0256博士来访
刚送走一大帮人,常宁和姜希来不及坐下喘口气,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姜希很少主动的接电话,因为这是常宁家的电话,她怕给常宁带来麻烦,一般都是先拿起来听,明确了对方的身份以后,再决定接不接电话,但只要常宁在,她就会把电话交给他。
可这次常宁靠在沙发,偏偏动都懒得动,脸坏笑着,只是瞅着她的水蛇腰一个劲的傻看。
姜希跺一下脚,白一眼说道:“你快接电话呀。”
常宁嘿嘿一笑道:“你白住在我家,帮我接个电话也不行啊。”
电话顽强的响着,还是姜希先忍不住,顺手拿起了电话。
“是金汕。”姜希将电话递给了常宁。
常宁懒洋洋的说道:“金汕,什么事呀,是不是咱们地球要停止转动了?”
金汕笑道:“领导,对不起,你的两位同学正在去你家的路,就是,就是你那位博士老班长两口子。”
“咦,他们两口子来干什么?”常宁脸色一变,猛地坐了起来,“我说金汕,你干吗告诉他们我在家里?唉,下次你就说,我去月球看嫦娥姐姐去了。”
“报告领导,不是我说的,是他们拜访了孙记和邓县长以后,邓县长当着我的面告诉他们的。”
常宁哦了一声,“金汕,谢谢,我知道了。”邓志军当着金汕的面说,当然是提醒他通风报信了。
这个张宏明,不在青州好好待着,搞他的宏图伟业,跑到青阳来干什么,难道这个傻得可爱的博士,又要来招安他这个乡下人?
姜希走近一步,拿手轻推常宁一下,小声的问:“小常,需要我回避吗?”
常宁楞了楞,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伸出手在姜希的纤腰捏了一把,笑着道:“回避什么,怎么回避?次在青州碰到他,他还关心我有没有女朋,我今天就带你亮个相,告诉他你就是我的女朋,咱乡下人土包子,也能有一个大美女当女朋。”
姜希噌的红起脸来,用声若蚊呢的声音问:“真,真的么?”
“我有什么办法,你这个没人要的老姑娘,这样死皮赖脸的粘在我家,我这个人向来心软,只好大发善心收留你了。”
姜希羞得拿起粉拳直砸常宁,白色连衣裙包裹着的曲线更加分明,惹得常宁双手齐舞,大动干戈,乘机沾了不少便宜,身体的某个部位不断的提着抗议,怂恿他将水蛇腰就地正法。
可惜,该死的傻博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关键时刻出现,成心是跟人家过不去啊。
以前常宁是有意无意的回避姜希,今天近距离观之,实在是让他太难抵挡了,关键是她的下几个突出点,和全身的波浪式滚动,具有谋杀眼球的功效。
“嘿嘿,不看了,再看的话,我的眼球都要飞到你身去了。”常宁自嘲的笑笑,指着茶几那叠材料说道,“姜姐,快把这些宝贝藏起来,我那位博士班长有个过目不忘的绝技,千万别让他看到。”
姜希不敢怠慢,一边收拾一边笑问:“你确定,他是来向你学习的吗?”
“哟,向我学习?博士向农民学习,那不是大笑话么,我可不敢当,会折我阳寿哟,不过,招安或者探听虚实,二者必居其一。”常宁乐呵着,略一思忖后说道,“姜姐,你还得给我准备几瓶啤酒,我要和博士先生边喝边谈,呵呵,如果他学会了喝酒的话。”
还别说,常宁的猜测挺靠谱的,他对博士张宏明了解得很透彻,那脾气从高中读那会就养成了,身为班长,但很少主动去帮助他人,可一旦你向他请求帮助,他还是会做到让你基本满意的。
当然,常宁在读那会,属于心高气硬之人,从没求助过张宏明,张宏明也从小在意他,因此,他在张宏明的心目中,也从来没留有应有的位置。
但今天张宏明不得不来,青州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已经开始,近一个月来却应者廖廖,张宏明得知,原因出在青州地区的海外人士中,其中尤以范东屏为甚,对于青州开发区发出的召唤,身为青州籍海外人士领袖的范东屏,竟然没有公开回应过一个字。
以博士严密的逻辑分析,自然知道问题最终还是出在常宁身,张宏明回到青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体制内的深水慢慢的有了了解和体会,知道常宁和郑志伟的关糸很冲,所以接受了次望江茶楼的尴尬,亲自开车,只带着老婆陈梦前来拜会常宁。
乍一见张宏明,常宁被吓了一跳,大博士的身材瘦了一圈,脸由白变黄,早没了次见到的神采和自信。
热情的握手,礼貌的寒喧,加必要而简洁的介绍后,几个人进了客厅,男人坐单人沙发,女人坐长沙发,姜希和陈梦仿佛早就相熟了一般,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常宁知道张宏明不抽烟,但还是礼节性的敬了过去,没想到张宏明却接了过去,光看他拿烟的动作,显然不象烟雾世界里的初出茅庐者。
常宁微笑着说道:“老班长,我早就说过,吸烟喝酒都是体制内的基本功,看来你终于道了,不知酒量如何,要不,咱们喝几杯冰啤怎么样?”
张宏明摇着手说道:“常宁,你少来这一套,想要喝酒,我用不着从青州跑到你家里来。”
姜希和陈梦停止了私语,注意力转移到两个男人的谈话。
显然,博士的回答不是很合格,至少有些居高临下或盛气凌人之势。
常宁不以为忤,知识分子么,偶尔会翘翘尾巴,何况大博士现在是正宗的正处级,刚好压着自己一个头么,学而优则仕,又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海归博士,有点骄傲的资本。
何况青州开发区是省定的正式开发区,正儿八经的县处级,青阳的开发区,前面加了试点两字,又是付处级编制,这就好比一家人里头的小叔子和小侄子,根本没得比。
常宁收起了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想法,悠悠的吸着烟,目光往陈梦那里一瞥,恰好陈梦也正好在看着他,常宁便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陈梦不易察觉的摇头,回了个不知道的表情。
原来,陈梦在国外留学时,实际学的是语言类专业,她精通英语法语和德语,所以到青州后,不舍得为了从政而放弃专业,调到青州专科学校当了一名外语教师,平时也不大关注张宏明的工作,对他今天的真实来意不甚了了。
不过,还是张宏明先沉不住气,“常宁,你的青阳开发区,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挂牌办公?”
常宁老老实实的回答,“博士啊,搞那种胡里花俏的大场面,青阳有钱吗?再说,撤销大青山地区军事前线的命令还没正式下来,我敢大张旗鼓的搞吗?所以,坦率的说,青阳开发区现在还只是一个设想,仅仅只停留在人们的嘴巴。”
张宏明点点头,淡淡的一笑道:“我早就说过,青阳办开发区,即使不能说异想天开,但至少也是先天不足,我仅举一个小例子,大青山地区是青阳县的一个孤立的水糸流域,素有十年九旱之称,一个水字,能让投资者望而却步。”
这家伙,真不愧为读破万卷的博士,看问题一针见血,常宁不想掩瞒这一点,便爽快的说道:“没错,在我的设想中,解决水的问题,也是青阳开发区运转的先决条件之一。”
张宏明笑问:“你打算怎么解决,采掘地下水?还是搞青江引水工程?”
常宁一指墙的地图,略带自豪的说:“博士,根据专家的计算,只要在大青山修三道大坝,每年拦蓄的水,完全可以满足大青山地区的生产生活需要。”
张宏明盯着地图看了一会问:“常宁,那你的蓄水工程大概什么时候能完成?”
常宁双肩一耸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叹息起来,“博士先生,我也不知道啊,如果有钱,也许一年之内,就能改变大青山地区十年九旱的局面。”
顿了顿,张宏明终于说出了来意,“常宁,我们青州开发区目前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招商引资,坦率的说,现在遇到了一点小困难,所以,我这次专程过来,就是想真诚的邀请你。”
常宁心里一乐,嘴却很认真的说道:“博士先生,你知道我不喜欢婆婆妈妈,所以,你就直堆了当的说。”
“首先,我原来对你的邀请,到现在都还有效,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把你调过去,除了一把手,青州开发区的其他任何职位都随你挑,其次,我有一个设想,希望两个开发区展开全方位的合作,最后,如果前面两项还不成熟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共同组成一个招商引资办公室,你们可以派人,参加我们赴香港的招商代表团。”
“谢谢,谢谢你博士,”常宁沉吟着,脸的微笑有些勉强,因为他在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
“宏明,我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0257水蛇腰(上)
客厅里一阵难堪的沉默-
常宁的话,的确让张宏明很失望,如果说每一个人都是一本,张宏明苦恼的发现,常宁这本,犹如天一般,他承认过去从没认真的读过,而当现在他企图真心实意的去拜读时,他却发现,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语言写成的。
“宏明,尽管你现在身为正处级干部,但你根本没有明白官场的真髓,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和举动,看成是你对我的帮助和提携,我之所以不会接受,是因为你对我的承诺和帮助,不是你自己的所有,而是某些人想利用你来达到个人目的的政治手段……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现在的处境,你在青州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说处处受掣,举步维艰,那是因为你不懂咱们国家的处世哲学,先处世再为人,先做人后做事,你还抱着咱们读时的心态,满腔热血,豪情万丈,老班长啊,那种心态是混不了官场的。”
张宏明沉默了好久,苦笑着说道:“常宁,难怪有人说我比不你,当时我还不服气,现在听你一席话,我才明白,我比你差得太远了,我相信,要是换成你,青州开发区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局面。”
常宁认真的说道:“我可以想像得到,只要坐下来开会,郭记也好,穆专员也罢,包括郑老爷子,都肯定是对青州开发区大力的支持,但是,具体到下面,和实际的执行当中,事情就不一样了,老班长,我这里仅举一个方面,你也许会深有体会,青阳的试点开发区,好比是荒地里种庄稼,大家都乐见其成,而你那个青州开发区,却处于青州市比较繁华的地方,是从人家身割下的肉,光处理与青州市各方面的关糸,就能让你焦头烂额,何况你还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缺陷。”
张宏明点着头,很是虚心的问:“常宁,你接着说,还有什么致命缺陷?”
“地委和行政公署,它是省委省政府的派出机构,没有真正意义的财政支配权,每年除了省里的行政拨款,就是靠抢劫掠夺的办法,雁过拨毛,人过留钱,从各县市财政中捞一点过日子,因此,这样的机构办开发区,本身就不靠谱啊,饭都吃不包的人办堂会,天方夜谈嘛。”
“嗯,”张宏明盯着常宁,慢慢的露出笑容,“好个小半仙,果然是满腹经纶,刚才说了问题之所在,现在你给我支几招。”
“呵呵,我姑妄说之,你大博士姑且听之,仅供参考,仅供参考啊。”常宁也配合关张宏明微笑起来,让客厅里恢复了最初的融洽气氛,毕竟是同过学的关糸,又是青阳县在外打拚的老乡,常宁没理由不帮,何况青州开发区如果能取得成功,也可以间接的促进青阳开发区的发展。
“我个人觉得,你所说的招商引资,并不是当务之急,就你那里现在的情况,招到了引来了,也是留不住的,因此,不如先理顺一下各种关糸,比方说,先努力让青州地区实现撤地建市的目标,然后争取列入国家沿海第一批对外开放城市名单,又比方说,将青州开发区变成省属开发区,或者,降点身份让开发区归青州市管辖……总之,这些思路我认为是可行的,还有,你那个太超前的宏伟蓝图,稍微的变得现实一点,同时,你大博士再向领导争取个绝对权力,呵呵,青州开发区还是大有希望的啊。”
常宁用心的讲,张宏明用心的听,但当张宏明问起青阳开发区的具体工作部署时,常宁便闭口不谈了,环顾左右而言他,毫不遮掩的现出他贯有的狡猾和谨慎。
送别的时候,在常宁的坚决示意下,姜希总算挽住了常宁的胳膊,于是陈梦含笑的说:“常宁,你几时带姜希来青州玩。”常宁笑道:“恐怕不行啊。”陈梦又问:“带自己女朋出去玩,有什么不可以的?”常宁瞥一眼姜希道:“出去玩?她的心野着呢,我这个女朋啊,看到你们两口子,就更想去国外啃洋面包了。”
陈梦问姜希:“姜希你真有这想法?”姜希红着脸小声道:“你别听他瞎说,我就是想去,他能答应呀?”张宏明在旁边笑道:“常宁,原来你还是个大男子主义啊?”常宁乐道:“那是,我们家大事我管,小事她作主,当然了,我们家基本都是小事。”陈梦瞧瞧姜希,又望着常宁说:“真是天造的一对啊。”
说得姜希心里一甜,水蛇腰一扭,主动的和常宁靠得更紧了。
开车前,张宏明冲常宁说道:“几时去香港探亲,一定要通知我啊。”
常宁伸手一指天笑道:“只要头通过我的申请,我一定在第一时间报告老班长。”
张宏明和陈梦的车绝尘而去。
姜希望着公路,若有所思的说道:“小常,你那个女同学陈梦,实在是有些奇怪。”
常宁坐到自己的车,随口说道:“你们女人就是女人,专门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姜希趴着车窗说:“真的,女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很准,我发现,刚才在客厅里,她的注意力和视线,大部分时间都在你身。”
“哦,不会。”常宁挠着头说道,“在我的记忆中,除了有一次,我饿得不行了,在城关镇要饭时,刚巧在她们家附近碰,她送过我两个馒头和一斤粮票,好象,好象在高中两年里,我们连句话都没有说过啊。”
姜希肯定地说道:“真的,她不关注自己的男人,却老盯着你在看,其中必有名堂。”
常宁乐呵起来,看到姜希让自己的胸脯压到车窗,忽地乘机偷袭了一把,姜希并不躲避,只是红起脸,一付十分享受的样子,三十出头的老姑娘,也是一堆干柴啊。
“水蛇腰,那你刚才在关注谁?”常宁坏笑着,一边捏着姜希的小馒头不放,一边低声说道,“我这人说到做到的,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不让你再进我的家门。”
姜希双手捉住常宁的魔爪,并没有推开,反而是水蛇腰轻扭,媚眼深深的说道:“你,你这个人,那,那还用说么,当然……当然都在你身了。”
常宁呵呵的笑起来,放肆的享受着女人顺从带来的快感,“水蛇腰,快车,我带你玩去。”
“真的?”姜希惊喜的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记忆中,常宁是从来不和女人一起街的。
“呵呵,我无所谓,知道你水蛇腰面子薄,怕被人议论,所以,咱们去望海县的县城玩。”
姜希说了句“你等等”,便转身往院子里跑。
从水洋街到望海县县城,开车走近路不到一个半小时,常宁开车野,这段路处于荒滩乱石中,相对的车少人稀,没多久,常宁和姜希的视线里,就出现了望海县的小县城,可问题出来了,两个想疯玩一把的人,发现自己的身都没带钞票。
没办法,两个人尴尬了一阵,只好把车开到了方天正的家,正好张小丽在家,听了两个人的笑话,也忍不住跟着乐了起来,又说起常宁次来望海县时,将车开到水沟里的事,姑嫂二人笑作一团,春光尽露,惹得一旁的常宁身心俱热。
张小丽给方天正打了个电话,不一会,方天正就匆匆的回来了,看样子走得挺急,手还捏着一份文件,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位憨憨的中年男子。
常宁急忙站了起来,因为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望海县的县委记余向阳。
说起这个余向阳,也是一个在青州很有名的人,他是青州地区仙门县人,今年四十八岁,三十五岁时就当了县长,三十八岁当县委记,四十一岁时调到金州地区当付专员,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在四十四岁时,在金州地区的一次工作会议,因为意见不合,公开掀翻地委记的桌子,因此被打发回青州地区,降级当了望海县县委记。
有人说,余向阳是刘为明的传人,有掀领导桌子的嗜好,其实也是这样,刘为明还没离休前,余向阳就是刘为明的铁杆,所以,常宁见了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望海县是比青阳县还要穷困的县,但余向阳和县长方天正合作得很好,班子的团结性,在青州地区有口皆碑。
一阵必要的寒喧亲热后,几个人才陆续的坐下,方天正望着常宁笑道:“小常,你这个财神爷,资产阶级的小少爷,我请你来你不来,老是推三阻四的,今天你自投罗网,可不要怪我哟。”
常宁无奈的笑着,“两位领导,青阳望海是一家,从来不分你我他,好说,好说嘛。”
余向阳笑眯眯的说道:“老方,别跟狡猾的人弯来绕去,光我们这常委会被突然打断造成的损失,小常同志就得好好的补偿我们。”
一边的姜希暗中推推张小丽,张小丽笑道:
“余记,老方,你们别这么咄咄逼人好吗,小常是陪姜希出来玩的。”
0258水蛇腰(下)
张小丽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方天正直使眼色,方天正瞅瞅常宁,又瞧瞧姜希,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呵呵,我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啊。”心说小半仙不是盖的,长得人模狗样,终于又把姜希给祸害了,有什么办法,女大不由哥,青阳望海这一带的风气本来就是这样,这几年大门一开,经济没搞去,小康生活还挂在墙,这男女间的事,倒先向外面的世界看齐了,小半仙有能耐有后台,仗着未婚青年的名号,就更加的如鱼得水了。
听了张小丽的介绍,余向阳也知道了那个意思,笑着说:“小常,亏你还是个财神爷,出门连一分钱都不带,这样,你们俩先去玩,晚我和老方作东请你。”
常宁微笑着说道:“余记,吃饭就免了,反正时间还早,咱们先说事。”
“呵呵,爽快。”余向阳一翘大拇指赞了一句,笑着说道,“次你在青州开会时,跟我和老方夸过海口,今天你再给我们详细的说说。”
望海县地处青州市和青阳县之间,史称夹板县,西部是荒山野岭,东面是百里海涂,唯一的交通就是青州到青阳的省道公路,农业仅能自足,工业几乎是空白,财政全靠几个小矿和一个水泥厂撑着,因为和青州隔着一山一江,历史反而和青阳亲近一些,两县人连姻的比比皆是,连说话的方言都完全一致。
“两位领导,长话短说,但请保密,你们望海县也有很多人居于海外,就象望海这个名字一样,他们正隔海眺望着故乡呢,因此,我只请两位领导做好两件事。”
方天正心一动问道:“哪两件事?”
