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局势突变
各部族首领们离去后,赵虎留了下来,他如今是哥舒?阙部的首领,因此来被招来北庭议事。
“见过叔父!”赵虎在后堂见到赵子良后立即拜了下去。
赵子良其实很不习惯被人跪拜,但跪拜之礼是这个时代的常用礼节,如果不让别人跪拜,反而会让别人诚惶诚恐。
“自家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谢叔父!”
赵子良问道:“去见过大哥大嫂了么?”
赵虎答道:“昨日就已经见过了,在那边住下的!”
赵子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道:“这次你领兵跟着他们一去拔汗那国归高仙芝节制,一定要服从军令,切不可胡乱鲁莽行事。实际上你这次去,叔父是不放心的,以前你跟在二叔身边,二叔还可以照看你,这次二叔就照看不到你了,而且大哥大嫂就你一根独苗,如果你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二叔难以跟大哥大嫂交代啊!”
赵虎连忙道:“二叔就放心吧,我的武艺虽然不及二叔,但一般人想要伤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了,我如今也有了子嗣,燕儿的肚子里现在又怀了一个,就算我在战场上发生什么不幸,我这一脉的香火还是保留了下来。二叔不是常说,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随时准备作战吗?如今正是用到我们这些武夫,如果畏首畏尾,那又何必披着这身甲胄呢?”
赵子良指着赵虎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倒是先想着要说服我了。哥舒?阙部的重担落在你的身上,领兵出征也是你的职责和义务,总不能让女人带兵吧?所以二叔不拦着你,不过不管怎么说,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任何时候不能随便卸甲!”
赵虎拱手道:“侄儿明白,二叔就放心吧!”
赵子良摆了摆手:“行了,去跟你两个婶婶和几个弟弟妹妹见个面,说会儿话吧,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庭州了,他们一直在念叨你呢!”
“是,我这就去!”
没过几天,康国那边传来消息,康国无力抵挡大食人的进攻,还没有开打就举国投降了,大食人又白得了康国一万多兵马,紧接只过了一个月,粟特之地大部分小国都纷纷开城投降,只有南方的史国还在面前抵抗。
黑衣大食要比白衣大食残忍都多,投降的昭武诸国国主们后来发现,他们投降其实是一个错误,黑衣大食人在他们投降之后不仅控制了他们的军队,还在他们的土地上烧杀掳掠,短短的时间内,整个粟特之地就糟了大难,各地都被黑衣大食人烧成了白地,许多粟特人无家可归被大食人当做奴隶使用。
随后,大食呼罗珊省总督并波悉林带着亲卫部队抵达康国,并在康国坐镇。而安西都护府方面也正在整备调往拔汗那国和石国进驻,北庭方面答应的两万人马也在陆续向拔汗那国开进,赵子良命人在碎叶城设立粮草补给点,供各部族大军经过时领取。
五月底,正在操练兵马的赵子良收到王灿送来的消息,黑衣大食军呼罗珊省总督并波悉林命手下大将齐亚德为主将,达乌德为副将向北进军,齐亚德自己为中军主将,达乌德为先锋向石国境内开进。
安西都护府在石国境内只驻扎了少量兵马,高仙芝也没有料到大食军会来得这么快,他的安西军主力尚在安西正在准备出征,现在也来不及赶往石国了,为了保存兵力,高仙芝不得不下令石国境内的安西军向拔汗那国境内撤退,与已经抵达这里的北庭所属番军汇合等待安西军主力的到来,同时还要布置好防务。
石国本身有一万两千多兵马,在唐军撤退之后,他们感觉自己被抛弃了,而面对来势汹汹的黑衣大食军,石**队自知不是其敌手,索性全部投降了黑衣大食军。
赵子良当即召集将校和官员们,通报这个消息。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应不一,文官们都很忧虑,认为大食人凶残成性,如果继续向北扩张,只怕迟早要大唐见个高下,而武将们却很是着急,他们身为武人都想着要打仗,只有打仗他们才有军功捞,才有战利品分配,才能能升官发财,可现在这场仗与他们无关,他们当然觉得可惜。
楚歌起身抱拳问道:“将军,末将有一事不解,黑衣大食军到了康国之后,为何独独向北方进攻,却不去攻打南方的吐火罗呢?按理说吐火罗更好收拾一些,而且他们打下吐火罗还可以获得更多的物资粮草和仆从军”。
其他将校和官员们也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就连刘眺、独孤峻和高适等文官也流露出疑惑之色。
赵子良想了想说道:“吐火罗北据铁门关、南至大雪山,东临我大唐,西接大食国,不过吐火罗境内的西部大多都是沙漠,土地贫瘠,产出极少!而如今吐火罗北部豪酋林立,各自为政,吐火罗叶护基本上无力管辖,吐火罗看似土地面积很大,实则对大食人没有半点威胁,所以对于大食人来说,打不打吐火罗都无关紧要,要全部把吐火罗打下来,则要耗费不少时间,但却又劫掠不到多少财物,与鸡肋无异!而且黑衣大食军如果南下打吐火罗,则给了我大唐充足的准备时间,此次黑衣大食军的统帅并波悉林乃是我的老朋友了,去年我去大食国迎接赫拉公主时曾与他交过手,此人用兵却有才能,如果当初他兵力疲惫,我还占不到他的便宜!并波悉林很明白,与其耗费时间去攻打吐火罗那块没什么油水的飞地,还不如以极快的速度北上吞并石国和拔汗那,再与我大唐在石国或拔汗那国进行决战,只要击败我国在西域的军事力量,大食人如果再想攻打吐火罗,岂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经过赵子良这么一分析,众人才恍然大悟。
赵子良这时有些忧心忡忡,他道:“黑衣大食军的推进速度很快,如今石**队都投降了,安西部署在石国的几千大军因兵力相差悬殊,因此奉命向拔汗那国境内撤退,而高仙芝部还在安西境内,不过拔汗那国的地形与石国不同,黑衣大食军大部分都是骑兵,想要进攻拔汗那国那种复杂的地形不是很容易,但如果并波悉林想要与安西军决战,不是在石国境内就是在拔汗那国境内,至于具体的决战地点,这就看双方统帅如何布局了!”
六月十一,赵子良刚从西林守捉检查兵器和甲胄的锻造情况后回来,当晚王灿就来报告说:“将军,情况似乎有些不妙,我北庭辖下的从咸海到恒逻斯城以北的几个西突厥部族脱离了控制,投降了大食人!”
“什么?”赵子良听到这个消息极为吃惊,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神情严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具体的消息?”
“有,兵马使府派往这几个部族领地负责监视他们的其中一个校尉身负重伤跑回来了税建城,天眼在税建城有据点,我们的人救下了这个重伤的校尉,据他清醒之后所说,大食人竟然派了一支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茫茫沙漠深入咸海南岸,这支人马由一个叫赛义德的将军统领,他随后向迁居在那里的三个西突厥部族发动了攻击,偷袭之下,那三个西突厥部族很快就被击败,只有少数族人逃向北方更远的寒冷地区,被杀死很多人,还有一部分被俘成为奴隶!”
事情严重了,而且很严重,如果从咸海到恒逻斯以北地区还掌握在北庭控制之下,这场仗,高仙芝就好打很多,但是从咸海到恒逻斯城这一带被黑衣大食军占据,高仙芝需要关注的就不仅仅只是拔汗那国了,如果黑衣大食军从北方向东进攻,而不是从石国向拔汗那进攻呢?
赵子良立即走到地图前查看起来,用笔在地上很快标注了双方的势力范围和兵力部署,拔汗那国境内多山,不利于大规模骑兵作战,并波悉林显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他才会派赛义德带一支兵马攻击了咸海到恒逻斯城一带的西突厥部族,想要拿下恒逻斯,然后一路向东推进,很明显的是,从恒逻斯向东推进是一马平川,而从拔汗那国进攻则要进行山地作战,只因拔汗那国的整个国土都在天山山脉的西部支线上,大食军都是骑兵,显然不适合山地作战,并波悉林这也是扬长避短,而且他知道高仙芝进行山地战很有经验,不想用自己的短板去对付高仙芝的长处,因此才有了赛义德拿下了从咸海到恒逻斯一线地盘,作为防守方,高仙芝现在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研究了一下地图,赵子良问道:“高仙芝的主力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灿道:“五天前已经抵达了拔汗那国,卑职相信他很快也会得到大食军已经占据了恒逻斯城以西的地方这个消息,安西方面也有相关的细作,虽然不及我们,但这种消息瞒不了多久”。(未完待续。)
第599章 北庭出兵
赵子良把注意力放在了恒逻斯城的位置上,这是双方势力的最前沿的交汇点,想不注意到都不行,他用手指点了点恒逻斯城的位置说道:“现在这里还有安西军多少人?”
王灿道:“石**队向大食人投降之后,在恒逻斯城的石****倒是没有投降,加上安西在这里部署的一千人,一共应该有三千人吧,不过石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最多只能算两千战力”。
赵子良皱眉道:“不是有三千人吗?怎么只有一千人?”
“我们当初有三千人驻防哪里,自从恒逻斯的驻军权归还给安西方面之后,领兵大将吃了两千人的空饷,城内实际驻军只有一千人!”
“我擦!这帮贪得无厌的狗东西!”赵子良气得破口大骂。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高仙芝和将军边令诚都是贪财之人,下面将校和官员自然是有样学样,胆子大得离谱。赵子良气得脸色发青,但是他却明白现在生气并没有任何作用。
再次看了一遍地图后,赵子良又发现了大问题,现在大食人控制了从咸海到恒逻斯城这待的地盘,也就是说大食军不但可以攻打恒逻斯,还能从北面长驱直入夷播海南岸向北庭管辖的腹地进军,而这一带都西突厥各部族的领地,现在各部落的兵马基本上都被抽到归高仙芝节制了,哪里还有实力对方可能来自西方的攻击?
赵子良这下坐不住了,大食人有可能打进北庭腹地,这还得了?这可不是高仙芝的事情,如果被大食人打到北庭腹地,他赵子良这个脸可丢大了!
赵子良当即道:“来人,去通知节度使府和兵马使府的官员们迅速赶来商议紧急军情!”
“诺!”
接到通知的官员和将校们很快赶到了兵马使府,会议的地点就设在前面大堂,赵子良从内宅过来的时候,人员都已经到期了。
官员和将校们看见赵子良走进大堂内,都停止了说话,全部站来了起来,正要行礼,赵子良却摆手道:“都免了吧,时间紧迫,就随便一点!都坐着吧!”
“谢将军!”
待所有人都坐下,赵子良道:“通报一个非常紧急的军情,从恒逻斯城到咸海一带属于我北庭辖下的几个西突厥部族已经被大食人打得投降了,只有少数人逃进了斯拉夫人活动的北方寒冷之地和车鼻人的领地!来人,拿堪舆图来!”
两个兵士抬着一捆地图,展开之后挂在墙壁上,整个大堂被灯火照得通明,大家很清晰地可以看见地图上的地名和线条。
赵子良走到地图指着咸海到夷播海一带,说道:“诸位请看,从咸海到恒逻斯城以北地区,现在都在大食军占据着,当然他们兵力不是很多,不可能把这么一大片地盘全部占据着,但是他们却是有能力向东进军,不但可以攻打恒逻斯城,更可以打进我北庭的腹地!这一带都是各部族的领地,现在他们的兵马被抽调去了拔汗那国,领地内基本上无兵可用!”
赵子良说完用笔在地图上画下一个大大的箭头,众人看得一目了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人直接说道:“不如派人去通知各部族首领,让他们赶快领兵返回领地进行抗敌!”
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很快就遭到了绝大部分人的反对,刘眺摇头道:“此举不妥,且不说皇帝下了诏令让各部落出兵归高仙芝节制,我们就不能抗旨,而且此时把他们调回来只怕也来不及!再说了,高仙芝手上多一些兵力的话,胜算也大一些,如果我们把这两万人抽调回来,高仙芝的兵力就会处决绝对劣势,而且据说黑衣大食军这次来的都是精锐骑兵!高仙芝想要取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下面在议论纷纷,赵子良坐在上首沉思,心中权衡良久,才看向下面的众人,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本将军带瀚海军前去以防万一了!”
独孤峻问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赵子良道:“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诸位回去各自准备,两天之内准备好一个月的粮草以及大军所需的其他军用物资,两天后本将军带瀚海军出发!”
会议散去之后,官员和将校们回去各自做准备,官员忙着给军队准备出征的粮草和军用物资,这些东西都需要用大量的马匹和马车才能随军运输,要准备这么多骡马倒是不难,但是要准备大量的马车却需要时间和人手。
将校们则返回军营为出兵做动员准备,出兵之前一般都要让兵士们吃好喝好,养足体力和精神,这两天的操练却是要停下来了,军营之中要准备杀猪杀牛宰羊,要准备美酒,还要让将士们写好遗书,绝大部分人不识字,也不会写,军中就只能让那些文书官吏代写,如果打仗回来之后,遗书自然返还给他们,如果打仗时阵亡了,就把遗书通过驿站或者派专人送去家中。
这是赵子良在对整个北庭军进行整编之中所改变的其中一件事情,以前打仗死了就死了,尸骨都丢弃在战场上,也没人收敛,有些将领还知道把尸体掩埋以免发生瘟疫,有的将领根本懒得管,士兵们在他们的意识中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损失了再补充就是,但是赵子良对北庭军进行整编改造之后,增加了很多人性化的东西,这只是其中一条,正因为进行了这方面的改变,将士们现在打仗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官员和将校们都离去之后,赵子良把李晟留了下来,说道:“李晟,这次我领兵去西边,想让你留下来守庭州,庭州看似已经完全脱离了上次的风波,但实际上有人还是不服,时刻想要给我找麻烦,楚歌远在大漠州,暂时无法把他调回来,这边白孝德、仆骨怀恩等人勇猛由于,但智谋不足,缺乏灵活变通,只有让你守庭州,我才放心!”
李晟本来也想跟着赵子良出兵一起走,说不定还能跟大食军打上一仗,不让他去他当然不高兴,不过听赵子良说他可以托付大事,他马上忘记了不快,变得很高兴,抱拳道:“能得将军信任,末将荣幸之至!请将军放心,有我在庭州,那些人翻不了大浪来!”
赵子良点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我把瀚海军的步兵营都留下来给你统带,好好守住庭州,我带骑兵和重骑一万人马就可以了!”
李晟却道:“将军只带一万人马只怕兵力过少,大食人可是来势汹汹!”
赵子良想了想,说道:“无妨,我还可以从西林守捉带五千骑兵,一共一万五千人,就算遇到五万大食军,我也不惧”。
李晟拜服。
两天后,赵子良率瀚海军八千轻骑和三千重骑,一共一万一千人出庭州向西而去,留下五千步兵给李晟守庭州。
石国,拓折城。
齐亚德和手下一帮将校正在石国王宫的宫殿内欣赏石国女子的歌舞,作为征服者,他和他的部下有这个权利,这一路打过来,出乎意料的顺利,让他很惬意,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大意,那一次就是因为大意,他才败在了赵子良手里,中了赵子良的埋伏,损失惨重,那一仗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他发誓一定要击败赵子良一雪前耻,可是这一次唐军的领兵主将是一个叫高仙芝的人,他听说过此人,高仙芝对山地作战很是精通,现在高仙芝又领兵驻防山地国家拔汗那国,齐亚德不认为自己在山地作战这方面能强得过高仙芝,而且他麾下大部分都是骑兵,与高仙芝打山地战完全就是以自己的短处去对付敌人的长处,这是不智的!因此他才力主要求并波悉林再派一支偏师从北面推进,先击败了北庭辖下的几支西突厥部落,攻击势头直达恒逻斯城,如此一来,他就有新的选择,不需要去啃拔汗那国那块硬骨头,只要从北面攻下恒逻斯城,就可以向东一路快速推进,那一条路一马平川,还有谁能够挡住真主的子民向东扩张呢?
大家伙正看都高兴的时候,一个大食军兵士走进来行礼道:“将军阁下,赛义德将军派人从北方传来了消息!”
齐亚德听见精神一震,挥手把这帮歌姬全部赶了出去,大殿上就只剩下他手下的将校和随军官吏了。
“说吧,这里没外人了!”
“是!赛义德将军派人报告说他已经在五天前率两万人攻下恒逻斯城,恒逻斯城是守军很完全,他们损失了五千人马,兵士们穿过大沙漠之后又经过连续几天的攻城作战,十分疲倦,需要休整,最少半个月之内不能打仗了!”
“半个月?时间太长了一些!”齐亚德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也知道赛义德说的是实情,大食军并不太擅长攻城,赛义德大部分都是骑兵,只有少数步兵,估计这些步兵在攻城时差不多都耗光了。
齐亚德想了想,看向其他人说道:“诸位,我军攻占恒逻斯的消息肯定很快会被高仙芝得知,我们的对手就是他,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唯一办法就是率军赶往恒逻斯城与我军决战,否则唐国无法挡住我军的兵锋,而我们就在恒逻斯城与唐军一决高下!只是我听说这个高仙芝打仗很有一套,但他的主力只有两万人,其他都是周围部落的仆从军,唐军的战斗力我是亲身体会过的,如果从正面与他们对抗,只怕凭我们这四万主力很难击败他的两万正规唐军,不知诸位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击败他?”(未完待续。)
第601章 收买
边令诚想着赵子良在北庭当任专门负责军事的兵马使一职,如果能让赵子良被朝廷治罪,他也愿意乐的落井下石,但是从如今的局面来看,他还真不能落井下石,如果大食军真的打进北庭腹地,朝廷只怕不但会向赵子良问罪,同时也会向高仙芝和他边令诚问罪,他作为一个太监,可担不起这种丢失国土的罪责。
边令诚脑子里在很短的时间就想到这么多问题,他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对高仙芝道:“既然高将军已经有了打算,杂家也就不说什么了,高将军要挥兵去攻打恒逻斯,那就去吧!不过这里总得要人驻守,不如高将军带主力去恒逻斯,杂家带一支偏师驻防在这里,如何?”
