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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十九集第六章 即使你攥紧拳头时间也会从指头缝里溜走。

    一转眼功夫三天过去了。

    大6历九九五年九月六日天刚麻麻亮军号声和急促的马蹄声就打破了中央郡乡村晨间的宁谧乔伊赛带着一万苏来尔骑兵出现在白杨大道上。

    苏来尔王子麾下的亲卫骑兵都是经过特殊选拔的他们个个高大健壮披挂漂亮合身的镶有金边的蓝色铠甲头戴插着桃形冠缨的圆桶状头盔显得颇为威武。即便行军数日苏来尔战士们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挺胸收腹、扬鞭夹蹬在宽阔的大道上奔进。

    仅从军姿仪容上看这些战士确实只有塞尔的王牌骑兵——铁卫纵队能够媲美。不过论及战斗力恐怕就要打一个大问号了。

    这支亲兵队常年驻守在富庶的苏来尔都哈奇威尔选拔的标准也是从徵募的兵员中择取高大壮健者加入骑术虽精但也都是为了适应祭祀、外交等仪式的需要基本上没有参加过什么战斗。

    背地里那些身经百战、久驻边塞的塞尔老兵又把自己的这群苏来尔盟友称为“仪仗部队”以讥笑他们中看不中用。

    尽管有上万亲兵卫护陪同、尽管暖阳高照、尽管披上了厚厚的几层衣服外面再罩一件大黑披氅苏来尔王子殿下兼行军先锋官乔伊赛此刻却依然面白如纸全身冷身体不停地哆嗦。

    出后的这几天坏消息不断传来。

    黑巖城在一夕之间得而复失被跛子别亚攻占重回猛虎自治领的怀抱。

    后路受到严重威胁的习博卡二世被迫从围攻巨木堡的激战前线抽调兵力回身保护全军的后勤生命线——大6公路。

    库姆奇大将军德尔玛已经率五万大军前去黑巖城与别亚、奈丝丽夫妇俩对阵廝杀。

    受到国王的厉声责问兹波林等塞尔将官订立攻守同盟串通口径无耻地将责任全都推到乔伊赛身上。他们向国王辩解说为了援救苏来尔王子才全军出击围剿而扑空的原因也正是乔伊赛自己谎报军情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如果仅把乔伊赛当作替罪羊倒也罢了顾念着军事同盟的大局习博卡二世尚不敢拿盟国王子乔伊赛怎么办。可怕的是兹波林把一腔怨气几乎全部撒到苏来尔人身上竟然将胆小的乔伊赛摆到本次行军的前锋位置。

    前锋部队素来危险何况是在危险重重、不愿臣服的敌国领土上行军。然而兹波林对于谎报军情坏了自己大事的乔伊赛极其恼火把一肚子怒气都往这个胆小如鼠的盟国王子身上作。

    军队里的传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认军衔不管其他。兹波林是整个卫护部队的总帅乔伊赛的部众也归其统辖。军令如山加上主将暴怒难息乔伊赛再害怕、再不情愿此刻也不敢使性子只能乖乖服从。

    阳光透过大道旁白杨树叶的孔隙洒下碎金子般的点点光芒。路边野蔷薇开出像红莓果似的喜人的花朵;田里麦苗和稻秧翻出碧绿的波浪;野地上白艾、车前草以及不知名的野花铺成一片巨大的绣花地毯。

    农夫的砖屋茅舍疏落地点缀在地毯上时不时还可以看到一座座小磨坊和它旁边缓缓转动的风车。

    如果不是在行军而是骑马漫游宁静的乡间这种景色确实能令人心旷神怡。

    喜欢做白马王子打扮的乔伊赛仍然骑着一匹洁白如雪的骏马由大批骑士簇拥着前进。

    但与那些尚武的王孙贵族不同他此时既没有因即将参战而热血沸腾也没有被美丽的乡间晨景所打动而是把颤抖的身躯用层层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全身几乎是趴伏在马背上被动地跟着骑队而行。

    苍白的脸庞上两只漂亮的蓝眼睛时不时神经质地眨动树上惊起的飞鸟、道旁窜出的野兔也能把他吓得一激灵。

    虽说怯将不宜领军但乔伊赛的惊惧却不能说毫无道理。要是他知悉了兹波林恶毒的全盘作战计划恐怕此刻根本不可能安稳地趴在镶着银边的鞍子上而会一头栽下马来……

    “会议开始了吗?”罗嘉斯的话里明显透着不耐烦。

    几天来他一直躲在这间旅馆的屋子里只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窥望对面的市政大厅确实也把他闷的够呛。

    “此时应该开始进行激烈的辩论了。”摩那狄看看怀錶道。

    “摩那狄先生您认为最终会是什么结果呢?”

    “很难说不过从我们已掌握的资讯分析反战派应该是占据上风的。”摩那狄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战争可是一项很费钱的游戏与会代表可都是各城的商业精英这帐应该算得清楚。”

    “我真希望自己能亲自上台参加辩论哪即使辩输了也知道到底是怎么输的。”

    “次长阁下我知道您很想在大会上表现您的雄辩之才不过有时候躲在幕后比走上台前更加有益。”摩那狄笑道:“各位代表们的详细言记录可以在会开完后的一个小时之内送达您的手中。”

    “唉现在我总算明白了等待有多么烦闷、期盼有多么痛苦而煎熬又是什么滋味。”

    罗嘉斯叹口气继续执着地往窗子对面的市政大厅望去彷彿他这么看着会场也能从某种程度上影响会议的进程和气氛……

    青衣镇南面经过了两个月到两星期时间不等的短训的十几万自由军团战士已经整队列阵完毕等待着敌军的来临。

    成千上万的自由军团战旗汇聚在这片由鲜血浸透了的热土上无数只“和平鸽”在猎猎的劲风中振翅翔舞。

    平日不太注重军容的自由军团战士们今天除了在额头系上义军的标志性饰物——蓝色缎带外也尽皆披挂齐整全副武装。

    十余万副来自巨木堡武器库里的金色盔甲都找到了自己勇敢的主人。无数细小的金色鳞片整齐地镶嵌在一起于青衣镇南边拼成一面长约六公里、宽达三公里的巨大的长方形铜镜。这面史无前例的铜镜把整个战场演变成一个黄澄澄的迷离世界。

    十几万把与金色盔甲来自同一武器库经由黑巖城能工巧匠锻造出来的优质武器被勇士们紧攥手中。锋锐的刃口映射着太阳的光辉闪出无数道令人不敢逼视的灼眼亮光。

    强悍的敌军即将莅临、可怕的决战就在眼前为了保证本次战役能够获胜巴维尔这一次也是图穷匕现把自己可以动用的武装力量全都派上了战场。

    除经历了一定程度正规训练的十四万七千自由军团骨干部队外青衣镇内和周围村落里的三千壮年男子也被动参加战役。

    奉命出外徵募队伍的老盗贼勃尼哥罗及部分鼓动小组已于昨夜抵达青衣镇带回了约莫一万义勇军。

    以上这一万三千名未曾进行过任何正规训练的新战士由自由军团分刀盾等短刃格斗武器组成一支轻步兵队伍参战。

    将所有兵力统计在内参加本次会战的自由军团和同盟义军共计约十六万人其中骑兵两万、重步兵六万、弓弩兵两万、轻步兵六万。所有参战部队按中军、左军、右军、后军的传统格局排兵佈阵各军的兵员配置如下——

    中军本阵设于青衣镇南面缓坡上卡住白杨大道形成一个宽阔的中央战场。这里由主将巴维尔及其助手瑞奇指挥统率重步兵三万、轻步兵一万、弓弩兵一万共五万人。

    左翼阵地以缓坡西侧的磨坊为中心修建了一排稀疏的小型稜堡前面挖了一条宽沟后面是一道半人高的掩体土墙。此处阵地由乌丁负责指挥配置重步兵一万五千、轻步兵两万、弓弩手五千共四万人。

    右翼阵地以缓坡东侧的庄园为中心将庄园主爬满葡萄籐的房子加以改造构筑成一个圆状的微型要塞。要塞周围的葡萄园也被剷平用粗木桩垒出一道防禦篱笆篱笆前后两侧插满长仅数寸的尖利的铁籤或竹籤。由卡文和奥兹负责指挥配置重步兵一万五千、轻步兵一万、弓弩手五千共三万人。

    也迅和梅萨各领一万骑兵、勃尼哥罗统辖两万轻步兵佈成几个松散而宽阔的横阵作为本次战役的总预备队于后坡列队待命。

    青衣镇被临时改造成后勤基地镇内近半数房屋被腾空粮仓、武器库、野战医院等设施都设于此处。

    老人、妇女、儿童等组成担架队、运输队等后勤分队在军阵与后勤基地间忙碌地穿梭来往。

    缓坡的坡顶上巴维尔双手叉腰立于可以通览整个战争局势的指挥高台上表情严肃默默打量着眼前的战场。

    不像那些曾经历过大会战洗礼的老兵可以冷静而从容地等待决战时刻的到来。在自由军团的阵地上无论中军、左翼、右翼还是预备部队尚是第一次参加大规模正规会战的自由军团将士们都显得有些紧张和过度兴奋。

    大家虽然能够排成还算整齐的队形相互之间却不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敌人的模样、散播自己听到的各种神奇传言。各个阵地上嗡嗡的嘈杂声直恍若有上百万只蜜蜂掠过战场。

    各级指挥军官都已经就位他们骑着马在战阵前来回逡巡挥动拳头、举起刀剑扯着嗓门做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米勒牧师带着他的同行们在队伍中穿行为战士们祝福、为胜利而祈祷。

    一些年轻力壮的牧师还做了两手准备腰间别着圆盾、黑色的教士袍下就是金色的铠甲一手高举着十字架做宗教仪式另一只手拎着神职人员的传统武器——大钉锤。一旦仪式结束他们也将义无反顾地投身这场伟大的战争。

    战士们跪伏在地依次亲吻着十字架。很多人不改农民本色像干农活之前那样从地上撅起一把泥土再呸呸地往手心吐几口唾沫然后兴奋地两手搓擦希冀这样能把武器握得更紧。

    目前的这支军队离巴维尔的理想要求当然有相当大的差距。然而在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里不挑拣兵源素质、不在意年龄大小能把这些昔日的农夫、牧民、商贩、木匠、鞋匠、纺织工、矿工等各种职业的老百姓训练成今天这种水平各级军官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本次战役巴维尔之所以摆出这个最正统也最平淡无奇的长方形军阵除了适应战场的平原地形、便于兵力的调度展开外更重要的原因恐怕还在于大多数的战士只学会了方阵这一种最基本的阵形只懂得正面推进这一种团体作战方式。稍微复杂一点的阵形和作战技巧要么还没有学会要么根本来不及学。

    从常理上讲带着这样一支训练度不足的军队在平原上与敌人正面会战是一种相当冒险的行为。

    然而与兹波林一样巴维尔此举也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别亚一举夺回黑巖城虽然让习博卡二世不得不分兵回防但巨木堡的危急形势却没有得到缓解。联军不惜代价地日夜猛攻巨木堡坚固的城防也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城墙很多地方破损严重守城军民的体力和神经也濒临忍耐的极限纯靠战士们坚毅不拔的斗志在那里苦苦支撑暂时把潮水般的敌人挡在城外。

    独裁官席尔瓦也如当日鸡鸣镇里的乔伊赛那样几乎一天一封催战信陈述守城战岌岌可危的局面力促巴维尔马上与塞尔卫护部队进行主力决战然后回援巨木堡夹击城池东面的敌军。

    为了保证整个南部战场的胜利不论是否准备好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再拖!

    “敌人来了!”瑞奇手指前方。

    传令兵的红色警戒帜惶急地摇动淒厉的警戒军号出刺耳的鸣叫声。

    “苏来尔人?”望着缓缓逼近的旌幡与敌军将士身上的军装颜色巴维尔蹙起眉头:“缩头乌龟乔伊赛竟然当了开路先锋?!”

    “那不更好咱们先拿软柿子试试刀。”瑞奇也有些无法掩饰战前的兴奋。

    “不可。”巴维尔摇摇头:“马上传令全军固守阵地不许擅自出击!”

    “巴维尔真的会在前面等我们吗?”

    塞尔王国厚土郡总督普内尔是一个半秃顶的矮胖中年人下垂的大鹰钩鼻上长着一对有些斜视的淡蓝色眼睛一看就是个阴狠角色。

    此刻他与塞尔王国大将军并肩站在辘辘滚动的敞蓬马车上指挥着浩大的步兵队伍沿着白杨大道急行军。

    “虚张声势是巴维尔的老伎俩了。”兹波林冷哼一声:“叛军虽然一夜就拿下了黑巖城可那样的行军度肯定是别亚那个疯子才做得出来。独眼龙手下那群跛脚鸭根本不可能跑那么快。”

    “再者巴维尔之所以放弃鸡鸣镇的良好地形逃窜也在于惧怕我军的威势。他只要形不成几倍的兵力优势就不敢与我军正面对垒。

    暴民们之所以令人头痛就在于他们机动灵活巴维尔据城而守等若自行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让城池锁住自己的手脚。他进了黑巖城又如何?出城野战他还是打不赢固守城池又自戴枷锁。说句实在话对此我求之不得与其跟叛军海天漫地地捉迷藏不如让那些混蛋全钻进城墙里再笼起来打叫他一个也逃不脱!”