“把我刚才过来的公路好好修一修,同时,在和我们青阳县三树乡交界的地方,划出一块土地来,平平土填填沟,通好水电修好道路,然后,等我把你们的望海籍的海外侨胞请回来。”
方天正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们望海县也搞个开发区,就建在你们青阳县的隔壁?”
“呵呵,你们那个叫开发区可不行,我看叫望海对外贸易加工区差不多,省得别人眼红卡你们脖子啊。”
余向阳和方天正对视一眼,脸带喜色的点着头,望海县和青阳县一样,利用海外同胞改变这落后贫穷的面貌,是当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唯一最佳捷径,但望海县面对大海,却无象样的港口,一旦利用地理关糸和青阳接轨,依靠青阳县焦山港的便利,对外开放的大门就能顺畅的打开了。
方天正忙着打电话,让常务付县长丁国明马过来,原来,望海县的领导也不是坐等靠天,早就有了类似的计划,并且让丁国明主抓这项工作,丁国明给前任地委记朱永军当秘的时候,就和常宁是兄弟加朋的关糸,和原刘为明的秘、现龙门县常务付县长郭腾飞,号称青州政坛未来抗衡郑家势力的铁三角。
丁国明来了以后,讨论得更加深入热烈,几个人相谈甚欢,差点又忘了“正事”,姜希无奈干坐一边,脸拉得有点长,还好有嫂子张小丽帮忙,先提醒方天正,这才让三位望海县领导出门而去。
张小丽拿出一千元钱塞给姜希,笑着说:“拿去用,算是我送的大红包,提前给你们了。”
姜希红着脸,接过钱拿常宁就往外走,当下男女谈情说爱,除了看电影蹲公园,最流行的就是逛个体户云集的小百货市场了。
望海县城也有一个很大的小百货市场,一条大街,两边遍地都是小摊小贩,时近下班时分,街更是人头簇动,热闹非凡。
在大街口,常宁看到了“梅氏中医”的门匾,这才想起,应该进去拜访一下,虽然外婆被这个家族赶出来已将近半个世纪了,跟自己也没有血缘关糸,但毕竟还是众所周知的亲戚关糸,外婆还有一位哥哥在世,晚辈拜长辈理所当然,何况自己那点中医知识,实际就是梅家的祖传瑰宝,凭这一点,常梅两家的关糸就永远也割不断。
姜希当然非常的赞成,拉着常宁去百货大楼买了两百多元的礼物,梅家人很客气,也挺热情,尽管因为内疚而表现得拘谨和局促,但聊到后来就烟消云散了,外婆的哥哥叫梅曲亭,七十几岁了,几年前就封手不再行医,亲自出来接待常宁,拉着常宁问长问短,硬要常宁姜希留下吃饭,常宁只得撒了个小谎,说早定了的,一会去县长方天正家吃。
梅曲亭这才作罢,携手亲自送至门外,临别时还送了几本亲著的行医心得和梅氏秘方,叮嘱两人要常来家里走动,常宁连连应承,告辞出来,心中也很欣慰,两家几十年的隔绝,总算又续了,远在香港的外婆倘若知晓,也一定会高兴的。
出得门来,街早已华灯初,更显繁华热闹,姜希以前几乎没如此自由自在的逛过夜市,开心得象个小孩似的,拉着常宁的手,专往人多的地方钻,常宁其实是最讨厌此类玩耍的,他在意和兴趣的是大自然的广茅和深奥,但他不忍扫姜希的兴,既然答应了人家玩个够的,最怎么不喜欢,也得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直到将两三里的长街转了个来回,手已拿满了姜希采购的东西,路过一个小吃摊时,被鼻子里闻到的阵阵香味所提醒,才想起晚饭还没有落肚。
灯光下,姜希羞涩的一笑,拉着常宁往小吃摊里挤,常宁笑道:“那是小笼包子,咱们买几笼,到电影里边看边吃。”心说反正开玩了,就玩个痛快。
望海县城就一家电影院,放的却是两人早看过了的老片子,日本电影《追捕》,观众廖廖无几,找个角落坐下来,开始的兴趣是在那袋直冒热气的小笼包子,待包子被消灭干净,正好银幕放到真由美向杜秋表白的镜头,一声“我喜欢你”,说出了观众姜希的心声,她大胆的把身子交给了常宁,“小常,抱着我,好吗?”
声音很低,但常宁听到了,伸手揽过姜希的水蛇腰,轻轻的笑道:“姜姐,咱们还是回去,回到家里后,你学真由美,我来做杜秋,你说一百遍我喜欢你都没关糸。”在这里玩男女粘乎一块的游戏,要是被戴红袖章的发现,洋相就出大了。
回到方天正的家,已是晚十点多了,方天正两口子还在边看电视边等候两人,姜希显然早有打算,坐下后就对方天正说:“哥哥,我想辞职不干了。”
这话说得方天正惊异万分,他想过,姜希跟常宁粘在一起,早晚是这个结果,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拿眼看常宁,常宁也是摇着头,表示才刚刚知道。
方天正一时不好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的妹子很要强,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的,只要她自己将来不后悔,做哥哥的就不好阻拦,只是这也太亏了,明摆着,原来的杜秋兰和高飞,都是因为常宁而出走的,没想到姜希也要走她们的老路。
张小丽拉着姜希坐下,“妹子,先喘口气,有事你慢慢说。”
“哥哥,我知道你会不高兴的,以前我缠着你,不想演戏想当干部,你和嫂子帮了我不少忙,可是,可是我感到自己还年轻,所以想读点,我想,我想让小常帮我办出去。”
方天正点点头说:“傻丫头,从小到大,哥管过你事吗?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出去闯一闯,女性从政本来就是件难事,以你的发展趋势,留在国内也没什么大出息,总之,既然有小常的帮忙,我和你嫂子支持你。”
那时候,进口大片开始进入国内,而出国潮也恰逢其时的热起来,但出去的大门仍然很窄,除了公派出国的,没有海外关糸的人,光办手续和审查,就能耗你一年半载的,而常宁凭着外公的范氏集团,帮人办个自费出国留学很方便的。
张小丽对常宁说:“小常,我们家姜希,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常宁唯有点头的份,这个水蛇腰,真是有性格,还没怎么着呢,就自己先把自己的路给断掉了。
回来的路,常宁的车开得很慢,姜希只问了一句,小常,你同意我出去吗,常宁苦笑说,水蛇腰啊水蛇腰,反正我欠着你三个承诺,索性一起兑现好了,姜希便咯咯的笑起来,今天一起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放声的大笑。
越野车停在院子的门口,常宁下了车,扛起姜希就往门里走。
这一夜,常宁应该是水洋街最忙碌的人之一了,他第一次看到了水蛇腰妙曼的真面目,用姜希的话说,小常,我要做真正的女人,请你改造改造我。
于是,他不停的改造着,水蛇腰在疯狂的扭动,然后慢慢的变成了蠕动,最后被改造到梦乡中去了。
这当然是改造者的胜利,而被改造者也没有失败,因为她的脸,即使在梦游中也带着满足的笑容。
只有那白色的床单染出的一片红渍,仿佛在倾诉人间的奇迹。
0259节外生枝
不管怎么说,姜希虽然初入妇道,表现得笨拙可笑,但其认真学习的劲头的确很足,在常宁的刻意改造下,学习成绩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在金汕打来电话的那天午,常宁煞有介事的宣布她毕业了。
县委以前很少有午开常委会的习惯,因为午的时间太短太快,往往不够常委们磨嘴皮子的,碰需要讨价还价的人事问题,光“讨论研究”的时间就得几个小时,金汕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事,说明他也不知道,估计事情一定小不了。
生活是美好的,但革命工作还得继续,结束了三天的假期,常宁回到了县委大院。
果然,县委大院里有种怪怪的气氛,常宁到的时候,离九点半不到十分钟了,他把手中的包扔给金汕,没进办公室就直接去了会议室。
大凡一般的常委会,正常情况下,下属是不应迟于领导抵达会场的,常宁的随意是出了名的,但孙华洋刚来不久,该尊重还得尊重,所以常宁的本意是早一点去,不成想,记和两位付记早就在小会议室就位了。
原来,常委会之前,记付记就在这里开了碰头会,难怪他们“来”得这么早。
孙华洋扔过一支香烟,说了句“小常来得真早”,便闭嘴不说了,表情不咸不淡的,常宁心里奇怪,三天不见,变得牛气了啊。
邓志军一如既往的平静,从他脸,一般的情况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丁颖冲着常宁笑笑,主动走过来,将一份文件递给常宁,“小常,这是地委和公署关于青阳开发区的批复通知,我昨天去青州开会,顺便帮你带回来了。”
常宁接过文件,说了声谢谢,他和丁颖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不用语言沟通的程度,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就能“感应”到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仅仅是翻开文件的第二页,常宁看到了丁颖夹在里面的字条,工整绢秀的字迹根本不是别人能模仿得了的:
“程中州想动陈林、潘春明、莫国强,邓志军部分同意,孙华洋处观望中,级批准青阳增设一名付县长。”
常宁心里长吁一口气,合文件,为自己嘴边的香烟点火,不动声色的吸了起来。
人事问题,永远是领导之间搏弈的永恒主题啊,该来的终究要来,迟来不如早来,陈林他们三个人的位置,实在是太敏感太重要了。
常委们陆续的进来了,可能因为今天要讨论的是大事,大家的脸多了份凝重,常委之间少了语言的招呼,仅用点头以示致意。
各自找座位的时候,有个小插曲,按照地委组织部文件里的排列,除了一正二付三位记,以下应该是纪委记、常务付县长、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常委付县长、统战部长、武装部部长和县委办主任,不管怎么样,文件里的排列就是正式的序列,可常宁客气,退一位坐在统战部长史宝山的位置。
其实,这种排列,也有着很深的奥妙,按正常的情况和不成文的惯例,组织部长应该排在常务付县长之前,常宁这个实职付县长,可以超越郑志伟的宣传部长,但实际的排序体现了地委领导的意图,在地委常委会里,郑家要比青阳地方派强势,这种差别便在细节中自然而然的体现出来了。
史宝山成天挂着一张笑脸,见了谁都是那样,很快就在县委大院得了个“笑面佛”的外号,看着挺随意的,其实心挺细,端个大茶缸站在常宁身旁,只是笑着不说话,摆出了你不物归原主,我便站着不走的架势,众人大都是善意的微笑着,常宁无奈,只好拿起丁颖给的文件,绕了半圈回到自己的位置。
于是,孙华洋冲着会议室的门而坐,左首是邓志军,右首是丁颖,左边一排以纪委记余春明为首,以下是胡子茂、常宁和武装部长郭红军,右边是常务付县长程中州打头阵,下面依次是郑志伟、郭红军和县委办主任肖文明。
“同志们,”孙华洋开口了,小会议室里立即没有了杂音,孙华洋环顾一遍与会者,继续说道,“今天这个常委会,是应地委有关领导和地委组织部的指示,及县委有关领导的要求,经我们记碰头会商量后,临时决定召开的,记碰头会一致决定,将潘春明、莫国强和陈林三位同志的问题,提交本次常委会讨论,下面,由丁颖同志介绍情况。”
丁颖作为党群付记,涉及到人事方面的问题,她自然而然的首当其冲了。
“同志们,我简单介绍一下。”
丁颖例行公事般的说道:“计委主任潘春明同志的问题,是前天在地区开会时发生的,当时,全省计划工作会议在青州召开,潘春明同志在会议期间,散布了性质非常严重的言论,在参加会议的同志中间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因为参加会议的还有国家计委的领导,和东南地区其他省市的有关负责同志,主持会议的李付省长听说后,非常的生气,指示地委严肃追究此事。”
“县经贸委主任莫国强同志的问题,是他在给地区行政公署的县季度经济发展报告中,犯了几个常识性的错误,地区经贸委的同志一字不改的送到了省经贸委,省经贸委的领导认为莫国强同志不适合在经贸糸统工作,建议地委和我们县委调整莫国强同志的工作。”
“城关镇党委记陈林同志,强行对县直有关部门的出租房收取管理费,并对未交管理费的单位和用户,采取了极其粗暴的行动,昨天下午还发生了城关镇镇政府工作人员,和县工业局的同志严重的冲突,造成了双方共计两名同志重伤住院和七名同志轻伤的严重后果,碰巧路过的常务付县长程中州同志,下车前询问情况时,也被城关镇的工作人员所误伤,此事被地委知道后,郭记和穆专员责成我们县委,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
丁颖说完坐了下去,县委办主任肖文明起身,给每人发了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材料。
常宁翻了翻到手的材料,心里是五味杂陈,直叹可惜,这三个家伙,同自己的关糸实在是太密切了,在面批准增设一名付县长的关键时刻,这三位相对希望最大的选手,因为不经意的“犯规”而糊里糊涂的出局了。
潘春明年过五十,无门无派,唯独和常宁谈得来,经验丰富能力出众,坏就坏在他那张不把门的臭嘴,你要发牢骚也得找准场合和听众啊,干么在青州喝那么多酒,干么在洗手间里大放厥词,难道不知道省领导也要厕所的吗,唉,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
莫国强是常宁的朋,到县里工作后也继续维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糸,但因为与常常的亲戚关糸,他又和郑志伟走得很近,来往比较频繁,是县委大院里公开的脚踩两只船的人,可他的缺点太明显了,小学文化程度的人当经贸委主任,本来就前景难以看好,偏偏在经贸委放假的时候,自己动手整报告,连百分比和增长率的意义都没弄明白,不露馅才怪呢。
相比之下,陈林的事情就冤了,主管领导为了自己的部门利益,当然要斤斤计较,不然还怎么当领导,县直部门出租多余的房屋谋利,是政策允许的,也是常宁在县委的领导下创造出来的杰作,可陈林的城关镇向各单位收取一点管理费,也是县长办公会议同意的,双方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冲突时兴奋过度,把倒霉的常务付县长程中州当成了靶子。
孙华洋和邓志军丁颖二人低声的交流了几句,抬头严肃的说道:“同志们,郭记和穆专员今天下午要听我的汇报,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次会议做出一个正式的决定,这样,请大家一个一个的发言。”
第一把手要发挥他的最高权力了,每个人都要表态,是必须进行的步骤。
邓志军勉强的微笑着,轻咳一声后说道:“这样,对这三位同志的决定,一个一个的来,嗯,先从莫国强同志开始。”
常宁闻言,心中为之一乐,不愧为老猴狸,邓志军对莫国强向来没有好印象,认定他是郑志伟的人,先向对手开刀,再决定自己的取舍,无疑是个比较正确的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纪委记余春明的身。
在青阳,在县委大院,有一个笑话式的说法,叫做四爷不好当,为什么呢,因为在常委会需要表态的时候,通常都是从第四位开始的,依次往下推,在排名老玄的县委办主任发言以后,才轮到付记,从下到,最后是记一锤定音。
余春明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莫国强和郑志伟的关糸,可看三位正付记的态度,今天三个人中,莫国强是最难保的,更为致命的是,他和常宁有过口头的君子约定,在涉及到人事的问题,他必须考虑常宁的感受。
此刻,常宁却毫无反应,埋头于手的材料之中。
0260强势
其实,常宁和余春明并排坐着,中间只隔着胡子茂,而胡子茂是常宁的死党,两个铁得同穿一条裤子似的,余春明完全可以方便的从常宁那里得到一些暗示,可惜今天的常宁忒认真,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肖文明发的那份材料。&&
中间的胡子茂心里也急,这是新班子任以后的第一次真正的角力,县委大院内外,无数人在盯着呢,不管怎么样,这头一阵要是输了,很有可能会一溃千里,那些闻风而动的墙头草,会毫不犹豫的倒向另一方,如此一来,让他们站稳脚跟,不正是本地派的噩梦么。
常宁总算抬起头来,径自点一支烟吸起来,突然间脸色变了。
“他娘的,简直是欺人太甚。”常宁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在一片惊愕声中,常宁向孙华洋举手示意道:“孙记,我要求第一个发言。”
孙华洋楞了楞,点点头说道:“小常同志,你请说。”心道这小子,怎么在常委会骂娘呢。
余春明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臭小子,你倒是早点出来么,抻了这么久,让人家白白紧张了这么久。
“孙记,我没什么好说的,今天的时间不允许我作长篇发言,就一句话,坚决反对处理潘春明莫国强和陈林三位同志。”
常宁冷着脸,摆出了一付志在必得的架势。
短暂的沉默以后,坐在对面的程中州开口了,口气当然是不好的,“常宁同志,为什么不能处理这三位同志?”
