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十八集第二章 泪河水波激荡巨木堡杀声震天自由军团磨刀霍霍的时候北部主战场上的两支大军却依然故我在大荒原破蛮冈一线悠闲地对峙你不打我我不惹你。不仅没有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连小规模的拚杀打斗也十分罕见。
一般而言因为紧迫的战争生活夺走了思考的闲暇普通士兵很少审视自身存在的意义。不过一旦战争的节奏放缓如现在般陷入长期的僵持状态他们就有了思索的余裕。而对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地位卑微的士兵无论是谁都不敢小视他们的智能。
一直没有大仗可打几个月来都是小股部队甚至是单兵对战经过长期博弈两方的士兵们很快就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除了写在纸上明文宣示的军规外军队内部、军队之间还存在着许多不宜公开但为绝大多数人所认同的潜规则。
譬如同态复仇规则。
僵持战局时的同态复仇规则先要求绝不主动进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次一旦对方破坏规则必须坚决报复--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敌杀我一人我必杀敌一人不能示弱以杜绝敌人得寸进尺的念头。
猛虎军团与游牧联军均堪称劲旅在目前状态下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因为这两支强悍的大军都严格执行同态复仇的规则好出风头者必死、蛮勇者必死、个人英雄主义者必死在无数活生生的事例教育下这些规律深深地印入下层官兵们的脑海之中。
在获得勇士头衔的虚荣心与保全性命两者之间大多数人都能作出明智的抉择。
这一规则被士兵们在战场上严格遵守使得两军的僵持对峙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宁静与祥和气氛。
猛虎军团与游牧联军各有其势力范围不容对手逾越一旦进入敌方禁地无论有心无心自然是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大荒原上还有极其广阔的公共地域。
在这些地方双方的斥候队、巡逻队之间都保留一段合适的距离绝不轻易向对方挑衅。
即使是一队人遇到了一个落单的敌兵只要对方保持距离、恪守规矩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向他起攻击。
经过数月的僵持后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杀对方一人执行同态复仇原则的对方异日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杀己方一人。
既然自己是巡逻兵或斥候就有遭到猎杀的危险而排除这种危险的办法就是不要主动进攻、不要惹是生非。
对于这些情况各级军官虽然心知肚明却都睁一眼、闭一眼。
多年从军生涯的经验告诉他们士兵们如此做也是人性使然要赢得部下的爱戴就不能视人命如草芥让手下人拿着脑袋冒险去做对战争结果没有什么影响的无谓牺牲。
最前线都这样两边偌大的军营里头就更是轻松了。从军官到士兵都只得到一个命令--就地修整。
大营之内的战士们除了养精蓄锐外对峙双方还组织了形式多样的各种活动。猛虎军团进行仿真训练、军事竞赛等;游牧联军进行马术、射箭比赛等草原游戏来打这段宁静的时光。
当然举办这些活动绝不只是消磨时间那么简单。
一方面这可以训练战士们的作战技能令其不致于因战场的长期僵峙而松懈生疏;另一方面这也让壮小伙们旺盛的精力有了一个对外宣泄的出口以减少滋事与内斗的生机率。
平静的战争间歇期里猛虎军团的伙房成为军营里最热闹、最繁忙的地方。
面包和肉类猛虎军团的军需部门保证官兵们可以放开肚皮吃但对酒类制品却实行了限量供应。
一些控制不了酒瘾的酒虫们不得不想出各种办法来解渴而贿赂伙夫头和厨子则是最快捷的方式。
除了金币之外好酒之徒们还拿来了各色其他物什如巡逻时打到的獐兔等小动物捡到的蛮族饰物、兵器等向厨子们进贡以换取一瓶普通的麦酒。
对于目前的僵持状况伙夫和厨子们是最高兴的因为经常能一笔小财。不过他们同样有自己的担忧与困惑。
偷卖美酒大多选择夜间进行。可是几乎每天深夜威达和凯鲁就会亲自带人过来巡视伙房令私下交易者们无论买方还是卖方都胆颤心惊。
幸好两位将军似乎都比较粗心或者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只要不是嚣张到敢当着他们的面进行买卖一般都不予过问。
巡查一圈后两人一般都会派人将数十头刚刚屠宰完连内脏都未掏出的牛羊尸体用特制马车拉走。
据有些巡逻兵私下传言证实车队会将这些牛羊的尸体运进大营东北角一间仓库里。
这间仓库乃是军营里的禁区周围用石灰划出四条白线由领主的亲兵队严密把守未持丹西领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尽管仓库旁的空地上铺满石灰还有些亲兵有意识地在仓库周围撒些香水但有时候风儿刮过站在仓库附近的人仍然可以闻到仓库里传来刺鼻的腐臭味。
每到深夜时分斥候队领菲尔就会带人进入仓库。这些人一律戴着严实的口罩套着厚厚的手套拎上一个沉重的麻袋然后纵马离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也许是曾在大草原上一个多月未曾洗澡弄得对脏臭现象无法容忍的缘故丹西这段时间对于卫生工作非常重视。
他连下数道命令要求将士们搞好个人卫生养成饭前便后洗手等好习惯并多次组织军营内的大扫除。
道路两旁、营房内外都铺上石灰可能孳生蚊虫、跳蚤、老鼠等死角区域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伙房每日都供应生蒜、生姜、大葱等辛辣调味品。打着避免大热天中暑的名号药剂大师厄尔布还配制了药水分各支部队给战士们饮用。
药水中加入了糖浆苦中带甜味道不错流汗后饮上一茶缸相当解渴很受大家的欢迎。
“蛮族军营有什么动向吗?”
时近黄昏日头不再那么毒辣。丹西两边肩膀上各坐一个小宝贝在贝叶和安多里尔的陪同下一边散步一边遥望对面敌营。随几人同行的还有由谢夫。
自从丹西归营之后由谢夫就被调动到参谋部就职住进了破蛮冈顶部一间单独的寓所并时常受到丹西召见。
这一调动对外宣称的理由也非常合情合理。大军僵持期间照料和抚育丹虎、丹豹成为参谋部的一项重要任务而在带孩子方面“模范丈夫”由谢夫具有其他将官无法企及的丰富经验。
有人还颇有微词认为由谢夫走“娃娃路线”从艰苦的前线挤进了既安全升职又快的参谋总部惟有身陷局中的由谢夫本人知道个中甘苦滋味。
“敌营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动。”贝叶缓声答道。
“哦?”丹西皱起了眉头。
按厄尔布的说法肉类在盛夏季节容易腐烂蚊虫苍蝇等昆虫将成为疾疫传播的重要途径。而新鲜的肉类则不为所用因为它们很快就成为荒原上豺狼虎豹等猛兽的美味。
故而一个多月来猛虎军团每天深夜都要派人秘密把已经储存至腐臭的数十上百头牛羊扔弃到蛮族军营周围甚至偷偷投放到敌军军营内部。
虽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期待已久的瘟疫却迟迟不来令丹西颇有些不耐烦但又只能继续等下去。
“其他方面的情况呢?”踱了几步后丹西继续问道。
“安德鲁外长送来密信塔特拉什已然中计。”看到丹西心情不佳贝叶适时地送上好消息将安德鲁的密信递给丹西。
除介绍自己微服周游列国的情况外安德鲁还详细讲述了呼兰帝国这次外交风波的过程。
帝**部参谋塔特拉什公爵近日带领二十余位万夫长以上级别的高级军官联名向呼兰帝国皇帝瑟连陈情要求趁群雄混战之机进军中央走廊不仅要恢复呼兰帝国全盛时期在走廊地区的故土还要进一步扩展势力。
这道原本应该是只有当事人和皇帝知道的专本密奏却不知怎的泄漏了出去。消息不仅在帝**官层广为流传而且在民间也不胫而走搅得沸沸扬扬。
赞成的鹰派人士欢欣鼓舞反对的鸽派人士亦不乏其人本是朝堂密会之事反在江湖引广泛争议。
各种有关的谣言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比如瑟连陛下已经答应了塔特拉什公爵的请求比如呼兰帝国全境军队进行大规模调度、摩云关已经关闭商路且驻军进入紧急状态等等不一而足。
惊悉此事后走廊里的各国政府驻帝国都什罕布尔的使臣纷纷涌向皇宫要求觐见瑟连陛下。
走廊东部各国、各城主也都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在进行外交准备的同时也同时开展军事行动整修工事、加固边境、增加巡防。
有几个对呼兰人入侵尚心有余悸的老城主甚至惊惶不安地下达了全境总动员令。
面对汹涌而来的抗议浪潮瑟连陛下、图克拉祖等人除了好言抚慰外为平息这次风波瑟连还布手谕撤掉了塔特拉什公爵的军部大臣一职参与上书的军官全部给予降职处分。
图克拉祖宰相亲领圣命成立了项目小组调查这次上书事件的背景以及给皇帝的密摺上的内容为何会泄漏出去的原因。
“安德鲁这小子干得还真不赖哩!”眯眼看完信件后丹西将信递给酒鬼军师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瑟连看似文弱做起事来倒也颇有祖上雷厉风行之遗风对军中的四朝元老塔特拉什竟然说撤就撤。”安多里尔看完不由得掩卷道。
“可他虽然平息了周边国家的怒火但各国内心的芥蒂却无论如何也是消除不了的。”贝叶笑道:“无论瑟连进行多少次庄严的保证和承诺、无论呼兰帝国怎样惺惺作态呼兰人过去在走廊地区犯下的暴行很多人依然记忆犹新。二十年的时光还远远做不到把痛苦记忆从走廊民众脑海中洗去的程度。”
“呵呵。”丹西也笑起来:“呼兰人越是装出一副昔日强盗已经彻底从良的模样咱们就越要揭他的皮!”
“我倒是越来越感到瑟连和柯库里能背后居心的可怕。”丹西和贝叶等年轻人自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安多里尔却皱起了眉头:“塔特拉什也许只是一个老派的呼兰军人不懂政治之玄奥但柯库里能、瑟连等人如此能忍其肚子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咱们绝不可掉以轻心哪!”
说起对呼兰帝国的了解猛虎军团里当属安多里尔最为熟悉。
他年轻时就出任呼兰帝国死对头摩里王国的大臣加入猛虎军团后虽然每天都要处理无数紧迫的军政事务但对遥远的呼兰帝国的局势却从不忘关注对昔日的仇敌柯库里能更是念念不忘。
“哼!柯库里能又不是神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咱们就有机会。”贝叶这位年轻的谋士远没有酒鬼军师那么忧虑。
“由谢夫将军你怎么看呢?”
当两位主要谋臣的看法生分歧时丹西一般都会变得非常谨慎尽量多听取各方意见以便集思广益。由谢夫的多重间谍身分也使他在这个问题上确有一定的言权。
“呃我觉得……”正用树枝和草叶给丹虎丹豹编织成遮阳帽戴到小家伙们头上的由谢夫不由一愣:“我觉得两位军师的意见都有道理。”
虽然不忌讳当着由谢夫的面讨论军机大事但核心机密比如向敌营偷扔腐尸等丹西基本上不让他知情和参与更不用说征询他本人的意见了。
此刻丹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问话谈的又是极其敏感和重要的话题由谢夫也有些难以作出判断。
“说了等于没说。”丹西不依不饶:“总该有一方的意见更加合理一些吧?!”
“柯库里能确如安多里尔军师所言机心毒辣任何时候都不可小视。不过贝叶军师说的不错一旦与呼兰生正面冲突咱们也不必害怕。”
由谢夫继续玩太极推手丹西亦只能苦笑摇头。
“领主的看法呢?”安多里尔不由问道。
“柯库里能再神奇呼兰帝国也远在千里之外而戈勃特却是眼前一块难以撼动的挡路巨石。两相权衡我自然更关注当前的要务而不愿意为千里之外的缥缈威胁而终日忧思。”丹西也学着由谢夫那样不置可否:“柯库里能这条老狗喜欢躲在黑屋子里头算计就让他去算计吧!咱们先把戈勃特收拾了再说!”
君臣四人各怀心思在斜阳下无言而行。
惟有丹西肩膀上的丹虎丹豹兄弟俩争相戴上由谢夫叔叔编制的小草帽“咯咯”地笑个不停。
“鲁道夫将军丹西那个兔崽子已经安全回营。”戈勃特冷笑道:“您到这时候才把那条秘密岩洞的事说出来未免有些晚了吧!”
“我对大汗可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鲁道夫额边偷偷冒汗但仍强作镇定不露怯色。
虽然鲁道夫曾背弃丹西但丹西在派人前往蛮族军营赎取人质时仍想花钱把鲁道夫一并赎回。
不过戈勃特却坚绝不允。战胜丹西之后鲁道夫这位昔日的圣瓦尔尼内战败将可是牵制狄龙的一颗重要砝码。
而对于鲁道夫来说虽然出卖与背叛任何人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也不会有丝毫的内疚。但是所掌握的一切秘密都必须是在取得相应的利益前提下他才会供出来。
事实上他通过供出丹西在汉诺大草原的消息才换得了戈勃特不杀自己的承诺但对其他的消息他却守口如瓶不轻易透露一个字。
就在刚才尚不知道自己的远征舰队已经覆灭消息的戈勃特向鲁道夫透露了自己的绝密军事计划并同意在战胜丹西后帮助鲁道夫复国。
鲁道夫仔细分析形势眼见丹西无力回天戈勃特胜券在握除马上答应了蛮族领的一切条件外也将自己所知的一些情报说了出来以示自己结盟的诚意。
“哦我很想听听大将军阁下是如何解释知无不答这个词的?”
“大汗当日并未问及此事我又怎敢将自己不足挂齿的小冒险在大汗面前卖弄?”鲁道夫耸肩摊手:“况且以上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究竟丹西到底是如何返回军营的恐怕除了丹西自己谁也说不清楚。”
鲁道夫一番话倒也圆得过去。
北部战场一直是令人烦闷的僵持无论是游牧联军还是猛虎军团战士们除了军事训练外就是饮酒作乐海阔天空地闲聊度日。
有关丹西如何逃脱游牧蛮族追捕而返回军营一事则成为两方军营里将士们最喜欢的酒后谈资之一。
诸如丹西学会了遁地术等各种传言像是长着翅膀飞过了军营在篝火边、酒桌旁一传十十传百。
类似的神乎其神的版本尚有许多可到底哪个版本属实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无论怎么说隐瞒情况不报都是对盟友的不友善行为。”想及丹西戈勃特肋胁下的伤口就隐隐作痛胸中不免有些气火攻心:“有鉴于此圣瓦尔尼复国后贵国必须割让奔流河西岸两座城池以表歉意。”
“可是大汗您这未免也太……”
“太什么?!”戈勃特怒道:“我身受重伤让丹西小儿逃回军营更令我军失去了一举奠定胜局的机会!你那丁点儿土地又怎么比得上这样大的损失?!”
蛮酋火了鲁道夫也不敢多言顶嘴只能在心里狂骂不已--狄龙、丹西、戈勃特都他妈一路货一个比一个狠!一群王八蛋!
要说鲁道夫也是有够倒霉的无论文韬武略还是心计手段都不算差。可他偏偏就命走背字连续遇上了狄龙、丹西、戈勃特三位年轻霸主。碰到的这三位爷他谁也惹不起所栽的跟头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圣瓦尔尼内战败将正自生闷气间帅帐的帘子被“刷”地掀开赤拉维像一阵暴风般冲进来:“大汗季尔登将军回来了!”
赤拉维身后的担架上躺着面容干枯凹陷、体态浮肿的季尔登。他全身有十余处箭伤伤口处被河水泡得白溃烂蛆虫沿着伤缘处往外爬……
第三章
第十八集第三章 当日在泪河被孔狄迫得落水后为躲避船上射来的箭雨和砸过来的拍杆季尔登虽不会水性也只能强忍疼痛运气凝神硬生生将身子沉入河底。
河底处季尔登凭借自己悠长深厚的内功长时间屏住呼吸抱上一块大石头躲开水面上搜索残敌的闪北水军舰只沿着河道悄悄走往岸边。
当他爬上岸时闪北郡水军舰队已经返航离开了。看着满河本族战士的浮尸征战一生的季尔登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随后的十来天里本已身负重伤的沃萨族勇士凭着自己过人的勇武与坚毅不拔的斗志硬是一个人穿越了恐怖的阴风沼泽。
其间历经身陷泥渊、独斗狼群、误入蛇窟等种种险境到得最后这一段行程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着前进方才得以逃离沼泽获得营救……
听完仅剩半条命的季尔登用嘶哑的嗓子悲愤而断断续续地讲述完自己的逃生经历戈勃特气得脸色铁青、胸口膨炸、睚眦欲裂!
按希莱茨基的预计游牧舰队应在五到八日内就能够驶完泪河航程登6上岸。照预定计划最迟今天晚上就应该收到舰队回的战报。
可已到傍晚时分仍然杳无音信。
戈勃特心里还纳闷是不是季尔登和希莱茨基上岸后杀戮**乐不思蜀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忘了。
他尚在嘀咕该不该叫则尤派出秃鹫侦察队去南边巡查一番了。反正远征既成事实到这种时候也不虞消息为盟友知晓了。
绝密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了保证水路远征军能够秘密进军防止消息泄漏除了将叠瓦渡口划为军事禁区由心腹赤拉维严加保护外戈勃特也未曾派出秃鹫侦察队往大荒原南边的阴风沼泽及泪河流域进行侦察并为远征舰队引路。
当然这种被认为不可能生交战的地方亦不在则尤的常规侦察范围之内。
故而数万沃萨人的行军调动得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游牧联军的非沃萨族领、战将都悉数瞒过甚至连沃萨人的铁杆盟友格立西人也不例外。
鹰斯也只能隐约猜到有大行动生却无从捞取只言片语的暗示。
不让盟友知晓此事可远不止保密那么简单。按照游牧蛮族心照不宣的传统如无事先约定谁抢到的财产归谁所有。
如若让其他各族知道了这一进军计划即便他们能够保守秘密大家也定然纷纷争功派遗手下勇士前往富庶的闪特腹地烧杀掳掠。计划是自己苦心想出来的戈勃特才不愿与他族分享。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戈勃特一招一石多鸟的毒计。战胜丹西、本族财、削弱他族紧迫性虽然依次递减但以上三个均属本次南征的重要目标。
正面与猛虎军团主力硬碰硬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而深入敌人腹地则是财货、女人、军功兼收的肥差。
大家都去抢掠财富谁来充当炮灰和垫脚石?又怎么能够达到假丹西之手削弱其他各族实力的目的?
戈勃特心思虽毒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尽管算无遗策戈勃特还是没有想到丹西能识破自己的计谋。
如果戈勃特不是那么贪心和毒辣让秃鹫队参与侦察的话虽说因战力上的差别游牧联军舰队依然很难战胜闪北郡水军舰队但它们至少能提前一两天向舰队提供预警情报令其有所准备。即便输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就在满怀疑惑又满怀期待的时候谜团却在今天揭开--原来季尔登和希莱茨基全军覆没数万人喂了鱼鳖!
难道是天意?抑或丹西有隐藏极深的内应?
沃萨领怨毒而锐利的目光扫视下赤拉维等人都感到一股透入心脾的酷寒。
“抬季尔登将军下去疗伤医治。”戈勃特声音变形双眼几欲喷火:“赤拉维马上派人将则尤族长请来议事!”
大荒原上双雄斗法的时候双鱼渡基地外巴维尔一手抱着瓦莱娜一手牵着密尔顿给即将单身远去的小英雄送行。
“联络人和联络暗号都清楚了吗?”巴维尔蹲下身子给贴身小文书整理衣领。
“都在这里边。”密尔顿乐呵呵地指指自己的小脑门:“给记得牢牢的哩!”
“一路上会有人暗中照顾你的安全。不过一旦进入敌营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没人能够帮得了你。”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密尔顿把小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记住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出现突情况是经常的事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保持镇静、随机应变。”
“嗯。”
“任务虽然很重要但安全第一实在无法完成你也不要蛮干保住性命要紧。”看着密尔顿跃跃欲试、自信满满一笑就露出小虎牙的可爱模样巴维尔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你年纪还小来日方长知道吗?”
“知道啦大人已经叮嘱好多遍啦!”密尔顿的小胸腔里此刻灌满了英雄主义的憧憬对于这位平日里凶霸霸的独眼将军此刻婆婆妈妈的举动有点不耐烦了。
巴维尔叹口气摸摸孩子的头站起身来。
“再见啦瓦莱娜!”密尔顿学着骑士礼仪像模像样地亲吻一下妹妹的小手自觉很有男子汉气概:“回来我给妳带糖吃。”
“我还要蝴蝶结、布娃娃。”瓦莱娜看到哥哥心情好趁机增加价码。
“没问题!”整装待已久的小英雄终于迈步上路回头摇手道:“等我的好消息!”
巴维尔抱着瓦莱娜一起摇手相别无言地看着密尔顿挺着胸脯吹着口哨朝东远去……
即将落山的夕阳把他小小的身影越拖越长越拖越长……
则尤虽然有些奇怪但戈勃特已经摆手示意他也只好领取侦察任务阔步离去。
“大汗”待则尤走远后赤拉维皱眉道:“您认为丹西会从水上进攻叠瓦渡口吗?”
“叠瓦渡口一直由你率部镇守没有我签的手令无论是谁都不能入内连我们的盟友至今都不清楚内里详情丹西更不可能知道。”
戈勃特完全恢复了冷静刚才如熔岩般灼热的双眼慢慢凝成了千年寒冰--已经生了的事情与其后悔不如想办法补救。
同样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可以变成好事这个无情而动荡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
而保持冷静察敌而制之则是化被动为主动变坏事为好事的要条件。
“我方在渡口尚有多少船只和水手、是否还在造船、能否再组成一支南侵舰队丹西一概不知。不把水寨毁掉把叠瓦渡口烧成灰烬彻底堵死我们的这条进军路线此处就将一直是他防御体系里的一个隐患。”
“进攻叠瓦渡口本来水6皆可但6上进攻乃正兵出击太过显眼无法做到出其不意猛虎军团的6军相较我军并不拥有优势一旦打起来胜负难料。相反敌人在水面上占据绝对优势可自由选择攻击时间和地点拥有战争的主导权。”
“猛虎军团已经通过内部整合调集兵力在闪北郡囤积了相当数量的水军具备了从水上进攻的实力。按丹西的脾性当他占据主动和优势时绝对是辣手无情不会给对手任何活路。本次水战之后敌人水师强大扼控泪河信道自然必须充分挥自己的威力。”
“攻下叠瓦渡口将令猛虎军团多出一个攻击点从水6两面夹击我军而我方只有6路一条反击途径。即便对方无法长久占据叠瓦渡口也能极大地牵制我军兵力得安置重兵时时刻刻提防来自水上的威胁。而要打破这种不利局面就必须痛击敌军水师至少令其短时间内无法进犯保护我军侧后的安全!”
“好的。”赤拉维对戈勃特的一番分析感到心悦诚服会意地点头道:“属下马上回去备战。”
由于偷袭固原堡失利以及后来生的伊森事件戈勃特不免对赤拉维有些疏远。如今竞争对手季尔登惨败赤拉维终于得到渴望已久的表现良机。
“哼!你?”戈勃特瞥他一眼:“你懂水战吗?”
领毫不留情的冷声反问把一心立功的赤拉维闹了个大红脸。可主子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出言顶撞。
“鲁道夫?”戈勃特阴森的语调把一直幸灾乐祸地坐在椅子上看热闹的鲁道夫吓得一激灵。
“呃呃……”鲁道夫嗫嚅着不敢直视戈勃特的双眼。
“叠瓦渡口一战就由你出任主将赤拉维当你的副手怎么样?”
“这个这个……”鲁道夫沉吟着大脑疯狂运转计算着内里得失。
本以为这是戈勃特的必胜之局可在知晓泪河水战的结果后戈勃特能否获胜在鲁道夫心目中已经画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按他的秉性心里已经习惯性地开始为自己考虑退路问题。
戈勃特安排鲁道夫出任主将与猛虎军团水师交锋恰如江湖上的“投名状”一样毒辣。
江湖上的黑道匪帮每当吸纳成员入伙必要其犯下某桩罪行如杀掉头目指定的某人等作为入会之礼。
这样做既可以为帮派完成某项特定的任务获得现实的好处又可令入伙者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铁了心在邪道上一直干下去。
戈勃特这一手与江湖老大们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把鲁道夫推上第一线战场并派赤拉维在旁监视既可以充分利用这个圣瓦尔尼内战败将丰富的水战经验又完全堵死了丹西与鲁道夫和解的机会。
当然鲁道夫乃豺狼之辈任用不当就有可能反噬其主。然而像丹西和戈勃特这种雄霸之主对于鲁道夫这类人物一般都敢于放手使用。
天下汹汹乱世纷纷类似鲁道夫这样才能与野心都不小者不在少数如若一味寻求安全将堵塞很多人才的延揽之路。
同样这也体现出霸主们的自信豺狼虽然凶残但虎狮般的雄主却不怕他们造次。
而对鲁道夫来说出任主将与猛虎军团为敌如若赢了丹西将来定然要跟他算帐;如若输了戈勃特对他也不会轻饶--两相权衡真是左右为难。
“答应就答应不愿意也直说别娘们似的哼哼唧唧。”戈勃特可不会在乎鲁道夫是否为难他毫不客气步步紧逼:“马上给老子透个实话!”
“呃嗯……这个么、这个么可以一试。”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为着性命计鲁道夫也只有硬起头皮了。
“此仗若赢复国后的圣瓦尔尼可免于割地赤拉维官复九羽将之位。”戈勃特冷笑中带着一股浓烈的怨毒:“可要是输了你们俩就是鹰羽旗下的活祭品!”
“对了鲁道夫先生。”鲁道夫颓然而退刚走到门边又被戈勃特叫住:“好好把握机会。你的老朋友孔狄恐怕这一次很可能又要跟阁下在泪河相见畅叙旧情呢!”