    “综合以上因素我可以断定这次独眼龙很可能又是在耍花枪其目的不在于城池而在于我军。半道截击利用我方行军的时间差各个击破是敌人最理性的选择。”

    “说的也是。军队比城池更加重要丢掉了城池尚可以夺回失去了军队那可是一切玩完。”普内尔点头道:“不过老弟呀!你这次丢了黑巖城虽然能把乔伊赛当挡箭牌但陛下洞察过人他那头恐怕你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交代过去的哩!”

    “哼只要我们消灭巴维尔、扫平叛军、夺回黑巖城陛下再大的怒气也会自然消解。”兹波林拨弄着重剑柄耳上的金丝剑穗成竹在胸。

    “这么多项任务只怕每一项都不会那么轻巧吧!”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独眼龙手下那群刁顽的贱民散落全郡各处令我头痛了几个月。现在他们蚁聚一起妄图螳臂当车我们正好一举歼灭彻底消除中央郡东岸的安全隐患。”兹波林冷笑道:“荡平了巴维尔别亚的黑巖城只是一座孤城而已。此城我既然攻下过第一次就不怕来第二次!”

    巴维尔和别亚设下了围魏救赵半道截击各个击破的圈套但兹波林岂是可以轻易制服的善主?在动身回师之前他就看穿了这两人的诡计。

    久经战阵的兹波林心里非常清楚战争的胜负并不取决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能否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缺乏兵力镇守的城池等若没有围墙和大门的房子可以轻松占领。

    跟剿灭巴维尔辖下的自由军团主力相比黑巖城的重要性远远不及前者。即使别亚未能攻占黑巖城如若在与敌军主力的会战中失败那么黑巖城迟早还是要失守。而此役要是获胜一举扫平叛军夺回黑巖城也只是时间问题。故而对于黑巖城的失守兹波林并没有太在意相反他倒是从对手的佈置中找到可趁之机。

    因为只摆得出一桌筵席的酒菜却来了三桌食客巴维尔和别亚不得不临时改换酒宴地点希冀调动客人的脚步令其依次前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灌醉放倒。

    不曾想兹波林同样看穿了这一点三桌客人还是摩肩接踵一同赴宴要把酒菜吃个精光。

    情愿走慢点也比摔跤跌倒要好得多控制度才能保证所有人都赶得上进餐时间!本次行军兹波林做了精心筹划非常注意行进节奏和兵力间距。除了乔伊赛被蒙在鼓里让其正常行军外其他部队的行进度都做了调整。

    伊萨率领包括铁卫纵队在内的主力骑兵跟在乔伊赛的先锋骑队身后行进。素以精锐着称的塞尔骑兵有意放缓度竟然落后了苏来尔前锋骑队将近十公里距离。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与身后步兵集群间的行程却也得以保持在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兹波林和普内尔所统辖的大部队可以急行军在两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内赶上骑兵。

    训练有素、久历廝杀的塞尔步兵被勒令轻装赶路以急行军方式日夜兼程以尽力跟上骑队的马步。经过三日三夜的奔劳七万五千步兵仅落后了骑兵主力部队十公里的距离。

    除以上三支沿着白杨大道堂然行军外尚有两支万骑队分东西两路与乔伊赛的前锋部队隔开约莫十五公里的距离悄悄地潜伏而行。这两支骑队一左一右把苏来尔盟友夹在中间形成三条平行纵线三军齐头并进。

    把所有的明行和暗进的队伍都加计在内本次行军的联军呈一个不连续的三叉戟形状向青衣镇挺进。

    潜伏而行的两支万骑队不仅避开了自由军团斥候队的侦察区域而且连先锋官乔伊赛都瞒过了只有兹波林、普内尔和伊萨等塞尔高级军官知晓。

    苏来尔人并不知道除了本军之外尚有两根戟刃与自己平行着朝敌军突刺而去!

    “真不知道咱们的鬍鬚公主什么时候能与盗匪们不期而遇哩!”

    普内尔咧嘴一笑从衣襟里掏出怀錶。

    时针正指向上午九点。

第七章

    第十九集第七章 数日前曾在鸡鸣镇遥相对望的两军今天又在青衣镇前的原野上聚重逢。

    天边一抹阴云缓缓飘来。

    地上两队人马静静的对峙。

    空旷的平原上死一般寂静。

    然而这种战前的静谧犹如集聚了全身力量将要扑出的猛兽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拉扯着双方将士本已绷紧的神经。

    庞大的敌军挡在路上乔伊赛当然不敢动进攻他一面赶忙派人向身后的伊萨告急一面命令骑队结阵防禦。

    几天来乔伊赛多次要求伊萨跟上自己的部队但对方总是以种种借口推辞并以骑兵总指挥官的身份和军界老前辈的资格命令乔伊赛照常行军不得延误行程否则军法从事。

    到现在乔伊赛方才醒悟过来兹波林说的敌军主力在黑巖城路上只有小股敌人骚扰苏来尔人正好可以展现自己的勇武等等话语都是无耻的谎言。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借巴维尔之手泄个人的怨恨把盟友当作喂饲敌军的肉饵让塞尔人踏着自己的屍体摘取胜利女神的桂冠!

    望着严阵以待的敌军心头遭受着愤懑与恐惧的双重夹击苏来尔王子蜷缩在马背上身体像打摆子那样颤动只凭藉两手紧揪马辔才没让自己摔下马去。

    主将根本没有心思指挥战斗但苏来尔王国却为他们的王子殿下配备了经验丰富的副官同行。猛然与以逸待劳的敌方大军遭遇苏来尔骑手在副官的呵斥下在距离敌军约莫六百米处的地方迅组成一个防禦型的圆阵。

    虽然没有经历过艰苦战争的考验但有“仪仗队”之称的苏来尔王子亲卫骑兵们在没有外来干扰下变阵还是非常快的。骑手们佈成一个四环的同心圆最内环处五百精锐枪骑把瑟瑟抖的王子包在中心。

    幸好尽管乔伊赛和苏来尔骑兵都吓得够呛但拦腰挡道的独眼龙同样没有开战的意愿。

    自由军团雄厚的兵力当然可以一举歼灭面前的这一万苏来尔人但好不容易结好的战阵也会因此而乱成一团。塞尔主力骑兵未到过早地与敌人开战显然对后续作战不利。故而巴维尔命令全军继续稳守不得自行出击。

    然而主帅的意志只有得到部下的严厉执行方才能挥出战略战术的威力。而这却恰是欠缺正规会战经验的自由军团战士们的弱点所在。

    当期盼已久的敌军终于出现在面前时自由军团的战士们也停止了议论和喧嚣睁大眼睛遥视前方那一大片披着铁甲的战马以及马背上身穿天蓝色镶着金边盔甲的敌军骑手。

    一万苏来尔骑兵在平原上摆开阵形占地面积不比四五万步兵少架势倒也不弱。平素不是躲在暗处窥探就是倚靠人多势众围攻义军战士们尚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平视如此众多的敌军。

    回碰到这种场面的自由军团将士们开始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看到前面的敌军出现心儿就像系着皮带的猎狗望见一头野兽那样鼓噪起来砰砰地在胸腔里乱蹦乱窜。

    大多数人急促地呼吸着身上的铠甲彷彿变紧了勒得全身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只有巴维尔、乌丁、也迅、梅萨、瑞奇等极少数曾跟随丹西征战四方经历过大军对垒廝杀的老战士能保持严肃而冷酷的面容知道前面的任务是多么的沉重和可怕。

    战前的焦虑在炙灼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这是一场比战争还要令人难熬的精神考验。

    一旦置身沙场作了第一次砍杀后士兵们除了砍杀就不会再考虑任何事情但像这种战前的僵持让士兵有充分的时间去感受去思考战争的残酷和死亡的恐怖。

    无数的心里活动开始涌上心头;各种非理性的冲动在脑海中激荡。除非久经战阵的老兵或训练有素的部队否则难以承受这种重压。

    大多数人都涌起赶快上前杀敌的冲动何况眼前的敌人明显少于本军局面跟过去游击战士们以多欺少的群殴老套路完全相符。

    但这种念头的产生不是勇敢相反的却是怯懦的逃避。

    老兵们经受得住这种折磨平息心头的怒涛坚定地等待最有利的战机来临。而未曾有过这种经验的人却只想赶快上前迎敌让暴戾的屠杀占据心神以摆脱眼前这无法承受的心理重压。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苏来尔人强作镇静的时候他们面前十几倍的敌军却比他们还要紧张难耐简直有些度日如年。诚如兹波林战前所算计的那样把苏来尔人摆到前锋位置就等于在几十万条愚蠢而缺乏训练的家犬面前扔下一块肥肉、一根骨头反让叛军自乱阵脚。

    不面前这个圆形的苏来尔骑阵就像一枚大铜钱抛掷在嗷嗷待哺的乞丐面前给他以无法拒绝的诱惑。又像一块大磨盘给他们沉甸甸无法承受的重负又压擦着战士们的神经要把他们的自控力碾成粉末!

    自由军团的将士们两眼充血、面容紧绷扭曲把武器攥得极紧好像要把它们捏出水来一般。

    不这不是剑柄、矛桿里流出的水而是战士们自己手心上冒出的汗!

    这场神经战对峙了将近十分钟左右猛的从自由军团右翼扑出一支部队嗷叫着冲向苏来尔骑阵!

    “他***!奥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指挥高台上的独眼龙气得暴跳如雷:“赶快把他们截回来!”

    脾气暴躁的屠夫奥兹不仅控制不住下面人的求战要求反而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冷战局面擅自带人起攻击!

    在这一侧的卡文和奥兹都未曾指挥过正规会战缺少战将的巴维尔特地在这一翼设置两名指挥官掌控的兵力也是最少的一支可这里还是出事!

    受巴维尔之令中军本阵跑出一支百人中队力图在不守军令的右翼部队与敌人接触之前把他们劝回军阵。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战前气氛下、在这种传导失灵的指挥体系下反倒更加坏事。

    当他们冲出去的时候周围的中军本阵将士们误以为战斗开始打响了一些中队长、大队长也带着队伍冲出阵地闹哄哄地扑向敌军!

    这一下局面变得混乱而不可控制了。

    受思维惯性的影响看到前面的队伍跑向前方眼前腾出一大片空地后面的部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他们也迈步前进。一支队伍动了往往就带动身后的其他队伍跟着启动。

    彷彿一只魔鬼之手在恶意地驱动让严密的自由军团军阵产生了多米洛骨牌般的连锁反应对南部主战场有决定性意义的着名的青衣镇战役就这样在莫名其妙中打响了。

    右翼和中军扑出去的部队已经跟苏来尔骑阵生了猛烈的碰撞两军混战在一起只有左翼在曾有过惨痛教训的乌丁的严密看管下尚保持着纪律巍然不动。

    局面已经失控战争像脱韁的野马一样不再按指挥官而是按自己的本能在行动。

    巴维尔心理很清楚出现这种危险的局面就如面对汹涌氾滥的洪水一样惟有疏导而不可死着心眼去拦阻否则只能让混乱的形势更加不可收拾。只有顺应这股本能冲动才能慢慢地将野马套上绳套加以驯服让指挥权和控制权重归自己的掌控。

    故而尽管他很不情愿但还是命令中军留两万人左军、右军各留一万五千人驻守原来的阵地其他六万部队全部向前突进进攻苏来尔人。

    巴维尔临时改变战略的意图在于趁敌人主力骑队未到的短暂时间迅以人海战术淹没和消灭苏来尔前锋骑队然后马上返回有利阵地驻防。

    这一计划应该说还是有希望实现的因为苏来尔人虽然训练有素但作战经验同样缺乏不知道如何适时地进行复杂的战阵转换在汹涌扑来的六倍自由军团将士的进攻下圆环的最外层已经变成了一片混战的格局。

    混战是对士兵素质要求最低的一种战斗方式目前训练程度下的自由军团非常欢迎这种类型的战斗。它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一个劲地砍砍砍。

    它也不需要指挥官操什么闲心搞换形变阵等战术动作哪一方的人更多、哪一方的士气更高、哪一方更不怕死哪一方就自然而然地能夺取最后的胜利。

    苏来尔人的大圆阵变成了一个吸收生命的大漩涡一口搅拌着血肉的大圆锅。

    无主的战马在乱冲乱撞骑兵和步兵砍杀击砸、搂抱扭打战线犬牙交错人肉、马肉人血、马血混着泥浆和野草煮成一锅暗红色的肉粥。

    痛苦的呻吟、惨烈的尖嚎恍若地狱之门洞开跑出无数恶鬼在嘶叫;剑矛相击、刀斧互斫钢铁的撞击声刺得耳膜痛;咚咚的鼓声和呜呜的号角声点缀其间共同交织成一片可怕的轰鸣。

    自由军团将士仗着六倍的人数优势蜂拥而上像贪婪的狗熊一样撕扯、啃噬眼前的苏来尔大肉饼。苏来尔人则拚死抵抗拖长覆亡的时间等待援军前来解围。

    就像剥洋葱皮一样苏来尔圆环阵被缓慢地一层一层地剥落吞进自由军团的肚腹内。

    为了存活苏来尔人也在困兽犹斗一边收缩一边反击对手。

    两军除了面前的敌人外双方都在与时间作战看谁能坚持、谁更有毅力。

    两个圆环已经被咬碎两层洋葱皮已经被剥掉只要冲破第三层圆环尊贵的乔伊赛王子就会裸露在卑贱的农民军的矛尖和刀锋之下。

    围攻部队欢叫着踩在敌人和自己人的屍身上继续朝第三层圆环防线起冲击……

    巴维尔也偷偷地松了口气刚才皱得像苦瓜般的老脸此刻也开始舒缓起来。

    不过当他的独目从紧张残酷的战场上挪开转向远方的地平线时全身就像电击般猛然一颤!