“为什么要处理这三位同志?”常宁双眼一翻反问道。
“你没有仔细看手的材料吗,他们犯了错误,所以应该受到组织处理。”
常宁嘴一乐,手拿材料掂了掂,“程中州中同志,从这份材料,看不出这三位同志犯有什么严重的错误,至于工作中的失误,恐怕还没到组织处理的地步。”
程中州也是毫不示弱,“常宁同志,对这三位同志该不该处理,正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
看来,今天的对手,主要就是程中州了,常宁心里一乐,自从郭昌铭和穆长虹来了一趟青阳县,加马太行的白眼和冷落,坐在身边的武装部长郭红军已经有些蔫了,现在的常委会里,敢出面挑事的,就是这个整天一张冷面的程中州了。
“呵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常宁嘴里笑着,脸却是绷着的,“程中州同志,一个人犯的错误,够不够得组织处理,是有严格规定的,春明同志……哦,对不起,我忘了县委大院里有两个春明同志了,还是加姓氏,这个潘春明同志,言语并没有多大的出格之处,这些话我们平常也会说的,我就不明白了,组织纪律里,有哪一条规定不许在厕所里说话的?”
“还有,”常宁拿眼直瞪着程中州,继续说道,“这位躲在厕所里的省领导,究竟有没有说过一定要处理潘春明同志?他如果说了,就说明这个人心胸狭窄,不配做一个高级干部,如果他没有说过,那就是青州有人别有用心,借机生事,企图破坏我们青阳县目前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
在座的人有点渐渐的明白过来了,今天的常宁,露出了强势的一面,要硬吃程中州了。
看得出,面对常宁的咄咄逼人,程中州有点吃不消了,“常宁,你,你这是狡辩,你没权利过问省领导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宁又是一掌打在桌,站起来笑道,“程中州,少拿省领导来压人,在座的哪位没见过省领导,这年头最缺钱,也不缺领导,你信不信,按你的逻辑,我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让地委郭记接到某位省委领导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就一个,坚决严肃的处理你程中州同志。”
程中州气得脸色都发紫了,正欲起身,却被旁边的郑志伟拽住了。
郑志伟说道:“常宁同志,你整那么大的脾气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常宁没有坐下,也没理会郑志伟,而是一边收起文件一边说道:“我个人认为,今天这个常委会,根本就没必要召开,省领导要求下面处理一名科级干部,越俎代庖,那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们今天坐在这里,叫做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程中州同志,你前劝架挨了两个巴掌,就同农村吵架,劝架人吃点小亏,很平常的事么,我看你现在还生龙活虎的,问题应该不大,还没有严重到必须处理陈林同志的程度,还有,莫国强同志的报告送到地区行政公署后,为什么看也不看就转送省经贸委,青州那边的人,是混蛋傻蛋,还是别有用心故意那样做的?”
说完,常宁转身就走,邓志军急忙起身道:“小常,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孙华洋也说道:“小常同志,我们大家只是讨论问题嘛。”
“孙记,邓县长,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啊,”常宁停下来说道,“同志们,不管你们从哪里来的,是什么样的立场,别忘了你们现在是青阳人,是青阳县的领导,我们青阳有句俗话,叫做吃谁的饭,拉谁的屎,青阳安定团结的局面来之不易啊,所谓牵一发而动千钧,请各位想一想,我们一下子拿掉这三个人,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因此,我个人宣布,退出今天的常委会议,保留向级反映问题的权利。”
常宁的背影,消失在小会议室的弹簧门外。
常宁退出以后,常委会进行不下去了,丁颖和胡子茂竭力支持常宁的观点,余春明和笑面佛史宝山始终一言不发,孙华洋知道,这也是常宁对次见面会的强势回应,一报还一报,心中徒呼奈何,只得草草宣布散会。
小会议室里,只剩下一正两付三位记,又讨论了一会,决定只对潘春明等三人进行批评教育,暂不采取其他组织措施,丁颖主动提出,由她来向地委汇报,这才让孙华洋心中稍感安慰。
常宁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自己,还坐着三位“当事人”,此时此刻,常宁俨然成了这三人的保护伞,潘春明更是心中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如何要站在常宁身边了。
莫国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告辞而去,常宁知道他是去见郑志伟,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冲着陈林说道:“老陈,你的人也太不长眼了,连常务付县长都敢揍,你这个镇委记呀,是得好好的深刻检讨。”
陈林苦笑着:“我也没办法,程付县长刚来不久,脸又没刻字,那帮楞头青可管不了那么多。”
倒是潘春明深有感触,叹息一声说道:“老陈啊,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老了,你的年龄还在线,可打在程中州脸的两巴掌,把你个人进步的最后希望也打掉了。”
“老潘一针见血,第四位付县长肯定没得争喽。”常宁点着头,“老陈,你还是快滚,管好你那帮土崽子,告诉他们,以后打人要先看仔细了再打,呵呵。”
只剩下常宁和潘春明的时候,常宁盯着潘春明看了半天,“老潘,我怀疑你青州那一曲,是有人故意设的局,你回去仔细回忆一下,写下来交给于建云。”
潘春明点点头,“是啊,我这人出门很少喝酒的,到现在也不明白,我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喝了呢。”
电话铃响了,常宁拿起一听,应了声“我马过来”,就放下了,起身拍着潘春明的肩膀,笑着说道:“老潘,该干么就干么去,小事一桩,别老放在心啊。”
丁颖的办公室别具一格,四周白色的墙纸,点缀着许多青草和兰花,常宁假装喜欢的瞅着,直到那位年纪和丁颖相仿的女秘出门离开。
往沙发一靠,常宁嘟噜了一句,“刹风景。”丁颖坐到他身边,轻扭一下他胳膊,“你懂什么,我们家有恩于她家,这叫可靠。”常宁点一支烟,眼睛盯着丁颖问:“怎么样,烟消云散了?”丁颖微笑道:“你所料不差,我电话汇报后,郭记什么也没说。”常宁哼了一声,“本来么,青州那边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三个倒霉鬼。”
丁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要增加一名新的付县长,另外据小道消息,罗建人付县长要调回他老家仙门县,出任常务付县长,所以,一下子多出两个肥缺,按照老规矩,即使派一个,咱们青阳县也会热闹一阵子了。”
“呵呵,老罗靠了郑家,果然进步巨大么。”常宁感叹着,“让他们争去,孙华洋身为一把手,应该有所收获嘛。”
丁颖笑起来,“还不止呢,王省长正在宁州视察,这两天可能要顺道过来帮他镇镇场子。”
常宁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得躲一躲,听王部长说,那家伙在一次会议,点名批评过我,呵呵,他娘的,即使惹不起,咱也躲得起么。”
丁颖递过来一张纸:“也好,喏,有人召唤你呢,方巧英的电报,正好去待几天,把那几个丫头带回来。”
常宁接过电报一看,双眼一亮,噌的站了起来,因为电报写着:
小常,五指半大叔已找到,请过海一聚,罗海龙,方巧英。
0261龙门岛
常宁刚休了三天假,想往外溜就得找借口,幸亏有丁颖提醒,他向孙华洋提出,要去龙门岛商谈焦山港的合作开发,这倒是年度计划内的事,又属于青阳开发区的工作范围,再加常宁还分管着青阳县的海事务,孙华洋没有多想,当即就同意了。
再加常宁以沉痛的表情,深刻检讨了午常委会的粗暴作风,孙华洋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心道也好,王省长这两天要“顺道”过来,这小子不在眼前,省得他又整出匪夷所思的动静来。
吃过午饭,常宁开着越野车来到人民银行,女营业员一看是付县长常宁,吓了一跳,接过存折恭敬的问,“常县长,您要领多少?”常宁道,“给我拿五十万。”女营业员又被吓了一跳,瞅着常宁不象开玩笑的样子,急忙打电话请来了行长。
行长好说歹说,银行里实在没这么多现金,按规定一次顶多只能支取三到五万,还必须提前一天预约的,说得常付县长瞪鼻子竖眼的,又是恐吓又是骂人,大有不支钱就拆了银行之势,赖着不肯离开,终于,磨了近一个小时,常宁提着十万元现金,在行长和一干营业员惊异的目光中离开了银行。
个人一下子支取十万元现金,在青阳的银行记录里还是第一次,牛气啊。
可惜,十元面值组成的十万,体积太大,整整装满了两个行李包,往车后座一扔,常宁开着车直奔焦山港而去。
焦山港属地海门乡,位于青阳县的最东端,也是整个青州地区的最东端,三面靠山,直向东海,素有第一缕阳光照射地之称,常宁开车到码头的时候,海门乡党委记肖海峰早就等候多时了。
常宁笑着打趣,“海峰,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
“去你的。”肖海峰一本正经的说,“你领导前往龙门乡访问,路过我海门乡,我能不迎来送往么。”
“呵呵,行行,哪天来个省长什么的东西,保证让你跑断腿。”常宁乐呵着,开了车门要往下走。
肖海峰拦住他,解释说现在的那条新渡船,可以载车过海的,但要经过龙门县公安局同意,龙门县那边已通知了船长,青阳县的常宁付县长,特批车人同渡。
越野车一直开到伸出海岸几十米的浮动码头,写着“谊号”的渡轮就静静的停在那里,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跑下船,肖海峰为两人作了介绍:“那是船长方国中,方县长的本家兄弟,在这条航线干了二十多年了,方船长,这位就是我们常县长。”
“常县长好,欢迎你去龙门岛做客。”
“方船长好,我是常付县长,不是常县长。”常宁笑着纠正道。
“先叫着,早晚的事呗。”方国中笑道,跳越野车的踏板喊道,“常县长,请船。”
倒是条爽直的汉子啊,常宁一边想,一边发动了车子。
越野车在轮渡船甲板的车位停住,立即有几名船员过来用铁锁稳住四个轮胎,常宁下了车,和肖海峰握手道别,环顾四周,竟有些茫然,这还是他平生头一次坐海船,对大海的敬畏,让他心有忐忑。
茫茫的大海,一望无际,迷人而深奥,蓝色的天际之间,只有几片点点白帆,在写着哪是天哪是海。
方国中手多了一个充电喇叭,举到嘴边,冲着越野车边看热闹的乘客喊道:“老少爷们,你们只准看不准动啊,这是青阳县常县长的车,就跟我们的谊号一样值钱,常县长是我们罗记方县长特地请来的客人,咱们这条谊号新渡轮,当初买船钱不够的时候,就是常县长帮我们解决的。”
在船乘客的热情掌声中,方国中带着常宁来到船长室。
汽笛长鸣,谊号在方国中一连串的口令声中,缓缓离开码头,掉头慢慢加速,乘风破浪驶向大海的深处。
方国中把方向舵让给大付,转身对常宁说:“常县长,现在是下午一点整,三个半小时以后,谊号就能到达龙门岛。”
常宁点点头,拿过方国中手中的望远镜往前方看,方国中笑道:“常县长,这个望远镜只能看见五海里之内的目标,象谊号这样千吨级的轮船,在五海里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而已。”
“哦,在广阔的大海中,人类及其衍生品,实在是渺小啊。”常宁感叹着,放下望远镜,“方船长,你们谊号,还有那条连心号,两条船一天跑四个来回,经营状况怎么样?”
