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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残剑     千古风流谈笑间txt下载     千古风流谈笑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独门轻功

    “我……我能证明凶……凶手不是……不是任少侠。”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声音。

    “谁说的,站出来!”邱风急欲探知真相,低斥道。

    “邱……邱叔,是…子怯生生的走到邱风跟前,轻声道。

    “你……你怎么在这?”邱风大吃一惊。

    “我是来看……来看……婷婷的,结果……”豆子说着涨红了脸,目中似有泪水涌出,哑声道,“结果看见……她和……和彭俊明在……在……我刚想走,结果……结果看见个黑衣人……黑衣人从窗户跳……跳进去,把他们……”

    “你看见凶手啦,是谁?”雷震抓着邱风肩膀,急问道。

    “他……他蒙着面,我没……没看清。”豆子颤声道。

    “那你怎知不是任逍遥?”彭随风追问道。

    “他身材……身材比见他任少侠……矮,而且……手里拿的……不是冰魄玄霜剑。”豆子目泛泪光,极其肯定的说道。

    “如此说来便是咱们冤枉了任少侠。”邱风喃喃道。

    “凶手人呢?跑哪去了?”雷震急不可耐的问道。

    “不……不知道,我见他……见他杀人,吓得拔……拔腿便……跑,结果在后院……林子里摔……了跤,撞在树墩上……便人事……不知,要不是……要不是你们……议论纷纷,我还……还醒不来呢。”豆子摸着通红的额角,呐呐道。

    “搜,快搜啊,凶手一定还在附近!”彭随风心恸爱子惨死,几乎丧失理智,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晚啦——”邱风仰天长叹,方才我见龙姑娘从屋檐下纵出,立即跟了过来,想必凶手早趁此机会,悄悄从路口遁逃,哪怕咱们将周围翻个底朝天,亦是徒劳。”

    “不,就算找不到凶手,起码也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任逍遥沉吟道。

    “找,立刻给我去找。”彭随风撸起袖子,发号施令道。

    “且慢!”任逍遥急阻道,“凶手或许没走远,或许就混在我们当中,所以只能由雷、邱、彭三位前辈和我还有菲芸、豆子六个人去找……算了,豆子有伤在身,江湖经验也不够,还是留下休息的好。”

    五个人在雷婷的香闺附近展开排铺式的搜索,很快发现屋后的一扇花窗有过开启的痕迹,地上的青苔亦被人踩过,显然凶手是由此处脱逃,然后遁入树林,因为地点背对路口,所以任逍遥起初并未查觉。

    邱风指着青苔上的足迹,沉声道:“任少侠轻功绝顶,应该看得出这是何种步法留下的吧。”

    任逍遥默思片晌,冷冷吐出三个字:“飞渡术”,言毕,目光投向龙菲芸。

    龙菲芸续道:“飞渡术是南海剑派的独门轻功,由创派始祖厉海笙所创,传说练成后渡海如履平地……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夸张,飞渡术较之天下三大轻功,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雷震喃喃道:“南海剑派……飞渡术……你是说十年前来到赤尾屿的南海剑派门人林逍靖、陈可淏?”

    任逍遥断然道:“不,从足印深浅判断,凶手的飞渡术已趋登峰造极之境,林逍靖、陈可淏虽系南海派前辈高手,却还没练到如此境界。”

    彭随风失声道:“这么说来凶手便是南海派掌门‘雷霆万钧’萧踏天……嗯,凭他的修为加上南海派镇派之宝青冥剑确实能一招毙命,同时刺死两人,”

    任逍遥摇头道:“萧踏天何等人物,岂会平白无故的来杀雷婷、彭俊明。”

    邱风追问道:“既非林逍靖、陈可淏,又非萧踏天,凶手还能是谁?”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一字一顿的说道:“萧无羁!”

    雷震讶道:“萧无羁?此人是谁,老夫怎地从未听过他的名头。”

    龙菲芸沉声道:“萧无羁乃……唉,这事关乎南海派声誉,没有得到林、陈两位前辈的首肯,我实在……实在不方便说。”

    彭随风急道:“事关重大,有什么不方便的。”

    龙菲芸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任凭众人如何逼问,始终不肯多言。

    这时,围观的居民越聚越多,其中自有闻讯赶来的林逍靖、陈可淏。

    雷震、邱风、彭随风再三逼问,林逍靖终于极不情愿的吐露实情,苦笑道:“萧无羁是掌门和一位扶桑姑娘的私生子,按说他既非嫡出,又有一半外族血统,只能习练本派最基本的武功,然而萧无羁天资聪颖、悟性奇高,习武三年所收的成效远远超过旁人七八载,兼之其母早丧,因此掌门对他宠爱有加,不但将飞渡术、寒星剑法等绝技倾囊相授,甚至连掌门位置都打算传给他。”

    陈可淏续道:“本派数百年基业怎能落于异族之手,我等众弟子自然竭力反对,奈何掌门一意孤行,甚至为此逼死两位师叔。林师兄气愤不过,与我离派出走,其余师兄弟纷纷效访,不到半月众门人便走的干干净净。掌门被逼无奈,只得将萧无羁放逐,师兄弟们这才肯相继归返,重镇南海派声威,我和林师兄则在海上遇到风浪,辗转来到赤尾屿,因为仰慕岛主威仪,所以长住于此。”

    彭随风追问道:“两位可曾记得萧无羁的容貌?”

    林逍靖、陈可淏摇头道:“萧无羁被放逐时还是个孩子,如今隔了十几年,相貌定然大变,就算面对面我俩也未必认得出来。”

    众人相顾愕然。

第十四章 危急到来

    众人商议良久,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疑问主要有三。

    第一,萧无羁和雷婷、彭俊明无冤无仇,为何平白无故的将二人杀死;第二,萧无羁究竟是换过个身份潜伏在岛上还是近日偷偷登岸;第三,萧无羁的目的是什么,示威、恐吓还是挑衅?

    子时将近,众人渐渐散去。

    雷震、彭随风再三向任逍遥致歉,随即满怀伤感的开始收敛尸身,邱风则护送惊魂未定的豆子返回住处。

    翌日,石头城内外一片平静,没有人谈起昨晚发生的变故,想是三大势力同时封锁消息,避免事态扩大。而雷震、邱风、彭随风则暗地里组织高手,悄然开始全面搜索,倒是邵清伟镇定自若,陪着女儿四处闲逛,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龙菲芸却看出,邵清伟和他麾下几名高手寸步不离的保护邵怡佳,足见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海盗头目对隐藏在暗处萧无羁亦十分忌惮。

    任逍遥等居住的香秋馆反倒成为赤尾屿最安全的地方,付龙渊居中坐镇不说,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武功皆自不弱,所以任逍遥和龙菲芸没有任何牵挂,放心大胆的外出察访。

    两人先来到雷婷闺房,重新检视过方圆十数丈内的地域,确认没有新的发现后便赶往豆子处,希望能从他口中问出更多有价值的讯息。

    豆子心中悲苦,加上受到惊吓,两人好说歹说,熬到傍晚他才肯开门。

    两句话没说到,门外响起衣袂破空声,三人侧目看时,邱风一个剑步跨进屋内,见着任逍遥、龙菲芸先是一惊,旋即拉国豆子,沉声道:“林逍靖被杀,临死前将凶手袖袍扯下半副,快去看看是否和你昨晚见到的相同。”

    赶到凶案现场,彭随风率领岛上十几名高手已将周围封锁,陈可淏和雷震则在检视尸身。同样是一剑穿心,不同的是林逍靖死前的表情极其骇异,双目圆瞪,脸容扭曲,显是死前受到极大惊吓。据雷震判断,林逍靖咽气已有两个时辰,也就是说用完午膳不久,他便遇害身亡。

    豆子指着林逍靖手里握着的半副衣襟,怯生生的道:“邱……叔,这……这和昨晚……那……那凶手穿得一模一样。”

    雷震沉吟道:“这么说杀死林逍靖的确系……”

    陈可淏颤声道:“是……萧无羁,对,就是他,当年掌门被逼将他放逐,是由林师兄一手主导的,他来赤尾屿的目的,是……是找林师兄报仇!”

    彭随风肃容道:“没错,如果凶手另有其人,林前辈决不会这般恐惧,看来任少侠昨晚的判断完全正确。”

    邱风沉吟道:“毫无疑问,萧无羁的下一个目标是陈老弟,或许我们可以从中设局,来个请君入翁。”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正自议论的当儿,龙菲芸悄悄将任逍遥扯到僻静处,低声道:“依我看,这两桩血案未必是萧无羁做的。”

    任逍遥动容道:“怎么,你有新的发现?”

    龙菲芸美目亮起智慧的芒光,低声道:“不,只是感觉罢了,萧无羁若存心杀害林逍靖、陈可淏,以报昔日放逐之仇,完全没有必要事先发出警告,如果想让他俩陷入恐惧,尝尽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又何须第二天便再度出手。“

    任逍遥沉吟道:“嗯,这样做的确有些自相矛盾,但我的判断应该不会错,除非……除非有第三个深谙飞渡术的高手。”

    龙菲芸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神情,片晌后喃喃道:“没可能的,如你所说从足印深浅判断,这人的飞渡术已经练到最高境界,南海派上下有此修为者除萧踏天只有两位年过六旬的长老,他们仨都没有可能千里迢迢的来到赤尾屿,所以我才会想到身负南海派所有秘传的萧无羁。”

    任逍遥柔声道:“既然想不通,那就暂且放一放,或许邱前辈他们……”

    龙菲芸声调转寒,打断道:“凶手连你我都能算计,更惶论这引蛇出洞的小把戏。”

    果如龙菲芸所言,众人的小心翼翼、倍加提防没能遏制住凶手的残暴。

    就在当晚,血案再度发生,死的并非处于重重保护下的陈可淏,而是在陈可淏处守候半夜,精疲力尽返回住所的雷震。

    是的,雷震,岛上武功仅此于付龙渊的绝顶高手雷震!

    收到消息前,任逍遥、龙菲芸正在香秋馆饮茶,死讯传到时,甚至连易天寒都被惊动,亲自赶去事发地点。

    由于易天寒先行一步,任逍遥不放心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留在香秋馆,于是带着她们同往现场,路上自然而然的耽搁了不少时间。待到达目的地,现场已经聚集了近百人,任逍遥示意四女在外等候,自己则拉着龙菲芸疾步入内。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大对劲,尤以邱风、邵清伟、彭随风为甚,任逍遥甫自进门,立时便有十几人涌将过来,任逍遥大觉诧异,正要发问,邱风走到跟前,拍拍他肩膀,朝雷震尸身使个眼色,接着举手做势,众人立刻散开。

    依旧是一剑穿心,但雷震的表情却和林逍靖相异迥然,他面色宁和,神态安详,唇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均各大惑不解,以雷震的武功,即使在他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想要在他反应过来前一击必杀,怕是鬼冥神君、恨天也无此功力,若说亲近之人趁雷震不备施以偷袭,他的表情当该如林逍靖那般骇异。

    任逍遥沉声问道:“诸位,雷前辈遇害时可有线索留下?”

    邱风环目一扫,苦笑道:“没有,我是第一个发现雷老哥死在屋内的,当时这里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咦,任少侠怎地过得这许久才到?”

    任逍遥怎好明说,讪讪道:“哦,路上有点小意外,已经摆平,不劳邱前辈挂怀。”心中却隐隐生出种不祥的预感。

    雷震之死,全岛轰动,石头城内数百住民皆被激起同仇敌忾之力,尤其是昔日以雷震马首是瞻的白道势力,更扬言逮着萧无羁后必将其碎尸万断。

    任逍遥、龙菲芸感念雷震昔日对他俩的照拂,不辞辛劳的配合查案,但几天功夫下来,始终找不到半点头绪。

    危急不知不觉中悄悄到来。

第十五章 含冤莫白

    还有四天功夫,便是付龙渊归岛之期。

    邱风、邵清伟和接任雷震职位的封天明急欲查明真相,带着众人不眠不休,将赤尾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别说抓到萧无羁,任何稍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着。

    就在这天晚上,第三桩血案险些发生。

    说起凶手的目标,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今回他要刺杀的竟是易天寒。

    凶手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傻到和名震天下的逆天神掌正面硬撼,所以他先先瞒过豆子,在茶水中下毒,试图趁易天寒毒发,无暇它顾之计施以偷袭。

    但他还是低估了易天寒,低估了易天寒隐居椰岛二十年苦修出的绝世神功。

    易天寒虽身中剧毒,却仍凭着天雷无妄一招将其击退。

    可惜的是由于毒性猛烈,影响易天寒提聚功力,没能及时补上两掌,让凶手穿窗而出,待住在隔壁的任逍遥闻讯赶到,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毒乃血愧散,天下五大奇毒之一,与雪山无影毒齐名,以易天寒五十余载的浑厚内功也只能勉强压制,加上他出手仓促,不及运功护体,毒气循血脉直透脏腑,很快陷入昏迷,别说任逍遥、龙菲芸没辙,就连岛上几名医士均束手无策。水芙蓉见恩师情况危怠,几乎哭成个泪人儿,饶是邱风、邵清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小姐归返,立刻药到病除,仍难止住水芙蓉的悲泣。任逍遥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偏生自己不懂医术,临离椰岛时带在身边的解毒圣药回生续命丹也没剩下,只能长吁短叹的干着急。

    掌灯时分,他正在房内苦思冥想,分析凶手的目的与动机,窗外忽然传来暗器破空的鸣响,在这宁谧夜晚的倍显刺耳。

    任逍遥反应极快,袖袍急抖将暗器接下,定睛看时原来是支竹制响箭,尾部还绑着张短笺,上面写着两行小字:“今夜亥时,城西观潮崖,想要解药便独自前来,若有第二人知晓,等着给易天寒收尸。”

    任逍遥心念微动,暗忖:去?还是不去?凶手是个聪明人,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解药给他,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但这是化解血愧散的唯一途径,如果放弃,易前辈的性命很可能危在旦夕。虽说凭借他老人家的深厚修为,未必就战胜不了血愧散的毒性,但拖延的时间越长,水芙蓉便越伤心,其中的变数也越大。

    为水芙蓉、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纵是人间炼狱、刀山火海,他也非去不可。

    这就是任逍遥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

    夜空上一片淡淡的轻云,轻纱似的笼着了半阙明月,任逍遥背负冰魄玄霜剑,沿着蜿蜒崎岖的山道疾速驰向观潮崖。

    怒涛拍岸,汹涌澎湃,海水像千军万马于呼啸声中冲奔而来。

    若非亥时将至,任逍遥真恨不得停下脚步,沉浸在这大自然鬼斧神功创造出的雄奇景致中,奈何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半分耽搁。

    忽听得崖顶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我……我受够啦……受……够啦!”声音充满着悲愤、绝望、痛苦之情,语调似乎有些熟悉。

    任逍遥循声急奔,片刻间已至观潮崖前,七八丈外壁立万仞的峭壁顶端,站着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定睛望去,赫然竟是豆子。

    任逍遥大惊失色,高声道:“豆子,你要干嘛?”