    白杨大道上的尽头出现了一桿绣有硕大独角兽图像的军旗……

    大旗后面攒动的马头影影绰绰……

    伊萨率领的塞尔人主力骑兵赶到了!

    此刻时针指向十点三十五分。

    “那人是谁?”

    一直呆望着市政厅正门的拱顶和雕花圆柱出神的罗嘉斯突然手指下方。

    摩那狄凑到窗前隐约见到一个体态伟岸的商人装束的人转进一条巷子消失在主街的拐角。

    大会期间市政厅前的主道及其周围街巷都被惊雷佣兵团彻底封锁隔绝交通不许行人车队穿越。

    罗嘉斯等人也是很早就订下旅馆床位提前进驻待在旅馆里不出门才得以能够获得这么个隐秘而近距离的窥察场所。然而这个人却能于此刻在主街上自由穿梭来往显然有些古怪。

    “没看清楚。”摩那狄皱起眉头:“认不出来。”

    “或许是我多疑了。”罗嘉斯回身给自己倒杯奶茶:“不过虽然隔了这么远看到他的模样我还是能感觉到此人身上那股阴戾之气给人以不祥之感。”

    “哦?”摩那狄有些犯难在商贾云集的圣杰西城想查出某个面貌不清的客商之来历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罗嘉斯啜几口奶茶不再言语返身又踱到窗边……

    伊萨心里不能不佩服兹波林的调度和计算。

    巴维尔和别亚毒辣阴狠随机应变指挥作战灵活而不失严谨缜密依稀有名将的风范和气度假以时日成为名将也在意料之中。

    然而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令独眼龙忽视了他手下那支军队的素质自不量力地作出蛇吞象的举动——与本军正面会战。

    这是一个典型的军不配其帅的例子。军与帅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关系强大的军队被无能的统帅指挥就像让一只绵羊来领导一群狮子迟早会把部队带入绝境和亡途。

    同样统帅的战略战术再精妙如果部队能力太差也只能面对沙场空自嗟叹。

    深悉敌我双方特点的兹波林以最简单、最明瞭的方式直击对手要害——跟自由军团比试基本功。

    摆到前锋位置的苏来尔骑队则既是诱饵又是试金石。现在它已经检验出了结果自由军团在这场试探中得到的成绩是——不及格!

    伊萨指挥骑兵的年头比独眼龙巴维尔的年龄还要长面对眼前这种形势他几乎无须思考就知道如何应对。

    这种局面对老骑将来说真是太习以为常了凭藉着手下纪律严明、经验丰富的高素质精锐骑兵直接冲击就能把前面那群闹哄哄倚多为胜的乌合之众碾成齑粉!

    伊萨手里令旗前挥刚刚抵达战场的三万塞尔铁骑马不停蹄地立刻起冲锋!

    平原上的开阔地形本就是骑兵纵横驰突的宝地而伊萨更充分利用这一优势竟然毫不客气地把全部兵力一次性投入战场起令人惊叹的全面猛攻。

    塞尔骑兵同样早已见惯此等场面。

    连年的征战把他们训练成铁石心肠的职业刽子手战场上一次次尘土和鲜血的洗浴早将他们身上软弱的人性涤荡乾净而战胜后肆意的**掳掠更让他们异化成残忍无情的战争机器。

    职业性的冷静和银白如雪的盔甲把每一个塞尔骑兵都彷彿变成一座冰雕。一座不带半点感情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热情的邪恶冰雕。

    他们粗砺的脸庞镇定而沉着冷酷的目光平视前方死亡的恐惧早被置之度外心里只念着一个声音——尽快碾碎眼前的敌军然后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内心最原始的**!

    三万座这样的冰雕组成了一片巨大的令人透心凉的冰原。

    在冰原上长有一片茂密的黑色森林那是无数枝耸立在马背上的奇长铁矛。

    没有呐喊、没有喧嚣也听不见军号。累月经年在一起战斗每个塞尔骑手对自己的位置和作战任务都已经非常熟悉。

    一面面飘舞的战旗默默地引导全军挺进指挥官的军刀无声地出鞘刀锋映耀着刺目的阳光指示身后战士们冲击的方向。

    除了马蹄隆隆的践踏声和大地沉闷的呻吟声外三万人的大军即便在冲锋中也寂然无声听不到其他的任何杂音。

    这真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他们像冰人一样冷静、冷酷和冷血又带着黑森林恐怖的死亡气息如同要吞噬一切的茫茫黑夜……

    黑白分明的军阵如同雪崩一般向自由军团席卷过来无形的杀气瀰漫扩散给人无法形容的巨大震慑和压迫。

    在这样的威势面前不是久历兵锋、坚毅卓绝的老兵很难避免未战先败、一触即溃的命运。

    本次战役巴维尔的情绪就如潮汐一般起落跌宕。此刻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从悬崖上直坠谷底。

    奥兹的不冷静引得全军不得不将战线向南平移而脱离预设的阵地把一点微弱的地利丢失殆尽。

    好像算准了本军的动向一般包围圈内的苏来尔人尚未啃乾净伊萨的主力骑兵就已经赶到并立时起全线冲锋。

    此时愚蠢的冲动和过早动进攻终于引来了可怕的后果。

    在光秃秃毫无掩护的平原上无险可据面对骑兵的强力冲击内有心腹之患、外有援敌猛攻已投入的这六万步兵估计连立足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左右两侧鸟群惊飞、风尘翕张显然是有骑队从这两个方向进行包抄。

    “全军各部人马前进迎敌!”巴维尔拔剑前指。

    身不由己之下自由军团的巨大军阵再度向前平移。

    六万主力部队离开阵地咆哮着朝战场扑去而身后的四万预备部队则接管了他们原来的位置扼守各处防线。

    于今之际凭藉雄厚的兵力使用人海战术是挽回颓势、扭转局面的唯一办法。

第八章

    第十九集第八章 一道道金色洪流再次向前涌动彙入前方金色的海洋。

    新加入战场的自由军团战士们把围住蓝色苏来尔礁石的兵海加宽加阔一倍然而可怕的塞尔冰原和黑森林也已经猛烈地撞了过来!

    战马健硕的四腿有节奏地蜷缩、伸展、蜷缩、伸展每一纵都有数米之远。几万匹这样的烈马同时奋蹄撒野把大地砸得地动山摇。

    宽阔的白杨大道上棉絮似的烟尘飞扬飘舞追逐着马蹄。

    无路可走的翠绿原野上泥块、沙粒和草叶飞溅着搅腾在一起茂盛的青草和半人高的麦苗一片片地倒伏在地。坚硬的蹄铁强行践出一条又一条宽阔的土路把绿野刮出一道又一道粗粗的伤痕。

    距离敌五十步开外时像是有一只威力惊人的无形大手在抹过冰原竖于其上的黑森林哗啦啦地落下笔直挺立的树干一排接一排地被扫倒在冰面上。塞尔骑手们齐刷刷地放平刺枪紧夹腋下锐利枪尖直指敌阵!

    在他们的对面自由军团的周边重步兵方阵在急得满头大汗的各级指挥官怒吼和呵斥声中刚刚跑入作战位置。

    弓弩部队开始拉引弓弦扳动机括。

    狂风扑面而来弩矢带着强劲的气流掠过耳际眼前晃动着敌人惊惶的面容。

    无穷无尽的箭枝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吐动密集的投枪成一个扇面在骑手头顶上淒厉地呼啸鸣叫。箭矢和弩枝噗噗地穿透甲片的缝隙紮入胸口、刺进咽喉击打在铠甲钢硬的弧面叮咚作响。

    不幸中箭的人在马鞍上不停的跃动出嘶哑的叫声像是双手拥抱蓝天仰头摔下马去。

    塞尔骑手此刻当然无法顾及身边战友的安危。他们低下身子俯抱马狂踢马刺惟有腋下的刺枪依然水平端持着纹丝不动。

    顶着冰雹般的投枪和擦身而过的箭弩一队队的塞尔骑兵如一股股飓风相继沖进了自由军团的战阵。

    临时变阵的自由军团重步兵方阵慌乱间布出一片高低不平的“荆棘丛”被塞尔骑队卷起的飓风刮得东倒西歪。

    冷峻老练的塞尔骑手像一群闯进了玉米地的狗熊那样横冲直撞用刺枪、重剑和斫斧肆意收割造物主辛苦创作的累累果实把丛生的荆棘地削平砍倒化成一马平川。

    温热的血像一条条汩汩流动的小溪在大地上蜿蜒淌洋然后再被马蹄和军靴踩踏成暗红的泥浆……

    即使在战斗中塞尔骑兵依旧缄默无言保持着冰山般的冷酷只是在力砍倒敌兵时才间或出一两声呐喊。银色的铠甲射出灼目的亮光黑黝黝的兵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无数根血线在空中交错彪溅编织成一片红红的血瀑。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样的职业杀人机器、这样一群军事技术炉火纯青的魔鬼直令人胆寒齿冷!

    伊萨亲自指挥铁卫纵队从正面进行中央突击。铁卫纵队里的战士都是跟随兹波林征战多年的老兵他们最大限度地继承了主将的残忍冷酷性格是一群永远渴望着饱饮热血和撕扯鲜肉的恶狼。

    除了兹波林本人外也只有伊萨这种深孚众望的老资格骑将才能够让他们俯帖耳、听从指挥换作其他任何人恐怕都难以使唤得动。

    这支部队就像从山顶上泻下来的洪水那样迅猛无情自由军团正面迎敌的将士们尚未布好阵他们就已经沖到了跟前。

    这股湍流的度是如此之快、威势是如此之猛能把阻在他们进攻路线上的所有挡道障碍统统冲垮。

    自由军团的将士们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兵刃捅穿劈裂、被马蹄撞翻踏倒。远远看去仿佛肆虐的洪流冲击着稀疏的树林将一棵棵树木卷入自己的漩涡连根拔起再无情地淹没……

    凯提南亚骑兵纵队和厚土郡骑兵纵队排成两个半月形的骑阵护在铁卫纵队两翼向前挺进配合铁卫纵队进行突击。

    而在东西两翼潜伏而行的两个万骑队也已经在远处现身。他们排成两条亮闪闪的银色斜线在阳光下疾驰。尽管外线只有五万塞尔人但伊萨凭藉着骑兵灵活的跑位、高的运动、猛烈的冲击力以及战士们严明的纪律和嫺熟的作战技巧反将人数是自己两倍有余的自由军团包绕在内。整支大军如同一张系满尖刃和铁刺的大网扑头朝对手兜去。

    这种网式战术经常被用于以骑战步且敌军的战术素养和训练水平弱于本军时。它可以最大限度地展开兵力充分挥骑兵的冲击威力造成恐怖的杀伤效能。而来自四面八方的凶狠进攻能迫使敌人在混乱中不自觉地暴露出他们的薄弱点或者指挥中心然后趁势加以摧毁。

    一旦敌军溃败大网依然会起极其重要的作用或一网兜一网兜地将敌军分块吃掉或将整张大网收拢不让一个敌人逃脱。

    与冷血的塞尔人不同自由军团的战士们不停地咆哮、暴叫和狂吼尽情地宣泄自己的仇恨、愤怒和恐惧。战场上过九成的呐喊自他们的胸膛同样过九成的惨嚎也由他们所出。

    尽管将士们怀着刻骨的仇恨顽强地战斗着但在战术水平和训练程度上的巨大差异仍让他们在精锐塞尔骑兵的冲击下星散流离不论何等的勇气、持久力和人力都避免不了被屠杀的命运。

    头颅被砸裂、咽喉被割破、颈椎被剁断、肩胛被敲碎、胸膛被捅穿……

    碧绿的原野上一排排的战士倒在铁蹄下呻吟、和平鸽战旗一杆接一杆地倾倒、断臂残肢淩空飞溅、鲜血在塞尔骑兵的铁矛和重剑上飘坠着花朵那样缤纷的落英……

    伊萨的这一次冲击是如此的破坏性不到半个小时三个重步兵万人大方阵就被沖得七零八落将近两万自由军团将士失去了战斗力或者变成田野上的伏屍或者躺在战场上呻吟任由肢体遭受着马蹄的践踏任由知觉一点一点地丧失、身体慢慢地僵硬……

    然而面前这些人恐怕也是塞尔骑手所遇见的最顽强的对手了他们并不是优秀而老练的战士却有着令最优秀的战士都不能不钦佩的战斗精神。

    尽管敌骑的第一次冲击就让他们遭受到可怕的沈重打击但剩下的战士们明知道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明知道地狱敞开了大门死神张开血盆大口在等待他们依然无所畏惧挺起胸膛挥动武器慨然赴死。

    与麻木而冷血的塞尔人不同自由军团的将士们热爱生命他们之所以不畏死亡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战。

    他们的脚踩在家乡的土地上与异国的凶残侵略者进行最后的殊死决战只有取胜才能避免被奴役的命运!