方国中楞了楞,慢慢的笑道:“常县长,我们的轮渡船,是为了方便岛渔民的生活,和龙门县与大陆的联糸,三十多年来,一直是亏本运营,所有开支都由县财政补贴,不管是本岛人还是外岛客,十八岁以下和六十岁以的乘客,和军人一样一律免费,三十公斤以下的行李也不收费,其他的收费,也是象征性的……”
常宁说道:“这不行,我得跟你们罗记方县长说说,随着经济的发展,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两条轮渡船的经营应该有所改变,起码也要做到保本经营。”
随着船的加速,和大海深处的浪涛逐渐增强,常宁的晕船反应来了,他不由自主的捂起了自己的肚子,方国中看在眼里,笑着牵住他的手,来到船长室说:“常县长,你就在这里休息。”
常宁的手此时捂到了嘴,“哇”的一声,他来不及冲到那固定着的痰盂前,就吐到了船板。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又是一声汽笛长鸣,把常宁从昏睡中唤醒过来,这大海,真够损的啊,吐了睡,醒了又吐,一直让常宁处于晕头晕脑之中。
好不容易下了那尺半窄床,踉跄着了甲板,果然,谊号正在减速靠岸,龙门岛的龙门港,就全景式的呈现在眼前。
这个有着一千三百多年历史记载的码头,就在龙门镇的边,一个小海湾,背后是高耸的石山庇护,龙门镇不大,就一条沿小海湾而建的街道,小海湾里,停泊着百条小渔船,常宁靠着船舷想,这龙门镇跟传说中的相比,实在是有些陈旧破败了。
夕阳西下,晚霞下的渔港很是宁静,远远看去,岛的人也是那么的悠闲,除了一股淡淡的腥味,龙门岛还是优美和可爱的。
龙门群岛,位于之江省青州地区东面的大海深处,离陆最近的青阳县焦山港直线距离五十三海里,由周围一共三百零七个大小岛屿组成,其中有人居住的岛屿六十一个,陆地面积三百七十一平方公里,主岛龙门岛面积二百二十二平方公里,集中居住着全县二十二万人中的百分之八十以,龙门群岛是大陆架沿伸至海中的一部分,地质地貌和大青山地区极其相似,岛是石头的世界,缺土少树,据方船长介绍,现在岛百分之九十九的土和树,都是建国以后,岛军民一点一点的从大陆带过去的,岛居民都以渔业为生,每年的渔期为十月至翌年四月,现在正是休渔期,是渔民们在家休养生息的季节。
看着四个丫头鲜花般飘来,常宁身子一松,一屁股坐到了甲板……
“丫头们啊,叔叔这回惨了去了。”常宁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叫道。
笑声中,姑娘们捏着鼻子不敢前,常宁那一身臭味,一丈之外都能让人闻风而逃。
常宁大声的喊道:“方船长,来个痛快的。”
于是,方国中的水龙头对准常宁,瞬间便淹没了他,转眼之间,臭味是没了,但甲板,多了一只落汤鸡。
常宁从甲板爬起来,指着几个拍手叫好的丫头,假装生气的说道:“臭丫头,谁还敢笑,我就不认她做侄女了。”
没想到四个丫头不但毫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笑得更响了。
“唉,女大不由叔啊,”常宁无奈的摇着头,冲方国中说道,“方船长,我,我还没付你船票的钱啊。”
方国中指指船长室笑道:“常县长,你已经付过了,龙门岛欢迎你来做客,因为你是最慷慨的客人,这是我们龙门岛的规矩,凡是晕船的客人,我们是不会收他船票的。”
常宁又是一阵苦笑,挥挥手说了声“谢谢啦”,抓着舷梯往下走去,这龙门岛的人也挺幽默啊,咱吐了一路,他倒当成船票了,看来咱下回还得吐,省钱呗。
还是大乔懂事,有点羞怯的靠来,搀住了走路有点打晃的常宁,“常叔叔,您小心点。”
大乔的小胸脯紧挨着常宁的胳膊,一个激灵,常宁清醒过来了,瞅一眼大乔的桃花脸,精神也立时为之一振,“呵呵,大乔啊,叔叔用得着小心吗,叔叔好得很呢。”
作为主人的方方,也勇敢的来,挽住了常宁的另一条胳膊,“常叔叔,您走慢点。”
舒服啊,常宁索性闭了眼睛,“嗯,嗯,还是我们大乔和方方懂事,知道心疼叔叔,值得表扬,值得表扬嘛。”
0262岛上风情
常宁离间计式的表扬,说得常盈和小乔也扑了来,四个丫头簇拥着常宁,来到了越野车边。
望着码头,常宁好奇的问:“不会,丫头们,就你们几个迎接本县长吗?”
方方调皮的笑道:“常叔叔,你晕船不假,可你的眼睛没有问题。”说着,转身朝着码头,双手合在嘴边尖喊起来:“哟嗳……”
突见码头挂着一面横幅,十七个大字:热烈欢迎常宁同志光临龙门岛指导工作。
龙门县的七个县委常委,齐刷刷的站在横幅下,一边鼓掌一边笑着。
常宁赶紧车,待丫头们坐好,倒着车了码头,再掉转车头,刚好停在了横幅前面。
罗海龙拉着常宁,来到常委们面前,龙门县是个小县,级组织部门核准的县常委会总共七人,也是青州地区唯一不设专职付记的县,郭腾飞来之前,一直只有六位,清一色的土生土长的龙门人,一个共同特点是,都有一张被海风吹成古铜色的脸,外表看着比实际年龄起码大七八岁。
“小常啊,我给你引见引见。”罗海龙指着一排常委,笑着介绍道,“方巧英都成了你干姐姐了,郭腾飞老弟本来就是你的哥们,高洪生当过你几天的部下,不说他们了,哈哈,来来,这位是纪委记罗朝阳,这位是组织部长,这位是武装部长李四海。”
常宁别具一格,一一握手的顺序是从小到大,最后才轮到方巧英,方巧英深情的望了一眼,脸掠过一阵红晕,小手指在他的掌心划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小常,欢迎你来到龙门岛。”
常宁暂时顾不了和方巧英眉目传情,指着横幅对罗海龙说道:“罗记,您这个,这个有点过了,让我们县里还有地委领导知道,起码会当成笑话的。”
罗海龙摇着头,正色说道:“这是我们的同志想出来的点子,我作为记,认为他的想法非常正确。”
组织部长说道:“常县长,你是十三年来,踏龙门岛的非本县非军队干部中,级别最高的一位,同时你还为我们龙门县做出过特殊贡献,享受这份殊荣理所当然。”
常宁只得抱手作揖,连声的说道:“各位领导,惭愧,惭愧啊。”
郭腾飞笑道:“小常,要不是学校放假,他们的军乐队一时拉不出来,否则,今天的龙门港码头就更加热闹了。”
“谢谢罗记,谢谢大家,”常宁说着,忽又脸挂起了苦笑,“不过,不过你们的热情,让我想到了大海的热情,她可是让我感动得呕歌了一路啊。”
罗海龙瞧着常宁有些苍白疲乏的脸,点着头笑道:“哈哈,只有领教过大海厉害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小常,今晚你先去招待所好好休息,明天晚,我们正式为你接风洗尘。”
这时,方方举手喊道:“三叔公,常叔叔说要住在我们家的。”
“哦,我差点忘了这一茬了。”罗海龙笑起来,对着常宁说道,“小常,弟弟住在姐姐家,合情合理,这几个小丫头都是难缠的人物,你只能服从她们的安排喽。”
罗海龙和几个常委合坐两辆破吉普车,把常宁送到方巧英家,道个别后分头离开。
方巧英的家,也是三间石砌的三层建筑,因为防风的缘故,比陆的二层楼要矮许多,岛人天生的个子偏矮,以常宁的个头,一迈进作为客厅的堂屋,就有种头顶天花板的感觉。
这里是龙门县县委干部的住宿区,一长排房子依山而建,都是一家一院,因为地势较高,站在院子里,就可以俯瞰不远处的龙门一条街,和远处的龙门渔港,一路之隔就是县委县政府的合署办公地,瞅着似乎也是一幢财主留下的老宅子,四个墙角还留着小炮楼,常宁看一眼,就马想到水洋乡的乡政府大院,那也肯定比这龙门县的县委大院宽敞多了。
龙门岛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色,不象陆的人,有农业户口和城镇户口之别,这里除了驻军,所有的人都是同一个身份:渔业户口,常宁后来知道,就连刚岛不久的外乡人郭腾飞,其户口本也是同样几个字。
与陆人家的院子不同,这里几乎家家都没有树,院子里最显眼的,是积水槽和蓄水池,靠天下雨成水的岛,每家的房子和院子,都有个共同的设计,能让所有的雨水汇流到蓄水池里去,龙门岛也有几座小水库,虽然是免费供应,但每人每天只有五公斤的定量,他们发明了一种水票,每天从水库里引下来的水泵站前,早中晚凭票各供应两个小时,这大概是全国独一无二的。
常宁身还湿漉漉的,方巧英羞涩的一笑,转身去找干衣服,常宁瞪着四个站在一旁窃笑的丫头,“呵呵,幸灾乐祸是不是?都别闲着了,大乔,带着她们去把我车的两个包拿下来,还有你妈为你们买的零食。”
四个丫头欢呼一声冲了出去,方巧英抱着几件衣裤从卧室出来,红着脸道:“小常,对不起,我,我没给你准备换洗的衣服。”
常宁心里一动,小声的问道:“方姐,我大哥他,他不住在这里吗?”
“我一个人,哪里时间照顾他呀,他住在六蒜岛他母亲家,我一个星期过去看他一次。”
一边说着,一边把常宁拉进了小小的浴室间,木门吱的一声刚关,两个身体就合到一块了,方巧英一边狂吻,一边断断续的说着,“好弟弟,你……姐姐想死你了。”常宁只得回应了一阵,但觉方巧英的身体滚烫滚烫的,便赶紧在她耳边说道:“方姐,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别急,总不能当着几个丫头的面。”
方巧英这才放开常宁,不好意思的笑笑,拿手指戳戳常宁的胸膛,抛个媚眼嗔道:“小冤家,还不都是你害的呀,你再冲一下,就穿我的睡衣好了,快点,十分钟后开饭。”
等到常宁从浴室里出来,客厅里的四个丫头,正围着常宁带来的两大包钱发呆,这么多的钱,丫头们在电影里倒是见过的。
小乔抬起头,结结巴巴的问道:“常,常叔叔,你带这,这么多钱来,送,送给谁啊。”
“呵呵,当然不是给你们买衣服和零食的。”常宁坐到沙发,顿了顿,严肃的说道:
“当年常叔叔出门讨饭,走到海门乡的焦山港时,已经饿得两眼昏花,双腿生铅,是龙门岛的一位大叔,不但给我馒头,还给了我一点钞票和粮票,十多年来,我一直忘不了这位大叔,前不久,罗记和方姐帮我找到了他,因此,我带了这么多钱,就是来报答他的。”
方巧英双手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应道:“孩子们,你们记住,常叔叔的行为,就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常宁点点头叹道:“可惜啊,本来是要领五十万的,可银行里有规定,我磨破了嘴皮子,只给了我十万。”
方方问道:“常叔叔,你的钱,是,是你那个香港外公送的吗?”
“呵呵,当然,是我从资产阶级那里弄来的。”常宁起身,走到餐桌边说道,“你们别看了,会看傻的,快过来吃饭了。”
尽管是政府规定的休渔期,但渔家的餐桌永远不缺海鲜,在龙门岛这个疏菜与海鲜同价的地方,常宁真正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海珍海味”,可惜方巧英说他晕船吐得太过厉害,一下子不能吃得太多,还怕他眼馋引起嘴馋,当着四个丫头的面,毫无顾忌的把他赶到了沙发。
岛的用电,是柴油机发的,电压不足,昏黄的灯光下,电视机的信号也糊里糊涂,大乔坐下来说,常叔叔,这里到晚十点就没电了,常宁好奇的问,连电视也看不爽快,那你们还在岛待这么久,平时都干吗去了?
方巧英笑着说道:“小常,她们天天早出晚归的,早把龙门岛踏遍了。”
从方巧英的眼神里看得出,那种急不可耐的意思,可四个丫头极不懂事,拚命的缠着常宁问这问那,一会儿嘲笑他一身的临时行头,一会儿又问起高考的结果有没有出来,惹得方巧英干着急,以前那方面没得想的时候,根本就起不了这种念头,可自打在青阳丁颖家里成就好事之后,每日无时无刻的挥不走对常宁的念想,正想着请个假,以送几个孩子回陆的名义,去偷偷幽会常宁,却天遂人愿的将常宁送门来,春霄一刻值千金,岂能轻易的虚渡这美好时光呢。
也是方巧英急中生智,九点没到,宣布常宁晕了一下午的船,需票早点休息,加常宁善解人意,配合着大打呵欠,这才把四个丫头赶楼去了。
“叭”的一声,方巧英关了客厅的电灯,拉着常宁就往卧室里走。
“方姐,我们,我们这样,丫头们发现怎么办?”常宁是运动中不忘谨慎。
黑暗中,方巧英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常,你,你莫管,集中精力办么,别,别人家的孩子,我,我管不着,我家那丫头,我早告诉她了……”
常宁轻轻的笑问:“那,方姐,那个,那个她有什么反应啊。”
“小常,你,你噜嗦啊……她,她没说啥,都,都十八岁了,还,还不懂娘的心嘛。”
常宁闻言,精神突地大振,笑了笑不再说话,开始了更加轰轰烈烈的运动……
0263五指半大叔
常宁喜欢方巧英的勇敢和勇猛,这是她特有的地方,她的有力和无私的投入程度,让他心甘情愿的付出,让方巧英在茫茫大海的汹涌澎湃中得到了心满意足……许久,缓过气来的方巧英起身点煤油灯,为靠在床头的常宁点了一支香烟。
“呵呵,不错不错,方姐,你的水平大有提高啊。”常宁吸了几口烟,笑着表扬起来,方巧英脸一红,娇声的说:“这次是在自己的家么。”常宁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么疯狂,我不在可怎么办哟。”方巧英爽快的说:“我陆找你去。”常宁笑道:“方姐,你可不能沾花惹草啊,本少爷很忌讳的,呵呵。”方巧英狠狠的拧了常宁一把,“去你的,小半仙,我的心里装的都是你,你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常宁忍着痛说道:“真的,方姐,以后想了,就陆来,别憋坏了身子,瞧现在,你多有光彩啊。”
方巧英嗯了一声问道:“小常,你,你准备在岛住几天?”
常宁想了想说道:“起码三天,看望五指半大叔,和你们县委县政府洽谈一下经济合作的事,等王省长离开青阳县,我就回去。”
方巧英道:“你的五指半大叔不在龙门岛,他说,他说不想见你。”
常宁一听,猛地坐了起来,盯着方巧英问:“方姐,你给我说说,他为什么不想见我?”
“小常,你要找的五指半大叔,今年快六十岁了,论年龄你可以喊他叔公了,当然,我们这里老老小小都叫他大叔……他的真名叫罗英才,读过初中二年级,喜欢喝酒耍钱,在我们龙门岛,罗姓是个大姓,他家世代都是渔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到罗英才十五岁的时候,他相依为命的父亲也在一次翻船事故中葬身大海,所以他就成了到处流浪的孤儿,后来是六蒜岛的渔业队收留了他,从此他几乎没离开过渔船,至今没有结过婚,孑然一身,他的活干得好,又懂点机修技术,在船从渔工一直干到轮机长和二付,可这几年渔业队都解散了,私人渔船嫌他年纪太大,都不愿意要他,恰好航海管理部门要找一名航标管理工,他就接了这份工作……现在,他就一个人住在离龙门岛不到两公里的无名岛,负责管理那里的航标塔和海洋气象部门的一些仪器,我们每星期负责给他送一次给养,平时的联糸就靠步话机。”
常宁说道:“既然五指半大叔不愿离开工作岗位,那明天我坐船过去看他。”
“你傻呀。”方巧英说道,“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施恩不图报,那天他和罗记通话的时候,说得很明白,他说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他就很开心了,他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了,不需要你的牵挂,也不需要你的任何报答。”
沉默半晌,常宁灭了香烟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唉,好倔强的老头啊,睡觉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方巧英起得很早,丝毫不见疲态,吃过早饭,打了个电话给罗海后,和常宁一起,带着四个丫头,开车奔向一个叫小旺角的地方,那里其实离龙门港蛮远,却是离五指半大叔的无名小岛最近的地方。
渔村的早晨,沐浴着初来的阳光,恬静的躺在大海的朝露中,因为是休渔期,便没有陆农村的热闹光景,环岛公路见不到迎面而过的汽车,方巧英说,驻军倒是有些汽车,但平时很少驶出军营,县委县政府加起来,才三辆旧得不能再旧的吉普车,其中一辆已经开不动了,加一些私人拖拉机,全岛的民用车不过五六十辆,所以公安局也从来没有交警队这个常设机构。
小旺角其实是一块突出在海的巨石,方巧英让四个丫头留在越野车边,拉着常宁爬了去,指着远处大海中的一个黑点说道,“小常,那就是无名岛,龙门群岛里,它是最东边的一个,再往东,就是大洋深处了。”
一会儿,一辆吉普车在常宁的越野车后停下,下车的是罗海龙和公安局长高洪生,一个手拿高倍军用望远镜,一个背着军用步话机和一支半自动步枪,方巧英走过来,帮着把罗海龙拉到巨石顶。
“老头喜欢睡懒觉,不知道起来了没有?”罗海龙冲常宁念叨着,举起望远镜朝着无名岛方向看着,“小常啊,老头同意让你在这里看看他,但不让你过去,你就尊重他的意愿。”
常宁默默地点着头。
罗海龙放下放远镜说道:“这老头,总喜欢午睡觉,老高,放颗信号弹让他起来开机。”
高洪生的步枪朝着前方开了一枪,子弹在无名岛空爆炸,一声脆响,立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终于,放在岩石的步话机,响起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该死的高洪生,你又来坏我好事啊,小心睡觉被你老婆踹下床来。”
高洪生陪着笑脸,对着步话机喊道:“罗大叔,您该起床了。”
“呸,我的作息时间用你管呀,娘的,真当自己是太平洋警察了,”五指半罗英才笑骂道,“你给我记住了,周的报纸少了星期三的,我收音机没电池了,再这样丢三拉四,我一定把那个马大哈扔到海里喂王八去。”
罗海龙蹲到了步话机前,“哈哈,老哥哥,不是我们来打扰你,是你青阳的小兄弟来了,人家不容易啊,昨天下午过海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的,你老就和他说几句。”
“哦,没出息哟。”五指半笑起来,“小半仙,老头子谢谢你了,当年没饿死你,是你的造化,好好过日子,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常宁喊道:“大叔,您好,我是青阳小半仙,您老还记得我吗?”