戈勃特没有猜错。
当鲁道夫无可奈何地接受指挥任务带着赤拉维及一众沃萨蛮兵前往叠瓦渡口连夜备战的时候他的老对手孔狄正和旺热将军一道率领五十余艘战舰、两万水军将士驶离泪河南端的各个码头渡口朝北方起航开拔。
第一次泪河水战大捷不仅粉碎了戈勃特的水上偷袭计划也将游牧联军在水面上不堪一击的弱点呈现在丹西和猛虎军团各位战将面前。
诚如戈勃特所言丹西是一位趁人病要人命一旦现对手的弱点就咬死不放、穷追猛打、绝不容情的主。
接获纽卡尔、旺热和孔狄联名来的捷报后丹西立即回信命令集结于泪河南端亮月平原上的水军北上进攻叠瓦渡口开辟对蛮族联军的第二战场。
按丹西的指示本次出征分两个阶段进行。
第一阶段对叠瓦渡口实施一场战决的外科手术式突袭迅消灭守军攻克渡口码头将敌舰、码头、船坞、船场、军营等设施悉数焚毁破坏把这颗威胁闪特腹地安全的水上毒瘤连根拔除。
完成上述任务后舰队不许恋战全体水军将士应立刻返身回舰于蛮军大部队赶来增援前逃之夭夭。
第二阶段利用水军优势建立水上攻击信道并根据游牧联军的应手确定实施何种程度的打击。
如若对方重兵布防于渡口一带则派出舰只轮番进行骚扰式攻击牵制敌军力量减轻猛虎军团6军部队的正面压力。
如若对方不重视此处防守则可实施第二次登6突击占据渡口修筑永固防御工事建立侧面攻击基地把叠瓦渡口变为进攻联军南线阵地的桥头堡。
丹西的这一军事计划从整体战略而言应该是不错的。虽说北部主战场的胜负最终必须通过6战决出但局部战线上的适时反击也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它间接影响到正面战场上敌我力量的消长并可以拓展本军攻击幅面拉长对手的防御线。
一般说来存在水路运输线的条件下水师强大的一方在战争中占据极大的优势。控制水路后沿整条河道的所有口岸、港湾、渡口等悉数袒露于水军的刀剑威胁之下而且这种自水上的震慑力尚可波及和辐射河岸周边相当远的地区。
纵便对方的6军强于本方只要保持水上优势拥有强大水师的一方赢面仍然要大于对手。对方即使是奔驰如飞的骑兵长途奔波后人和马依然难免感到疲惫不堪。
而水军战士除桨舵手外行军时都可以躺在船舱里休息养精蓄锐一下船即可以最佳身体状态投入战斗。
短时间内战马的奔可以过船但畜力究竟有限不可能一直以冲刺方式前进而凭借水流和风力行驶的战舰却能保持一定的度相对均前进长力更足更适合战略迂回长途奔袭。就战略机动性而言水军优于6军。
不论骑兵、步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行军后就必须扎营修整。所扎行营必须挖掘工事、派人巡逻以防止敌人偷袭和劫营一旦离开以前所建营寨则失去作用等到下一回修整时又必须重新建造。另外在大多数情况下6军必须留下卫护分队保护后路防止敌军截断粮道。
水军则不同战舰本身就是天然的防御工事。
船舱和船舷的女墙可以抵挡矢石的攻击舱壁和舷侧开有箭窗、弩孔等射击孔在掩护水兵安全的同时又可以保证水上箭手自由向外射击。
可以说每一艘战舰就似可在水上随意移动的堡垒不必担心偷袭与劫营。水军的粮草、武器、辎重等物资一般都随船携带不虞敌人截断粮道。
另外只要水军保持水上优势战舰可以泊于河面持续不断地向6上起攻击一旦生持久对峙根本无须惧怕。
当然战场如棋盘千古无同局。兵种只是影响胜负的一个因素一般规律也只能揭示对战双方的胜负机率不可就此一概而论地从对通常状况的分析推定某场战役的输赢进而轻下断言。
具体到每一场战役而言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各有其特定的对阵形势和战场条件战斗进程中更存在着无穷的变量。
偶然因素有时候也具有令人震惊的效果。战前、战中某个不起眼的初始参量生改变就有可能导致整场战争的结果完全改观。
诚如西大6一民谣所传唱的那样:“丢了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个骑士;伤了一个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国家。”
猛虎军团的谋臣战将们也许对本次战役的方方面面都做过考量与评估不过他们却仍然没有想到希莱茨基阵亡后后继者却不乏其人戈勃特又找到了一名可以指挥水战的将领--鲁道夫。
在与鲁道夫达成交易后蛮族领不是让他充当高级参谋的角色而是大胆地将战役的最高指挥权交到这位被猛虎军团将领们蔑称为“三姓家奴”的圣瓦尔尼内战败将手上。
相对于万夫长希莱茨基而言鲁道夫曾任圣瓦尔尼大将军多年不仅军职高得多战略战术素养亦高出不少。
圣瓦尔尼与闪特隔着奔流河相望两国在历史上交战频繁自小参军入伍的鲁道夫曾多次参与或指挥战斗不仅熟悉闪特水师的战法而且自有一套制敌之方。
孔狄乘坐的“亮月号”最后一个驶离码头。
与上次水战不同本次由老将旺热指挥“星辰号”战舰排头领航其他战舰顺次跟进鱼贯前行而少壮派将领孔狄则乘坐“亮月号”旗舰殿后策应。
船上的水手们都跑到船尾和船舷两侧向岸边为舰队送行的战友和民众挥手致意接受军民的欢呼、女士的飞吻。
孔狄独自坐在船舱里就着黄昏的微光研究航线图对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充耳不闻。
跟随狄龙一起作战的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孔狄却受益良多。尽管这一次备战充分面对的又是不通水战的游牧蛮军但狄龙不放过一切细节、不轻视任何敌人的教诲一直被孔狄牢记于心。
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世事就是那么的奇妙而难以琢磨曾于鸭嘴涧前浴血对战的孔狄和鲁道夫很快又将在泪河上兵戎相见。
只不过这一次孔狄从协助狄龙的友军将领变成了统领本军的主将而鲁道夫则从统领本军的主帅变成了游牧蛮族的盟友。
第四章
第十八集第四章 北部主战场上猛虎军团的北征舰队自泪河南端挂帆启航后没过两天南部主战场的累斯顿河面上也开始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兵力调度。
太阳即将落山累斯顿河水面粼粼闪动着一片火红。在暗色的天空下这片燃烧的汪洋好像代替了太阳的位置成了照亮天地的光源。
四周的暮色慢慢压下来那红色也逐渐向水心收敛。
西岸水边的大小道路上到处都腾起脚步踩过、马蹄踏过以及车轮碾过后经久不散的土雾飘荡的粉尘也被霞光染成胭脂的颜色。
战士们手持武器牵着战马唱着自由军团的战歌后勤队背着、推着各类辎重妇女和儿童也肩扛手提拿着锅碗瓢盆等生活工具从各个方向朝西岸义军基地的各个渡口走去。
自北往南西岸所有义军基地的渡口码头全都泊满了大小船只。
有蛟龙军团的各类战舰、有中央郡政府征用的商船也有自由军团自身所拥有的战舰、运兵船和打渔船等。
每当坐满人、载满货之后这些船就离开码头朝着对岸驶去。
在东岸卸下人货后船只又马上转向返航开往西岸地区准备把黑压压地等待在码头上的军民接上甲板送往东岸。
夜幕降临了。
夜色下各类船只都挂上了灯笼在累斯顿河宽阔的河面上来往。
这些船只架起无数条流动的桥梁将被河水隔开的两岸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它们又仿佛是一颗颗闪亮的算盘粒被一只大手拨弄着在铁黑色的算盘框柱上穿梭。每一颗算盘粒的每一个来回都意味着一个不菲的运量数字得以完成。
两岸各处义军基地的码头也成为此刻大6上最繁忙的中转站无数的军民在此分合集散。
夜色由浅变深又由深及浅太阳自西岸落下又从东岸升起。
夜与昼、日与月、动荡的河水、浩淼的蒸气都无言地观看着累斯顿河边这一幕比蚁群大搬家还要壮观的场景。
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用了数百艘大小船舶巴维尔才得以完成将累斯顿河西岸的义军将士运往东岸的任务。
除了少数人留守外西岸各个基地几乎门可罗雀而东岸各个基地却是炸了锅般热闹非凡。
画有和平鸽标志的各色旌旗在基地的上空飘荡、在点兵场上铺陈插满了东岸各处。
鲜艳的色彩倒映在河面把累斯顿河水染成一匹五彩缤纷的巨幅绸缎令人目眩神迷。
缎子上只绣绘一种图案--和平鸽亿万只在粼粼波光中飞翔的和平鸽……
闪亮的铠甲和兵器反射出无数道炫目的白光刺得人满眼生疼……
嘈杂的谈笑声、马群的嘶鸣声、虔诚庄重的祈祷声、集结队伍的军号声、战前动员的口号声鼓荡得耳膜隐隐痛……
蓄谋已久其必。
长期的备战致使集结与动员工作进行得非常迅。
大6历九九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当天边画出一道巨大而朦胧的血红色斑斓时嘹亮的进攻号响彻云霄。
席尔瓦和巴维尔经长期策划在中央郡累斯顿河东岸悍然向走廊联军起猛攻!
自由军团及其各路盟友割开铁网、劈倒树篱、摧毁据点从十几个巨幅缺口处突破了塞尔卫护部队的封锁线如潮水般汹涌地扑进累斯顿河东岸沦陷区。
史称“自由血瀑”的巨型会战缓缓拉开帷幕……
几十艘战舰张满风帆在强劲的南风吹拂下全北进。
虽然既不如蛟龙军团的铁甲舰那样坚固也没有塞尔水军的高楼舰那么庞大但闪特水师的战舰也是严格按照走廊内各国的正规战舰制式建造而成。
船舱高达三层可载甲士近四百人。
战舰设施完善底尖面阔、昂尾耸船装有坚实的钢制撞角舷侧设置保护桨手安全的护墙弩机、弓矢、火粉、投石机等各种战具一应俱全。
水战最忌火烧!木质战舰如若着火将是水兵们的噩梦。为防敌人火攻这支北征舰队临行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船身、甲板、蓬、索、帆等易燃物都涂抹上明矾、蜂脂等物混合熬制而成的浆渍重要设施处还覆盖生牛皮大大降低起火机率。
由于不似铁甲舰那种飞轮踩水和特殊船底设计战舰的吃水较深强行靠岸容易搁浅故而在每艘战舰的船侧、船尾都系着几十艘小型登6艇。
这些登6艇长身、尖头、平底可在浅水区进退裕如如泥鳅般灵活适合于冲滩登6。
登6艇的左右还设置有浮板行如双翅增大浮力兼利于平衡即便风高浪陡也不会倾侧适合在泪河这种道窄流急水情复杂的河面上使用。
五十余艘这样的战舰秩序森然在河面上破浪而来确实给人相当大的震慑感。
“啾--”
孔狄抬头仰望天空中出现一排小黑点丑陋的秃鹫们在结伴而行。
“这是蛮子们的秃鹫侦察队。”旺热也望了天空一眼随即继续扶着船栏晃动手里的鸡尾酒杯。
“昨夜我就听到有猎犬的叫声。”孔狄若有所思地说道:“阴风沼泽这种地方目前又是危险的战争缓冲区不可能会有猎人光顾。如此推测至少从昨晚起敌人就可能已经察知了我军动向。”
“明天傍晚我军就能抵达叠瓦渡口起总攻。即便昨晚开始敌军就已觉我军行踪他们最多也只有两天的备战时间。游牧蛮子们马战厉害水战却是个个都是旱鸭子。”旺热满不在乎地说道:“况且根据领主指示本次是一场外科手术式战役切一刀就跑登6部队也将在舰只的远程武器掩护下完成破坏任务不须深入敌营腹地。这样的任务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嘛!”
经历了上场一边倒的水战后旺热相当乐观。不过孔狄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可仔细思索又说不出为什么觉得旺热说的也颇为在理。
“小伙子啊!别整天忧心忡忡的想点高兴的事。”旺热啜口酒手指河岸:“走前那天跟纽卡尔总督聊天听他说以后这泪河两岸的阴风沼泽将不再是今天这般模样而会出现万顷良田哩!”
“哦是吗?”孔狄不由精神一振:“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啊!”
“还不止如此。不仅阴风沼泽大荒原同样也将成为千里沃野村落广布人烟稠密呢!”
“这恐怕有些不太现实吧!”孔狄笑道:“先不说这工程量有多大这种荒凉偏远的地方也很难吸引民众前来定居啊!”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提过但纽卡尔总督却信心十足说安多里尔军师已经想出了一个妙招。”
“是吗?什么妙招?”
“纽卡尔这小子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谈到正事嘴巴却紧得很。”旺热耸肩道:“机密、机密--我灌了他两斤麦酒却只换来这么两个字。”
“呵呵打完这仗咱俩一起上阵我就不信灌不倒他。”
“好!一言为定!”旺热乐呵呵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两位将军充满豪情壮志无限畅快。在他们眼里两岸荒芜阴森的沼泽地仿佛已经变成了碧浪滚滚的田园牧野农夫牧民们定居于这片沃土上过着宁静而富足的生活……
不过一切战后建设蓝图无论设计得多么完美都必须建立在取得卫国大战胜利彻底驱除外侮的基础之上。
这正是军人的职责所在。
“报告!”赤拉维的嗓门极大更把门环拍得山响。
“进来。”
“匡当”一声赤拉维一脚把主帅营房的门踹开走进屋内。
上一次水战季尔登与希莱茨基的组合失利一死一伤戈勃特这次就有意以赤拉维、鲁道夫的新组合取而代之让赤拉维作为副将参战除了协助鲁道夫调度军队、组织防御外也意在增强其水战经验。
然而这对新组合从一开始就摩擦不断。
鲁道夫的军职、能力都出原闪特降将希莱茨基甚多而在端架子、摆谱方面也比他厉害得多。
在鲁道夫的心里戈勃特与自己是盟友而非上下级关系。
再加上这次战役中鲁道夫是主将赤拉维只是副手故而他可不会像希莱茨基那样谨小慎微夹起尾巴做人。换句话说他丝毫不把赤拉维这员蛮军大将放在眼里。
虽然有机会在老对手孔狄身上报一箭之仇但总体而言这次被迫出任主将与猛虎军团水军交战把自己的退路完全断绝鲁道夫是心有不甘的。
军队本来就是等级森严的特殊团体上级憋了火拿下级当出气筒是常有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让鲁道夫和颜悦色对待下属根本没这可能。
而赤拉维同样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在草原联军里头除了戈勃特之外谁都不服连沃萨第一勇士季尔登也不放在眼里。
一直以来他要么在戈勃特麾下作战要么自己独当一面从没给别的人打过下手。这场水战要他协助鲁道夫指挥心里本来就有些别扭。
偏生鲁道夫也不是什么善主不仅心情欠佳而且习惯了颐指气使的傲慢态度。让这个内战败将、政治投机分子兼三姓家奴支使来、支使去还连个好脸色都混不上赤拉维同样窝火得很。
就拿进门通报这件小事来说吧!如果情况紧急连戈勃特都允许赤拉维不经通报直接闯入帅帐汇报。
可鲁道夫却不管那么多硬性规定无论是谁、无论生什么事不许未经通报擅闯主将住所。
就这么一件芝麻大的事鲁道夫就藉着由头将赤拉维劈头盖脸地骂了好几次。
“好大的火气!”鲁道夫手持一枝鹅毛笔脸色阴沉地坐在窗前:“敌人杀过来啦?”
“暂时还没有不过则尤族长送来口信一支舰队正全北上估计明天傍晚就会抵达这里。”
“急啥还有一天的备战时间。”鲁道夫放下笔:“说真的赤拉维一项简单的军纪条令又讲过好几遍你还是遵守不了。我确实有点疑惑你是怎么混上将军职位的?”
“属下这官位可是一刀一枪拼着性命从血里捞出来的。属下同样很糊涂有的人屡战屡败怎么就总是能攀上最高军职的位子呢?”
“你要是不满意尽可以去找大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告我的状让他把我撤掉或者将你调离。可你要是想在我手下干就把你那牛脾气收起来!”鲁道夫冷笑道:“蛮子就是蛮子凭着一身蛮劲就能混上大将却不知道战争是斗智的艺术你那点匹夫之勇永远只够给别人提鞋的份!”
“好当年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的孔狄这次带来了五十几艘大型战舰和将近两万的水军。”赤拉维毫不示弱:“我倒想见识见识大将军阁下的聪明才智和指挥艺术是如何高明。”
“孔狄不过就是狄龙和丹西手下的一条走狗就跟你现在是我手下的走狗一样。陷阵冲杀还勉强过得去指挥整场战役火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比起嘴巴恶毒来自文明世界的鲁道夫可要出生长在草原上的赤拉维许多:“水师的机动性在于他们拥有时间和地点上的主导权。可泪河北端只有叠瓦渡口一处攻击点一举一动又都在我军天眼的监视之下。哼哼仅此一点就注定了孔狄葬身泪河的败局。”
“哼。”赤拉维同样冷嗤一声回敬对方:“那好属下明天就拭目以待!”
“我下午巡视了一次码头南侧的营栅还要加固你马上去办好。”鲁道夫一摆手:“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赤拉维气咻咻地离开赶往码头南侧。尽管恼怒得很但如果战败不仅鲁道夫自己的脑袋也得搬家。
同时虽然三姓家奴品德败坏、脾气恶劣但指挥水战确实有点门道数日工夫就对叠瓦渡口水寨进行重新布局并指导工匠们造出了许多蛮兵们从未见过的战具器械。
虽然心中不忿但为了避免身易处的下场对于鲁道夫下达的各项备战指令赤拉维也不敢不遵从执行。
一马平川的北部主战场泪河又将掀起水上风暴;而在水网密布的南部主战场却是平地起雷6战争锋。
“大将军阁下打着自由军团旗号的暴民攻克了桐油埔要塞我方卫护部队五百余人悉数为国捐躯!”
“报告大将军大批反贼冲破黑石口封锁线向东挺进!”
“报告遭受上万匪寇围攻清水塘据点的守军不战而降!”
“报告贼兵云集而来云山垒、连平渡守军擅离职守不战而逃!”
“报告……”
“报告……”
……
从上午直到深夜一整天来黑岩城的大将军府里热闹非凡传令兵们飞跑着进进出出报告之声不绝于耳。
当然这些将士们的入门通报就比赤拉维要有礼貌得多了。
兹波林一言不神色冷峻地坐在指挥台前。参谋官们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手忙脚乱地在墙上那幅巨大的防区地图上画上红线、红圈和红叉。
安静了几个月之后几近绝迹的义军叛乱在今天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场总爆。动与静的对比是如此的剧烈甚者有些夸张连久历兵锋的兹波林也有些猝不及防。
一天之内三十六个据点或堡垒遭到叛军的攻击十五处被突破第一层河岸封锁线让人捅成了筛子完全变为摆设。
巴维尔的动作如此之大、敌军人数如此之多也大出兹波林的意料以至他怀疑是否席尔瓦在把巨木堡城内的军队大批调往自己的防区。
下面人送来的情报加深了兹波林的疑心--这些叛军武器精良装备齐全。
但正在巨木堡东城墙下日夜攻城的习博卡二世则来信坚决否决了这种可能性--巨木堡内未见大规模军事调度的迹象席尔瓦兵力不足即便他剜肉补疮恐怕最多也只能向叛军增援一支万人队绝对不可能派得出如此规模的大军出外作战。
经过一番思索兹波林作出初步判断虽然自己先前的疑心仍不能排除但国王陛下的看法可信度更高。
唯一令他有些担忧的在于巴维尔这次出动的兵力相当可观至少在十万以上。
这个平时藏头掐尾喜欢躲在角落里偷偷射冷箭的卑鄙小人这一次究竟为何如此鲁莽而暴躁?是因为长期的封锁和严厉的镇压令其狗急跳墙从阴暗处蹦出来搏命一击还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
正所谓战局如牌局。任何一场战争的主将能掌握的信息都是有限的就像打牌时你只能看到自己手里的牌而看不到对方的牌。
你只能根据牌桌上已经出现的牌张、对手的表情神态、出牌势头及习惯性的打法风格来推断他手里的牌是好是差揣摩其意图。
在此基础上你才能根据自己手里的牌型特征和实力状况拟定应对策略。
可以说绝大多数将领的绝大多数军事决策都是在不充分信息条件下作出的而且在很多情况下还必须迅地决断。
因而在决策过程中除了去伪存真、条分缕析、按最大机率行事外战场的感觉也非常重要指挥经验的作用也正体现在这里。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有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胜则大胜败则大败一切寄托于运气。
一般而言这种疯子总是牌桌上最早出局的人。
不过当这种疯子连续得到运气的青睐他的事迹就成了传奇。在悠长的历史长河中疯子们成功的机率虽然很小但总不乏其人。
但是当某些鲁莽的后生模仿和效法他们时却只落得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下场。
这些后生完全不知道前辈们的成功模式并不具有典型意义他们的经验也不可临摹。
除非抓到一把等死的屎牌或者一把好得无以复加的强牌型否则牌桌上的较量绝对很难从一开始就轻言胜负竞争者之间的斗智斗勇更是扣人心弦、耐人寻味充满惊险刺激。
无论胜者败者都在绞尽脑汁地算计得失每个人的每一次出牌都自有其道理每一轮过招也都为精彩的牌局增光添色。
后世某些狂徒们往往坐而论道指指点点--粪土当年万户侯、某名将有何不可理喻的失误、某大臣有何弱智的愚行……为自己越了智者、战神而飘飘欲仙沾沾自喜。
可惜这些狂徒们恰恰忘记了他们是在回翻史书知道了两家甚至三家、四家的底牌方能做以上狂言。
作为历史牌桌上的躬身入局者兹波林是一位进取型的将领但他又绝不是鲁莽之辈。
根据已收集到的情报结合自己多年征战的经验巴维尔的兵源构成被他猜了个**不离十。
这些突然从东岸窜出的部队应该是用巨木堡军械库里的正规军武器辎重装备起来的民间义军同时也不排除其中有少量猛虎军团正规部队参战的可能。
如今的主要问题在于弄清这些义军部队的兵力分布情况和作战意图然后大举进击将其彻底消灭。
面对目前敌人大举进击的态势兹波林并不惊惶相反他异常高兴。
这些平日里缩头缩脑的乌龟、栖身犄角旮旯里的蚊子和臭虫、一直跟本方大军捉迷藏的老鼠们如今主动现身纷纷跳出来挑衅正合自己的心意。
一直以来兹波林就在等待着这么一个机会将这些不服教化的顽劣之徒一网打尽、一鼓聚歼清除一切内乱隐患令整个东岸地区成为真正的王道乐土!
“还有别的情报吗?”终于一直端坐于指挥台前的兹波林沉声问。
“暂时就这么多了。”负责绘图的参谋答道。
“嗯。”兹波林开始仔细端详墙上的巨幅地图。
从北往南几乎每处堡垒都遭到了攻击被打上了红圈。
标示被突破的地域的红叉也从北往南大致均匀地分布着。
红红的进军路线更是呈散状向中央郡东岸各个方向挺进把任何两条线延伸下去完全不存在交点如此也就看不出有各路敌军共同指向的作战目标。
可以说整幅作战态势图杂乱无章极其古怪毫无规律可言。没有明确的集结点只有分进没有合击仿佛视境内的塞尔守军如无物。
“难道巴维尔真是在全面出击?”兹波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旋即他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有智障才会采取这种自杀性军事行动。十余万据垒防守的精锐塞尔正规军除非巴维尔有百万义军可供调遣否则根本没有机会。
从任何角度讲低估敌人的智能谋略都无异于自取灭亡兹波林当然不会做如此不明智之举。
凝望地图许久后兹波林终于冷声令。
“传我命令各地守军毁坏所有中小型据点所有兵士向大型要塞转移。”
“各要塞守军据垒严守未经许可不得出战!”
“斥候部队全体出动全境搜索敌踪!”
……
如若巴维尔真采用那种愚蠢的全面反击策略那么他将在境内各塞尔要塞的壕墙下碰得头破血流!
敌人张开五指自己更要握紧拳头。
舍弃中小型据点既可保全兵力又能加强大型要塞的防御一举两得。
对于杜安的堡垒封锁战略崇尚进攻、不喜防守的兹波林一直颇有微词。
他认为那些由小型据点为主体所构造的封锁网防御力差、漏洞多多完全就是摆设--小鱼抓不住大鱼却能将其拱翻。
现在巴维尔这条大鱼终于出现兹波林也找到了借口废弃杜安倡的保守战略让战争按照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进行。
除了收缩兵力、加强守卫、捏紧拳头外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追索出敌军主力部队的集结位置、进军动向和真正作战意图。
诚如牌桌上厮混的老赌棍们所言把自己手里的牌紧紧地贴在胸口上睁大眼睛四处偷窥敌人手里的牌张。
只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牌掌握了敌军主力的意图和位置那么战争就会回到兹波林最熟悉的轨道上来--挥出重拳将巴维尔和他手下的那群乌合之众砸成肉泥!
第五章
第十八集第五章 大荒原上游牧联军的军营呈一个幅面极宽纵深极大的半月状分布。这道弯弯月牙的最南端就是泪河北段最大的码头——叠瓦渡口。
泪河穿出阴风沼泽后就抵达了叠瓦渡口。南北流向的狭长河道在此向东鼓出一块形成一个较宽的河湾。湍急的水流到此因河面变阔流亦有所减缓。
这里的河床较低水位也较深。面阔、流缓、水深适合于大型船只进出确系天然的优良河港。
沿河湾岸侧是繁茂的针叶密林。隔水相望的两片树林如同两条硕大的绿色手臂共同托起有“荒原明珠”美称的叠瓦渡口。
希莱茨基重建码头、修造船只时叠瓦渡口就已经颇具规模。
鲁道夫接手后又日夜不停地进行整固加周令一座坚实的大型水寨得以傲然矗立。
数日的时间鲁道夫不可能对大格局做什么变动。由闪特降将希莱茨基所奠基的叠瓦渡口水寨仍然承袭闪特的传统水师布局由西向东整体上分为三大区域:码头区、工场区和兵营区。
各区界限分明规划齐整交通畅捷。
兵营区的毡帐重重叠叠是水兵和卫护部队的驻地。
工场区的棚房栉次鳞比造船场、锯木场等都位于此处。由于邻靠树林木材可以就地取材大大节约了修筑水寨与建造船只的时间和劳动量。
码头区营栅森立布防谨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码头上船坞横布一排数目众多但船只却仅有三艘其中一艘战船、两艘运兵舰。
上次远征为了运载更多的战士保证偷袭敌后的远征军有足够的兵力优势戈勃特将所有已完工船只都派了出去希莱茨基及其手下懂水性的闪特降卒也倾巢而出为大军划桨摇橹。
这样一来无论水性还是造船手艺都亟需提高的沃萨人接手了造船工作。虽然相对于以前这些人的进步不小可效率有待大幅提昇也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如此鲁道夫仍做了不少努力进行补救。
数十艘巡逻艇在水面上日夜穿梭游弋一些适应力强、比较熟悉水性的沃萨战士们站于其上或操楫橹、或张弓弩、或竖巨盾、或挺矛枪严加把守。
十几座按圣瓦尔尼水师的规格制式建造起来的箭塔立于营栅之前临水一字排开。
防波堤上设有削壁和拱形掩体河滩上挖上陷阱、布撒蒺藜。
营栅之后刀盾手居前弓弩队跟后严阵以待。
尚有数支骑队游离于水寨周围随时准备飞马相援。
……
“壁垒森严秩序井然。”立于指挥哨塔上赤拉维环目四顾:“旺热和孔狄若要强攻定然会碰得头破血流而归。”
尽管对三姓家奴的人品极其不屑但赤拉维心里也不能不叹服。
如若不是由鲁道夫出任主将改派任何一名蛮军将领过来排兵设阵都无法做到像圣瓦尔尼内战败将这样布置得如此周密近乎无懈可击。
诚然两人虽然嫌隙犹存相互间的厌恶更与日俱增但此次战役鲁道夫和赤拉维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败则偕亡胜则共生在大敌当前的关头两人也只有先携起手来先办公务再论私怨。
“闪特水师的攻击力可不能小视。”临战之前鲁道夫也一反倨傲故态变得谨慎起来:“这仅是完成了水战防禦的基本要求而已光凭这些恐怕还挡不住孔狄这头红了眼的野猪骑士。”
孔狄于鸭嘴涧一战成名被誉为“尖犀骑士”冲锋如犀牛一般锐不可挡。在他手上吃过大亏的鲁道夫可不会对孔狄有什么溢美之辞“尖犀骑士”也被他用“野猪骑士”替换。
不过这个比喻同样非常形象当野猪受惊或面临危险时也是倚仗自己可怖的獠牙不回头地朝前狂冲猛拱。
“大将军阁下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谦虚该不是怯战了吧?”平时吹牛摆谱战时胆怯如鸡赤拉维对这种人最是瞧不起。
“你懂个球!”鲁道夫懒得解释:“好好察看战场!”
对于这个无法开窍的蛮子鲁道夫根本没有进行指教的耐性。
河防之道应以水上巡回为主6地防禦为辅水6共同策应各兵种携手联防方能取得最佳效果。
御水、固岸、守营三者合一则胜三者离析则败。目前局势下猛虎水师极其强大游牧联军的水上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般而言这是游牧联军的必败之局。
幸得泪河情况特殊北段仅有叠瓦渡口这一处适合于大规模泊船与登6的河港。战争地点早失去悬念令水军的战略机动性和战术突然性荡然无存鲁道夫方才能够从中找到制胜的机会。
倘若泪河北段多出几个受攻击点猛虎军团的北征舰队完全可以惬意地在水面上游荡寻找游牧蛮军的薄弱点选择最适合的时机起猛攻鲁道夫这边只有被动接受任由对手决定在何时、于何地起何种程度的进攻。
而不通水战的蛮族守军要想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保持高度戒备快、熟练地採取合理战术防禦水寨反击敌军几乎就不可能。
又遭到鲁道夫训斥赤拉维自然相当恼火可此时又不便翻脸吵架必须与其通力合作。故而赤拉维不再去搭理这个傲慢的混蛋转过脸去朝远方张目眺望。
正是八月末的夏尾时节夕阳正缓缓落山拂面的南风劲吹而来。
火烧般的晚霞下一片白帆从天边冒出!
猛虎军团的北征舰队终于完成了航程抵达目的地。
“贵宾驾到咱们不可怠慢疏忽了待客之礼!”鲁道夫双手抱胸沉声下令:“赤拉维打出旗号命令全军戒备!传令兵通令全军杀死孔狄者记为本役功!”
传令兵领命而去。
此刻赤拉维也不敢造次马上执行命令执起两面红色的令旗交叉挥舞。放目四顾渡口水寨各处卫队远远摇旗相应。
水波潋滟宁静肃穆的泪河上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伊萨前辈快快请坐。”兹波林热情地起身招呼道:“来点黑巖城特酿葡萄酒?”
伊萨是塞尔王国老资格的骑将年近六十在中央走廊甚至在整个大6的军界都相当有名。
兹波林曾当过伊萨的部下虽然现在的军职高于伊萨但对这位老将仍十分尊重见面执后辈晚生之礼。
收到兹波林送来的紧急情报后伊萨被习博卡二世派来助战。因巨木堡与黑巖城相隔不远故而老将军快马加鞭冒着暴雨启程仅一天功夫就从巨木堡城下赶达了黑巖城城内的塞尔大将军府。
“大将军万勿客气。”伊萨坐下后道:“老夫这次受陛下託付前来协助你剿灭悍匪一切听从大将军的差遣指挥。”
“前辈才是客气了无论兹波林现居何位、将任何职永远都只是您的学生。”兹波林亲自斟满一杯葡萄酒双手捧着递给老将:“说真的与前辈并肩战斗一直是晚生盼望的幸事啊!”
兹波林说的相当动情。
这倒不是做作而是他的真心流露。在兹波林的军旅生涯中伊萨的指点与提携起过非常大的作用。
“是啊!我俩最近一次并肩指挥作战怕也有七八年了吧!”伊萨不免有些感慨:“不过你呀!这些年的进步确实非常神但那个冲动嗜杀的老毛病却总是改不了啊!”
“嘿嘿晚生我行我素惯了。”别人的批评兹波林不一定听得进但在伊萨面前他却不敢嚣张:“那些嫉妒的贵族恐怕在陛下面前上了不少弹劾我的奏摺吧!”
“确实不少不过陛下和宰相爱惜你的才华都给压下去了。”
“也少不了老师的出力呀!”
“这个就不敢当了。”伊萨保持着老派军人坦荡作风:“我打从心里是不认同你的那些做法但又讚赏你的才华故而在这些问题上我从来不置一词。”
“我理解、我理解老师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嫌嘛!”兹波林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对了陛下那边的攻城情况如何?”
“我军日夜不断轮流攻城虽然损伤很大但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目前东西两岸已经攻破了七八处城墙。”
“哦!”兹波林眼前一亮:“拿下巨木堡岂不是指日可待?”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红毛鬼席尔瓦守城非常有一套他用重型塞门车堵上缺口并派重兵把守力图重新修筑城墙。我走时这几处地方正在进行非常激烈的争夺。”
塞门车是一种防守器械高达数米宽及十余米由钢铁做骨架配之以防火毡布外面挂满尖刃。
当城墙出现破损时塞门车就被推上去堵住缺口阻挡敌军的进攻路线掩护守城战士和工程人员修复城墙。
“但依照一般情况来讲攻城战中若出现这种局面守军恐怕再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熟悉战争的兹波林当然知道一旦塞门车都被派上用场往往意味着攻城战接近了尾声。
虽然塞门车可以将攻城部队继续阻挡于城外一段日子但守军其实也只能苟延残喘几天罢了。
“难说啊!那个红毛鬼不可小视城内守军和民众的抵抗意志也极其坚韧。说实话这么惨烈且规模如此之大的攻城战我打仗一辈子尚是次碰到。”伊萨也不免露出淒然之色:“我军即便车轮战损伤也非常惨重以至这次派不出增援部队只有我这把老骨头一人过来帮忙。像我军这样轮流休息、轮流上阵尚且疲惫不堪敌方守城战士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造成的是不是血肉之躯啊?!”