    此役如若失败子孙后代将永世活在漆黑的长夜中成为征服者皮鞭下的卑贱奴隶!

    奥兹这个曾经犯下不可饶恕错误的义军将领当他带队砍倒第一个圆环的苏来尔骑阵时中军本阵的援兵从身后涌上接替了他的位置而他本人则被骑马疾沖而来的瑞奇揪住带到巴维尔面前受训。

    刚遭受独眼龙几句狗血淋头的狂骂伊萨的到来就把耷拉着脑袋的奥兹从挨骂中解救出来。大敌当前巴维尔也不得不把惩罚措施置后执行命令奥兹马上回去组织队伍阻击敌军戴罪立功。

    此刻他成为铁卫纵队疯狂冲击下的少数幸存者之一并以最“热情”的方式向把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的塞尔人“报恩”。

    这位昔日的屠夫提着两把趁手的杀猪刀像一头红了眼的野猪在逆着汹涌而来的敌阵反向冲锋将一个又一个的塞尔骑手拱翻在地。

    身边的战友都已经阵亡但这个一意赎罪的战将置生死于不顾在敌阵中孤独地跳起死亡之舞!

    这一天死在奥兹手上的生灵比他以往一年里屠宰的牲畜还要多。对于人畜生理结构了如指掌的屠夫下手准确而狠辣杀猪刀每一次紮下都正中要害。

    骑兵的腰子、战马的颈动脉成为他最喜欢的部位一刀下去就是人仰马翻顷刻丧失战斗力。

    奥兹大步流星地在敌方军阵中穿梭两手像盖图章那样反握杀猪刀脚下不停手上更快劈劈啪啪地在人和马的身上盖上血红的死亡印戳。

    直到身前身后被六柄刺枪同时戳透这位辛勤的“外交官”才垂下那双青筋暴起的大手停止签奔赴地狱的护照……

    瑞奇这个创造了传奇徵兵记录的自由军团护旗官累斯顿河西岸义军基地的奠基人也和奥兹一样在最激烈的前线上无畏地战斗着。

    他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钉在热血灌浇的土地上双手各执一把大剑不停挡格、撩捅、挡格、撩捅。

    死马和人屍在他的身边堆成一座半人高掩体工事形成一个古怪的防护屏障即使是最烈的战马闻到这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都下意识地想停步回头。

    这个不辞劳苦的建筑工不停地垒高自己面前的掩体工事沈醉在劳动和建设的愉悦之中把周身长剑所及的范围变成令所有冲锋骑兵胆颤心寒的鬼域。

    直到有一个大胆而毒辣的塞尔骑手从远处绕过这座死亡界标从身后将钝矛狠狠地捅在他的后脑勺上。

    瑞奇扑倒在自己修筑的杰作上一道弧形的血柱顺着际、耳垂流到腮边滴落在身下的塞尔骑兵的屍上。

    在奔入天国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战友们急促的脚步声和暴怒的吼叫声……

    塞尔骑队进行了极其恐怖的冲杀屠戮其攻击力之强、破坏力之大不仅第一次参加正规会战的自由军团将士们未曾见识过即使是巴维尔自己也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倘若双方兵力相等那么此战已经彻底失败因为仅仅第一次冲击五万塞尔骑兵就让将近三万自由军团将士命丧黄泉而自身的损失只有敌人的十分之一。

    还好巴维尔手里有十几万大军经得起消耗同时自由军团前方将士奋不顾身的抵抗情愿战死也不退出战场不仅大大消耗了骑队的冲击动能也以自身全师覆没的惨重代价为后方赢得了宝贵的重整时间。

    消灭最后这一万拚死抵挡的残兵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当塞尔骑兵艰难地将最后顽抗的敌军方阵捅穿带着不可一世的冷傲神情继续挺进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往日习以为常的敌军溃败奔逃的场景相反七个队形严密的万人方阵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乌丁握着重剑举起盾牌带领五个万人方阵向南方的铁卫纵队、凯提南亚骑兵纵队、厚土骑兵纵队挺进。流浪农夫卡文扛一把大钩镰、老盗贼勃尼哥罗手持两把匕各领一支万人方阵朝东、西两方的塞尔骑队扑去。

    他们坚毅决然地踏着整齐的步伐敲着鼓点举起长矛呐喊着、暴喝着迎面沖上来。

    在内圈巴维尔亲自率队敲碎了苏来尔人最后的内核把敌军切成十几人、几十人的小块开始进行最后的剿杀。

    四万预备队在老将也迅和梅萨的统领下抑制住参战的冲动继续守卫阵地待命等着最后施展雷霆一击的时刻到来。

    原先混乱的战局恢复了简明有序变成一个巨型空心方阵。

    方框的外缘继续掀起滔天的血光和骇人的死亡风暴。损失惨重的自由军团将士斗志不仅没有因刚才的挫折而低落。相反战友们顽强的精神让他们深受鼓舞;前方将士的惨烈牺牲更加助长了他们内心中疯狂的复仇火焰!

    跟侵略者有深仇血恨的中央郡民众他们缺乏战斗技巧和战争经验但绝不缺乏战斗意志他们虽然冲动而不冷静但绝不轻易屈服。

    他们是暴烈的、狂热的同时也是耐苦而持久的。

    除非死神夺去他们的生命否则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将战斗到底!

    塞尔骑兵经过一番趋驰砍杀也在呼呼地喘气冲锋阶段那股锐不可挡的蛮劲开始松弛下来。

    然而当他们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更多的敌军蜂拥而至更可怕的廝杀又接踵而来。曾直面各种惨烈场景、历经无数生死决斗考验的塞尔骑兵明朗的面容又恢复了阴沈的本色他们无声地举起刀枪、催动马步迎敌而进。

    这些冷酷无情的战士心中清楚对方的战意并未瓦解斗志反而更加炽烈惟有将敌人全数杀光、彻底摧垮才能迎来胜利的光辉时刻。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没有怜悯、没有溃败非胜即死到最后一刻谁仍然站立在战场上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紧接而来的第二场战斗两方几乎都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所有的人都在用鲜血、力量与生命作最后的勃。自由军团本就只经过有限的训练一旦与敌人接触他们就把指挥官的教导抛到九霄云外成为一群纯凭本能在战斗的疯子。

    在塞尔骑兵方面因敌人已反冲锋到了跟前马蹄又踩在由数万具屍骨铺成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大地上既失去了重新编队的时间也因为距离过近而无法施展战马的冲击力、地形不平而难以迅结阵故而挥不出集团作战的整体优势同样只能依靠个人能力、技巧和经验进行战斗。

    方阵的外框杀声震天。

    有些勇士一个揪一个地捉对廝杀但更多的是相互穿插包抄三五成群地混战。

    战线迅交错、纷织、破碎、重合在此处一群自由军团的步兵围攻几个塞尔骑兵在那里一队塞尔骑兵合击几名自由军团将士一会儿合围敌军一会儿被敌军合围。身前身后、左侧右翼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兵刃;四面八方、头上脚下到处都是敌我两方将士的屍骨血肉直令人目眩头晕……

    方阵的内圈喊声却渐渐地平息下来。

    巴维尔砍倒两个卫兵把吓得晕厥过去的乔伊赛一把拽下马来。

    独眼龙杵剑于地左脚将白马王子踩在黄尘扑滚的沙场上喘着气环视战场形势。

    内圈的战斗基本结束除了极少数悍勇之徒在顽抗外苏来尔骑队已经被彻底歼灭。

    周边的战斗却进行得极其惨烈恐怖的战争场景非笔墨所能描绘、非唇舌所能述说。自由军团的将士们红着眼狂呼暴叫塞尔骑兵依旧保持着缄口不言的老习惯闷头应战。

    战场上积屍如山、血流成河碧绿的原野染成赤红。牵着肉皮血丝的头颅在草地上翻滚;一段又一段的残肢层层地散落、堆叠…

    …

    战场形势难言谁优谁劣但这种混战局面却为巴维尔所乐见。

    “整队结阵!”

    巴维尔将脚下的乔伊赛扔给身后赶来的担架队重新举起手中的宝剑。

    对于他来说七万步兵已将五万骑兵拖住内圈的心腹隐患也已经消除付出惨重的代价经历艰苦的廝杀之后战局终于还是逐渐稳定下来进入了自己的预想轨道。

    只要内圈的近两万战士重新集结完毕就可以动总体反攻。内圈的部队将加入战团援助前线主力增大正面的攻击力。

    与此同时四万后备部队尤其是两万骑兵也将投入战场从侧后包抄塞尔骑兵。

    由于伊萨以少攻多战线铺得很开队形疏散而且他们全都加入了战场再没有后备兵力可以调用。只要能坚持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消耗战术大胆地兑子兵力充足的自由军团一方优势将越来越明显。

    目前十二、三万对五万自由军团只有两倍多的兵力优势但如果双方各死伤四万后那么战局就会演变成八、九万人围攻一万人。

    在八比一甚至九比一的巨大兵力差距下塞尔人再精锐、再强横也避免不了最终败亡的命运。这就是战争中的数学。

    “一点锺了。”罗嘉斯从上午八点开始就不停地在看表:“上午的会议还没开完吗?难道大家要空着肚子辩论吗?”

    “饿肚子倒不至于。”摩那狄看着手中的小纸条咧嘴一笑:“刚刚收到的消息据老杰克食店的伙计透露正午时分市议会紧急订了三百多份食由城防卫队护送运往市政厅后院。”

    “那群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老爷们可真是勤政的模范哪!要是他们平常也这样老百姓可就有福喽!”

    屋内两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靠着窗口又闲聊了一会儿后都猛的收住话头望向主街的对面。

    在那里衣着华贵的各城议会代表正三五成群地步出市政厅大门亢奋的潮红还残留在脸上不少人忍不住边走边大声地议论。

    “会议结束了!”摩那狄拉开房门风一样朝楼下跑去:“我去去就来……”

    没过几分钟从街道上截住一位熟识的议长打探出消息的摩那狄又像风一样窜回了旅店的房间。“一百九十三票对一百零六票宣战通过了!”

    “匡当”一声罗嘉斯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精美的织花地毯被泼溅上一片难看的污渍……

第九章

    第十九集第九章 大6历九九五年九月六日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天两大历史事件不期然地在这一天同时生。

    在圣杰西城经过激烈的论战商业都市联盟大议会通过决议正式对海港同盟宣战史上第五次两盟大战终于爆。

    一般人都认为这场战争源于两盟的历史恩怨和海港同盟此前落井下石的歧视性税收政策但事实真相远比表面原因要复杂得多。

    猛虎自治领在外交领域吃了一个大败仗而更令他们恼火的是谁躲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自己的真正对手是谁直到战争爆时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而在中央郡东岸的青衣镇决定南部主战场命运的大战仍在艰苦地进行着。

    巴维尔跃上一匹栗色的战马满意地巡视着已经重新集结完毕的近两万战士。

    在空心方阵的外缘战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两军仍是犬牙交错的混战。

    在后方阵地上也迅和梅萨两位老骑将也各自举起令旗相应可以随时奔赴战场参加反攻。

    巴维尔举起剑最后一次环顾战场。

    宝剑就要挥下全线反攻的命令就要下达!

    正值内圈两万战士和后方阵地四万预备部队将士都屏住呼吸盯着主帅高高举起的利剑的当口独眼龙举剑的胳膊却像石化般定住了。

    不仅是手臂巴维尔全身都僵住了表情凝固、大嘴半张、通体透凉连心跳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

    白杨大道上兹波林率领的七万五千主力步兵落后骑兵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已经赶到了战场!