    豆子披头散发,神态颠狂,背转过身,扯着沙哑的嗓子的叫道:“让……我死……让我……死!”凄呼声中一步步走向悬崖。

    任逍遥急呼道:“等等,别做傻事啊!”边喊边沿着石梁往前奔去。

    岂知他奔到半途,只见豆子大步一跨,直挺挺的坠入万丈悬崖之中。

    任逍遥见豆子纵身跃起,急忙飞身来救。飞仙化羽全力实战,当真是如箭离弦,迅捷无伦,但终于迟了一步,赶到峭壁边时,豆子已向崖下落去。

    任逍遥不及细想,左脚勾在崖边藤蔓上,右脚连同大半边身子伸出峭壁,猛地抓向豆子手臂。这般做法原是行险,倘若稍有失闪,自己也得给带入崖下的万倾波涛中。方自抓住豆子衣衫,忽听得嗤的一响,将半幅衣袖扯将下来,豆子却冲开数月色掩映下的薄雾,直直坠下悬崖,浓重的夜色瞬间将他遮盖得无影无踪。

    任逍遥仰天长叹,眼看可以救到豆子,最后却仍慢得半拍,叫他如何不心生沮丧,手中持着那半幅衣袖,怔怔的望着悬崖发呆。

    忽然,山腰亮起无数火把,犹如两条银龙,盘旋舞动着朝崖顶包抄过来,任逍遥这才想起约自己来的分明是萧无羁,为何却只遇见跳崖自尽的豆子,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对方确实设计了什么阴损毒辣的诡计。

    片刻间,几十名高举火把的岛中高手陆续赶到,带头的正是邱风、邵清伟。

    邱风劈头便道:“任逍遥,你作甚么?”

    任逍遥凄然道:“唉,豆子他跳崖自尽了。”

    众人闻言,均大吃一惊。邱风更是震动,颤声道:“此话当真?”

    任逍遥长叹一声,将郭襄的半幅衣袖一扬,却不言语。

    邱风瞧那衣袖,果真是从豆子的布袍上撕下,顿时虎躯剧颤,犹如身入冰窟,失声道:“你……你为什么连豆子也杀?”

    任逍遥忙道:“不是我干的,豆子和我无冤无仇……”

    邱风截断道:“好端端的豆子怎会摔下悬崖?定是你狠心推他的。”

    邵清伟蓦地戟指喝道:“任逍遥啊任逍遥,枉我们待你如上宾,你却如此心狠手辣,刺杀雷婷、彭俊明、林逍靖不说,连雷老哥和豆子也不放过。”

    任逍遥愕然道:“邵前辈,你……你说什么?”

    邵清伟冷然道:“别装蒜啦,雷老哥死得那日我们几个就在他房里找到了证据,加上今晚你的恶行被大伙亲眼看见……哼!”

    任逍遥暗叫不妙,沉声道:“证据,什么证据?”

    邱风面色铁青,缓缓从怀中摸出串贝壳手链,正是林毓秀送给任逍遥、那晚又被气急败坏的他扔在雷婷闺房外的那串。

    邵清伟露出悲愤的神色,寒声道:“这是雷老哥死时遗落在他尸身旁的,邱兄看见后立刻让我收了起来,起初我们只道是凶手栽赃嫁祸,故意陷害你,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你作案时不慎遗落的铁证!”

    任逍遥心下恍然,怪不得他赶到现场时,屋内的几个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原来是籍由这串贝壳手链怀疑到他,进而想到,凶手本不知他的计划,全因在雷婷闺房外拾到手链,才逐步洞悉他的整个行动步骤,也就有了后来的雷婷、彭俊明惨死,至于故意将手链丢在雷震遇害的现场,当然是不折不扣的陷害,而且凶手怕众人未必肯信,故意将他约来,把豆子跳崖的事情也推给他,问题自己赶到时,并没有看见凶手,而豆子跳崖似乎也出于自愿,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邱风双目杀机乍闪即收,显是强忍怒火,沉声道:“打从凶案发生的头天起,豆子的神态表情便有些古怪,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心恸雷婷遇难,但几天下来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平复,忧郁苦闷反倒更盛,今早易大侠中毒后,他更躲在屋中不停的哭泣,我这才想到,血愧散是他下在易大侠茶水中的,那日所谓看见作案的全过程也是胡驺,这一切完全出于凶手的授意……不,应该说是你的授意才对。”

    彭随风冷然道:“或许你已经预感到我们在怀疑你,所以不惜毒害易大侠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很清楚,凭易大侠的功力熬到小姐归返决计不是问题,届时自然可轻而易举为他化解血愧散之毒。”

    任逍遥忙辩解道:“不是的,邱前辈、彭前辈,你们……”

    邱风猛地打断道:“你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先杀雷婷、彭俊明,接着编出一大套说辞嫁祸给萧无羁,随即刺死林逍靖,让我们对此深信不疑,最后再把屠刀伸向毫无戒备的雷老哥。”

第一章 最后绝别

    任逍遥暗呼不妙,反驳道:“雷前辈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

    邵清伟冷然道:“因为他女儿给你带了顶绿帽子!”

    邱风咬牙切齿,狠声道:“对,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更何况是你任逍遥。雷婷私通彭俊明,当着你面与他勾搭成奸,你气愤不过所以将俩人杀死,又恐被雷老哥察觉,所以连他也不放过。岛上住得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就算你的计划再周全,迟早也得曝露,所以你便威胁豆子,和他演了场贼喊捉贼的好戏,将一切嫁祸给萧无羁。”

    任逍遥淡淡道:“空口无凭,前辈有证据么?”

    邱风拂袖怒道:“证据?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说罢探入手怀,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的信纸,狠声道,“这是豆子留下的遗书,上面清清楚楚。”

    任逍遥接过一看,但见豆子歪歪扭扭的写着:邱叔,对不起,我骗了你,骗了各位叔伯,骗了岛上的所有人,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逼我这么做。今天他让我在易大侠茶水中下毒,差点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今晚他约我在观潮涯见面,说还有事情交给我,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害人,不能再助纣为虐,所以我要和他作个了断。邱叔,豆子去了,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任逍遥呼出一口凉气,沉吟道:“这上面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提到凶手的名字,诸位凭什么怀疑是我。”

    邱风怒发冲冠,冷哼道:“方才我无意中看到遗书,立刻率人赶来,在崖下便听到豆子声嘶力竭的凄吼,通往崖顶的路只有一条,凶手根本不可能离开,如今你站在悬崖旁,手里握着豆子的衣袖,难道还想抵赖吗?”

    任逍遥哑口无言。

    众人齐声高呼道:“杀了他,杀死这个衣冠禽兽!”

    铁证如山,群情愤涌,任逍遥空有满腔智慧,依旧无计可施。

    凶手的计划天衣无缝,一步步将他引入四面楚歌、进退维谷的困窘境地。

    明知是遭到污陷,却连半句解释的言语也说将不来。

    邱风挥手示意众人肃静,朗声道:“此事虽然基本明了,但仍有两三处疑点尚未查清,我看还是先把任逍遥收押,等岛主归返后再行商榷,如何?”

    众人纷纷称是,邵清伟使个眼色,两名下属立刻抢上,欲待将任逍遥擒拿。

    任逍遥猛一挥手,大喝道:“且慢!”

    邱风面色微变,沉声道:“怎么,你想反抗?”

    任逍遥冷然道:“抓我可以,不过得先答应我个条件。”

    邵清伟大骂道:“你他娘的没资格谈条件。”

    任逍遥“唰啦”拔出冰魄玄霜剑,遥指邵清伟,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傲然道:“有种再说一遍!”他遭人陷害,心情正差,满腔怒火尽数发泄出来,犀利的眼神、铁青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

    邵清伟纵横海上几十载,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头目,但被任逍遥虎目扫过,立刻心里发麻,语气不由自主的缓和下来,轻声道:“说罢,什么条件?”

    任逍遥肃容道:“很简单,我要你们送易大侠和我几位女伴安全离开赤尾屿,保证不得追击,不得伤他们一丝一毫。”

    彭随风狠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恨不得将任逍遥身边所有人诛杀尽绝,以泻愤怨。

    任逍遥冷冷道:“那么我就只好单人独剑杀下观潮涯,靠自己把他们救出去。”

    众人均各心忖:任逍遥武功了得,冰魄玄霜剑的锋芒更是无坚不摧,若靠武力擒他,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与其撕破面皮,惹出一场血战,徒增伤亡,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待岛主归返也好有个交待。

    彭随风阴侧侧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龙菲芸她们若是离开,你心中便再无牵挂,届时想走便走,谁还能拦得住你。”

    任逍遥沉声道:“诸位都是言而有信之人,只要你们点头答应,我既刻放下兵刃束手就擒,任由你们在我身上加设禁锢……呵呵,前辈们的武功路数各不相同,就算我再有本事也没法将穴道全部解开,独力逃离石头城吧。”

    邱风、邵清伟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香秋馆内,任逍遥忍痛与众女做最后绝别。

    邱风只给他半柱香功夫,简略叙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时间所剩无几。

    林毓秀急道:“大哥哥,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陪你一起面对困境。”

    水芙蓉轻垂螓道,口角飘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柔声道:“是啊,只要熬到付师叔归返,事情定有转机,再说师父的毒……”

    任逍遥压低声音,极其凝重的说道:“这次我们面对不是普通人,他的城府、心机比之以往任何对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赤尾屿,必然成为他下一个残害的目标,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佳选择……至于易前辈,我想凭借他五十余载的深厚内功,化解血魄散的毒性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凤姿黛眉轻颦道:“我们留在岛上,或许还能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如果就此离开,那……那你岂非永远洗脱不了罪名。”

    任逍遥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你们更加重要,只要能够确保你们的安全,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南宫凤仪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任逍遥肃容道:“你们多呆片刻,便多一分危险,还是立刻离开的好。”

    林毓秀抢着道:“大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南宫凤仪补充道:“对,有龙姐姐居中坐镇,凶手的奸计休想得逞。”

    任逍遥不能控制的探手抚着南宫凤仪香肩,感觉着她动人的血肉,满怀神情的道:“听我说,对方的心机、手段不是你们能够揣摩的,你们必须走,非走不可,只有这样我才能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

    南宫凤仪螓首枕贴他宽敞的胸膛,向他传递心中激烈的情绪,兴奋的道:“一线生机?你是指……”

    任逍遥缓缓点头,双目精芒乍闪倏没,神秘兮兮的道:“嗯,你们放心离开,我手里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只要不出太大意外,相信能平安渡过眼前难关。”

    龙菲芸心念微动,花容恬静无波,澄明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眸神却紧紧凝视着任逍遥,她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未来的丈夫是在说谎,目的只为让众女安心离去。

    这才是真爱的境界!这才是感情的升华!

    泪水不由自主的漏出眼帘,瞬间沾湿她的衣襟。

    龙菲芸哭了,坚强的龙菲芸竟然为任逍遥哭了。

    任逍遥将龙菲芸揽入怀中,眨眨眼睛,朝他报以一笑,强忍内心悲恸,安慰道:“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哩。”

    这时,窗外响起邱风的催促声,任逍遥长身站起,附耳对南宫凤仪言语几句,昂首阔步的走向大门。

第二章 你是主使

    两天两夜很快过去,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牵挂情郎安危,任凭龙菲芸、南宫凤仪如何劝阻,始终不肯远离,坚持假使双桅船在赤尾屿附近海域来回巡游。

    值得欣慰的是,易天寒的境况大有好转,预计再过几日便能驱尽余毒,虽说恢复功力需得半个多月,但因为此次事件,廿载之约断然延后,倒也不影响他实现二十年来梦寐以求的心愿。

    林毓秀俏立船头,望着远处波澜起伏的海面,自言自语道:“大哥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秀秀好想你啊。”语调凄楚,充满哀怨与幽思。

    “秀妹——”龙菲芸悄然出现在林毓秀身旁,纤手按在船栏处,任由秀发随海风拂动,柔声道,“放心吧,逍遥他吉人天相,不会的有事的。”

    林毓秀幽幽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想到大哥哥独自接受众人的指责,秀秀却什么都不能做,人家心里真的……真的好难过。”

    龙菲芸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忽听林毓秀指着前方,惊叫道:“龙姐姐,快看,那是什么!”

    龙菲芸举目望去,但见海面水气蒸腾,白雾迷漫,隐隐有件物事从远处载浮载沉,渐渐飘近,初看之下似是一截浮木,细看才发现是具浮尸。

    林毓秀凝视片刻,惊叫道:“豆子,是豆子!”

    声音惊动了除易天寒外的所有人,众女七手八脚的将豆子抬到船头,平放在甲板上,他的身躯本干枯瘦小,此刻喝饱了水变得有些鼓胀。

    龙菲芸探他鼻息,发觉豆子尚未断气,急忙运指点他檀中、心井、气俞几处要穴,豆子“哇”的一声,醒转过来,连连咳嗽。

    龙菲芸忙把他扶到船头的链墩上,豆子头一低,大口大口的吐出海水,过了得片刻会,缓缓睁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呼吸逐渐恢复正常。

    林毓秀急问道:“豆子,你不是观潮崖摔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豆子勉力坐直,喘息道:“我……我跌在……跌在海里……咳咳……”

    南宫凤姿喜道:“太好啦,咱们找到豆子,就可以带他回去为逍遥哥哥作证。”

    豆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作……证?作什么……作什么证?”

    水芙蓉抢着道:“你跳崖自尽,邱前辈他们认为呆子干得,要……”

    豆子摇头道:“逼……我的不……不是……任少侠,他是……他是好人呐。”

    龙菲芸忙问道:“快说,凶手究竟是谁?”