高仙芝点头道:“甚好!那边大人就率一万人驻防在这里!来人,传令下去,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拔营启程向恒逻斯城进发!”
“诺!”
西突厥各地的首领们也得到了大食人已经杀到了恒逻斯城的消息,他们还担心高仙芝不管恒逻斯城以东地区的各部族的死活,没想到高仙芝下令要挥兵向恒逻斯城进发,这让这些首领们终于放心下来。
庞大的队伍从渴塞城沿着西北放心前进,从渴塞城向恒逻斯城前进的路不是很好走,主要原因是这里大部分都是山区,高仙芝想着得到大食军已经打下恒逻斯城的消息已经有两天了,再加上消息在路上传递的时间,只怕现在距离大食军攻下恒逻斯城已经七八天的时间,不过高仙芝也不担心现在在恒逻斯城的大食军会向东进攻,因为恒逻斯城是一个关键点,只要围住恒逻斯城,向东进攻的大食军就会被切断退路,但是大食军的领兵大将显然不是蠢货,连这一点军事常识都不懂。
双方都很清楚,决战的地点就在恒逻斯城下,如果大食军获胜,还有余力的话,就可以向东挥兵继续扩张势力,如果唐军获胜,大食军要做的就是守住恒逻斯城,如果守不住,就只能撤退,大食军向东扩张的步伐就不得不停止,甚至还必须迅速撤离,直到撤回大食国内,唐军显然不会主动放弃在西域的利益,就算大食军不肯撤回国内,唐军也会把他们赶回大食。
六月初二傍晚,行军了一天的高仙芝部在渴塞城西北方向三百里的一处山谷扎营,这里还是处在拔汗那国的境内,因此唐军只是派出了一些零星的探马探查周边地形,并未布置严密的防御措施。
属于北庭管辖的两万部落军在队伍的最后面,宿营地也在最后方,赵虎作为赵子良的亲侄儿,又在北庭都护府有实际的军职,再加上他武艺高强,跟在赵子良身边时间很长,因此赵子良任命了他负责统领这两万部落军,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历练,其他各部落首领对于让他来做统领也还算比较心腹,因此从北庭到这里,首领们还算听话,没有人故意闹事。
安排好宿营之事后,赵虎正要带着亲兵去营地巡视岗哨和巡逻事宜,没想到各部落首领们联决而来,赵虎纳闷道:“诸位首领为何一起过来,有何事?”
阿悉结部首领阿悉结千泉和阿悉结林同时说道:“在这帐外说事不妥吧?将军不请我等进去坐下说话?”
赵虎无奈,撩开帐帘道:“诸位请!”
众人在帐中找位置坐下,赵虎坐在首位上问道:“首领们来找赵某有何事?”
阿悉结千泉道:“赵将军,我们都知道大食人攻占了恒逻斯城,现在我们的兵力全部在这里,如果大食人向东进攻,我们的领地全部都是老弱妇孺,如何抵挡?”
阿悉结林也说道:“是啊,我的领地虽然不是距离恒逻斯城最近的,但离着也不远,这次本汗可是把部族内所有能战之兵全部带来的,部族内几乎都是老弱,如果大食军此时想东进攻,只怕他们可以一口气打到碎叶城,赵将军的领地也在大食人的进攻路线上,难道赵将军就不担心?”
其他部族首领们也都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赵虎皱眉道:“那么诸位的意思呢?”
阿悉结千泉道:“我们想请赵将军去见高仙芝,请他下令让我们这些部族军先行,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军赶至恒逻斯牵制大食军兵力,如此一来他们就不敢东进,等待高仙芝带主力过来,我们再跟大食军决战!”
赵虎看向其他人部族首领问道:“诸位都是这个意思吗?”
众人纷纷点头说是,其中哥舒处半部落的哥舒昆说道:“没错,我们都是这样想的,大食军已经打到我们的家门口了,如果我们还不心急,那我们还是人吗?你赵将军的妻儿也在领地内,现在你的领地兵马都带出来了,领地没有兵马如何抵挡大食军进攻?”
赵虎听了之后摇头道:“诸位首领,我不这么认为,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大食军在恒逻斯城的具体情况,按理说大食军推进的速度太快,他们远道而来,身心应该都很疲倦,除非他们都是铁人,不然的话,没有人千里迢迢这里远过来不需要休整,如果是你们,你们受得了吗?所以我推测他们应该是在恒逻斯城休整,这需要时间,这是第一!第二,如果大食军现在在恒逻斯城的兵力远远超过我们这两万人,即便我们率先赶过去,也只不过是送死而已,大食军可以先围歼我们,再对付高仙芝的主力,我们这么做等于是自动送羊入虎口!第三,我认为大食军现在不会也不敢向东进攻,因为我们这七万大军的存在,如果大食军此时向东进军,难道他们不担心我们围了恒逻斯城切断他们的退路吗?大食人不会个个都是傻子,他们的主将也不会这么傻等着我们切断他们的退路,他们即使要从恒逻斯向东进军,也必须要击败我们这七万人马才行!我相信高仙芝将军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些因素,他是不会让你们先行的,诸位就不要担心了!”
众部族首领们听赵虎这么一分析,顿时都如拨云见日一般,这些人能做首领,都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大家都知道恒逻斯城是关键,双方只怕是要在这里分一个高下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废话之后就各自散去,赵虎送走这些人,不由摇了摇头,忍不住嘀咕道:“都是一群莽夫!”
在营地的东南角,葛逻禄三部的宿营地就这里,踏实力的首领葛延刚回到大帐,就有两个部落兵士押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部落兵士禀报道:“大汗,此人在我们营地外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有所图谋,我们就把他抓起来了,请大汗发落!”
葛延是当初赵子良领兵击败了葛逻禄踏实力部的首领禄力之后,接替禄力成为踏实力部的首领,他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一张老脸上的皱纹比老树皮都要多得多。
看见被抓进来的人整个人的相貌都被斗篷帽子遮住,他皱眉道:“把他的帽子摘了!”
左边的部落兵士当即伸手掀开了盖在黑衣人头顶上的帽子,显露出一张西方大食人的脸。
葛延大吃一惊,“大食人?”
却见那大食人用他熟悉的突厥礼仪向他行礼,又用突厥语说道:“正是,我是大食军主将齐亚德将军帐下书记官穆德,见过可汗!”
葛逻禄人本就是突厥人,是铁勒九部之一,也说突厥话,葛延在这里见到大食人一惊够吃惊的了,却没想到这个大食人不但懂突厥礼仪,也精通突厥话。
突然,葛延脸色一变,指着穆德喝道:“你好的胆子,现在你我是敌对双方,你的胆子竟然大到潜入我军营地刺探军情,难道你不怕死吗?来人,把这大食人押去见赵将军!”
穆德立刻被两个部落兵士押着转身就走,而穆德却说:“可汗如果不觉得葛逻禄人被压缩在金山脚下生存迟早因为生存空间不足而灭亡的话,尽管让他们把我送去唐军主将那里!”
这话让葛延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回来!”
穆德又被押了回来,葛延皱眉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德笑道:“难道可汗舍不得一杯水酒吗?”
葛延看了看穆德,对那两个兵士挥挥手:“下去送点酒肉过来!”
“是,可汗!”
酒肉很快送来,葛延请穆德坐下,问道:“穆德,说说你的来意吧!”
穆德却不理睬,只顾自己吃喝,等吃饱喝足擦干净嘴才问道:“我听说葛逻禄人与唐国有仇?你们葛逻禄人与唐国的恩怨,我们大食人很清楚,难道可汗不想报仇雪恨?或者说你们不想离开那个被压制的地区,重新找一块水草肥沃之地放牧和居住?”
报仇的事情当然不能打动葛延,葛延其实与唐国没什么仇恨,有仇的是禄力和兀力这两个前首领,不过他们都死在赵子良的手里,他关心的是穆德的后面一句话,找到一个水草丰美之地,离开金山脚下那个被压制得不能动弹之地!
葛延不动声色道:“说说你想干什么!”
穆德一听可以谈,心中大喜,却不表现出来,说道:“在我们与唐军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请可汗在背后突然向唐军发起攻击!”
葛延冷笑道:“如此一来唐军主力腹背受敌,必然大败!大食人可真是好打算!”
穆德笑道:“没错,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们愿意付出足够让可汗心动的条件!只要可汗同意,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只要我们大食人可以办得到!”
说完,穆德从怀中掏出一块羊皮,这是一张地图,他指着地图上说道:“可汗请看,这一大片是粟特之地,尽管现在有不少粟特人居住在这里,但是还有很多地方无人居住,水草肥沃,南北两条河流,你们可以选择在任何地点放牧,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提其他条件,例如牛羊马匹等牲畜、金银珠宝、女人,都可以提,要多少有多少!”
葛延听到这里,一双昏花的老眼突然发亮了,他喘着粗气问道:“此言当真?”
穆德信誓旦旦道:“我们大食人是信奉真主的,真主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诚实!”
葛延立即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说道:“我要这里都是属于我们葛逻禄人的地盘,另外我还要二十车金银、五万头牛、十万只羊、五万匹马、五千个年轻女人!”
穆德心中大喜,脸上却做出一副肉疼的模样,咬牙道:“好,只要可汗配合我们击败唐军,这片地区就是你们葛逻禄人的了,你需要的其他东西也会在此战结束之后如数拨付给你们!”(未完待续。)
第601章 道士
烈日当空,地上的沙子被烤得炙热,大军行进在这片沙漠上,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唐军将士们的额头上都一个滴下汗珠。
大军全部是骑兵,所有的战马都小跑步前进,将士们坐在马背上手执缰绳,身体却纹丝不动。
此时赵子良带着瀚海军一万一千骑兵和西林守捉五千骑兵行军至高宗时期的洁山都督府所在地,这里是属于突骑施之阿利施部的领地,这一路走来,能看到不少阿利施部的牧民生活在有水草之地的周围。
策马走在最前面的赵子良看见前方有一片绿洲,此时天色已经傍晚,当即回头下令道:“传令下去,在前方绿洲宿营!”
“诺!”
这种临时宿营的军令不需要记录存档,只要传令官派出传令兵给各营传达口头命令,各营都尉将校自会再派人把军令传达给更低层的军官和兵士。
等大军抵达绿洲附近,赵子良等人看清楚,原来这片绿洲居住着一些牧民,中间是一个小湖泊,这些牧民就围着这片小湖泊扎着一圈大大小小的帐篷。
行军司马高适和录事参军陈青开始给各营分派营地具体位置和范围,整个大军的宿营地按照特定的阵图部署,每各营都在上面给自己划归的具体位置扎营、搭建帐篷,因这里荒芜,又没有大量树林可以供砍伐树木建立栅栏、拒马等防御设施,因此扎营时只能免去这些防御措施,只搭建帐篷。
居住在这里的阿利施部的牧民们看见这支庞大的军队来到这里,一个个都从帐篷里出来观望,每个人的眼神都出现害怕之色。
赵子良给高适和陈青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安排宿营之事,他带着一些亲兵扈从来到这些牧民们前面,赵子良打量了一下这片绿洲牧民的营帐规模,大约有六十多帐,总人数大约不到三百人。
这时从阿利施部的牧民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道袍、手执拂尘、长着一张清瘦马脸的中年男道士,此人走到距离赵子良五六米处正要说话,看见赵子良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竖起手掌打了一个稽首:“无量天尊,敢问是阁下是北庭兵马使赵子良将军否?”
赵子良没见过这中年道士,哪知他竟然认识自己?于是道:“正是赵某!道长高姓大名?为何认识在下?”
那道士露出笑意,神色之中放松了不少,说道:“果真是赵将军当面,贫道俗家名叫王希明,道号青罗山布衣。开元末年和天宝初年曾在大内为供奉、待诏翰林,有幸与赵将军有过几面之缘!”
赵子良恍然大悟,但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不过此人既然认出了自己,又说出自己曾经在大内任供奉和待诏翰林,想必不是胡说,于是点头道;“原来如此,道长既然在大内任供奉和待诏翰林,为何在此地与这些阿利施的牧民为伍?”
王希明闻言一阵黯然,只道:“此事说来话长,贫道稍后再与将军闲聊。看将军身后大军只怕不少于一万人马,将军的大军是要在这里宿营吧?贫道在长安之时就听闻将军麾下军纪严明,想必这支大军也比例外,这里的这支阿利施部的牧民都是本分人,贫道还希望将军约束将士,严肃军纪,不要乱来”。
赵子良道:“这是自然,本将军麾下是真正的大唐军人,不是马匪流寇!”
说罢,赵子良扭头对传令官盖聂吩咐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在湖中洗澡、洗衣、大小便,不得擅自闯入牧民营地之中,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盖聂答应一声,策马转身而去。
王希明见状又做了一个稽首:“多谢将军体谅!贫道的营帐就在这里,将军如不嫌弃,请随我入帐喝一碗热羊奶解解乏”。
赵子良正要打听这附近的情况,而且还要请人做向导,以免迷失方向,于是跳下马把缰绳丢给身后的亲兵扈从,跟着王希明走进了帐篷。
帐篷内的布置很简陋,围着帐篷周围挖了一条小壕沟,下雨时雨水就不会流进帐篷内的地面上,帐篷内吊着一口小铁锅,下面燃烧着马粪,锅内正冒着热气,地面上铺着几张大羊皮,应该是睡觉之用,一张小板凳上放着几个漂亮的瓷碗,看上去很精美,这应该是这帐篷内最值钱的东西了,这种精美的瓷碗,一般的牧民家中根本就没有,都是用的陶碗。
两个小马扎放在吊锅两侧,王希明伸手欠身道:“将军请!”
“多谢!”赵子良点了点头,在一侧马扎上坐下。
王希明在铁锅内撒上一些野菜叶子和一些胡椒粉,去了去腥味,用一个瓷碗给赵子良盛了一碗羊奶,然后自己也弄了一碗,就坐在赵子良对面。
“将军统带这么多兵马,这是要去打仗?”王希明喝一口羊奶后问道。
赵子良道:“有没有仗打还不好说,北庭辖下的西面大片土地都被大食军占据和控制了,如果他们继续向东推进,很快就会打到这里来,本将军此次带兵过去,一方面是想对他们进行威慑,如果他们能退回去最好,如不退回去,就只能把他们赶回去,西南边的恒逻斯城目前已经被大食军占据,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正带兵与大食军交战,具体结果还不得而知!”
也许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加上这里消息不太灵通,因此当王希明听到大食军都已经打到恒逻斯城的消息之后颇为吃惊,他有些惊慌,说道:“大食人打过来了?如果他们杀到这里,这些牧民岂不要要遭殃?”
赵子良抚慰道:“道长不必惊慌,大食军距离这里还远着呢,他们这支偏师的主力在恒逻斯城,在碎叶水下游的兵马应该不多,本将这一次带兵前来就是准备去截击他们,不过大军到了这里,再往西走就是大片大漠,如果没有向导带路,容易迷失方向,不知这里是否以后熟悉周边地形的牧民?”
王希明沉吟片刻说道:“将军如要找向导,贫道就可以,贫道来到此地已经数年了,对这方面数百里之地的地形都很熟悉!不知将军准备率大军前往何处,有没有具体的地点?”
赵子良当即回头对外面的亲兵喊道:“来人,去把地图拿来!”
赵子良手上有详细的地图,这是早就派人勘查绘制而成的,但是沙漠之中地形变化很快,而且他没有亲自来过,找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很重要,不会走弯路和迷失方向。
地图很快拿来了,赵子良摊开,指着一处位于恒逻斯城正北方、在碎叶水下游的北岸地点说道:“就在这里,你看这里,过河之后往南是沙漠,南北宽度约莫四百里就是恒逻斯城,往北可以直接到夷播海(巴尔喀什湖),距离也只有四百里左右,以我大军在沙漠中的日行军速度达到二百里,两天就可以抵达这两个位置,如果高仙芝部在恒逻斯与大食军交战出现了什么问题,我部可以迅速驰援,如果大食军有军队从西面而来,要么经过我们这里,要么去夷播海南岸补充淡水,除了这两处地方,别处他们找不到水源,恒逻斯那边本将军已经派人过去查探情况,随时可以报告那边的战况,而夷播海南岸,等大军扎营完毕,本将军就会派侦骑过去查探,一旦发现有大食军的踪迹,看对方兵力人数而定,如果对方兵力不多,本将军就派一支偏师过去截击,一旦对方人数过多,本将军就亲领大军前去交战,直到击垮他们为止!”
王希明不懂军事,但他也知道军队如果没有水源,在这茫茫大沙漠之中支撑不了几天,他看着赵子良手指指着的位置,点头道:“贫道去过此地,去年九月吧,贫道曾经沿着碎叶水一直往西走,经过沿途任何一处地方”。
赵子良抱拳道:“那就请道长为我大军的向导,道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钱财还是其他,都可以”。
王希明摆手道:“不用,我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是大唐子民,为将军做点事情算什么?”