    巴维尔咽喉冒火嘴里有股说不出的苦涩感觉心脏就像被一根冰锥猛的钻透身体摇摇晃晃几乎不能在马鞍上坐稳。

    兹波林洞若观火早在回军返程之前就已经猜出了对手的意图并将计就计设好了环环相扣的连环圈套。

    苏来尔盟友被无情地推上前锋线充当了诱敌的牺牲品。伊萨的骑队冲锋消灭了数万敌军极大地削弱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并把敌军死拖在对本军有利的战场上。

    而最后七万余主力步兵方才现身以摧枯拉朽之势摘取最后的胜利。

    战争就是这样出现一次失误往往不得不用另一次更大的错误来进行挽救和弥补而这又会给军队带来更可怕的灾难。

    巴维尔两次临时调度兵力确属无可奈何的被迫之举但这样做他也一步一步把全军带入了更危险的境地、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平素迅猛骁勇的兹波林在指挥本次战役时一反过去立决胜的风格变得极有耐心。他像一个高明的棋手不动声色地调动棋子一步一步地把对手将死。他也是阴险的谋杀犯一点一点地收紧勒在敌人脖子上的绳套。

    对手的这些变化巴维尔显然醒悟得太晚。等他看到敌军主力赶到回过味来的时候局面已经不可挽回——此时塞尔人不仅在质量上就是在数量上也占据了优势。巴维尔要想取胜希望非常渺茫。

    塞尔步兵开始在激烈的战场后方列阵。久历战火考验的塞尔人行动非常迅七万五千大军很快佈成一个宽阔的横阵宛如一条横卧在平原上的银色巨蟒。

    战鼓擂响、雪海涌动七个万人步兵方阵开始迈步向前。

    和伊萨一样兹波林也利用平原上的开阔地形除留下五千后备亲卫步兵外将手里的全部兵力一次性投入力图以最快的度、最大的动量、最狠的打击一举摧垮敌人的战斗意志迅夺取辉煌的胜利!

    在陷入苦战时来了强大的援军就连冷酷毒辣的塞尔骑兵此时也一反常态出雷鸣般的欢呼!

    巴维尔揪着马鞍稳住晃动的身形深吸一口气将举了好半天的胳膊用力前挥:“全军注意全线反攻!”

    一催马独眼龙带头冲锋。

    在他身后两万名战士紧跟着主帅前进。

    后方阵地也迅和梅萨也摇动战旗带着四万预备队投入战斗。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撤退当然也是一种选择然而巴维尔此时却不可能做这样的抉择。

    吃了败仗后的撤退乃是战争中最难的一项艺术即便是最优秀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够完成何况是训练程度不足的自由军团更何况是在易于追击的平原上!

    从古至今无论哪一个时代、无论何种形式的战争战场上都有一根神秘而不可捉摸的无形炼条它把全军凝聚成一个同心同德、同生同死的整体并构成了战争的主要神经。

    那就是被人们称为“士气”的东西。

    全军的战斗意志、指挥官的各项命令都要循着这根炼条传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落入每一个战士的内心深处。

    巴维尔心里清楚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处于下风的自由军团士气将成为自己最后一根可以押上赌台的筹码也是自由军团唯一能与对手媲美甚至越对手的因素。

    而要激喷薄的士气、保持高昂的斗志就绝不能够退缩而必须不断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直面最强大的敌人予以迎头痛击战斗精神才能得到尽情的张扬、全军士气才能昇至沸腾的巅峰、生命才能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退则必死进则尚存一线生机。同样是死与其被敌人像围猎般难看地追杀不如在沙场上拚个你死我活来一个痛快的了断!

    即便是败也要败得壮烈;即便是死也要为自己的生命索取最高的代价!

    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开始聚集阴云。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给大地披上一件灰暗的斗篷。

    太阳神不敢再看人间这毛骨悚然的景象躲进云层中哭泣而死神则接替了他的位置狞笑着给万物罩上自己的标记。

    地面上的两支大军从将军到普通士兵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天气的变化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惨烈的廝杀中。

    心在跳动血在激荡太阳穴砰砰作响凭着本能挪动着脚步凭着本能挥舞着刀枪……

    血光刀光他们已看不清楚亦视而不见;喊声嚎声他们已听不清楚也充耳不闻……

    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很多人把嗓子都喊哑了却不知道自己嘴巴里在喊什么;手臂酸痛难当却不知道杀了几个敌人……

    武器在不停地挥动人腿马腿在错杂地进退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战线失去了意义它扭曲成极不规则的犬牙交错的锯齿形敌友混杂难以分辨……

    时间失去了意义人们沉醉在疯狂而野蛮的状态中不能自拔……

    空间失去了意义方圆几公里的狭小地面上二十几万人在自相残杀……

    秒针每滴答一下就有一大群鲜活的生命成为死神的祭品他们遗下的屍在战场的各个角落被大地纳入怀抱……

    艰苦的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战场上又增添了六万具屍体其中四万属于自由军团。

    尽管从总人数上看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尚未改变但形势却对自由军团一方非常不利。

    虽然武器装备两方同样精良但两方战士之间在战术素养方面的差距却在这次战役中显露无遗。

    无论是步兵大方阵之间的对挤还是小分队之间的混战无论是弓弩手之间的互射还是骑手间的交锋自由军团都明显落于下风。

    两方的阵亡比例清晰的表明了这种差距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只会越变越大。

    无论中央正面还是两翼战场自由军团都在被迫收缩他们的有效控制区域在不断地变小。

    如果战况继续沿着这种轨迹展一旦他们被驱赶着挤到一起空心大方阵被挤成密集的实心屠杀的时刻就将来到。

    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之后巴维尔的消耗战术已经彻底破产只能纯靠战士们似乎永不衰竭的高昂斗志在那里一边苦苦支撑一边三五成群地进行着自杀式的绝望反击。

    眼前的战斗是打破异国侵略者套在自己身上枷锁的唯一机会他们可以被杀死却永远不能被征服他们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秒钟的剧烈燃烧也不愿在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中苟延残喘!

    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

    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

    自由军团战士和塞尔老兵成双成对地在泥沼里滚抱扭打在红尘中碾转掐砸……

    正因为有了这些刚换上戎装不久的将士们的拚死战斗虽然战线不断地被塞尔人啮咬撕扯却总有无畏的战士挺身而出填补缺隙不让其断裂使敌人无法实现突破。

    虽然他们精疲力竭不能不踉跄地后退前面的战友也在一排排地倒地却依然顽强地抵抗着减缓敌人的推进度让侵略者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无论是对自由军团的义军将士还是对久历沙场的塞尔老兵今天都将是他们一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最漫长的一天……

    巴维尔的头盔被打掉了乱蓬蓬的头散落到脖颈塞尔人的血把它染成了黏乎乎的红丝;坐骑早已被杀遗弃在前方远处;原先向外拱凸的盾牌在经历了成百上千次砸击后变成了坑坑洼洼、形状古怪的凹面镜;重剑早就因卷刃而扔掉此时手中的武器是一根沾满鲜血和白肉的钝头铁棍。

    这种时刻对巴维尔来说指挥已经变成毫无意义的多余之举。

    身先士卒地冲上第一线给全军作出表率保持高昂的士气不至低落意义远大于在后方咬牙切齿地观战指手画脚地令。

    所有的将领、军官都战斗在最艰苦、最惨烈的第一线。

    老骑将梅萨的屍被十几枝拒马枪叉架在半空乌丁默默地接管了他的部队……

    老盗贼勃尼哥罗身中七枝利箭腹部还插上了两把弯刀当他小山似的身躯倒在地上时曾引起周围战士的一片恐慌然而也迅风驰电掣般及时赶到稳住了这里的局势……

    相较而言塞尔军的总指挥官兹波林就舒服得多了。他立在高台马车上陪着普内尔于后方观战而在平时严加囚禁的小密尔顿此刻也以“特邀嘉宾”的身份站在他们的身旁。

    兹波林选择的位置可以对整个战场形势一览无遗。密尔顿用小手紧抓着护拦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可怕情景。耳边不时传来普内尔和兹波林得意洋洋的议论声更刺痛着密尔顿的幼小的心灵。

    “大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天黑之前这伙暴民就将彻底被覆没。”

    普内尔望向兹波林但斜视的眼睛却在看着战场。

    “总督大人过奖了。”兹波林虽然神色轻松却依然保持着冷静:“盗匪们如此顽劣恐怕我军损伤也会极其惨重哪!”

    “传令兵!”兹波林挥动令旗。

    “在!”

    “命令亲卫预备队集结准备!”

    “是!”

    为了减轻本方的伤亡兹波林决定亲自带领仅有的五千名亲卫步兵动最后的致命一击对坚韧的敌阵实施决定性突破!

    这么做既可以撕裂自由军团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的防线进行分割围歼以大幅减少本军的伤亡同时又能让自己过一把屠杀瘾让胜利的光荣属于自己让兹波林的名字永远镌刻在史册上!

    乐极生悲。

    天上不断对垒积聚的乌云将一切都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能见度极差。地面上的两军在忘情地廝杀也无暇再东张西望朝后方回。

    当兹波林开始考虑如何青史留名考虑如何以最漂亮、最乾净利索的方式赢得最后胜利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出现了一些隐约的身影。

    即便看见恐怕也没有谁会在意远处那些人的存在。

    这些人里边有男人、有女人、有老头也有十五六岁的孩子……

    他们衣衫褴褛、满面尘土、行色匆匆……

    他们东一队、西一群没有任何秩序可言有人步行、有人骑驴、有人赶着马车更多是赶着骡车或牛车……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像是一大群逃避战乱的难民。在这种纷扰的乱世、在饿殍枕藉的中央郡东岸地区出现难民潮倒也不难理解。

    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现很多异样之处。

    这些人虽然来自四面八方行进无序但却都朝着一个目标——正惨烈廝杀的战场奔来。

    如果是逃难的难民战乱来了只会唯恐避之不及朝战场行进简直是不可想像!

    这些人手里都抄着傢伙。有人扛着锄头、有人拖着粪叉、有人拿着铁锹、有人背着柴刀。有人在身前身后各挂一块砧板充当铠甲。有人更绝头戴一口小饭锅当头盔手持大蒸锅的锅盖当盾牌另一只手抓着一把菜刀做武器。只有少部分人手里持有刀枪箭弩等武器。

    这些人看到眼前的战场竟然欢呼起来兴奋程度不啻于现了金矿。不少人向后招手催促后边的亲人、同伴、朋友或乡邻们赶快跟上来。

    顺着他们招手的方向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人群是数不清也点不尽的人群……

    大家没有猜错来的正是在各鼓动小组的动下前来参战的民众。巴维尔将战场选在中央郡东岸的“天元”位置——青衣镇确有其道理。

    附近的一些民众在勃尼哥罗等人的带领下已经提前抵达了战场参加廝杀。其他的地方在以庞克、金斯利为的各鼓动小组的游说下家与家、户与户、村与村、镇与镇相互联络、相互鼓励、相互壮胆携手前来。

    每个小组穿过一个村子队伍就壮大一分;经过一座镇子人群就增厚一圈……

    有的人来自遥远的边境已经行军了五六天时间;有的人来自不远的村落昨天才加入队伍……

    有人来自偏僻的山区、有人来自茂密的丛林、有人来自河岸湖畔、有人来自富庶的平原……

    这里有牧民、有工匠、有斤斤计较的商人也有诚实质朴的农夫。

    无论何种职业的人都被卷进了这股激昂狂热的反侵略热潮……

    这里不分男女老少、不分贫富贵贱凡是有力气抡得动武器的都自愿成为民间义勇军的一员……

    夫妻携手、兄弟同行、父子上阵有不少是全家几口人同时入伍甚至还出现了整村参加民间义勇军的现象……

    眼前这种景象不像是一场战争反倒类似于蚂蚁大搬家、民族大迁徙只是参加迁徙的人里头少了孕妇、婴儿、儿童和走不动路的垂垂老者……

    这支自参战的民间义勇军、这片恐怖的庞大人海行进到塞尔人后方约莫一里处才被人现。

    当一道愤怒的闪电刺破厚厚的云层在一瞬间把天地照亮把这骇人的场景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所有奔窜的、冲锋的、格斗的战士在这一刻全都陷于死寂的静默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个特写的惊叹号!

    塞尔人彷彿看到了世界末日降临的噩梦般场景。

    奋战了大半天时间已经疲劳到几乎脱力的自由军团将士此刻彷彿在一瞬间全体被输入了真气、灌注了力量!

    “基督复活了!”

    “上帝与我们同在!”

    自由军团咆哮着不顾一切地起反扑!

    民间义勇军欢叫着、呐喊着毫无章法、不成建制却像一股股播送灾难与死亡的飓风那样席卷过来!