“就算他们是铁打的又如何?我看席尔瓦最多也就再扛上一个月多杀一些人垫背罢了。”兹波林冷静地估量着形势心中渐渐有了盘算他转过身继续讨好老将军道:“再说了只要有前辈您一个人出马就抵得上百万大军加盟啊!”
“我的大将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伊萨笑起来虽然明知道是兹波林在拍马屁但他仍然觉得很受用:“不说这些了还是谈谈你辖区内的战局形势吧!”
兹波林点点头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开始仔细地给伊萨介绍目前中央郡东岸占领区的战况和情势……
“病猫崽子们在干嘛?向我们示威吗?”
看到北征舰队停止北进、调转船头如一条蜿蜒的长蛇盘横于泪河水道中心并不急于进攻赤拉维相当疑惑。
“他们在封锁河港的出口隔绝我军水上援路。”鲁道夫对于闪特水师的战法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闪特水军登6前的惯用伎俩。”
“可我军根本没有可堪一战的船只。”赤拉维咧嘴一笑:“旺热和孔狄怕是要白费心机了。”
“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第一对方并不明瞭我军状况。第二这是正常战争状态下必须执行的一道程序。”鲁道夫遥望敌船神色冷峻:“你那示威之说倒是没有讲错他们确是在向我方水师挑战并试探虚实。”
“因港口在我军控制之下战舰有可能被伪装或掩饰起来。但被封锁港口阻断水上出路任谁都不会甘心。一般而言有一定实力的水军都不会容忍这种被动情况生。如若我们在掩藏实力此刻就必须改变策略出港迎击。如若我们一直不敢出去对方则可以判定我军水师力量极弱并可据此部署下一步如何行动。”
“哼这帮孙子。”鲁道夫一番解释赤拉维倒也长了不少见识他啐口浓痰:“倒是有备而来。”
鲁道夫嫌恶地皱起眉头继续观察舰队动向。
太阳开始完全隐没到地平线下水上舰队和港口岸边都挂上灯笼点起火把。
不过尽管水上、岸上令旗飘舞鼓号不断北征舰队却并不急于动进攻。
五十余艘战舰悉数降下风帆整齐地布成三排每排近二十艘战舰耐心等待战幕拉开的一刻。
操舟之道实在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闪特水手们驾驭船只的能力确实令人讚叹。
在水流湍急的泪河水面上他们也能通过对桨、橹、帆、舵等船上设施的合理操作与调控保持船在水面的相对静止状态令整个船阵的形态完好无缺。
船锚放下战舰再无虞随流乱动的危险。
“***要打就痛快点怎么光站着不动?!”看到敌方舰队一直不动早就磨刀霍霍的赤拉维也有些耐不住了。
“这是别人的权利他们想什么时候开战咱们就得什么时候应战。”
鲁道夫冷笑一声:“传令下去留下半数人马在岸边防禦;其余的人就地休息养好精神。”
“为什么?”赤拉维一头雾水对这个命令惊讶不已。
“孔狄和旺热不是傻子。泪河在半夜时分才涌起河潮这时水位上昇漫溢滩涂岸边的护堤、河滩上的蒺藜和陷阱都将失去作用。那会儿再进攻将大大减轻登6部队的损失降低登6难度。”
“病猫崽子们可够狡猾的哩!”赤拉维不由叹道。
“哼夜间水战有利有弊对我军未必就是坏事。”鲁道夫轻一摆手:“去吧!赶快执行命令!”
“这倒是比较古怪。”伊萨皱起眉头:“倘若说对方寻求主力决战绝不至于如此分散用兵等待我们去各个击破。倘若说对方要动全面反攻他们又没有这么强的实力。该不是故布疑阵吧?席尔瓦和巴维尔最喜欢的可就是这一套呢!”
“这么多的兵力想布疑阵恐怕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兹波林冷声道:“几百上千人可以玩他们的老游戏藏个无影无踪。万把人就有些勉为其难了当然如果做的好也有这个可能。若是过十万的大军怎么可能掩藏得住行踪?”
“倒也是。”伊萨点点头:“因为过去也是分散各地驻防敌人可以分散出击故而让巴维尔钻了空子。你的策略很正确先收回拳头再砸出去。以专对分各个击破。不过问题是敌方主力何在拳头的方向往哪挥?”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派出所有斥候部队进行全境搜索总能找到他们大部队的踪迹。”兹波林五指收拢猛然一握:“只要让我现了巴维尔那只独眼豺狼就没的跑了!”
“陛下特地託我嘱咐你大局为重不能有争功思想。巨木堡形势有利我们的后方卫护部队只要完成保住补给线任务即是大功一件。”
伊萨提醒道:“如若出战一定要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切勿轻动。
当然你是大将军拥有军事决策全权最后的主意还是你来拿。”
“您放心。”兹波林点头道:“我不会辜负陛下期望的。”
嘴上虽这么说兹波林心里仍是不免涌起一股念头。联军攻陷巨木堡只是时间问题倘若能在这之前消灭巴维尔叛军主力战后算功自己的风头肯定盖过其他任何人即便第一个冲进巨木堡的人只怕也无法与自己比肩。
如今破城在即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尽早寻出独眼龙的主力一举聚歼!
尽管兹波林心里提醒自己与狡猾的自由军团交手一定要保持谨慎但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将领争功的念头总无法压制下去一个不注意就会在胸中冒出头来。
“报告泪河水位开始上涨!”测量员举手行礼道。
“嗯。”旺热一点头转而笑问孔狄道:“正面还是背面?”
“正面。”
一枚金币被抛上半空又被旺热按在手心。摊开一看却是背面向上。
“呵呵上次你打的头阵这回轮到我当先锋官了。”旺热拔出长剑步上船头:“所有舰只前进!”
第六章
第十八集第六章 鼓号齐鸣北征舰队的各艘战舰收起船锚挂上半帆开始向前激活。
旺热的旗舰“星辰号”排头孔狄的指挥座舰“亮月号”缓缓跟进在后策应。
乌云遮月。
港湾旁的密林扑面而来白日里绿油油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如今变得黑沉沉的像两只断了气的巨兽匍匐在舰队的左右两侧。
战舰上的水兵将士们用火炬点燃了绑在箭桿上的洒有火粉的禾草束火箭呼啸着射向苍穹。
火箭划着彩虹一样的轨迹飞向两岸密林。火星在枝叶间洒落左右两岸开始掀起丛丛大火。
藉着灯笼与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一柱柱浓烟越来越宽左右摇荡彼此相连连成了几道直通云天滚滚抖动的巨型屏幕。
“敌人在干什么?”赤拉维不由惊道。
“放火烧林。如果我军埋伏于密林就会被烤成肉串。敌方舰队这么做之后就可以安心地正面强攻无虞来自侧翼的威胁避免三面受敌的不利局面。”鲁道夫冷笑道:“现在你该知道了当初为什么我只派出几支小分队披上生牛皮进驻树林而不是像你建议的那样成建制派出大军前去布防了吧?”
“妈的这帮混蛋们够狠!”赤拉维恨然道。
“正面对垒就正面对垒看看到底谁更狠!”鲁道夫打个响指:“所有部队进入防区严阵以待!”
呜呜的牯牛号角在河岸响起;滚雷般的战鼓急促地震荡着耳膜传递出古老而神秘的死亡气息。
沃萨蛮兵从水寨各处跑向岸边阵地无数枝火把组成一条盘曲的火龙。
火龙硕大而奇长的身躯在叠瓦渡口蜿蜒扭动沃萨射手憧憧的身影在码头、箭塔、土垒等各防禦设施处晃动。
火光耀映于河面泪河涌动起红色的浪涛彷彿变成了一条血河。
北征舰队的战舰鱼贯前行如同只只巨鲸激起阵阵水花劈波逐浪朝着叠瓦渡口扑来。
与这些巨舰相比港口周围的沃萨巡逻艇恍如蚂蚁之与大象它们不敢以卵击石纷纷调转艇头逃向渡口的浮台船坞。
它们身后前锋编队战舰群以泰山压顶之势迫来。
“遽!”
一枝响箭自岸边的观察指挥哨塔飞出。
响箭带着极其强劲的内力射气流狂穿过箭头的鸣孔淒厉的啸声足以将空气撕成碎片!
“轰!”
响箭的啸声戛然而止换之以硬物折断倒塌的爆裂声旺热所乘旗舰“星辰号”的主桅竟然被一箭射断!
沃萨水寨守军的斗志受到极大的振奋雷鸣般的欢呼喝采声在岸边回荡。
赤拉维吹个口哨潇洒地将一张巨大的铁弓斜挎肩膀双手抱胸学着鲁道夫不可一世的模样望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挑衅。
任何时候保持镇定自若的假面具是战场指挥官的必修课。鲁道夫冷哼一声对于蛮族副将神气活现的样子视而不见继续遥观战场形势。
不过表面上不屑一顾内里却不免暗暗心惊——这个桀骜不驯的秃头蛮将箭术和内力精湛若斯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自己刚才只是命令他射响箭谁料想他竟一箭双得在射出响箭出进攻信号的同时还将敌军旗舰粗如小树干的主桅射断!
赤拉维打响了叠瓦渡口攻防战的第一箭。
响箭的鸣声就是命令听得攻击信号岸边响起成千上万扳弩挂弦的摩擦声!
沃萨蛮兵射的火箭集群自岸边腾起形成片片绚丽的火红色瀑布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流泻在各艘敌舰上。
舱顶、甲板、护墙和盾牌上到处都是劈劈啪啪比冰雹还要密集的敲击声少数地方还燃起丛丛浓烟。
刚才被赤拉维一箭立威虽然士气受到一定的打击但闪特将士们的水战经验毕竟非常丰富在旺热、孔狄及各舰指挥官的高声呵斥之下迅恢复了镇定和秩序行动起来组织反击。
舰上的水兵们个个身手矫捷行动有序在颠簸的甲板上健步如飞似履平地。比之当日的游牧舰队这支闪特船队的水战技巧确实高出不止一筹。
旗手冒着箭雨和火海摇灯为号、擂鼓施令号手则奋不顾身地吹鸣军号。
桨手、舵手密切配合在湍急的水流之中、在凶猛的外部箭雨打击下动作仍然整齐一致想尽一切办法控制船只的航向和度。各船间距适宜无虞碰撞。
一面面巨型钢盾被盾手整齐地架放到船舷护墙上将小矮垛筑成数米高的城墙令整条战舰变成一座坚固的水上堡垒以抵挡来自岸边的箭雨保护桨手、舵手、箭手和投石手的安全。
持着射程更远、质量更优的弓弩水上箭手朝天仰射出排排火箭。
水上投石机也开始轰鸣。在比星星还要密集的火箭群中燃火的石块如同划破夜空的陨石呼啸着朝岸边的水寨扑去。
提着泥桶、抱着水盆的士兵们在船上穿梭来往扑灭火苗。
……
“各舰注意布雁形阵!”
旺热一手举盾一手舞动一根长长火把立于船头狂声暴喝。
北征舰队一直开到河岸约莫百米处距离的地方才停止前进领航的“星辰号”应声而止抛锚立定。
其他各舰纷纷降下风帆摇桨转舵从侧翼扑出。
一边回击一边布阵不到十分钟时间五十余艘战舰就从进港时“1”字状的鱼贯阵转变成“人”字状的雁形阵。
“星辰号”居前排于“人”字撇捺相交的顶端。其他船只分左右两翼布列一律斜形向前尾相接以一侧船舷面向河岸。
雁形阵是水军面临水6对射局面时最常採用的阵形。
以一侧船舷横向对外可以加宽弓箭、投石机等远程武器的攻击幅面形成极具威胁的排射增大远程武器的打击面积和杀伤效果。
迅完成变阵后水上舰队扭转了射界窄于敌军的不利局面取得同等条件的战场地位形成了一条广阔而绵长的正面交火战线。
在这条战线的两边水6对阵的两军开始了近乎疯狂的远程对射较量。
在这场远射对攻中火箭成为双方不约而同选择的主战兵器。
北征舰队的火箭以火粉撒于草束助燃;蛮族的火箭则以油脂裹入毡布引火。
虽然燃材各异但效用相同都意在借助火力杀伤敌人引敌阵混乱令本军从中得利。
冷兵器时代的兵器无论刀棍剑戟、弓弩枪矛都只是点式杀伤武器无法做到幅面杀伤。
若想实现幅面杀伤无外两法。一是组成一定规模的战阵像长枪如林的步兵方阵、雨点般密集的箭阵等以量的积累化点式杀伤为幅面杀伤。二是借助自然之力如火烧连营、水淹七军等。
前者需要庞大的兵力和长时间的训练后者则受自然条件和环境的诸多限制。人们糅合两者之长明了兼具二者特色的远攻利器——火箭。
水上战舰与河岸之间仅百余米的河面上密布着划空而过的箭矢。
6基火箭群和舰基火箭群在半空相会相互擦身而过然后循着既定方向飞往各自的目的地——岸边的防禦设施和水上的战舰编队。
因月亮缺席原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被无尽的火箭照得恍若白昼明亮。
如同现代社会节庆日的烟火集中燃放地叠瓦渡口从未有过这样缤纷多姿的美妙夜景。
成千上万拖曳着长长红色尾巴的火线、火球从岸边和水上昇起在漆黑的夜空勾勒出无数条曼妙的抛物线在岸边、水面和船头绽放。
烟尘、火苗、波涛、刃光为这幅激战图画涂上或迷离、或炫目的背景底色。
色还必须配上声方可谓有声有色。
带着“嗖嗖”的破空声、“轰轰”的呼啸声箭头“叮叮咚咚”地亲吻着盾牌;石块“哗啦”、“匡啷”地砸击着土垒、箭楼;胡角哀诉、军号厉狞、战鼓雷鸣和声声呐喊彙集成一曲令人热血沸腾的激昂战歌!
孔狄杵剑立于舰尾一边引弓箭一边遥望战场。他的座舰“亮月号”位于水6远射交火的末端可以非常方便地通观整个战局。
由于北征舰队拥有布鲁斯长弓和投石机等射程更远的投射武器正常情况下水师应充分利用这种优势渐次近岸由远及近一波接一波地压制6地目标。在对岸边敌军进行饱和打击后再靠近河岸百米处实施登6快攻。
可这一次北征舰队却一下子就冲进了密集对射区跟对手进行猛烈接火。
特殊的战术布置必有特殊的理由。
北征舰队此举绝非性急而是因时、因地制宜的正确战术。由于泪河涨落潮仅有两个小时左右的间隔时间因而水师不能如正常水战程序那样步步为营地推进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远程压制地面目标的任务迅进行抢滩登6否则一旦退潮各艘战舰就有搁浅的危险。
虽然时间紧迫但孔狄对于完成任务、实现作战目标信心十足。
在远程对射中除了射程外武器的破坏和杀伤威力、抵禦伤害的防护力也是影响胜负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因素。而在这些方面北征舰队同样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奉行精兵政策的猛虎军团在武器装备方面素来舍得投资投石机的砸击力、布鲁斯长弓的射程、射弩机的射和穿透力等都要优于岸边沃萨人的普通弓矢。
游牧蛮军因为在草原征战时几乎没有攻城需要加上缺乏这方面的制造技术没有配备投石机而按标准规格建造的每艘闪特战舰上都配备有两至三台投石机。
战舰上出的投石其作用不仅仅在于造成直接的砸伤更重要的是能引相当可怕的间接伤害。
因为岸边土垒等掩体工事的牢固度较低舰上投石机出的沉重石弹加上投射冲力几逾千斤。
在石弹群的砸击下岸边尘土飞扬、瓦砾迸裂沃萨守军的河岸防禦工事破损严重。
失去掩护的蛮兵们被迫暴露在空旷的滩涂阵地上水上射手们再施以箭雨浇淋令其伤亡极其惨重。
弩机和布鲁斯长弓的优势也在对射中显露出来。
弩机的射程虽短但射极快、穿透力很强在弩手的操控下它们不断地“突突突”作响不知疲倦地喷吐着弩枝以革盾革甲护身的蛮兵很难抵挡。
除了弩机外一些水上神射手还拿着强弩进行射击。
强弩与弩机相似射程短、威力强虽然射较慢但三点一线的瞄准功能令它们十分适于水平点射。
在神射手们的操持下强弩专朝岸边前线的沃萨下层军官下手破坏蛮军的指挥体系。
射程是布鲁斯长弓的传统优势比起一般弓箭其有效攻击范围更大火力覆盖面也更广。配备布鲁斯长弓的水上弓手不断朝岸边守军的纵深区域箭。
在他们的打击下岸边的武器补给体系遭受很大的破坏前线的射手与后勤区的联系经常出现延误、脱节甚至短时间的隔断。
当岸边的蛮族箭手射完皮囊里的三十枝箭后因无法及时得到补充往往只能挨打而无法还击。
不仅进攻武器先进水上战舰因其防火设施、卫护体系的完善防护力也远高于对手。
牢固的战舰两侧闪特盾手们在护墙上面再垒出一道盾墙将船只完全堡垒化抵挡住岸边大部分远射武器的侵袭。
特殊的防火涂料让岸上守军的火箭攻势大多成为徒劳之举即便引小团火苗也迅被灭火手浇灭。
而且水师每船自行携带补给运输线很短无虞破坏。
以上因素加在一起在这场水6对射中北征舰队的优势不言自明胜利天平自然开始向水军一方倾斜。
舰基远程武器压倒了6基远程武器矢石漫天飞舞在岸边守军阵地上倾泻地毯式轰击砸得蛮兵们血肉横飞。
“该下令还击给病猫崽子们一点颜色看了!”
这次受命防卫叠瓦渡口赤拉维非常重视不仅自己的亲兵“黑鹰队”很多本族、本部落的战士都在河岸参战。
看着辛苦修筑的土垒被人像大锤敲核桃一样砸碎掀翻、看着本族战士被一排排钉死在岸边、听着蛮兵们在烈火中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赤拉维怎不心急如焚。
“慌什么?!”鲁道夫不为所动轻蔑地嗤着鼻子:“赤拉维亏你还是老行伍难道打仗要死人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出身于文明世界的贵冑豪门鲁道夫对于游牧蛮族相当轻视更不可能对其军队有什么归属感和认同感。
过去指挥打仗鲁道夫从来就是为了胜利毫不忌讳死伤多寡的主连本族军队都如此遑论被自己瞧不起的沃萨蛮兵?
“妈的巴子老子当然知道打仗要死人。”无端又遭到抢白赤拉维的肺都快气炸了:“可老子更晓得自己人死得比敌人多那就是败仗!”
“赤拉维你可知道要是我较真你的这些鸟话可就是妖言惑众、搅乱军心按罪当斩!”
鲁道夫冷眼斜乜着身旁的蛮族大将一点也不客气地回敬。
尽管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球都快迸出眼眶赤拉维仍只好忍气吞声气呼呼地转过头去心里头把鲁道夫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看看这个平日一直跟自己拧着干的蛮将现今尴尬而恼怒的模样鲁道夫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置气咻咻的赤拉维不管鲁道夫继续倚栏观战。
随着岸边箭塔、掩体工事等防禦设施一个接一个地土崩瓦解水上舰队在对射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蛮族守军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依然没有什么反击之策仍只能徒劳地使用弓弩进行着无效的回射招致的结果却是本军伤亡惨重水上舰队一方的损失却相当轻微。
遭受着来自水上的猛烈远程打击正面的防禦工事和纵深的补给线都伤痕纍纍体无完肤岸边前线的射手伤亡过半。
两千多具沃萨蛮兵的屍体横躺竖卧还有不下此数的伤员倒地呻吟后方担架队却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沐浴在恐怖的箭雨中成为舰上敌军的活靶子。
每倒下一人自岸边的箭雨威力就减轻一分而水上的矢石攻击却不见丝毫减弱。
经过约莫四五十分钟的远程对射后舰基石弹群和火箭群成功实现了火力压制和战场遮断河岸守军摇摇欲坠的防禦体系终于崩溃。
岸边前线和滩涂阵地上的沃萨射手们尽管异常蛮勇但在几近无休止的石雨和箭雨的覆盖下顽抗如此之久到此时也终于支持不住。
残存的沃萨守军沿着河岸丢下厚厚一圈屍体和大批丧失移动能力的受伤同袍一群接一群地向后溃退逃往更为安全的后方阵地。
北征舰队一名勇敢的水手以盾遮身爬上“星辰号”尾桅用长长的火把打出第二轮进攻的信号。
“星辰号”舰尾十几支军号同时奏响攻击冲锋令刺耳淒厉的声音传遍河面。
登6的时机终于成熟!
孔狄和旺热两人都是剽悍凶猛的骑将出身。孔狄不用再说旺热当年是闪特六大诸侯之一——图卡史麾下的席大将就是在以骑兵称雄的闪特亦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孔狄早年跟随丹西南北奔波经历丰富;旺热曾全面主持一处领地的军事工作两人对水战都不陌生。
不过老本行对一个指挥官的影响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即便是水战两人也崇尚进攻不改其快冲猛打的指挥风格。
本次进攻叠瓦渡口两人一上来就凭借武器优势进行排山倒海般的舰对6远程压制摧毁岸边滩头的防禦体系后马上进行登6强攻。
登6艇被各艘战舰一艘接一艘地放下水面!
每艘战舰的周身都搭下几百长长的缆索全副武装的登6甲士顺着船舷的缆索接连不断跃入艇中!
远远望去艘艘战舰恍如个个巨型葡萄架上面爬满了果实纍纍的葡萄籐。
为了抓住战机加快度一些水性好、不愿排队等候的登6甲士甚至直接从船上飞身跃入水中然后再爬上登6艇。
将士们早已演练纯熟登6程序技术动作协调合理、战术运用快捷高不一刻满载登6甲士的数百条登6艇就在舰队外缘聚集完毕。
登6作战除了舰队的远程武器压制和支持能力外登6兵力的投放量也是攸关成败的决定性因素。对此北征舰队亦是有备而来。
每艘登6艇可容纳十数人四百多条登6艇同时向岸边进。如此算来北征舰队在进攻叠瓦渡口时一次登6兵力的投放量就过了六千人。
至此旺热和孔狄的策略一览无遗无需再作赘言。那就是先通过远程压制摧毁河岸滩涂的守军阵地紧接着一次性投入巨量登6兵力突破第二道守军防线在涨潮期的短时间内彻底破坏叠瓦渡口。
这种战法既满足丹西确定的外科手术式战役的要求也与两位舰队指挥官的个性契合。
四百余艘登6艇如同炸了窝的蜂群朝着屍横遍野、血流满地的河岸滩头汹涌而进!
每一艘登6艇上两侧的浮板恍如飞鸟的羽翼在波动鼓荡的水面上轻快地翱翔无论潜流沖刷还是水浪扑击都保持着轻盈的平衡无虞倾侧。
划桨手奋力地摇动棹橹甲士们持剑举盾挡住岸边射来稀稀拉拉的箭枝避免流矢的伤害。
反观岸边守军依然是一副无计可施的被动挨打状态。
战舰上的射手和投石手调整射程撇开滩涂阵地开始打击水寨第二道防禦线。
从一线败退回来的溃兵连同二线阵地的守军一起成为箭矢钉刺、石块轰击的重点目标。
布鲁斯长弓和投石机的射程优势此时得以展现船上的武器能打到他们他们却不能还手只好各自缩身躲避几乎无法抬头。
如若登6部队顺利上岸未遭到有力的箭弩阻击以轻微的损失冲入二线阵地对于沃萨守军而言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以射手为主力的守军与武器精良的猛虎军团登6甲士进行近身肉搏后果可想而知。
惨烈的形势几乎一边倒的败局令赤拉维咬牙切齿血脉喷张!
“舍不得香饵就钓不到大鱼。没有这么多鲜美的沃萨肉饵旺热和孔狄这两只凶残的狗鱼还真难钓上钩哩!”鲁道夫依然双手抱胸事不关己般地冷眼观战。
“收桿的时间到了!”又扫望一眼战场形势鲁道夫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亲手射出第二枝响箭!
第七章
第十八集第七章 又一枝响箭从水寨瞭望哨塔上尖啸着升空!
贯注鲁道夫浑厚内力的响箭出的凄厉鸣响声即便在分贝数高得吓人的战场上也清晰可闻。
不过岸边战场上的形势并没有因这枝响箭的命令而生多大的变化。
沃萨族的游牧骑兵队开始在舰队射程以外的远处集结但也就此打住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穿越可怕的矢石覆盖带去支持岸头滩涂将令他们遭到难以承受的沉重损失。
岸边的沃萨射手们仍在遭受舰基远程武器毫无休止的压制攻击呼啸而来的矢石打得他们趴在工事后无法抬头。
为减轻登6部队的伤亡顺利完成战役任务旺热和孔狄可不会手下留情。
守军唯一变得有些积极的地方在于蛮兵们从掩体后推出来二十多辆幔车。
这些幔车以挡板卫护覆上生牛皮在一些勇敢战士的簇拥下飞向河边冲去。箭雨不断地将推车手扫倒在地但这些沃萨敢死队员们前仆后继绝不停止前冲的步伐。
幔车很快被推至河边就地倾倒。装满松脂油罐子从车上倾泻到河水里水面上泛起一层厚厚的油脂。
一些沃萨神射手的火箭激射而来点燃了河面上的浮油。熊熊火焰照得近岸的水面血红一片有若地狱!
十几艘冲在最前的登6艇一下从水世界陷身于火海百余人全身着火在烧得劈啪作响的水面上惨叫痛嚎!
这条近岸火油带所造成的损失还在其次最关键是在于阻挡了登6部队的前进方向。
狂冲而来的登6艇集群不得不调转方向暂时撤退一面舀起河水浇向火区一面向岸边的敌军箭。
战舰上的部分弓手也只能再次调整射程加大对近岸滩涂的打击力度两百多名推车前进的沃萨蛮兵绝大部分卧尸河岸没有几个人能够跑回逃生。
二十几车松脂油并不能燃烧多久加上登6艇不断击水浇灌火油隔离带阻止登6部队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后就开始熄灭留下一股难闻的焦味在河面岸边弥散。
登6艇一艘接一艘地冲上河滩登6甲士们纷纷跃上河滩。多日的漂泊后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不过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
集合号在岸边各处吹响指挥官挥舞着战旗登6部队蜂拥着朝水寨杀去!
水军亦须6战这是丹西与蛟龙军团的查理、赫辛、阿尔古等人经深入探讨后达成的共识。
尽管水军在河网密布地区具有战略优势但大6争霸最终的决胜力量仍非6军莫属。不具备一定6战能力的水师永远只能囿于水面无法将机动优势做更大的挥。
丹西再进一步度提出两栖作战思想开古代海军6战队之先河。除桨舵帆手等需要较强专业技能的水手外其他的水兵都必须同时习练水战与步战技巧。
※※※
拥有这样的水军不仅在登6战中可以获得直接好处而且在上岸后更可以深入敌人后方腹地大大扩展水师的威慑范围机动灵活的大范围包抄等战略战术也有了实施的可能。
闪特水军在接受猛虎军团的改编整顿后也开始按这一作战要求进行训练虽然技巧仍有待提高但比之传统水师6战能力已是颇为出众。
受船舱和舸艇的空间限制一般而言登6甲士只有十分之一的人配备刺矛戟枪等长兵刃其余战士一律是按刀盾手的标准进行装备以近身劈砍为主要进攻方式。
登6甲士们冒着越来越密集的箭雨全线挺进前锋部已经与沃萨守军正面冲撞在一起。两军的接触面上士兵们的鲜血在迸溅涂抹武器撞击所产生的火花在四散飞射战斗的吼叫出最强悍的轰鸣。
由于本军已经与敌人开始了正面交锋再往敌后纵深投射矢石又出了舰船远程武器的射程旺热命令舰队继续航行靠岸二十米左右距离也就是战舰近岸的极限处再停止前进。
“蛮子们技止如此。”
战舰缓缓激活遥望岸边的烽火闪动、耳听河风送来的阵阵呐喊老将军一直绷着的脸上也开始绽现笑容。
就在胜利仿佛触手可及的时候旺热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号声令人不寒而栗!
警报军号由孔狄运起内力亲自吹响。
当包括旺热在内的所有水手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战场厮杀所吸引的时候孔狄却依然保持着警惕地瞭望四周与身后情况的好习惯。
在舰队的身后也就是叠瓦河湾的上游浮现出无数晃动的火光比夜空的星星还要繁密。
放眼望去泪河仿佛变成了天上的银河一般景象端的是美妙无比。
面对如此美景旺热和孔狄不仅无暇欣赏反而心头紧缩、脸部抽搐久经战阵的两人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
在湍急的泪河水流冲击下星星的体积急剧膨大从草莓大小渐渐化成红苹果并正往大西瓜转变。
终于看清楚了那是成百上千的木筏排!木排上堆着木柴干草蛮兵们在上面浇上火油点起熊熊怒焰让其顺着水流冲下来。
此外河面上还漂浮着无数小点那是遍身尖锥的木檑刺同样在随波而下。
现在旺热和孔狄方才明白过来蛮军绝非技止如此与其对阵的指挥官也绝非不通水性的旱鸭子--他肯定是一位深悉水战诀窍且极其残忍而狡诈的凶狠角色!