“如此,本将军就多谢了!”赵子良也没有客气,问道:“对了,道长说开元末和天宝初曾在大内做供奉和待诏翰林,怎么从大内出来了?”
王希明一愣,随即叹道:“贫道是被赶出来的,只因天宝二年时,贫道在圣上面前说了几句劝诫圣上不可太过宠信李林甫的话,李林甫便怀恩在心,指使御使颜真卿上书弹劾贫道在宫中妖言惑众,圣上听信谗言,下旨将贫道赶出了大内,贫道从大内出来后居无定所,一路西来,最终来到了这里”。
赵子良不由苦笑道:“看来你我都是深受李林甫之害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王希明道:“将军是国家栋梁,就算被李林甫之流陷害,也终归有官职在身、兵权在手,不似贫道现在已经是孑然一身”。
赵子良问道:“道长是信奉道教的,有没有想过把道教发扬光大?”
“当然,身为道教中人,谁不想如此?只是贫道如今没有官职在身,想要凭一己之力完成心愿只怕是难上加难了!”王希明说着唏嘘不已。
赵子良认真道:“如果本将军在北庭支持道长呢?道长有没有信心,是不是容易得多?”
王希明愣了愣,疑惑道:“将军为何这么做?这似乎对将军没什么好处吧?而且据贫道所知,将军好像没有信道教的喜好啊!”
赵子良正色道:“北庭胡人居多,汉人少,虽然这几年本将军一直致力于从内地迁徙汉人过来,但胡人的数量还是要比汉人多,我汉人想要彻底统治此地,这里就应该有我们汉人的文化和信仰,人不能没有信仰,没有信仰的人就没有精神寄托,很容易迷失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我们不但要让汉人们有可以寄托的信仰,也要影响胡人们,让他们了解和学习我们汉人的文化和信仰我们汉人的教派,你们道教想要发扬光大,就不能一直清静无为,要向百姓们传播道教的教义和宗旨,但不能装神弄鬼糊弄百姓,装神弄鬼迟早会被发现和揭穿,到时候百姓们还会相信你们吗?不要以为百姓愚昧好欺骗,其实最聪明的人才是百姓,认为别人愚昧的人,其实他自己才是最愚昧的!”
王希明若有所思,随即点头道:“今日听将军一席话,如拨云见日一般,以前想不通的,刚才听了将军之言,如同醍醐灌顶!只是,如果要宣扬我道教教义和宗旨、发展信徒,就必须要修建道观、道场,这都需要钱财,发展信徒需要一段时间,靠信徒们募捐资财也需要时间,看来无论做何事,刚开始的时候是最困难的!”
赵子良道:“本将军可以资助你一笔钱,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不过本将军在这里要跟你约定,道教在这里发展所需的资金不能靠蒙骗信徒和百姓所得,而要靠百姓们自愿捐献,百姓们愿意愿意捐多捐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将军!”王希明说着打了一个稽首,“将军放心,贫道一定会按照将军的指示行事!”(未完待续。)
第603章 获悉阴谋
扎营完毕后,营中的饭食也做好了,赵子良来到营地,亲兵扈从已经给他送来了饭食,他邀请王希明一起进食,食物是面饼和肉干,王希明很欣然地接受了邀请,道家并不禁荤腥和嫁娶,吃这种行军口粮,王希明还是第一次。
吃过晚饭,赵子良派出一支侦骑向西北方向的夷播海而去,打探那一带是否有大食军的踪迹,侦骑队的领队是玄十八,玄十八有丰富的侦查经验。侦骑队吃过晚饭,携带足够的给养后就连夜出发了,一同出发的还有想到——一个阿利施部的年轻牧民。
赵子良麾下的唐军军纪森严,这一夜与牧民们秋毫无犯,次日一早,道士王希明就来到了唐军营地见到了赵子良,有了王希明作为向导带路,大军一路以很快的速度向西,没有半点偏差。
大军行军三日后,赵子良和王希明骑马站在一处沙丘上远远就看见一条白色玉带扭曲地横在前方十几里处的下方,王希明手里拿着一个与指南针颇为相似的东西看了看,指着那条玉带说道:“将军,那里应该就是碎叶水转道之处了,将军在堪舆图上所指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里!”
赵子良手搭凉棚看了看前面的河流,又注意到王希明手上拿着的那跟指南针相似的东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是指南针?”
王希明一愣,这东西自从他制成之后用来勘查风水、游历时用来辨别方向之外还真没有给它起过名字,于是笑道:“这东西是贫道根据先人们制作司南的经验制成的罗盘,主要用来勘查风水、辨别方向所用,道家中但凡会一些勘查风水之术的道士都有这种东西,不过他们用的比较简陋,或是临时制作,贫道这个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精心制作而成!它确实也可以用来辨别方向”。
赵子良问道:“道长能不能给本将军制作一个可以辨别方向的这种罗盘,不需要那么勘查风水那么复杂,只需要能辨别方向就可以了,要做得精细一点,能够随身携带!”
王希明当即答应道:“此事易尔!将军找贫道做这件事情算是找对人了,先人们常用来辨别方向的司南大多都是临时制作而成,即便制作好的司南,也是过于庞大,无法随身携带,有的司南大到要用马车装载。先人们临时制作司南辨别方向一般有几种应急的方法:其一,水浮法,就是将磁针浮于水面,但水面容易动荡,不稳定;第二,是指甲旋定法,即将磁针放置在指甲上,转动灵活,但容易滑落;第三,是碗口旋定法,即将磁针放在碗口边上,转动较灵活,但同样容易滑落;第四,是用蚕丝系在磁针的中部,再将其悬挂起来,如此转动灵活又稳定,准确性很高!不过如果做一个个体小、不易损坏,又容易携带的罗盘就方面得多了!”
军中也有专门辨别方向的人,用的就是王希明说的这些方法。赵子良自然很清楚,于是点头道:“此事就拜托道长了!”
王希明打了一个稽首:“将军客气!”
大军继续前进十几里,当天就在碎叶水转弯之处的河畔扎营,赵子良下令让将士们好好在河边洗了个澡,同时派出侦骑探哨继续向前和渡河过去侦查。
当天深夜,赵子良在睡梦中被听到几声呼喊,“将军,将军,有紧急军情!”
赵子良听到这个声音,迅速翻身而起,提着兵器就走出营帐,只见被他派去北边夷播海进行侦查的玄十八带着十几个侦骑探哨押着三个人站在营帐外。
赵子良看到这种情况,疑惑道:“玄十八,你怎么带人回来了?他们是什么人?”
玄十八抱拳禀报道:“将军,末将带着兄弟们抵达夷播海南岸之后,当天傍晚时分,远远就发现夷播海岸边搭建着许多帐篷,但又不像是有大军宿营的样子。根据我们北庭方面所知,这两年来夷播海北岸并未有人居住和放牧,那些人是从何而来?于是末将带着几个兄弟彻夜摸过去查探,从岸边营地之中抓到几个舌头经过审问,才发现他们是金山脚下的葛逻禄人,这些人的人数众多,按照营帐的数目来推断,怕不有两万余人,而且全部都是老弱妇孺。经过审讯抓住的几个舌头,得知这两万余人不但有谋落部,还有踏实力部和炽俟部,北方的葛逻禄人全部在那里了!”
赵子良听到这里,大为吃惊,立即问道:“葛逻禄人不是一直居住在金山脚下吗?他们为何举族迁徙到夷播海南岸?谁允许他们迁徙到那里的?”
玄十八道:“末将当时也纳闷了,没有我北庭都护府的允许,各族是不能擅自迁移居住地的,为何他们要迁徙?经过审问,才得知他们是接到了族中可汗派人过去通知,他们才举族迁徙的,而且他们还准备继续南迁,一直迁徙到药杀水以南!末将当时极为吃惊,葛逻禄人的三个部族可汗此时不正在带着军队跟随高仙芝将军与大食军打仗吗?他们为何派人回族中让留下的老弱妇孺举族迁徙?于是末将又审讯抓到的舌头,不过这些牧民只知道他们要迁徙到南方去,其他的一概不知!末将只有继续审讯,查到了葛逻禄三个可汗派来的使者居住的营帐,于是末将带着兄弟们趁夜潜入他们的营地内把三个使者全部抓了出来,不过这三个使者嘴巴很严,无论末将用什么办法,他们一直不开口!”
赵子良打量着这三个被抓回来的使者,发现这三个人很是狼狈和凄惨,估计没少受玄十八的折磨,他摆了摆手:“把他们分开,先带其中一个进本将军的大帐,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诺!”玄十八答应一声,让手下押着中间一个使者进大帐,又把另外两个带走看押起来。
赵子良大马金刀地在大帐内坐着,一个满脸胡子的葛逻禄人被捆绑着站在不远处,赵子良问道:“你是葛逻禄哪一部可汗派回族内的使者?”
那人却冷哼一声,把脑袋一扭,对赵子良也不理睬。
赵子良讥讽道:“本将军今日才知道,葛逻禄人竟然都是无胆匪类,竟然连自己是哪一部人都不敢说,连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认的人,你认为你还配成为葛逻禄人的其中一员吗?
那大胡子哪里是赵子良的对手,一个简单的激将就让他忍不住大怒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是谋落部的人!”
“谋落部?”赵子良皱眉道:“据本将军所知,谋落部一向对我大唐恭顺有加,族中子民也和善待人,葛屈突为何派你回来通知族中老弱妇孺举族南迁?”
那大胡子再次把头扭到一边:“我是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赵子良脸色一变,慢慢起身走到这人面前,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胡子看着赵子良,眼神和脸上都显出畏惧和惊恐之色,结结巴巴道:“知、知道,是威震西域和漠北的天魔神将!”
赵子良闻言不由哑然失笑,“想不到世人竟然给我赵某人起了这么一个称号!听起来却也不错!”
说到这里,赵子良突然变得杀气腾腾:“那你知道我这一生杀过多少人吗?从西域到河西,从河西到河东,从河东到漠北,再从漠北到西域,被我赵子良指挥大军杀死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了,你们葛逻禄人,区区两万老弱妇孺,本将要杀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那大胡子见赵子良以那两万余人的老弱妇孺为要挟,当场脸色惨白,双股战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立即不停地磕头求饶道:“将军威名盖世,他们只是一些老弱妇孺啊,请将军放过他们,小人求您了,求您了!”
赵子良按剑绕着此人慢慢走了一圈,再次回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告诉我葛屈突为何派你回去让族人举族迁徙到南方,本将军如何放过他们?本将军知道你忠于你的主人,你是一个忠诚的人,本将军喜欢忠诚的人,因为有才能的人太多了,但始终拥有一颗忠诚而又坚定的心的勇士太少太少!但是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对葛屈突的忠诚就是对整个葛逻禄人族群的背叛,他们会因为你不说出本将军想知道的答案而死,你对葛屈突的忠诚只是小忠,而对整个葛逻禄人的前途和命运的忠诚才是大忠,小忠怎能和大忠相比?你愿意因为你的固执而害死整个族群吗?”
大胡子当即摇头。
赵子良一步步紧逼:“你是要整个族群随着你一起灭亡,还是舍小义而成就大义呢?说吧,本将军的时间和耐性是有限的,如果你现在不说,你很快就没有时间说了!”
大胡子额头上直冒冷汗,他虽然忠诚,虽然是一根筋的人,但是在这种选择题面前,他还是懂得取舍的,他很快瘫软在地上,颓废道:“好,我说,我说!大食人许诺把南方水草丰美的广阔之地划给我们放牧和居住,也答应给我们无数金银、牛羊和年轻女子,条件是我们葛逻禄的军队必须成为他们在唐军内部的内应,一旦双方做最后的决战,我们就必须在背后给唐军致命一击!”
赵子良听得瞳孔一缩,呼吸声明显急促起来,随即他冷静下来,冷冷道:“大食人好算计啊!哼,葛逻禄人也正是贪得无厌,为了区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可以背叛世代供奉的主人!”
那人见赵子良如此,急忙道:“将军,您答应了小人,只要小人说了,就放了我的族人们,不会攻击他们!”
赵子良冷哼道:“我赵某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说过的话就如同拨出去的水,一个唾沫一个钉,自然是算数的!谋落部的葛屈突、踏实力部的葛延和炽俟部的葛丹因为个人的私欲而背叛大唐,本将军自会找他们算账,将他们碎尸万段,不会牵连葛逻禄其他人!来人,带他下去!传本将军的命令,命玄一领兵五千向北阻挡葛逻禄人继续南下,把他们赶回去!”
“诺!”(未完待续。)
第604章 旷世大战(1)
此时正是六月,受气候影响,天山上的冰雪融化,而发源于天山的碎叶水水面在短短十来上涨近十米,大军要渡过向南驰援高仙芝,必须得搭建浮桥,不过赵子良率军前来之时早有考虑和准备,只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浮桥都搭建完毕。
赵子良派玄一领五千骑兵北去,一方面是驱赶葛逻禄人返回原来的居住地,即天山脚下,另一方面防备有大食军在夷播海进行水源补给向东进攻北庭腹地,赵子良命令瀚海军六千铁骑和西林守捉军五千轻骑每人携带五天干粮和饮水,由他亲自统帅跨过浮桥进入碎叶水南岸的沙漠,他准备从北至南穿过沙漠驰援正在与大食军交战的高仙芝部,辎重部队的行军速度无法跟上主力骑兵大队,因此被赵子良下令随后跟上。
恒逻斯城(今塔拉兹)。
在恒逻斯城的东面十外有一条小河,因为这条小河流经恒逻斯城外,因此被当地牧民们和经过的商人们称之为恒逻斯河(今塔拉兹河),原本河面上有小桥,以供来往商旅们通过,不过此地是战略要地,时常发生战争,因此河面的小桥多次被毁,毁了之后又重新搭建,如此反复已经很多次了。
当这次大食军从西面而来突袭了恒逻斯城之后,狼狈向东突围的唐军和石军残兵败将们为了防止大食军从背后追杀,因此毁坏了这座河面上的小桥,商路也因此断绝。
百姓对于战争的敏锐性总是很强烈,这是生物趋吉避害的本能,大战来临之际,散居在周边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杂居胡人和胡商们早就跑得干干净净。
赛义德的大食军占据恒逻斯城之后急需休整,为了向东继续推进,赛义德派兵重新搭建了一座浮桥,并在恒逻斯河东岸立下营寨,聚集大军与营寨内,一方面把恒逻斯河东岸作为向东推进的桥头堡,另一方面如果唐军到来,他可以在恒逻斯河东岸拒敌,守住东岸,就可以确保恒逻斯城的安全,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此时的恒逻斯河东岸,真正是大军云集,方圆二十几里到处都是唐军和大食军的军帐、旌旗,双方营地间隔十里,唐军抵达之后并未急着反攻,而大食军也并未趁唐军立足维稳之际发起攻击,大食军需要休息、需要更多的兵力,毕竟赛义德手上的兵力只有一万人,主力还在拓折城的齐亚德手上,随着昭武诸国的仆从军的陆续到来,大食军的人数也开始增多,达到五万多人,比唐军少不了多少,不过大食军的主力正规军还在路上,赛义德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恒逻斯河的东岸这个桥头堡,保住恒逻斯城,唐军主将高仙芝也似乎在等待大食军的主力前来决战,对这些从昭武诸国赶来的仆从军的也不拿正眼相看。
高仙芝带着亲兵扈从和监军边令诚骑马来到一处山坡上查看大食军营地,大食军的营地一目了然,很显然大食军也没想藏着掖着,许是大食人知道唐国大将擅用计谋,因此不给唐军大将用计的机会,双方摆开阵势全凭真实的实力说话。
边令诚打量着大食军的营地,有些忧虑道:“高将军,按照如今大食军的规模,只怕不下五万人,据说摊子回报说这其中只有一万大食军主力,其他则是仆从军,人数不少啊,而且大食军的主力四万骑兵还没有到来,如果真要等到大食军的主力到来再打,杂家担心我们会因为兵力过少而吃亏啊!”
高仙芝显然是精通兵法之道的,他并未被大食军的兵力人数给吓倒,他摇头道:“边大人过虑了,军阵之事并非是人多就可以取胜的,一群乌合之众,如何与我大唐天军向抗衡?”
边令诚指着大食军营地问道:“将军指的是这些大食仆从军是乌合之众?可我们这边也有四万仆从军,对方大约同样有四万仆从军,如果把这些仆从军的实力相互抵消,剩下的就是我军两万主力大军与大食军五万主力大军对决,杂家还是觉得此役有点悬啊!”
大战在即,竟然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边令诚是皇帝派来的监军,高仙芝早就下令砍了边令诚的脑袋了,不过他还是生生忍住,但依然没有给边令诚好脸色,冷冷道:“监军大人如果担心自家的身家性命,大可以自行先回安西等待消息!”
说罢,高仙芝扭头对身后喝道:“传令下去,严禁军中任何人散布动摇军心之言论,否则格杀勿论!”
这话虽然是传令兵说的,但边令诚又不是傻瓜,如何听不出来这话是冲着他来的,高仙芝明显就是说他刚才胡乱说话影响军心,他脸色一阵尴尬,心里却是很恼怒,暗自怨恨高仙芝竟然当众给他难看,打了几场胜仗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就不把杂家放在眼里了?当初要不是杂家向圣上进言,你以为就凭你的资历能够当上安西节度使?我呸!