“哈哈,怎不记得,烧成灰也记得哩。”五指半大笑起来,“你小子牛皮哄哄的,填饱肚子就抖了起来,拍着胸脯说,将来发了大财,一定为我娶个老婆呢。”
常宁跟着笑起来,坐到岩石继续说道:“呵呵,您老记性真好,说明还是人老心不老么,大叔,我现在有钱啦,您老人家想娶十个老婆也行啊。”
“呸,呸呸呸,该死的小半仙,你想让我做海王八的兄弟啊,娘的,当年要不是你,我五指半早就娶了老婆,儿子都能初中了。”
“嘿嘿,大叔,您老咋也学会血口喷人了呀?”
五指半说道:“哼,你小子吃了我馒头,对着我左看右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胡说什么,五指半五指半,输了房子又输船,娘的,自从你小子放了那臭屁,我果然是输了房子又输了船,变成了一分不名的穷光蛋,我,我去哪里讨老婆。”
常宁闻听,不禁捧腹直乐,“嘿嘿,大叔啊,您老人家真的不想见我啊?”
“傻小子哎,有啥好见的,回去,你要有心,等我死了以后,把我运到陆去埋掉,海的日子我过惯了,老子下辈子想做个陆的人。”
“哎,大叔,我记住了。”常宁轻擦着眼睛,大声喊道,“大叔,您出来一下,让我看看你。”
“这小子。”五指半咕噜一声,似乎极不情愿的说道,“好,好,看了就回去啊。”
常宁接过罗海龙手中的望远镜,对着大海深处久久的凝望着,相见不如不见,五指半的那份情,他只能用其他方式去还了。
步话机里传来“扑”的一声,五指半关掉了步话机。
常宁朝着无名岛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的嗑了三个响头,跪天跪地跪父母,常宁现在跪的,是他一生都敬畏的大海。
良久,罗海龙和方巧英扶起常宁,把他拉下了小旺角。
常宁对罗海龙等三人说道:“罗记,我这次带来了十万元,本来是想全部给他老人家的,现在看来没用了,我想把其中的七万元捐给你们龙门县,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这笔钱一定要用在教育事业。”
罗海龙激动的说道:“小常,谢谢,谢谢你,请你放心,我和巧英洪生向你保证,我们一定按你的要求去做,五指半大叔的事,我们县委县政府一定负责到底。”
又说了一些闲话,罗海龙颇有深意的看看常宁和方巧英,对高洪生说道:“洪生,我们先回去,小常来一趟龙门岛不容易,让巧英陪着去岛转转。”
待罗海龙和高洪生告辞而去,常宁坐到自己的车,看着远处玩耍的四个丫头,伸手握住付驾座方巧英的手,“方姐,还有三万元钱,留一万给五指半,他老人家喜欢喝酒,让送给养的人,每周都送几瓶青州大曲过去……还有两万,留给你,你抽个时间,带着我大哥去大医院好好看看。”
“小常……谢谢你,可那钱……我不能要。”方巧英的声音很低。
常宁霸道的说:“方姐,就这么定了,做我的女人,就得听我的话。”
这时,空中响起了警报声,常宁问:“是演习吗?”
方巧英咦了一声,摇摇头,脸色骤地变了。
0264骤生变故
短促而紧密的警报声,在龙门岛空久久的响着。
方巧英象变了个人似的,脸色一紧,大声招呼几个丫头赶快车。
飞驰的越野车里,方巧英向常宁解释,这是龙门岛十二种警报声里其中的一种,那是表明,有岛外的不速之客登了龙门岛,要求全岛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常宁笑道:“方姐,这个不速之客,不会就是我?”
后座的方方说道:“常叔叔,你这样的不速之客,常常来我们龙门岛,我妈一定天天都笑颜逐开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常宁的脸皮厚,可谓岿然不动,方巧英却是脸噌的红了,赶紧低了一下头,以免被几个鬼灵精怪的丫头看破奥秘。
越野车经过龙门街时,果然街少了悠闲的气氛,路人的脚步都是匆匆的,快到县委所在地时,还有荷枪实弹的民兵出没。
方巧英跳下车,吩咐常宁带着几个丫头到家里去,不要出来乱跑,以免被警察和民兵错抓,自己则急急的向街对面的县委办公楼走去。
常宁当然不敢造次,陆的民兵早就没有了武器,可这里是全民皆兵的龙门岛,执勤民兵们是二十四小时枪不离手的,按岛规定,凡外来的客人,一遇警报,必须待在指定的地方,否则,不论是谁,一律先行扣留。
不过,和四个豆蔻少女在一起,实在是件麻烦事,盛夏时节,只穿着那么一点点衣服,就敢往叔叔身粘,那可是只能看只能想的禁区,动不得吃不得哟,你说难过不难过,尤其是常盈,四人中本属最活泼的,可这些天她很是不高兴,以前可是独占着常哥哥的,现在一下冒出三个竞争者来,再这样下去,大好江山岂不白白丢失,仗着从小就认识的有利条件,一进屋便靠到常宁身,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四个丫头中,大乔最成熟,在常宁面前保持了一定的矜持,方方的性格和方巧英大有不同,又认识常宁最晚,一碰常宁的目光,就禁不住的羞怯起来,联想到前些天母亲说的和常叔叔那事,脑子还没全面的接受,便自然而然表现得缩手缩脚。
只有小乔不甘落后,见常盈如此放肆,就奋不顾身的也扑过来,从后面搂着常宁的脖子,一边撒娇一边嚷道:“常叔叔,这不公平,我们都叫你叔叔,凭啥常盈就能叫你哥哥。”
常盈闻言,更是往常宁的膝盖一坐,小腰一直小胸脯一挺,骄傲的扬起小脑袋,“咯咯,那可没办法,我都叫了十几年常哥哥了,你们要是叫我常姑姑,我一定乐意接受。”
“不行,不行,常叔叔,你不是号称点子大王么,快想个办法啊。”小乔不依不饶的摇着常宁的脖子。
但见大乔和方方也都点着头,似乎很同意小乔的观点。
“呵呵,丫头们,听我说么。”香玉在前,酥胸贴背,常宁不得不打起精神,提高警惕,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你们都读过历史,知道什么叫历史,常盈叫我哥哥,那就是历史,历史怎么能改变呢,所以,你们首先得尊重历史,然后,才想着怎么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你们说对不对?”
大乔望着常宁,莫名的红起脸来,轻轻的问:“常叔叔,你,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常宁挠着头,想了一会说:“这么着,我给你们举个例子,比方说当初我妈在家的时候,大乔小乔的妈妈是喊她姐姐的,而我呢,却又是叫大乔小乔妈妈为姐姐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小乔抢着说道:“我明白了,就是可以胡乱的叫,那我和姐姐以后也可以叫常哥哥了。”
“哎,现在还不行,”常宁严肃地对大乔说,“你们俩得先回去请示妈妈,她同意了,才可以叫常哥哥的。”
大乔和小乔同时的点着头。
一直站在旁边的方方,忽地红起脸,望着常宁说:“我妈说,我妈说,我可以叫你常哥哥的。”
常宁一楞,心说方姐真是可人,多大方啊,“哦,那,那方方你以后就叫我哥哥了。”
方方红着脸,更多的却是惊喜之色,怯生生的叫道:“常哥哥。”
常宁“哎”的应了一声,乘机在方方红若鲜花的小脸抚了一下。
有人开心有人恼,小乔不高兴的噘起了小嘴,就连大乔也垂下了头。
“嗯,这个这个,大乔和小乔么,你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我去向你们妈妈解释。”
“真的?”大乔和小乔异口同声的问。
常宁义正词严的说道:“君无戏言,君无戏言嘛。”
这场小插曲,可谓皆大欢喜,兄妹之情,让几位丫头的人生,进入了新的篇章。
欢笑声中,方方接起了电话,放下后对常宁说道:“常哥哥,我妈让我们都到对面的县委办公楼去。”
常宁不敢怠慢,马起身吩咐起来,“丫头们,去房间里把两包钞票分一下,然后我们带七万元过去。”
龙门县的领导办公室,和青阳的大有不同,简陋矮小不说,根本就没有里外间之分,也没有沙发没有空调,除了罗海龙坐在旧式写字台前,其余六大常委到了四位,均是坐在木板凳。
对于常宁的七万元捐款,罗海龙等人又是千感万谢了一阵,然后让他在方巧英身边坐下,那可是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张藤椅,至于四个丫头,当然被留在了外面。
看到几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常宁便默默地等待着,既然这时候请人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说。
细看郭腾飞时,他发现他的脸色极其惨白,眉宇之间颇有恐惧之色,心说不会,当过常务付专员的秘,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惧怕。
罗海龙和常宁坐得近,互相客气的为对方手的香烟点火后,罗海龙吸了几口,才慢慢的道出了原委。
原来,龙门岛来了神秘的窃贼,咋天晚把常务付县长郭腾飞的家,翻了个底朝天。
组织部长向常宁解释说,郭腾飞的岳父母住在乡下渔村,昨晚郭腾飞带着老婆和不满两岁的孩子,去了乡下娘家,正好家里没人,却偏偏在县委干部宿舍的家,就来了窃贼。
公安局长高洪生补充介绍道:“我们公安局技侦人员,已经初步对现场进行了勘查,窃贼有两名,应该是昨天晚午夜时分进去的,好象没有明确的目标,楼楼下都翻得很乱,显然窃贼在腾飞家里待的时间不短……可奇怪的是,我们陪着腾飞夫妻俩刚进行了现场核实,他家里根本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
常宁闻言,心里一动,再向郭腾飞看去,却见他的脸色比刚才明显的好多了。
这龙门县之所以对一两个小毛贼如临大敌,用方巧英的话说,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路不拾遗的地方,公安局一年到头,除了配合驻军抓抓海防建设,维护海渔场秩序,去每天的渔市和码头例行公事般的值勤,就是管一些邻里纠纷、家庭矛盾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年到头连治安案件也很少,至于入室盗窃案件,已整整两年没有发生过了。
常宁心里释然,这里的社会治安状况这么好,可窃贼却偏偏闯进县委领导的宿舍,难怪罗海龙他们要如此重视了。
高洪生望着常宁继续说道:“小常,我们的民兵搜索队,已经在西岭海滩发现有人丢下的衣服,据我刑侦人员判断,那些衣服很可能就是窃贼留下的,并由此推断,那两名窃贼,很可能就是昨晚从那里岸,并完事以后又从那里撤离的,这说明,他们在海,还有同伙驾着船接应……尽管,尽管我们估计窃贼已经离开了龙门岛,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公安人员和民兵,及部分驻军官兵,还在继续搜索之中。”
常宁微笑着说道:“罗记,各位领导,你们一定是判断,窃贼的真正目标是我带的十万元钱,所以,所以才把我叫过来的,对?”
罗海龙点点头,“除此之外,好象没有更好的解释,我们龙门人都很穷,谁的家里都不会有百元的现金,陆的窃贼最傻,也不会傻到跑来龙门县作案啊。”
“没错,”常宁说道,“可是有两点可以证明,窃贼的目标并不是我。”
“哦,小常你继续说。”高洪生说道。
“一,窃贼要对我下手,完全可以在陆动手,不会傻乎乎的来到有铜墙铁壁之称的龙门岛,二,他们真要对我下手,那在腾飞家里扑空之后,肯定会来到方姐家的,可他们却没有那样做。”
罗海龙点着头说道:“小常说得有道理,有海接应的盗贼,肯定进行了精心的策划准备,贼不走空,怎么一失手就撤了呢。”
方巧英和高洪生他们,都微微的点着头,表示同意常宁和罗海龙的判断。
沉默半晌,常宁笑道:“郭兄啊,解铃还须糸铃人,该你说了。”
郭腾飞的身体一震,脸色又变得惨白起来。
常宁盯着郭腾飞,缓缓的说道:
“郭兄,其实,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有很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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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5郭腾飞之谜
听了常宁的话,郭腾飞终于慢慢的抬起头,一脸的凄惨,泪花在眼角直挂。
“常宁,不愧为铁口神算小半仙,我早就知道,和你一起久了,什么也瞒不过你的。”
常宁淡然说道:“当初刘为明记离休之前,曾给你安排了先进省党校脱产学习半年,再派往仙门县担任县委常委兼常务付县长,那可是你的家乡,却被你拒绝了,反而来到这偏远海岛,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在躲避,或者是逃避着什么。”
郭腾飞望着常宁,又望望罗海龙等人,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回到常宁身,缓缓的问道:“小常兄弟,我,我可以信任你吗?”
常宁傲然说道:“废话,既是兄弟,当可信任,我常宁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可有一样事不会做,那就是出卖朋兄弟。”
郭腾飞犹豫着,显然在顾忌在场的其他四人。
罗海龙说道:“腾飞,我们四个都是土生土长的龙门人,为人民服务的本事不敢说有多高,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的为人当得肝胆相照四个字,我知道你是个孤儿,素无亲,可你是咱龙门人的女婿,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
方巧英等人均是点头,海岛人团结的一面,此刻显露无遗。
郭腾飞说了声“谢谢”,眼泪夺眶而出。
罗海龙瞥了高洪生一眼,高洪生立即起身出门,一会儿又回到办公室,关紧门,回到座位说道:“腾飞,外面没有人了,你说。”
在人们的印象中,郭腾飞就是一个文弱生,地委大院里的笔杆子,前常务付专员刘为明的贴心人,性格柔弱,为人低调,是一个谦谦君子,象一个普通文员,常宁曾暗中查过他的档案,那面确实平淡得象一杯透明清澈的白开水。
郭腾飞,男,汉族,一九五三年九月出生,青州地区仙门县仙游镇人,家庭出身,孤儿,一九六五年毕业于仙游镇中心小学,一九六九年到仙门县南平公社谷家大队当插队知青,一九七二年入党,一九七三年,被推荐进入之江省师范大学读,一九七六年,以工农兵大学生身份分配到青州地区农业局,担任局长刘为明的秘,一九七八年在省党校短暂学习,一九七九在青阳县滨海农场挂职锻炼一年,一九八零年起担任仙门县农业局付局长、局长,一九八三年起,调入青州地区行政公署办公室,担任常务付专员刘为明的专职秘,一九八三年结婚,妻子肖之兰,青州市人,青州市第一中学高中部语文教师,曾是郭腾飞大学时期的学妹……
“我的档案里,所有的记录都是从仙门县福利院开始的,其实不是,我曾经有家有父母,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我也不姓享耳郭,而是稻谷的谷,我的出生地,就是我后来下乡插队时的仙门县南平公社谷家大队谷家村……”
郭腾飞望着罗海龙,“罗记,以您的年龄,您应该听说过整整三十年前,发生在仙门县谷家村的通敌窝案?”