对于鲁道夫而言要任务是守住叠瓦渡口水寨打赢此仗保住颈上头颅其次是击杀孔狄报当日一箭之仇。除此之外死多少沃萨蛮兵受多大的损失他都不会在乎。
因而他在近岸一线防区布置了大批弓箭手与优势敌军对射不惜以数千沃萨战士的生命引诱舰队派军登6。
如此高昂代价的作战方式也只有像鲁道夫这种视人命如草芥为了胜利不计损失不需要考虑整个战局的兵力配置更不需要为遭到部下唾骂而担忧的疯子方才做得出来。
不过也不得不说鲁道夫这一手虽然毒辣但确实有效。
登6战中母舰队和登6分部是整场战役中完成作战目标的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没有水面舰只的协同支持除却少数极端个案登6部队一般都无法避免最终覆亡的命运。
鲁道夫选在此时命令上游兵士们斩断木排与檑刺群的系索而露出杀招北征舰队面临着极其痛苦的抉择。
与普通的火箭不同有火油助燃、堆满柴草的木筏其破坏力不可同日而语。成百上千的这种木筏顺水冲来就是高楼战舰也不敢置之不理。
满河浮荡的木檑刺也是不可小视的水战利器借助河水的冲力有相当的机率戳破船身。
即便不能因为北征舰队使用木制战舰只要被它们附上船只的灵活度也会大打折扣。
弃岸上六千余弟兄的生死于不顾自行夺路逃生?!旺热和孔狄不是鲁道夫也忍不下心来干这么懦弱无耻被将士们指着脊梁骨骂的龌龊事。
决断是困难的但决断又是必须的紧迫的战场形势没有留给两位指挥官多少思考的时间。
凭借火把打出的旗号经短时间商议北征舰队作出了抉择--孔狄率二十艘战舰返身扫除水面上的威胁旺热带领剩余的舰只坚守阵地支持登6部队。
火排、檑刺等漂浮攻击物在水战攻防中并不罕见偌大一支舰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唯有不同的是鲁道夫的攻击时间卡得十分精准令舰队前后受敌尾难顾。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而如现今般两头兼顾则扫除浮物的舰只数量稍嫌不足需要很高的水战技巧来弥补这一缺陷。
北征舰队一分为二“亮月号”带着二十余艘战舰调转航向在河湾上一字排开形成尽量广阔的控水面。
宽达十数米的铁栅用粗索绑系自船头放下。鲁道夫的火排与檑刺类似于原始的水雷攻势而孔狄辖下分舰队使用的铁栅则是一种原始的扫雷武器。
“扫雷舰队”齐头并进迎着冲荡过来的燃火木排和木檑刺缓缓前行。各艘战舰运行齐整协调一致相互间保持适当的间距不给漂浮物留下多少空隙。
燃火木排和檑刺撞上铁栅只能就此回头受水流影响它们不甘心地返身却又一头撞在了铁栅上。
如此循环往复这些水上的漂浮物被一波一波地推开去。火木排悉数被挡住只有少数檑刺得以穿过扫雷舰只间的缝隙漂向战区。不过其数量不多已经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舵手小心地控制着航向、桨手努力划动长桨各艘“扫雷舰”如同推土机一般推动着越来越多的漂浮物缓缓驶离战区。
只需将它们推离战区扫往下游这些本性随波逐流的玩意将变成真正的垃圾再不能损伤舰队半根寒毛。
就在孔狄以为控制了形势正为此欣喜的当口战局再度变生肘腋!
行驶得好好的扫雷舰队就像撞上了一张无形的网突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脚下巨力传来船体左摇右晃水手纷纷落水更有八艘战舰控制不住突如其来的摆势倾覆于河面!
扫雷舰队遇上了一条巨型拦河铁索!
※※※
鲁道夫的用心极其阴毒!
他不是在渡口前而是在距离水寨相当远处布设可伸缩的拦河铁索。
开战之前他预先将其沉入河底更在岸边的绞盘上覆盖草木加以遮掩。待得远征舰队的战舰通过后埋伏在两岸密林中的沃萨人才偷偷推动绞盘扯直拦河铁索。
更恶毒的是巨链不是如一般水战那样横拦水面而是潜伏于水下半尺左右的距离处在黑夜中几乎无法察觉。
着火木排和檑刺这些漂浮物可以顺利通过但吃水较深的尖底战舰却恰好撞个正着!且这种巨型拦河铁索不止一根而是六条同排根本没有冲破的机会!
到了此时鲁道夫的真正意图终于展露。他不仅要打退北征舰队的进攻还要瓮中抓鳖将其彻底歼灭!
倾覆的战舰掀起滔天巨浪大批水兵在漩涡中挣扎河面上的哀嚎声、呼救声响成一片!
※※※
孔狄这个暗亏可吃得不轻!
八艘战舰当即翻倒、四艘战舰舱底进水其他的船只也受损严重。
随倾覆的战舰落水、被巨力撞飞的水手不下两千人。
更要命的是扫雷舰队露出了巨大的空隙一直被推得逆水而行的火木排和檑刺找到了突破口随着汩汩的水流朝旺热的近岸战舰群漂去。
“亮月号”上的孔狄自己也被撞得连打几个趔趄方才站稳身形。
环目四顾一股深深的寒意直沉心底。现今面临的问题已不再是怎样去夺取胜利而是如何才能够逃出生天!
“马上给旺热将军信号全军立刻撤退!”孔狄推开几个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水兵狂声暴喝:“拿斫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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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全线反击!”一直漠然注视战争进程的鲁道夫冷声下令。
今夜的第三枝响箭从指挥哨塔上飞起。
※※※
中央郡笼罩在雨幕之中。
老天爷似乎与巴维尔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抑或是独眼龙询问过气象学家森西从前天深夜开始到今天早晨暴雨就一直没有停歇。
黑岩城这座昔日壮丽雄伟的“武器圣地”此刻在塞尔大军的铁蹄下呻吟、在侵略者的军刀下啜泣。悲愤苦涩的泪水自天空落下淅沥淅沥地洒落城内力图洗刷屠城期间留下的无数焦痕。
披着雨蓑的塞尔士兵一队队在街道上巡逻。自从昨日自由军团突然起大规模反攻行动后黑岩城内的戒备森严了许多。
在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市民们看到城内的紧张气氛加上糟糕的天气很少有人出门。罕见的几个路人也是面容憔悴靠着街边行色匆匆。
塞尔军骑兵大队长一个大块头的中年人切萨皮克身穿便衣坐在一家临街的小铺子里隔着百叶窗的缝隙往外张望。
本来就是雨天加上门窗严闭房间内更是显得阴暗潮湿。几个同样便衣装束的军士无所事事地坐在桌旁有人趴着睡觉、有人玩纸牌藉以打无聊的光阴。
两天前塞尔人接到线报这里是自由军团设于黑岩城内的秘密联络据点。
兹波林马上派切萨皮克带人过来搜捕。屋子里四个间谍两人在顽抗中丧命两人在被俘时咬破毒囊自尽。
细搜房间切萨皮克现了黑岩城城防布置详图、几十件武器以及一大批鼓动民众参加自由军团的传单。
由于没有抓到活口切萨皮克就被留下来守株待兔以抓获叛军的情报人员。
一直没有等到任何兔子却又不得不在这个糟糕的地方待下去守在树桩旁的猎人们个个心里都烦闷得很。
两天时间满目所见都是这条毫无生气的街道和狭小阴暗的房间切萨皮克的心情也跟这糟糕的天气一样阴沉郁闷。
心情不佳不仅仅因为天气不好和任务烦人。
作为军人世家子弟又是在著名的“铁卫纵队”服役的骑将切萨皮克不仅自己从军也让两个刚成年的儿子加入了塞尔王国的部队。
他俩的军装是自己亲手给他们穿上的。
大军开拔的那天家族的三位男子汉都穿着闪亮的银色铠甲两个英俊的孩子伴着自己接受妻子和女儿的热吻、接受牧师们的祝福在仆人和街坊邻居们艳羡的目光中雄赳赳地朝着充满财富传闻的敌国领土进。
开始时战争极其顺利出了几乎所有官兵的设想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杀到了敌人的心脏--巨木堡城下。
就在大家认为很快就能荣归故里、凯旋而回的时候战争的旋律却突然转变。巨木堡城墙下成为联军将士的噩梦--累累的尸骨几乎要填平城壕、堆齐城墙亲朋战友的噩耗接二连三地传来。
切萨皮克知道战争已经走上了凶险的轨道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攻破城墙的脚下垫尸他利用军中的关系将两个儿子从前线调往后方卫护部队。
然而这位中年将官没有想到的是这反倒成为自己噩梦的开始。
看似安宁的后方实际上杀机四伏危险程度不逊于前线。
在猛虎自治领这个邪恶的政权下其民众与他们的主子丹西一样桀骜不驯不服管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叛乱开始在全境各沦陷区出现并愈演愈烈。叛军们来无踪、去无影用各种卑鄙而残忍的手段猎杀着落单的士兵们。
这是一场切萨皮克等老军人从未经历过的特殊战争方式。
战争是流动而不确定的没有明确的前线和后方随时随地都可能生厮杀引来死神的光顾。
在这里没有明确的战场、没有决定性的战役。每一片树林、每一丛荆棘、每一座茅屋都可能掩藏着歹毒的叛乱分子们的身影。
战争的胜负不是以歼灭、溃败、攻陷等这些常见的结果确定而是用尸体和荒芜土地的数量来衡量。
每一场小型战斗双方都将杀死的敌兵尸体当作砝码搬上胜利女神的天平求得她的青睐。
这种比试昼夜不息直到有一方失去耐性或者完全垮掉为止。
最可怕的还在于你无法分得清哪些是良民、哪些是贼人谁对你怀有善意、谁对你充满仇恨。
从切萨皮克的经验看刁民与叛军完全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同伙人拿起武器就是悍匪贼众放下刀枪又成了低眉顺眼的老百姓。
军队驻地的周围到处是敌人的眼线。刚才还冲你微笑的人你转过身去他可能就掏出手弩瞄准你的背影。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军官刚开始切萨皮克还对顶头上司兹波林的作法有些微词特意以军纪和荣誉约束手下的过火行为。
可当自己的两个儿子相继在外出中遭到卑劣的暗算而丧生后他已经完全转变为兹波林三光政策的坚定执行者和贯彻人。
他还记得那两个如血的黄昏。
小儿子倒在田埂上眼睛望着旁边的树林不能瞑目……
大儿子趴在马背上身插十几枝箭干涸的血迹在马鞍上画出条条暗红的纹线从几十里外的军营一直滴落到黑岩城手里还紧握着一封军令……
几个月前亲手为孩子们穿上军装几个月后又亲手为他们穿上丧服切萨皮克满头黑一夜遍白。
白人送黑人两个孩子都葬在了异乡的土地上。至今切萨皮克也不敢把噩耗告诉妻子每次提起笔他像木头人一样痴呆半天后又重重地放下……
从此以后切萨皮克抛弃了愚蠢可笑的道义信条心里再没有怜悯与同情的容身之所完全变成了一具杀人的机器。
无论兵民、无论老幼、无论妇孺只要有一点疑心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挥起自己的利剑。
每杀一人他就割下死者的耳朵作为纪念。那串可怕的耳朵变成了一条数米长的人耳项炼藏在切萨皮克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中。
白头翁军官暗暗誓唯有串出一条二十米长的人耳项炼他回家时才能给心碎的妻子一个交代……
待在这的两天里切萨皮克看似沉稳内心却比那些小伙子们还要着急。按照常规这几天干坐着的时间里他至少又可以割下十几只耳朵了。
然而军令在身任务又是兹波林亲自指派切萨皮克也只能继续坐下去。不过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明天无论如何得向兹波林请示让自己换班了。
第八章
第十八集第八章 叠瓦渡口方向飘荡着浑浊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地平线上空。这不是真正的乌云而是激战后的缕缕黑烟经久不散在天空画上的符咒。
从残破的“亮月号”回望昨夜的战场孔狄跪倒在甲板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失声。
昨夜的登6血战中鲁道夫不仅设下了阴险的陷阱而且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人性中最残忍、最卑鄙、最黑暗的一面。
当孔狄的分舰队遭遇拦河铁索时岸上的登6部队却攻势如虹占尽上风。
然而为加战争进程擒杀孔狄以公报私仇鲁道夫不顾敌我两军正在混战的情势不睬赤拉维的强烈抗议命令后方弓弩部队朝激战处射箭。
不过通过这种不分敌我一律射杀的残忍军令鲁道夫确实做了桩赚钱的买卖。可怕的箭雨加上随后的骑兵冲锋六千登6甲士尽管顽强抵抗仍在短时间内被沃萨人击溃。
尽管收到了孔狄的迅撤退命令但旺热不舍同袍遭戮企图派船将败逃的登6战士们救下而这却给舰队带来了灭顶之灾。
火木排引燃了两艘战舰令其失去了战斗力。无数檑刺像吸血蚂蟥一样附着在近岸舰只的船体上令本来就身躯庞大的战舰变得像即将分娩的孕妇一样臃肿而不便行动。
倘若只有以上因素那么旺热的援救计划尚有成功的可能虽然进攻失利至少大部分水军可以撤回水面逃生。
然而在最紧要的关头老天爷却站到了罪恶的鲁道夫一边!泪河比平常提前半个小时退潮将包括“星辰号”在内的大部分战舰搁浅在河滩。
为避免水上工具落到蛮军手里旺热下令防火焚船带领水兵们下船与沃萨骑兵拚死搏杀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后的战况已非孔狄所知了。
拦河铁索确是水战利器但战舰对此并非无计可施。鲁道夫布置的铁链粗如手腕孔狄却用水军的特制长斫斧对付它们。尽管费了很长时间砍斫到底还是劈开了六条粗链逃出了战场。
此时除了座舰“亮月号”外孔狄身边只有七艘战舰相随。出时的两万弟兄剩不到三千人能够返回家乡。
抹一把悲愤的泪水透过朦胧的眼帘孔狄呆呆地看著令人心碎的战场渐离渐远……
一直默默无闻的泪河以一月之内连续两场水战在猛虎军团的战史上书写了重要的一页。
胜利女神的心思真是无法琢磨半个多月前闪特水师刚刚取得大胜可同样是这支部队、同样是在泪河之上却以几近全军覆没的结局收场。
两万人踌躇满志而来最终折戟沉沙惨败而归大将旺热及一万五千多人阵亡、两千人被俘逃生者不足三千。五十几艘战舰仅有八艘幸存。
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导着丹西和他的猛虎军团的命运制定出一条奇特的规律。
每当他们在取得了胜利或成绩的时候总会有相应的失败或麻烦接踵而来。
而正因为这样丹西及其核心决策成员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越是春风得意之日反倒越是冷静小心;凯歌高奏把酒庆功之时依然不忘存在着的危险。
总体而言这对于一个年轻霸主、一个正在茁壮展中的政权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佼佼者易折!过于顺利往往可能在中后期遇到一次失败就爬不起来的窘境;不停的磕磕绊绊反倒让人更加注意脚下的道路能避开让人粉身碎骨的陷阱和深渊。
不过具体到第二次泪河水战战后的形势却相当不容乐观。不仅丹西在泪河水道开辟第二进攻点的美好愿望化为泡影彻底毁坏叠瓦渡口、消除水路隐患的目标也没有达成。
这次损失了近一万七千多人虽然数量不多却将集结于泪河上的闪特精锐水师丢失殆尽剩下的皆是地方守备军和民军部队再也无力动水上攻势。
当然此役也并非毫无成果。
鲁道夫不计损伤的用兵策略沃萨蛮兵的伤亡也达到了一万五千多人。北征舰船和登6部队焚毁了渡口浮台和码头船坞破坏了大批水寨设施。仔细计算得失只能称得上惨胜。
战争过后泪河的南北两端都处于攻则不足守则有余的境地。如6上一样陷入僵持局面将是短期内无法避免的趋势。
但今后两方的展走势和力量消长却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变量。
戈勃特方面水上捷报不仅报了一箭之仇而且缓解了心腹危机把本方最弱的水上战线稳定了下来扭转了完全被动的局面。
最高兴的莫过于鲁道夫的加盟和俘虏的捕获令叠瓦渡口已近衰竭的水军恢复了再生能力。无论如何今后的战略里又多出来一条进击路线。
当然游牧联军也有自己难处。船可以再造水军可以训练但将领之间的嫌隙却难以弥合。
被寄予厚望的鲁道夫和赤拉维新组合在这次水战中不仅没有结成并肩杀敌的战友之情反令矛盾更加激化。
战后的评议会一反过去各自争功的常见场景演变成两位指挥官的相互对骂。
鲁道夫指责赤拉维消极应战公然抗命;赤拉维直斥鲁道夫指挥无方令本军损伤惨重。
戈勃特亲自出面调和才强行摆平分歧将公开的矛盾掩盖下去。
泪河的风浪渐渐平息。
世上没有后悔药失败已经不可挽回逝去的机会也不会再来。所能做的只有吸取教训耐心地等待下一次机会的来临以精确严密的计划防止悲剧重演用仇敌的鲜血慰藉亡者的英魂。
第二次泪河水战之后北部主战场上水6两线均陷入僵守待机状态。而此时南部的中央郡正是狂风呜鸣暴雨倾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在悄然临近……
※※※
早餐用罢切萨皮克无趣地扳着手指继续坐在窗口处就着看腻了的雨中街景打时光。
就在切萨皮克闲得无聊垂下眼皮打盹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街道拐角处出现。
这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手里打把桐油纸伞背上背着一个画夹边走边好奇地四处观望缓缓沿着这条街道走过来。
一个接一个地数着门牌号码小孩最终在这间铺子前顿住了。
切萨皮克作个手势以严厉的眼神制住房间里的声音自己则隔着百叶窗的缝隙悄悄往外窥望。
小孩子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又仔细瞧了瞧店铺的门牌号码与匾额犹豫几秒后开始用小手轻轻地拍起门上的铜环。
小孩拍门相当有节奏三长一短循环三次就停下手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切萨皮克站在了门边。
“请问这是祥瑞典当行吗?”小孩问道。
“没错。”切萨皮克尽力掩饰话里的塞尔腔。
“您是?”
“我就是这里的掌柜呃汉斯。”
“你好汉斯掌柜我叫汤姆。”小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贵号今天为什么不开门呢?”
“呃这个……”切萨皮克摆摆手看看天:“下雨嘛!”
“那现在这里营业吗?”小孩拍拍背上的画夹:“我有几张画想换点钱用。”
“进来吧!”
小孩迟疑了一下跟着切萨皮克走进屋内。
店铺里很阴暗只有微弱的光亮从窗口透进来几个身佩武器的彪形大汉围着一张桌子凶狠的目光都集射在小孩的身上。
像根嫩草一样柔弱的小孩面对这样的场景却没有丝毫紧张与不适。
他微笑着朝众人点点头将画夹取下来搁在比自己还高的柜台上:“掌柜的估个价吧!”
身后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小孩明知道有两个大汉将店门闩上了却并不转身也毫无惧色。他仰起小脑袋用比蓝天还要清澈明净的眼睛望向铁塔般高大的切萨皮克。
房间里的气氛一片肃穆而紧张。大汉们目光闪动手习惯性地按在刀柄上切萨皮克皱着眉头翻动着画页所有人中最轻松自如的反倒是那个小孩子。
小孩带来的都是些有关山水风景的油画用笔活泼、颜色鲜艳、明暗对比强烈带有浓郁的民间艺人特色。
“你想要多少?”切萨皮克打仗内行看画却是外行怎么估得出价来?
“哦典当行的掌柜问货主价钱哩!”小孩顽皮地眨眨眼睛:“我要十枚金币。”
“小鬼你可不要漫天要价。”
“有人说我的画肯定能卖出这个价钱既然您这不收我只好去找一个具有鉴赏力的新买主了。”
小孩开始收拾画夹准备走人然而他的小胳膊却被切萨皮克铁钳般的大手捏个牢实:“小鬼先别急我带你去见一个买主也许他会有兴趣的。”
“对不起汉斯先生我自己会寻找买家……喂你干什么?!打劫呀!救命呀……”
小孩子挣扎着想跑但已经被切萨皮克的大手捂住嘴巴后半截话憋在了肚子里……
※※※
“莫名其妙!过十万的大军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呢?”伊萨看着地图满脸不解:“就算十万只蚂蚁也总要留下些痕迹吧!”
“这场雨还他妈来得真是时候!”兹波林咕哝着抱怨道。
自第一天猛烈威之后自由军团气势汹汹的全面进攻突然停止十几支从河岸地区扑出来的大军一夜之间失去踪影不知去向。
而这一回老天爷也在帮叛军的忙。
就在叛军出击的当天晚上就连下暴雨不曾停歇。连续几天的风雨将足迹蹄印完全淹没令搜寻工作没有头绪。
两天前还是嘈杂一片的中央郡东岸地区现在是死一般的沉寂。
兹波林仿佛遇到了一群搞恶作剧的孩子出一阵高八度的尖叫吵嚷可当你回过头去的时候他们却又已经躲得无影无踪。
兹波林派出去上百支斥候队日夜不停地搜索全郡可却总是空手而归。
当然每天都有几支部队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这提醒着兹波林那支大军绝没有凭空蒸。
参谋人员在这些消失部队搜索范围的区域上画上红圈示意可兹波林与老将伊萨研究半天结果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沮丧--这些地方散布全郡各处毫无任何规律可言。
“看样子杀戮我斥候侦骑的应是小股盗匪所为独眼龙的大部队与此无关。”伊萨缓声道:“我看咱们还是持重点好如若没有十足把握不要轻易出击。即便是据垒坚守只要能撑过一段时间待到陛下攻下巨木堡叛军将失去指挥中枢、水上援助和武器、粮草供应地必然土崩瓦解。相应的我军可动用剿匪的兵力大增有实力在辖区进行地毯式扫荡叛逆者再无容身之所。”
说着说着伊萨看到兹波林装作倒酒的样子撇过头去掩饰脸上的不悦神色不由耐心地继续劝诫:“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笑我龟缩保守可你不能不承认这一策略是最稳妥的。找到敌军主力然后一举全歼当然好我也赞同。可独眼龙巴维尔非常理可以揣度战场形势又是云谲波诡要想在偌大的中央郡搜出叛军主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再者听说这次从河岸地区冲出来的叛贼已经装备巨木堡的正规军武器非是普通盗匪能比啊!”
“前辈您的第一个问题如何寻出叛军主力我确实没有想出什么良策但第二个问题却很好回答。叛军从来都只会躲在背后射冷箭不敢出来正面与我军抗衡。武器装备仅是组成军队的一个要素并非一个平民百姓套上军装、配给刀枪就能变成军人。说得不好听点巴维尔的那群手下用正规军的武器装备起来就像沐猴而冠一样可笑。”兹波林轻蔑地哼着鼻子道:“我一直坚持我那羊群观点羊就是羊即便披上了狼皮也仍然是羊变成不了狼。”
“可那些羊也顶死了你手下不少的狼呢!”
“耶稣曾言牧羊人必须区分绵羊和山羊绵羊将走向永生山羊将走向永刑。我们面临的形势是中央郡的山羊非常多。”兹波林一口气将杯中酒饮尽:“而我的任务就是完成先知的嘱托杀尽山羊留下绵羊让主的福泽遍洒全郡!”
就在兹波林引用经文为自己辩解伊萨摇头苦笑的时候一名亲兵跑了进来:“报告!切萨皮克大队长求见!”
“让他进来。”兹波林点头道。
几分钟后切萨皮克挟着一个小孩阔步而入。
“大将军阁下、伊萨前辈逮到了一个叛军的小探子!”
兹波林和伊萨两人同时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小孩子。
他被反绑着手嘴巴被毛巾塞上脸上更有几个红红的掌印未干的泪痕顺着眼窝流到腮边。
戒备森严的塞尔大将军府一般的被俘义军将士踏入这个魔窟都不免全身颤抖。可这个小孩子不同尽管全身被绑缚牢实显然也挨过切萨皮克的巴掌但却似乎并不害怕一双小眼睛里更闪动着坚毅而倔强的光芒。
兹波林眯眼仔细打量而伊萨脸上却不免皱起眉头有不忍之色。
如果切萨皮克所言是假那么看来关于后方卫护部队不仅滥杀无辜而且连妇女儿童都捏造罪名加以残害的传言属实。
如果切萨皮克所言非虚那么连小孩子都参加自由军团与本军为敌可见塞尔驻军中央郡引起的民愤之大。
总而言之看到这幕场景老将军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切萨皮克”半晌伊萨叹口气:“给孩子松绑。”
“伊萨前辈这个小鬼非常毒辣……”切萨皮克一肚子委屈亮出被小孩抠抓出几道血痕的胳膊道。
兹波林严厉的眼神射来切萨皮克不敢忤逆乖乖地把辩解的话咽下肚子给小孩松开绑缚。
“这是大将军府吗?总算找到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
小家伙完全不像一个新到陌生环境的孩子。解脱束缚后小孩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没有丝毫的胆怯或怕羞忽闪忽闪的眼睛四处张望。
“是吗?你有什么冤屈呢?”伊萨尽量让声音慈祥一些。
“冤屈大了!”小孩尖起嗓子指着切萨皮克的鼻子就骂:“我拿着几张画想到当铺里换点钱谁知道这个大狗熊、大恶人见财起坏心夺走了我的画夹不说还动手打人!”
“大将军、伊萨前辈休听这个小鬼胡言他是特地前来暴民秘密情报点进行联络的你们看!”被小孩反咬一口切萨皮克抓起他的小手:“他的手上画有祥瑞典当行的路线图。”
“那是我在城门口问一个叔叔哪里有收画的当铺他给我画在手上的!”小孩毫不惊慌地争辩道。
“小鬼敲门的方式与我们搜出来的叛军联络暗号完全一致。”
“鬼才知道什么暗号哩!我从来就是这么敲门的!”
“这是我从小鬼身上搜出来的画还有这颗藏在鞋子里的蜡丸。”切萨皮克把东西送到兹波林和伊萨的面前。
“哼蜡丸是一个好朋友送给我的礼物正是那几张可以卖钱的油画让这只大狗熊起了抢劫的念头!”
“你……”切萨皮克一时语塞气得又扬起手。
“你看!狗熊又要打人了!”孩子挺起小胸脯用手指着身高差不多是自己三倍的切萨皮克一点也不害怕。
当着兹波林和伊萨的面切萨皮克怎敢动手?只气得嗷嗷叫却没有办法。
小孩子得意洋洋伸舌头、做鬼脸。
兹波林和伊萨可没有兴致欣赏切萨皮克与小孩斗嘴他们仔细地翻看画页。
头从这边转到那边不断地变换着视角手指描摹着画面上的线条。不仅如此他们还像钱庄里核对飞票暗记的伙计一样对着窗口射进来的亮光一张一张眯眼细瞧。不过左看右看依然是毫无头绪。
兹波林轻轻捏碎蜡丸里头是一张小画片上面画着鸡、羊、狼、虎四种动物。细细察看也没有现什么异样。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眼见找不出什么线索伊萨转过头来问道。
“我叫汤姆。”
“多大啦?”
“七岁。”
“家住哪里?”
“我没有家。”
“哦?你的父母呢?”
“死了。”想起逝去的爸妈小孩的眼圈有些红。
“可怜的流浪儿。”伊萨叹口气:“这个蜡丸里的画片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塞在鞋子里头走路可以驱魔避邪保佑旅途平安。”
一连串的询问小孩子对答如流神色坦诚语气自然。
“切萨皮克!”伊萨的眼睛转向骑兵大队长:“你怎么解释?!”
“伊萨前辈您千万别听这个小鬼胡说。”切萨皮克急得脸红脖子粗:“他按图索骥地找上暴民的秘密情报点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他肯定是看到我没有对上他的联络暗号立刻就拔腿想溜……”
“才不是呢!”小孩子用尖细的嗓子打断切萨皮克的辩解:“这个人长得凶巴巴的又抢东西又打人!”
“伊萨前辈您把他交给我。”切萨皮克理屈词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我保证两个小时内让他把知道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切萨皮克大队长!”伊萨的语气变得相当严厉:“我知道你想用刑讯。可是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吗?!”
切萨皮克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头小孩子似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歪着头偷瞄那个打过自己嘴巴的大块头此刻的窘境。
“我看这个小孩虽然调皮却是无辜的。”伊萨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缓缓说道:“咱们做错了事就该赔礼道歉而且要给他……”
“前辈!”伏案细看埋头于画卷一直未曾吭声的兹波林此时抬起头来打断伊萨的话:“切萨皮克大队长虽然粗暴了些却好像没有做错。”
第九章
第十八集第九章 “这些画确实是民间风景写实。仔细查看好像也没有什么破绽。不过呢!我左看右看却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兹波林将画页一张一张地摊在大指挥台上:“这一点就令我起了疑心。”
“这些画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都是以一种俯观视角来描绘的全景图仿佛画师是从空中俯瞰或者立在旁边某处山头或高地上对着脚下的景物作画。其手法是工笔写实画得十分细致一笔一划都非常认真。”
“所以我在想画师所画之所以令我感到似曾相识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我自己也见过而且记忆深刻。”
“我不是一个诗人或画家对于一般的风景不感兴趣。相反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对于眼前所见看到的不是风花雪月、垂杨絮柳等玩意儿而是习惯性做地形分析眼睛里只有由海拔高度、土质软硬、水深水、战场和营地面积等数据组成的一副透视图。所以我用这种方法来观赏这位汤姆小朋友带来的大作隐藏其间的奥妙就一览无遗了。”
“中央郡东部各个据点、堡垒或要塞其地理位置、建筑结构、兵力配置等我都牢记在心。”兹波林拿起一把刷子开始沾着黑色颜料往上涂抹:“如果把画作上的花花草草、炊烟行人等破玩意儿去掉仔细观察里面的村落、集镇就会现其布局结构与我军的一些堡垒布局结构完全一致。”
“哦?”伊萨也走过去眯眼细瞧:“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
“喏就说这一张您以民房替代营房、以麦田替代演兵场、以田埂替代道路、以参天大树替代哨塔、以荆棘丛替代围墙看看跟这张桐油埔要塞的布防图有什么区别。”
“喔果真如此……”伊萨嘘着气道。
“这一张画的是云山垒。”
“这一张是黑石口据点。”
……
兹波林边说边在每一张画的旁边搁上相应的堡垒布防图以增强说服力。
伊萨一张一张地对照察看连连点头称是。
老将军刚从巨木堡前线回来对于后方各个据点的情况尚不熟悉。但是兹波林能将辖区内成千上百个大小据点的布防情况悉数烂熟于胸也颇令他心折--当年那个毛头小伙这些年能取得赫赫战绩甚至在军职上越自己其成功绝非偶然。
“那张蜡丸里的儿童图片又怎么解释呢?”