在心里把高仙芝狠狠骂了了一通,边令诚又讪笑了几句,对高仙芝说道:“将军说哪里的话,杂家是贪生怕死之人吗?再说杂家是皇帝派来的监军,理应与大军在一起,理应勤劳王事才对,怎么能未战就先撤呢?将军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
高仙芝也不想跟边令诚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此时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在一口锅里刨食的同僚,他虽然贪财,但打仗却从来不会含糊,这个时候应该与边令诚处理好关系,才能不被掣肘,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想到这些,高仙芝叹道:“本将军自从掌安西兵权,这是第三次西征了,第一次是率兵攻打小勃律国,那次边大人是监军,咱们互相配合、体谅,相处还算融洽;第二次是远征碣师国,边大人还是监军,你我之间打了那次战也一起发了财;这一次是第三次了,边大人依次是监军,本将相信边大人想要继续发财,本将军也想发财,但只有把仗打赢了才能一起发财!论为官之道,高某人自认不及边大人,但要论行军打仗,边大人不会认为自己比高某强吧?”
边令诚乃是官场老油子了,如何听不出高仙芝这话的意思,他当然也想发财,高仙芝这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因此他说道:“高将军放心,指挥打仗的事情,你尽管放开了膀子去干,杂家给你排除一切障碍,下面哪个将校谁要是不听话,不需要高将军出面,杂家就先替你摆平了!谁要是未战先怯,咱家先用军法办了他!”
高仙芝知道边令诚先退让了一步,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如此就多谢边大人了!”
二人因为共同的利益而暂时放弃了成见,但是各自心里的嫌隙却是不那么容易除去的。
六月十二日,大食军主力在齐亚德的统帅下来到了恒逻斯城,并渡过浮桥进入恒逻斯城东岸大营,唐军斥候很快得到了消息。
负责斥候营的是段秀实,段秀实是将门世家出身,从军时做的就是斥候,从斥候营升上来,全然靠是军功,他如今是安西别将,专管斥候探哨。
得到手下斥候报告的段秀实立即来到中军大帐,此时高仙芝正在与诸将和官员议事,段秀实进帐后行礼报告:“将军,大食军四万主力已经到了,斥候刚才发现从恒逻斯方向来大量的人马通过浮桥进入对面的大食军营地,这支大军旌旗密集,遮天蔽日,声势浩大,全部都是骑兵,看人数大约有四万余骑,应该就是大食军主帅齐亚德亲自带着大军到了!”
节度使副使梁宰对高仙芝拱手道:“将军,如今我军已经休整七八日,将士们早就恢复战力,一个个生龙活虎了,也是时候与大食军决战了!”
高仙芝点头道:“不错,想让将士们始终都保持高昂的士气不太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将士们士气高昂之际与敌军交战,将士们休息十来日可以养精蓄锐,但是休息的时间太长就会变得疲懒!本将决意明日派一支兵马与大食军邀战,先试探一下大食军的战力,不知哪位将军愿意打头阵?”
在康国被大食军用车轮战打得溃逃回来的荔非元礼当即站出来抱拳行军礼道:“将军,末将是与大食军打过仗的,要论战力,我唐军绝对要高于大食军,上次大食军用车轮战轮番攻击末将,末将才被击败,末将不服!请将军给我一万兵马,这次末将一定把大食人打得屁滚尿流!”
高仙芝还没有答应,如今的疏勒镇镇守使赵崇玼站出来对荔非元礼道:“荔非将军已经跟大食人干过几场了,何必跟我们这些人抢仗打呢?”
说罢,赵崇玼向高仙芝抱拳道:“将军,末将请命,统带疏勒军打头阵!”
拨换城守捉使贾崇瓘也站出来对高仙芝抱拳拱手道:“将军,末将贾崇瓘请命打头阵!”
衙将席元庆、贺娄余润也纷纷站出来行礼道:“将军,末将等请命为将军大头阵!”
高仙芝见麾下大将们都求战心切,士气不错,一时间心情大好,正要说话,却又见兵马使曹令忠站出来拱手道:“将军,这头一阵请让卑职领军攻打吧,第一阵可不能失了锐气了啊!”
高仙芝有些不高兴,摆手道:“你乃大将,这大头阵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将去做呢?不然大食军还以为我唐军无人可用了!”
就连边令诚也认为高仙芝说得不错,点头道:“高将军所言甚是啊,曹将军,你就不要跟下面这些将校们争功了!”
曹令忠见两位大佬都这么说,只能黯然退下。(未完待续。)
第605章 旷世大战(2)
高仙芝没有理会下面将校们的请战,他往左右两侧的将校中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赵虎的身上,出声道:“赵虎,你是赵将军的子侄,想必也学了赵将军的一些武艺,本将命你明日巳时率北庭番兵一万前去挑战,先试试大食军的战斗力!”
边令诚这时在一旁阴笑:“一看小赵将军这身板就知道是孔武有力,武艺不凡了,定然是继承了赵子良将军的一身武艺,这次与大食人交战,可不要让杂家和高将军失望,更不可堕了赵家军的威名啊!”
赵虎没想到高仙芝第一个就叫自己上阵,他也没有多想,不过边令诚在一旁不阴不阳的话让他气愤难当,当即沉着脸站出来抱拳道:“末将领命!”说罢,一甩披风转身走出了大帐。
其他将领没有得到大头阵的差事,都有些丧气,一个个向高仙芝抱拳告辞离去。
六月十三日上午,唐军出动胡人一万骑兵,由赵虎统帅出现在两军营地左侧战场向大食军发起挑战。
正在大营与麾下大将们进行军议齐亚德听到帐外兵丁的报告道:“哦?唐军来叫阵挑战?他们有多少人马?是谁为将?”
兵丁报告道:“尊敬的将军,唐军一共有一万骑兵,都是西域蛮族兵马,统兵大将叫赵虎!”
齐亚德皱眉道:“赵虎?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字,他能统兵一万?这个赵虎人多大年纪?有什么战绩?出身如何?”
赛义德听到赵虎的名字一愣,随后对齐亚德说道:“主帅阁下,我知道这个赵虎,几年前我率大军打到恒逻斯城,赵子良率军唐军与我在城外决战,我部不敌,只能退入恒逻斯城,随后赵子良挥兵攻城,他手下的将领都没办法攻上城墙,但就是这个赵虎率领唐军攻破了属下镇守的恒逻斯城,逼得属下不得不率残兵从西门逃入沙漠之中!”
“哦?”齐亚德有些惊讶,笑道:“岂不是说这个赵虎有些本事?要不然他怎么能攻破赛义德将军镇守的恒逻斯城呢?”
赛义德又吐出一句话:“据属下所知,这个赵虎就是赵子良的亲侄儿!”
“原来如此!”齐亚德听了这个消息觉得有些意外,思索片刻,他便对赛义德道:“赛义德将军,当年是这个赵虎攻破了你镇守的恒逻斯城,难道你就这样认输?”
赛义德愤然道:“尊敬的将军,属下当然不甘心认输,如果说是赵子良亲自指挥攻城,我赛义德就算输了也输得甘心,但赵虎只不过是赵子良的子侄,是一个小孩子,我赛义德怎么说也做过总督的人,竟然败在一个小孩子手里,叫我如何面对手下军士?将军阁下,我请求您允许我领兵迎战赵虎!如果这次我再输了,请将军砍下我的头颅以震军心!”
齐亚德沉吟片刻,同意道:“好,赛义德将军勇气可嘉,本将军就答应你的请求,准许你带两万仆从军迎战赵虎!”
“两万仆从军?”赛义德愣了愣,问道:“将军阁下,为何是两万仆从军?属下只要一万本部人马就可以击败赵虎!”
齐亚德道:“赛义德将军,你也是做过总督的人,更是率军打仗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难道你连唐军想用仆从军试探我军主力的战斗力都看不出来吗?既然唐军是打着试探我军主力的战斗力的主意,我们当然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反正我们的兵力比他们多,用两倍的仆从军打他们的一万仆从军,计算欺负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
赛义德拜服,道:“将军阁下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唐军的诡计,属下不如您!请将军阁下看我的表现吧!”
“好,我和所有的将军们都期待你胜利归来!”
赛义德立即转身走出军帐,很快点起了一万昭武诸国的仆从军向唐军靠拢。
这些昭武诸国的仆从军本来就不想跟唐军打仗,也有些害怕跟唐军打仗,如果不是被上头严厉的看管,这些仆从军早就有人逃跑了,但是眼下上面下令了,他们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跟着将领们走出大营迎战唐军。
稀稀拉拉、歪歪斜斜的队伍走出营地,赵虎骑马在大军的最前面看到大食军的仆从军竟然一副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竟然也敢出来打仗?他差点笑出声来。
等赛义德带着两万粟特仆从军出了营地在外面列阵,齐亚德立即带着亲兵护卫们走到营地最前面登上瞭望塔观战。
他的视力极好,看见唐军阵前一员大将,那必定是赵虎,他能看见赵虎的相貌,虽然不是很清晰,却能看清,他发现这赵虎虽然年轻,却长相威猛,身体高大壮阔,披着一身银亮的铠甲,提着一杆马槊!对,那就是马槊,他了解过一番唐军将校的兵器配备情况,一看赵虎这形象就知道必定是武艺不凡,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他突然想起当年与赵子良交战时的情形,唐军派出李晟斗将,并波悉林的手下将领被斩杀了好几个,没一个人是李晟的对手,如今看赵虎这形象,只怕武艺不输于李晟,如果赛义德一时间头脑发热,上去与赵虎单打独斗,很有可能被斩杀,一支军队大将被当场斩杀,这对于士气的打击何等之大?
齐亚德感觉不妙,当即对身后亲卫吩咐道:“快去告诉赛义德将军,绝不能与唐军斗将,等列阵完毕,立即挥兵进攻!”
亲兵道:“可是将军,两军对决,主将之间不是要说一些场面话吗?这是战争礼仪,不能免去啊!”
齐亚德迟疑了一下,当即就道:“战争礼仪可以有,但是绝对不能与唐军斗将,懂了吗?”
“是,小人马上去!”
刚刚列阵完毕的赛义德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下一步,齐亚德派来的亲卫就过来了,向他转告了齐亚德的话,赛义德当初也是亲眼看见过斗将时己方惨败,士气低落得一塌糊涂的情景,因此对齐亚德的提醒深以为然,心下打定主意,如果赵虎要斗将,他绝对不会上当。
果然,对面的赵虎策马奔跑过来,在不远处勒马停下举着马槊喝问道:“赛义德,你这个手下败将,当年被老子打得屁滚尿流,今日还有胆子敢率兵过来侵犯属于我大唐属国的领地,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来来来,你这个老匹夫如果有种就过来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哈哈哈,原来你们大食人都是一些没种的男人,早知如此,又何必眼巴巴地跑来送死呢?还是快些滚回大食国去啃砂子吧!”
旁边马上有翻译把赵虎的话翻译了一遍,赛义德早就打定主意,如果赵虎要斗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迎战,任由赵虎条形他也不会理财。
不过,赛义德低估了自己麾下将校的脾气,他有心理准备可以忍受赵虎的辱骂,但是他手下的将校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忍受的,只见他身后一个大食将领拔出弯刀大喝一声:“唐将别太猖狂,看我乌拉兹来砍你的人头!”
赛义德还没有反应过来,乌拉兹就策马冲向了赵虎,他大急,立即喊道:“乌拉兹,你这混蛋,不要命了,快回来!”
可惜正在气头上的乌拉兹根本听不见赛义德的喊声,计算听见了,此时此刻只怕也不会回来。
赵虎没想到自己只骂了两句,敌阵之中就有人忍不住冲出来找自己斗将了,尽管不是赛义德本人,但总比没有人出来强,他当即拍马向前,一边策马一边大笑:“哈哈哈······好,来得好,来了一个送死的!”
两骑想向飞奔而来,赵虎用双腿控马,双手握着马槊,右手用力,槊首一抖,顿时闪现七八朵枪花,大食军将领乌拉兹看见这七八朵枪花罩向自己的胸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仓促之下,只能挥舞弯刀向胸前劈砍,哪知一砍一个空,原来这些枪花都是虚影,真正的槊首却在他挥刀砍下去之后穿透了他的链甲和胸膛。
尸体悬挂在槊杆上,此时乌拉兹还没有死透,双头用力的向下蹬,这是临时前的挣扎抽搐反应,赵虎举着乌拉兹的尸体在大食军军阵前狂了一圈,然后闪电般的抽出马槊把还在空中的尸体砍成了碎片。
“哈哈哈·······大食军就只有这种酒囊饭袋吗?如果都是这种货色,还是不要白白出来送死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听了翻译的内容之后,赛义德身后的大食将校们一个个气愤填膺,如果不是赛义德及时发话,只怕又会有人忍不住冲出去与赵虎较量。
制止了身后将校们的蠢蠢欲动之后,赛义德策马上前对赵虎高声道:“赵将军,你就别枉费心机了,我承认你的个人武勇,但是打仗可不是凭借个人武勇就可以打赢的。无论你怎么挑衅,我们是不会跟你斗将的!真主的荣光照亮着这世间每一个人,赵将军,我看你是一个人才,如果你能够归于真主的怀抱,真主一定会庇佑你的!”
赵虎顿时大怒:“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个时候了还在耍这套?废话少说,咱们还是在用刀枪说话吧!”
说罢,赵虎策马返回,赛义德也返回本阵,大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606章 旷世大战(3)
两军军阵之间,旌旗猎猎,一股热风西北方向的沙漠中吹来,让双方军阵之中的兵士们都感觉到了炙热,烈日当空,两军主将都知道随着时间的延长,会越来越热,士气会越来越低落,想要打仗,还得趁早!
双方已经没什么可说的,场面话都交代完毕,剩下的就只剩下真刀真枪地干了!
唐军这边,赵虎手中马槊向前一指,率领一万胡骑率先向大食军的仆从军发起了攻击,赛义德也不甘落后,他深知骑兵的战法,拥有越高速度的骑兵攻击力越强,他挥舞着弯刀大声吆喝地亲自带队冲向迎面而来的唐军。
作为唐骏的仆从军,这些西突厥各部的胡骑们对唐朝的归属感很显然要比粟特人对大食国的归属感强烈的多,这些西突厥的蛮兵胡骑们此时发挥出了最大的战斗力,因为他们清楚,他们打这场仗不是为了唐朝,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大食军已经打进了他们的领地,如果他们不出全力,不拼死一战,如果战败的,等待他们的将是举族被灭的危机。
相反而言,粟特人根本不愿意与这些西突厥的胡骑们打仗,他们投降大食人是无奈之举,在大食人的胁迫之下与西突厥的蛮兵胡骑们打仗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内心之中不愿意,因此根本谈不上什么士气,只是在十夫长和百夫长们的督促下策马奔向唐军,尽管人数比唐军多了一倍,但在气势上却处于下风。
万马奔腾的场面绝对震撼,更何况现在还不止一万匹马,双方加起来有三万轻骑对决,大地在这些铁蹄的践踏下不断地颤抖、抖动,交战之地升起股股烟尘,扶摇直上笼罩在战场上空。
战争带来的是死亡的召唤,已经嗅到了死亡气息的一大群秃鹫都不敢靠近这凶险至极的战场,只能在远处的天空盘旋飞舞。
“轰隆”一声,双方前排骑兵已经撞在了一起。
一个哥舒部骑兵把一支长矛捅进了对面一个康国骑兵的胸膛,却被旁边一个康国骑兵用弯刀砍落下马,一个鼠尼施部的胡骑用铁矛连续刺穿了两个曹国骑兵的身体把他们串在枪杆上。
兵器交鸣的撞击声和利刃割开甲胄切入身体那种令人牙酸的声响不绝于耳,惨叫声、怒吼声、战马的嘶鸣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鲜血到处飞洒,一具具尸体从马背上落下,又被践踏成肉泥,一杆杆兵器在碰撞交锋之后变成扭曲的废铁,头盔滚落一地,无主的战马到处乱跑。
毫无疑问,双方混在在一起了,尽管大食军的仆从军人数众多,是赵虎麾下蛮兵的一倍,但在士气和战斗意志上完全不能与赵虎麾下的蛮兵相比,他们被逼着走上战场,而赵虎麾下的蛮兵们是积极迎战,双方战斗的目的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场较量在开始之前就早已经分出了胜负,它无关兵力人数的多少,只是双方的领兵大将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罢了。
数万人的混战,这种场面太少见了,本身就不情愿来打仗的粟特人在前排被冲杀死了不少人之后,恐惧开始蔓延,很快席卷向两翼,巨大的伤亡和毫无作战意志的混合作用当场让粟特军前排崩溃,许多人开始打马掉头逃走,这种逃走很快影响了中部和后方的人,他们看到前方掉头逃向这边,中部和后方的粟特军也开始掉头逃跑,浑身是血的赵虎当即挥兵追杀。
正站在高台上观战的高仙芝看见敌军败逃,当即下令道:“鸣金,收兵!”
“遵命!”传令兵立即传达了军令,几个兵士拿着铜锣猛敲起来,“当当当”的铜锣声响彻战场。
边令诚这个将军贪生怕死,不敢亲临战场,因此没有前来,一个人呆在了营地内。站在高仙芝旁边的安西节度副使梁宰是个文官,对军阵之事懂得不多,他问道:“将军,敌军已经溃败,为何不让赵虎领兵继续追杀下去,却要命人鸣金收兵?”