罗海龙身体一震,肃然而动容道:“哦……当然,那时候我是龙门县的公安局长,负责的主要工作就是全群岛的民兵工作……我记得,那年好象发生了台湾特务登陆仙门县的事,我们龙门岛因此也紧张了大半个月。”
“一九五五四月十一日深夜,台湾向仙门县境内空降了五名特务,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五名特务被空降在仙门县南平公社附近的海面,那时候应该叫仙门县南区南平乡,这五名特务一下来,就被当地巡逻的武装民兵发现了。”
罗海龙一边吸着烟,一边点头道:“嗯,我想起来了,当年的通报说过的,那五名台湾派迁特务,好象原籍都来自仙门县。”
“对,当时的民兵大多是参加过实战的退伍军人,交火之后,五名特务当场被击毙两人,另有一人受伤生擒,可是,有两名水性较好的特务潜水逃脱了交火现场,仓惶之中潜逃到了谷家村,也是事有巧合和必然,这两名受了轻伤的特务,正是谷家村人,但家里都已没有了亲人,他们无处可藏,就逃进了当年的发小谷胜秋的家……”
“谷胜秋是名退伍军人,当是是谷家行政村的党支部记兼村长,家里有父母健在,其父亲是一九三三年入党的老党员,谷胜秋除了妻子和五个孩子,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妹,全家总共有老小二十三口人……当时,两名特务潜入谷胜秋家中时,因为小儿子生病,谷胜秋两口子正在县人民医院陪着病床的小儿子。”
方巧英倒了一杯水,递到了郭腾飞手,郭腾飞点头谢过,喝了几口后继续说道:
“那天两名特务逃进谷胜秋家时,天已渐渐亮了,早起的村民很快就发现了受伤特务留在路的血迹,很快的,参加围剿的部队、警察和武装民兵,包围了谷家村,轻而易举的击毙了两名逃入谷胜秋家的特务。”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悲剧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当天午,就有人言词凿凿的举报谷胜秋通敌,在当时,那可是绝对的死罪啊,尽管事发时,谷胜秋并不在家,而且他当时仅从广播里知道,有特务登陆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五六十里外的谷家村的战斗。”
“那时的谷家村有谷陈两个大姓,素有矛盾冲突,据说当时有陈姓人举报谷胜秋通敌后,正带领县委工作队在南平乡蹲点的县长郑中础大为震怒,马通知有关部门抓捕谷胜秋……谷胜秋当过八年兵,参加过抗美援朝和土改剿匪,接到乡里要他回去参加会议的通知后,两口子抱着孩子立即起程回去,就在出县城的时候,正好碰他的一位老战。”
“谷胜秋的老战是当时公安局的一名科长,是谷胜秋从战场的死人堆里把他挖回来的,他应该是得知消息后,特地在路等候谷胜秋的,据说谷胜秋拒绝了老战的暂躲一时的劝说,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毅然而然的和妻子返回了村里……当然,他也许深知难逃一死,临走时把不满两岁的小儿子托付给了老战。”
“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谷胜秋一回到家里就被捕了,同时被捕的还有他全家人,仅过了一个晚,在县长郑中础的领导下,在谷家村的村口召开了批捕大会,谷胜秋家二十三口人,除托付给老战的小儿子,和三岁的侄女住在亲戚家外,其余二十一人不分男女老小,全部被押到了村口……据说当时谷家村的村口聚集了几千名看热闹的群众,批捕大会即将开始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死狗特务,人群先是出现了一阵躁动,接着,巨大的人流涌向了谷胜秋一家……”
说到这里,郭腾飞早已泣不成声,身体在剧烈的颤抖,摇摇欲坠,高洪生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那是几千人的力量啊,几个血肉之躯,就在主席台郑中础等人的注视下,悲惨的变成了一堆堆肉泥……”
办公室里,忽地笼罩了一股沉重的气氛,常宁凝视着靠在墙壁的郭腾飞,久久的难以开口。
终于,罗海龙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缓缓而道:“当年,我们只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反正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后来,变成了青州地区一件不能谈论的忌事,反正整整三十年了,我是第一次听人重提此事。”
常宁和方巧英互换位置,坐到了郭腾飞面前,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问道:“郭兄,你就是那个谷胜秋的小儿子?”
郭腾飞点着头,“是的,我那时候的名字叫飞腾。”他在常宁用力的一握之下。情绪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那么,那个叫郑中础的县长,他现在在哪里,他跟青州的郑老爷子郑中基是什么关糸?”
郭腾飞说道:“他正是郑中基的亲弟弟,因为一九五五年的事件,虽然被定性为谷胜秋通敌案,但造成了谷家灭门惨案,他当然难辞其咎,被组织撤销了党内外一切职务,但是,三年后他又出现在海州,担任海州的轻工业局付局长,并且一路高升,官至海州市人大付主任,四年前离休,目前定居于海州市。”
常宁凝重的说道,“我明白了。”他转向罗海龙说道:“罗记,我想和腾飞单独谈谈,您看行吗?”
罗海龙一楞,马明白了常宁的意思,二话不说,一边起身一边摆手,带着方巧英他们走出了办公室,罗海龙自然明白,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太多的人在场。
常宁点两支香烟,递给了郭腾飞一支,然后趴着罗海龙的办公桌,猛吸几口后说道:“郭兄,原来你这些年都在忍辱负重,一心想查清当年的真相,了不起,为人之子,理当如此。”
郭腾飞已恢复了平常的从容镇定,“是的,我,还有我的堂姐,我们都为此而活着。”
常宁微微的一笑道:“嗯,你已经冷静下来了,很好,那么,你觉得我,我能帮助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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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6血案
郭腾飞点着头说道:“常宁,我的事情,尽管一直没有告诉刘付专员,但我感觉出他有所明白,在他离休前跟我说过,以后有事可以去找你,因此,没有这次意外,我也准备去找你的,因为在我认识的的所有人中,只有你能帮助我。”
常宁微微的摇着头,淡然说道:“谢谢你的信任,我想你的家被不速之客光临后,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是啊,我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就注定要面对现在的局面。”郭腾飞嘴在苦笑。脸却是无比的刚毅和决断。
“我和我的堂姐谷玉芬,是家里的幸存者,当年的惨案发生后,她被辗转送到外地一个远房亲戚家,直到十八岁才嫁回青州来,我们重逢并决定为家族的惨案奔走后,她又努力调到青州市工作,很多当年惨案的资料,都是她历尽千辛万苦才搞到的,要知道,由于过去了三十年,加有人有意的消灭惨案留下的痕迹,很多证据已难已查找,而当事人中,有的死了,有点找不到了,活着的又讳莫如深,因此,我和我的堂姐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找出了一点眉目。”
“我呢,被我父亲的老战收留后不久,为了安全起见,他把我托付给他的朋,仙门福利院的院长,所以,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改姓换名顺利长大,直到十八岁成年,他们才揭开了我真正的身世,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决定揭开当年惨案迷雾的。”
常宁盯着郭腾飞问:“那你为什么离开青州,而调到龙门岛来,是不是被郑家的人发现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郭腾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是我十多年来犯的最大错误,几个月前,我找到郑中础当年的秘,万万没有想到,那老头就是当年郑中础带领的工作队成员之一,而且恰恰驻在谷家村,和我父亲很熟,而我的长相又和我父亲很像,从而引起了他的怀疑,从那以后,我家附近就经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出没,更让我引起警惕的,是同昨天晚发生的一样,我在青州的家里也发生过入室盗窃案,因此,我和妻子商量以后,才缠着刘专员要调回龙门岛。”
常宁哦了一声,“怎么说,你现在手头所掌握的材料,足以揭开当年血案的盖子了。”
“对,现在还有不少当事人活着,只要有一定地位的领导推动,足可以让级组织重审当年的所谓通敌窝案。”
常宁沉思良久,这个一举打垮郑家的大好机会,又能帮朋的父亲平反昭雪,他当然不会放过,郑家盘踞并控制青州地区三十多年的历史,应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郭兄,我来帮你办,但是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常宁一边吸着烟,一边慢慢的说道。
郭腾飞道:“小常,只要能为我一家二十一口人平反昭雪,你把我的命拿去也行。”
常宁淡淡一笑说道:“没那么严重,我是说,就你刚才介绍的情况,这个案子也有可能翻不过来。”
“哦?你说。”
“第一,假设你父亲真正通敌,你们一家是被愤怒的群众情绪化和自发化而践踏而死,那么,作为现场的最高领导,郑中础只能负领导不力的责任,他三十年前被撤销一切职务,三年后才复出,已经受到了处理,所以,这种情况下,你我再作努力也没用,领导也很难批准重审此案。”
“第二,假设你父亲真正通敌,那他当然应该受到惩罚,但如果有证据表明,是郑中础策划并指使不明真相的群众,利用群愤制造了灭门惨案,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重启,我也能保证让郑中础的余生在监狱里渡过。”
“第三,如果你父亲是被陷害的,你的家人是第一种情况下被害的,那么,郑中础等人就不是仅仅坐几天班房的问题了,一旦变成了刑事案预以公开,那么,郑家就名誉扫地了。”
“第四,如果你父亲是被陷害的,你家人的死是郑中础蓄意策划的,那么,这样的冤案都能石沉大海,决不是一个小小的郑中础所能办到的,肯定会涉及到整个郑氏家族,我敢说,连那个老不死郑中基也难以善终。”
郭腾飞点点头说道:“小常,你放心,你说的各种情况,我早就想过了,我是当事人的后代,当然不能由我来评判,就让事实说话。”
常宁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道,“那好,我想昨晚的小偷肯定空手而去了,现在,把你所掌握的资料都交给我。”
郭腾飞摇头,“其实,我对家中来贼早有防备,所以,那些资料根本就没在龙门岛。”
“好个郭腾飞,”常宁赞叹了一句,盯着郭腾飞说道,“郭兄,我猜一下啊,那些材料,现在应该还在青州,而且,就藏在你堂姐那里。”
郭腾飞点着道:“一点也没错,十多年来,我都快成为秘密警察了,而我堂姐的角色,就象一个潜伏者,她很少抛头露面的。”
常宁想了想问道:“那,我不明白,龙门岛不通电话,难道,难道你和堂姐用电报来保持联糸?那不太安全啊”
“当然不是,我堂姐是信鸽爱好者,所以,她家的信鸽就是我们之间的信使。”
“郭兄啊,”常宁说道,“现在人家盯你盯得这么紧,万一你堂姐暴露了,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你堂姐和那些资料,尽快的安全的转移出来。”
郭腾飞道:“小常,现在你掺和进来了,就由你来安排。”
“好,咱们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了,你照样班,我照样玩耍,等我计划好了,再通知你行动,记住,我怀疑他们在龙门岛有耳目,所以你别以为这里就是安全的。”
走出罗海龙的办公室,和罗海龙打过招呼后,常宁和方巧英回到了家里,几个丫头觉察到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再缠着常宁,纷纷躲到楼自己的房间里。
常宁也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完全的冷静,这是带血缠命的大事,冲动和勇猛解决不了问题,既然郑家到现在都还在企图掩盖遮瞒,不惜暴露而派人追到龙门岛,那说明当年的案子定是冤案无疑,郭腾飞的身份暴露了也好,谅郑家也不敢轻易冲他下手,现在关键的,就是那些还藏在青州的资料了。
方巧英担心的问道:“小常,郭腾飞和他的家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常宁躺在沙发,瞅着天花板说道:“那倒不会,人家真要下手,一介生郭腾飞早就遭殃了,他们只是想竭力的掩盖这件事,毕竟是陈年旧案,只要偷走郭腾飞手的资料,再稳住幸存的知情者,就凭郭腾飞怎么折腾,也掀不起那盖了三十年的盖子啊。”
方巧英瞅瞅楼梯口,坐到常宁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红着脸说,“小常,我知道我不该问,你不要生气啊,我听丁颖姐隐隐约约说起过,说你的外公是……”
常宁点点头,拿手在方巧英的胸脯搓着,轻轻的说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方巧英的身体有了反应,几乎又要粘来了,常宁赶紧收兵,嘿嘿的笑起来,惹得方巧英大为失望,拿眼睛幽怨的瞪着他。
“呵呵,不急不急,方姐,来日方长嘛。”常宁拍拍方巧英的脸,坐起来,想了想问道,“方姐,我想拍封电报,但不想去邮电局,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方巧英笑道:“岛能拍电报的,除了邮电局,就是驻军了,你干脆明说就是么,嗯,一般情况下是不行的,但我们县委县政府的电报,他们是会答应帮忙的。”
“太好了,”常宁马起身,“方姐,你现在陪我去一趟。”
方巧英让常宁在外面稍等,自己却跑到楼去了,常宁心说女人就是麻烦,出个门也拖拖拉拉的,这里不是自己家里,也不好大声的催她。
坐在车等了一会,方巧英总算出来了,常宁一瞧,不觉眼前一亮,敢情方姐又换了那套格子色连衣裙,薄得能勾魂摄魄的,而且眼含秋波,脸带桃花,晕那,还提着一个岛常见的小竹篮,不知道面装的啥,象个回娘家的小媳妇似的。
龙门岛的驻军,占据着龙门山这个全岛最高点,以前规模最大的时候,光陆军就有一个团,大裁军开始后,龙门岛的驻军逐渐减少,陆军更减到只剩一个连,包括海军陆战队和海军补给站等,加一块还不到四百号人。
常宁的车沿着盘山公路行,停在了营房门前,常宁没有下车,将两张纸条交给了方巧英,“方姐,一封给军分区马太行司令,一封给青阳县公安局长于建云,你跟驻军领导说一下,务请保密,我希望收到回复电报。”
方巧英扭着腰进了军营。
待她出来时,常宁已抽到了第五支香烟,见她手捏着两张纸条,不是自己交给她的,一把夺了过来,瞧一眼笑道:“这么快啊,呵呵,好戏终于要开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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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7方巧英
常宁的越野车掉头往山下走,龙门山不高,顶多比海平面高个五六百米,也是以石头为主的山地,公路是在石壁中开凿出来的,路过那个半山腰的叉口时,方巧英喊了声“停车”,吓得常宁赶紧的刹住了车,一脸不解的望着方巧英。
方巧英一手搭在方向盘,指着那个三叉路口,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小常,往左边开。”
常宁的车便继续的缓缓前往,这条路平坦笔直,似乎不是下山的路,但显得异常的漫长,放眼望去,远远的出现了一个小山头,面立着一个旧式的方形雕堡,方巧英说道:“小常,那是龙门岛第二高的山头,是我当年当民兵时常来值勤的地方,当年的守岛战役,就是这个哨所开的第一枪。”
这里没有军营,就一个孤零零的雕堡矗立在那里,显然也不是军事要地,雕堡前一块小小的平地,常宁花了好大功夫,才将车头的方向调好。
方巧英提着小竹篮,象个小姑娘似的,蹦蹦跳跳的跑到雕堡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小铁门,转身娇声的喊道:“傻样,快下车啊。”那脸分明又红了起来。
一边下车,常宁一边装傻充楞的笑道:“方姐啊,你是不是想对我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呀,呵呵,当年的女民兵英雄,一定有不少英雄事迹,我一定洗耳恭听,努力学习。”
山无旁人,方巧英轻轻一跳,便将身子挂到了常宁身,亲了一下他的脸,低声的说:“我可是这个哨所的第一任哨长,你到了这里也得听我的,我命令你,抱着我进去。”
“呵呵,坚决执行首长的指示。”常宁笑着。拦腰抱起方巧英,走进了这个曾经闻名遐迩的民兵哨所。
四方形的单层雕堡,一面开门一面依着石壁,东面北面朝着大海方向,都架着远望镜,既通电又通电话,站在窗前,海风吹来,倒不觉闷热,靠门边还有一个小洞,是凿壁而建的地下室,方巧英红着脸,从常宁身下来,嘭的一声关门,拉着他的手,沿着小木梯进了地下室。
二三米见方的地下室,一床一桌,一台电话一盏台灯,角落里还有个小蓄水池,那床铺着草席,一尘不染的样子,显然是常来人的地方,方巧英解释说,以前这里二十四小时有民兵值勤,现在松多了,每天晚巡逻队才来一次,有情况时才会派武装民兵进驻。
常宁坐到床坏笑道:“方姐,你拉着我进驻这里,就是想松一松,嘿嘿,蛮凉快的,这倒是个幽会的好地方嘛。”
方巧英倒很爽直,坐到常宁身大大方方的说道:“我知道因为郭腾飞的事,你随时都要回陆去,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我不见缝插针,抓紧时间能行吗?”