    塞尔人曾身经百战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蹒跚着、踉跄着犹豫不决、彷徨无助!

    巨变的雷鸣骤然响起无穷无尽的雨点像箭矢一样朝地上砸去彷彿上苍也被人间的这幕壮阔战争场景所感动要亲自上阵参战!

    战役虽然漫长决定胜负的却只有一两个片刻。

    这一刻炫目晕神!

    这一刻天旋地转!

    这一刻命运被改变!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决定了…

第十章

    第十九集第十章 “为什么会这样?!缔米尔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即使此人真的富可敌国他又怎么舍得?!足足两百万金币哪!”

    罗嘉斯翻阅着刚到手的会议记录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有些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亚尔提摄政王安插在会场里的内线在会议结束后不久就送来了有关会议进程及各代表言的详细记录。

    上面的记录清楚地表明正因为卡丹城议长缔米尔向联盟无偿捐赠两百万金币的钜额资金作为战争经费彻底扭转了辩论的形势令中间骑墙派全数倒向主战派一方宣战的决议以压倒多数通过。

    “缔米尔靠赌场起家生意做得很大是卡丹城的富。要说他全部资产加起来倒有可能达到两百万金币。”摩那狄解释道:“不过我们没有看到他大规模出售资产的迹象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现款确实有些令人费解。而且此人素来吝啬又不喜政治这种为战争而捐献的行为那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不用说缔米尔只是一个傀儡他背后有一位不肯现身的金主一位财大气粗的金主。”罗嘉斯冷声道:“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难道各城代表没有考虑过如果战败会怎么样吗?”

    “两盟实力相当仅凭自己的力量谁都不可能吞并谁。两方也都是一些小型的商业城邦组成的松散联盟惟利是图的商人们眼中只有财富没有吞并国土的**。故而两盟的战争与他处不同打到一定程度双方就会举行谈判只要价钱合适败者交付赔款胜者收钱退兵。”

    “在商业社会里金币是王具有最强的说服力。缔米尔愿意承担一大笔军费自然受到极大的欢迎。赢了大家跟着沾光;输了大家均摊赔款反正这是一场不需要自己出多少钱的战争。”摩那狄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仅从军事实力看商业都市联盟一方略占优势。”

    “这个缔米尔需要进行最严密的监视。”罗嘉斯歎口气道:“现在的形势已非我方所能左右需要立即向丹西领主详细彙报情况。”

    “好的。”

    “两盟已经宣战现在从圣杰西出有没有前往海港同盟的安全途径?”

    “您想什么时候到达呢?”

    “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越快越好。”

    “嗯我会想办法的。”

    暴雨骤来骤歇。

    黑夜降临了泥泞的大地上战斗还在继续只是规模和惨烈程度要比白天小了不少。

    素以顽强而耐苦战着称的塞尔精锐部队也溃败了。

    这不仅仅是体力上的不支更是意志和战斗精神的崩溃。

    当他们现那些平素软弱无力、可以任意淩辱的老百姓那些最多躲在暗处射射冷箭的暴徒那些被自己视作蝼蚁的贱民竟然比自己还要强大、还要可怕的时候旧有的秩序完全颠覆精神层面的优越感也被彻底摧垮。

    如果说他们是蝼蚁那自己岂不是连蝼蚁都不如?

    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支柱比从**上消灭他要更难也更不人道。野狼是凶残的但如果被打断了脊梁骨会变得比癞皮狗还不如。

    整个原野上到处是惶惶逃生的塞尔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毅勇猛的战士而是一大群绝望的丧家犬被自由军团的将士用简陋装备武装起来的民众们追着打。

    他们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还击只想着如何逃命。

    很多人高举武器跪在浸透血水的地上求饶。报仇心切的人用武器、棍棒和石块将他们活活打死。也有一些天性良善的老百姓不忍杀害俘虏他们不屑地朝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傢伙身上吐口水收缴了这些人的武器接受他们的投降把他们当作战利品绑起来牵着走。

    只有几个地方的战斗还依旧沸腾翻滚双方渴血的**尚未得到餍足。

    兹波林带着卫兵连续几次突围失败后为避免遭受羞辱而拔剑自刎。秃顶斜目的普内尔默默接过了帅旗带着剩下的人继续顽抗。

    这位本来与这场战争沾不上边的厚土郡总督在老朋友的撺掇下想来捞取好处并卖给兹波林一个人情谁知道却陷入这样的绝境!

    老骑将伊萨带着近千名铁卫纵队的精锐骑兵结成一个圆阵在拚死反抗用鲜血和生命绝望地维护着塞尔战士的尊严。在他们的外圈是潮水般涌来的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的将士……

    战斗在原野里、道路上、麦田中、村落旁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里进行着。方圆十几公里的广阔土地上到处都有奔晃的黑影和在月色下闪动的清冷刀光。

    “框”一声巴维尔一剑将普内尔手里的帅旗连着腕子一起砍断冷冷问道:“小孩呢?!”

    普内尔映着月光的脸上一片惨白摇着秃头晕厥了过去。

    巴维尔狠狠的把这个尊贵的俘虏掼到地上开始在车厢里、马蹄下、周边的土地上搜寻起来可是那个熟悉的瘦小身影却杳无踪迹。

    他不仅答应过奈丝丽也答应过美芙洛娃要将密尔顿安全地带回去而且这几个月来一直跟这个可爱的孩子待在一起他们早已结成了父子般亲热的感情。

    布契诺离开后巴维尔曾派人试图营救却因塞尔军队行军谨严、防守缜密而无法成功。如今在这个可怕战场上、在茫茫的黑夜之中又到哪里去寻找这个七岁大的孩子?!

    看着周围混乱无序的场景、望着憧憧的人影和刀光、听着四面八方的叫喊声巴维尔也有些慌了神冷汗涔涔而下脑子好像完全被抽空了……

    “密尔顿!密尔顿……”

    战局早已确定巴维尔将指挥权交付乌丁手中自己举着火把带着几十个亲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屍山拨开人群在战场上穿梭叫喊……

    火光照耀下塞尔人惊惶的脸庞、胜利的军民兴奋的脸庞、死伤者扭曲的脸庞一张张、一群群滑过眼际却没有见到那个孩童天真的面容……

    大家呼喊着、搜寻着、打听着从战场这边走到战场的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很多打扫战场的人也被动参与这场搜索行动可还是没有人找见……

    就在巴维尔几乎快绝望了的时候在战场的北方也就是原预备队待命的阵地处传来尖细的童音。

    声音被夜风传来变得非常微弱而且湮没在各种砍杀、呵斥、欢呼、叫喊声混杂的声响海洋中。

    不过瞎子的听觉要比一般人灵敏很多巴维尔虽是独眼龙听力却也较普通人锐利很多他的招风耳还是把这一丝微弱的回应分辨出来。

    救火般快步跑上缓坡巴维尔的独眼看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美的一幕夜景。

    一袭雪白的医护员装束的娥丽姬丝抱着密尔顿立在坡上。

    女人如同一尊玉雕淒然地看着月光下的战场……

    小孩子热情如火手里挥动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短剑在那里兴奋地大叫大嚷……

    黎明冲破黑暗再一次把光辉降临到中央郡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当幸存的自由军团将士和义勇军站在缓坡上眺望战场胜利者也不禁为自己的功业心惊胆寒。

    过二十万具的屍体穿着各种服装以各种姿势交错躺倒在青衣镇前仅有十几平方公里的战场上。

    难闻刺鼻的血腥与屍臭充塞天地整个空间佈满了死亡、痛苦、憎恨和绝望……

    这里有塞尔人、有苏来尔人、有自由军团的将士也有自参战的中央郡民众……

    不久之前他们都是活着的、生气蓬勃的小伙子可现在不管是什么民族、不管来自何方也不管是将军还是战士都归于平等一切差别都被抹去所有的仇恨也不复存在。大家终于能够和平共处相互搂抱着、倚靠着、堆叠着安详而平静地躺卧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中酣睡显现出某种沈默的和谐……

    十三万五千联军只有包括普内尔在内不到万数的人被生俘余者悉数横屍沙场成为异乡孤魂。

    而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方面伤亡人数亦不下于十万。不过他们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令他们足以弥补损失笑到最后一刻。

    从来没有人统计过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了民间义勇军在最后关头参与青衣镇之役并力挽狂澜。十万?二十万?五十万?抑或是非常夸张的一百万?这成为历史上一个永远的谜题。

    也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伟大力量驱使着这些平素温和善良的老百姓毅然决然地走上凶险的战场将兹波林几乎近在咫尺的胜利横刀夺走让战力极强、不可一世的塞尔大军全师覆没无一逃脱。

    巴维尔的独眼流着泪欢呼“奇迹”兹波林悲歎“天亡我”横剑自刎其他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得出的答案大相迳庭。当代和后世的军事家、政治家和史学家也一直都在争论不休。

    不过有一点是大家所公认的兹波林在中央郡东岸的残暴政策难辞其咎。轻贱人者人必轻贱之!上帝用活生生的事实对圣经做出了诠释。

    这是一场令人心悬到嗓子眼的战争也是一场侥倖取胜的战争直到最后一刻才戏剧性地分出胜负。

    一直在悬崖边舞蹈的巴维尔也许内心里对于民间义勇军的加入也存有一丝幻想方能如此坚韧而顽强。但是没有人给他保证、没有人给他承诺在义勇军到来之前一切只不过是一种渺茫的期待…

    …

    这也是一场决定了南部主战场命运的战争。屯重兵于坚城之下的东岸联军辽阔的大后方在一次战役中全数失去、后勤补给被彻底截断、自认为雄厚无匹的兵力最后却被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组成的汪洋大海所吞噬……

    这更是一场令中央郡民众和自由军团威名远播的大战。因为它宣告了另一种力量不同于王侯将相的民间力量的崛起!

    中央郡这片土地上所蕴藏着的巨大战斗力足以令任何潜在的侵略者心惊胆寒。

    那些脾气火暴、不愿臣服的当地居民也许当敌国在迈出入侵的第一步时并不构成多大的威胁但是在占领此地后要付出的代价将以天文数字计算……

    南部的中央郡杀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北部的大荒原依然如一口沈寂的死水塘。

    静谧让人疏于防范不过事物不能总看表面北线无战事的和平日子终究会有到头的一天一直僵持对垒的两方人马也不可能就此握手言和各自拍屁股回头走人。

    从领袖到民族都仇恨满怀的两支大军总要分出个胜负。

    九月八日夜丹西、安多里尔和贝叶又坐在一起开会。

    驻守在破蛮冈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三人每夜举行密会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有事的时候自然是闭门密议没事的时候就漫无边际地饮酒聊天、交流心得或者逗弄丹虎、丹豹玩。

    今天显然是有事。门掩得紧紧的虎子、豹子也被吴平领出去逮萤火虫玩。

    “今天真是大丰收令人震惊的情报一封接着一封。”贝叶翻开随身带来的公文夹。“我也琢磨出个道道来了这军国事务最喜欢赶趟儿要么几天都闲得慌要么所有紧急情报都堆到一块一古脑地冒出来。”丹西伸个懒腰:“贝叶照老习惯先说坏消息吧!”

    “由于卡丹城议长缔米尔无偿捐赠大笔军费两盟已经正式宣战。

    罗嘉斯外交次长无力扭转局面已转道海港同盟继续进行秘密外交活动。”

    “两盟半岛上似乎总有一股神秘势力在跟我们作对。”安多里尔插言道:“领主早年就得罪了不少人而这些傢伙更是抱成团来跟我们为难。如今倒好又跑出一个缔米尔来。”

    “那两**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我犯不着为他们的钱袋和性命操心。”丹西冷笑一声:“只要这帮兔崽子别闹得太凶坏我的战后建设大业就成。”

    “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安多里尔说道:“我最担心的却是那伙来头不明的傢伙到底居心何在会不会跟我国生根本性的利害冲突?”

    “是该想点办法了不然我们在两盟半岛总摆脱不了被动的局面。”

    丹西沈吟着朝贝叶一扬头:“贝叶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出来吧!”

    “好的。狄龙连战连捷布里埃军纷纷倒戈现在他们正围攻布里埃都驼峰城而连切维奇只能死守最后一座孤城。依照这个情形来看连切维奇的暴政完结已指日可待。”

    “狄龙是个能翻大跟头的人圣瓦尔尼的舞台小施展不开手脚布里埃拿到手他可就有了国土纵深和人力资源基地腾挪调度的空间更是大增哪!”安多里尔提醒道。

    “唉!”丹西歎口气:“意料之中该完蛋的总归会完蛋。狄龙的问题不是三拳两脚就能解决得了的再说咱们就是想管怕也是鞭长莫及呀!”