高仙芝指着对面的占地面积极广的大食军大营淡然道:“对面大食军大营有多个营门,营地内又有大量弓箭手,现在大食军的仆从军溃败,如果让赵虎带兵继续追杀下去,大食军则可以从交战战场的两侧营门冲出大股人马阻截赵虎部,从而掩护溃兵逃入营中,再者大食军的弓箭虽然比我军差一点,却依然有很大的杀伤力,只要他们派出大量弓箭射住阵脚,赵虎部就不敢追到敌军营寨之前,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赵虎部做无谓之举呢?”
梁宰和兵马使曹令忠等诸将听了高仙芝所言,纷纷恍然大悟,这也是梁宰这些文官第一次亲临战场,很多军阵之事都不清楚点的缘故。
正在领兵追杀粟特军的赵虎听到后方传来急促的鸣金声,顿时勒马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帅台上不但在鸣金,而且在打撤退的旗号,他扭头再次看了一眼溃逃的粟特军,颇有不甘的咬牙大喝道:“传令,全军收兵回营!”
领着兵马陆续进入大营,并安排好蛮兵们之后,赵虎顾不得浑身污血,带着几个亲兵提着马槊来到中军大帐进入大帐向高仙芝抱拳躬身道:“启禀将军,末将奉命与大食仆从军两外人交战,斩获五千余人,现奉命收兵回营向将军复命!”
高仙芝对赵虎这年轻的虎将很是欣赏,很高兴道:“好,这一战赵将军以一万对敌两万,还大获全胜,斩获颇多,打出了我军的气势和军威,待此战结束之后,再一起论功行赏,你暂且退下吧!”
赵虎抱拳行礼,然后退到了一边。
坐在高仙芝右手边首位的兵马副使梁宰这时叹道:“将军,我们的本意是想试探出大食军主力的战力如何,却不想大食人也不傻,用仆从军应付我们!不过此战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损耗了大食军的仆从军数量!接下来将军打算如何做?”
高仙芝沉思良久,说道:“两军刚刚交战,一共出动兵力三万,敌军死伤不少,我军也有一些伤亡,今日就不再主动派出兵马与敌军交战了,派人去打扫战场吧!”
梁宰问道:“如果大食人派军来战,我们又当如何?迎战吗?”
高仙芝摇头道:“他们刚刚经历溃败,士气正是低落之时,又要安抚其他仆从军,今日他们应该不可能派兵来战了,就算他们派兵来战,我们再迎战也不迟!”
众人见状,纷纷告辞而去,安排打扫战场之事,不久梁宰派人来禀报说大食军派人出来打白旗,要求允许他们收敛尸骨遗骸,高仙芝略作沉吟便答应了。
六月十四,唐军中军大帐。
高仙芝看着左右两侧将校和官吏沉声道:“昨日赵虎将军与大食军的仆从军粟特人交战了一场,本将军的目的是想要试探出大食军主力的战力,却没想到大食人也不傻,只是派出了仆从军,虽然没有试探出大食军主力的战力,但却把大食军的仆从军的战力给试探出来了,我们以一敌二还大获全胜,这说明我们仆从军的战力至少也是敌军仆从军的两倍之上!今日本将决意再派一支蛮兵去试探大食军,如果这次大食军派出主力迎战,那正合我意!如果大食人再派出仆从军迎战,那我军正好借此机会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抱拳齐声道:“末将等无异议,请将军下令!”
高仙芝打量着在场众将,目光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曹令忠身上,说道:“我军右路是安西两万各部蛮兵,本将军作为领军主帅,暂时不能亲自上阵,但如果让其他人统帅这两万蛮兵,只怕这些部族的首领们不能心服。曹将军,你为安西兵马使,资历和威望够高,又与这些蛮族首领们熟络,本将想让你统帅这两万蛮兵前去叫阵挑战,你看如何?”
曹令忠抱拳道:“末将当然愿意,只是如果大食人对我们的挑衅和叫阵不理不睬,末将当如何应对?”
高仙芝道:“大食军兵力比我们多,人多势众,如果我们前去挑战叫阵他们都不理睬,他们的兵士们的脸上还有光彩?士气必然会大幅下降,那时我们直接攻打对方营寨,本将谅他们也不敢不做出反应,除非对方的领兵主帅是一个酒囊饭袋!”
“末将明白了!”曹令忠抱拳行礼后按剑转身离去。
经过一个时辰的准备,曹令忠统帅安西两万蛮兵从大营走出并来到大食军营地前距离一箭之地叫阵挑战。
对面的大食军营地内驻扎的同样是粟特仆从军,这是大食军营地的左翼,这片营地内有两万火寻国、安国、何国和石国的兵马,全部都是骑兵,而唐军这边同样有两万,兵力基本上相当。
处于中军营地的齐亚德听到唐军在左翼派出两万蛮兵挑战叫阵后,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高仙芝的打算,一次试探性进攻就动用两万人,如果他派兵少了就会被唐军吃掉,派了多了就必须要动用主力,可是如果动用主力,岂不是正中高仙芝的下怀?
想来想去,齐亚德还是决定就派左翼两外粟特仆从军迎战唐军的两外蛮兵,希望这次能击败唐军,最少也要稳住阵脚保持不败,否则连战两场都被击溃,对士气的打击真的很大!
考虑良久,齐亚德决定让达乌德统帅那两万粟特军迎战唐军两万蛮兵。(未完待续。)
第607章 旷世大战(4)
达乌德受命,带着自己的亲卫对很快赶到左翼营地点起兵马出营对阵唐军。
战斗再次开始,这是唐军和大食军对阵以来进行的第二战,高仙芝想要逼迫大食军出动主力,试探出大食军主力的战力,但大食军主将齐亚德显然不想被高仙芝牵着鼻子走,因此只派仆从军迎战。
唐军大将、安西兵马使曹令忠显然不是循规蹈矩之辈,他趁着大食仆从军从大营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立下阵脚就发动了进攻,而且是全线进攻。
在这广阔的平地草原上,两万骑兵已经规模非常大的军事单位了,平铺在战场,纵横两线都是数里之遥,一个巨大的方阵快速向大是仆从军撞过去,地上的骑兵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飞快地冲向前方。
大食仆从军这边的阵型还没有摆开,唐军就发动了冲锋,这让达乌德惊骇万分,他惊惧之余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唐人不讲规矩,哪有正面对决不让摆开阵势就发动攻击的?”
大食国虽然是亚洲国家,但是因长期与西方拜占庭帝国交战,因此在战争礼仪和战争艺术方面深受西方的影响,就连战争思想也与西方军事思想相似,与东方的军事思想、战争礼仪、战争艺术都截然不同,达乌德虽然不是第一次与东方军队交战,但是他没想到曹令忠竟然毫不讲规矩,不等他立足就发动攻击,这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旁边副将急切地劝道:“将军阁下,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立即下令全军迎战吧!”
此时此刻,达乌德也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了,他当即下令仆从军各部前线迎战,他自己本人也拔出弯刀率先迎击唐军。
还没有列阵完毕的大食仆从军在各部军官的命令下只得仓促迎战,但此时军心士气都极为低落,仆从军本来就不愿意替大食人卖命,现在又是慌乱自己,双方还没有正式碰撞,粟特仆从军中就开始有人准备逃走了。
震天彻底的喊杀声传遍四方,两军互相冲锋,相距一百步左右的时候,唐军仆从军们在曹令忠的命令率先用弓箭射击,数万支箭矢飞向天空,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天空又瞬间落在粟特仆从军中,箭雨的打击造成了极为惨重的伤亡,粟特仆从军前方不停成片成片的倒下,还没有正式短兵相接,粟特仆从军就有如此大的伤亡,其他粟特仆从军一点点微弱的勇气和士气瞬间消失干净,前几排还没有死的人立即勒马停下,随即掉头就往回来跑,而后面的人却还在往前冲,双方互相撞击在一起,粟特仆从军顿时混乱起来,而唐军仆从军如同虎狼杀入羊群之中一般,用长枪、弯刀、铁板和狼牙棒不断打杀粟特仆从军!
原本就不太情愿替大食军卖命的粟特人此时不但没有半点斗志,还开始大规模向后逃跑,大面积溃败形成了,所有人都只想着活命,这个局面让达乌德暴跳如雷,他一脸杀死了十几个逃跑的粟特人,当时依然不能阻止溃败。
站在远处高台上观战的齐亚德此时已经铁青着脸,这粟特仆从军的战斗力也太差了,双方还没有正式短兵相接就出现了溃逃,如此大规模、大面积的溃逃,就算领兵大将是真主也无力回天!
齐亚德捏紧着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松开拳头叹道:“这仗不能这么打了,达乌德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传令下去让万夫长沃德带领本部人马前去接应,让达乌德的人马顺利逃回大营,咱们不能白白损失这些仆从军,留着他们还有点用处!”
“是,尊敬的将军!”
调兵遣将需要时间,此时粟特仆从军已经败得一塌糊涂,曹令忠哪里还会客气?当即带着大军从身后掩杀,粟特仆从军一时间死伤无数,一面倒的屠杀,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缺胳膊断腿的人比比皆是,哀嚎声和喊杀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大食军主力的万夫长沃德总算带着主力赶了过来,但此时粟特两万仆从军死伤超过一万人,余者还在拼命地往营地里跑,大食军营地被栅栏保护着,逃回来的粟特仆从军拥挤在营寨门口,许多人挤不进去,只能攀爬栅栏,重重推挤之下,一大段栅栏被挤到。
如果不是大食军万夫长沃德带着正规主力军一万骑兵前来掩护和拦截唐军的追击掩杀,只怕唐军会顺势冲进营地内。
曹令忠的军事才能虽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此人行事稳重,并不贪功冒进,他看见大食军出动主力前来掩护,就知道事不可为,当即勒马停下并下令大军缓慢有序地撤退。
这些安西的各部落军已经跟着唐军打过很多仗了,唐军将领指挥起来得心应手,这是大食军想要在短时间控制粟特仆从军并发挥他们的战力是绝对不上的。
达乌德安顿好粟特仆从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人的残兵败将后,立即带着亲兵护卫来到中军大营,他此时的形象极为狼狈,头盔也不知所踪,身上的盔甲上还插着几支利箭,胸前铠甲已经被唐军利刃砍开,不过没有伤到肌肤。
达乌德一走进中军大帐就对齐亚德抱怨道:“这些粟特仆从军全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刚才将军想必也看到了整个过程,双方还没有接触,对方只射了一通箭雨,这些粟特仆从军就因为死了一些人而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逃,我就算是真主附身也没有办法!”
齐亚德很理解达乌德的心情,但是齐亚德也知道,虽然这些粟特仆从军的战力实在不敢恭维,但有这些人在这里,多多少少能够牵制唐军一部分兵力,关键时刻还可以拿这些人充当人肉盾牌,如果能击败唐军主力,以后向东推进需要攻城时,这些粟特仆从军的作用就会显露出来。
面对达乌德的抱怨,齐亚德安抚道:“达乌德将军息怒,我也知道这些仆从军的战斗力差,其实并非是他们的战斗力差,而是我们还没有统合好他们,没有让他们真正从内心臣服,而且他们才投降不久,想要发挥他们的战斗力,这需要时间,达乌德将军不要着急,此战虽然败了,但却不是达乌德将军指挥不当,是仆从军的战斗力有问题!”
旁边的赛义德对齐亚德行礼道:“尊敬的将军,我们已经连续败了两场,不但仆从军的士气更加低落,就连我们主力的士气和情绪受到了影响,如果再这么下去,这仗只怕不好打了!”
齐亚德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仆从军战斗力与敌人的仆从军在战斗力上还有一些差距,不过我相信我们主力军战斗力不会比他们仆从军的战斗差。我们不能用同等数量的仆从军对敌了,如果一定要动用仆从军,最好是打顺风仗,只有战斗胜利了,才派他们出去追杀唐军!”
大帐内的大食军将领和官员们都深以为然,至于接下来的动作,就看齐亚德怎么安排了。
有人建议道:“将军阁下,现在唐军主力都在这里,我们要不要另外派一支军队绕过这支驻军去攻打他们是身后的城池?唐军一向喜欢搞这种阴谋诡计,我看我们不如也学学唐军,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这种恶果!”
齐亚德听了这话刚开始确实有些心动,但是他随后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摇头道:“你刚才说的是属于东方军事思想中的战法,但是我们对东方军事思想的战法并不是很熟悉,用我们的短处去对付他们的长处,你们认为这是明智之举吗?唐国人会想不到或者不会事先做防备?一旦唐军有了准备,我们派出去的这支军队就很有可能落入唐军的陷阱之中,我看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们要击败唐军就只能从正面击败他们,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以后我们向东推进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一半以上的人认为齐亚德说得对,都纷纷附和,只有几个人默不出声。
齐亚德又道:“我们不能总是被唐军牵着鼻子走,明天上午我们先主动进攻一次,也试探一下这支唐军主力的战斗力!”
“好!”
次日上午,唐军刚准备继续从右翼发起攻击,这次准备直接攻打损失颇为惨重的大食军左侧营地,昨天的战斗让大食军左侧营地兵力损失很大,高仙芝准备先吃掉这支粟特仆从军,然后从右翼对大食军的中军主力形成威胁,一万蛮兵才有一半走出营地,高仙芝在中军大帐就接到消息,“报——将军,大食军中军主力大营有兵马出来,因对方尚未完全出营,所以不知具体兵力!”
“哦?这回大食军忍不住要先发动进攻了?莫不是不想被本将军牵着鼻子走?”高仙芝说着伸手捋了捋长须。
节度副使梁宰说道:“不知道对方这次要出动的兵力人数,我军就不好调兵遣将啊!”
高仙芝笑道:“这有何难?赵崇玼何在?”
赵崇玼出列站在了大帐中间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人马前去迎战大食军!”
“领命!”
这次赵崇玼率领的疏勒军兵马有五千步骑,其中步兵两千,骑兵三千。如果对方的兵力超过疏勒军的两倍,战斗的胜负结果就有悬念了,如果对方兵力不超过一万,高仙芝都还不担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高仙芝又道:“贾崇瓘,你率拨换军准时待命,随时准备出击策应赵崇玼!”
贾崇瓘当即抱拳道:“遵命!”(未完待续。)
第608章 旷世大战(5)
赵崇玼和贾崇瓘先后出去做准备,大帐内有人说话了,节度副使粱宰拱手对高仙芝问道:“将军,现在兵马使曹将军那边已经出动准备攻打敌军左翼营地了,是否要下令让他撤回来?”
高仙芝琢磨了片刻,摆手道:“不用撤,让他继续领兵攻打大食军左翼营地!”
“诺!”
却说赵崇玼领到出兵任务后立即返回自己的营地点齐兵马出迎列阵,并向敌营缓缓靠近,双方大营相距十里,聚集兵马和行军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赵崇玼领军才走出三里就从正面撞到了大食军主力的五千骑兵。
以五千骑兵对付唐军五千步骑,从来没有跟唐军交过手的大食军万夫长不知道唐军的战斗力,两军停下并重新整队准备发起冲锋之前,大食军万夫长发现唐军五千人当中竟然有两千步兵,这让心情轻松起来,以五千轻骑攻击五千步骑,他半年压力也没有。
大食军率先发起了攻击,而且是左翼、中军和右翼全线进攻,全然不留预备队,不过双方都是五千人马,就算想留预备队也没办法,除非自认为军队战斗力很强,可以以少胜多,不过双方都不了解对方战力的情况下,各自领兵大将不敢冒险,只能把全部兵力押上去。
“将军,大食军全线冲锋了,我军如何应对?”一个部将对赵崇玼问道。
赵崇玼很快下达了军令:“中军步兵原地不动,列阵准备迎敌,左右两翼骑兵出击迎战大食军!”
“得令!”,
赵崇玼手上有两千步兵,以步兵打骑兵,只能就地防守,无法主动攻击,除非是陌刀队,可赵崇玼手上并没有陌刀队,因此作出这种部署是最恰当的。
左右副将分别在左右两翼得到了赵崇玼的军令,当即举着长枪大吼道:“弟兄们,让大食蛮子看看我大唐勇士的厉害,杀——”
“杀——”
数千名唐军主力骑兵从左右两翼杀向前方,而大食军五千骑兵也正全线冲杀过来,冲锋之时,阵型无论如何也难以保持绝对的整齐,双方都出动了五千兵力,此时都已经全部出动,再想做战术调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冲杀到底。
双方还要一段距离时,唐军骑兵首先连射了两轮弓箭,大食军前方骑兵被笼罩在箭雨打击之下,遭受了一些损失,不过这一点损失根本不能动摇大食军骑兵的意志,他们依然挥舞着弯刀,嘴里大声叫嚷着冲向唐军。
来不及再射一轮箭矢,唐军骑兵立即换上长兵器,两翼首先撞到了一起,兵器和甲胄的撞击声以及喊杀声喧嚣一片,野蛮和铁血在这一刻显露无余,刚开始大食骑兵在兵器上吃了大亏,前排许多兵士被唐军用长枪刺落下马,而大食军装备的弯刀无法砍到唐军兵士,直到双方交错混战在一起之后,这种兵器上的长短劣势才得以好转,不过在双方发生混战之后,唐军骑兵要么把长枪投掷出去杀敌,要么直接丢弃长兵器,从腰间拔出横刀与大食军对砍,在兵器上,唐军装备始终保持着优势。
在中路,赵崇玼稳稳地骑马立身在中间位置坐镇指挥,他看见大食军骑兵的中路已经进入步弓的射程,当即大吼:“弓——准备——放箭!”