    豆子颤声道:“是……是……”话未说完,倏地两眼一花,晕倒在地。

    林毓秀急得似欲哭将出来,大声唤道:“豆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叫了半天豆子毫无反应,林毓秀又是掐人中穴,又是输送真气,就是不见他再度醒转。

    龙菲芸握住豆子手腕,凝神为他把脉,秀眉轻蹙道:“唉,他的身体太虚弱,需要立刻休息,没有大半天功夫休想恢复神智。”

    南宫凤姿提议道:“那咱们立刻返回赤尾屿,等豆子醒转向邱前辈他们解释清楚,逍遥哥哥就没事啦。”

    南宫凤仪沉吟道:“不行,豆子是唯一能洗雪逍遥怨屈的证人,凶手必欲除之而后快,如果带着他贸然进入石头城,或许尚来不及作证便给杀人灭口,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等从豆子口中探知凶手的真正身份再说。”

    同样是在香秋关馆内的居所,但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以前是贵宾,现在则是被限制行动的最大嫌疑人,如果不是看在他天极教教主的身份,或许任逍遥早给投入水牢,像个囚犯般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身上被加设了几十道禁锢,手足酸软、胸口烦闷不说,半边身子几乎麻痹,站都站不起来,只能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百无聊赖之余,他默念起先天无上罡气的心法,惊讶的发现依照秘籍所载的内功口诀,真力竟能透过被封闭的穴道,在血脉中缓缓运行,虽说不足以冲开禁锢,缓解身体的不适症状却绰绰有余。

    窗外响起急促脚步声,若在平时任逍遥当可凭借足音轻松的判断来者何人,此刻却力有不歹。

    房门开启,邱风老当益壮的身影映入眼帘。

    邱风使个眼色,两名随从立刻远远走开,邱风合上大门,转身望着任逍遥,油然道:“两日不见,任少侠的气色依旧挺好的嘛。”

    看见邱风好整以暇的姿态,任逍遥脑中倏地灵光闪现,一瞬不瞬的窥定邱风,旋即虎躯剧震,面色骤变,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邱风满目愕然,怔怔道:“任少侠,你……你怎么啦?”

    任逍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语气却冷酷平静,淡淡道:“我终于想到谁才是这连串凶案的幕后主使了。”

    邱风不悦道:“幕后主使明明是你,怎么,直到现在还想抵赖。”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冷然道:“这话该我对你说吧,邱前辈。”

    邱风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任逍遥感叹道:“高,实在是高,不愧是昔日纵横江湖的‘一剑送终’,比起你来我不过是个自以为是后生晚辈,怪不得直到现在才看出此中玄机。”

    任逍遥狠瞪邱风,寒声道:“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对不对?”

第三章 送君绿帽

    邱风先是一愣,接着捧腹大笑,反问道:“你怀疑人是我杀的?哈哈哈,婷婷和俊明遇害时我和雷兄、彭兄正跟在龙姑娘后面满石头城的乱跑,难不成我有分身术,追人同时还能赶去婷婷闺房行凶。”

    任逍遥双目闪过寒芒,沉声道:“你只是幕后主使,凶手另有其人。”

    邱风失笑道:“哦,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任逍遥石破天惊般的吐出两个字:“豆子!”

    邱风目露讶色,愕然道:“豆子手无缚鸡之力,且完全不动武功,怎能杀死婷婷和俊明?”

    任逍遥断然道:“手无缚鸡之力?哼,依我看豆子的修为即使不及你,怕也差不了多少……不,不是豆子,应该是萧无羁才对。”

    邱风面色微变,喉咙发出“咯”的一声,咽着口涎道:“你说豆子是萧无羁?笑话,天大的笑话,这两人根本风牛马不相及……”

    任逍遥以带点嘲弄的语气打断道:“先说第一桩案子,我敢以性命担保,窗台上的足印绝对是萧无羁留下的,而从我的视线离开现场到你们抵达,其间不过半盏茶功夫,萧无羁动作在快,杀完人后也来不及妥善躲藏,雷前辈、彭前辈挨家挨户的搜索惊动了许多人,菲芸站出来为我辩解时,附近已聚集了不少高手,即便你离开路口,萧无羁也难顺利脱逃,所以他一定还在现场。”

    邱风反问道:“没错,当时聚集在事发地点的居民的确很多,值得怀疑的人也同样不少,你猜忌谁不好,偏偏猜忌豆子。”

    任逍遥分析道:“雷前辈、彭前辈左右包抄进行搜索,唯独遗漏了屋后树丛,萧无羁要躲只能在那里,偏生豆子在树丛中晕倒的,萧无羁是犯傻还是大发慈悲,看见他洞悉自己的整个行凶过程,竟然不杀人灭口。”

    邱风淡淡道:“或许豆子晕倒后被荆棘掩盖,萧无羁并没有发现。”

    任逍遥微微一笑,续道:“那么易前辈中毒事件又如何解释呢,从隔壁传来逆天神掌的破空声响,到我飞身赶到其间只隔片刻,凶手却跑得无影无踪。易前辈说他穿窗而出,但窗外的足迹远去十余步后便彻底消失,明显是他去而复返,而香秋馆内只有豆子一个外人,不是他还能有谁——故作痴愚、深藏不露,连易前辈都看不出其中端倪,这份修为我是自叹弗如啊。”

    任逍遥顿了顿,补充道:“整件事情的步骤,我基本了解,萧无羁确是喜欢雷婷,而且早便知道她和彭俊明偷情的之事,但由于必须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根本无法阻止,恰好我随易前辈来到赤尾屿,所以萧无羁便设计让我和雷婷在偎郎大会上结缘,岂知雷婷、彭俊明打得也是这个算盘,所以便有了那晚的露水姻缘。萧无羁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天,雷婷便又和彭俊明勾搭上,但却捡到我丢在闺房附近的手链,随即洞悉一切,对雷婷彻底死心,接着便将计就计,将这对奸夫淫妇杀死。”

    邱风沉声道:“如果凶手是豆子,那他又何必为你开脱罪名呢。”

    任逍遥从容哂道:“原因很简单,雷婷、彭俊明偷情在先,就算证明他俩是我杀的,你们最多也只能将我驱逐出岛,根本无法改变廿载之约的履行。”

    邱风反问道:“廿载之约干我何事?”

    任逍遥肃容道:“你是付前辈的亲信,自然知道他老人家和易前辈的比武结束后,便会率领全岛高手赶赴扶桑,倾力对抗北辰一刀流,而你蕴酿多年的复仇计划则将彻底落空。”

    邱风淡淡道:“我在赤尾屿过得很安逸,何来复仇二字。”

    任逍遥油然道:“豆子既然是萧无羁,你所谓的被他感化,从而放弃刀头舔血的生活自然也是无中生有。其实你一直想回到中原,亲自大败恨天,重新成为昔日的杀手之王,但你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和绝杀对抗,所以你处心积虑的呆在赤尾屿,欲将三大势力收为已用。原本你让萧无羁娶到雷婷,他爹自然肯出手相助,黑白两道连成一线,邵清伟自然不敢不从,你也将拥违背付前辈意愿、否决扶桑之行的本钱。雷婷即死,一切随之落空,除非杀掉雷前辈,全盘接手他的属下,否则你今生今世休想达成心愿,所以你故意让萧无羁证明我的清白,接着陆续犯下几桩血案,最后一并推回到我身上。”

    邱风沉声道:“那么豆子跳崖自尽又如何解释,你说他是萧无羁,难道堂堂南海派掌门之子是个任我摆布、连性命都不要的傻瓜。”

    任逍遥两眼不眨的直瞧着他,先是嘴角现出笑意,接着凛然道:“这就是你的高妙处,同时也是你被我识破真正面目的最大败笔。不难看出,你和萧无羁的感情确实十分深厚,但他跳崖后你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悲伤,反倒急着将我擒拿归案,很明显所谓的被逼自尽根本就是你俩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萧无羁非但没死,说不定还悠哉悠哉在哪享受呢。没错,你得逞了,所有人都认为凶手是我,但你表现出的冷漠与镇定却也将自己的身份彻底曝露。两天来,我把几桩案件的脉络从头到尾通通理顺,无奈缺少最重要的一环,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方才看见你优雅闲适的神态我才彻底明白过来。”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闪,盯紧邱风不放,垂下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怎么样,我的分析都还正确吧。”

    邱风吁一口气,以泄心中被他的分析掀起的波动情绪,阴恻恻笑道:“好,好一个风流盗侠,老夫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你轻松识破。”

    任逍遥仰首望往厅堂正中处的大横梁,喟然道:“不,我一点都不轻松,直到此刻才洞悉整个阴谋对我任逍遥来说简直是个莫大的耻辱。”

    邱风老气横秋,两眼放光道:看来你自负的很呐。”

    任逍遥不以为意的笑道:“不是自负,是自信,无与伦比的自信。”

    邱风仰天大笑,面部表情变得十分夸张,任逍遥正自诧异时,邱风忽然凑到耳边,压低声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剖析虽然基本正确,其中却有个致命的错误,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任逍遥面色微变,急问道:“错误,什么错误。”

    邱风双目寒芒一闪,冷然道:“无羁并非待在某处享受,而是独自出海,去你几位娇妻那……”

    任逍遥虎躯剧震,迫不及待的打断道:“他想干什么?”

    邱风故作淡然道:“没什么,无非是给你添几顶绿帽子。”

第四章 偷香窃玉

    夜已深,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已然入睡,唯独龙菲芸尚未安寝,而是坐在屋内疏导真力,运气调息。今日他助易天寒运功逼毒,损耗着实不小,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即使回到赤尾屿也没能力保护豆子的安全。

    窗外悄无声息的闪过个黑影,赫然正是萧无羁。

    当年他被逐出南海派,辗转来到赤尾屿,尚未登岸便在海边救下邱风,两人都想报仇,却又独力难支,于是一拍即合,投靠付龙渊,试图借助岛上众高手之力达成心愿。邱风苦心经营,逐步成为赤尾屿的掌权人物之一,而他则故作痴愚,穷十年苦功将南海派诸项绝学融会贯通。此次两人巧施妙计,联手将任逍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本该趁付龙渊未归,彻底收纳三大势力,他却看上了任逍遥的几位娇妻,故意装作堕海来到双桅船,试图从中渔利,趁机霸占她们。

    五女均是世间罕有的绝色佳人,却早被任逍遥破身,唯龙菲芸处子之躯尚存,加上她智计超卓,武功了得,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等均为他马首是瞻,所以只要将他她“拿下”,整个偷香窃玉的计划就算成功了大半。

    萧无羁伏在窗外,静静等待着行动最佳时机,他的轻功本就高超,且摒住呼吸,兼之窗外海风呼啸,实在不太容易被发现,再加上龙菲芸虽然江湖经验丰富,却心系任逍遥安危,疏忽之下竟然沒发现窗外有人!

    萧无羁在窗外蹲了許久,一直等到龙菲芸打坐行功进入天人交感、诸事不觉的紧要关头,已经蹲的双腿发麻,眼冒金星。他轻吁口气,緩緩將身子抬高,以食指沾了點口水,緩緩地、轻轻地將纸窗刺破了一個小洞,再將眼睛湊上前去。

    只見得龙菲芸双目紧闭,两掌竖合,掌心微虚,状如掬水,如莲花之开放,头顶白气一萦绕,俨然已是一流內家高手的境界,不禁心头暗喜:此女不但是**蚀骨的床上尤物,更能成为我踏平南海派的一大臂助,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降服。

    萧无羁从怀中摸出一根长约两寸,色呈朱红的细管,緩緩地湊到紙窗上的小洞上,接著很慢、很輕、很小心地一点一点把管中的迷香吹入龙菲芸房中,同时摒氣凝神地注意著她的动靜,生怕稍有不慎被察觉行迹。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龙菲芸打个哈欠,一头栽倒在床上。萧无羁泛起死淫邪的笑意,连忙推开窗户翻身而入。但见龙菲芸玲珑浮凸、令人呼吸顿止的美艳绝伦、冰雕玉琢般晶莹柔嫩、毫无一点微瑕、线条流畅优美至极的圣女般的玉体横陈卧榻,雪白娇滑、优美修长的**再配上她那秀丽绝伦、美若天仙的绝色花靥,真的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令人怦然心动。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处凸起,每一处凹陷,都是那么完美,那有如诗韵般清纯、梦幻般神秘的高雅气质足令世间每个男人都为之疯狂。

    所谓“美人春睡最銷魂”,这时的龙菲芸秀目紧闭,腮凝新荔,樱唇微启,贝齿细露,俨然一个海棠春睡中的娇柔少女,哪有平日英姿飒爽的刚强姿态,盈盈一握、娇软纤柔的如织细腰,给人一种就欲拥之入怀轻怜蜜爱的柔美感。

    萧无羁只觉脑门“轰”的一声,想都沒想,便朝龙菲芸的櫻唇狂吻了下去。

    忽然,背后响起兵刃破空的鸣响,这声音极轻、极细,正自欲火焚身的萧无羁本不易察觉,但他并非好色贪花之徒,虽情念大动,心头却尚存有一丝清明,紧要关头猛地后仰,疾使燕子三抄水横掠开去,“腾腾腾”连退数步。

    白衣胜雪、娇靥如花,衣带拂舞,轻纱飘扬,手中长剑斜斜平举,遥指前方,除冷若冰霜的南宫凤仪外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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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无羁只微微一愣,立刻平复如初,好整以暇的笑道:“哟,南宫姑娘,来得倒挺是时候嘛。”他恶行曝露,再没必要掩饰身份,说话自然而然的流畅起来。

    南宫凤仪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幽幽浅谈,满怀感触的道:“临离赤尾屿前,逍遥告诉我岛上每个人都有嫌疑,务必好生提防,决不能有丝毫松懈,我千算万算、苦思冥想,却没想到凶手竟然是你。”

    萧无羁冷然道:“哼,虽说如此,但你仍然依照任逍遥的嘱咐悄悄盯着我。好,好啊,我非把你们一个个弄上手,让他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不可。”

    南宫凤仪俏脸微红,低斥道:“行迹曝露还口出狂言,兼之痴心妄想!”

    萧无羁阴恻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来得只有南宫姑娘你吧,易天寒和水姑娘、林姑娘他们正在睡熟,凭你一人之力也想拿我?”

    南宫凤仪明眸闪闪生光。保持惯有的笃定冷静,淡淡道:“难道我不会叫人?”