“这恐怕得问这个小鬼了。”兹波林手指小孩说道。
一直神态自若的小孩此刻紧张得脸色白想拔腿向厅外开溜却被切萨皮克的大手揪住了衣领动弹不得。
“没想到我这么大年纪还是被这个小不点娃娃给哄骗了。”伊萨不由叹道。
“用妇孺来传递情报一旦被俘就哭哭啼啼地博取将士们的同情心企图蒙混过关这是巴维尔的惯用伎俩。”兹波林狞笑着把小孩抱到桌子上坐好:“小间谍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从实招来。”
“我招、我招!”小孩子呼着气尽力平静下来两只小眼睛却忽悠忽悠地转着。
“这就对了。”
小孩子能感觉到兹波林嘴里的热气喷到自己脸上酒和蒜混合成的怪味令他不得不别过脸去:“城外有个叔叔给了我这个画夹说到祥瑞典当行里可以换得十个金币拿到钱后我们两个再平分。”
“是吗?看着我的眼睛!”兹波林强行将孩子的小脑袋扳过来灰褐色的虎目紧盯他湛蓝色的小眼睛:“你说的是真话吗?!”
灼人的目光在数寸的距离内射来小孩也有些受不了兹波林眼中如熔岩般炽烈的两团杀气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皮。
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勇敢地抬起头:“当然是真的!”
“说谎可是要下地狱的。”兹波林尽量让声音柔和一点开导着小孩道。
“该下地狱的是滥杀无辜的塞尔禽兽!”
“好有骨气!有骨气!”兹波林冷笑着直起身来转向伊萨:“前辈您看?”
“你们处理吧!我不管了。”伊萨长叹一口气默然离去。
“切萨皮克大队长。”兹波林笑着拎起小孩的衣领如丢皮球一样扔向切萨皮克:“小孩就交给你审讯了。”
“嘿嘿。”切萨皮克伸手接住飞过来的小孩像狗熊看包谷一样瞧着他小孩极力保持镇静但心里却在毛。
“最近以来关于我军残害民众、虐待妇孺的传言不少伊萨前辈对此也非常反感。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尊重伊萨将军他的意见可是能够上达天听的。”兹波林沉下脸来缓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这小鬼头肚里的情报搞出来但千万别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痕懂吗?”
“呵呵我明白。”切萨皮克心领神会:“符合要求的审讯办法多的是。”
※※※
滂沱大雨陡然变猛雷声就像爆的山洪。
一道闪电撕破长空刺眼的电光下黑岩城的塞尔大将军府变得格外狰狞……
雨水顺着头盔的边沿流下来在巴维尔的面前垂织成一片雨帘。透过帘子的缝隙映入军团长独目的是一个草绿色的世界。
成千上万的自由军团战士头戴树叶编成的帽子身披用树枝与草叶伪装起来的绿色雨蓑踩着泥泞的小路沿着山脊而行。放目望去整支大军就像一座移动的森林。
像这样的人造森林在中央郡东岸尚有十余座正沿着河道、湖泊、山峦、峡谷等适宜隐迹藏踪的地段在暴风雨的隐蔽下悄然地行进着。
“明天我们就能到达目的地。”阿施塔兴奋地说道:“最迟后天各支部队就能进入各自的集结区实现战略合围。”
“其他各部的进展情况如何?”
“各支部队的行军都很顺利。”
“可要小心兹波林手下那帮斥候队呀!”
“放心吧!所有进军路线都经过了精心设计部队伪装严密又得到了民众全力的支持和掩护塞尔猎狗至今尚未觉察出什么风险。”阿施塔宽慰着上司道:“兹波林命令所有塞尔驻军撤回到各大型要塞据守那些侦骑小分队又被民间自治武装骗得到处乱跑这里诈唬一下、那里消灭几个兹波林根本不可能摸清我们的主力大部队的动向。”
“民众不支持的军队必然会成为瞎子。”巴维尔点点头。
“军团长大人您说密尔顿会成功吗?我真有点为那个小鬼担心哩!”
“我可不敢把全部赌注都押在一个小孩身上密尔顿成固可喜败亦无妨我们都有应对之策。”巴维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密尔顿那边我已经派布契诺前去接应至于他能否安全脱险我们也只能祈祷了。”
论及个人情感巴维尔要比阿施塔更关心密尔顿的安危可在涉及数十万战士的性命、干系整个南部战局的成败、决定中央郡民众福祉的紧要关头一切个人的荣辱存亡、爱恨情仇都不再重要。
对于战役指挥官而言胜利永远是第一位的。关爱、同情、仇恨、忧虑、痛苦这些情绪都必须被强行压制下去以免影响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一个合格的军官都不得不患上铁石心肠这种职业病。
“愿上帝垂怜我军垂怜那个机灵的小孩。”阿施塔轻轻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
中央郡的这场罕见暴雨又连下了两天方才歇止。一层秋雨一层凉八月末的雨后人们开始闻到了秋天冷清萧瑟的气息。
在地牢里躲过雨天的小孩躺在阴冷潮湿的草席上眼睛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却用僵直的手指在玩弄着一条小蛇。
两天来他经历了连日连夜不许睡觉的审讯被拳头、刀剑和各种刑具恫吓遭到毒蛇、蝎子、老鼠、蚂蚁等的侵袭还曾受过竹签插入手指缝等不露伤痕的刑罚。
然而无论如何倔强的小孩只懂得用“我不知道”这句话来回答一切讯问。
当然因兹波林有言在先切萨皮克不会用真正的肉刑来对付小孩主要集中在精神和意志层面摧毁他的防线像毒蛇都是拔除了毒牙才用来进行恐吓。
然而令切萨皮克沮丧的是小孩年纪不大意志却极其坚定像是受过反刑讯专门训练。他软硬不吃什么也不怕铁嘴钢牙套不出半句话来。那条被用来吓唬他的小蛇更成了小孩手里的好玩具变为陪伴他入眠的伙伴。
可以说在两天的比试中小孩是胜利者切萨皮克一败涂地、束手无策。
“可怜的小东西。”虽然钻心般的疼痛隐隐传来孩子仍用肿胀而颤抖的手指拨弄着小蛇让它与自己四目相对:“你有毒腺可没了毒牙再也无法觅食只能慢慢饿死。”
“你知道吗?有人告诉我人的心可比你还要毒上一百倍、毒上一万倍你信不信呢?”
“你为什么扭来扭去不敢正视我的眼睛难道你害怕了吗?”
……
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蛇对话被地道里传来的沉重脚步声打断了。小孩将蛇搁到一旁坐起身来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匡当”一声门儿被推开兹波林庞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屋子里臭气熏天、臊腥阵阵令他下意识地用洒了香水的白手帕擦了擦鼻子。
在他身后是神色尴尬的切萨皮克。
“密尔顿你不愧是独眼龙的贴身文书。”兹波林蹲下身子用手抬起小孩的下颌:“有种!”
经过两天的打探塞尔情报机构最终弄清楚了这个小孩的真实身分。
他并非普通的小间谍而是巴维尔的贴身秘书掌握很多绝密情报穿梭于各义军基地可以代表独眼龙军团长布各项军事密令。
两天来一直忙于军务为搜索不出敌军主力下落而郁郁寡欢的兹波林本来几乎忘了这档事。听得自己的府内竟然埋藏有这种宝物塞尔王国大将军也不能不为之动心他抛开杂务亲自过来参与审讯。
“你也不赖兹波林大将军阁下。”密尔顿不再掩饰身分冷声相讥:“无愧杀人魔王的称号。”
“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可下不了手。”兹波林咧嘴一笑一脚将草席旁的小蛇踹飞:“切萨皮克也太不像话怎么能让你玩这样恶心的东西呢?”
密尔顿不再理睬兹波林连忙跑到墙角翻看那条陪伴自己两天的玩伴。
还好可怜的小蛇虽然撞在了墙上受伤不轻却还活着。
“来。”兹波林拎小鸡一样把密尔顿提溜过来:“乖孩子不玩蛇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娃娃应该跟羊羔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在一起才般配嘛!”
“咩咩”的叫声在门外响起一个卫兵抱进来一只纯白无瑕的小羊羔。
切萨皮克和几个卫兵将密尔顿叉开手脚成一个“大”字状绑在刑架上。
“这是一只还未断奶的小羊羔瞧瞧它多温顺、多可爱。”兹波林将羊羔在密尔顿的脸上蹭着:“它的毛儿多柔软。”
“可惜它已一整天没有吃奶了。”兹波林将密尔顿的裤带松开捧起孩子的小雀雀恶毒的笑容满脸开花:“羊宝宝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噙吮妈妈的奶头呢!”
地牢里响起孩童的尖叫声塞尔军官的嘻笑声间中夹杂着羊羔咩咩的叫声……
※※※
“轰!”
巨木堡西面又一处城墙因遭受几个月连续不断的猛烈锤击而倒塌露出一个宽达数米的口子。詹鲁步兵冒着矢石欢叫着涌往缺口处。
“射箭!砸石!浇火油……”
丘根站在墙头疯狂地呼喊着两手各擎一块檑石往下猛砸。
城头上方的矢石如狂风暴雨般密集而下城墙下的攻城步兵群却依然在冲锋前进。
前面的人倒下了但后面的人接踵而来尽管知道灾难在前方等待着自己但没有谁能停止脚步、没有谁能转回身去。
后来者推着先行者又被更后面的人推挤。盲目而疯狂的人流源源不断地涌着前仆后继往缺口里冲……
克鲁斯带领几十个勇士推着沉重的塞门车逆着这股汹涌的人潮而进!
重型塞门车外端插满尖刺中间开有一排小孔守城战士持着一排钢矛往外捅刺。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一捅就像刺烤肉串一般扎穿几个人的胸膛。
刀斧手在塞门车旁边护卫砍杀着试图从侧旁缝隙里挤进城来的敌兵。
最先冲上来的敌兵很快被塞门车的尖刺和排矛送进了地狱但他们的尸体也为后来者提供了一个趁手的肉垫城墙内外的士兵开始就着这高耸的铁架两旁相互角力。
经受前后巨大的挤压钢筋铁骨的塞门车竟也被推得咿呀作响进进退退、来来回回每挪动一寸都要付出数以升计的鲜血为代价。
克鲁斯用肩膀抵住塞门车嗥叫着往前顶手里握住一根钢矛像扯风箱一样高地来回捅刺……
城头上的守军冒着箭雨跑到城墙坍塌处把石块、沸油、檑木、箭矢、火把等不停地往人群密度极高的城下詹鲁步兵头上倾泻……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争夺几米宽的缺口前竟然留下了两三百具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了一人多高形成一道死尸壁垒。
詹鲁人暂时退回去了克鲁斯弯着腰呼呼喘气工程队不停地往裂缝里、塞门车后塞沙袋在铁架后砌砖垒墙建立临时防御工事给破损的城墙打补丁。
站在高塔上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红独裁官也长舒一口气悄悄用手帕抹去额头的汗珠。
※※※
几个月来联军日夜不停地轮番攻城城墙上到处涂染着殷红的血迹像被漆过一遍成了一堵红墙。
在联军攻城武器的不停钻啃下坚固的石墙也倒塌和裂开了十几处地方全凭着尤勒设计的重型塞门车方才能堵上缺口苟延残喘到现在保住城池不失。
近几天来缺口每日都在增加每天都要不停地打补丁联军也早把进攻重点从城门转向了这些地方朝着伤口处下手。
捅开的口子迅凝成血痂然后又被刺开再被封上如此循环往复。随着这种伤口不断地增多终有一天巨木堡的城墙将千疮百孔完全崩塌。
从这段时间的攻守情况看这种趋势有加剧的迹象。
到底还能坚守多少天席尔瓦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扛一天算一天顶住一日是一日了。
一切都只能寄托在独眼龙和跛子骑将这两个家伙的身上了。
席尔瓦的目光越过斑驳的城墙和城外栉次鳞比的联军营房投向苍茫而辽阔的远方……
第十章
第十八集第十章 “恶狼扑羊猛虎在后雄鸡亢鸣日破天晓。想不到那张儿童画片是这个意思呵呵独眼龙还蛮会做打油诗的嘛!兹波林真有你的这么快就弄清楚了巴维尔主力的动向。”伊萨不由得哑然失笑抚摸着密尔顿的小脑袋道:“你没有对这孩子下什么毒手吧?”
在塞尔老骑将的心中伶俐可爱的密尔顿显然属于误入歧途不远可教育好的一类孩子。
“嘿嘿哪会呢?这回我可是坚决执行我军安抚民众善待孩童的政策。您看看他全身可有一丝伤痕?”兹波林咧嘴笑道:“要说这事也简单小孩子就爱玩用羊羔啊、小蛇啊等小动物送给他情报也就换到手了。”
兹波林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切萨皮克这蛮夫只会些烂芝麻陈谷子的老玩意儿怎么比得上自己这般有创意?温顺的羊羔到了自己手里竟然成为最厉害的刑讯武器三两下就让这个倔强的小间谍俯帖耳。
密尔顿此时已经怯生生的不敢说话心有余悸地提着裤子一手还下意识地护在裆部。尤其当兹波林说出羊羔两字时他小脸上的肌肉就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我说难怪叛军这几天一下子无影无踪。”伊萨的注意力从孩子身上回复到眼前紧迫的战局上他缓步走到指挥台前两手扶案俯身细看辖区地图:“鸡鸣镇及其周边地区倒真是个隐伏大军的好地方呢!”
老将军没有说错。
鸡鸣镇位于猛虎自治领中央郡的东南端与塞尔王国西部边陲的厚土郡交界。
大6公路的主要支道--白杨大道自东南向西北斜穿此镇将塞尔与猛虎自治领两国的领土连接起来。
这条大道一直向西北延伸如同中央郡东部领土的一条对角线穿越繁华的市镇和富饶的村落最后在黑岩城附近与大6公路交汇。
猛虎自治领与塞尔王国开战后随着累斯顿河大水战的结束塞尔水师主力遭到蛟龙军团的毁灭性打击几近全军覆没。
由于累斯顿河水道断航河畔公路交通隔绝白杨大道的战略地位突显成为仅次于大6公路的塞尔国内向战区各支部队运送军需物资的第二大主动脉。
如果这条动脉被切断三分之一强的粮草和武器等战略物资将无法及时运抵前线后果将十分严重。
鸡鸣镇不仅是沿白杨大道自塞尔国内进入猛虎自治领中央郡的门户作为边界要塞其地形地势也十分险要。
镇子的东北和西北两侧各有一座小山--鸡啄岭与鸡冠山。鸡冠山稍高鸡啄岭略矮两片高地与鸡鸣镇大致呈一个“V”字状将白杨大道夹峙其间。
在鸡鸣镇往南一公里是浅槽河。浅槽河恰如其名是一条宽二十来米深仅及人的髋部人和马皆可以淌水而过的小河。
将鸡冠山、鸡鸣镇、鸡啄岭和浅槽河视为一个整体其形状恰类似一只巨型雄鸡正往饲槽中饮水而浅槽河亦因此而得名。
两国交战之前浅槽河是猛虎自治领与塞尔王国两方领土的分界线。架于河上的一座小石桥将两岸的白杨大道连接起来保证物流的顺畅贯通。
鸡鸣镇往北约三公里处则是一片芦苇丛生的无垠湖面--勺子湖。勺子湖是一个占地数千亩呈不规则长条形状若银匙的淡水湖泊。其南端湖畔靠近鸡冠山西边一段湖畔邻接白杨大道。
两国交界二山夹峙河湖烘衬再加上战时运输大动脉--白杨大道斜向贯穿这里令鸡鸣镇成为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防御枢纽。
有鉴于此苏来尔王国的王子乔伊赛率领一万苏来尔士兵在此重兵把守。鸡鸣镇虽为大型市镇但居民人口仅有万余而自从苏来尔部队进驻后全镇每两个人中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足见联军对此处的重视程度。
要说乔伊赛带兵驻防鸡鸣镇也是他自己主动请缨的结果。见识了惨烈无比的累斯顿河水战和第一次攻城大战后这位出身于富裕的黄金之国--苏来尔自小在父母和姐姐娥丽姬丝呵护下养尊处优的王子殿下已经受不了每日在军情室和战场上指挥作战的操劳更受不了满目所见的血腥场景。
鸡鸣镇平和安详的市井气氛、周围美丽的湖光山色很对得上这个喜欢舞文弄墨、抚琴拈棋的王子的胃口。
当然主动要求驻守鸡鸣镇乔伊赛还有一个隐藏在内心难以启齿的原因。
乔伊赛虽然懦弱但绝不愚笨。巨木堡军民的顽强抵抗精神让这个第一次参加战争的苏来尔王子相当受震撼当初顺利进军时认为对手不堪一击而苏来尔可以跟着走廊列强分一杯羹的想法开始动摇。
他不得不承认强大的联军也有败亡的可能而自己必须对此仔细考虑做好准备。而鸡鸣镇位于中央郡最东南端与塞尔王国接壤一旦战局不利有什么风吹草动乔伊赛见势不妙可以带着一万亲兵拔腿就跑避免战死沙场或身败被俘的厄运。
然而战争就是如此怕死者反而先死。以为自己可以躲在一隅置身于残酷战争之外的乔伊赛却反被巴维尔的独眼挑中先抓他开刀。
“咱们那位长胡子的公主殿下只怕要受惊了。”兹波林咧嘴笑道:“巴维尔那头独眼骚公羊对他动真格的殿下闺房受扰定然是玉容失色尖声惊呼哩!”
对于胆小如鼠的苏来尔王子联军中身经百战的将军和老战士们皆轻蔑地以公主相称。
或许是乔伊赛对这一传言也有所耳闻为显示自己的男子气在战争期间特地留起了髭胡。
但是在军队里头要想让别人承认你是个男儿可并不在于你是不是留了胡髭。
乔伊赛这一蓄须举动反而又给他赢得了另一个更加难听的外号--“长着胡须的女人”。
“不过红毛鬼和独眼龙经过数月长考下的这一招棋却是颇为毒辣。”伊萨皱着眉头道:“叛军已经在鸡鸣镇设下饭局咱们该不该去赴宴呢?”
“去!怎么能不去?独眼大厨子布下这么丰盛的筵席”兹波林冷笑道:“咱们不仅要去捧场大吃一顿后还要砸了他的场子!”
“可叛军这也是一个典型的围点打援式布置地利尽入敌手一个不小心咱们就成了下酒菜哪!”伊萨的手指缓缓在地图上移动眉头越来越紧:“鸡鸣镇、鸡冠山、鸡啄岭构成了一个天然的V型口袋阵如若我军不能迅冲破敌人的阻击线与鸡鸣镇的守军取得联系那么就有可能遭到侧后敌军的包围。”
“可我们如果不去赴宴乔伊赛和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们就会成为独眼龙嘴里的生鱼片被敌人从容吞掉。”兹波林也沉下脸来:“乔伊赛的特殊身分难免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外交影响。不止如此更可怕的是敌军将由此卡断我军后方的第二大交通线这个责任恐怕您我都无法担当得起啊!”
“所以我说这是巴维尔的一手毒招令我军左右为难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伊萨一边说一边缓缓整理思路:“鸡鸣镇要塞乃吉卡斯宰相亲自设计和督工建造的永固防御工事围墙高大、角堡密布、设施完善、军粮和武器充足。一万苏来尔人在此驻守即使他们的战斗力再弱凭着人数与工事优势也能支撑不少日子。”
“叛军曾有言攻城是啃骨头野战是吃肉。作为非正规部队他们的攻坚能力很弱只能凭借人海战术进行弥补。因此我建议派出两至三万精锐骑兵迅突破镇外包围封锁线冲入镇内协防。有三至四万正规军镇守鸡鸣镇要塞即便十几二十万叛军也难以攻破必然在工事外碰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如此布置我们可以利用鸡鸣镇大大消耗叛军力量同时我军在中央郡辖区的整体防御体系也能保持基本完整各防区的守卫力量不会遭到什么削弱。此外即便出现意外情况作战失败我军骨干力量犹存不至于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
“伊萨前辈您的战法固然非常稳妥但您不觉得这有些过于消极了吗?就算如您所愿达成战役目标守住了鸡鸣镇重创叛军也只是被动的防御战敌军主力尚在可以继续在我部辖区内挑事端鼓捣叛乱。”
正所谓性格即命运虽同为塞尔骑将出身但老成持重的伊萨与霸气十足的兹波林指挥风格完全迥异。
大胆进取一向为塞尔大将军所崇尚像杜安等詹鲁人那样醉心于常规的要塞攻防绝不合兹波林的胃口。
“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是消灭敌军而非执着于一城一地之得失。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后失去军队防御的国土和城池自然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巴维尔及其手下平时分散各处剿不尽、杀不绝此时抱团云集正是千载难逢的聚歼良机中央郡的叛乱恰可以一战而定省却日后无数麻烦。”
“可盗匪人数逾十万意图全歼只怕不易吧!”伊萨提醒道。
“不恰恰相反。”兹波林解释着:“巴维尔聚东西两岸叛匪人数大致在十至二十万之间如若像您建议的那样增援固守敌人攻坚也好、打援也好、两者兼顾也好兵力都居于绝对优势可以视战情从容定夺。您所做的正是巴维尔所希望的而绝不做敌人所希望的事则是我的行事原则。”
“遍布辖区的堡垒是保护兵士安全的屏障但反过来看又未尝不是锁住我军手脚的枷锁。敌人主力已经集结我军仍分片据守等若自我瓦解等待敌人来各个击破而以主力对主力、以机动对机动方是抢回主动赢取胜利的正解。独眼龙预布重兵企图据点与援军通吃咱们就重兵进剿实施反包围看看他的胃口够不够大能不能吞掉我们!巴维尔不是想来一场野战围歼吗?咱们就跟他玩一局大的看到底是谁歼灭谁!”
“我军整个中央郡东区总计只有十三万卫护部队驻守黑岩城的部队约莫六万其余七万分散于各大小要塞。巨木堡前线又无法增援我们从哪里能调集到如此多的军队完成战略反包围呢?”伊萨依然有些迷茫。
“这个我算过人数足够。我军辖区内的部队已然从各中小据点向大型要塞集结。可命令各路指挥官留下最低限度的防御力量扼守主干道外其余兵力全部向鸡鸣镇进。这些部队的总数约莫有五万人左右。”
“黑岩城守军除留下一万人驻守外其余五万人全部随我出征。”
“厚土郡历来是我国的西北边陲重地大约有五万驻军可即向厚土城的普内尔总督求援请其至少派三万部队南向兜击叛军。”
“所有这些部队再加上驻守鸡鸣镇的一万苏来尔人我军总兵力将达到十四万之多。”
兹波林边掰着指头算数边用红笔在地图上画出本方参战部队的来源地、集结点和进击方向。
十几个黑色箭头从东岸辖区各处激活在兹波林的UU小说延伸着射向鸡鸣镇。
最粗的一根箭头就是自黑岩城出沿白杨大道杀向鸡鸣镇由兹波林亲自统帅的五万大军。
果然是一场豪赌!伊萨看后心中暗叹。兹波林几乎相当于完全不要后方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抽至极限来与自由军团主力决一死战。
这样的气魄与决心伊萨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无法做到。或许这就是当年的小伙子成长为本国最高军职的秘诀吧!
“如果这样的话独眼龙主力若驻扎于鸡鸣镇周边定然是在劫难逃。不过我方辖区内部也将极其空虚啊!”
“一万人马足够力保黑岩城不失中小据点可以完全放弃大型要塞只需防守即可无须出外野战。这样形成一个以点控线以线带面的粗线条防御体系。小股敌军渗透进来其实也无妨只要卡住风险要冲其他无关紧要的地区暂且放弃也没关系等歼灭了叛军主力后可以回头从容地收拾他们。”
“嗯。”伊萨慢慢地醒过味来:“分进合击正面决胜。一旦各个箭头合拢围攻鸡鸣镇的叛军将遭到我方大军的反包围陷入内有心腹大患、外遭重兵围剿的绝境变成一片夹心肉馅除了正面硬拚外再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这场仗也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好打呀!敌军以逸待劳扼守鸡冠山和鸡啄岭两处高地占据地利进可居高临下地冲锋退可依托山势防守而想剿灭叛军我方却只有仰攻一途。”老将军又提出了疑问。
战前决策必须千锤百炼方可万无一失算无遗策。
设身处地地进行换位思考不断进行反证不仅可以丰富视野不遗漏任何足以影响战争胜败的要素还能对所有可能性作出充分估计令作战计划趋于完美面面俱到。
“看似如此实则不然。”兹波林虽然大胆却并不鲁莽相反心思相当缜密:“以逸待劳自然是叛军的优势仰攻却大可不必。鸡冠山和鸡啄岭两山确实是居高临下利于攻守。但这两座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山上没有溪流瀑布缺乏水源不可能长期驻扎。叛军如若妄想倚山顽抗只能是自找灭亡。我军只须完成反包围封锁通路完全可以严阵以待等着对方下山来正面决战。巴维尔的所谓地利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泡影罢了。”
“我不得不承认你把我说服了。”老将军颔道沉迷于军略探讨的他这才记起一直站在墙角处的密尔顿:“对了这个小孩如何处理?”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军的全盘谋划我也只好带他亲征了。”兹波林泛起冷酷的笑容:“他目睹了叛乱产生、展和兴起的全过程自然也有权看到叛乱的结局看到叛军是如何被彻底灭亡的!”
“作为本场战役的见证人他将亲眼瞧见自己那些刁蛮的叔叔伯伯们是怎样一个可耻的下场!战役结束后经由这小孩的嘴巴将告诫那些心怀叵测、蠢蠢欲动的刁民们什么叫做战争、什么叫做屠杀!”
第十一章
第十八集第十一章 兹波林和伊萨商定了出征战略和行动计划后黑岩城的大将军府和各地驻军指挥部立时忙活起来。
作战计划和行军被迅传送到习博卡二世、厚土郡普内尔总督和各防区要塞指挥官手中。
副官、参谋、文书、传令兵跑进跑出忙前忙后;斥候队不再两眼一抹黑开始定向搜索敌踪查探敌情;军需官立刻强征民夫紧急调运各项战备物资;全郡卫护部队停止轮休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指挥官开始进行战前动员……
密尔顿的情报非常准确经过地毯式定向搜索后塞尔侦骑纷纷回报在鸡冠山和鸡啄岭的丛山密林间、勺子湖的芦苇荡里以及鸡鸣镇外围地区都现了叛军。
而驻守鸡鸣镇的乔伊赛殿下也以信鸽送来紧急军报无数盗匪在鸡鸣镇要塞四周扎营驻寨欲行不轨。
惊慌失措的苏来尔王子甚至提出请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否允许守军向塞尔境内方向突围以保存实力徐图将来。
兹波林和伊萨指挥过多次大型战役手下又有一批像切萨皮克这样身经百战的军官们备战工作组织得迅而高效。收到一份份回报时黑岩城驻军已经完成了战备工作。
严令乔伊赛死守鸡鸣镇要塞不许突围后兹波林带着包括铁卫纵队在内的五万塞尔大军即刻启程出。
自然界的暴雨刚刚停歇了不到一天十余万塞尔卫护部队又辘辘起行准备掀起一场更加恐怖骇人的人造风暴。
士兵、旌旗、战马、武器、辎重车等组成一道道宏大的人流和物流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朝着风暴的中心--鸡鸣镇挺进。
※※※
鸡冠山山顶上巴维尔和别亚这两位身残志坚的残疾青年将领并肩而立察看不日开战的沙场。
自小交好的两人曾为了一个农家少女反目成仇、互相摧残在对方身上留下永久的友谊纪念。复归于好后两人又一同参军沿着不同的轨迹成长为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
因战争而被迫分离的两人如今又被战争之弦拴在了一起携手抗敌共御外侮。从小玩到大心心相印一瘸一瞎的巴维尔、别亚伙伴组合即将面临兹波林、伊萨师徒组合的强劲挑战。
本次随同他们出征的计有十六万余人其中来自巨木堡的骑兵一万人业经短期军训的自由军团将士十五万余。
这其间累斯顿河西岸人约占十万左右东岸人大概五万余。另外还有数万后勤人员随军同行。
鸡冠山以及与之遥遥相望的鸡啄岭上乔伊赛设立的观察营哨早被歼灭为自由军团占据。两座山头战旗呼应鼓角相闻。
鸡鸣镇外南北两端的平地上矗立起自由军团将士们修建的两座大营将白杨大道横向截断。南北两座大营与两侧的山岭一起构成一个铁箍将鸡鸣镇包于其间。
乔伊赛此刻即使想拔腿跑路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锦衣玉食的王子殿下连同一万卫护亲兵成了卑贱农民军瓮中的珍馐美食。
从山顶高处可以清晰地观看脚下夹于两山之间的鸡鸣镇里的情形。
那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队队苏来尔王室亲兵穿梭往来奔向各处要塞防区。即便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镇内的紧张气息扑面而来。
缩在角堡的塔楼里乔伊赛临窗眺望满目所见皆是镇外叛军喧嚣的营寨和蔽日遮天的旗帜。他不敢再看只顾低头划着十字恳求上帝开恩--自己尚未享受许多的人生乐趣千万不要年纪轻轻的就升入了天堂。
当然乔伊赛这副尊容也情有可原。遭受十余倍敌军的团团包围成了别人的碗中餐、盘中肉什么时候才下箸品尝全由对方决定在这样的情形下任谁都难免心里打鼓。
只是久历兵锋的战将能够掩饰得住自己的情感而乔伊赛却根本无法做到。
※※※
巴维尔、别亚、乔伊赛在鸡鸣镇紧张对峙率部全力备战的时候本次战役的另一位主角塞尔王国大将军兹波林此刻正跟密尔顿并肩坐在颠簸的马车里。
在进军旅程中有这么个敌国小间谍陪着胡吹乱滂倒不失一个调剂情绪、舒缓紧张的好办法。
“青儿死了。”密尔顿一脸悲伤地看着脚下的陪伴了自己几天时光的小蛇:“都怪你们自从被你们做了拔牙手术后它就再也吃不了东西了。”
“死蛇你也带在身边吗?”兹波林鼻子里闻到了蛇尸的腐臭味他打开车厢门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一脚将其踢出马车。
蛇尸画出一条抛物线越过马车旁行军队伍战士们的头顶远远落入白杨大道旁的稻田里溅起一滩浑浊的水花。
兹波林吹个口哨对于自己精准的脚法相当满意。
随同行军的亲兵们谁也没有在意但这一幕情景却落入了离主帅车队约两百米挑着沉重担子化装成挑夫的拉舍尔人布契诺的眼里。
自从密尔顿被抓进大将军府后就被严格看管起来布契诺一直无法与其取得联系。无可奈何下布契诺只好被塞尔驻军“强征”入伍参加随军挑夫队。
因其体魄强壮一人能挑两三人的重负更分得了替主帅亲兵队挑担子的“好差事”。
默默地记住蛇尸的着6地点后布契诺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着大队伍前进……
“怎么了?不说话了?”兹波林耍弄小动物般地逗着坐在身边的孩子:“死了一条小蛇就悲伤成这个样子?”