    “现在开始说好消息吧!”贝叶接着道:“昆达剑斩休兰特、李维将军协助麦戈文家族扫平所拉密全境西部战事完全结束出征将士不日凯旋。”

    “这个消息谈不上好只能说半好半坏。”安多里尔嘀咕着。

    “嗯贝叶。”丹西拨着手指头:“致信李维将军——人心叵测不得不防从麦特尔手里把该得的酬劳全部拿到手方能撤军国内。”

    “好的。”贝叶点点头:“最后就来说一个真正的好消息。别亚将军连施妙计夺回黑岩城巴维尔军团长于青衣镇全歼兹波林十余万大军目前中央郡东岸沦陷区几乎悉数光复。习博卡二世的东岸联军后勤补给线被完全截断、腹背受敌、箭尽粮绝、人心浮动南部战场胜利在望。这是席尔瓦和巴维尔两人联名来的详细战报。”

    有些奇怪的是在座几人似乎对这个好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喜色贝叶说话的语调平静、丹西和安多里尔也闷头看战报没人做什么激动的表示。

    “看来跛子和独眼龙这两哥们配合倒是蛮默契的哩!”连看几遍战报后丹西笑着阖上信卷:“军师大人你怎么看?”

    “虽说仍不能说必胜但东岸形势已经对我方极为有利东岸联军如若完蛋西岸联军已成孤旅必然自退。大胜可期确也说得过去。”安多里尔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南部军民独力取胜对我们可形成了不小的压力哪!”

    诚如安多里尔所言南线的胜利战报虽然令人振奋其实也在炙灼着北方指挥总部的神经。

    北线一直在与蛮族僵持而无所作为南线却已经用更少更弱的兵力打败了更多的敌人。

    虽然这并不一定能说明什么问题把各种因素交叉调换一下战局可能就完全是另一种结果但闲言碎语的飞流短长只怕难以避免。

    主力大军的战绩反不如杂牌部队和民间义勇军颇令北方战场的指挥官们面上无光也有损于自治领军政中央机构的权威。

    而且中央郡军民的斗志豪情和出色战绩不仅不能否认还必须得到军政脑们的衷心尊重与大力颂扬。当然以上只是一些很次要的方面以丹西为的猛虎自治领军政脑机构胸怀不至于狭窄到如此小肚鸡肠的程度面子、荣名与国家的生死存亡相比他们深知何者为实、何者为虚何者重、何者轻。

    不过有一点却绝不能小视。

    南部主战场上中央郡的民众显示出了永不屈服的战斗精神和极其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可以毁灭敌人当然也可以毁灭自己。

    对于帝王将相而言这是一把双刃剑在当前的危急关头当然是好事可未来如何就难说了。对此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都有着天然的警觉。

    为了生存、为了胜利席尔瓦和巴维尔无所顾忌地掀开了潘朵拉盒子给走廊联军带来了灭绝性灾难。可现在要想把跑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去并且盖盒锁好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认为军师大人言之有理。”果然贝叶沈思一会后接过话头:“目前中央郡并非万事大吉尚有三大问题急需解决。”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如何继续打好下面的战役。虽说形势非常有利但最终的战局尚未尘埃落定必须挥优势彻底击败敌军争取最大的战果。”

    “第二个问题就比较令人挠头了。席尔瓦独揽军政大权与我们的治国方针不符。历史上的独裁官一职也只是在紧急状态下设置并有严格的时效限制。席尔瓦在本次卫国大战中居功至伟但到了和平时期这个职位仍然必须裁撤。”

    “第三个最为棘手就是在战后回收武器撤销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的番号和收编其中的骨干分子。和平时期无法供养那么庞大的军队何况要恢复生产展经济。大量的武器流落民间如果放任不管极易造成严重的治安问题甚至成为暴乱的源泉动摇国家的根基。假如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使将来不出乱子中央郡恐怕也难免会如其他国家所嘲笑的那样成为刁民的聚居地、盗匪的安乐窝。”

    “军师大人你的意见呢?”贝叶把难题一一摆出来丹西并不表意见转向另一位智囊。

    “我同意贝叶的看法。”安多里尔缓声道:“纯粹的军事问题目前比较容易解决。难的是后面两个处理手段必须仔细斟酌慎之又慎。要想完满解决这些问题关键是把握好理和利拿捏好分寸既占足道理又提供足够的赎买利益。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

    老头儿歎着气贝叶和丹西低头思索屋内一时默然无言。

    “两位当然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做法也秉承传统的政治智慧手段老到而圆滑。”半晌丹西擡起头道:“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主意。”

第十一章

    第十九集第十一章 “军政分离制度自然必须遵守但席尔瓦的巨大贡献也是有目共睹人尽皆知。冒然褫夺他的权力即便明升暗降也遮不住那悠悠之口让人笑话我丹西妒贤嫉能更寒了天下才俊之心堵塞今后人才的投奔之路。”丹西抬高了嗓门:“方今乱世我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奴才尤其是席尔瓦这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所以席尔瓦必须受赏升官而且是有实权的大官!”

    “可他已经是中央郡独裁官了还有这样的位子吗?”贝叶问道。

    “没有位置就创造一个!”丹西说道:“战事完毕之后我将设立左右相国职位席尔瓦将出任右相一职。此外奔流河东岸的新收国土将组建河西郡由他兼任总督且暂时代管军队。那片土地面积不小又为我国的新疆域实行一段时间军政总揽的过渡期亦不会怎么违背军政分离的原则。”

    “河西郡是我国的一片飞地楔入圣瓦尔尼和所拉密之间是我们在奔流河东岸的桥头堡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麦戈文家族在那里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形势极其微妙。我们目前还必须遵守与狄龙之间的同盟协定但又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如何既收服人心积蓄力量牵制住狄龙的扩张又把握形势在必要时挥其关键作用将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席尔瓦性喜挑战性工作对于这项任命该难以推辞。好钢就必须用在刀刃上让席尔瓦对付狄龙我也能放下心来全力经营走廊南部腹地。”

    听闻丹西此言安多里尔和贝叶心中尽皆暗叹。

    真正的雄主在开疆拓土时期只怕部下没有才能而不会害怕他们功高镇主!这是建立在广阔心胸和对自己的能力极度自信基础上的举措。

    当然这种举措不可否认地存在着风险其危险性有多大、会不会酿成灾难就全看君主的手腕与野心是否相称了。

    “关于中央郡民众武装的问题我是这么看的。”看看下面没有反对意见丹西接着缓声说道:“民众的力量已经显示出来再把他们压制回去一则存在着反抗和内乱的危险二则这是一股极其暴烈的力量即使我们手段巧妙地完成了任务也会把凶狠的虎豹变成温顺的绵羊以后再想利用这股力量恐怕也就难了。对于这样一股已经苏醒的洪流堵不如疏防范不如利用。大6上各国君王想必已经领教了咱们手下那些老百姓的厉害那我们干脆做到底把中央郡变成真正的军事禁区变成任何入侵者的死亡之地。假如你的军事力量无法强大到能将中央郡的几百万民众彻底灭绝的程度那你就等若自己找死!”

    “领主难道您真要让中央郡全民武装把那里变成强人横行的场所吗?”贝叶皱眉道。

    “那倒不是。”丹西笑道:“社会秩序、政治机构和法律条款当然必须贯彻执行。我想的是和中央郡的民众达成这样一笔交易——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耕种的人可以免交租税、可以拥有武器但受到政府召唤所有成年男子必须自带武器没有报酬加入自由军团的对外作战。战胜后的战利品国家与参战者按比例分成。”

    “从军费开支、武器供应等角度仔细算算其实咱们还是赚了。更何况对外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里的强悍民风为部队提供无偿而忠诚的兵员;对内整个中央郡将成为一片铁打的江山令任何侵略者不敢觊觎再强大的国家进攻这里之前都必须三思而行。”

    “君主只和贵族订立协定你直接和普通百姓订立协定恐怕有些不妥吧!”安多里尔毕竟年纪大了对于丹西的这个建议颇有些不能理解。

    “君主只分封贵族在于贵族具有力量。中央郡的民众已经显示了力量他们就有了谈判的资格。花巨大的代价来违逆和扑灭这股力量不如大家携手对外利益均分各得其所。”

    “您不会把这项政策推广到全部国土吧?”贝叶也有些张大了嘴巴。

    “那当然。已经苏醒的就让它苏醒;还在沉睡的就让它继续沉睡。”丹西扬扬眉毛:“一切都顺其自然。”

    丹西是一个出身于底层的年轻君主没有什么陈规戒律能束缚住他的手脚敢于创新也善于创新。

    当一股新的力量展示出来后他能够立刻敏锐地觉并大胆破除陈规巧妙地加以利用。

    安多里尔和贝叶虽然足智多谋、变通灵活毕竟出身旧官僚体系传统的等级秩序偏见依然残留于心即使他们想得到只怕在潜意识里也会不自觉地排斥这种想法。

    结果这一次反让丹西率先寻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丹西的这项政策具有极其深远的意义为后来猛虎帝国在军事上登峰造极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除具有御林军性质的猛虎军团外自由军团也跃上舞台成为大6军界中一支令人恐惧的力量从保家卫国的民团性质的义勇军变成猛虎帝国向外扩张的急先锋。

    这项政策不仅仅是一个职业军人概念那么简单。在远东一些国家曾有过世代从军的“军户”等组织但那种军人应该叫做“军奴”地位类同奴隶没有尊严和自由战斗力更是起伏不定。

    而改组后的自由军团成为由自耕农为主的军队他们不仅是自由民更获得了封建时代类似于贵族般的权利和义务与君王的利益休戚相关两者之间凭着世代相袭的、用鲜血凝成的契约共生死、同荣辱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维持着颇高的战斗力。

    “虽然只在中央郡实行但让民众武装起来总归存在着很大的潜在风险。不过既然你这么坚持和自信认为能够驾驭这股力量我也只好同意。咱们还是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北部战场吧!”半晌安多里尔方从震惊中慢慢回过味来:“再好的蓝图也必须在战胜敌人后才能实现。南部主战场确实胜利在望可北部还有戈勃特这块拦路巨石呢!”

    老军师刚把问题摆出来霍夫曼已在外边敲门:“报告!菲尔将军求见!”

    贝叶打开门猴族斥候菲尔带着半是忧虑半是兴奋的神情闯进门来:“领主大人、军师大人我的坐骑病死了!”

    “哦?走看看去!”

    听得菲尔此话屋里的人几乎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什么时候病的?”

    “大前天。”

    “什么症状?”

    “大前天起它就开始高烧、呼吸急促、眼窝红肿。今天上午它的体温突然恢复正常像原来那样活蹦乱跳。我还以为没事了可谁知道今天晚上它就卧趴在那死了。”

    一行人边走边谈急匆匆地赶到猛虎军团斥候队的专用马棚。

    在那里药剂大师厄尔布已经带着几个兽医在灯光下剖尸验察。

    “结膜炎、肺部充血、肝脾积水、皮下有红肿的斑状死疽……”厄尔布拿着死马血淋淋的内脏在灯下仔细分辨嘴里兀自喃喃不已。

    “厄尔布老头现什么没有?!”老军师一进门就朝老药师嚷道。

    在僵持静守的这段苦闷日子里同龄的厄尔布已经变成安多里尔非常要好的酒友。

    “老酒鬼来啦!啊丹西领主也来了。”厄尔布放下死马的内脏用毛巾擦拭着腻黏的两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菲尔的这匹坐骑可中了头奖啦!百年难得一遇的急性传染病——斑疽瘟竟然降临到这只小牡马的身上!”

    “斑疽瘟?”

    疾疫越可怕厄尔布就越高兴可其他人听到这个不祥的名称心中都是一颤。对于医学大家都是外行只能耐着性子听老药师的解释。

    斑疽瘟属于急性或亚急性瘟疫对人无害只在牲畜特别是单蹄兽如马、驴、骡等之间的传染。此病潜伏和作期很短牲畜染上后将在三到四天内病死亡。

    初染此病时马儿会厌食、烧、结膜炎、呼吸急促因症状类似于肺病一般兽医都不会太在意。而且过两天后病马会自动恢复正常体温像是已经痊愈。

    实际上这时候最危险、传染性最强因为人们往往骑着这些已经“病愈”的马匹到处走动很容易引大面积的传染。这种回光返照只能持续一天左右的时间之后染病的马匹就会突然死亡。

    斑疽瘟出现的次数非常罕见可是危害极大。此病之于牲畜类似黑瘟疫之于人类属于绝症没有药物可治一旦患上等于被宣判死刑。

    据医典上介绍此病的病死率过九成五。斑疽瘟传染性很强其传播除了同槽混饲外最主要的途径是以蚊、蠓等吸血昆虫作为媒介传递感染。

    与任何无法医治的瘟疫一样唯一的对付办法就是对病马进行隔离、斩杀并将死马深埋或焚烧防止传染其他畜群。所以厩舍一定要保持卫生洁净经常进行焚香驱蚊。

    “菲尔!”丹西听完后急急地转向身后的斥候队长:“传令全营马夫和兽医对所有马棚厩舍进行一次彻查。凡现任何生病迹象的牲畜不论是何病情一律集中隔离等待斩杀。凡与这些有嫌疑的牲畜同槽共棚的也全都圈起来严密看管并派专门的兽医值班日夜观察一旦现异样立刻斩杀!”