    萧无羁嘴角飘出一丝冷笑,傲然道:“有胆你就试试!”说话同时,身影如电纵出,来势奇快,右掌五指并拢,直戳南宫凤仪肋下“天池穴”。

    南宫凤仪不及出声,陡觉劲风扑面,忙横剑当胸,架住萧无羁右腕,甫一相触,南宫凤仪陡地气血翻腾,长剑把持不住,硬生生地被震了开去。

    萧无羁这一招也因而偏向,稍稍擦过南宫凤仪肩头,真劲到处登时撕裂她半副衣衫,露出雪藕似的玉臂。

    南宫凤仪大感骇异,心道:“他的内功好生了得,掌法也极是厉害,看来我绝非对手,需得求援才是。”念及此处,忙开口呼救,岂知半个字还没吐露,萧无羁再又攻到,双掌如风雨飘摇,连串急攻,招招势大力猛、角度刁钻,杀得南宫凤仪几乎透不过气来,更别谈出声呼救。

    按说雪映红尘剑乃听雨轩镇庄之宝,威力犹盛于南海派诸项绝学,奈何南宫凤仪身系女子,体质娇弱,内功上先逊一筹,兼之实战经验不足,且要顾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龙菲芸,自然抵挡不住萧无羁的狂猛攻势,片刻间已然娇喘细细,香汗淋漓,心中愈发不安:“再这样斗下去,我迟早要败,偏生姐妹们睡得太熟,没办法极及时赶来应援,这可如何是好?”

    惶急间,萧无羁揉身复上,衣衫迎风鼓起,如鹰如隼,脸上现出凶恶狂态,南宫凤仪心头一慌,双掌已逼至身前半尺,迅猛凌厉的狂飙劲气迫体而来。

    南宫凤仪仓促应敌,勉力举剑一格,虽然堪堪挡下,却也被激荡鼓觞的力道迫得手心发热,虎口差点震裂。

    萧无羁喝咄一声,右掌一式“鸥翔天极”劈砍过去,南宫凤仪银牙紧咬,运劲全身功力,长剑一圈一振,白芒飞闪,直取萧无羁中宫,试图拼个鱼死网破。

    萧无羁嘿嘿冷笑,招数陡变,赫然转掌伸指,去势猛增数倍,南宫凤仪抵御不及,腰侧被他点个正着,半边身子顿时失去掌控,颓然跌坐在地。

    萧无羁冷冷道:“怎么样,南宫姑娘,无可奈何认输了吧。”说罢嘿嘿淫笑,狡目邪芒大盛,搓着手朝南宫凤仪走去。

    南宫凤仪惊魂未定,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萧无羁阴恻恻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尝尝任逍遥的女人”猛地扯落外衫,扑向眼前梨花带雨般娇乏柔弱的绝色佳丽。

第五章 唯一希望

    萧无羁成得意忘形的笑道:“小泵娘,别躲嘛,让哥哥好生……”“你”字说到大半,陡觉颈后寒意大盛,吃惊之下,箭步疾窜,却仍慢得半拍,肩头被划出长长一道伤口,鲜血泉涌,顺着手臂流淌下来,若再迟得片刻,整条胳膊已不在他身上了。使剑伤他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被他迷倒的龙菲芸。

    萧无羁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怎么……”

    龙菲芸紧握九天玄穹剑,遥指十步许外的对手,淡淡道:“很惊讶吧,本该不省人事的我现在却安然无恙。”

    萧无羁闷哼一声,运指疾点,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双目凶芒大盛,直勾勾的瞪着龙菲芸,却不答话。

    龙菲芸欣然笑道:“其实我一直再等,再等最佳的出手时机,方才要不是凤仪进来,阻止了你的暴行,或许你在侵犯我的刹那已然人头落地。”

    萧无羁冷然道:“你怎知我的真实身份?”

    龙菲芸秀眸泛起智慧的彩芒,油然道:“不,起初我并没有看穿你便是萧无羁,只不过你从海上飘来时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这才引起我的怀疑。”

    萧无羁沉声问道:“破绽?什么破绽?”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如果是单纯的溺水,你装得的确很像,无论是飘浮的姿态还是被救上船后种种反应,全都惟妙惟肖,唯独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

    萧无羁面色微变,追问道:“哪一点?”

    龙菲芸微耸香肩,轻笑道:“你‘跳崖自尽’即便侥幸未死,身上也该有被荆棘划破的伤痕,就算你运气好,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挡,直接坠入大海,但从几百丈处跌落的巨大冲力在接触水面时仍会将你的皮肤拉扯撕裂,无论内功多高也难阻止,我们将你救起时,你表现的只是溺水后的虚弱,除此再无其他。”

    萧无羁动容道:“所以你便暗地里防我一手?”

    龙菲芸眸光变化,淡淡道:“没错,其实你在门外窥探屋中状况时,我已然察觉,所以装成被你迷倒无非是将计就计,以便在你情念大动,失去戒心的当口,来个骤然发难,一网成擒。”

    萧无羁冷笑道:“既如此,我与南宫姑娘交战时,你为何不出手相助。”

    龙菲芸香肩微耸,似是漫不经意的道:“第一,你的武功尽得南海派精髓,即使我和凤仪联手,短时间内也未必赢得了你;第二,当时你靠近窗户,如果我也加入战局,或许剑还没出,你便运起飞渡术逃得无影无踪;至于第三嘛……呵呵,从小爹爹就告诉我真正的高手不但得武功超卓,更要懂得选择最佳的出手时机,否则我又怎能只出一剑即重创深藏不露的萧公子你呢。”

    龙菲芸说着别转娇躯,朝南宫凤仪微微颔首,歉然道:“让你受苦啦,真对不起,赶明请你喝茶,算是赔罪。”她神态从容,语气闲逸,俨然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完全没把受伤的萧无羁放在眼里。

    南宫凤仪微笑道:“没关系,只要能救出逍遥,再辛苦些也值得。”

    萧无羁冷然道:“哼,你们以为这点小伤就能奈何得了我。”

    龙菲芸美目明亮起来,像听不到他话似的笑问道:“不知萧公子有否听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

    萧无羁面色铁青,厉声喝道:“龙菲芸,你什么意思?”话尤未落,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龙菲芸甜甜浅笑,展露出风流绰约的娇姿美态,仰起俏脸道:“萧公子往我我屋里吹迷香,本姑娘若不在剑上下点麻药,岂非吃个大亏。”

    萧无羁倒抽一口凉气,大骂道:“你……你好卑鄙。”急运真气护住心脉,维系灵台一丝清明,岂知这药乃龙菲芸依天极教秘方配置,药性极强,任他萧无羁功力再深也难抵御,不多时便觉浑身算软,四肢无力,堪堪将要晕倒。

    龙菲芸、南宫凤仪冷眼旁观,只待萧无羁失去知觉立刻动手拿人。

    岂知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龙姐姐,你在屋里干嘛,乒乒乓乓的吵死秀秀啦。”大门倏地打开,睡眼惺忪的林毓秀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是时南宫凤仪紧靠窗户,龙菲芸则站在床边,唯独萧无羁离她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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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快躲开!”龙菲芸骇得花容失色,急叫道。

    “豆子,你怎么在这?”林毓秀刚被吵醒,正自浑浑噩噩,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看见萧无羁后吃惊不小,情不自禁的问道。

    萧无羁怎肯放过这天赐良机,毫不犹豫的举掌拍出,直逼林毓秀面门!

    林毓秀万万料想不到豆子竟然突施偷袭,“哇”的哭将出来,别说出招抵御或是侧身闪避,就连自己身负衡山派绝学都忘得一干二净。

    姐妹情深,龙菲芸、南宫凤仪想也不想,各执兵刃飞速来援,一个冲向林毓秀跟前,一个奔袭萧无羁后背,动作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他迅猛无论的掌力。

    眼看林毓秀即将中招,落个芳魂弭散、香销玉陨,萧无羁倏地足尖轻撑,拔身飞退,弹起、后退、闪移连串复杂的动作,在刹眼间完成,接连两个姿态轻盈的后翻,瞬间穿窗而出,前一刻还在舱内激战,后一刻已“扑通”投入大海,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菲芸、南宫凤仪面面相觑,整条脊骨凉浸浸的,如此轻功即使比不上任逍遥,相差也不会太远,加上他的心机智计、谋略武功,确是生平罕见的的劲敌。

    南宫凤姿、水芙蓉相继赶到,迎头便看见林毓秀伏在龙菲芸怀中号啕大哭,哄了好一会她才恢复过来,举袖拭抹眼泪,哽咽道:“龙姐姐,豆子为什么要杀我,他……他怎地会武功。”

    龙菲芸幽幽浅叹,将整个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听罢,抑制不住的现出讶色,水芙蓉颤声道:“萧无羁,豆子便是萧无羁,那……那呆子他岂非危在旦夕。”

    南宫凤姿附和道:“是啊,咱们立刻杀回赤尾屿,将逍遥哥哥救出来。”

    林毓秀眨眨眼睛,娇声道:“几位姐姐,不用大动干戈的啦,只要揭破豆子的身份,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南宫凤仪沉吟道:“咱们空口无凭,岛上的人根本不会相信。”

    南宫凤姿轻跺蛮足,急得似欲哭将出来,大急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任由呆子深陷险境?”

    林毓秀不住抽噎,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悲声道:“这……这么说来,大哥哥……大哥哥他……”

    水芙蓉幽幽浅叹,秀眸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悲声道:“唉,可惜师父身中剧毒,否则凭借他老人家的武功,足以护得逍遥哥哥平安。”

    龙菲芸猛地拍案而起,凤目射出灼灼电芒,秀发飘扬,傲然挺立,配以腰间悬挂的九天玄穹剑,登时由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化身为英姿飒爽的豪迈女侠,朗声道:“搭救逍遥亦早不宜迟,出动人数宜少不宜多,你们且呆在船上,由我独自往赤尾屿!”

    南宫凤姿摇头道:“不,石头城内危机四伏,岂能让你孤身泛险。”

    南宫凤仪沉声道:“就让龙姐姐去吧,论武功、论智慧,咱们中谁都及不上她,这是确保逍遥平安无事的唯一希望。”

第六章 筋脉尽断

    香秋馆内,危机四伏。

    自从识破邱风的狼子野心后,门外的守卫整整增加了十倍,每一个都是邱风的亲信,确保任逍遥在押期间见不到岛上任何人,自然也就无法明冤叫屈。

    任逍遥等得反倒正是这一刻,其实他看破邱风、萧无羁计划后,本可忍着不说,待得付龙渊归返再行揭露,但他十分清楚,自己手里没有证据,光靠一张嘴巴很难让付龙渊相信,所以只能先想办法解除身上禁锢,离开香秋馆,继续暗中察访,设法从萧无羁那找到突破口,才能为自己洗脱怨屈。

    按理说,他周身穴道被制,完全无法运使内息,想要解除禁锢无意于痴人说梦,但那日他百无聊赖之余惊讶的发现,依照先天无上罡气秘籍中所载的第二层内功心法,真力竟能透过被封闭的穴道,在血脉中缓缓运行,起初虽然力度不大,只要多加习练,相信冲开穴道只是时间问题。

    修习内功最忌叨扰,邱风之前故作好人,动不动就来探视,如今阴谋败露,当然没必要继续演戏,门外的亲信得他吩咐,无论任何人来一律挡架,任逍遥乐得轻闲,心无旁鹜的呆在房中修习先天无上罡气,虽非日进千里,倒也收效颇大。

    两日下来,他双手的的经脉已然打通大半,眼看再过三四个时辰便大功告成。

    窗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便听众守卫齐呼“邱老大”。

    任逍遥赶忙收敛真气,恢复先前那幅穴道受制,有气无力的模样。

    邱风推门入内,含笑在任逍遥对面坐下,淡淡道:“任少侠,别来无恙啊。”

    任逍遥冷然道:“哼,你还有脸来。”

    邱风不以为忤的笑道:“我来,是有件事情想找任少侠商量。”

    任逍遥随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邱风从容一笑,压低声音道:“任少侠英雄年少,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赤尾屿实在有些可惜,依老夫看不如……”

    任逍遥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邱风的肺腑内去,打断道:不如与你合作,即可保得性命,又能携力对抗绝杀。”

    邱风拈须微笑道:没错,只要任少侠答应,我会让豆子出面证明你的清白。”任逍遥心念微动,双目立时闪亮起来,故意装出兴趣盎然的模样,激动的问道:“怎么,萧无羁回来啦?”

    邱风拈不虞有诈,随口答道:“是啊,今早他……”话甫出口,猛觉中计,待要收住已是不及。

    任逍遥冷然道:“萧无羁返回石头城,你又低三下四的找我商量合作,想是他的诡计被凤仪、菲芸识破,不得已而……哼哼,既然我的众位娇妻安然无恙,我还有必要和你们多谈吗?”

    邱风怒道:“你……”

    话甫出口,门外传来守卫的请示声:“老大,午饭准备好了,要不要拿进来。”

    邱风随口应了声,旋即恢复平静宁和的神色,肃容道:“我敬你是个英雄,不会让你忍饥挨饿,更加不会擅自用刑,你先吃,吃完咱们继续谈。”

    任逍遥冷冷道:“我双手穴道被你封住,通常呢都是他们喂我,邱老大若是有空,不妨慢慢等,放心吧半个时辰内绝对吃得完。”

    邱风微微一笑,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淡然自若道:“想诓我给你解穴,没门!”

    送饭的亲信提着食篮进入内室,邱风不耐烦的挥挥手,低声道:“快喂,快喂,老子没时间多等。”

    亲信含含糊糊的应了声,端起饭碗来到任逍遥跟前。两人四目相对,任逍遥倏地虎躯剧震,这双眼睛,这双明若秋水的眼睛,他再熟悉不过,送饭之人并非邱风亲信,而是易容改扮的龙菲芸,她甘冒奇险,独力深入虎穴,前来营救自己,无论最后能否成功,单只这份良苦用心便令人感动非常。

    龙菲芸眨眨秀目,示意任逍遥切莫激动,同时向他投去个充满关切的眼神,由于背对邱风,这老奸巨猾的奸贼半点也未察觉。

    任逍遥很想说话,苦于邱风在旁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只能籍由龙菲芸的唇语,听她慢慢叙述船上的状况。两人心意相通,任何动作、眼神都能成为彼此心灵交流的媒介,短短盏茶功夫便对各自状况有了初步了解。

    龙菲芸告知任逍遥,双桅船停在赤尾屿以北三十里处,今晚子时她会前来相救,届时只要两人逃出石头城,抢艘小艇出海,便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任逍遥则另有打算,原本他势单力薄,能够逃出香秋馆已是万幸,如今得龙菲芸相助,再要一走了之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故意装作被饭粒呛着,将饭菜吐得全身都是,趁着龙菲芸为他擦拭之际,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盯着萧无羁,这里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龙菲芸微微一怔,诧异的望着任逍遥,她哪里知道传说中神乎其神、连太祖皇帝也摸不着头绪的先天无上罡气被任逍遥再机缘巧合下悟出修习之法。

    忽然,房中闯进一名不速之客,赫然正是萧无羁。

    邱风面色微变,皱眉道:“不是让你呆在渔屋吗,过来作甚么?”