密尔顿似乎仍沉浸在痛失玩伴的伤心中对于塞尔大将军的问话漠然不睬。
“跟巴维尔那样的卑鄙小人混久了连小孩子都给带得这么的变态喜欢玩蛇蝎蜈蚣之类的玩意儿。”兹波林嘟哝着伸手招呼前面两个驾车的精壮亲兵:“小伙子们给我打开厢顶!”
塞尔大将军的专用马车不仅镏金镀银、豪华宽敞设计也十分巧妙。
马车的轴轮巨大车底很高如一座移动的高台。车厢是活动式的厢顶可以随时开合。覆上舆板可以遮风避雨、商讨密议;抽去舆板又变成了一驾敞蓬车。
立于高高的马车上指挥官能很方便地统观全局动向挥动帅旗向部队下达紧急军令。
“别老挂念那些恶心的毒虫。”兹波林将密尔顿抱起来:“来瞧瞧这壮观的行军场景保管比你那些阴沟里的伙伴们好看得多。”
兹波林的“壮观”一词确实没有用错。
这次随同兹波林出征的五万黑岩城守军中有四万是骑兵其中就包括在中央走廊里号称不败的“铁卫纵队”。
骑兵强国塞尔同样出产良马匹匹军马高大健壮、奔腾有力。
马上的骑士一律头戴鸡冠形钢胄、额际下伸舌形额护、面罩啄状护鼻器全身银色铠甲左手兽面骑盾、右手奇长的刺枪。
战马的体积本来就大为了减少密集箭矢的杀伤力降低自相碰撞的机率并给迎面的敌军造成巨大心里威慑骑兵习惯于前后左右都隔开一定间距做宽正面、大纵深的推进和冲锋。
同样的兵力骑兵的占地面积比步兵大出很多倍。
前哨骑队又比一般骑兵的占地面积更大呈一个更加松散而广阔的阵形在前哨官切萨皮克的率领下搜索前进为后边的大部队开道。
前哨骑队之后是两侧的翼蔽骑兵和中间的锋卫骑兵接下来依次为包括铁卫纵队在内的中军主力骑兵、万人步兵方阵和辎重队走在最尾的是后卫押运骑队。
无论什么兵种所有战士一律戴鸡冠胄、着银白色盔甲。
在高高的马车上密尔顿用小手扒住厢沿放眼四顾。
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闪亮的银甲如同镜子般反射当空的阳光形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银色长河。冠胄上的翎羽和长长的马鬃迎风荡动翻出一道道起伏的波浪。
银河在平坦的原野上淌洋顺着白杨大道奔腾流涌向东南方迤逦而进。
兹波林一手抱住小孩一手举起手中帅旗。
身后的亲兵最先看见也最先出欢呼。
随后欢呼声以马车为中心沿着银色的兵河上溯下冲朝源头终点两端扩散如同轰然鸣响的河涛一般此起彼伏交流激撞经久不息。
兹波林的手下虽然平时军纪涣散但在执行军事任务时绝对是一丝不苟上阵厮杀亦是极其勇猛。
而纵容他们为非作歹、烧杀掳掠的兹波林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威望可说是非常高的。
密尔顿虽跟随巴维尔有一段时间但他在自由军团的大集结之前就越过河岸封锁线潜入沦陷区从来不曾见过这等宏大阵势现在亲眼目睹这幕令人热血沸腾的行军和欢呼场面他的小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样?”兹波林的大手感应到小孩身体的颤动咧嘴笑道:“比你玩蛇有意思多了吧?”
“哼有什么的?!”密尔顿嘴巴很硬双手前后比划着:“这也就是一条比青儿大了一些的银环蛇罢了。”
小孩的想像力总是很丰富的蜿蜒逶迤前行的银色大军倒也非常类似于一条匍匐于东岸平原上的银环巨蛇。
“独眼龙手下有这么大的一条蛇吗?”
“去!”密尔顿不屑一顾:“我们的人数可比你多得多了摆出来的蛇肯定比你的大。”
“人数多管屁用?!独眼龙手下的泥腿子们胆小如鼠真打起仗来也就抱头鼠窜的命。那群鼠辈正好是我们这条大蛇嘴里的美食。”
“羞羞真厚脸皮!”密尔顿用小手刮着自己的脸:“军团长说过你们必败无疑。”
“哦好大的口气!”兹波林不动声色地说道:“独眼龙也有些太异想天开了他手下也就只有些老弱病残连你这样的娃娃兵都派上了战场不输才怪。”
“切我告诉你!自由军团战将千员、带甲百万战士们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海边的沙粒而且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棒小伙!”
“小孩就是小孩吹牛皮也不打个底稿。除了巨木、黑岩、红土三座大城外整个中央郡乡间不过两三百万人口。东岸地区人口又少于西岸不足其中半数而在这里头青壮年男子估计也就占四分之一全部加起来也凑不足你那百万之数。更何况你们是些破坏秩序、危害民间的叛匪愿意参加的亡命之徒更是少之又少。巴维尔能凑出个十来万人已经算是罕见的奇迹了。”
兹波林招手示意亲兵们合上车厢顶板检阅行军队伍的马车又恢复为一座移动的房屋。
※※※
坐回车厢里的天鹅绒躺椅密尔顿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
兹波林不是有勇无谋的蛮夫而是胆大心细的猛将对敌我双方的实力估计得相当清楚。他一番细算便将密尔顿的虚张声势、信口开河彻底戳穿。
“呸!”密尔顿不甘斗嘴失败他迅即转移话题:“你还诬陷我们是叛匪你们塞尔人才是真正的强盗。按丹西领主的说法叫做戕民暴贼。军团长大人说过一句什么话来着?”
密尔顿轻轻拍着小脑门:“什么来着?噢对了!凡与民众为敌者人人起而诛之难逃身败名裂的下场由此我知兹波林必败无疑。”
密尔顿颇为得意而兹波林则面色不善。
兹波林部下的军纪问题不仅引来猛虎自治领的狂骂痛斥也在大6各国民间广为流传遭受一致谴责。这种声音甚至出现于本国本军内部。
仅仅出于道德义愤也好别有用心也好不少军政人物都对兹波林的做法提出异议甚至是弹劾若非宰相吉卡斯为其说话习博卡二世又看重其军事才华兹波林绝难继续执掌兵柄令牌。
上次一战攻陷黑岩城的精彩战役兹波林就没有得到任何嘉奖。而本次他执意出征意图全歼自由军团部众也不免带有再打个漂亮仗彻底堵上那些人的嘴的想法在里头。
无论如何悠悠之口、种种议论虽然改变不了兹波林的作风却是成为威胁其大将军地位的重要隐患。
“密尔顿小鬼看来你被红毛鬼和独眼龙的妖言迷惑遭受猛虎自治领宣传机构的洗脑症状相当严重。”兹波林沉着脸道:“幸好你年纪还小人又聪明不像有些榆木脑袋那样不开窍。有些事情你没有经历过并不清楚内里玄虚若不是碰到我估计你那满脑子的毒素再不会有人来给你清除了。”
“什么是战争?从古到今的战争无论打出多么蛊惑人心的旗号从来都只是在各方势力之间进行由政客主导和左右的死亡游戏。所谓的正义之战根本就未曾存在过!”
“民众?什么都不是根本没人会真正为他们考虑。或许唯一的不同只在于有人杀鸡取卵有人耐心好一些把猪养肥了再杀。杀鸡也好、杀猪也好军人不过是政客手里的一把屠刀!”
“军事永远从属于政治军人也永远从属于政客他们只能是舞文弄墨的官僚手里的棋子用自己的尸体铺成台阶供官僚们踩着爬上权力的巅峰。无论多么英勇善战军人永远不是政客的对手。手中的刀剑及不上弄臣的舌头尖锐。战场上连敌人都杀不死的勇士逃不脱官僚们用笔墨罗织的罪名。天大的战功也比不上别人向君王递上的一个谄笑!”
“军人是屠刀但砍向哪里、杀往何方却是由握着刀把的手来决定。我们流血伏尸别人坐享其成自古以来游戏规则就是如此无法改变。军人永远无法扳倒政客他们所能侵犯的也只有手无寸铁的民众这条规律就像狮吃狼狼吃羊羊吃草一样天经地义!”
“要弟兄们甘心为你拚死战斗凭着塞尔王国菲薄的军薪行不通。你必须容忍屠杀、劫掠和泄否则没人会替你卖命战斗力更无从谈起。要让你的部下勇毅顽强、所向披靡就必须让他们成为一群掌握军事技术的嗜血魔鬼取得胜利后的**掳掠则是对他们最好的奖赏!”
“这就是你们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理由吗?”兹波林一番怨毒而血淋淋的议论小密尔顿听得既迷迷糊糊又心惊胆战觉得像是有些道理又感到其间存在着问题只因年龄尚小经历较浅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不错!在纷争不休的乱世中想取得战争的胜利就必须让军队成为一架无情的战争机器成为一群敢于践踏任何道德秩序的野兽。胜利后的屠杀不仅是对战士们流血牺牲的补偿也是引导他们成为不畏死亡为胜利而奋不顾身的野兽的魔杖!”
“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们是禽兽。”看穿了密尔顿的心思兹波林冷笑道:“可我要遗憾地告诉你丹西和席尔瓦那套假仁假义的亲民宣传纯粹是骗人的鬼玩意是蛊惑你们为其卖命的迷*幻*药。相反的我所做的一切却是从根本上消弭战争实现永远和平的唯一途径。”
“很奇怪不是吗?”密尔顿惊讶地张着嘴兹波林面色冷峻地继续他的屠杀有理论:“战争的本性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的!无论你在它身上添加何种光环都掩饰不了这一点。两个势均力敌的国家之间是不可能存在和平的只有一方被完全摧毁、彻底臣服真正的和平才有可能到来。”
“泽西帝国早年就曾把一个强悍而不服管束的敌国烧成焦土灰烬才奠定千年霸业的基础。但短视的政客们只顾自己的眼前利益从不作长远考虑更不明白战争的规律他们认不清形势反而成为敌国的帮凶!”
“丹西和席尔瓦吹嘘他的军队是多么强悍神勇然而他的无敌雄师却龟缩于巨木堡不敢跨出城墙半步。相反他们把一些鬼迷心窍的暴民推上前台四处游击袭扰与我军为敌。而你们竟然也相信了这些鬼话以为放下锄头粪叉拿起杀猪刀泥腿子就变成了军人就能打败我军就能不尽一个臣民应尽的义务。”
“所以在我的辖区无论政客们怎样鸹噪帮腔我都必须恢复战争的恐怖本色让你们这些刁民们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安心于应得的地位而不作其他奢望。对真心臣服者可以免于一死;对胆敢反叛者一定彻底灭绝;对摇摆不定者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唯有如此才能让恐惧永远埋藏在你们心底你们才有可能死心塌地遵守社会秩序、履行臣民义务长期的和平才有实现的可能。”
“唯有如此多年之后当你们体内的毒素又想复、造反念头又蠢蠢萌动的时候你们还会记得今天血流成河的情状、记得充当叛匪的可耻下场和悲惨命运从而放弃逆心不作妄想顺从地接受上帝对人世间作出的合理安排!”
“可上帝为什么安排你们塞尔人来统治我们而不是由我们来统治你们呢?!”密尔顿终于找到了反击兹波林长篇大论的突破口。
“不要急小家伙。”兹波林端起了酒杯:“要不了几天上帝就会作出裁决看看到底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第一章
第十九集第一章 夜深了。
军营的篝火已经被抛至遥远的身后与天上的星星一同眨巴着眼睛。
布契诺猫着腰运起轻功藉着两旁稻浪的掩护像一只豹子般在田埂上飞窜。白杨大道上不时有塞尔后勤队穿行故而这位乔装挑夫的拉舍尔黑帮头子逃出塞尔军营后也只好舍弃大道改走小路。
藉着天上的星光和远处的灯火布契诺警觉地擡头张望周遭景物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又奔跑了一阵后他扭身钻进左手边的一片稻田里。死蛇的着6点被牢牢记在心间没有搜寻多久他就在靠近白杨大道旁的一滩淤泥中现了密尔顿玩伴“青儿”的屍体。蛇腹上有一道短短的伤痕被人用细小的丝线缝好除非拿起蛇屍仔细察看否则极难被人现。布契诺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沿缝合线剖开蛇腹从里面抽出一团纸卷。
看看四下无人布契诺将纸卷小心藏好然后又钻入了无垠的稻浪之中……
暗夜逐渐褪去日头破晓而出天地脱掉黑氅换上红装。晨号吹响时独眼军团长和跛子骑将已经在鸡冠山顶的一张石桌旁相对而坐饮着奶茶等着享用早点。“嗨两位军爷用早膳了。”辣妹女将奈丝丽挂着围裙端上来馅饼和煎蛋等食物。
“弟妹呀!你可真是贤慧哩!”巴维尔狡黠地眨着独眼:“有这么多勤务兵你都不放心还亲自下厨房为别亚老弟煮饭啊!”
“谁叫我命苦遇上这么位难伺候的主不是我做的饭菜有人还不乐意吃。”奈丝丽白了两个翘着二郎腿聊天的男人一眼。
“巴维尔甭听她的。”别亚苦笑道:“你这弟妹打骂功夫一流炊事功夫却是末流。我辛苦地教了她这么久除了馅饼和煎蛋这两样还过得去勉强能吃之外其他的一概没学会。吃几天你就知道厉害了天天馅饼加煎蛋包管你从此以后见了这两样东西就倒胃口。”
“啊!三天不打上屋揭瓦!”奈丝丽放下餐盘叉着腰坐在别亚旁边:“你个死跛子老婆可找得真值帮你打仗、替你挣钱、陪你睡觉、为你烧饭到头来还赢得你这么高的评价。”
“是啊!跛子有这么美丽又这么勇敢的妻子我看你也该知足了。”
巴维尔笑着拿起馅饼:“何况我非常喜欢吃馅饼和煎蛋哩!”
“我投降我投降。”一向不怕打硬仗的别亚将军此刻高举双手做夸张的投降状:“娶到奈丝丽是我前世修来的好福气馅饼和煎蛋也永远是我的最爱。”
“哼不理你个死鬼。”奈丝丽撇着嘴转向一旁埋头偷笑的巴维尔:“哎独眼龙你笑什么?昨晚跛子还跟我商量你这么多年一直孤苦伶仃的托我给你介绍位贵族小姐哩……”
“弟妹我投降我投降。”奈丝丽尚未说完巴维尔也学着别亚的样子高举双手投降:“看在你大哥眇了一目的份上就饶了……”
“报告!接到布契诺先生的飞鸽密信!”
两位名将都在巾帼英雄面前一触即溃投降讨饶的时候一位传令兵从山坡急奔而至。
“嗯咳。”三人都赶紧板起脸藉着咳嗽和吃早点来掩饰尴尬。
“好了你下去吧!”
巴维尔摆出主将的威严模样用餐巾抹抹嘴接过信卷拆封细看。
刚才因与朋友畅意说笑而舒展开来的眉宇随着独目扫过信纸渐渐皱缩起来平坦光亮的额头拧成峭壁与深壑交织的一团嘴角甚至下意识地吹动丝丝凉气。
“怎么了?”看到巴维尔神色不对别亚忍不住出言相询。
“情况危险了兹波林竟然派来了十三万援军分进合击力图全歼我军。”
“十三万?怎么可能呢?中央郡东岸的全部卫护部队也不过此数呀!”
别亚伸出手:“给我看看!”
密尔顿画画的天分颇高又经过巴维尔亲自指点如何绘制军事地图。在密信中他将中央郡东岸的作战态势画得细致而精准不仅清晰地标明了各路塞尔驻军的进军方向、路线、人数、留守部队数量和佈防结构等还详尽地描述了兹波林确定的反包围战略和作战计划。
兹波林所辖部队总共只有十三万人巴维尔和别亚预计充其量他只能派出五六万人的援军而且按塞尔大将残忍暴躁的习性和平时的轻敌言论来看兹波林是不会在乎义军在人数上的优势。
这次自由军团选择鸡鸣镇为预设战场本来的意图是夺敌所爱、攻敌必救实施围点打援、调敌出笼以多敌三倍的兵力和地利优势将援军与守军悉数歼灭。
然而这次引蛇出洞的战略引出来的却非一条自己吃得下的蛇而是一条能反把自己吞下肚子的巨蟒!
兹波林竟然完全扔弃苦心经营已久的堡垒防禦封锁网置中央郡东岸腹地于不顾除了极少数无法舍去的战略要点外辖下所有部队倾巢而出。
他更凭藉与塞尔王国厚土郡总督普内尔的深厚私谊调动边境守军一同围剿以总计十三万大军对包围鸡鸣镇要塞的自由军团实施外线反包围。
尽管在整个战场上自由军团仍以十六万对十四万占据优势但这种优势已经十分微弱。若将训练度和战斗经验考虑在内计算总体战斗力自由军团反而远不是敌人的对手。
这一战法充分反映了兹波林孤注一掷的赌徒性格又显示这位元塞尔猛将粗中有细高度重视一切敌人的优良战术素养。相反巴维尔方面却被敌方的一些言论所蒙蔽对战争的危险性和敌人的狡猾程度估计不足先入为主地做出了一厢情愿的判断反而陷入被动的局面。
兹波林倾尽兵力进行反包围的战略完全击破了巴维尔和别亚设计的围点打援将战局形势扭转成“中心开花”式的三嵌套战役模式。
最内嵌是一万苏来尔王子亲卫队据垒坚守。十六万刚刚完成初步训练的自由军团义军将他们重重包围形成中嵌。而最外圈则是十三万塞尔正规军部队。
缺乏攻坚能力和攻坚经验的自由军团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破墙厚沟深的鸡鸣镇要塞的坚固防禦体系一旦反包围态势成立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可怕境地。
另外缺乏水源的鸡冠山和鸡啄岭也无法支撑持久防禦必须战决与敌军正面硬拚。而这一点恰是塞尔正规军所长自由军团义军之短。
兹波林想出的这一套“中心开花”的三嵌套战役佈置脱胎于传统的核心机动防禦战役模式。
核心机动防禦是一种传统但却非常有效的正规作战方式其指导思想是积极防禦相机反攻。
所谓“核心”即以一部有力的内线部队防守战役的重点地域形成坚强的防禦核心吸住敌方攻击的主力。通过防禦核心充分挥防禦战大量消耗敌军的效能为战役下一阶段争取时间和创造条件。
一旦时机成熟己方强大的外线机动力量则相机对敌方的攻击部队进行侧后包围或强力突击配合内线核心防禦部队击破敌方攻击主力在攻防转换中完成内线与外线的“分进合击”。
兹波林的三嵌套战法既传承军事经典又独蕴匠心根据战场具体形势做进一步扬较之一般状态下的核心机动防禦更加积极、更加主动也更加严厉其目的不仅在于解围与击溃而是要全歼敌方进攻部队。如若他的企图实现必然成为战史上的又一个典范之作。
在自由军团腹中的这颗“核心”相当令人头痛。如果强行攻坚不仅伤亡惨重而且外线的兹波林必然伺机进攻让自由军团遭受内外夹击。
在正常情况下无论乔伊赛作战意志多么薄弱在遭受重重包围时全军也必然负隅顽抗自由军团要在几天内攻克鸡鸣镇几乎不可能完成。
而且即便自由军团攻克内嵌的核心——鸡鸣镇要塞仍然无法摆脱外线敌军的包围态势避免不了艰苦的防禦战不能缓解危在旦夕的战局。
如若对这颗“核心”置之不理进行突围或专注于对外圈敌军的防禦且不说乔伊赛可能趁机反扑即使对方坚守堡垒不出也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自由军团的兵力。
更重要的是这支驻守鸡鸣镇的苏来尔军队还割断了义军各部间联络、运输和调兵的线路令中圈的自由军团义军各部四分五裂各自为战无法形成统一完整的攻防体系。相反外圈的兹波林各部联络顺畅是一个连贯的整体他们可以从容地聚合兵力协同作战各个歼灭。
“谁能想到兹波林这么疯狂!天幸密尔顿这孩子争气竟然能把敌人作战计划弄到手送出来。”别亚歎道:“要不然恐怕咱们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别亚本来是坚决反对派小孩去冒这么大的危险可这会他才明白密尔顿送来情报的价值。而兹波林虽将一条死蛇的屍体踢出了车厢却没有想到身边还潜伏着一条活着的小毒蛇。
“那帮狗娘养的探子怎么报告我黑岩城和各处要塞兵员充足严密佈防呢?!”巴维尔恼怒地说道。
“也不能全怪他们密尔顿的信里头不是写得很明白吗?”别亚扬了扬手里的信纸道:“兹波林非常狡猾在各处遍插旌旗、广布军营、紧闭城门、禁绝交通并派人日夜巡逻乍看确实是一派严密佈防的样子。咱们的眼线正好被他们骗了。”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奈丝丽道:“敌人来势汹汹我军防线不完整各处联系不畅。兹波林主力昨日出大概要四天才能到达咱们还有备战时间。我看可以通过修建壕堑等野战工事一方面提昇防禦力一方面连通各个防区。”
“妇人之见。”别亚连连摇头。“怎么啦你……”奈丝丽也有些火了。
“弟妹”巴维尔笑着打圆场道:“正常情况下你说的办法是有道理的但在这里却行不通。鸡冠山和鸡啄岭两座山上都没有水源即便建立了防禦工事我军也无法持久防禦。”
“没错。”别亚接过话头道:“你在巨木堡待久了总是习惯于防禦思维忘记了主动进攻和运动歼敌的奥妙。战争中静止意味着被动、防禦、等待战机或接受敌方打击运动意味主动、进攻、寻求战机或避开敌方打击孰优孰劣一目了然。敌军数量比我们预想的多了两倍多围点打援的口袋已经装不下了即便有水源又如何只能是被动挨打守得再顽强也改变不了败局。与其这样不如跳出预设战场的框框寻求主动进攻。”
别亚可不喜欢防禦进攻才是骑将的本性。
“哦?”巴维尔眼前一亮:“老弟有什么高招?”
“机动性是军队的灵魂寻找敌人的薄弱点快穿插或者迂回包抄到敌军软肋处加以痛击才是制胜之道。”虽然形势不妙但战争开始走上别亚最喜欢的轨道他的兴头也来了:“兹波林有个天然弱点就是必须保证交通运输线的畅通。鸡鸣镇之役虽主要想围歼我军但不可失去这一战略要地也是兹波林不得不重兵出击的原因。想想看假如我们去进攻比鸡鸣镇更加重要的黑岩城他会怎么办?”
“有道理有道理。”巴维尔恍然大悟:“咱们可以围魏救赵!”
“异想天开!”奈丝丽不满地瞪别亚一眼:“黑岩城有一万守军虽然没有出击的力量但把守四面城墙保证城防安全却是没有问题。
咱们缺乏攻城器材连鸡鸣镇要塞啃起来都费劲如何能够在几天内攻克黑岩城?!”
“谁说要攻下城池了?”别亚说道:“兹波林全线出动后方空虚我们只须派万许轻骑日夜兼程赶往城下作出攻城态势黑岩城必然求援。一旦黑岩城遭袭的情报传入耳中他必然派兵回身相救。中央郡的第二大城池塞尔人无论如何是不忍丢弃的。”
“这次兹波林分进合击分多路部队挺进各路分进部队之间留下了很宽的间隙。我军留下几千人虚张声势主力趁夜悄然向北穿插在半路上集结待敌。”
“由于救城心切兹波林必然急着回身赶路争取时间。这种情况下行军绝不可能如现在般有条不紊骑步脱节是肯定的。这次来犯的塞尔人总计约有六七万骑兵我们可以在他们回程的中途选定战场凭藉兵力优势先歼灭敌方骑兵再消灭其步兵各个击破。”
有兵家曾言军队的力量不仅在于质量而是与力学中的动量相似是质量与度的乘积故而机动性是军队的灵魂急行军可以弥补数量的不足。
有经验的军事家可以通过有计划的快行军用度乘以所统帅的部队取得乎寻常的“动量”或者说打击力。
别亚将此奉为圭臬并在不断进行战争中越加深谙此道。不断地用度乘以自己的军队倍增部队的攻击力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别亚老弟的建议很好。”巴维尔对这个大胆的计划非常讚赏:“派出的轻骑数量我和你的意见一致万人左右即可再多了我军主战部队的实力就会受影响。不过我看这次奔袭黑岩城不能只是做做样子我们攻得越猛局势越危险兹波林救得才越急也才能够成功地令敌军骑步脱节造成对我军的有利态势。”
“不会吧!你老哥要我们骑兵去撞城墙?”别亚耸肩道。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可能但塞尔人是在敌国境内防守敌城情况就不一样了。黑岩城数月前曾遭到血腥屠城居民虽慑于敌军淫威但对侵略者的憎恨却与日俱增。外有我军猛攻内仅万余守军堪堪守住四面城墙城内居民如若起事攻下城池不是不可能的。派瑞克已在城内聚集数百义士可于我军攻城时做内应。布契诺出身城市黑帮对巷战颇有经验可命令他暂缓执行暗中保护密尔顿的任务潜入黑岩城协助派瑞克组织作战。临到战事一起号召居民起义拿下一座城门是大有可能的。即便失败攻城也不是没有价值。只要守城塞尔军队将紧急战况不断出迫得兹波林马上掉头也是大功一件哪!”
“布契诺离开那小密尔顿怎么办?”奈丝丽对小孩的关心不逊于战争。
“我会另派人去接应的。”巴维尔宽慰着心焦的女人。
“奔袭黑岩城的任务就由我和奈丝丽担任好了。”别亚说道:“但你老哥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哟!兹波林辖下部队骑步如若脱节两者在行程上也只相差一两天的时间如此问题也就来了。先敌方骑兵总数多达六七万人且战斗经验丰富我方以十五万左右的兵力能否在一天之内将其尽歼?其次如果无法完成第一战略目标敌方步兵及时赶来援救骑兵那么将出现我方十五万对阵敌方十三四万的不利局面形势会非常凶险。对此咱们还得想些对策才行哪!”
“确实是个大难题。”巴维尔摸着脑壳刚有些笑意的脸上又恢复了严峻的表情:“中央郡东岸以平原地形为主大兵团可以展开军力作战更适合于骑兵驰突冲锋数来算去还真找不出类似于鸡鸣镇这种优越的战场了。以同等的兵力在平原上与兹波林手下的虎狼之师正面对垒恐怕几同找死啊……”
“独眼龙你也为兵力不足而犯难了吗?”奈丝丽插嘴道:“你不是吹嘘自己能够制造军队吗?”