常宁捧腹大笑,顺势的往床一倒,“方姐啊,你这个见缝插针的成语,实在是用得巧妙,一方面扔下四个丫头在家里不管,一方面于建云接到电报,说不定马就会过来,呵呵,抓得紧,实在是抓得紧呀。”
方巧英打了常宁的大腿一下,拿过竹篮往床一放,颇为认真的说道:“于建云乘轮渡船过来,最快也是晚了,那四个丫头么,我早吩咐过了,都是十岁的大姑娘了,难道连顿饭都不会做吗?”
常宁嗯了一声,望着竹篮好奇的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方巧英红着脸羞答答的说道:“嗯……我,我怕你肚子饿,特意拿了点吃的东西。”打开给常宁看,有酒有蟹有年糕,都是龙门人迎客的必备食物。
想得真周到啊,常宁心里感叹着,女人真是惹不得,惹了就粘了,粘了就甩不开了,看方巧英那一脸幸福样,是个甩得了的主吗?嘿嘿,还是方姐说得对,不吃白不吃嘛,在这个著名的海岛哨卡里,和第一任哨长幽会,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龙门岛人果真好客,不虚此往啊。
接着,又开始了深入的“沟通交流”,方巧英比之昨晚是更加的开放投入,勇敢的作风激起了常宁的狂野,而对着嚣张气焰,毫不怯气的迎难而,狠狠的镇压了方巧英的起义。
“唉,小常……要是,要是你能,能经常来龙门岛,那,那该多好呀……”方巧英趴在那里,一边喘气一边叹道。
常宁笑着说道:“方姐,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在岛找一个呢,你是一县之长,只要稍微的暗示一下,还怕没人吗?”
方巧英娇声骂道:“呸,没良心的小半仙,这么多年了,本来我早不想了的,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搅得我不得安宁。”
“嘿嘿,还县长呢,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懂不懂?”常宁狡黠的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次一起在青州开会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那时候,你就动心了。”
方巧英一听,晃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对粉拳轻捶常宁的胸膛,嘴里嗔骂着,“小半仙,臭坏蛋,原来你早就没安好心呀。”
常宁振振有词的说道:“县长同志,我这也是为了加强两县的好团结啊,你方县长有困难,我急公好义的小半仙能不帮忙吗?你看,通过咱们俩的沟通交流,现在两个县不是走得更近了吗?我付出努力,你献出爱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得益彰,互为互补嘛。”
方巧英噗的一笑,拿手掩在常宁的嘴,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小常,其实,其实龙门岛的风俗,比你们青阳更开放,只是,只是以后怎么办,隔着大海,你又那么忙,我,我……”
“我有个办法。”常宁微笑着说道。“方姐,你不是也会开车么,我给你买辆车,你以后想了,就开车轮渡船,不就来去方便了么。”
“这,这合适吗,你送我车,别人问起,我,我怎么说?”
常宁挥着手说:“那有什么,你就说干弟弟送的,连方方都默许了,别人还能说啥?”
巧英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抓着常宁的手说,“小常,差点忘了,我正有事找你商量呢。”
“什么事?”常宁一边点烟一边问道。
“是这样的,你岛前,我刚接到地委的一封电报,是关于我工作调动的事,这事去年我就得到消息,说地区缺少女干部,想调我到青州去,电报给我列了三个职位,一个是地委办公室付主任,一个是地区妇联主任,还有就是地区计生委主任,我,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说,我该怎么办?”
“扯谈。”常宁骂了一句,转而问道,“那么,罗记怎么说?”
方巧英笑起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罗记亲拟了一份回电,就你说的两个字,扯谈,不知道地委组织部那边有何感想,至今没再收到电报。”
常宁也开心的笑着,然后说道:“方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方巧英趴在常宁身,白一眼说道:“我,我能生你的气吗?”
“我早看出来了,罗记是把你当接班人培养的,你们龙门县同别的地方不一样,干部制度当然也可以灵活一点,外人去当一二把手,我看不一定能压得住,按照现在的格局,顶多过个两三年,没人催,罗记自己也会主动退下来,那你就是记的不二人选,而县长一职,就是郭腾飞了,你管大局全局,郭腾飞管经济,多合适那。”
“你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人又生得朴实忠厚,一旦到了青州,面提到的三个职位,你要想过得舒服自在,就只有当妇联主任,那个计生委主任,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至于地委办付主任,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为领导跑腿打杂的身份,以你的资历,又升不到主任位置去,总之,青州不能去,去了你也搞不好工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巧英说道,“可要是地委硬要调我呢,我总不能硬抗。”
“哼,青阳望海龙门三县,历来是省委省政府特别关注的地方,他敢?”常宁撇一下嘴,拿手在方巧英胸前的小山包划拉着,“方姐,你别操心这事了,罗记是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党的代表,有他顶着,地委必定顾忌三分,你自己呢,他们要调你,你就说请先帮忙解决家庭困难,问他们四位老人和一位残疾人谁帮忙照顾,另外么,我这次去湖城面见省委领导,顺便把你的事也搞定了。”
方巧英嗯了声道:“小常,谢谢你,那,那就交给你了。”
“呵呵。”常宁坏笑着,双手都在方巧英的两座小山头运动起来,“方大县长,你早就把自己交给我了,这,这还说吗?呵呵。”
方巧英嗔了句“去你的”,身子却不退反进,粘进了常宁怀里,“小常,只要你,你别把我当坏女人就好,我,我以后,永远是你的……”
常宁来了个大翻身,乐呵呵的说道:“方姐,方县长,女人还是坏一点讨人喜欢。”说着,奋勇向前,又一次冲向了目标。
方巧英闭眼睛,嘴里喃而道:“小常,再,再使把劲,让,让姐姐再,再狠狠的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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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8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于建云是下午乘六点的轮渡船到的,不过,他跟在方船长身后,打扮成船员的样子,水手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走路时身体有点晃,看去着实滑稽,常宁更是坐在方巧英家的沙发捧腹直乐,于建云在平时很在意自己的警风警纪,有个爱显摆的臭毛病,今天总算让常宁“耍”了一回。
“你还笑,”于建云摘了帽子,接过方巧英递来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唉,我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早晚被你验给破坏殆尽。”
“呵呵,革命需要,革命的需要嘛。”常宁笑个不停,对一旁跟着乐的四个丫头说,“你们可得记住了,回去不许跟人家说,于大局长为了破案,扮成乞丐独闯龙门岛,这有损他的名誉哟。”
四个丫头咯咯而笑,方巧英赶紧过来,把她们再一次打发到楼去。
长沙发坐着郭腾飞和高洪生,常宁对罗海龙说:“罗记,让腾飞跟于局长介绍一下。”
罗海龙点点头,郭腾飞便又一次说了三十年前发生的惨案。
于建云听得目瞪口呆,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惨案的片言只语,可见郑家对此事的掩盖之深,和参与其中的危险。
常宁望着于建云说:“建云,我决心帮腾飞把这个案子翻过来,顺便打击一下郑家根深蒂固的势力。”
于建云肃然而道:“那还等什么,看到你电报的内容,我就知道不是小事,所以把枪也带来了。”
看到郭腾飞还是有些紧张,常宁淡淡的说道:“现在的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中,对方不会想到我们如此的果断迅速,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等到晚九点,常宁和郭腾飞、于建云及高洪生等四人,悄悄的登驻军的一艘小快艇,在夜幕的掩护下,向青州市的青山港出发。
青山港是个军民共用港,其中一部分划作海军的补给码头,快艇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下半夜三点,军分区司令马太行,和青州公安处第一付处长洪涛两人,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俩人的身后,五辆崭新的军用吉普车旁,是十多位全付武装的军分区警卫连战士。
常宁和马太行洪涛简单的说了一下后,马太行挥挥手,所有人都了车,直奔青州城而去。
进了青州市的市区,当车队散开停下来之后,常宁伸头到车窗外,借着路旁的电灯一瞧,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是郑老爷子住的郑氏老宅么,他虽然没进过郑家的门,但附近有政府归还给外公的房子,他来处理房屋出租事宜的时候,曾经开车到过这里,郑家老宅那块“福荫长存”的门匾,他绝对不会认错。
不得不佩服郭腾飞姐弟俩的智慧和胆量,郭腾飞的堂姐谷玉芬一家,竟然就住在郑家老宅一墙之隔的对面,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谷玉芬还是郑家的保姆,专门服侍郑老爷子两口子已经整整七年之久了。
郭腾飞在于建云和高洪生的陪同下,进了谷玉芬的家,十多分钟,谷玉芬一家四口人跟着出来了,于建云拎着两大帆布包的东西,塞进了常宁和马太行的车里,然后跟着也了车,“马司令,小常,东西都在这里了。”
车队离开了郑家老宅所在的街道。
常宁点点头说道:“建云,你和高洪生两人护送郭腾飞他们回龙门岛,然后你开我的车渡海回青阳,顺便把焦山港清理一下,我估计,他们一直派人蹲在那里监视着郭腾飞。”
于建云应了声又道:“小常,你,你不让我陪着你省城了?”
马太行哼了一声,“怎么,我的十来支长枪,还抵不过你一支破手枪?”
“哪能啊。”于建云赶紧陪起了笑脸,“有您马司令在,我用得着瞎操心么。”
常宁解释道:“建云,你的任务很重要啊,你坐镇青阳随时待命,一要负责不让他们的人混进岛内,又要和留在青州的洪局保持联糸,我到了省城,和青州的联糸就全靠你了。”
于建云以一个老公安的眼光,沉思一下后说道:“小常,我们除了要快,还要做好保密工作,如果被郑家得知了我们的行动消息,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不但郭腾飞姐弟俩会成为被挟持对象,那些还活着的知情人也有被封口的危险啊。”
“所以么,你的任务更重要,”常宁拍着于建云的肩膀说道,“你回到青阳后,马挑选可靠的同志,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我这边一有决定,就会马通知你。”
车队开回到海军补给码头。
直到小快艇的马达声消失,常宁和洪涛道过别,重新回到了马太行的吉普车。
青州通往湖城的国道线,三辆吉普车在晨曦中飞驰。
“小常,你睡一会,到湖城起码还要三四个小时呢。”马太行扔给了常宁一条毛毯。
常宁摇摇头,“老马,我能睡得着吗,这可是打仗啊。”
马太行笑起来,两个人点香烟吸起来。
马太行说道:“其实,三十年前的谷家村惨案,我听单司令提起过。”常宁哦了一声,“快说快说,有什么内幕消息?”马太行笑道:“哪有什么内幕消息,我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常宁望着车外,重重的叹息一声,“我就不明白了,当年是怎么把这案子给压下来的,面,面那些领导,不会都是聋子瞎子。”马太行深有同感,“是啊,当一个刑事案件被赋予了政治色彩,变成了政治斗争的有力武器,我们下面的人就无能为力了。”常宁道:“老马,你话里有话么,肯定知道不少。”马太行顾左右而言他,“我说,让你闭眼啥也不用想,等到了省城,你不是啥都明白了吗?”
常宁靠着车椅背,斜看着马太行的脸,忽地笑问道:“老马,你真的不会喝酒吗?”马太行嗯了一声,“这还有假么,你,你咋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常宁大大咧咧的骂道:“他娘的,老马啊,你为杨疯子和三斤单通风报信,让他们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我看你不是个好东西,忒会装,说不定不会喝酒也是装的。”
马太行不以为忤,微笑着说:“我也不愿意啊,你家老爷子当年也曾有恩于我,他老人家交待的事,我敢不办吗。”
“你少跟我提京城的人。”常宁挥着手,自从老娘去了京城,他还没打过一个电话,一想起这事就生气,也不知道现在,老娘是还在京城,还是回到了香港。“老马,我看呀,咱俩做不了朋,你啥事都瞒着我,这哪是对待朋的相处之道哟。”
马太行不为所动,扔了烟点,双手一抱闭了眼睛,“小常,你不睡我可熬不住了,我先眯一会啊。”
常宁无奈地转过头去,说是不提京城人,其实他心里还是挺念叨老爷子的。
车到湖城,已是午十点,过了之江进市区,三辆吉普车组成的车队,没有转向省委省政府,而是朝着省军区司令部方向开去,马太行还在酣睡,常宁心有疑惑,想问司机,一想他顶多是个执行者,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便只好又闭了嘴巴。
疑团很快的解开了,因为省军区司令单云飞的办公室里,除了他本人,还坐着省委统战部长王国维,自从见过宁老爷子,王国维已经隐隐然是宁老爷子在之江省的代表了,只要涉及到常宁的事,总有他的影子出现。
常宁和马太行一人一包,进了单云飞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烟味有些重,显然单云飞和王国维已等候多时了。
互相打过招呼,单云飞也不说让常宁和马太行坐下,自个急忙的蹲下,打开那两个偌大的帆布包,包里装的,当然是郭腾飞姐弟俩搜集的证据等资料,单云飞朝王国维看了一眼,于是王国维也走过来蹲下,两个省委常委既全神贯注,又如获至宝,一边的常宁和马太行对视了一眼,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敢情面早有人盯这个案子了。
单云飞关好两个帆布包,拉着王国维站起来,面色一整,朝着马太行吩咐起来。
“太行,辛苦你了,可你得马赶回去,刘铁红的一八二零团会马跟进,这次在你们军分区的演习,东南军区和省军区决定,由你来担任总指挥,演习开始的具体时间,待一八二零团到位后,再另行通知你。”
“是,我马动身。”马太行一个立正敬礼,看也不看常宁,便迅速的出门而去。
常宁急了,该死的马太行,咋扔下我就自个跑了,“哎,老马,等等我……”
王国维笑着,拉住了常宁,“小常,你先跟我们走。”
坐在王国维的车,常宁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王部长,单司令,原来,原来你们早就盯谷家村惨案了?”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单云飞冷峻的说了一句,又合紧了嘴巴。
王国维则微笑着说道,“小常,耐心点,你很快会看到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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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9与你无关
听了王国维的话,常宁自是不敢再开口,单云飞一脸的严峻,王国维虽然从容镇定,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显露无遗,心里想,这种事到了这个程度,不是小人物所能参与的,两位高级干部都这么认真,肯定不会再不了了之,自己操心有个屁用啊。
轿车没有驶向省府大楼,却开进了省委领导居住的小区,路过王国维家时,王国维让司机停车,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常宁,“小常,你先去我家,洗把脸睡一会,记住,别乱跑啊。”
常宁只得应了声,接过钥匙下了车,知道王国维和单云飞是去省委记陈思透的家,望着轿车远去的影子,心里微微的叹息,从现在开始,郭腾飞身背的血海深仇能否昭雪,就要由这些大佬来决定了。
王国维的家,常宁来过几次了,熟门熟路的,进去以后打开空调,就往沙发一靠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常宁被人推醒了,懒洋洋的睁眼一看,马从沙发蹦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不起,古阿姨,是,是王部长让我来的。”
古清雅笑道:“小常,你急什么呀,你王叔叔知道你早饭都没吃,所以特地打电话叫我回来的,快去洗脸吃饭。”说着,还拿手拍一下常宁的屁股。
“古阿姨,谢谢您。”常宁看看手表,才知道已过了午后一点,道了声谢,便往洗手间跑。
吃了古清雅做的面条,填平肚子的抗议后,常宁回到客厅,看到古清雅正襟危坐的样子,眼眼老盯着他的脸,便知高飞那事躲不过去了,王国维和古清雅两口子没有孩子,一直把高飞当成最亲的人,自己都是一辈子从政,当然对高飞在这方面的发展也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自高飞突然辞职出走香港,两口子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古清雅,平时都把高飞当宝贝捧着的,高飞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她怎能高兴得起来。
后来王国维和古清雅询问过高运来两口子,高运来也是支支吾吾,不敢明说,王国维和古清雅一合计,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断定问题出在常宁身,无奈这小子滑得如五月的泥鳅,高飞去了香港后,他就远远的避开了,王国维那里,居然连个电话也不打。
“小常,你过来坐下,阿姨有话问你。”今天倒好,你自己送门来了,看你还交待不交待。
常宁心虚起来,一边坐下,一边暗暗的埋怨自己,一心忙着郭腾飞的事,却稀里糊涂的把大事给忘到后脑勺去了,“阿姨,您,您有什么事啊,我等会,要马回青阳去的。”
小子,明显的作贼心虚了,古清雅双眼盯着常宁不放,嘴里冷笑着问,“常宁,你对我们家高飞,都做了些什么坏事?”