    萧无羁急不可耐的说道:“老头子回来啦,邵清伟、彭随风正出海迎接,最多两个时辰便到石头城。”

    邱风面色骤边,眯成两线的眼睛猛地睁大,再难保持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沉声道:“不是还有两日么,怎地突然改变行程?”

    萧无羁苦笑道:“听说小姐找得药引提前寻获,所以……”说着双目杀意大盛,精芒电闪,狠狠瞪着任逍遥,沉声道,“立刻杀人灭口,否则咱俩都得完。”

    邱风压低声音,不悦道:“急什么,眼下铁证如山,要死,死得也是任逍遥。”

    萧无羁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沉声道:“老头子再蠢,总也会亲自审问,届时任逍遥若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岂非功亏一篑。凭老头子的武功,三两下就能试出我的深浅,瞒是决计瞒不住的。”

    邱风双目异光一闪,瞬又敛起,不眨眼的凝视任逍遥,露出其招牌式的虚伪笑容,冷然道:“任少侠,你也听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给你半柱香功夫,让你仔细想想,肯不肯合作,一句话!”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低斥道:“要我屈服,做梦!”

    邱风动容道:“好,直来直去,不愧是风流盗侠任逍遥,不过此事性命攸关,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

    萧无羁呼吸逐渐回复平常的慢、长、细,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带点不屑的神情,淡淡道:“邱叔,别跟他废话,动手吧。”

    邱风旋风般转过身来,低声道:“你懂什么,任逍遥可杀,天极教咱们却得罪不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能动他分毫……况且任逍遥由我看管,岛上人尽皆知,他若出事我休想逃得了干系。”

    龙菲芸疾使眼色,让任逍遥假意答应,免得邱风、萧无羁被逼无奈,狠下杀手,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可惜任逍遥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小问题上他可以说说谎、蒙蒙人,甚至和对手虚与蛇委,但要他向邱风、萧无羁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作出退让,哪怕是一丁点也万万不能!

    任逍遥虎目亮起锐利如鹰隼的神光,语气却非常平静,淡淡道:“如果两位想拼个鱼死网破,尽管动手。”他料定萧无羁虽莽撞冲动,邱风确是狡诈精明,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非常时刻轻举妄动。

    萧无羁放声长笑,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狠声道:“任逍遥,别以为我会怕你,去死吧!”言毕,骤然出掌,正中任逍遥前胸。

    事出突然,邱风、龙菲芸都来不及反应!任逍遥周身经脉被制,先天无上罡气又是初学,焉能挨得住萧无羁全力一击,霎时肋骨断裂,惨呼着抛跌出去,狠狠撞在床头。

    任逍遥面色惨白,“哇”的喷出口鲜血,他生怕龙菲芸忍不住出手援助,忙嘶声吼道:“住手!”言毕,偷眼望向龙菲芸,见她背对邱风、萧无羁,秀眸凄怨闪动,纤手紧紧攥住食篮,显是强自忍耐,并无出击征兆,方始宽心。

    萧无羁浑然未觉,冷冷道:“怎么,怕了?”

    任逍遥任凭嘴角鲜血留滴落,喘着道:“你……你可知道伤我的后果。”

    萧无羁尚未说话,邱风已将他拉住,低声道:“你疯啦,老头子问起他的伤势,咱们如何交待。”

    萧无羁冷然道:“要交待?好!”说罢从怀中摸出把匕首,猛地戳进自己小腹!

    鲜血泉涌而出,邱风大惊道:“无羁,你这是做什么?”

    萧无羁颤声道:“老头子问起,就说任逍遥被我揭发,气愤不过,暗中向我偷袭,你为救我出手过重,这才将他杀死。”

    任逍遥勃然色变,萧无羁为名正言顺的取走他性命,竟然不惜自残肢体!

    萧无羁仰天大笑,狂声道:“你后悔了吧,哈哈哈!”言毕奋起一击,任逍遥肩头立时响起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龙菲芸再看不下去,肩头微抬,待要出手,任逍遥忍痛呼道:“萧无羁,你不要欺人太甚,终有一天,我妻子会为我报仇的!”说到“终有一天”四字,他刻意加重语调,意在提醒龙菲芸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现在出手,也难救下自己,若然连她也折在此处,怕是再没机会为自己报仇。

    萧无羁自小遭乃父放逐,对世间任何美好事物都有仇事心理,任逍遥小小年纪,不但身兼数门武功绝学,侍奉在侧的女子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实在太不公平,如今听他到提到“妻子”二字,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陡地大步跨前,咬牙切齿的抓住任逍遥双手,掌中暗生潜劲,如雷疾吐,但听“喀啦啦”一串急响,任逍遥左右两臂竟给他生生拧断!

    任逍遥肩头、臂膀两处伤口鲜血迸涌,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神情兀自坚毅,嘶声道:“中原有的是名医,只要我还有气在,就算四肢尽断,照样医得好好!”这番话仍然是说给龙菲芸听。

    萧无羁狂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任逍遥现出坚决的神情,断然道:“当然不敢,我若命丧于此,十万天极军必荡平赤尾屿,届时你拿什么颠覆南海派,邱风拿什么去斗恨天!”

    萧无羁被他说中痛处,出拳在空中虚击一记,以渲泄心中的怒火和愤恨,怒斥道:“好……好……就算我要不了你的命,但也要让你变成个猪狗不如的废人!”右掌五指箕张,凝聚浑身内劲,摧山破嶽般的掌力狠狠拍在任逍遥天灵盖上。

    须臾之间,任逍遥七窍鲜血激溅,全身骨骼格格乱响,七经八脉瞬间崩断!

    龙菲芸骇得花容失色,手中食篮“啪”的跌落在地。

    此时此刻,任逍遥挂念的仍然是她,声嘶力竭的说道:“没关系,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少……我……我还有希望!”萧无羁不虞有它,讥讽道:“希望!?哈哈哈,就靠你身边那几个女人?”

    任逍遥用尽最后气力,望向站在角落的龙菲芸,声嘶力竭的吼道:“没错,菲芸会带天极军来救我的,虽然不是现在,但将来一定……”胸口血气一阵翻滚,眼前倏地转黑,自此不省人事。

    萧无羁阴恻恻笑道:“邱叔,如今他五内俱焚,筋脉尽断,稍后再灌以哑汤,包管老头子回来什么都问不到。”

    龙菲芸闭上美目,强自忍耐着不让清泪滑落玉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但叫返回中原,定尽起教中兵马,荡平赤尾屿,杀光这帮的天杀的狗贼!

第七章 太祖驾崩

    卞京,赵光义寝宫。

    叶知秋奉诏而来,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当日他被册封为附马,御赐出入金牌,禁宫重地随意行走,不受任何约束。赵光义为让他安心习练天道神功,特意将潜邸晋王府划拨给他——这是赵光义登基前的住所,环境优雅、景色宜人,各项练功设施更是齐备。

    叶知秋心念家国社稷,强自压制住满腔爱火,呆在晋王府内苦修天道神功,即使有进出后宫的特许,愣是忍着不去与华玉公主见面,将全付心力放在武学修为上。半年下来他的轻功、剑术均大有进境,甚至连最不擅长的拳脚功夫也赠益不少,唯独天道神功止步住第二重云迦吐纳,无论花费多大心力亦难做寸进。

    叶知秋性子执拗,向来不轻易服软,但习练天道神功并非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大宋的江山社稷,因此在几度尝试未有突破后,他毫不犹豫的进宫面圣,请赵光义为续加指点。说来也奇,叶知秋连去数趟,赵光义就是不见,只命内侍传话让他回晋王府好生修业。

    叶知秋被逼无奈,只得去向独孤宇请教,独孤宇像是和赵光义串通一气,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弄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叶知秋讪讪返回晋王府,独自杵在练功房郁闷了老半天。

    今早内侍突然传昭,宣他进宫面圣,叶知秋到时只见昭宪皇后、太子赵恒、独孤宇、八贤王、寇准皆自在外迎候,所有人神色凝重,看到他来只略一颔首,连打个招呼的心情都欠奉。

    见此情形,叶知秋心头顿时笼起一丝不祥的阴云。

    “皇上口谕,宣叶知秋——”大门开启,出来不是内侍,而是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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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秋,天道神功练得怎么样啦。”龙床上的赵光义唇无血色,满脸病容,却笑得一清如水,云淡天高,好整以暇的问道。

    “圣上……知秋……知秋有负重望!”望着赵光义失神的眼睛,憔悴的颜容,叶知秋涌起万般愧疚,悲声道。

    “呵呵,哭什么。”赵光义虎目亮起深邃莫测的电芒,捋须笑道,“短短半年功夫,能够悟出云迦吐纳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咯。”

    “可……可是……”叶知秋哽咽道,“我的进境如此之慢,何日才能练成圣道霸强,倘若三五年内大辽兴兵犯境,如何抵挡耶律长胜。”

    “三五年?照你现在的进境三十年也练不成。”赵光义淡淡道。

    “什么!”叶知秋失声惊呼,险些瘫倒在地。

    “别急啊,朕不是告诉过你有速成之法的嘛。”赵光义坐直虎躯,捋须笑道。

    “速……速成之法!”叶知秋这才想起传功当日赵光义曾经胸有成竹的向他保证,日后会指点一条捷径,包管他半年内练成龙形舞天。

    “来,你过来。”赵光义指指床头,示意叶知秋坐下。

    “圣上龙床,知秋焉敢……”叶知秋呐呐道。

    “朕让你坐,你就坐。”赵光义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一字一顿的缓缓道,“盘膝曲足,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为阳抱阴;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进入左手内,捏子诀,右手在外,为阴抱阳。”

    “圣上,这……这是修习九曜星变的功法,我还没……”

    “照做!”赵光义低声道。

    “是!”叶知秋不敢怠慢,依言而行,重重吁出一口气,抛开心中所有杂念。

    “严守灵台,抱元归一!”赵光义低喝一声,双掌按在叶知秋背心处,一股飘忽莫测,似实还虚,至刚至强又沛然莫可抗御的奇异真气,潮水般住进他体内,先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直通泥丸宫,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真气运转不到十周天,叶知秋脑际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们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使他们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

    叶知秋依赵光义所嘱,任由体内真气澎湃波荡,一概不理,顺乎自然,任他千变万化,只抱中守一,专注恍惚渺冥之境。虚极静笃中,但觉体内真气愈转愈快之后,忽又转趋缓慢,由快变慢,由慢变快,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和多少时间,突然间全身剧震,赵光义输入的内劲与他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穴道中迅速无比的奔绕起伏,愈趋澎湃。

    叶知秋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眼前事物水乳交融的浑成一体,几乎不用提聚内息,方圆十数丈内的任何细微状况便有感于心,至乎窗外风声的细微变化,也漏不过他灵敏的听觉。

    “难道……难道这就是天道神功的真正威力?”叶知秋喃喃自语,一骨碌坐将起来,大喜道:“圣上,我终于……”只说了一个“我”字,倏地愣立当场,身旁的赵光义赫然变了个人,原本略带苍白但光洁俊美的面庞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脸颊深深地陷进去,双眼似变成两个黑洞,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憔悴不堪。

    叶知秋惊得呆了,颤声道:“圣上,您……您怎么啦!”

    赵光义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朕已将……已将毕生功力悉数……悉数转注于你,你试试……试试看能否……能否运使灵冥不灭。”

    叶知秋如遭雷殛,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地道:“所谓……所谓的捷径就是……就是……”

    赵光义气喘吁吁,双目神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反手抓紧叶知秋昨晚,断然道:“没错,天道神功乃当时绝学,即使悟性再高、用功再勤亦难速成,除非……除非在短时间大幅增加内力,方能一蹴而就。朕的良苦苦心……你……你可明白……咳……咳……”说到这里,咳嗽连连,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叶知秋失声道:“圣上将功力输给我,那……那您……”

    赵光义双目微睁,嘴角曳出一丝苦涩凄沧的笑容,淡淡道:“朕自知阳寿将近,与其苟延残喘的多活几日,倒不如……倒不如……咳……咳……其实,朕说修习天道神功须杜绝女色,根本就是蒙你的,想太祖一生风流,御女无数,怎可能二十三岁才失去童子身呢。我不让你碰华玉,是怕你沉迷美色,荒废练功,即使得到我的毕生功力亦是徒劳,但现在朕放心了,你不但瞬间练成九曜星变,连灵冥不灭的境界也轻易达到,相信龙形舞天、寰宇神通对你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圣道霸强只有看个人造化!”

    赵光义仰首望向屋梁,目中射出慈父般的关爱,柔声道:“你和华玉的事朕再不过问,但……正式成亲仍需等到三年之后。”

    叶知秋热泪盈眶,哽咽道:“知秋……知秋谨遵圣上懿旨。”

    赵光义举起颤抖的右手,拍拍叶知秋肩膀,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一字一顿缓缓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宋江山的保障,家国兴衰、社稷存亡系于汝身!”言毕,拉拉床头响铃,正在寝宫外等候的诸人鱼贯而入。

    走前的最前的独孤宇一看两人脸色立刻明白过来,失声道:“光义,你……你当真将毕生功力传于知秋!”

    赵光义逐渐恢复血色,苦笑道:“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是随朕永埋伏黄土岂非可惜,知秋与朕师徒一场,况要付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区区四十载功力全当是临终前朕的最后曾予吧。”

    赵光义顿了顿,续道:“太祖皇帝以天下付朕,朕本当还位于八王,但八王素性闲散,不愿为君,因此朕崩天后,帝位由三子赵恒继承。”

    赵恒双膝跪倒,伏拜受讫。

    赵光义唤过八王,嘱咐道:“大辽亡宋之心不死,朕恐代有馋臣,祸国殃民,特赐汝黄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佞,另加丹书铁券十二道,剑履上朝,参拜不名,会同寇准**朝政。”

    赵光义躯体微震,眸子隐泛泪光,长长吁出一口气,肃容道:“独孤前辈,昔日多蒙您老照拂我与太祖皇帝才能开创大宋万世基业,今天朕驾鹤西游,唯盼……咳……咳……”

    独孤宇老泪纵横,哽咽道:“光义,你放心,老夫一日尚在,决不准修罗教、绝杀染指中原!”