“制造军队?”巴维尔和别亚都是一愣。
在河岸基地练兵期间就曾有巨木堡外派军官对于训练周期过短颇有微词说独眼龙巴维尔以为披挂盔甲、分武器就能将农夫转为士兵完成从民到军的嬗变要军官们像造鞋、制瓷等手工业工场的工匠一样批量化地迅制造出军队来。
巴维尔听闻却不以为忤反而引之作为自己吹嘘的资本。在酒余饭后的闲聊吹牛中他经常打趣道自由军团是整个大6最厉害的部队因为自己拥有几乎取之不尽的原材料只须择而加工就能源源不断地把军队制造出来。
回忆起过去的戏言两位伙伴对视半晌。
良久两人眼中皆是一动……
第二章
第十九集第二章 一场浩大的战役之成败不仅取决于指挥官的作战决心是否坚定、战略方向是否正确、行动计划是否完善和可行更重要的在于军队基层的执行能力和执行效果。
执行环节的薄弱导致出色的作战计划胎死腹中、令不世名将阴沟翻船者战史上不乏其例。
一支军队就像一个人。兵力的多寡类似体型的大小指挥总部相当于大脑大脑出的命令必须不衰减地传导至各神经末梢由各块肌肉迅反应、协调运动才能完成相应的动作。
如果神经系统和肌肉纤维出现问题体态再庞大、脑子再聪明也只能是一个瘫痪的巨人。
自由军团临机改换策略变围点打援为反向穿插运动歼敌按理说这属于有相当难度的战略大转移接受正式训练时间很短的新兵欲完成这项任务将非常艰难。
不过自由军团将士却非普通新兵在进行正规训练之前都参加过游击袭扰战。他们在正面迎敌、临战变阵、各兵种协调配合等大规模阵地战方面战术素养确实有很大欠缺但这些人对于隐匿藏踪、悄然行军、化整为零、聚零为整、伪装示形、偷袭敌后等非常规战术却绝不陌生而是熟稔于胸。
大军转移的命令被传达下去以铁桶阵对鸡鸣镇守军实施四面合围的自由军团战士立刻行动起来转移战场的命令得到了有力的贯彻执行。
副军团长阿施塔率领三千战士坚守鸡冠山、鸡啄岭、南北大营共四座营寨以稳住鸡鸣镇守军迷惑分进合击而来的各路外线反包围敌军。
战士们在山头和营栅处广布战旗派小队骑兵拖着树枝于寨内四处游走造成烟尘蔽日假相以倒吊的山羊悬于战鼓之上形成雷鸣般震响的鼓声。
躲于要塞内的乔伊赛王子殿下根本摸不清敌情耳闻目睹周围的紧张气氛以为对方即将攻坚他胆颤心惊两股战战求神拜佛都来不及遑论离开要塞出击了。
在烟尘和鼓声的掩护下义军主力部队趁着夜幕悄然撤出阵地。
别亚和奈丝丽夫妇率一万来自巨木堡的正规轻骑兵最先开拔日夜不休地向黑岩城宾士。
巴维尔率骑步兵十四万六千人分兵多路沿水道、山丘、湖泊、树林等各条小路自外线敌军的空隙向北急行穿插。
芦苇丛生的勺子湖在这次大运兵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大批步兵战士、物资辎重以及后勤人员通过于湖内穿梭的舟楫在一人多高的芦苇荡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北挺进。
庞克、金斯利、勃尼哥罗等原东岸义军头目率领约一千东岸义军分散为三五一伙的数百个小组奔往东岸沦陷区各处市镇、村落。
这支分队的任务是趁着兹波林全军出击内部空虚的时机临时鼓动普通民众前往主战场参战。
巴维尔数月前布自由召唤令要求规模达到千人以上的义军队伍前往河岸地区集结按正规军方式进行编队、装备和集中训练组建了一支人数达十五万、装备精良、有一定训练程度的骨干部队。
按巴维尔原先的预计凭借一支这样的队伍足以消灭兹波林的卫护部队而且这种做法也能将战争对民间的破坏降至最低。
然而紧迫的形势打破了独眼龙的迷梦。
自由军团在鸡鸣镇设下一桌酒菜没想到兹波林却带来了过三桌的客人令这场战役演变成双方都孤注一掷赢家拿走一切、输家失去一切的大赌博。当此危机关头巴维尔也顾不得那多了。
在东岸地区尚有一些规模在千人以下的小股义军他们原来的任务是继续骚扰敌军担负本次战役的侦察、后勤、破坏等辅助工作。
现今各鼓动小组必须与他们取得联系带领他们参加大规模的正规会战。
除此之外各鼓动小组还有一项更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前往东岸地区各处动民众凡愿意参战者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带往预定战场参加会战。
这将是一支无法估计数量、武器装备很差的援军其战斗力到底如何、究竟能在战场上起多大作用巴维尔和别亚自己心里都没有底然而在当前局势下这又是自由军团骨干部队唯一可以倚靠的力量了……
巴维尔和别亚这两位自小一同长大、一同参加猛虎军团的年轻将领各有千秋都有自己的得意战法。
别亚不必再说千里奔袭批亢捣虚一战定乾坤乃是他的拿手好戏。而巴维尔的作战特点也在这场战役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那就是穿插迂回占领敌后地形要点控制战略要域断敌退路阻敌增援。
穿插迂回是一种有效的运动歼敌战法一旦实施成功其威力十分惊人。
除非敌方的实力雄厚到兵力能够铺满整个广义战场区域否则各支部队的结合地带必然存在着间隙和空档这种情况在以分进合击方式行军时尤其明显。这些间隙和空档为穿插迂回战术提供了运动空间与战机。
一般情况下的穿插迂回是主力部队正面吸引敌军派偏师穿插迂回敌后但本次战役巴维尔却是以小股虚张声势的部队牵制敌军大部队主力部队乾坤大挪移反向穿插迂回在敌后重新集结。
偏师穿插是战争的常态其目的是分割敌军形成侧后威胁配合主力部队完成围歼和追击任务正应兵家“以正合以奇胜”的经典战争原理。
主力穿插是战争的非常态一般应用于现局势不利时以少数兵力留守惑敌主力部队在外线敌军尚未合拢包围圈之前离开预设战场。
或逃之夭夭保存实力徐图将来;或如今次战役般改变决战场所迫使敌军骑步脱节以空间换时间主动创造对本方有利的战机各个击破敌军。
无论哪种穿插都能切断敌军后路阻隔敌人后方与前线的联系破坏其主要补给线开辟新的进攻方向造成于己有利的战争态势对于达成战役任务具有极大的助益。
另外退路被断一般都会沉重地打击敌军士气令其军心动摇甚至不战自乱。
不过尽管穿插迂回战术适应面广具有上述种种优点但其弊端和弱点也非常突出。
穿插战术要求隐蔽、快、绝不恋战以最快的度赶到和占领预定阻击点。穿插行动的目的是威胁敌人侧后可在执行这一战术时穿插部队自己的侧翼也暴露在敌军面前。
一旦穿插行动被人察觉迂回方向被人识破实施穿插行动的部队被敌军粘住就会反遭敌军的分割截断包围歼灭。
偏师穿插如若失败因其主力保存完整尚可堪一战能够救药;主力穿插如若失败那就是没顶之灾指挥官再优秀在这种局势也无力回天了。
巴维尔虽眇了一目完好的那只独眼却极其有神丹西戏称其足以穿透十层防线总是闪动着以三千吞一万的贪光。
猛虎自治领的这位以临阵变机穿插迂回见长的将领打起仗来充满灵感前进后退、整合分散、冲击包抄战法可谓丰富多彩。
而要完成上述复杂的军事运动将穿插战的风险降至最低要的一点就是对整个战区的地形地貌极其熟悉。
与兹波林类似平面化、符号化的地图映入巴维尔的独目同样变成了一个立体的、活生生的世界和战场纤毫毕现。
就像热恋中的情侣独眼龙对于本区地图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痴迷一旦有闲就在“她”面前独坐含情脉脉地凝视、徘徊、沉思、冥想。
在指挥中央郡游击战期间独眼龙或躬身考察或命各地义军收集情报绘制出一张极其详细的战区地形详图从各村庄的距离、草房和瓦房数到河流宽窄深浅、地形隐蔽开阔、地段低凹积水等都一一列明。
这幅地图被印给各路义军使用按巴维尔的要求有了这幅地图的帮助无论在哪、无论何支部队都必须做到夜行军不用向导。
“中央郡就是我们的家作为主人对自家情况我们必须比闯进来的野狼更熟悉!”独眼龙如是说。
在最高指挥层面巴维尔掌握的辖区地形情况比兹波林更全面、更详细。后者虽然对堡垒据点布防烂熟于胸但对于封锁线周边的广阔区域对于村落、河湖、山峦、树林等地区就没有那么清楚了。
在军队基层生于斯长于斯的自由军团将士对于中央郡的地形就更比作为外来客的塞尔兵士们熟悉了。而地形的熟悉程度对于战役的胜败程度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早在前期的游击袭扰战时义军部队敢于在据点林立的沦陷区与敌人大胆地周旋有时仅距敌半公里甚至一两百米的地方义军都能游刃有余地往返穿插所倚恃的就在于他们较敌人更熟悉地形。
当战争展到大型会战阶段自由军团的这种优势在大规模穿插迂回中同样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根据独眼龙的指示除留守部队继续示伪惑敌、虚张声势外各支穿插部队都必须进行伪装不举旗帜、不吹号角、不点火把、不生炊烟以干粮填充肚皮防止泄漏行踪。必要时穿插部队白天停止前进晚上才能趁夜色行军。
在白杨大道和其他各路敌军途经范围内的小股义军必须全力配合本次穿插行动扩大活动范围和骚扰强度。
在塞尔军各路合击部队的主要行军路线上采取恫吓、扰敌等方式夺敌心志、削其士气而对斥候骑兵则必须不顾伤亡、不计代价地加以猎杀消灭。
巴维尔寄希望于他们的游击骚扰达到迷其眼、惑其心、乱其谋的效果令敌人觉察不到自由军团骨干部队的大规模调动。
本土作战的种种天然优势加上完善的布置、民众和地方义军的默契配合经过长期游击战考验的义军将士对于自己的老本行——战役欺骗确实干得得心应手。
尽管按塞尔王国的行军守则各部斥候队的搜索幅面之间必须有一定的交叉叠加区域以保证侦察的全面和准确然而通过遍布民间的眼线和小股义军的积极活动这些斥候侦骑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损伤严重侦察区域露出无数空档。
在当地民众和义军的引领下各穿插部队得以从各个缺口空档悄然行进。
塞尔斥候队吃不消这么大的伤亡比例为减轻损失他们不得不缩小搜索范围而这又造成了更大的空档给穿插部队更多的活动空间。
行军过程中遭到近乎猖獗的骚扰当然会引起塞尔卫护部队高层的注意。不过在与敌军斥候较量时穿插的大部队绝不轻易出手全由小股地方部队执行。
仔细听取逃回斥候的汇报认真研究小股部队厮杀的情况兹波林和伊萨并没有察觉到敌军主力活动的迹象。
与此同时鸡鸣镇的乔伊赛浑然不觉巴维尔的主力部队已经转移离去阿施塔也不断进行试探性进攻似乎随时可能动大规模攻坚战。
面对这一战况苏来尔王子一天向兹波林一封紧急求救信夸大被围情状请求迅增援。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兹波林等人这样的错觉——自由军团主力仍在鸡鸣镇周围以逸待劳准备围点打援路途上的骚扰属于小股敌军的自性攻击行为意图搅乱和疲蔽本军以增大自由军团在主战场上的胜算。
根据以上判断兹波林作出决定加快行军度提前完成战略反包围。这样一来既可以及时援救乔伊赛同时又防止巴维尔主力察觉本军意图见机不妙而突围逃跑。
于是乎中央郡东岸地区出现了一幕富于动感的行军场景一明一暗两支数量差不多的大军朝相反的方向交错而行飞前进。
塞尔卫护部队在明分十余支以鸡鸣镇为终点向内进行向心运动;自由军团骨干主力在暗分为九路穿越敌军各部之间的广阔空档以鸡鸣镇为起点向北做离心运动。
兵贵神。
与地形的熟悉程度一样时间虽然转瞬即逝却是无形的战斗力其效用不逊于兵力、装备等有形战斗力。行动的快与慢、短暂之差距往往成为战斗、战役成败的决定性因素。
尤其是打运动战时因作战地域广战情变化快更必须争分夺秒不失战机。掌握了时间也就掌握了主动权。有了主动权才能创造战机、抓住战机才能攻敌不备、出敌不意。
反之抓而不紧不如不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失去了时间主动会变成被动活仗会变成死仗歼灭战会变成击溃战胜利会变成失败。
密尔顿在本次战役中确实立下了不可埋没的功。他提前两天左右的时间将敌方动向、驻防态势和真实作战意图及时通知自由军团指挥总部令别亚和巴维尔能够迅改变战略。
这是本次战役第一个生死攸关的两天如若不然“自由血瀑”之战恐怕会是另一场光景。
再晚上两天于鸡鸣镇摆下打援筵席的自由军团其情报网才可能会察觉兹波林带来了太多的赴宴客人猜测出敌军的战略意图。
但到了那时兹波林的反包围网就很可能已经顺利织成义军主力进行穿插迂回的活动空间将不复存在只有主动突围或负隅顽抗两途可供选择。
指标滴答作响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第二场与时间的竞赛紧接着开始了。
过二十支部队在广阔的中央郡东岸各个地区急行军用马蹄和双脚给自己的战斗力添分而其中跑得最快的却是跛了脚的别亚。
“风之悍将”运兵素来神。雄峻的战马驮着闪特和胡玛各五千轻装骑手在小路上飞奔如电六七天的行程仅用了三天奔袭部队就抵达了黑岩城下。
兹波林率领的塞尔军本部主力也不赖尽管带着步兵和辎重队上路他依然节省了两天的时间将剩下的五天行程缩短为三天从北部逼近义军大营。
似乎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两位著名骑将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自己行军的终点并毫不犹豫地立刻展开军事行动。
虽然旅途疲惫但抵达行军终点兵锋初至、士气旺盛正可借这股劲头起第一波进攻——别亚和兹波林都深谙此理。
大6历九九五年九月二日傍晚红红的落日沉重地挂在鸡冠山和鸡啄岭上燃烧着两座山头上的青色条棱将浓重的血汗汹涌地涂抹在荒芜的原野和隆起的山脊上。
切萨皮克指挥一千前哨骑兵排成一列极其宽阔的松散横队开始缓缓向两座山头及夹于其间的北营挺进。
指挥留守部队作战的阿施塔眯着眼晴并不理睬驾临的贵客而是默默注视着地平线上那轮红得割眼的夕阳。
红光在将军的瞳孔中燃烧着将整个世界都披上沥血的衣裳……
第三章
第十九集第三章 作为一名老骑官切萨皮克也许对刑讯套供等反间谍工作并不在行但行军打仗、临阵冲锋却是轻车熟路。正是看中了他的经验和才能他被兹波林和伊萨委以重任指挥塞尔本部主力部队的前哨骑队参加战役。
作为全军的开路先锋指挥前哨骑队需要很高的战术技巧并随战争形态和战役任务的不同而採取不同的行军、作战方式。
当进行穿插渗透侧后绕袭时前哨骑队应快行进并保持较小正面纵队以尽可能少地引起敌人的注意。
当急行军时应以一定的正面急推进尽快控制一定幅面和距离的区域为大部队迅开闢安全通道出这一区域的地段只要对预期的行军没有影响就不会去碰。
当引导大部队正常行军时则前哨骑队须担负索敌和开路的双重任务一方面要为主力部队打通进军路线一方面要占据道路两侧可通视一定范围的所有制高点搜索密林等可能设伏的地段寻出可能潜伏的敌方大军或扫清小股骚扰部队。
当如现今般以包抄方式接敌迎战时前哨骑兵应以钳形、扇面等作战态势多路全线推进形成最大幅度的正面并建立密度较常态行军时高出四倍的侦讯系统。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通过试探性进攻以最少量的部队作先导与最大面积的敌军取得和保持接触探究敌军各佈防区域的兵数多寡、战力强弱查明陷阱、暗壕等潜在危险地带。
前哨侦讯兵在收集到有关敌军佈防的情报资讯后马上利用旗语和军号等工具向后方报告。指挥部接到信号就能迅瞭解到战场情况和敌军虚实果断决策保证主力部队能有目的地投入决定性的进攻力量。
接触探敌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危险任务需要很高的战术素养和大无畏的战斗精神不是多年征战的老兵和经验丰富的指挥官绝难胜任。
上千战马迈动轻盈的步伐载着彪悍勇毅的前哨战士于敌营前四百米处恰在箭矢射程之外立定。
启动、行进、暂停整支队伍虽然排成间距极大的横队但动作却齐整划一显示出战士们极高的骑术。直到此时前哨骑兵们尚未遇到任何阻拦。塞尔王国的前哨骑队属于轻骑兵骑手们马术嫺熟跑位飘逸轻灵可以适应机动灵活的军事任务、能迅接敌脱敌进退裕如、来去如风。其战斗武器除了轻骑兵的标准配置——马刀、骑弓等之外每人还给一枝红色长矛。这柄长矛既不是用来挺刺的骑枪也不是用于掷射的投矛而是警戒矛一旦现陷阱、暗沟等便插于其旁以这种方式通知身后的侦察兵并警示战友。
另外不少骑手还配备信号旗和军号在战斗的同时还负有侦讯的任务。
夕阳染红的世界里这排疏散的塞尔前哨骑队恍如一根柔软细长的银色丝线摊放在自由军团营前。
“上!”
切萨皮克令旗前指。
刚停顿片刻的银丝线在柔和的北风吹拂下又开始向南飘去。
兹波林站在马车上面无表情地遥望战场。
副将伊萨和“请来”的战役见证人密尔顿分立左右两侧。
“敌人出击。”伊萨同样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当塞尔前哨骑队启动时自由军团的营寨大门轰然洞开阿施塔率领一千五百名自由军团战士每五百人为一横阵共三个宽阔的步兵横阵从鸡冠山、鸡啄岭和南大营三处同时杀出迎敌而进!
“有问题。”兹波林看了一会后皱起眉头冷声喝道:“传令凯提南亚骑兵纵队第一、第二轻骑大队准备!”
与鸡鸣镇的主动出击不同黑岩城内是一派紧张的严防死守情状。
淒厉的警戒号在城内各处吹响城头的垛口处站立着刚刚从城内各处军营跑来呼呼喘着粗气的塞尔士兵。
他们一手抱着武器一手擦着额头的汗滴。在这些卫兵的身后还有更多的战友从身后的梯道台阶爬上城头。一面面摇曳的旌旗给将士们指引着道路带着他们奔往各处防区。
让这些身经百战塞尔战士惊惶失措的是北城门外一公里处的传奇女将奈丝丽及其辖下两千轻骑。奈丝丽打扮得极其精神虎头盔、黄金甲、雪攒梨花枪、紫电骅骝驹。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像一汪明澈的清泉连年的风沙磨砺和战火熏烧又令其闪动着淩厉的杀机。
在这个如映日芙蓉般艳美的女将身后两千身着猛虎军团金色铠甲的闪特轻骑兵列成一个整齐的长条形骑阵。
经过三天三夜的连续宾士身下的战马已是遍身汗然马鼻噗噗地喷着热气然而骑兵战士们却个个精神抖擞、巍然肃立除了马儿的响鼻声和偶尔的铁甲军器的碰撞声外整个战阵一片寂静。
夕阳耀射在这片金色军阵上给他们罩上了一圈夺目的红色光晕。
珵亮铠甲的反光刺痛了塞尔守城战士的眼睛城下的敌人好像变成了一种不真实的存在他们浴火而出直恍若从云端飘下来的天兵神将。
这支敌方兵马来得如此突然确实让黑岩城守将吃惊不小。
战争中任何一方指挥者对局势的运筹都是有其逻辑边框的。例如双方军队的运动度有其限度战斗方式、武器射程和精度、战力强弱有其范围各层次的防护有其强度双方军队对环境的运用有其局限等等。
这些逻辑边框构成了思维的有效模式。但这些逻辑边框一旦被打破对方的思维便会散漫失形无法运转。兹波林率领大军出征前往鸡鸣镇迎战强敌远在遥遥后方距离战场十万八千里的黑岩城几乎不可能受到任何威胁。即便对方从鸡鸣镇营地出北上且不说途中会遭到塞尔进击部队的察觉和围堵进军旅程中要克服诸多地形障碍光时间上说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杀至城下。
黑岩城城防坚固没有几倍于守军压倒性兵力优势绝难攻下。
对方仅两千来人悉数都是骑兵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几乎没有攻下城池的可能。但他们信心十足士气昂扬又不免叫人疑神疑鬼揣度这只是敌军的先头部队尚有大批人马将紧跟而来。
眼下的这支部队绝非塞尔人以前在沦陷区遇到的专打游击以暴民为主体构成的乌合之众而是一支正规军劲旅。
精良的铠甲和武器也许谁都能够装备但严明的军纪、精湛的骑术、高的战术素养却绝非一日能够练成。
塞尔人以前从未听说过自由军团里尚有这样的部队今日却不知从哪里猛然冒了出来。
常识被颠覆、理性被推倒、思维逻辑框架被粉碎后幻想和臆测就会趁虚而入。
当几个方面看都不可能生的事情却都在自己的眼前真实地生了黑岩城守将的脑海中也不免产生了与身旁的普通战士们同样的错觉——这支精锐的正规军骑队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还是从天上飞下的?
仿佛在验证守将的疑虑远处的斜阳下风奔尘走跛子别亚率领八千剽悍的骑兵如豹腾虎掀以傲睨群伦的气势呼喝着飞驰而来!
这道金色的洪流同样正对着北门正对着奈丝丽静静矗立的骑阵奔腾如电汹涌而来。
骑兵的奔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让人怀疑他们会与前方奈丝丽的战阵撞在一起!
然而就像歌剧舞台上的变换佈景一样骑队在即将与前方的骑阵相撞时战士们拨动缰绳微转方向陡然叉成两支自骑阵侧后扑出。
就像激流沖上顽石也如参天古树张开双臂一万轻骑兵写出了一个动感十足的“丫”字。
被劈开的水流朝旁侧飞溅金色的手臂不断向两边伸展。两只手臂越伸越长越展越阔最终将黑岩城的东、北、西三门悉数环抱在内。
当别亚完成了他富于创意的布阵后刚才还棱角分明的“丫”字此时变成了圆润包容的马蹄铁状的“u”字。
轻骑兵将黑岩城团团包围彻底堵死了城内守军的逃路。
此刻夕阳几乎完全落到了地平线处只余一缕微弱的光亮。
在遥远的天边大地上昇起一片铺天盖地的滚滚红尘在夕阳的余光下看不真切隐隐约约有无数人马践踏着大地朝着黑岩城而来。
到了现在城防守将已经不再有任何怀疑了。尽管不知道敌人是从哪里、用什么方式闯进来的但他却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艰苦卓绝的守城战役。
眼前这一万轻骑仅是攻城敌军的前锋部队意图围住城市封堵守军退路敌方尚有不计其数的大队人马正在赶来的途中。
城内仅有一万守军兵少将微只能堪堪守住三面城墙虽有坚固的城防设施可供依託但面对着蜂拥而来、训练有素的敌军到底能顽抗多久却殊难预料。
危急关头经验老到的塞尔守将果断地下达命令——立刻向习博卡二世和兹波林去紧急军报彙报黑岩城危殆的形势要求马上派军增援;将城内的治安预备队从三千人减少为五百其余所有守军一律上城头驻守卫护城墙。
接到命令后久经沙场的塞尔士兵马上行动起来高效而坚定地贯彻主将的意图。只是没想到这两条命令却正中跛子别亚的下怀……
阿施塔像一头沖进鹤群的雄鹰在塞尔前哨骑兵中进退腾跃足有一人高的大塔盾被一只手牢牢地擎在手中挡住一记又一记刁钻狠辣的劈刺另一只手舞动着一把已经钝了口子的重剑。
这把跟铁棒没什么区别的重剑在夕阳下的每一次闪亮就有一个带血的塞尔骑兵头盔滚落到马蹄之下。
在他的周围盾抵着盾、刀碰着刀人抱着人、马匹惊厥战旗折断鲜血和屍体装饰着大地武器的猛烈斫击淬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按照巴维尔的指示阿施塔的留守部队只需坚持到兹波林主力到来就可以立刻撤退逃命。毕竟他们只有三千人面对的却是数十倍的敌方正规部队。
鉴于留守惑敌任务危险极大生存机率极小留下的战士都经过了特殊的挑选。他们并不是军中的精锐但全都是了无牵挂的单身汉。他们的年龄有大有小、身体有强有弱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怀抱刻骨的仇恨做好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
这里有丧偶的丈夫有失去双亲的青年有失去儿女的伤心欲绝的父亲……
战前商议会上几乎所有的留守将士都反对撤退或突围一致要求留下来坚守营寨与敌人奋战到底。
塞尔禽兽让他们失去了亲人今天他们要叫敌人以血偿血、以命还命!
仇恨是如此的强烈、战斗意志是如此的狂热阿施塔深深为之感动、为之折服。
况且留守部队坚持得越久把兹波林的主力部队吸引在此处的时间越长巴维尔的主力部队就有越多备战时间整场战役获胜的可能性就越大。
望着一张张视死如归被复仇扭曲得变形的脸庞阿施塔作出了就地坚守抵抗到死的决定。
也许对这些心儿已经完全破碎的人来说活着已经没有任何乐趣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在临死之前以最激昂的战斗舞曲结束生命则成为大伙共同的心愿!
依託营寨防禦较出兵迎击能抵抗更长的时间——看似如此实则不然。战争从无一定之规在当前的情势下这条常识却变成了谬误。留守部队广插旗帜、遍燃火把、拖马扬灰、悬羊而鼓在营地内放上一堆堆稻草人等伎俩可以迷惑和吓倒胆怯的乔伊赛令其龟缩要塞不敢出击却根本不可能骗过兹波林及其手下那群嗜血恶狼的幽幽绿眼。
只需一番试探性的假冲锋根据军营内射出箭雨的密度敌人就能看出本军是外强中乾虚有其表。以数十倍的精锐兵力攻寨又面临如此广阔、如此疏散佈防的战线三千留守部队恐怕拖不过一个小时。
故而阿施塔乾脆带着一千五百战士从军营杀出对切萨皮克的前哨骑队起反冲锋。在塞尔人的眼里这场拚杀只是两军间一场小规模的前哨战殊不知此刻阿施塔已经将全部兵力的一半派上了战场因为其他人必须继续在军营里虚张声势一千五百战士已经是派出兵力的极限。
阿施塔的出击决策确属漂亮而大胆的一手。再厉害的战士当敌人杀到眼前时也必须全神贯注于战斗没有什么余暇去探察敌营而两军混战在一起营内士兵因顾忌误伤战友不放箭射击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毕竟像鲁道夫那种视同袍战友为草芥的变态将领只是极少数的一小撮。
按阿施塔的设想只要能咬牙坚持到天黑出击惑敌的任务就很有可能实现。夜色是最好的保护伞肉眼很难分辨真伪虚实塞尔多半会担忧敌方趁机使诈而暂停攻击等待天明再重新开战。
然而多年的征战廝杀令兹波林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阿施塔率部出营逆击他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他非常狡猾地一个骑兵大队接一个骑兵大队地逐次投入兵力试探对方的应手从中揣度敌人的兵力佈置情况。如果敌人撤退那么取得初战胜利将大大鼓舞本军士气如果敌人增兵而出兹波林亦无不可。因为局部冲突的逐步昇级最终演变成一场大会战的例子屡见不鲜让敌人出营决战当然远比进攻坚寨划算。
不过这一次守军的反应相当怪异。他们既不撤退也不增兵就在营前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廝杀坚守。
兹波林连续派出了两个千骑队使本军兵力达到了敌方的两倍数量但阿施塔及其部众却依然就地顽抗、咬牙死撑。这种战场态势令兹波林也生出摸不清对手底细的诡异感觉。
“传令凯提南亚骑兵纵队第三轻骑大队准备!”兹波林不动声色地继续下令。
随着帅旗的挥动又一支千骑队跃马扬鞭扑向战场!
身在局中的阿施塔感到了越来越重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手下的战士们固然凭着不畏牺牲的斗志豪情继续在拚死廝杀但敌人同样是携着锐气而来充满了战争的狂热。
这些老练的塞尔骑手已经被多年的无情廝杀熔炼成职业的屠夫他们马快刀狠战斗力相当强。塞尔轻骑兵手里拿着清一色的弯刃军刀在高宾士的坐骑上在与敌交错的一瞬间也能准确地挥臂转腕割中敌人最脆弱的颈喉部。
自由军团的战士们一边暴喝咆哮一边浴血搏杀像野兽一样在人丛中狂撕猛咬但是越来越多的敌兵涌上来也令他们越来越难以招架。自己人死一个少一个无法补充敌人却在源源不断地朝这里奔来起先的三个横阵早已变形走样变成东一丛、西一簇犬牙交错各自为战的混战局面。
按道理这是步兵的必败之相然而这些人却像在一心求死坚持着绝不退后半步。
死士是冷兵器时代最可怕的群体连久经沙场的塞尔老兵也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敌人。这些人仿佛是从森林里跑出来的怪物不知道什么叫疼痛、什么叫畏惧!刀剑砍在身上只要没有致命他们仍继续嗥叫、继续战斗!武器被打掉了一些人甚至捡起地上的残肢挥舞!