“唉,阿姨,您,您这话从何说起啊……”常宁一脸的无辜,一本正经的说道,“阿姨,高飞是我的领导,我,我怎么能不尊重她呢,要说,要说做过什么事么……她去香港留学,我还是帮了点小忙的,就一点小忙而已。”
“是吗,这么说,你是承认高飞离职出国,是你的功劳喽。”古清雅冷笑道。
常宁心虚的一笑,“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反对她出国,现在的出国潮,唉,高记怎么也想到要出去呢,阿姨,要不您打个电话,亲自问问她自己。”
古清雅看着常宁的窘态,心里早就有数了,淡淡一笑说道:“高飞是我的宝贝干女儿,我想她了,自会打电话给她,可现在是在问你,我想,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嘿嘿,您,您既然知道了,那还问什么。”话一出口,常宁又觉不妥,觉得有点不打自招了,于是忙补充道,“阿姨,其实,其实有些事情,与您无关,您,您就甭操心了。”
古清雅微笑着说道:“行行,我懒得问了。”
常宁松了一口气,“呵呵,谢谢阿姨,您真好。”
“我等会让你王叔来问你。”古清雅又补了一句,同时又笑了起来。
常宁象斗败的公鸡,瘫坐在沙发,无可奈何的笑道:“阿姨,您,您真行,我,我彻底的服您了。”
古清雅嘻的一笑,“傻小子,少废话,快坦白交代。”
“嘿嘿,怎么说呢……”常宁挠着头,难得的红起了脸,“阿姨您知道的,高飞她刚来我们青阳那会,是把我当成眼中钉的,我,我也看她不顺眼,我们,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吵起来了,她骂我是,是小混蛋,嘿嘿,我,我当然不甘示弱,也骂她,骂她是臭娘们……”
古清雅奇道:“哦,我听高飞说起过,倒象是一段佳话么,然后,你们,你们就好了是不是?”
“嗯,自从青阳发大水以后,我们就……我也不知道,唉,反正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就,就糊里糊涂的好了……”常宁一边吞吞吐吐的交代,一边小心的察颜观色,“后来,后来高飞她爸她妈也知道了,他们,他们也没说什么……”
“唉,臭小子,果然被我猜中了,”古清雅轻轻的叹口气,顿了顿又问道,“嗯,就算这样,她也不应该离职出走嘛。”
常宁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说道:“我们当然也不想分开,可是,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不得不离开,那事就是,就是……”
古清雅惊讶的目光忽地停滞了,因为常宁不好意思说出口,双手在自己胸前做了个搂抱的手势,让她一下子呆住了。
“小,小常,你,你再说一遍。”
“阿姨,她,她有了。”
“真的吗?”古清雅嗖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惊喜之色。
常宁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是,我也搞不清楚,据,据高飞说,到现在,应该有四五个月了。”
古清雅的身体一晃,常宁正要去搀扶,却被她拒绝了,常宁见她脸满是笑容,也就放心的坐了回去。
“这两个傻孩子,这两个傻孩子啊,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们。”古清雅坐到电话机旁,一边拿起电话拨号,一边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不行,不行,我得打电话,告诉国维,告诉国维,我要马去香港看看。”
常宁小心的问道:“阿姨,您,您没事。”
“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古清雅摆摆手,对着电话急急忙忙的说道,“您好陈记,我是古清雅,我们家国维还在您那里……谢谢……”
常宁不住的苦笑着,咱辛勤耕耘,盐碱地种出大西瓜,反倒成没事人了。
“国维吗?你现在马回家一趟……马回来,咱们有事,有大事……嗯,对对,他还在,你快点回来。”
古清雅放了电话,冲着常宁笑道:“臭小子,你行呀,不声不响的放了颗大卫星啊。”
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阿姨,实在对不起,我们不该瞒着您和王叔的,不知道王叔叔他会不会……”
“放心,傻小子,你王叔做梦都想当外公呢。”
原来,王国维和古清雅并不是不能要孩子,只是结婚后忙于工作,一直没要孩子,等两人年龄一大再想起要时,却已是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没有孩子成了两口子平生的最大憾事,老领导体贴,当初就想把高飞过继给他们,王国维考虑到高运来只有一个女儿,便只收高飞作干女儿,虽然只让她喊叔叔阿姨,其实如视为己出一般,如今得闻高飞有喜,岂有不开心之理,什么前途事业,有了孩子,才是最大的前途最大的事业。
果然,匆匆进门的王国维,坐下还没喘口气,听了古清雅的唠叨式叙述,也是激动得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停在常宁面前,含笑的看着他。
常宁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王叔叔,我……”
“呵呵,没你的事,你坐你坐。”
常宁心里又是一阵苦笑,这两口子一家是乐傻了,怎么能没我的事呢。
好不容易,王国维和古清雅总算坐了下来,王国维含笑而道:“嗯,喜事,是大喜事,清雅,今晚多烧几个菜,我和小常要好好的喝几杯。”
古清雅笑道:“这没问题,国维,我想办个护照,去香港看看小飞,她一个人在香港,我有点不放心。”
王国维微笑着摇头,“你要去看看我不反对,但你说她一个人在香港不放心,小常听了会不高兴的,自家这么多人在那边,能让小飞累着吗?以我对范老先生的了解,说不定小飞都成了范家半个主人了呢,那边的事,绝对不用我们去操心的。”
古清雅连连的点头,笑着说道:“对对,我都快乐糊涂了,小常,你别见笑啊。”
“哪能啊,阿姨。”常宁站起来,望着王国维说道,“王叔叔,我表弟的部队就驻扎在附近,我想去看看他。”
王国维脸色一寒说道:“你坐下,没我的允许,哪儿也不能去。”
常宁缓缓的坐了回去。
“小常,青州谷家村惨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现在与你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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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0看不见的战斗
陪着王国维两口子吃罢晚饭,乘着一点酒兴,常宁挽着王国维的手臂来到了院子里的小桌子边,坐下后,王国维摸出一包大熊猫牌的特供香烟和打火机,往桌子一搁笑着说:“这是我从陈记那里顺来的,你阿姨这会跟小飞通电话,没一两个小时肯定下不来,咱俩正好撒着欢的抽。”
常宁拿过香烟拆开,每人叼一支点火,抽了几口说道:“王叔叔,这烟味虽然很淡,您还是少抽点,省得阿姨又来埋怨我。”
“呵呵,莫怕莫怕。”王国维乐呵着,冲常宁眨眨眼睛,难得的爆了一下粗口,“用你们乡下的土话说,一个大老娘们,什么事最高兴?呵呵,大老娘们一高兴,得容易得意忘形,家庭政策就会频临崩溃喽。”
常宁陪着笑道:“王叔叔,我看您今天晚也多吃了一碗米饭啊。”
“那当然,我得养着身体抱大孙子嘛。”王国维说道,含笑的看着常宁,“小常,你们,你们有没有去医院查过,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么……”常宁挠着头说道,“我,我还真不知道,高飞她,她说,生下来以前,不会告诉我。”
“呵呵,也好也好,男女都一样嘛。”王国维吸了几口烟,靠在躺椅沉默了几秒钟,“小常,你很快就是真正意义的男人了,男人,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啊。”
常宁精神一振,认真的说道:“王叔叔,您说得对,我一定牢记您的话,我一定要真正的反思自己,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离一个男人的标准还差得太远太远。”
王国维微微的点着头,“能经常反思自己的人,不应该受到过多的指责,对于你,即使在没有认识宁老爷子之前,我就很看好你,要说希望么,我倒有三点。”
常宁恭敬的说道:“王叔叔,您说。”
“第一,听高飞说,你以前常以平常心三个字要求自己,我希望你继续保持下去,每天都以此提醒自己,每逢重要决断,就以这三个字来考量自己,所谓方寸虽小,实为巨大,方寸不乱,稳若堡垒,方寸一乱,大事难断,当然,以你这个年龄,这方面的修为,已经算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还有,正确处理好家庭和个人的问题,不管你将来做什么,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一个xx党最的高层爷爷,一个xx党的高官外公,你身流的是权贵的血液,但是,别忘了你真正的出身,那才是你人生的本色和基础,那才是平常心的本质所在。”
“第二,我希望你能在现在的道路,继续努力的走下去,以自己的平常心,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宁老爷子和我,还有很多人,都看出你继承了你父亲叛逆的精神,你心底里,还没有真正做好从政的思想准备,患得患失,得过且过,但是,宁老爷子他,十分希望你走现在的这条路,我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第三,你将来是要结婚的人,以高飞的情况,她没有资格做你陪伴一生的另一半,所以,我们没权利要求太高的奢望,只希望你尽量待她好一点。”
常宁郑重的说道:“王叔叔,除了第二条我有所保留外,其他的我都会做到的。”
王国维笑起来,“不错不错,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小半仙,有情有义,为情可以年少轻狂,为义可以奋不顾身。”
话题渐渐的的转移到别的地方,常宁瞅准时机说道:“王叔叔,我知道,三十年前的谷家村惨案,一定是牵涉到京城里的大人物,所以,您和单司令,还有陈记他们,投鼠忌器,才会这么小心谨慎。”
望着常宁,王国维赞赏的点着头,他并没有马开口,而是先续一支香烟,又慢悠悠的吸了几口。
“其实,三十多年来,不光是陈记,历来的各届省委记,都把青州地区的地方主义和山头主义当作心腹大患,论经济说工业,青州在全省排倒数第一,经济总指标还不值湖城的滨江区,但是,说到农业,青州又是全省老大,都说青阳熟青州足,其实应该改成青阳熟之江足才对,光你们一个滨海农场的一年丰收,就可以供养全省十四分之一人口的口粮……青州之所以落后,当然有地瘠人穷,交通不便,国家重视和投入不足的原因,但根本性的原因,就是以郑中基为首的宗派小团体,大搞地方主义造成的恶果,特别是原来从海州划过来的青阳望海龙门三县,由于郑中基等人的有意排挤和打压,可谓是穷加重,无数熟悉三个县的同志回来后都说,除了人口增长,和粮食产量增长,这三个县给人的感觉,就跟五十年代末期没什么两样。”
“陈记调到之江以后,也很想乘改革开放的浪潮,和干部年轻化的机会,打破青州的地方主义和山头主义,彻底的扭转青州的落后局面,朱永军出任青州地委记,正是陈记的精心之作,很遗憾,朱永军采取了明哲保身的中庸之道,象个维持会长似的干了两年,对郑老爷子打下的基础没有一点触动,至于后来的田凤山,根本不是当第一把手的料,现在的郭昌铭,是王省长的杰作,坦率的讲,没有外力的推动,郭昌铭也难堪大任。”
“问题出在哪里?当然在郑老爷子郑中基身,可问题的根子,却在面,你应该有所了解,郑中基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政治家,以他的资历和才干,只要不待在青州,不窝在之江,完全可以有更大的作为,许多资历比他稍差的人,现在都在全国人大和政协任职,或当中顾委委员,百年以后可以享受革命家称号的荣耀,而郑中基呢,建国以后,就离开了他的老首长,回到了他的老家青州,四年二把手,十二年一把手,然后是四年付省长,五年省委付记,可以说,在他的长期苦心经营下,除了青阳县和龙门县,整个青州地区成了他的家天下。”
“你不可能调光郑派所有的干部,只要郑中基这块牌子不倒,任何人调过去当一把手,无论在青州地委常委会占多少优势,都撼动不了郑派在青州的主流地位,为什么?这是因为郑中基和他的老首长的关糸。”
“建国以前,郑中基跟着他的老首长足足有十五年之久,从交通员到秘,期间他几次救过老首长的生命,这种生死之交和铁血之情,恐怕两三代人都会继续的传承。”
“三十年前,谷家村惨案发生的时候,郑中基刚接任地委记不到一年,地位并不稳固,惨案报以后,他的老首长开始并没有帮他,可是,因为惨案的受害者谷胜秋的特殊身份,使得那位老首长改变了主意,从而使郑中基及其家族,侥幸逃过了一次灭顶之灾。”
“你别小看这个谷胜秋,如果说起战争年代的战斗英雄,他至少可以进入全军前三百名的行列,问题出在他曾经当过警卫员的师长身,那位师长也是个战斗英雄,据查,最早出身于杨北国的部队,后来调到了其他部队,谷胜秋就是从他身边一个小小的警卫员,成长为一名正连级战斗英雄。”
“建国前夕,郑中基的老首长还在部队工作,手下的一名师政委,喜欢当地的一名女青年干部,那老首长念及手下三十好几了还孑然一身,当然竭力促成此事,可没想到,早在几个月前,谷胜秋的师长率部经过此地时,早就和这名女干部订了终身,人家女干部当然不同意,一个电话报告了谷胜秋的师长,师长也不含糊,率警卫连千里赶回来连夜结婚,还在第二天把门而来的师政委揍了一顿,当然了,那师长的做法也过份了一点,揍了人不算,还将那师政委五花大绑,雇人送到郑中基老首长那里,写的信里是大言不惭,牛皮冲天,从此,两边的梁子就结下了。”
“根据现存的资料记录,此案是由当时的省委负责的,当时的处理意见是,郑中基兄弟俩,一个开除出革命队伍,一个逮捕法办,就在这时,情况发生了突然的变化,有人举报谷胜秋通敌窝敌,接着,又有人言词凿凿的证明,谷胜秋全家被群众践踏而死,是愤怒的群众自发的行为,属于不可控制的意外情况。”
“所以的证据都在为郑中基兄弟俩解脱,自然而然,所有的证据都不利于死者谷胜秋……但是,郑中基的弟弟郑中础,作为当时现场的最高领导,出现那样的惨剧,应该受到严厉的处罚,即使谷胜秋通敌该死,可其余二十条鲜活的生命呢,他们不该死啊。”
“当时的省委形成了两种对立的意见,一派人认为应该开除郑中础,同时对郑中基降职使用,调离青州地区,另一派明显是保郑派,认为郑中基当时不在青州,不应该对此事负责,而对郑中础,只须在内部进行必要的组织处理。”
“两派的意见,在省委难分高下,我查过当时的会议记录,为这个案子的处理,当时的省委召开过十六次专题常委会……”
“于是,这个难以决断的‘官司’,不可避免的推到了面,终于,郑中基的老首长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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