    赵光义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松开抓着赵恒的一对手,露出最后一丝笑意,柔声道:“恒儿,朕临终前还有最后一句话交托给你——中原武林一日不灭,大宋江山势必万古长存!”言毕,含笑而终,寿年五十九岁。

    史曰:太宗笃前人之烈,成未集之勋:混一中原,并包四海,中外宁谧,偃武修文,礼乐文章,焕然可述。初谥英武圣文神德皇帝。累谥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葬永昌陵。

    后人《咏史诗》曰:

    混一中原志亦勤,堪称美政化维新。

    苍天若假当年寿,竟使黎民望太平。

第八章 尽起水师

    于是太子赵恒于福宁殿身登大宝,是为真宗皇帝。

    群臣朝贺已毕,真宗依循贯例大赦天下,王若钦涉及钱逸贪墨案,本当重罚,却也借此契机侥幸逃脱,八贤王、寇准力劝无果,只能涂呼奈何。

    次日,副宰相吕端出班奏曰:“臣蒙先帝之恩,任职副宰相已久,无益朝廷,乞陛下允臣解职归乡,不胜感激。”

    真宗愕然道:“朕初登大宝,正赖卿等相扶,为何舍朕而去?”

    吕端恭声道:“朝廷贤臣无数,区区吕端,何足念哉。”

    真宗见吕端去意已决,遂准其所奏,并赐以金帛田宅,以养天年。

    越数日,吕蒙正、张齐贤等,封章迭至,各称辞官解职,帝俱允之,另加封呼延赞为勤国公,曹彬为鲁国公,正副枢密使改由王若钦、谢金吾担任。

    八贤王急阻道:“枢密使掌全**政大权,王若钦戴罪之身焉可进位。”

    寇准亦道:“谢金吾资历浅薄,恐不足跻身枢密副使。”

    真宗欣然笑道:“王若钦、谢金吾乃朕潜邸旧臣,亦为心腹羽翼,合当此任。”

    八贤王、寇准待要再劝,真宗挥手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遂大封昔日旧臣,王继忠、张耆、杨崇勋、刘谦、夏守恩与守赟兄弟、蔚昭敏、高化及阎日新等潜邸亲随,分居禁军及枢密院要职,宋室兵权遂尽落奸臣之手,幸得八贤王、寇准居中坐镇,得保朝纲清明。

    不数日,辽圣宗耶律隆绪、西夏国主李德明闻报赵光义去世,真宗新立,图谋大举入侵,消息传到汴京,真宗急召群臣入朝,商议应对之法。

    王若钦出班奏曰:“大辽、西夏均以重兵屯驻边境,各地守将纷纷遣使请援。”

    真宗大怒道:“蛮夷好胆,传朕旨意,调集京中禁军赴各关口增补边防,命杨家军死守三关口,牵制辽军主力。”

    呼延赞请旨道:“圣上,西夏方面……”

    真宗霍地站离龙椅,戟指喝道:“命冠军侯率天极军北上,直捣灵州,朕要荡平西夏,覆灭党项族,让李德明付出代价!”

    寇准急奏道:“冠军候南下出海,迄今未归。”

    真宗勃然色变,失声道:“什么!那……那冠军侯几时能回?”

    寇准据实答道:“臣不知,冠军侯已有近两月未与总坛联络。”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真宗颤声道:“宰相的意思是冠军侯杳无音讯?”

    寇准肃容道:“是的,不过请圣上放心,臣已暗中知会沿海各郡,只要有冠军侯的消息,立刻回报京中。”

    王若钦阴恻恻笑道:“哼,任逍遥八成是回不来了,我看还是……”

    话说到一半,八贤王倏地抽出金鞭,朝王若钦扑面打去。王若钦躲避不及,正中鼻椎,霎时瘫倒在地,血流满面。

    真宗愕然道:“八王,你这是……”

    八贤王举鞭指着王若钦脑门,怒斥道:“大敌当前,焉容尔等佞臣扰乱军心。”

    寇准立刻出班,附和道:“不错,太祖皇帝金口语言,冠军侯乃宋室之保障,王枢密你口出妄言、肆意诋毁且不论,单直呼冠军侯名讳便是死罪!”

    众朝臣大多对王若钦骄横跋扈心存不满,纷见八贤王、寇准率先发难,纷纷出言指责,其中尤以呼延赞、曹彬为甚,虽说两人手中已无兵权,但功勋仍在,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王若钦空有枢密使之职,愣是不敢反驳。

    真宗爱惜旧臣,忙步下金阶,劝救道:“众位卿家,王枢密一时失言,乃无心之过,万事看朕之面,饶他一次。”

    八贤王心中暗叹,指着王若钦怒骂道:“好,今日姑且缓汝之死,若被本王发现你再为恶,定斩不饶。”

    王若钦伏拜而退,心中深恨八王,暗思抱怨之计。

    真宗返回龙座,皱眉道:“冠军侯既不知所踪,征伐西夏只得作罢,倘两国举兵入侵,当该如何抵御。”

    呼延赞沉吟道:“当今形势夏弱辽强,不妨调集京中禁军赴宋夏边境应援,另以杨家军、天极军兵分两路争讨辽国,辽国若败则西夏自退。”

    曹彬续道:“大将军言之有理,耶律斜轸死后,辽国上将唯余耶律休哥,此人虽能征惯战,但杨六郎足以当之,况武威王(秦怀玉)、英国公(张劲宏)俱统兵多年,天极军纵无冠军侯统率,战力仍不可小觑,携巽风大胜之余威定能扫荡辽寇,护我宋室安定。”

    真宗深信其言,正待颁旨,忽有杨家军密报送到,真宗拆开细阅,登时面色大变,旋即交于呼延赞、曹彬,两人看罢亦面面相觑。

    八贤王急问道:“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呼延赞望向真宗,得到允许后,朗声念道:“‘七月,西州回鹘犯辽边境,耶律长胜亲引八千虎豹骑,日行六百七十里,大破回鹘联军十三万,流血漂卤,号恸满野,回鹘举国震恐,东徙而不敢西向;八月驾征高丽,首战斩敌四万余级,生擒大将康肇,高丽太子李玄蕴望风溃退;九月,女真作乱,占据州府,辽主数度派兵征伐,皆不能胜;耶律长胜到日,率锐卒逆击于沙河之北,尽奸其敌’——这是杨家军密探从大辽皇宫内获取的军报,确保一字不误。”

    八贤王顿足叹道:“太祖之言果然应验,耶律长胜智略宏远,料敌如神,尤胜乃父当年。看来伐辽之事决不可行,但叫稍有疏失,必遭亡国之祸。”

    真宗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道:“似此而言,除非冠军侯归返,否则无人能在战阵之上与耶律长胜争雄,只是本朝疆界绵延万里,若一味采取守势,恐兵力不敷,众卿家有何良策?”

    呼延赞默思片晌,沉吟道:“如要确保万无一失,需尽遣天极军与京中禁军屯驻于宋辽边境,应付西夏只能依靠各地厢军,问题是厢军皆老迈瀛弱,恐难敌西夏雄师。”说着面露难色,连声叹息。

    曹彬忽然笑道:“大将军难道忘记朝廷还有一直秘密部队。”呼延赞猛然醒觉,失声道:“你是说屯驻两湖的天极军水师?”

    曹彬肃容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西夏所以富庶,全因占据河套地区,占灌溉之利,倘沿黄河西进,十日可抵西夏国都兴庆。”

    寇准抚掌道:“妙啊,只需调动天极军水师,包管他李德明不敢轻举妄动!”

    真宗听得精神大震,朗声道:“传旨,命武威公柳凝涛既刻赶往两湖,尽起天极军水师开赴黄河!”

第九章 终生残废

    龙菲芸含泪离开赤尾屿,离开石头城时惊讶的发现,邱风早命众党羽沿海滩布置下大量机关器械,饶是她博览群书,深谙奇门遁甲之术,依旧无法闯出。没奈何,龙菲芸只得继续仰仗易容术,装扮成邱风的得力助手刘锡贤混出赤尾屿。

    回到船上,她并没有说出在香秋馆看到的一切,只推说岛上守备严密,单靠一己之力实在无法救出任逍遥,需返中原调动天极军水师方得成功。众人不虞有它,急匆匆的踏上归途,殊不知龙菲芸正默默承受着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任逍遥双手折断,筋脉尽毁,就算救得回来也要落个终生残废,什么匡扶社稷、北逐胡虏从此成为泡影。

    龙菲芸即使再坚强,终究还是女子之身,每每夜深人静时,想到情郎在赤尾屿遭受非人的折磨,亦禁不住潸然泪下。但为了不让众姐妹担心,她只能强自忍耐,硬撑着装出一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样子,因为现在的她是这群痛失所爱的纤弱少女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她受不这种内外交攻的折磨而倒下,那么挽救逍遥的最后一分也将烟消云散,所以除了暗自祈祷外,她根本没得选择。

    双桅船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温州,龙菲芸、易天寒迫不及待的前往天极教当地分舵调动人手,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则找了家酒楼先行用膳,没有任逍遥的陪伴,纵是珍馐美味吃在嘴里亦同嚼蜡无异,若非南宫凤仪一再相劝,说要救逍遥先得吃饱肚子,否则无力厮杀,恐怕众女早便结帐走人。

    这时,五六个地痞模样的混混走上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那带头的,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手持一把九环金背大砍刀,朝桌上猛地一拍,大大咧咧的高叫道:“酒保呢,酒保在哪?”

    “来啦来啦。”酒保连忙赶来,陪笑道,“这位大爷,您来点什么?”

    “他妈的,好酒好菜尽管上。”身旁地痞一把揪住酒保,吩咐道,“今儿个我们老大晋升香主,给我招待好咯,要不然老子非剁了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酒保吓得直哆嗦,连连应和。

    “仗势欺人,不要脸的狗东西。”水芙蓉心中正烦,见此情形早看不过眼。

    “三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和他们计较。”南宫凤仪知水芙蓉性情暴躁,眼下又为任逍遥之事烦恼,火气若是上来,指不定随手一计逆天神掌就得有人横尸当场,急忙出言劝阻,水芙蓉低哼一声,算是暂时平息怒火。

    众地痞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那头目猛地一拍桌子,双目圆瞪,盯着水芙蓉道:”狗东西?你骂谁呢,几只娇娇小羊,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叫嚣!”

    水芙蓉本不愿计较,可对方竟骂到自己头上,由不得她继续忍耐,当下俏脸含煞,低斥道:“狗东西,少惹本姑娘,今天我不想杀人。”

    地痞头目哈哈大笑,恐吓道:“小泵娘,活腻味了是吧,本大爷若不教训教训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另一地痞打量了四女几眼,嘿嘿笑道:“老大,这几个妞长得挺漂亮啊,说不定还是没开苞的雏儿,干脆咱们……”众地痞随之一阵淫笑。

    水芙蓉大怒,随手拿起只酒杯,运劲掷出,不偏不倚恰好飞进地痞头目的口中。地痞头目胸口一滞,捂着嘴巴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将酒杯吐出来。

    水芙蓉冷哼道:“怎么样,姑奶奶赏你杯酒喝,满不满意?”

    统领气得七窍生烟,操起九环金背大砍刀,大吼道:“小的们,给我把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拿下,老子要泄泄火。”

    伙计忙上前劝阻,陪笑道:“大爷,您莫生气,常言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为几个女子扫了雅兴,酒菜很快便到,您慢用。伙计脸上,打得他晕晕乎乎,有如天旋地转,接着一脚踹出,正中掌柜的小腹。伙计痛呼一声,不由自主的朝廊口飞去,恰好中年人步上楼来,眼看便要相撞。

    说是迟,那是快,中年人举手一拂,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之声,掌柜的倒跌下楼,摔得鼻青脸肿,痛呼哀嚎,连带紧挨楼梯的几名食客一并遭殃,唯独他安然无恙,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竟无一人看清他的动作。

    中年人慢悠悠的走近,但见他约莫四五十许,长发披散双肩,手里握着根竹棒,周身亦衣物破烂不堪,几乎和乞丐没有两样。

    地痞头目见他形象邋遢,正待破口大骂,忽然瞥见他的面容,登时吓得愣立当场,整条脊骨凉浸浸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好恐怖的脸——污浊的面容上清楚的显现着十几条伤疤,有火烧的、刀削的、剑砍的……甚至分辨不清五官,在原来生着鼻子的地方,现在已剩下一堆扭曲的红肉,随着他的呼吸不住起伏,双眼半睁半闭,极度歪斜,左边耳朵完全下垂,右边剩下不到一半,嘴巴结满水泡血痂,瞧来说不出的恐怖骇异。

    中年人走到四女与众地痞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捶捶胸口,挠挠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势。

    酒保急忙过去,不耐烦的催促道:“老乞丐,快滚,我们这里不……”话未说完,倏地倒退两步,显然也是看到了他的模样。

    中年人趴在桌上,不耐烦的挥挥手,催促道:“拿酒来,快点,快点那拿酒来!”

    酒保鼓足勇气,驱赶道:“快走,快走,否则……否则我可动手啦。”

    中年人头一昂,坚持道:“我才不走咧,这里热闹得紧。”说着嘿嘿干笑。

    酒保大怒,却又不敢发作,抖抖嗦嗦的道:“别……别捣乱,你们这些丐帮弟子别以为……别以为仗着武林中的声势就能到处混吃混喝。”

    中年人面露讶色,劈头问道:“你们店里不招待丐帮中人?”

    酒保颤声道:“没……没错,还不快滚。”

    中年人哈哈笑道:“嘿,正好,我不是丐帮的。”

    酒保急道:“你穿得如此邋遢,能不是要饭的么?”

    中年人大咧咧的说道:“看清楚咯,老子要上一个袋都没有,凭我的本事,如果要混丐帮,起码也是个八袋长老。”

    酒保见他语气滑稽,心中惧意先自去了三分,推推搡搡道:“去去去,死要饭的……”说到一半陡地止住,目光停留在那人手中的硕大的银锭上。

    中年人挺起腰板,傲然道:“直到这是什么吗?”