“准备——放箭——”
赵崇玼不断地发出放箭的命令,唐军步兵手上的箭矢不停地射出去,正冲过来的大食骑兵根本就没有见过能发射如此之远和如此之快,又如此密集的箭矢,中路大食骑兵在冲锋的路上踩着大量同伴的尸体,唐军的箭矢给他们造成了太大的伤亡,高速奔驰的大食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然后被后面的战马踩踏成肉泥。
远程弓箭打击造成的惨重伤亡让大食军中路骑兵胆怯了,他们前排零星的人马还在打马狂冲,而中部和后部却担心被箭矢射中而放慢了冲锋的速度。
赵崇玼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战况,当即下令道:“前五排长枪御敌,后方弓箭继续放箭!”
命令发出后,唐军中军前五排步兵立即收了弓箭,把随身的长枪斜插在地上,枪头向前,同时用大盾护住身前,盾牌紧紧结合相连,中间无丝毫缝隙,大食中路骑兵前几排零星的骑兵冲到盾牌阵前,不少人因没有减速而直接被长枪刺穿,有些人及时勒马停下,失去速度之后也被唐军从盾牌上方刺出的长枪刺死。
受伤的兵士们发出大量的惨叫声,更多的士兵用兵器砍杀敌人,嘴里发出喊杀声,唐军步兵后方依然在不停地放箭,大食军中路从后面冲过来的人么依然在承受着弓箭打击,伤亡惨重。如此惨重的伤亡,足以证明大食轻骑兵的防御装备太简陋,如果他们的对手是弓箭杀伤力不太强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但是他们遇到了弓箭打击能力超强的唐军步兵,结果可想而知。
战斗不到半个小时,大食中路骑兵的冲锋完全停止下来了,他们前排骑兵被唐军步兵的枪顿大阵挡住,无法寸进一步,而盾牌阵内的唐军却一直在用长枪刺杀大食骑兵。
赵崇玼见大食中路军被挡住了兵锋,完全失去了速度,而两翼骑兵的前部已经与大食军两翼骑兵交错混战在一起,于是他当即下令道:“命令左右两翼的后部向中间靠拢,给本将围歼大食中军骑兵!”
“遵令!”
伸出在混战之中的大食军万夫长视野太小,此时又在与唐军兵士激战,根本看不清整个战场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唐军左右两翼骑兵的后部正在向中间靠拢,准备与步兵一起围歼他所处的中军。
不过在营寨瞭望塔上的齐亚德去看到唐军做出了战术调整,他知道如果中军骑兵被唐军合围,只怕会被歼灭,此时出动的所有兵力已经都投入战斗,无法再调整战术,如果把两翼骑兵的后部抽调出来增援中军,只怕两翼又无法挡住唐军骑兵的攻击,要救这支兵马,只能从大营内再派出一支兵马出营增援!
齐亚德正要派手下大将领兵增援,这时一个轻骑从左翼方向奔跑过来,急冲冲爬上瞭望塔向他禀报道:“将军,唐军出动右翼大军正在攻打我军左翼粟特人的营地,左翼粟特人不到一万人,而唐军有近两万,而我方又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现在左翼大营已经岌岌可危”。
齐亚德听得脸色一变,当即下令道:“快,下令第二万骑火速增援左翼营地,再从第一万骑留守的五千人中抽调两千人增援中军,绝不能让中军被合围!”
“是,将军阁下!”
大量的骑兵从大食军的中军营地冲出来向左翼飞奔而去,这个景象第一时间就被唐军斥候观察到了,消息很快传到了唐军中军答应。
高仙芝得到消息之后,下令道:“从刚才赵崇玼与对方的战斗来看,大食军的主力战斗力不弱,他们出动一万人马救援左翼,曹令忠部如果被突袭了侧翼,只怕抵挡不住,下令让曹令忠撤回来!”
“诺!”
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策马狂奔向曹令忠传达军令,而大食军的增援人马有一万人,尽管是骑兵,但行军速度却是快不起来,唐军的传令兵还是比大食军增援人马先抵达,曹令忠得知有大食军一万人正赶来增援,又得到高仙芝撤退的命令,当即下令全军撤回营地,等待大食军第二万骑人马赶到,左翼大营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斜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许多粟特仆从军被密集的箭矢钉死在地上,许多营帐也被箭矢射倒,营地内到处火光冲天,不少帐篷被唐军的火箭射中着火燃烧,营地各处许多伤兵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中路战场这边,尽管齐亚德已经派出了两千骑兵增援中路,但是大食军依然无法抵挡唐军的攻击,被打得节节败退,不过大食军却依然没有溃败,还在顽强的抵抗,这体现了大食正规军与蛮兵乌合之众的截然不同,如果组织性和纪律性不强的蛮族兵马,此时肯定早已经溃散,但大食正规军却不同,他们虽然被杀得连连后退,士气却没有骤降。
为了稳住局面,齐亚德不得不再次派出了三千人马增援,这一下唐军有些招架不住了,高仙芝及时发现了状况,也下令让荔非元礼带两千龟兹军增援。
就在这中路战场,双方不断增兵增援,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吃亏,这一战从早上打到黄昏,双方投入总兵力达到三万人,其中大食军派出了主力两万人,损失了五千,唐军派出了一万人,损失达到两千多人,双方受伤者不计其数。
六月十五日,开战的第三天,两军再次在左中右三个战场分别派出兵力对决,唐军在骑兵的数量上不如大食军,战马的质量也不如大食战马,战斗力自然也稍稍差一些,为了稳住局面赢得先机,高仙芝充分发挥了唐军的长处,在每一场战斗开始之前都先用大量的远程弓箭对大食军进行打击,大食军的轻骑兵在唐军远程弓箭的打击下吃了大亏,损失惨重,但是这又无法避免,大食军虽然装备了一些弓箭,但数量和射程都与唐军弓箭相差不止一个档次,想要与唐军近身交战,就必须要冒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冲到唐军面前。(未完待续。)
第609章 旷世大战(6)
交战开始已经过去了五天,双方都损失了一些兵力,不过从总体来看,大食军的损失要大得多,原本有四万人的粟特仆从军已经只有不足两万人可以继续战斗,营地里躺着大量的伤兵,每天都有因为无法得到医治的伤兵死去;大食军主力这边损失了一万两千多人,还有三千多人的伤兵,可战之兵只有三万多人。
唐军这边总体情况稍好,西突厥各蛮族部落军和安西各王国部落军损失了近六千人,伤兵有两千人,唐军主力人马损失五千,伤兵也有两千多人。
从全局来看,唐军的局面要比大食军好,大食军主帅齐亚德也知道这个情况,大食军的战马质量要比唐军骑兵强得多,骑兵机动速度快,这是大食军的优势,唐军的优势在于远程打击能力,而且唐军步兵的各项作战能力普遍要比大食军强,因为唐军步兵不仅是长枪兵,而且也是刀盾手,还是弓箭手,可以唐军每个兵士都是多面作战能手,这是大食军无法比拟的。
六月十七日夜,双方交战已经五天,大食军中军大营。
齐亚德的帅帐内聚集了数十名将领,这些都是大食军将领,没有一个是仆从军将校,帐内气氛有些压抑,只因这连续几天的战况实在对他们不利。
齐亚德看着帐内情绪有些低落的将领们沉声道:“我和总督大人两年前曾经与唐军交过手,当时他们的领军大将叫赵子良,他领兵去我们大食迎接前朝赫拉公主,我们和他打了好几场,高仙芝的兵马在战斗素养方面比赵子良还是差可不少,但就这样已经让我们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然处于恶劣!我原本打算利用我军轻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对付唐军,但高仙芝显然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劣势,因此他把拥有高速机动能力的四万蛮族骑兵部署在左右两翼,让我们无法用骑兵游击他们的中军主力。如今的局势却是对我们不利,但诸位不用担心,我们主力尚存,真主的子民们还有着极高的士气!从这些天的交战来看,我已经摸清了唐军的大致情况,添油战术已经不适合继续进行下去了,拖延下去只会被唐军一点点蚕食我们的兵力,为今之计,只能与唐军进行决战。明天一早,早些让兵士们吃饱喝足,然后全体出动与唐军进行决战!”
帐内所有大将一起行礼大声喝道:“遵命!”
齐亚德摆了摆手:“穆德、赛义德、达乌德留下,其他人回去做准备吧!”
待帐内其他人都离开后,穆德上前行礼道:“将军阁下,是让葛逻禄人动手的机会到了吗?”
齐亚德点头道:“不错,你已经与葛逻禄人来往几次,又有书信和信物为证,葛逻禄人已经上钩了,他们既然已经上船,再想下船也得看我们是不是同意!只要我们把书信和信物交给唐军主帅,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我谅他们也不敢不答应,你去告诉葛延、歌屈突等人,明日等我中军主力与唐军主力交战呈僵局之时,让他们迅速带本部人马攻击唐军主力后部!记住,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你亲自去一趟督促他们!”
穆德行礼道:“小人遵命!”
穆德走后,达乌德说道:“主帅阁下,按照唐军的部署,他们把蛮族骑兵部署在两翼,而两翼距离中军还有一段距离,葛逻禄人在右翼,如果葛逻禄人不听军令从右翼向他们中军前进,必然会被发现,这样只怕起不到突然性的作用!而且我们两翼的仆从军不但兵力上已经处于绝对劣势,战斗力还比唐军的蛮族骑兵差得远,这是我们的弱点,如果我们两翼被他们击溃,中军主力就危险了!”
齐亚德说道:“所以我才要集中所有主力在中军准备唐军主力决一死战,从兵力上来说,我军主力还是唐军主力的两倍以上,超过两万人的主力对决,兵力上的差距是很大的弱点,唐军有一半以上是步兵,明天我决定动用最后的一张王牌对付唐军步兵,只要击溃他们的中军主力步兵,他们为了稳住阵脚,势必要从两翼抽调蛮兵助战,如果葛逻禄人不是太蠢的话,肯定会抓住机会自动请战,只要葛逻禄人攻击唐军后部,唐军必败无疑!赛义德将军,明天动用你的三千重骑兵冲击唐军中路步兵,我就不相信他们的步兵能挡住我们铁甲重骑兵!只要能击溃唐军步兵方阵,就算把这三千重骑兵全部损失,也是值得的!”
赛义德和达乌德对视一眼,都不由点了点头,他对齐亚德行礼道:“明白!”
唐军中军行辕大帐。
帐内站满了文官武将们,经过这连续五天来的战斗,双方都已经差不多清楚了对方的实力,高仙芝也意识到决战的时间到了,大食军不会继续跟他打小规模的战斗让他蚕食兵力,肯定会利用优势兵力与他进行决战。
看着帐内文官武将们,高仙芝说道:“明日大食军很可能要与我军决战,虽然我们粮草还不缺,箭矢也还充足,但是战事如果旷日持久,将士们的士气和体力会消耗得很快,所以我们也要速战速决,大食军只怕也不想与我们一直这样耗下去,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消耗的粮草也不是小数目,我们双方谁都耗不起,决战迟早会来临,不如索性定在明日,与大食军一战定胜负!贺娄余润,明日由你统领陌刀队在步兵最前方,给本将军击垮大食军骑兵中路!”
安西陌刀军的主将原是李嗣业,贺娄余润是他的副将,不过李嗣业因为在护送赫拉公主的途中让赫拉公主病逝在路上,朝廷追究责任夺取了他一切官职,于是副将贺娄余润接替了他成为安西陌刀军的主将。
贺娄余润听见高仙芝点将,当即站出来抱拳道:“末将领命!”
高仙芝又看向荔非元礼和段秀实说道:“荔非元礼、段秀实!”
两人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明日你们二人各领五千骑兵部署在左右两翼!”
“领命!”
高仙芝又看向副将席元庆下令道:“席元庆,命你领所有步兵中军步兵!”
“遵命!”
部署完左中右三部人马后,还剩下两千轻骑,这是由监军边令诚管辖的,他也不好让边令诚领兵去与大食军砍杀,只能对边令诚道:“边大人,你就带着剩下两千人作为后军护卫帅台吧!”
边令诚点头道:“本该如此!”
唐军右翼营地东北角。
葛延听到手下的报告后脸色巨变,他连忙走到帐外,看见穆德正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门口,他立即把穆德拉进来慌乱地问道:“穆德先生,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你想害死我们吗?就算有事你派一个可靠之人过来就行了,用得着亲自来吗?”
穆德行礼道:“此事太过重大,我军主帅齐亚德将军不太放心,因此我只能亲自跑一趟,不过可汗可以放心,一路上我很小心,没有被人发现”。
葛延无奈,只能请穆德坐下,问道:“那你来有什么事?”
穆德道:“决战的时机已经到了,就在明天!我们将军希望葛逻禄人明日能够突袭唐军主力后部,与我们正面主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葛延闻言,脸色不断变化不定,穆德见状知道他还在犹豫,说道:“可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葛逻禄人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的族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此时只怕已经被唐人发现,想要再退回去肯定不行了,就如同东方人所说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一个道理!只要击败了唐军,我军会立即占领西突厥之地,那时你们的族人就是这一大片地区的主人,宽阔的草原、丰美的水草,最适合放牧!”
葛延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只能铤而走险、一条道走到黑!他咬牙道:“好,我会和其他两部首领一起行动,你们想让我们怎么做?”
穆德说道:“明天决战之时,我军会集中所有主力进攻唐军正面主力,他们正面步兵肯定挡不住,只能抽调两翼的骑兵增援,到时候你们主动请求过来中军增援,等到了中军附近立即集中兵力突袭他们的后路,只要击溃他们的后军,唐军中军必定会溃败!”
葛延点头道:“好!如果高仙芝真的派人从两翼抽调兵马,我一定主动请求增援,不过如果高仙芝没有派人下令从两翼抽调兵马增援呢?”
穆德说道:“我打算就留在这里,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当晚,穆德就在葛延的营地里住了下来,为了不让有心人发现穆德的存在,葛延不得不派人守在穆德的营帐周围,禁止任何人靠近,而葛延又连夜派人把谋落部可汗葛屈突和炽俟部可汗找来,把大食人的决定告诉他们,与他们一起商议,达成一致。(未完待续。)
第610章 旷世大战(7)
六月十八,卯时,唐军营地。
天色刚刚放亮,唐军将士们每个人拿着一个陶碗在营地里排着队领早饭,今日的早饭是一碗稀饭、一些咸菜、几片大肥肉和两个大肉包子,这种配置的早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丰盛了。
很多人不愿意携带陶碗行军,因为这玩意有点笨重,每个兵士穿着厚重的盔甲携带兵器弓箭已经很大的负重了,再带这种瓷实的陶碗,只会更加增大负重,不过再没有找到其他可以代替的餐具之前,兵士们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使用陶碗,毕竟这东西结实,不容易摔破,而精美的瓷碗容易摔破,不过将军们可舍不得给兵士们用精美的瓷碗吃饭。
等前面一人领完食物走开,陈二狗拿着陶碗上前递过去,伙夫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子浓浓的稀粥在他的陶碗里,又舀了一些咸菜,竟然还有五片大肥肉,再递给他两个大肉包子,这包子可比平时大多了。
看着这些早饭,陈二狗心里头感觉不怎么踏实,总是心惊肉跳的,他找到自己所在的一伙的队伍凑过去坐下,有人看见陈二狗情绪不佳,调笑道:“陈二狗,看你怎么神色不对,是不是昨夜撸管撸多了?”
同伙的兵士们顿时轰然大笑,见有人拿陈二狗调笑,当即又有好几人拿陈二狗开玩笑,陈二狗也笑道:“笑,你们尽管笑吧,趁着现在还能笑就多笑点,待会没机会了,你们想笑也笑不出来!”
众人见他说这话神色不像往常一样,仔细一琢磨,这话的味道不对!当即有人问道:“二狗,你这话是啥意思?”
陈二狗抬了抬手里的陶碗道:“你们没觉得这早饭比往常丰盛了许多?以往的包子可没这么大,这几片大肥肉,在以前你们吃到过?”
众人低头一看碗里的早饭,有人叫嚷道:“这能说明什么?伙夫们的给咱们吃顿好的,又怎么啦?”
陈二狗冷哼道:“伙夫们没有当官的吩咐,能给咱们加菜?这些东西不要钱啊?当官的能有这么好心?”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二狗,你是说今日只怕有大战?这也不奇怪啊,这些天哪天不是有大战?”
陈二狗道:“这次只怕是最后的决战了,如果咱们胜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咱们败了,这只怕是很多人的最后一顿饭了!”
众人听了陈二狗的话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有人说道:“管他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些天哪天不死上千人,听说左右两翼这几天每天都是两三千人。咱们在这瞎想也没鸟用,还不如吃饱喝足有了力气跟大食干仗,就算死了也他吗的做个饱死鬼!”
其他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人附和:“对,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吃,使劲吃,吃完了好跟大食人干仗!”
这个时候唉声叹气、贪生怕死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一些打过很多仗的老兵经验丰富,他们知道在战场上越是怕死,死得越快,想要活命只能比别人更狠、更凶!