当两倍骑兵仍不能彻底击败眼前的敌人时塞尔人的第四支千骑队又沖了上来……
第四章
第十九集第四章 尽管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夕阳还是被大地吞噬落到了地平线以下。
天暗下来但黑岩城的争夺却才刚刚开始城头城下攻守双方都燃起火把挑灯夜战。
游牧的胡玛人是天生的骑弓好手他们排成一列列疏散的横队拍马冲进城头弓弩部队的射程内连施数箭后又飞折回躲避城头守军的还击逃出箭雨射程。
每一轮这种危险而富于观赏性的飞骑奔射都能让立于城头的塞尔守军簌簌地掉下几十具尸体而城下的胡玛人只损失几名骑手。
在胡玛骑手的身后闪特轻骑兵变成了下马步兵装填沙袋制作冲城马车紧张地进行备战工作。
别亚和奈丝丽并肩而立有些心焦地等待着什么。
夫妻俩策划的表演差不多已经结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但最后的效果如何却并不知晓有待实战来检验。
有时候战争就是一场戏剧一切军事行动都是为了缔造“**”——敌军崩溃一幕的来临。
要达成这种效果通过种种出其不意的军事行动令敌军特别是其指挥官心理失衡、举止失态、调度失宜、运筹失算或丧失抵抗意志、或被牵上鼻子堕入彀中不失为巧妙之法。
别亚夫妇精心设计的接连几个意料粉碎了塞尔城防守将的逻辑框架令其思维混乱、理性扭曲、疑神疑鬼。
随之而来的骑术表演、庞大的队伍、逼人的气势、充足的信心、高昂的斗志给对方以极大的震撼。
黑岩城周围村庄里一些愿意配合行动的村夫农妇在城外远处用扫帚搅起高尘警示后续大军将源源而来给人以更大的恐惧。
这一幕攻城戏剧选择在城下上演以斜下的夕阳为舞台背景烘托出神圣威严的气氛。第一骑阵彰显严明的军纪第二骑队展示骇人的骑术造就冲击性的视觉效果。
在时间的编排上别亚同样费尽心思。角色的出场时机恰到好处日落前一刻远方冒起的滚滚红尘既把千军万马的行军效果体现出来又利用光线的微弱性让对方看不出其间的破绽。
所有这一切都意图让对手作出紧急求援和增防城门这两项看似顺理成章之举。
围攻敌军巢穴迫使兹波林迅回兵折返主动调度敌军实施运动歼敌——自然是本次战役的要任务。
黑岩城饱经侵略者蹂躏军民对立情绪严重派瑞克和布契诺等内应已经入城活动等待里应外合一举夺回城池——这是本次战役的目标。
除非能迅争取人心否则侵略者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守城内部的危险比外来的压力更加可怕。
塞尔守将也明白这一战争情势起先也留下了足足三千人于城内布防以便弹压起义并充当守城预备队。
然而别亚的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舞台剧表演却令其方寸大失作出错误的判断改变了原有的正确战略慑于敌军威势强化城防而忽视治安给不安分的异心份子以可趁之机。
城内的情况城外的别亚夫妇却无从知晓并不清楚计策是否已经奏效。两人表面上镇定自若但互相牵着的手却都能觉察到对方手心里冒出的冷汗。
一旦天亮一切伪装都将摊开在阳光下所有的阴谋都会现出原形夫妻俩的心血也等若白费。那时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行伤亡可怕的强行攻城了。
夫妻俩的目光没有在眼前的战场上停留片刻而是直接越过城墙投向暗夜下的城市上空……
※※※
与外城墙处灯火通明、呐喊阵阵相比夜幕笼罩下的黑岩城各城区一片漆黑偶有几点灯火在夜风中颤巍巍地抖动着。
南城区是矿场和武器作坊的集聚地居民也大多是矿工、冶炼工和铁匠等。因这里倚靠蕴藏铁脉的爱尔恩山陡峭的山崖成为城池的天然屏障无须城墙、城门等人工防御工事故而几乎没有什么驻军镇守。
城外大军压境守军全都奔上了东、西、北三面城墙仅有的五百治安后备部队在偌大的城市里就像把一勺胡椒粉撒进累斯顿河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市政厅、武器库、主街道上有一些持着火炬巡夜的塞尔守军外其他广阔的城区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塞尔人没有在城区里巡逻查探老百姓又大多躲进屋子里祈祷然而南城区的街巷里模模糊糊有不少憧憧的黑影在穿梭流动。
这些人不提灯笼、不举火把也很少言语谈笑脚步匆匆地奔往城南一座临街的宅院。
这是一家武器制造工场胖胖的工场老板陪着捷斯兰药品销售员派瑞克和拉舍尔黑帮头子布契诺立在门边一边辨认入门者的身份一边窃窃低语。平素见人就满脸堆笑的胖老板此时脸色严峻、目光凶狠不停地朝两边的街道窥望。
黑岩城以冶铁和制造武器闻名猛虎自治领的间谍头子喜巴哈鲁掌控着铁矿、武器作坊和遍布各地的武器铺情报网在城内的关系更是盘根错结耳目众多。
虽然塞尔人攻破城池后接手了铁矿和所有的武器作坊但当兵的人打仗内行管理工场和做买卖却是外行。
不像其他同行那样哭冤、上诉甚至抵抗胖老板主动将自己的武器工场奉送给入侵军赢得了塞尔人的信任被委任为塞尔军需官的助手协助管理武器工场。
这是猛虎自治领的情报机构精心筹划在城内埋下的一颗定时炸弹而今天晚上就到了引爆的时候。
在大院里工场的伙计手忙脚乱地给近千来宾分武器。
几十辆载满刀枪的大马车停在院子一角驭手执缰提鞭随时可以出。
“差不多了。”看看院子里的情形又望望寂静的街道胖老板点头道。
“好。”布契诺点点头敲一下手中的双铲:“敢死队员跟我来!”
大约二百多名挑选出来的精壮小伙拿着刀斧等短兵肉搏武器跟着拉舍尔黑帮头子出。他们依然不点火把、不提灯笼无声无息地前进很快就消失在一条小巷子里不见踪影。
“点火!”
派瑞克看看布契诺带队离去后从院门上抄起一枝火炬。
七八百枝火炬被燃亮留下来的义军将士们一手火把、一手刀剑把小半个街区照成白昼。
一枝火箭从院子里升空拖曳着长长的红光给城外的别亚送去信号。
“出!”
派瑞克挥动手中的火炬。
义军战士分成八支每支百来人就如八条火龙朝城内各个方向前进。每一条火龙后面都跟着几辆载满武器的马车。
※※※
一直在城外傻呵呵抬望天空的别亚夫妻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信号。
“攻城部队上!”
别亚挥剑前指。
一直在炫耀自己卓骑射本领的胡玛骑手的主角位置被跳下战马暂时充当攻城步兵的闪特轻骑手所取代。
几辆马车拖着堆积着燃火禾草的车厢朝西门扑去。被蒙上眼睛的马匹在鞭打和踢刺下闷着头往前狂奔目标直指西城门。
马车之后大批客串步兵的闪特骑手推着临时制成的小冲车背着沙袋土囊、举着简陋的长梯以盾护身朝西城门缓缓前进。
“***别亚想争功哩!第一、二、三梯队都上城头东门、北门各调一千弓弩手过来协防!”塞尔守将一看这场面就冷笑起来亲自抄起硬石弓:“儿郎们给跛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他尝尝我塞尔勇士的厉害!”
攻城战终于跨过序章进入正题。
低沉的号角声在冥冥夜色下回荡震天的鼓声在城头、城下由疏而密响成一片。
箭矢、弩枝、石块、火把呼呼地往城下飞去。
城下的一部分士兵拿着射程短的小骑弓拚命还击其他人冒着擦身而过的矢石蜂拥着向城墙狂奔而去。
西城门成为两军交战的焦点区域五千闪特轻骑客串的攻城甲士和五千塞尔守军聚于此处血战鼓号雷鸣、呐喊喧天静谧的夏夜变成了狂躁不安的屠场。
城墙处激烈的交战吸引了守城将士的注意力震耳欲聋的鼓号和叫喊声在开始阶段掩盖了南城区义军起事的声音。
不过很快城内起义反叛的分贝数就会过城头处的厮杀声变成此次战役的主旋律……
※※※
鸡鸣镇周围一片火海塞尔人的欢呼声震得夜空里的星星都在微微颤抖。
兹波林不断地逐次增兵令阿施塔力图出击惑敌的计划完全落空再如何勇敢、再怎么不惧死亡在人数几倍的精锐骑兵面前自由军团的留守步兵也无法抵挡。
看到战友危急一些营内的战士跑出相救但增援者的数量如此之少很快就被兹波林看穿其外强中干的本质。塞尔主力大军全线进击英勇无畏的自由军团留守部队迅淹没在血泊之中。
“报告敌军南大营被我军攻占!”
“报告鸡啄岭营寨被我军攻占!”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本军一路节节胜利顺利地攻下一座又一座的营寨但战场指挥官兹波林和伊萨却目光阴沉、脸色铁青在火炬下显得极其可怕……
※※※
八支义军举着火把在城区大街小巷里穿梭一边行进一边吹号打锣把躲在房屋里的市民们叫出来、把熟睡的居民吵醒。
“猛虎军团进城啦!赶快起来杀塞尔禽兽啊!”
“别亚将军攻入城内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参加我们的队伍吧!这里有武器!”
大批市民冲出房屋看热闹义军分队一边进行鼓动一边从后面的马车上拿出武器分给愿意参战的市民。
大凡起义、暴动或者反叛除了充满仇恨与敌意的群众外还需要有人敢于挑头、有成功希望的诱惑。
这三点如今都已经具备。
塞尔人在黑岩城的**掳掠早已让市民们恨之入骨只是慑于对方强大的武力而不得不屈服。如今别亚猛攻城池外援到来守军集中于外墙城内防卫空虚再加上有人带头又听到城破的传言市民的胆子也壮了不少。
民众平时总是温顺而服从的就像明镜般的湖面那样平静可一旦大风吹来就是浊浪滔天!
总有仇深似海的人、总有妻离子散的人、总有莽撞而爱逞英雄的人他们纷纷接过武器参加起义令队伍越来越壮大。
参加义军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壮大又令从众心理与连锁效应得以体现把一些刚才尚在犹豫的市民席卷进来。
五百治安兵根本无法有效控制庞大的城区除了主街道外其他地方三三两两的零星守兵见到这一股股汹涌暴烈的义军队伍不是被乱刀分尸就是赶快抱头鼠窜。
派瑞克亲自带一支队伍沿黑岩城的南北主道前进这里也是大部分治安部队重点防守的地方。
这位凭一对铁拳来捞世界的捷斯兰裔药品销售员手里不拿刀枪棍棒等兵器而是左右两手各持一面大钢盾边走边互相撞击当两面唤醒民众的大锣使。一旦现塞尔守兵他就以盾护身飞跑过去两面大盾变成了两个大拳击套把塞尔兵的头颅砸裂、脊骨敲碎。
这一支义军分队走的地段显眼而敏感很快就在市中心的主道上与过来弹压的塞尔治安部队遭遇双方短兵相接大打出手。
塞尔人在组织纪律和军事素质上占据明显上风但义军人数众多不时有市民从街道旁的房屋里冲出来加入战团甚至还有胆大的女人、少年、儿童跑上屋顶阳台往侵略者的头上扔石块和花盆、洒石灰包叫塞尔人防不胜防。
街心乱成一团不太像对阵厮杀反倒与流氓团伙斗殴非常相似。
派瑞克这支分队把治安部队主力吸引在主街为其他七支分队创造了良好的展机会。七条小火蛇很快变成七条火龙然后扩展为七条火河并有逐渐融合成一片火海的趋势。
主道的战斗随着从前后左右赶来支援的义军队伍加入令派瑞克一方占据了十几比一的绝对人数优势开始由难分难解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整个城市各区出的排山倒海般的喊叫声令派瑞克把攻城战的风头从别亚手中抢走了。
沉醉于西门指挥战斗的塞尔城防守将这时方才觉不妙。
眼看着刚才还是漆黑寂寂的后方城区如今大半火光熊熊整个城市就像染上了不治之症——红疮狼斑且疮疤的外缘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展!
“马上调三千甲士回去镇压暴乱!”
守将无法只得抽调部队回去消除心腹之患。因为别亚攻打西门十分紧迫防御压力很大回防部队只能从北门和东门调动了。
傍晚刚从城内各处跑上城头的塞尔人只好沿原路折返回头去扑灭内乱。
一队队在星光下闪动着银色光芒的塞尔人自东、北两处城墙奔向城内。
很快这片片银光就与火海对撞在一起城内的厮杀呐喊声又增加了好几倍。
※※※
在这一片乱局中有两只蛰伏的狼却不为所动静静地等待着机会的降临。
黑岩城东门外奈丝丽组织了一支三千人的胡玛轻骑部队在幽暗的阴影中默默等待整装待。丈夫别亚指挥西门进攻其余两千胡玛骑兵牵制东、北两门只有她这支部队修整多时准备进行雷霆一击。
在东门城头下一座宅院里布契诺也带着两百多敢死队员也躲在阴影中窥望。
看着最后一队回头扑灭内乱的塞尔士兵顺着大街前进消失在夜色中拉舍尔黑帮头子方才直起身子从腰带里抽出双铲:“弟兄们咱们勃起的时候到了!目标只有一个城门绞盘!”
突然从黑暗中扑出来的这彪敢死队不打火把也不喊叫像一队幽灵一样冲上东门城头!
在后方警戒的几个哨兵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头颅就被布契诺的铁铲削得飞了出去!
拉舍尔黑帮头子就像一个敬业的厨师他蹙着眉头、抿紧嘴巴一声不出就像在炒菜一样挥动着手里的两把大铁铲炒着脑浆、血汁、排骨、椎骨、身体各个部位的肉团和肉片……除了素菜这位拉舍尔厨子什么东西都炒。
在布契诺这位大师傅身旁身后有两百多名助手护住他的两侧和后背有人碎颅、有人剁骨、有人切肉、有人削皮、有人挑筋……
这群全身黑色劲装的恐怖幽灵厨师配合默契、手法毒辣目标简单而明确。塞尔士兵们虽然训练有素也有些猝不及防纷纷躲闪。
大厨子布契诺挥动着铁铲沐浴着“汤汁肉片”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直冲着绞盘而去。
“快阻止他们!”
防守东门的塞尔人到此时也现不对尽力过来阻拦。
“砰!砰!”
双铲飞掷而出将两个看护绞盘的塞尔人砸下城头。
布契诺和几个精壮的义军将士跑过来开始卷动硕大的轴辊沉重的城门开始缓缓上升……
※※※
“报告我们攻占了全部阵地尽歼敌军!”血人般的切萨皮克手拎一串刚割下来的耳朵兴冲冲地向指挥官报喜。
“清点了敌军人数了吗?”
“正在清点约莫有三千具敌尸。”
“三千?!”兹波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哦我们还生擒了包括敌酋阿施塔在内的二十余人请问大将军如何处置?”看到领面色不善切萨皮克连忙补充道。
不远处一些士兵押着奄奄一息满身血污的阿施塔和二十几个失去反抗能力而无奈被俘的战士朝这里开来。
“我听说丹西对我军下了格杀令包括我在内凡生擒者一律钉死在耻辱柱上!”兹波林咬碎一颗钢牙:“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客气什么给他们同样的待遇!”
身旁的密尔顿闻言浑身一颤……
※※※
塞尔人汹涌地往东门绞盘扑来敢死队员拚死抵御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武器与箭矢令这里成为厮杀最激烈的漩涡。
城门还在缓缓上升。
城下奈丝丽一马当先率领三千精锐的胡玛轻骑飞奔而来。
城头上塞尔人不惜代价地疯狂反扑。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竞赛。
轴辊在飞地转动城下骑队在飞奔冲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城门在一寸一寸地上升身后的战友在一排排倒在箭雨和刀剑下敌人的兵刃在一寸一寸地接近布契诺的后背!
两百敢死队员只剩下二十几人外圈只剩一层保护者!
就在塞尔人的长枪都可以刺到布契诺虬结的背肌时城门的高度终于过了马头!
奈丝丽领着骑术高的胡玛骑兵俯趴在马背上几乎是门沿擦着头皮如一股飓风刮进城内!
越来越多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向城门冲去!
城下牵制部队放弃牵制、佯攻部队不再佯攻全都转移方向向东门缺口处涌去!
当五把钢刀同时插进布契诺宽阔的后背这位拉舍尔匪帮头子依然死死抱着轴辊不放手……
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奈丝丽带着大批胡玛战士涌上了城头塞尔守军血肉横飞、惨叫连天……
“复仇……”布契诺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有仇必报的拉舍尔汉子知道战友们会替他报仇雪恨的!
他没有扭曲变形的痛苦神色反而带着欣慰的微笑。
这笑容如石雕一般永远地凝固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
第五章
第十九集第五章 黑岩城真称得上是让攻城将领扬名立万的宝地。
虽然此城的城防相当牢固但兹波林却以同等兵力在一天之内攻下这已经创造了看似不可逾越的奇迹然而后来的挑战者总是不信邪仅数月之后瘸子别亚就以同等兵力一夜陷城的战绩刷新了前者保持的记录。
在两场大战中都是普通民众而不是军人对战局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看似懦弱的老百姓一旦被动起来宣泄其不满与愤怒将是勇猛的死士和可怕的力量然而他们天生的自由散漫习性又令其难以遵守纪律无法形成一个团结而有秩序的整体——使用得当令军队如虎添翼;使用不当反而会自乱阵脚。
兹波林巧妙地利用了后者固有的弱点而别亚则充分地倚靠了前者所迸出来的威力。
昼夜轮值又到拂晓。
各处战场也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接力赛黑岩城和鸡鸣镇刚刚偃旗息鼓又一处战场——青衣镇接过了死亡与荣耀的接力棒成为舞台上令人注目的焦点。
经过四天的穿插行军巴维尔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青衣镇而他新选定的战场就是青衣镇南边的开阔地。
前文有过介绍青衣镇是位于白杨大道上一座大型集镇曾是庞克等人的秘密基地乌丁的黑虎军团残军也在这逃脱追剿。
中央郡主要是平原地区适于农业经济的展但缺乏防御天险和有利的伏击地形。像鸡鸣镇那种两山夹峙、河湖流贯的地方在中央郡极其罕见。
从地势上看青衣镇比鸡鸣镇就差得太远了东西南北都是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区非常适合骑兵纵横驰骋也是大兵团展开作战的理想区域。
唯一有些起伏的地方就在青衣镇南面虽然总体而言这里也属坦途但仔细观察从东南往西北还是有一道非常非常平缓的斜坡。
这道斜坡从顶至底只有不到二十米的海拔差距且长达半里。它的起伏是如此的轻微、坡度是如此的平缓以至于一般行人都不会在意仍将这里视作平原。
不过在资深的战略家眼里这却是一个对守方有利的会战场所。
守军居高临下攻方需要向上仰攻盘踞其上的自由军团占有地利。虽然地利只有那么一点点跟险要的鸡鸣镇根本没法比但有时候胜负的分水岭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守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优势指挥官立于坡顶上对于坡下敌军的布置和调度情况一览无遗。
相反前坡下的攻方指挥官往上仰视只能看到坡顶的敌军受视角的限制无法看到后坡上的敌军是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调动部众。
不过无论怎么说除了水源和补给条件要好于鸡鸣镇外从地势条件上说这个新战场远不如鸡鸣镇即便能占得一些便宜优势也十分微弱。
当然在以平原地区为主的中央郡东岸、在敌人进军必经的白杨大道上其他地方的战场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只会更差。
巴维尔选择青衣镇前的缓坡作为战场或许真正能解释得通的就在于这里是白杨大道的中点也是中央郡东岸地区的中心点有点类似于围棋盘上的天元位置。
正常情况下从青衣镇往黑岩城约莫要三天路程;往东南的边陲要塞鸡鸣镇也是三四天左右路程。东西南北的国境线到这里行程也都差不多。
今天并非赶集的日子本该一片静谧的青衣镇此刻变成了一锅沸水般热闹。
自由军团骨干部队的十四万七千多人以及几万随军后勤人员向青衣镇周围汇聚铺设营地修整备战。
一列列的行军队伍从南面各处开来。到了青衣镇附近他们停下脚步条条纵线化作一个个不规整的圆圈。
画有和平鸽标志的战旗开始在坡上坡下、镇内镇外、教堂的尖顶上、民房的屋檐下、翠绿的田野里飞扬。
情歌、山歌、渔歌、樵歌各种方言、各个地区的民歌在每一处营地的每一个角落里飘荡。
战士和后勤人员揉着走累了的腿挖沟竖栅、搭篷挂帐、升烟起火、建造营地。
一些工兵、后勤人员和自愿参加的青衣镇民众在米勒牧师的带领下开始在坡顶上修建野战工事搭造指挥所。
没有几个人像巴维尔、乌丁等职业军人那样习惯性地身披戎装大部分士兵穿着五颜六色的宽松便衣穿梭忙碌。除了那根系于额头上的蓝色缎带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区分战士和老百姓。当然对于这些军容风纪问题军官们不愿去管也管不过来。
补锅匠墨菲带着侦察骑兵散乱地在广袤的战场外圈转悠搜索田野、村落在遥遥的远方驱驰。另有一部分侦察兵在白杨大道上巡逻穿梭追捕可疑的塞尔探马截断敌军通讯联络。
白杨大道的确名副其实两旁皆是高大挺立的杨树。自由军团的警戒系统也非常有创意他们充分利用这些树木每隔一段距离就在高高的树冠上用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瞭望台上面坐着一个持有警戒号和各色彩旗的战士。
即便在二十公里外现敌方部队也能通过这种作用类似烽火台的讯号传递系统迅将警报传递给后方的指挥中心。
自由军团和各路盟军战将巴维尔、乌丁、瑞奇、奥兹、卡文、也迅、梅萨等人站在缓坡的坡顶上就着眼前的战场商量对策。
“若想抵挡住敌军骑兵的冲击不仅要注意正面更要保护好我军的侧翼。”老骑将也迅伸手指点道:“青衣镇周围没有很好的天然防御地形只能利用人工建筑。东南面的那个庄园我们可以改造成一个微型要塞。西边的情况比较麻烦只有一座磨坊与一口水井我们必须筑造护墙、挖掘壕沟建立一个防护阵地。”
“不错两翼强大方能钳制敌骑令其无法展开。”另一位老骑将梅萨点头:“只要迫使敌人把主力投向前坡的中央战场骑兵的机动优势就无法体现出来。”
“铁卫纵队的攻击力可不能小视啊!”乌丁提醒道:“我们必须建立柔韧而有弹性的防御体系还要组织一支强大的预备队一旦被对方冲出缺口就必须及时填补否则我军将陷于一处突破全线崩溃的可怕局面。”
“可我军的骑兵数量比较少别亚将军离开后有战斗力的老兵们前去进攻黑岩城骑兵部队仅有两万人训练度也不高。”瑞奇介面道:“步兵的调度度慢必须事先在两翼与中军的结合部配置较多的部队才行。”
“但既然选定了中部作为主战场中军部队必须留下重兵作为主力这里的防御如若太单薄也很容易遭到打击呀!”卡文回应道。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说出自己的看法巴维尔静静地倾听沉默无言并不表见解……
※※※
商业都市联盟的圣杰西是与海港同盟接壤的大城也是玉器与牲畜的集散地惊雷佣兵团卫护着这座商业重镇。平日熙熙攘攘的城市今天同样是人满为患。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此刻城内的布防极其严格比起战时亦不遑多让。
惊雷佣兵团的城防部队几乎全体出动不仅在各城门口严密把守仔细盘查进出的行人和车队城内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巡逻兵在繁华闹市、居民住宅区游弋。
晚上十一点后全城宵禁所有的酒肆茶楼、歌舞娱乐场所一律关门歇业。城内的各个黑帮、盗贼团伙、有名气的江湖独行侠事先都接到了伍尔奇团长一封客气的信件要求他们给惊雷佣兵团一个面子在今后的几天里暂停营业不生事端否则定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市民们自然觉察得到城内的紧张气氛但就连消息最灵通的商人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只能躲在酒馆的角落里各自小声交流听到的小道消息和自己的猜想。
不过大家都没有注意有时候城门口会出现用黑帘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通过。这些马车无须盘查直接由精干的佣兵支队护卫和引领奔向戒备森严的市政大厅后院。
“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十七辆马车了。”罗嘉斯看看手上的记录本:“商业都市联盟大议会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市政厅对面有一座三层楼高的旅馆最高楼层的一个房间里乔装成商人的猛虎军团副外长罗嘉斯正和当地大商人摩那狄隔着窗帘的隙缝往外张望。
“各城议会代表以及五大佣兵团团长将在未来三天内到齐四天后正式开会表决。”
“能想办法跟代表们联系上吗?”
“联盟大议会的老规矩全体会议参加者一律下榻市政后院的贵宾楼会议之前那里由佣兵团重兵守卫实行完全隔离禁止任何人出入。”摩那狄摇头表示毫无办法。
“反战的城市有多少个?佣兵团团长们的态度怎样?”
“目前形势很微妙。反战的城市有三成主战的城市也大约是三成其余的四成摇摆不定。在佣兵团方面擒龙团团长撒龙先生强烈反对惊雷、血剑团力挺齐瓦的建议雄鹰和连捷团的态度则是模棱两可。不过很多中小佣兵团希望借战争之机浑水摸鱼劫掠钱财、打响招牌他们也在努力游说跟我们唱对台戏。”
所有的人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对同一件事情可能存在截然不同的态度。战争是某些人的灾难但对另一些人而言未免不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群短视的家伙!”罗嘉斯狠狠哼一下鼻子:“唯恐天下不乱!”
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摩那狄起身过去。
从门上的窥孔朝外望了望摩那狄连忙打开房门将同样是商人打扮的流亡的呼兰帝国摄政王亚尔提迎进屋内。
岁月在无情地流逝数代先辈留下来的沉重精神枷锁、日益渺茫的复国大业对心灵的折磨令这位老人愈苍老了。
世代侍奉的主人到来了平素呼风唤雨的巨商摩那狄此时变得极为恭谨他安排亚尔提入座自己却垂手肃立一旁。
“亲爱的罗嘉斯先生。”
“尊贵的摄政王殿下。”
“犬子库巴情况如何?他没有给丹西领主添什么乱子吧?”
“哪里库巴皇子现在已经是沃原郡最高军事长官丹西领主对于他的表现赞不绝口多次给予嘉奖。这一次领主大人特地委托我向殿下表示诚挚的敬意感谢殿下父子俩为我们猛虎军团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丹西领主客气了。我已经是风烛残年这把老骨头如果尚有点用处随时听候领主大人和次长阁下的差遣。”
“摄政王殿下您折杀晚辈了。”罗嘉斯连连摆手道:“安德鲁外长受到殿下的大力协助在呼兰私访极富成果。丹西领主要我告之殿下一俟国内危局解除他将把扶助库巴殿下继承大统之业列于我领第一军政要务。”
“如此就多谢领主大人了。”亚尔提松弛褶皱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从怀里抽出一叠名单递给罗嘉斯:“这里我也告诉阁下一个好消息。这是我最近争取到的反战城市名单另外雄鹰和连捷佣兵团也已经答应我将在大议会的辩论中支援撒龙团长的反战主张。”
“哦?”罗嘉斯接过名单眼前一亮:“真是太好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这些年流离失所旅居海外也结识了一些朋友。”亚尔提眨眨眼道:“别的不说几十年的交情换一张大议会投票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皆笑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惬意起来。
“摄政王殿下关于那个神秘的黑袍客我们这边想尽了办法却一直寻不到他的任何踪迹。”罗嘉斯问道:“您神通广大、资讯畅捷可否向我们提供一下有关的线索呢?”
“对于贵国我们的情报网是完全给予公开的。次长阁下问到的那个黑袍客我手下的情报人员也一直在搜寻。不过最早一次见到他尚是几个月前现他在海港同盟的一个小渔港登上一条小船出海然后就再也没有现他的身影了。”
“哦?”罗嘉斯皱起眉头。
“我一直很奇怪。”亚尔提说道:“为什么丹西领主对于这个神秘人物如此感兴趣呢?”
“对于摄政王殿下我国也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罗嘉斯解释道:“此人与惊雷团团长伍尔奇、血剑团团长卡冯、洛瓦城议长齐瓦等人关系密切这些人都曾与丹西领主有过节如今又都倾向于对海港同盟开战。我们怀疑此人就是本次促成战争的幕后黑手。但这一切都只是怀疑此人背景如何、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意图何在、是否与我们为敌我们对以上的问题都无法得到合理的答案。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
“不愧是丹西要将一切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不过从你说的这种情况来看这一回要么是你们自己多疑要么就是你们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了。”
“但愿我们碰到的是前一种情况。”罗嘉斯耸肩道。
※※※
“黑岩城那边情况如何?”作完军事部署后巴维尔派人把侦察兵的头目墨菲叫了过来。
“昨晚别亚将军已经抵达城下战况的进展现在尚无消息。”
“那有没有庞克、勃尼哥罗和金斯利的消息?”
这三个人负责去东岸各处召集愿意参战的民间义勇军。
“没有。”墨菲摇着头。
“阿施塔和密尔顿的呢?”
“也没有。”墨菲还是摇头。
巴维尔叹口气不再问。他转过头去灼灼的独目朝南眺望……
※※※
仅晚了半日左右的时间从中央郡其他各处要塞以及自南边的厚土郡赶来合围的各路塞尔救援部队都抵达了本次进军的终点目标——鸡鸣镇。
然而这些后到的塞尔人现鸡鸣镇周围的营寨已经悉数落入了早来一步的兹波林手中而自由军团的大部队却毫无踪影作战计划完全落空。
意图进行“中心开花”式反包围的塞尔人扑了个空兴冲冲地赶来赴宴主人却逃之夭夭只留下空空的餐桌。
似乎还嫌对这些怒气冲冲的赴宴客人戏弄得不够今晨他们又收到黑岩城守将飞鸽传来的求救急件。
觉察上当的兹波林不得不立刻回援相助他留下五千人塞尔步兵驻守要塞后其余的十二万五千塞尔部队和一万苏来尔人总计十三万五千人马立刻整队出援救黑岩城。
宽阔的白杨大道上部队来时撵起的尘埃刚刚落回地面又遭到一支更庞大部队的践踏军靴和马蹄的踩踢将它们再次扬至半空连健壮的战马也被道上扑起的厚厚尘土呛得不断地打喷嚏。
虽然不知道是密尔顿把绝密消息传出去但小孩因为报告错误军情而令军队主力扑空故而他再也享受不到与最高指挥官同车而行的待遇被关进一辆车厢狭小的囚车里押送着跟随大部队一同行军。
囚车的轴轳在大道上辘辘滚动。
透过车窗的铁栅密尔顿看到包括阿施塔在内的二十多名伤重被俘的自由军团战士被塞尔人用大铁钉残忍地将四肢钉在道旁的柱子上。
大多数人耷拉着脑袋已经断气偶尔有一两个神志尚清醒的人仰头出撕心裂肺的痛嚎。
“阿施塔叔叔、勇敢的战士们愿你们的在天之灵安息阿门。”
小密尔顿再次见识了兹波林的恐怖手段和战争的残酷性他双手划着十字心里默默为死去的勇士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