    酒保吞着口涎道:“银子,五十两的银子。”

    中年人朗声道:“知道就好,丐帮子弟会这么有钱吗,快,好酒好肉拿上来。”

    酒保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飞速纳入怀中,转身便往柜台跑去。

    地痞头目见那人如此富有,正要打起劫财的主意,他竟主动站将起来,走到众地痞跟前,嘿然道:“小老弟,消消火,你可是城里有名大人物,和群小姑娘计较什么,来来来,咱俩好好喝几杯。”

    肥羊上门,地痞头目哪还顾得了众女,干笑道:“老兄果然够义气,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心中却盘算着如何才能把他兜里的银两尽数弄到手。

    中年人紧挨着地痞头目坐下,很快和众地痞称兄道弟起来。不多时,酒菜送到,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果然十分丰盛,地痞头目搓搓手,正要去抓鸡腿,那人却忽地发起颠来,一把将满桌酒菜钑扫落在地,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十几只碗碟皆尽摔碎,瞧得四女面面相觑,不知其是何用意。

    中年人拍案而起,大怒道:“酒保,拿这些垃圾东西招待我们香主,你还想不想活了。”说着指向地上的鸡鸭,骂咧咧的道,“你看看,这西东西瘦得只剩骨头,拿去喂狗,狗都不吃,我要得是上等货,上等货!懂么?”旋即从怀中摸出个黑色布包,抛给酒保,吩咐道:“把店里最好的、最贵的都给老子拿上来。

    酒保接过一看,见里面都是银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各位大爷稍等,小的这就命厨房去准备。”言毕,匆匆离开。

    中年人拍拍地痞头目的肩膀,奉承道:“香主,这狗东西有眼不识泰山,你莫生气,待会我陪你多喝两杯。”

    很快,酒保将新近烹制的菜肴送到,生猛海鲜、山珍飞禽摆满整张桌子,末了还有两坛上等女儿红,酒香四溢。中年人挥挥手,打发酒保离开,亲自站起为众地痞斟酒,众地痞毫不客气,大碗酒、大块肉吃得不亦乐乎,中年人只在一旁陪他们聊天,除喝喝酒外,筷子动也不动。

    眨眼功夫,满桌酒菜杯被众地痞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众地痞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南宫凤姿身边,行礼道:“姑娘,能否施舍老乞丐些许酒菜。”

    南宫凤姿早看不惯他那副卑躬屈膝的嘴脸,轻蔑的说道:“狗奴才,孝敬你的香主去罢,本姑娘可没功夫理你。”

    中年人嘿嘿笑道:“姑娘不给,我就自己拿咯。”左手抢过酒坛,右手抓起只肥鸡,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啧啧有声。

    南宫凤姿怎知他说拿就拿,刚要出言斥责,眼见忽然银光乍现,林毓秀已拔出宝剑,顶在中年人的咽喉处,娇斥道:“滚,现在就滚,姑奶奶心情正糟,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整条胳膊切下来!”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发起火来竟如此厉害。

    中年人立刻一动不动,如僵木一般,手中酒壶“砰”的摔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喂,小姑娘,你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南宫凤仪急劝道:“五妹,别闹啦,把剑收回去吧。”

    南宫凤姿亦劝道:“是啊,逍遥哥哥危在旦夕,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听到“逍遥哥哥”四字,中年人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

第十章 小心有诈

    中年人用竹杆架住林毓秀长剑,轻笑道:“对嘛,小姑娘,别太冲动。学学你姐姐,看,人家多文静。”说着望向南宫凤仪,“啐啐啐”地发出一串赞叹的声音,故作正色道:“这位姑娘多好,不但尊敬长辈说话也彬彬有礼,哪像妹妹,说动手就动手,分明是个小泼妇,日后嫁得出去才怪呢。要是哪个男人看上你,不是瞎子就是残废,要么就是个白痴,悲哀啊——不过,天下真有这么傻的男人么?”说罢哈哈大笑,众地痞亦随声附和。

    林毓秀气得面红耳赤,大怒道:“不许你侮辱大哥哥!”“唰啦”一剑刺去,南宫凤仪怕闹出人命,忙运劲架开,虽说力量恰倒好处,动作却慢得半拍,长剑不偏不倚在中年人手臂上划出条寸许长的伤口。

    明明伤势不重,中年人竟大呼小叫:“救命啊,杀人啦,泼妇杀人啦。”

    林毓秀听他泼妇、泼妇的乱叫,心中恼怒更甚,不由分说,待要以流星十三式相攻,忽听得“唉呀,唉呀”几声惨叫,重地痞纷纷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个个满脸痛苦,尤其是那地痞头目,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唇角肌肉不住抽动。

    中年人捧腹笑道:“小崽子们,知道白食不是那么好吃的罢,快去茅房,再晚可就占不着位置咯。”他越说越是得意,仅有的几撇胡子似要翘起。

    地痞头目此时方知饭菜早被中年人下了泻药,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将起来,恶狠狠的道:“你……你别走,有种你别走,等老子回来,非把你大卸……”“八块”两字尚未出走,倏地面色大变,快步跑下楼去。

    众女方知事实真相,不禁相顾莞尔。

    中年人抬头挺胸,洋洋自得的说道:”小泼妇,怎么样,光知道拿剑乱捅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脑子!懂不?”

    林毓秀本已消气,被中年人言语一激,怒火“腾”的再度冲了上来,杏眼圆瞪,狠狠盯着对方,右手再度握紧方自收入鞘中的宝剑,看样子随时准备出击。

    中年人见她这副模样,登时吓得倒退两步,谄笑道:“姑奶奶,冷静点,千万别拔剑,千万别!”

    众女不愿节外生枝,忙将林毓秀拉回座位,哪知中年人不依不饶,竟又嚣张起来,指着林毓秀骂到:“小泼妇,怎么不说话了,光用眼睛是杀不了我的。”

    酒保忙上前劝阻,陪笑道:“客官,你就别惹几位姑娘啦。”

    中年人耍起横来,昂首道:“凭什么,就这么算了,我那一剑岂非白挨……哼,若非大爷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整条胳膊非被挨个卸下不可。”

    酒保苦口婆心的劝道:“大爷,反正您伤的不重,小的立刻去请大夫,再给您上桌菜算是赔罪,行不?”

    中年人眼珠一转,大大咧咧的道:“这还差不多,快快快,上酒上菜,大夫就别请啦,区区剑伤我还没放在眼里……哦,对啦,记那泼妇帐上,我可不给钱。”

    南宫凤仪算是众女中脾气最好的人了,但就算是她看到中年人的嚣张也不能忍受,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纷纷起身离座,眼看就要攻向中年人。

    中年人好整以暇的轻笑道:“四位,区区救命之恩,不必上前道谢啦,只需随便犒劳小老儿几百两银子。当然,如果想拜我为师习练武艺,那得再出个几百两外加一桌上好的酒席,其他仪式能免则免。”

    南宫凤仪见他谈笑风生、镇定自若,料定中年人决不像外表看来的那么简单,强自压下心中怒火,将三女劝回原处,沉吟道:“易前辈和龙姐姐尚未归返,咱们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否则搭救逍遥之事恐生变数。”

    提到任逍遥,众女便有天大的火气霎时也消弭的无影无踪。

    水芙蓉嘴上不肯认输,没好气道:“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奉迎拍马、暗里施毒吗……哼,全都是下三滥的玩意,本姑娘才不屑学哩。”

    中年人破天荒的不搭理他,待酒菜送到,自顾自的掰下条鸡腿大口大口的咬嚼起来,那狼吞虎咽的吃像就同恶鬼没有区别。

    不多时,只听咚咚之声,众地痞纷纷跑上楼来。

    林毓秀冷笑道:“哈哈,找你算帐的来咯,看你怎么应付。”

    中年人微微一笑,喝酒、吃菜,完全没把众地痞放在眼中。

    众地痞凶神恶煞的走到中年人跟前,围绕圆桌站成半圈,却无一人说话。

    中年人冷然道:“怎么,哑巴了?”

    众地痞相互使个眼色,忽然齐唰唰跪下,磕头求饶道:“大侠,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您老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武功通神、英名远播……”霎时酒楼内尽是众地痞歌功颂德、阿谀谄媚之声。

    众女面面相觑,地痞们该痛揍中年人才是,怎地变得卑躬屈膝起来。

    中年人寒声道:“小老儿我何德何能,敢配这些名号。”

    地痞头目连连磕头,哀求道:“前辈的毒……唉哟,灵药出神入化,小的们吃完就想拉……唉哟,拉完全身麻痒,就……就像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唉哟,老前辈,您就行行好,给小的们解药吧。”

    中年人斟了杯酒,慢思条理的说道:“哦,解药,你们和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给你们解药……去去去,找地方死去,别污了人家的酒楼。”

    地痞头目声泪俱下,苦求道:“您是我老子,是我爷爷,是我老祖宗,求求您,求求您绕过我的狗命吧。”说着“咚咚咚”又磕十几个响头。

    中年人朝水芙蓉眨眨眼,似在表达“小姑娘,知道厉害了吧”,接着狠踹地痞头目一脚,斥责道:“别磕了,看着烦,以后就叫我老祖宗,听懂没?”

    众地痞连连称是,中年伸手探入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一阵揉搓后摸出几个黑色的泥丸,丢给众地痞,洒然道:“拿着,乖孙子,这丸丹药可保你们七天安然无恙,从今天起乖乖跟着老祖宗,干得好自然就有解药。”

    地痞头目连声应和:“是是是,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侍奉老祖宗。”

    中年人大笑三声,拍拍手掌,只见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冲将上楼来,将众地痞围在垓心。望着明晃晃的大刀,众地痞早吓得瘫了,半晌说不出话。

    中年人笑道:“这些是我新收的孙子,把她们带回大院。”

    众大汉点头应和,领着地痞们离开酒楼,只留下一个面带刀疤的长者,将满满一大带银两放在桌上。

    中年人拿过银袋,掂了掂道:“嗯,整整三百两,收得挺快嘛。”

    长者恭声道:“老祖宗面子大,谁敢不按时交清保护费。”

    水芙蓉冷然道:“原来是混黑道的,本姑娘倒小看你了。”

    南宫凤姿低斥道:“黑道又怎样,除了下毒,没有半点真本事。”

    中年人霍地离座,走到南宫凤姿跟前,阴恻恻笑道:“姑娘,小老儿的本事多着哩,只怕用出来得把你给吓死。”

    南宫凤姿怎受得了他周身酸臭的气味,急忙朝内侧移动两步,颦起秀眉,低斥道:“你……你吹牛!快滚,乞丐都没你这么脏,恶心死啦。”

    中年人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姑娘,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真本事的,告辞。”言毕,拂袖而去。

    众女面面相觑,水芙蓉喃喃道:“这人好生古怪,说起话来莫名奇妙的。”

    林毓秀狠狠道:“管他古怪不古怪,若非急着搭救大哥哥,我才不放他走哩。”

    南宫凤仪秀眸闪亮起来,沉吟道:“咱们决不能小看此人,他能瞒过你我耳目,在酒菜中下毒已然很不简单,说最后句话时更是神态自若、气度不凡,我想他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毓秀低斥道:“什么高手,明明是故弄玄虚……算啦,咱们别理他。”说着,倒了杯酒,盈盈送往香唇。

    南宫凤仪急忙拦住,提醒道:“喝不得,小心酒中有毒。”

    林毓秀点点头,放下酒杯,柔声道:“算啦,咱们先回客栈,大哥哥身处险境,想来谁也吃不下东西。”

    南宫凤姿娇声道:“五妹说的是,伙计——结帐!”说着伸手去拿银子,倏地发觉绑在腰间的钱袋不知所踪,拍案而起,大怒道:“狗东西,敢偷姑奶奶的的钱,活得不耐烦啦!”“嗤啦”抽出长剑,衔尾直追。

    南宫凤仪惊呼道:“凤姿,别去,小心有诈!”

    南宫凤姿哪里肯听,银牙一咬,全力展动身法,顷刻消失在杂乱的人群中。

第十一章 扮猪吃虎

    街口小巷里,中年人边走边得意的数着银票,自言自语道:“嘿嘿,这沓银票足有数百两之多,看来她们都是大户家的小姐,发了,发了,哈哈哈……”正自嘻笑时,脑后阴风乍起,背心正中一脚,身不由己的朝前飞去,“砰”的摔倒在地,磕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中年人挣扎着爬起来,抖抖嗦嗦得回头望去,只见南宫凤姿鼓着香腮,秀眉带煞,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长剑,狠声道:“活得不耐烦啦,竟敢偷到本姑娘头上,今日我要替天行道,废了你这双脏手!”

    中年人倒退两步,摸出张银票擦了擦鼻血,拧成纸团随手往地上一扔,傲然道:“哼,人家在乎这几张破纸,你老祖宗我可不在乎。”

    南宫凤姿长剑前推,顶住中年人咽喉,不发一言。

    中年人立即吓得呆子,连连求饶道:“姑奶奶,小姑奶奶,别,千万别动手,我怕了你还不成嘛,求求你把剑拿开,我害怕。”

    南宫凤姿轻蔑的道:“哼,你不是自称老祖宗的么,怎么被本姑娘拿剑吓吓,就怕成这付德性?”

    中年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陪笑道:“唉哟,我的小姑奶奶,我哪敢在您面前妄自尊大呀。”心里却想:哼,你求我作你老祖宗,我还不答应哩。

    南宫凤姿冷笑道:“狗东西,我可没兴趣做你姑奶奶,快,把钱还给我。”

    中年人干笑道:“要银票,好说好说。”嘴上答应,身子竟悄悄退后。

    南宫凤姿还剑入鞘,正要伸手去拿,岂知中年人好不阴险,倏地提踢起一蓬泥沙,扑面罩向南宫凤姿,趁着她手忙脚乱挡架的时候,扭头便跑。

    南宫凤姿见他耍诈,气得七窍生烟,大步直追上去,飞起一脚将中年人踢开数丈,中年人仓惶爬起,手脚并用,狼狈逃窜。南宫凤姿穷追不舍,扬剑挑起块石头,运劲前送,正中中年人后脑,中年人“唉哟”扑到在地。

    南宫凤姿“唰啦”一剑,指着中年人眉心,娇斥道:“你再逃,我就杀了你!”

    中年人连声哀求道:“姑奶奶,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南宫凤姿懒得和他多说,寒声道:“银票拿来,你可以滚了。”

    围观的行人越聚越多,很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中年人缓缓站起,狡目一转,“砰”的再度跪下,悲泣道:“闺女,放过爹罢。”

    南宫凤姿愕然道:“你……你说什么!”

    中年人老“泪”纵横,掩面而“泣”道:“闺女,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可我毕竟……毕竟是你亲生爹爹呀,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你说,你说十几年来爹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才肯罢休呢,苍天呐,救救小老儿吧。”

    南宫凤姿的江湖经验本就浅薄,几时面对过如此状况,登时急得手足无措。

    中年人声泪俱下,苦告道:“闺女啊,我是不让你和隔壁卖猪肉的小子相好,但那也是为了你啊,为什么爹好说歹说你就是不了解爹的苦心呐。女儿,我的宝贝女儿,你就不能跟爹回去,非要……非要当着众人面杀死爹爹吗?”