果然如同陈二狗所预料的那样,吃过早饭没多久,中军大帐就传来军令,全军各部携带兵器弓箭集结待命,兵士们各自领取了一壶箭矢之后携带兵器找到自己的队伍所在地集合,军头们开始清点人数。
没过多久,将军们和校尉们都来了,下令兵士们检查甲胄、兵器和弓弩箭矢,随后一个大将上前说了一大通鼓劲的话,意思无非就是要将士们上阵之后不要贪生怕死,要服从军令,要勇往直前。
紧接着,中军行辕下令,接到命令的各部开出军营列阵,并向大食军方向推进,而军营内只留下少量人马看守大营和伤兵。
中军行辕这边出动之后,左右两翼大营的番兵们也同时出动,排着整齐的军阵向大食军营所在的方向缓慢前进。
此时大食军也没有闲着,他们起来很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做完晨礼拜,然后吃早餐,吃完早餐后在将领们的下令下开始集结,大规模的集结,这让所有人都明白,今天战斗的规模只怕比前些天都要大,很可能是最后的决战。
唐军抵达两军营地中间位置的时候,大食军也刚好赶到,双方相距一里左右停下开始各自整顿队列,清点装备、将领们在各自的队伍前鼓舞士气、交代事项。
在两军军阵之后,各自都有自己的军乐队,唐军这边是一队军兵抬着弯曲的拖在地上的长铜号,铜号的粗大喇叭口面向军阵方向,军兵们一起鼓起腮帮子吹,这种特殊的声音显得极为苍凉和浩瀚,但又令人热血沸腾、战意浓浓;而大食军的军阵后方,也有一排军兵,每个人拿着一个牛角号凑在嘴边吹奏,这声音虽然与唐军的长铜号不同,但它发出的声音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军将士们就沐浴在这两种声音之中酝酿战意、鼓舞士气。高仙芝站在后军高高的帅台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大食军的军阵,清一色的骑兵队伍,而且都是轻骑兵,这些轻骑兵当中还有数千人的骆驼兵。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高仙芝举起右手向前一挥:“两翼骑兵、中军前部陌刀队出击!步兵弓弩准备——”
军令很快下达,左右两翼骑兵主将荔非元礼和段秀实当即举起兵器向前大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国效命的时候到了,众将士随我杀——”
“杀——”唐军骑兵从两翼杀了出去,隆隆的马蹄声直接掩盖了军乐的号声,但这时巨大的战鼓声开始响彻整个战场,这鼓声如同重锤一般落在所有兵士们的心头,让他们血脉喷张、青筋暴起。
“杀啊——”唐军兵士们不停地大吼着策马跟上前面的同袍,还要尽量与同排的同袍保持一致。
中军陌刀队主将贺娄余润举着长长的明晃晃陌刀对身后排得整齐的陌刀军军阵大吼:“陌刀军,有我无敌,前进——”
身后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吼——吼——”
“轰——轰——轰——”陌刀队的兵士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方缓慢推进。陌刀是在唐高宗时期被制造出来用于军中的,但真正大规模使用还是在玄宗开元年间,赵子良当任碎叶都督府都督的时候对当时还不怎么成熟的陌刀战法进行了改进,并让对陌刀战有些心得和研究的李嗣业为陌刀军主将,后来赵子良离开安西,把李嗣业推荐给了夫蒙灵察,夫蒙灵察对李嗣业很欣赏,任命他为衙将,并专门负责安西军的陌刀队,贺娄余润率领的这支陌刀军就是李嗣业组建的,战斗力非常不凡,在战场上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大食军那边也开始迎战冲锋,左中右各路骑兵一起前线发起进攻,声势丝毫不比唐军弱,唐军帅台上,安西军政两届的绝大部分大人物们都在这里,文官们看得心潮澎湃,这种十几万人的战斗场面是他们一生都不曾见过的,也许这将是他们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有文官诗兴大发,当场作出一首诗来,博得其他官员的阵阵喝彩。
这时一个唐军探哨飞马而来,在帅台边勒马停下抱拳仰头禀报道:“报——启禀将军,我军右翼蛮族大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击溃了大食军左翼仆从军,大食仆从军不堪一击,四散逃逸,此时我军已经杀入对方左翼营地!”
帅台上的官员和将校们闻言大喜,纷纷对高仙芝道:“右翼开了一个好头,看来此战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高仙芝却没那么高兴,他知道此时说没什么悬念还太早了一点,这场战役的最终胜负不是看两翼战斗情况如何,两翼打得再好,中军没有分出胜负之前情况都还不明朗,不过两翼打得好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唐军这边右翼已经没有威胁,如果有必要,还可以从右翼抽调兵力加入中路的战斗。
高仙芝没有出声,他手搭凉棚看向大食军军阵中部,在大食军前部骑兵冲过来之后,中部的情况就看得清楚了,只见大食军中部有一片明晃晃的骑兵,人和战马好像都裹在铁甲之内。
这是重甲铁骑?高仙芝看到这大约三千骑的重甲铁骑,心头感觉有些不妙,他不知道陌刀队能不能挺得过这三千的重甲铁骑的冲锋,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从两翼抽调兵力,毕竟中军的主力相对大食军的主力数量来说还是薄弱了一些。
“传令,既然右翼已经攻入敌军左翼大营,命赵虎派一万胡骑过来增援,等援兵来了之后不必停顿,直接从右翼进攻敌军主力左翼!”
“遵令!”
高仙芝下达了命令之后,问节度副使梁宰:“左翼还没哟消息传来吗?”
梁宰摇头道:“还没有!”
此时两军终于碰撞在了一起,两翼骑兵双方接触部位都接二连三的倒下一大片的,安双方的后面的骑兵依然前赴后继地冲向对方。
大食军中军前部终于撞上了唐军陌刀队,只见一片片刀光闪过,大食军前部骑兵纷纷倒下,陌刀队的兵士浑身浴血地踩着敌人的尸体一刻不停地缓慢向前推进,不过陌刀队依然还是有一些伤亡,后面的兵士立即补充前面的缺口继续向前。(未完待续。)
第611章 旷世大战(8)
整整两千大食军轻骑,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被唐军陌刀队砍成了碎片,陌刀队一路趟过去,到处都是血水和尸块。
齐亚德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支步兵简直太可怕了,两千人的轻骑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报销了?
齐亚德深吸一口气,当即下令道:“命令重骑兵出击,给我击溃对方的步兵方阵!”
“是,尊敬的将军阁下!”
走在陌刀军最前面的贺娄余润看见对面冲过来一支浑身铁甲的骑兵,顿时双眼瞳孔一缩,当即大喝道:“弟兄们,都注意了,来了一群难啃的骨头,都给老子顶住了,不管他们是什么妖魔鬼怪,全给老子一刀砍做两段!”
“吼、吼、吼——杀杀杀——”
随着这支铁甲重骑兵冲过来,整个地面抖动得厉害,陌刀军的兵士们几乎都快站不稳,这种声势比成千上万的轻骑兵冲过来都要大得多。
“轰隆”一声巨响,大食铁甲重骑终于撞上了唐军陌刀队,贺娄余润等着血红的双眼大喝一声:“杀——”
手中陌刀从斜上方砍下,只听见“当”的一声响,对面的大事重骑兵被撞倒下马,战马却没停下冲过来把贺娄余润撞得倒飞而会撞在身后的兵士身上。
其他陌刀军的兵士可没有贺娄余润这么大,他们的陌刀砍到大食重骑身上都被弹开了,前排陌刀队兵士们纷纷被告诉的铁骑战马撞倒,大食铁骑兵就这样从陌刀队的身上碾压过去。
看见前面好几排陌刀队的兄弟和主将贺娄余润都被倒,后面的陌刀队副将当即接过指挥,大喝道:“停止前进,将刀斜插于地上迎敌!”
陌刀队中部和后部的兵士们反应很快,听到命令后立即照做,这样形成一片刀林,很快给大食军的铁甲重骑带来的重大伤亡,大食军战马虽然全身都裹在铁甲之中,但是胸腹却是没有覆盖甲胄,大食军铁骑冲过来,其胸腹直接从刀尖上划过,战马肚腹被划开,内脏流了一地,鲜血喷溅而出,尸体翻倒在地却是砸翻了旁边的唐军兵士。
陌刀军的刀林战术给大食军重甲铁骑兵带来的伤亡,当陌刀军自己也好受,上方伤亡都在不断增加,而后面的大食重甲铁骑依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冲过来,死亡人数直接上升。
陌刀军对大食重甲铁骑的战斗是惨烈的,以步兵对付重甲铁骑,这本身就是一件罕见的创举,从来没有人敢以步兵对抗重甲铁骑,就算罗马帝国的重步兵方阵也挡不住重甲铁骑的冲阵,而今天唐军的陌刀队摆出的陌刀阵却与大食军的重甲铁骑打得旗鼓相当。
大食重甲铁骑的冲锋速度变慢了,双方依然在对抗冲刺拼杀,陌刀队前面的兵士死去后,后面的兵士立即上前补上缺口,两军直接交锋一线的尸体堆积得越来越高。
高仙芝和齐亚德在各自的帅台上看到这副情景,都不由地默默的感叹:“两败俱伤!”
真正是两败俱伤,在两千人的陌刀队死掉大半之后,大食重甲铁骑也完全失去了速度停了下来,但是唐军陌刀队却是前进不了,陌刀砍不动大食军的重盔甲,双方的中军就这样耗在这里,谁也奈何不了谁。
高仙芝看到中军这种局面,再看两翼,现在两翼也打得势均力敌,中路主力军现在几乎是陷入了僵局,他不由把目光转向右翼大营方向,希望赵虎的右翼骑兵迅速过来攻击大食军左右,只要一点点外力,就可以打破僵局。
终于在高仙芝和其他官员将领的期待之中,右翼的一万胡骑终于赶到了,高仙芝大喜,大笑道:“好,来得真及时!”
然而他的话刚说话,脸色就变了,这前来增援的一万胡骑竟然有七千人不是冲向大食军的中军左翼,而是向己方后军而来!
高仙芝大骇,指着冲过来的胡骑大吼道:“这是谁的人马?快拦住他们,快去通知边大人命后军拦住他们!”
“是,将军!”传令兵回答道,转身跑了下去。
节度副使梁宰看见这场面,脸色苍白地说道:“那好像是葛逻禄人!他们想干什么?难道他们要与大食人勾结,反叛我大唐吗?”
高仙芝此时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他暴跳如雷道:“此时说这个还有屁用?关键是要挡住他们!”
梁宰想起边令诚的为人,当即心里打鼓道:“将军,边大人没经历过战事,此刻他能带着后军挡住葛逻禄人吗?”
高仙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太清楚边令诚的德性了,这绝对是一个贪财又怕死的死太监,高仙芝心里想到,绝对不能指望边令诚,他左右看了看,看见疏勒镇守使赵崇玼和拨换城守捉使贾崇瓘站在一旁,立即对二人道:“赵将军,请你统带中军行辕一千骑兵护卫帅台,贾崇瓘将军,本将军现在命你前去后军,接替边大人指挥,统带后军给本将军挡住葛逻禄人,如若能挡住葛逻禄人,本将军记你首功!”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向高仙芝抱拳道:“将军放心,有末将等在此,决不让葛逻禄人靠近帅台一步!”二人说罢便下了帅台。
赵崇玼倒是好办,中军行辕的一千护卫骑兵就在帅台附近,有高仙芝的将令在,他很轻易就接掌了兵权开始布置防御,不过贾崇瓘就遇到了麻烦。
“边大人,末将奉高将军的命令来接管后军的指挥!”
边令诚一听,再又看见气势汹汹而来的葛逻禄人,早就吓得白了脸,这个时候他哪里肯交出兵权,他怒道:“放肆,这后军本来就是归本监军节制”。
这时一个校尉策马跑过来向边令诚禀报道:“不好了,监军大人,我们抵挡不住了,葛逻禄人像疯了一样,人数又多,兄弟们快要挡不住了!请大人早做打算!”
“什么?挡不住了?”边令诚脸色变化得很快,他眼神闪烁不定,看着从侧面传来的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喊杀声,他当即咬牙道:“既然挡不住了,那就别挡了,传本大人的命令,全军保护本大人撤退!”
那校尉傻了:“什么,撤退?”
边令诚见他犹豫,当即虎着脸:“怎么?你敢抗命?”
校尉连忙抱拳弯腰道:“小人不敢!”
说完当即下令道:“传令,保护边大人撤退!”
贾崇瓘在旁边根本来不及阻止,见边令诚马上要撤退,立即策马拦住道:“边大人,此时不能撤啊,一旦后军才撤退,左右两翼和中军的兵士们必然军心大乱,届时我军必败无疑!”
边令诚喝骂:“你一个小小的守捉使懂什么?就算后军不撤也挡不住葛逻禄人的冲击,很快就会败退,现在主动撤退还可以保存兵力,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快去禀报高将军,就说本大人先撤了,让他也撤吧!”
“边大人,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啊!”无论贾崇瓘怎么喊、怎么阻拦,边令诚铁了心的要撤退,后军又不听他的指挥,他急得暴怒,却只能带着亲兵迅速返回帅台向高仙芝禀报:“将军,大事不好,边令诚不肯交出后军兵权,让后军保护他撤退了!一旦后军前面的兵马全部撤离,葛逻禄人肯定会向帅台杀过来!”
高仙芝扭头看去,果然见后军正在仓惶撤退吗,而一部分葛逻禄人继续追击后军,另外一大部分正在向帅台这边冲过来,赵崇玼正在带着最后剩下的一千骑兵迎上去,不过葛逻禄人来势汹汹,而且兵力几乎是赵崇玼的八倍,领兵的首领葛延、葛屈突等人只用少部分人缠住赵崇玼,另外一部分绕过交战地点向帅台围过来。
帅台的将官们顿时心中大骇,官员们惊恐万分,纷纷不管不顾地抛下高仙芝向后方跑去,旁边的亲兵校尉见形势危急,当即对高仙芝道:“将军,事不可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高仙芝破口大骂:“该千刀万剐的边阉,竖子不足与谋!”
亲兵校尉着急地劝道:“将军,快走吧,以后再找那阉人算账!”
此时左右两翼和中军的唐军已经发现了背后出现了问题,军心已经浮动,哪里还有心继续作战?后路被断,谁也无心恋战,唐军军阵顿时大乱起来,大食军此时趁机发力攻打,唐军前部连连败退,更加混乱不堪,溃败已经形成,此时再难以挽回,就算天神在世也无力回天!
高仙芝一声叹息,战打到这个份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了,朝廷必定会追究责任,失败的耻辱绝不是高仙芝能承受得起的,与其让朝廷将自己满门抄斩,还不如自己以身殉国,还可以保全家眷!
想到这里,高仙芝当即拔剑就要自刎,亲兵校尉眼见大惊,慌忙按住他的手臂,苦劝道:“将军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军寻短见岂不是让边阉逍遥法外?”
高仙芝听了这话,一阵犹豫,情报校尉当即指挥身边几个护卫:“快,扶将军下去!”
几个护卫立即架住高仙芝就往帅台下走,到了帅台下,早有亲兵迁来战马,众亲兵立即护着高仙芝向东撤退。
左翼,段秀实浑身浴血,身上插着几根箭矢,被亲兵护卫护在中间狼狈地向后方撤退,而后面大食军骑兵正在追杀唐军,唐军兵士慌不择路,到处逃串,互相拥挤践踏,被践踏致死者不计其数。
齐亚德看见唐军打败,当场大笑,又下令:“全军追杀唐军!达乌德,你带五千人去追杀左翼唐军仆从军,赛义德,你带五千人去追杀右翼唐军仆从军!其他人跟我去追杀唐军中军主力的溃兵!”
“是,大人!”
距离交战地点向东最近的城镇是税建城,但也有百十来里,这一路上到处是溃兵,道路狭窄,唐军溃兵互相拥挤,前方又堵塞不堪,段秀实和贺娄余润各自带着亲兵逃到此处,贺娄余润接连斩杀数十人才得以通过,而在后面的唐军溃兵则依然承受着大食军的追杀,众人逃到税建城一看,高仙芝和边令诚、梁宰等人早已经在这里,众人见面默默无语,场面一片凄凉。
经过清点,唐军两万主力逃到税建城的只不过四千多人,另外一万六千人马不是被俘就是被杀,而逃回来的胡骑也不多,只有三千多人,这其中赵虎、曹令忠、荔非元礼、赵崇玼等人失去消息,不知所踪。(未完待续。)
第612章 再撤
税建城。
城主府大堂内,众人神情萎靡,除了赵崇玼、贾崇瓘、曹令忠等一些高级将领不知所踪之外,还有安西都护府、节度使府等几个高级官员也没有音讯,能够坐在这里的只是少部分,大部分不是被大食军俘虏,就是与大队失散。
这时段秀实按剑从外面走进来向高仙芝抱拳道:“启禀将军,末将已经派人收拢所有逃到这里的将士,我军主力只有三千五百二十四人,其中一大半是骑兵,少部分是跑得快的步兵,另外还有三千多胡骑,大多是西突厥番兵,属于我军左翼的安西番军一个都没见着!另外,末将仔细清点了这些逃回来的兵将,其中没有发现曹令忠将军、赵崇玼将军、贾崇瓘将军和赵虎将军的身影,想必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现场气氛更加悲伤,高仙芝脸色一片惨然,他道:“惨败,这是前所未有的惨败!自安西都护府建立始,只怕还没有经过如此惨败!这次惨败必须要有人承担罪责,否则难以平息朝廷和将士们的愤怒,我已上书向皇帝请罪,但安西不能乱,军政事务诸位还需勠力同心共同维持下去!”