    见此情形,围观者开始议论纷纷,几个激动的甚至指指点点起来:“好狠心的女儿呐,连亲爹都不放过。”“可怜天下父母心,为自己女儿操劳了大半辈子,倒头来反被女儿追杀。”“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南宫凤姿涨红了脸,大急道:“你们别瞎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中年人呼天抢地道:“闺女啊,我真希望你不认我这个做爹的,你……你就当从没见过我,你就……你就放我一马吧。”

    围观者纷纷大声指责,叱骂南宫凤姿不孝,南宫凤姿百口莫辩,只得暗暗提聚真力,打算赏中年人一剑,然后拔腿便溜。

    正待出招时,中年人忽地大叫一声,撑着竹竿站将起来,大哭道:“女儿啊,杀了爹吧!反正我怎样求你,你都不肯改变主意,倒不如……倒不如给我个痛快!”

    南宫凤姿毫不犹豫,挺剑便刺!

    “不能杀!”围观众人齐声大叫。

    中年人暗暗发笑,继续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悲声道:“多谢各位好意,你们是不知道我的苦啊,她……她……唉,我真后悔养了这个女儿。我不让她和卖猪肉那小子相好,她就拿刀子在我脸上划了十几道,还……还放火烧了我的屋子。这些我都不怨,谁叫她是我女儿呐,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是苦些累些也开心。但她还不知足,甚至……甚至觊觎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女儿啊,咱们十几年的父女情谊,难道及还不上几张银票。”

    南宫凤姿急道:“你别乱说,我哪有要追杀你。”

    中年人战战兢兢的道:“大家看看,她手里的剑方才还指着我胸口,这……这不明白着是要杀人嘛。”

    几位正义之事看不过眼,斥责道:“小姑娘,你也太不像话……”

    中年人暗里向南宫凤姿扮个鬼脸,打断道:“各位莫要怪她,她还小,不懂事……今天我若命丧于此,也就认命啦。”

    南宫凤姿灵机一动,心忖:如今身处闹市,中年人又牙尖嘴利,再要坚持下去肯定讨不了好,待到僻静处再慢慢教训他,还怕他能逃出升天,于是还剑入鞘,柔声道:“爹,女儿知错了,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中年人显然想不到南宫凤姿说变脸就变脸,霎时愣立当场。

    南宫凤姿强忍怒火,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朗声道:“各位,小女子保证日后再不对亲生爹爹刀剑相向,希望你们相信我。”她天真烂漫,娇悄可人,加上说话时诚挚恳切的言辞,温婉清柔的语调,谁能不为之心生怜意。

    围观中人这才满意的离去,南宫凤姿狠狠瞪了中年人眼,一跺脚,倏忽不见。

    “妹子的脚,尖又小,上头绣着一只白玉鸟,有心用手去抓它,它又飞了……”走在城西的僻静小道上,中年人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显得甚是得意。

    忽然,他顿住脚步,面色骤变,原来怒气腾腾的南宫凤姿赫然出现在前方转角处,手中明晃晃的长剑甚是扎眼。

    南宫凤姿语带讥讽道:“爹爹,女儿送您回家,您慢走。”

    中年人踉踉跄跄的退后疾几步,连连摆手道:“不,不,姑奶奶,我怎敢做你爹爹,我该死,我该死。”说着,接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南宫凤姿目露凶光,寒声道:“打呀,继续打呀,实话告诉你,你就算吧自己打成猪头,今儿个也得去见阎王!”

    中年人战战兢兢挨到墙角,猛地从怀中套出银票,威喝道:“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把……我就把它们撕了。”

    南宫凤姿起初追他的确是为要回银票,如今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哪还顾得了其它,冷然道:“撕吧,尽管撕,本姑娘根本不在乎。”

    中年人大吃一惊,他哪知道对方是听雨轩的二小姐,别说区区几百两,就算几千两砸在水里眉头都不眨,何况现在火气上来,一门心思的想要教训他。

    中年人无计可施,索性收起银票,昂首挺胸的迎上前去,竹竿往前一挥,大喝道:“你没看出来吧,其实我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方才这招‘横扫千军’如果打在你身上……哼哼,伤筋断骨那是起码的。”说着扬起嘴角,竹竿往前一劈,高叫道:“鬼斧开山!”岂知用力过猛,竹竿打在墙上,应声而断。

    南宫凤姿插着小蛮腰,讽刺道:“好,果然好棍法,连兵刃都能给你弄折。”

    中年人嘿嘿干笑,咧嘴道:“相当年,我刀枪剑棍无所不精,无所不通,方才是用力过猛所以才……咳咳,现在让你看看我的刀法。”说罢“嘿嘿哈哈”的摆弄起来,谁曾想还没耍上两三招,掌心忽然一滑,半截竹竿脱手飞出。

    南宫凤姿被他滑稽的举动逗得咯咯娇笑,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送了下来。

    中年人累得气喘吁吁,喘着道:“你别瞧不起我,我这招叫飞刀夺命,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没对准你,你就死定咯。”

    南宫凤姿拱手行礼,冷然道:“看来我还得感谢前辈你的不杀之恩呐。”

    中年人含笑道:“客气,客气,天色很晚了,我先回去,你也走吧。”他想蒙混过关,故意装作没事,转身便要离开。

    南宫凤姿大喝道:“站住!”

    中年人立即面如死灰,哆哆嗦嗦的望向南宫凤姿,颤声道:“你……你别国来,我告诉……告诉你,我内功十分……十分厉害,你……你要是惹急了我当心……当心我把你打成重伤……救命,救命啊。”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哭腔。

    南宫凤姿不由分说,挺剑朝中年人攻去,中年人吓得抛头鼠窜,忽然足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说来还真巧,他失去平横时双手胡乱摇摆,右手食指不偏不倚,恰好点中南宫凤姿腰间“中脘”穴!

第十二章 风姿毁容

    南宫凤姿当即全身僵直,动弹不得。

    中年人竟似没有发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姑奶奶,我错了,我是丑八怪,我是糟老头,我不是东西,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南宫凤姿半天没个反应,中年人悄悄抬头,见他呆呆站在原地,凝立不动,这才站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姑奶奶,你怎么啦,没事吧。”边说边往后退,跑出十几步后,只听南宫凤姿大喊道:“回来,狗东西,给姑奶奶回来!”

    中年人顿住脚步,怯生生的回过头,见南宫凤姿只是嘴上嚷嚷,身体却无法移动,嘿嘿笑着又跑了回来,得意洋洋的道:“哟,怎么了,小姑娘,动不了啦!”

    南宫凤姿哼了声,低斥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想斩尽杀绝。”

    中年人冷笑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啊一定是被……神仙缚住三魂七魄,从此变成个废人……吼吼,神仙帮我,你完蛋啦。”

    南宫凤姿见他逐渐逼近,登时紧张起来,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中年人阴恻恻的笑道:“你说呢……哈哈哈,难得有个漂亮姑娘落在手上……若不要好好炮制炮制,岂非暴殄天物。”

    南宫凤姿急得手足无措,呼救道:“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要敢动我分毫,逍遥哥哥……逍遥哥哥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中年人试探着问道:“逍遥哥哥?不会是风流盗侠任逍遥吧。”

    南宫凤姿急呼道:“就是他,你……你该知道逍遥哥哥的厉害,快,快滚!”

    中年人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缓缓道:“姑娘既是任逍遥的朋友,身上的银票又多的很,想必该是听雨轩的大小姐吧。”

    南宫凤姿怎知她在套话,傲然道:“那是我姐姐,我是爹爹的小女儿。”

    中年人心念微动,故作惊讶道:“唉呀呀,任逍遥和听雨轩都不大好惹啊。”

    南宫凤姿低斥道:“知道就好,还不快把我放了。”

    中年人喃喃道:“唉,一代不如一代,要是换成秀琳,宁死也……”

    南宫凤姿颦起秀眉,娇声问道:“你说什么?”

    中年人狰笑道:“哼,别人怕他南宫不败、任逍遥,我邓磊不怕!”

    南宫凤姿见威喝无效,急得险些哭将出来,哽咽道:“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龙姐姐,易前辈,你们快来救我呀。”

    邓磊嘿嘿笑道:“叫吧,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的。”

    南宫凤姿心中大急,“哇”的大哭起来,霎时声泪俱下。

    邓磊不为所动,凛然道:“忘了告诉你,本大爷我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今儿个你这几百两我不能白拿,干脆帮你糊糊脸算是报答吧。”说罢弯腰拾起块黄泥,径直往南宫凤姿俏脸抹去,只听“啪”的一声,她那吹弹得破的秀靥霎时被尘土掩盖。

    南宫凤姿悲声道:“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邓磊冷然道:“方才我被你逼着姑奶奶、姑奶奶的叫了老半天,怎么着也该把这便宜讨回来吧……嗯,我也不要你唤我老祖宗,就叫几声大舅爷吧。”

    南宫凤姿死命摇头,坚持道:“不,我不叫!”

    邓磊寒声道:“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多久。”“啪”“啪”“啪”连串急响,十几蓬泥土几乎将南宫凤姿的俏脸贴满。想她身为听雨轩二小姐,过得日子堪比皇族公主,几时受过如此折磨,吓得号啕大哭,口中不停的咒骂着:“狗东西,丑八怪,卑鄙,无耻,下流……”

    眼见敷泥土这招不管用,邓磊嘿嘿笑道:“小姑娘,想不到你还挺硬的嘛,看来我不出绝招还奈何不了你咯。”

    南宫凤姿悲泣道:“绝招……什么……什么绝招?”

    邓磊拾起地上的半截竹竿,在南宫凤姿面前晃了晃,冷然道:“我只说最后一遍,你若再不叫我大舅爷,我就用它划破你的脸。”说着反手一戳,竹竿登时插入地面,足见其锋锐。

    南宫凤姿饮泣道:“你……你就杀了我吧,我死爷不会叫的。”

    邓磊冷笑道:“杀了你?哼,我可舍不得,难得有个漂亮姑娘即将顶替我天下第一丑八怪的名头,我怎么能让你轻轻松松的一死了之呢。”

    南宫凤姿泪水淌流,目中满是惊惧之色,却仍紧闭檀口,不肯屈服。

    邓磊扬起竹竿,“唰啦”在南宫凤姿脸上划出条寸许长的痕迹,他力道掌握的恰倒好处,只挑破外层的泥土并未伤及皮肉,南宫凤姿却哪知情,只道已被破相,立时哭成了个泪人儿,“大舅爷”仨字愣是不肯出口。

    邓磊见她和自己较上劲,不禁发起恨来,竹竿连连挥动,南宫凤姿脸上立刻横七竖八、沟壑交错的平添十几道伤口。

    望着自己精心打造的杰作,邓磊哈哈大笑,忽听背后隐隐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立时面色大变,讽刺道:“小姑娘,你的朋友挺能干嘛,这么快就找了来啊,好,让她们看看你天下第一丑八怪的尊容吧。记着,若想报仇,就来城北草屋,急得多带些银子!”言毕丢下竹竿,撒腿便跑。

    不多时,南宫凤仪、水芙蓉、林毓秀相继赶到,她们沿途打听,好不容易才得知南宫凤姿和邓磊的去向,追过来看时,发觉南宫凤姿呆立原地,脸上一片狼藉,赶忙为她解开穴道。

    南宫凤姿痛哭流涕,悲声道:“姐姐,我的脸被那狗东西划破,我……我不想做丑八怪,我不想活啦!”

    南宫凤仪亦是一惊,忙为南宫凤姿拭去脸上泥土,待见乃妹并未破相,不禁送了口气,柔声道:“妹妹,那人和你闹着玩呢,根本无心伤心,你瞧他只划开那层黄泥,哪有弄花你的脸。”

    南宫凤姿任由清泪滑落眼颊,悲泣道:“姐姐,你别骗我啦,我知道我破相了,逍遥哥哥不会再喜欢我的。”

    林毓秀忙道:“凤姿,二姐他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摸摸,摸摸看痛不痛。”

    南宫凤姿颤抖着伸出纤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嫩脸,发觉果然没有受伤,登时喜出望外,破涕为笑道:“姐姐,真的没事,我的脸真的没事,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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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女回到客栈,迎面撞上龙菲芸、易天寒。

    林毓秀急问道:“龙姐姐,调动水师的事……”

    龙菲芸秀眸泪光闪动,长叹道:“太宗皇帝龙御归天,西夏、大辽欲趁太子新立,犯我国境。圣上先发制人,调动天极军增守边关,驻扎两湖的本教水师半月前受命前往黄河,如今一艘船也没剩下。”

    水芙蓉惊道:“这么说来岂非……岂非……”

    龙菲芸悲声道:“是的,救逍遥只能依靠咱们自己。”

    众女面面相觑,林毓秀号啕大哭道:“不,龙姐姐,我这就写信让外公和爹爹赶来温州,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大哥哥。”

    南宫凤姿忙附和道:“对,还有我们听雨轩,再怎么说五六百号门客总是能派来的,还有诸葛先生,只要他亲临,不愁邱风、萧无羁耍得出花样。”

    龙菲芸目中闪过一抹悲恸之色,断然道:“不行,等衡山派和听雨轩的人到齐,逍遥他……他早被……总之,咱们没有时间多等,十天内必须出发。”其实她担忧的并非时间问题,而是任逍遥遭奸人陷害,以致双手残废,经脉尽断的事情如果籍由外人之口流传出去,折损天极教颜面不说,在这外敌入寇,家国兴亡的紧要关头,势必影响全**民的抗战士气,弄不好还会直接导致边关防线的整体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水芙蓉焦急的问道:“龙姐姐,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龙菲芸默思片晌,沉吟道:“虽说本教主力尽数前往边关驻守,但各地分舵的留守人员武功亦自不弱。我想十天内召集近百人应该不是问题,加上易前辈余毒尽去,平复如初,相信只要回到石头城,对方不敢不乖老老实实的交出逍遥,只是……只是没有水师,便无法封锁赤尾屿,自然也就不能继续追查下去,揭穿邱风和萧无羁的真正面目。”

    林毓秀娇声道:“唉呀,事到如今救回大哥哥才最紧要的嘛,至于揪出幕后黑手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易天寒肃容道:“也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保证逍遥安然无恙,还怕邱风、萧无羁逃到天上去不成。”

    龙菲芸秀眸一黯,有苦难言。

    林毓秀娇声道:“对啦,方才四姐被人欺负,待会咱们为她报仇去。”

    易天寒讶道:“谁这么大胆,敢欺负凤姿。”

    南宫凤姿呜咽着把邓磊的的恶行叙述了遍,易天寒闻言大怒,斥责道:“好啊,老夫被萧无羁下毒的气还没出,就有人惹上门来。凤姿,你放心,易大叔为你作主,今晚定踏平那什么城北草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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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风流谈笑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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