脾气暴躁的番将荔非元礼听了高仙芝像是交代后事一样,一肚子怒火喷发出来,直接对准了监军边令诚,他唰的一下拔出佩刀指着边令诚大怒道:“都你是这狗阉人,如果不是你带着后军逃跑,我等岂会如此惨败,本将现在就砍了,然后制裁以谢战死的兄弟们!”
说着便举刀向边令诚冲过去,边令诚大骇,慌忙起身逃跑,惨叫道:“高将军救命,救命啊!”
高仙芝大惊,立即对几个亲兵道:“快拦住荔非将军!”
其他官员无不面露惊容,纷纷逃到一边,唯恐荔非元礼的刀砍到他们身上。几个亲兵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得了高仙芝的指令,立即上前抱住他,又夺了他的兵器,荔非元礼被控制了还依然对着边令诚躲避的方向拳打脚踢,并嘶吼不已:“老子要宰了你,宰了你······”
边令诚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已,众人一看,见他脚下一趟水渍,原来他竟然吓得尿失禁了。
高仙芝不得不站起来,对荔非元礼怒喝道:“荔非元礼,你想干什么?你还嫌不够乱的吗?此次战败也不能全怪边大人,事已至此,再迁怒于他人对局势有何益处?来人,把他押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诺!”几个亲兵答应一声,立即押着荔非元礼走出了大帐,荔非元礼依然还在喊打喊杀,暴怒不已。
高仙芝看见边令诚的模样,很是厌恶,但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对边令诚的两个随从指示道:“你们几个先扶边大人回去换一身衣裳!”
几个随从立即搀扶着边令诚离开了大堂。
这时又有校尉走进来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逃回来的胡骑番兵们冲出营地囔囔着要粮草充饥,我军自逃出来之后,粮草军械早已丢失殆尽,现在我军自己都不够吃的,根本无法给他们补充粮草,现在这数千胡骑番兵隐隐有不听号令的迹象,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发生兵变!另外,税建城的胡人们对咱们也是脸色不善,视我军将校兵士一个个如仇寇一般!”
高仙芝和众官员将校闻言顿时脸色一变,高仙芝强自镇定,挥挥手打发报告的校尉,对众官员将校问道:“诸位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众官员将校互相看了看,场面马上混乱起来,有人立马愤怒道:“这群蛮夷,如果我军主力犹在,他们焉敢如此放肆?”
“不错,这群化外蛮夷见我军昨日惨败,立马就要翻脸,实在可恶!”
节度副使粱宰站出来对高仙芝拱手道:“将军,如今局势不稳,番兵们闹粮饷,这附近的胡人们又敌视我军,如今我军兵力少、士气低落,将士们毫无斗志,再呆在这里,只怕会多生事端。下官建议,把这些蛮兵们全部遣散,让他们各自回各自的领地,我军则继续向东撤退,返回安西!”
高仙芝还没有说话,门口就传来边令诚的声音:“杂家同意粱副使的建议,全军立即返回安西!”
高仙芝呆了呆,指着地面道:“如果我军走了,又遣散了这些胡骑,那这里怎办?大食军如果杀过来,此城由谁来驻防抵挡大食军?”
边令诚先是对高仙芝拱手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此地乃是北庭辖下,我军本无防守之责,北庭方面应当知道我军与大食军在恒逻斯交战,难道不知道派人过来驻防?如今这里守卫空虚,这应当是北庭方面的责任,与我安西何干?再说,以如今我们这几千人的兵力,又兵无战心,士气低迷,如果大食军追来,我军根本无法抵挡,与其到时候被大食军杀得全军覆没,还不如我军主动退却保存实力,至少也要为安西军留些种子,安西军不能全都折在这里啊!”
高仙芝听了边令诚这番话,内心动摇了,他扭头对段秀实吩咐道:“段将军,立即派人去碎叶城禀报来瑱,就说我军战败了,大食军很有可能会举兵东进,让他早做准备!例外从我军的粮草之中拿出一半来给番军,让他们领了粮草就地解散,各自返回领地!”
“诺!”段秀实抱拳答应,转身离去。
当天下午,三千余人的西突厥各部胡骑被就地解散,而剩下的唐军三千六百多人随即在高仙芝的率领下迅速离开税建城向东撤退。
·······
恒逻斯城以北五十里,沙漠之中。
烈日当空,一眼也望不到尽头的一队唐军骑兵正向南而来,兵士们身上的盔甲在烈日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行伍之中传来阵阵兵器、装备的摩擦声、,战马打着响鼻、喘着粗气。
赵子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马腹一侧拿出一个牛皮水袋往嘴里灌了一口,放下水袋后手搭凉棚看向前方,视线之内、天空之中出现一个小黑点,知道那是报信的飞鹰,他立即策马走到一旁,让身后的大队人马通过。
来到一个小沙丘上,天空的雄鹰开始落下,赵子良抬起绑着铁质护臂手臂,黑色的雄鹰便张开双爪落在护臂上,赵子良从雄鹰左脚的一个绑在上面的小竹管内取出一个小纸条展开看了看,随即撕碎了纸条。
赵子良沉思片刻,向后招了招手,一个亲兵扈从立即拿来笔墨和白纸条,赵子良就坐在马背上用毛笔在一张小白纸条上写了一列小字,然后把纸条卷好塞进小竹管内,盖上盖帽,用手抚了抚雄鹰的翅膀,右手臂向上一扬,雄鹰展翅飞向天空。
看着雄鹰变成小黑点消失在天空,赵子良对身边的行军司马陈青吩咐道:“传令全军,再走十五里就走出沙漠了,我们在沙漠边缘的树林里休整,让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陈青抱拳道:“遵命!”
从沙漠北方的碎叶水边横穿沙漠需要四天的时间,为了尽快减轻负担保持行军速度,赵子良在大军出发之前就下令每人只能携带五天干粮和饮水,今天刚好是第四天,在时间和大军的消耗上,赵子良掐得很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大军又依然保持着战斗力,即便现在遭遇敌军,全军即可投入作战。
不到半个小时过后,大军到了沙漠边缘,进入一片胡杨树树林休整,树林内已经有马匹和人类停留的痕迹,这是侦骑探哨留下的,现在这里人去林空,说明侦骑探哨队已经继续向前出发。
大军很有秩序地进入树林,每个营各自寻找一块地方休息,行军司马陈青立即安排岗哨警戒和巡逻事务。
中军大帐搭起来之后,赵子良等人进入,道士王希明拿出罗盘测算方向,又拿着地图进行定位。
“将军,我军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位置!向西二十里应该可以抵达恒逻斯河,再向南四十里应该就可以抵达恒逻斯城了!”王希明指着地图,用指甲在上面画一个叉叉印记。
赵子良看了看地图,说道:“很好,周围应该没有大食军的探哨,否则前方侦骑应该会派人来禀报,现在我们就等前方侦骑探哨的探查消息了!”
说罢,赵子良带着郑三来到旁边一个营帐内,从扳指空间内拿出大量的肉类和白面,还有新鲜的蔬菜水果,然后对郑三道:“今夜或明日就可能有大战了,让将士们饱餐两顿!”
“诺!”
郑三答应,当即开始安排伙夫们前来领取食材进行烹饪,还不到傍晚时分,唐军休息的树林内就散发着大量的食物香味,将士们闻到这股香味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经历数天时间横穿沙漠,现在却能吃到新鲜的肉食和白面馒头,还有青菜和水果,这让将士们大感意外,却有格外兴奋,一个个食欲大振。
饭熟的时候,赵子良也拿着一个大瓷盆领了饭食后一边吃一边在树林中慢走,观察兵士们的精神和情绪,所有将士都认识他,看着他端着饭食走过来,都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将军好!”
“将军,今日这饭食太丰盛了,在这儿怎么还能吃到新鲜的肉食和青菜瓜果?还有这白面馒头,实在太好吃了!”
赵子良伸手一个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如何让你们吃饱、吃好,是我应该做的,打仗、打胜仗是你们应该做的!都给我吃饱喝足了,养足精神气力好上阵杀敌!”
众兵士纷纷道:“跟着将军打仗就是舒坦,将军放心,兄弟们定然把敌军杀个屁股尿流!”(未完待续。)
第613章 清晨中的突袭
六月的沙漠边缘的夜晚依然有些凉意,将士们挤在搭建的营帐内,赵子良有些亢奋,睡不着,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脑子里想事想得多,就有些患得患失的,不过他知道这种状态是不好的,休息不好精神就会不济,精神不济就会导致大脑运转变得缓慢,这对于大战在即是不利的,他不得不强迫自己睡下,把巡视岗哨和巡逻队的任务交给行军司马陈青负责。
睡到半夜时分,赵子良突然被人叫醒了,“将军,探哨回来了!”
赵子良立即惊醒过来,按剑翻身而起,顺着油灯一看,原来是亲兵护卫,搓了搓脸深吸几口气,对护卫摆手:“让他进来!”
“诺”
赵子良在马扎上坐下,帐外就走进来一个骑士,骑士见到他立即抱拳单膝下拜道:“启禀将军,玄五将军让小的来禀报,我们已经摸清了大食军在恒逻斯的情形!这是玄五将军画的大食军营地草图!”说着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大黄纸递过来。
赵子良接过黄纸摊开在案桌上,护卫立即把油灯拿过来放在一旁,赵子良就在昏暗的油灯下观看这张玄五画的关于大食军营地布置的大致草图。
这份草图虽然画得比较粗糙,但很详细。大食军的营地部署在恒逻斯的东岸,靠近河边,营地连接通往恒逻斯城的浮桥,整个营地呈一个品字形,中军和帅帐直接部署在河边,位置品字形的顶端。左侧,也就是靠北的营地内是大食军主力;右侧,也就是靠南则是仆从军的营地,中军、主力和仆从军包围着俘虏营地,暂时还不知道大食军主力的具体兵力人数和仆从军兵力人数,同样也不清楚俘虏营地到底有多少俘虏。
看着草图上中间被大食军营地包围的部分一个方框内写着俘虏营地,赵子良就知道自己和麾下大军还是来迟了,高仙芝已经败了!
把地图看了一遍,赵子良抬头看向探哨问道:“玄五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将吗?”
探哨抱拳道:“是的,玄五将军让小人转告将军,从侦查的情况来看,大食军营地东面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我唐军的尸首、兵器和甲胄以及丢弃的大量粮草辎重,也就是说高仙芝将军的大军已经败了,至于高仙芝将军现在到底是安全脱险,还是被大食军俘虏,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我们抓到了几个大食军的探哨舌头,经过审讯得知,高仙芝将军是前天战败的,我军追杀致死者不计其数,被俘者更是不可计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交战之地还没有彻底打扫战场,大食军还没有来得及清理交战之地的尸首、兵器、甲胄和大量辎重,从这些可以看出来,这两天来大食军主力应该都在忙着抓我军俘虏和追杀我军逃兵!”
刚才赵子良只是自己猜测高仙芝已经败了,他来迟了,现在亲耳听到探哨说高仙芝战败的消息,他心里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噩耗,要知道高仙芝这次可是把整个安西的军事力量都带出来了,还带上了属于北庭的两万番兵,这次战败可谓对整个安西的军事力量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可以用损失极为惨重来形容也不为过,至少两三年之内根本无法恢复以前的实力。
拳头捏着咋咋作响,赵子良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他对报信的探哨吩咐道:“你回去告诉玄五,他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派人往东去探查消息,看是否有安西军突围出去,如果有,这支军队现在到了哪里!如果打探到消息,立即来报!第二,现在大食军刚刚大胜,他们肯定想不到这周围还有敌人,因此防备也会松懈很多,负责警戒的游骑探哨肯定也不是很多,即使有,活动范围也不会太大,你告诉玄五,在晨时之前不要动这些游骑探哨,到了晨时,立即对面相我军方向的游骑探哨全部清理干净,但决不允许有人逃回去,如果大食军因为大胜而放松了警惕之心而没有安排警戒的游骑,那就更好了!”
探哨抱拳道:“明白,小的一定转告玄五将军!”
“嗯,你吃点东西就立即出发吧!”
“诺!”
打发走探哨之后,赵子良在大帐内沉思片刻,转身对帐外喊道:“来人,去把白孝德找来!”
“诺!”帐外的护卫答应一声就有人离去,一般这歌时候赵子良说找某人来,肯定是要立即就见到,因此护卫们不敢拖延。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孝德就穿戴整齐地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您找我?”
赵子良点了点头,问道:“白孝德,你还记得我们去大食国迎接赫拉公主那一次,大食人是不是有一个习惯,每天都要做好几次祷告?”
白孝德说道:“是的,这事末将记得很清楚,当时还颇为奇怪,因此特别留意观察过被俘虏的大食军,他们每天都要做五次祷告!”
赵子良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你记得他们早上大约是什么时辰、具体哪个点开始做祷告?”
白孝德抓了抓腮帮子,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辰时,但具体是哪个点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应该是黎明第二次破晓一直到日出之前,而且日出之前一定要做完!我们西林守捉也有上万人的大食俘虏,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赵子良算了算,现在是六月份,天亮的时间比春季、秋季和冬季都要早一些,大概早上五点半就开始麻麻亮了,五点四十分左右天亮,但是日出要到六点,也就是说大食人的早晨祷告时间应该是在五点四十五分到六点之前,中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白孝德看见案几上放着的粗糙平面图,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马上发现这是大食军的营地平面图,他立即问道:“将军,侦骑已经摸清了大食军的情况?安西军如何了?”
赵子良回过神来,神色黯然道:“是的,安西军败了,而且是惨败,我们来晚了!”
白孝德闻言也是一阵神伤,他虽然是龟兹人,但龟兹早在百年前就属于大唐,他也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唐人,而且他还是安西军出身,现在安西军惨败,他心里也极不好受。
过了良久,赵子良才稳定情绪,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们虽然来晚了,但还不算太晚,根据探哨们探查,安西军有很多人被俘,现在他们被关在大食军的营地内,我们还有机会击败大食军并且救出这些被俘的安西军!”
白孝德点了点头,想起刚才赵子良问他关于大食人要进行晨礼的事情,于是问道:“将军打算利用大食人每日早晨要进行晨礼这件习惯对他们发动突袭?”
赵子良点头道:“不错,大食军刚刚经过大胜,现在他们肯定是松懈下来了,我军探哨已经靠近他们的营地,他们都没有发现,因此肯定是疏于防备!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好机会,这里距离大食军营地还是四十里,本将军决定大军于明日丑时生火造饭,寅时出发,只要在辰时之前抵达大食军营地北面附近就可以,等待他们进行晨礼祷告之时迅速发起突袭!你先回去休息吧,做好心理准备!”
“诺!”
白孝德走后,赵子良立即告诉护卫,丑时去叫醒伙夫们,让他们丑时起来做饭,再过半个时辰把全军将士一起叫醒进食,吃完后就向大食军营地进发,前进的道路上都是青草平地,骑兵一个时辰行军四十里应该没问题,而且启程的时间可以尽量提前。
实际上,伙夫们的做饭速度和将士们的吃饭速度要比赵子良预计的少很多,丑时三刻,全军就餐完毕,为了让兵士们尽量能消化食物,赵子良还是再拖延了半个小时才下令全军启程。
在前往大食军营地的路上,为了尽量保持将士们的体力,赵子良故意降低了行军速度,大约刚好在辰时两刻左右抵达了大食军大营北面五里处。
玄五策马来见赵子良,禀报道:“将军,大食军营地的所有大食人都起来了,准备集体做晨礼,面对我军方向的大食军探哨和岗哨已经全部被末将和麾下清理干净了!”
尽管将士们坐下的坐骑还保有相当的体力,但赵子良依然还是下令道:“全体将士换马,绑上马嘴,在交战之前任何人不准发出声响,否则格杀勿论!”
军令很快传达下去,所有人都换了一匹没有骑乘的战马,用布带把马嘴绑上防止它们嘶叫,大军放慢速度缓缓向大食军营地靠近。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麻麻亮了,等大军悄悄抵达大食军营地,营地内大食军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在跪在地上做祷告。
看到这种情形,赵子良哪里还犹豫,当即取出金钉枣阳槊对身边几个大将吩咐道:“众位随本将一起杀透这座大食军的主力大营,然后玄二和玄三带第一营第二营去俘虏营地击溃守卫的大食军,解救被俘的我军和番兵;白孝德和仆固怀恩带第三营和第四营去攻击大食仆从军营地,其他各营随本将军去攻击大食军中军大营,都明白了吗?”
“明白!”
“好,众将士随我杀——”
“杀——”
阵阵马蹄声响起,很快交织成隆隆之声,如同打雷一般,地面剧烈地震动,正在做祷告的大食军兵士和将领们听到或感觉到动静,都忍不住扭头向北方看去,却发现一大股黑色的洪流正冲过来。
“是唐军,是唐军来了······快去拿兵器,快去牵马啊······”有眼尖的大食兵看清楚冲过来的军队身影之后立即发出凄厉的叫声。
整个大食军主力营地当即一片混乱,兵士们和将领军官们立即各自找兵器和战马,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冲在最前面的唐军骑兵直接撞倒了用于防护的木栅栏,唐军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冲突了营地内,屠杀正式上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