    “遵命!”

    “贝叶你马上带人去召集纵队长以上将领令他们火赶往破蛮冈军议厅商议对策!”

    “是!”

    两人受令后急匆匆地各领一队传令兵离去。

    丹西自己则带着安多里尔、厄尔布先行一步走入离斥候队马棚不远处的破蛮冈军议厅静候。

    过了大约个把小时凯鲁、威达、吴平、坎塔、奎尔、尤里奇、穆斯塔法、班哈、古斯、罗格、塔科、凯日兰、索司等所有纵队长以上武将都从军营各处防区6续抵达。

    贝叶亲自带队传令大家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来星夜开会就已经令诸将有些狐疑。进入军议厅他们更觉察到厅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紧张。

    坐于主位的丹西并没有如往常般笑容满脸地与赶来的将领们打招呼而是面色严峻地与身边的安多里尔小声地交谈着。看得出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争执各不相让地辩论著都在试图说服对方。

    霍夫曼等侍卫官则是忙碌地跑进跑出将一张张表格递给丹西身旁的厄尔布。

    本次随军出征的牲畜极多一时半会无法全部清查完毕但是丹西急切地想知道斑疽瘟的传播情况故而菲尔等人也只好清查完一个厩舍就把一个厩舍的牲畜死病情况报上来厄尔布则在一旁临时充任统计员。

    贝叶点点人数后就走到正跟安多里尔火热交谈着的丹西身边附在他的耳朵说道:“领主大人都来齐了。”

    丹西止住与安多里尔的争论抬头扫视一遍军议厅。目光到处小声嘀咕着的将官们都条件反射般地停止交谈坐正身躯。

    “好了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项重大而紧急的事情要与诸位商议。”丹西严肃地说道:“因菲尔的坐骑染上斑疽瘟死亡我们对全营的马厩进行了一次普查情况相当严重。厄尔布先生请你给大家介绍一下有关情况吧!”

    面对着满座悍勇的战将厄尔布也有些紧张。他清清嗓子给与会者介绍了斑疽瘟的病症状、传染途径、危害程度以及在猛虎军团军营内的感染情况。

    到目前为止已清点完三分之一左右的马厩畜棚数据如下:五天之内死亡的战马为二百一十五匹。患病的牲畜计有九百六十多匹马、一百三十五头驴子和七十二头骡子。

    因没有时间解剖和诊断这些死去和病倒的牲畜是否染上了可怕的斑疽瘟抑或只是自然死亡和患上普通疾病尚有待确诊。

    死马病畜的分布范围相当分散约占已经清查过的厩舍的三分之一。只有一个单位那就是菲尔指挥的斥候队马匹的染病率和死亡率异常偏高几乎四分之一的死马和六分之一的病畜集中于此。

    可以断定斑疽瘟的传染源就来自这里。厄尔布推算缘由一则他们每天都要偷运腐肉容易被病菌传染。二则他们总是骑马穿行于草甸丛生的大荒原各处总是遭受蚊虫和小蠓的叮咬易于交叉感染。

    倘若以上死病的牲畜都是由于斑疽瘟所致那么情形将非常可怕。与这些死病的牲畜同棚共厩的牲畜估计占到全营牲畜的三成左右即使现在就采取最有效的措施按最乐观估计也有将近三成的战马不可驾驭必须斩杀、焚毁和深埋才能控制住局面不让瘟疫大规模流传。

    厄尔布介绍完毕后室内一片哗然。

    “蛮族军营里可曾出现什么异样?”坎塔问道。

    “重新修整军营之后戈勃特的戒备心变得极强岗哨森严、巡兵密布我们很难渗透进敌军营内。”贝叶详细的解释道:“根据斥候队从外围瞭望获得的情报分析目前尚未现大规模隔离屠宰畜群的迹象也没看到焚毁疫尸所升起的黑烟。”

    “他***真他妈活见鬼了!”凯鲁恼怒地挥动钵儿大的拳头忍不住在会上大吐粗口:“老子们辛辛苦苦去算计敌人制造病菌、散播疾疫结果蛮子们的马没事反倒让自家的马得上了这种危险的传染病!”

    也难怪凯鲁生气丹西费尽心机却让自己部队的马群染上了绝症戈勃特反而看起来没出什么事。

    上帝的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幸得咱们只遇到马瘟对人没有危害最不济也就是没了骑乘而已。”奎尔宽慰着众人道:“瘟疫这种东西有时候比敌人还要可怕哪!记得第三次两盟大战就是因为瘟疫两方只能仓促议和各自无功罢兵。”

    “咱们最好还是别泄气再等上一段日子。蛮族的马群看似无恙不代表没有染上瘟疫。”穆斯塔法也打气道:“没准瘟疫在蛮族畜群中正处於潜伏期尚未大规模作呢!就如我军营内的情况一样若不是菲尔将军的坐骑出现怪症而菲尔将军又十分注意此事百十匹马病死对于数十万蛮族大军而言根本不会引起什么重视。”

    “等?!等来等去已经进入秋天了在收获的季节我们却只有干耗一法!”有过断臂之痛的威达终日为战事不临而闷闷不乐:“再不动手跟戈勃特干架就这么等下去指不定还会生什么怪病!”

    “不可、不可!”尤里奇连声反对道:“轻率出战覆师之道致败之因哪!”

    将领们七嘴八舌各种意见都有厅里闹哄哄的一片。

    贝叶奋笔疾书做着记录丹西和安多里尔则不动声色地侧耳细听……

第十二章

    第十九集第十二章

    “静一静!”倾听了一段时间后丹西扬起手做个噤声的手势。

    军议厅里恢复了平静。

    “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建议。”丹西缓声开口道:“我军今后的策略无外两种一是继续固守一是马上进攻。在所有人的意见里头我同意威达的看法立刻起全线进攻!”

    此言一出满座尽皆愕然。

    连方案的建议者威达也没有料到自己一句气话却为丹西所采纳张大著嘴巴久久无法合拢。其他人更是有些拐不过弯来——为什么一直小心谨慎的丹西此时却做出这样的非理性决策?!

    “看来我的意见属于少数派。大家的不理解也确有其道理因为刚才我还跟安多里尔军师进行过激烈的争论。”丹西苦笑著耸肩道:“在这里我想详细解释一下立刻进攻的理由。”

    “固守和进攻两者有利有弊。我们先来看看固守的利弊。”

    “固守最有利的一点是稳妥。我军适应阵地作战方式几个月来只要我们据垒防御蛮军虽占有人数上的优势却奈何我们不得。”

    “其次我要跟大家透露一个刚刚收到的好消息自由军团连获大捷南部战场胜利在望击败走廊联军指日可待。”

    乍一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军议厅里又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席尔瓦和巴维尔的战绩既给这些北线将领以刺激又让人有些难以置信。直到丹西再度扬手室内才重新平静下来。

    “南方战场获胜不仅鼓舞了我们北线部队的士气也对整个卫国大战的总形势造成了极其深刻的影响。我军的后方基地解除被围的困境恢复了再生能力可以源源不断地派出增援兵力和后勤物资在北线僵持的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

    “不过固守同样存在著弊端。其一我军已经与蛮族对峙将近四个月至今尚未打破僵局。我们费尽人力畜力也只带来了半年左右的粮草如果两个月内无法击败对手而南线又不能在这段时间内组织军队前来增援我们将面临饿著肚皮作战的绝境。现在南线只是作战态势有利我军尚未完全分出胜负虽然胜利可期但能否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战斗并派兵增援玄得很。”

    “其二斑疽瘟已经在我方军营里流传至少三成的战马无法上战场我军的机动力遭到削弱。诚如威达所言再耗下去说不定会生什么更危险的疾疫。”

    “其三戈勃特布置在中央走廊地区的眼线最多比我们晚两天时间就会向蛮族指挥总部送去有关的战况报告。凭戈勃特的目光不难看出战略形势的逆转游牧联军有可能不战而退让我们无法实现聚歼蛮族主力、平定北部威胁的战略目标。”

    “进攻与固守正好相反风险很大但收获也可能非常大。其风险表现在马瘟已经生却只限于我方军营敌军营内的真实情况目前一团朦胧。蛮族畜群中潜伏有染上斑疽瘟的病马这可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乐观猜测算足了也就五成希望。如果蛮军马群未曾染病那么我们就将在适合进行骑射的大荒原和大草原上与蛮子展开他们最拿手的野外运动追逐战以短击长我军败绩的可能性颇高。”

    “但同样的我军不是没有机会。第一也许正如穆斯塔法所言蛮族畜群已经感染上了斑疽瘟正处于作前的潜伏期。我方大举进攻必然令其无暇顾及胯下的危险等游牧蛮子从四条腿变回两条腿的时候胜利就必然属于我们。”

    “第二南部战场的胜利从根本上改变了蛮族和我国在战争资源方面的实力对比。我们以前之所以小心谨慎、坚壁不出就是因为如果战败不仅北方尽失、腹背受敌而且由于再无兵力可以调动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蛮军蹂躏我方国土。可现在却不同了南线的胜利、形势的改变即使我们此战失败依然有后续部队可以北上增援。我们不再是输不起的穷光蛋即使输尽了手里的筹码身后还有一袋子可以用于扳本的金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将有可能彻底打破历史的宿命。”

    “历代闪特王国之所以无法统一中央走廊就在于蛮族的掣肘。这一次蛮族集兵聚众入侵我国对我们来说既是可怕的威胁又是历史性的机遇。”

    “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把星散在大草原上的游牧蛮族彻底扫平凭现在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做到。而且即使占据了那些贫瘠苦寒的荒地对我国也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富庶的中央走廊才是我们的主要进攻方向。”

    “如若这一次让蛮族的主力部队逃脱回到老巢汉诺大草原我们将后悔莫及。这股可怕的破坏力量将迫使我们不得不派出大军固守北部边境我国也难以摆脱百年来历代闪特王国两线作战的宿命无法抽出足够的力量来经营中央走廊。”

    “相反如果能消灭戈勃特尽歼蛮军主力草原游牧民族至少二十年之内无力进犯我国。我们也可以腾出手来大施拳脚。”

    “刚才军师大人曾言不经过确认就贸然出击不啻于将数十万大军完全交给运气进行没有把握的冒险。我们既然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不耐心地再等上几天确认敌方瘟疫爆后再起进攻呢?我的回答是倘若从整个国家的战略形势来分析这个险值得去冒!时不我待这个机会必须抓住!”

    “纵观当前形势固守虽然稳妥、等待虽然保险却必然坐失良机无法打破历代闪特王国的两难困境。进攻虽然冒险却有一劳永逸地解决北部威胁斩断死结跳出历史轮回建立千秋霸业的希望!即使冒险不成全军覆没我们依然有后备兵力可以利用不至于一铺输尽就被踢出牌局无法翻身。”

    “你们说在这样的形势下为什么不放手一搏为我们的明天豪赌一场呢?!”

    丹西两手扶著桌沿在几十盏枝形大烛台的照耀下目光中闪动著慑人的光芒。

    病痛的痊愈加上长期的修整令丹西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前所未有的良好状态昔日的霸气、活力和冒险精神也得以恢复。

    该隐藏锐气的时候他绝不轻易露出锋芒而机会如若出现他下起手来也绝不讲任何客气立刻从冬眠般的蛰伏状态中一跃而起变身为飞扑的猛虎。

    “如若我们一进攻敌军就立刻逃窜他们的机动力优于我方我们岂不依然错失良机无法完成歼敌任务吗?”

    任何战争方案都必须经过仔细推敲锤炼方能不断完善。贝叶换个角度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看得出他的内心里也有些不太赞同丹西的冒险出击行径。

    “蛮族的战法特色鲜明那就是灵活机动的野外运动战。我军出垒进攻对戈勃特而言莫若天赐的歼敌良机他定然不会放过。”丹西坦然应对:“蛮族骑兵肯定会利用其机动优势与我军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既诱我深入又可以寻觅我军漏隙随时把握战机。”

    “故而我认为除非爆马瘟敌人绝不至于弃战机于不顾不回头地撒脚丫子逃跑。而如果真的爆了马瘟马背上的蛮子们仅凭两条罗圈腿又难以逃出生天。”

    “如若蛮军没有如期出现马瘟本次军事行动失利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败局呢?”

    战前规划方方面面的因素都必须仔细计议。谨慎的老军师安多里尔更是习惯性地未算胜先算败。

    “不错敢于冒险并不意味著鲁莽行事在战术执行方面我们必须慎之又慎。在进攻的头三天时间里我军将不急于寻敌会战应骑步协同均衡行军度稳步挺进保持军阵的整体牢固性避免为蛮军所趁。”

    “斑疽瘟的潜伏期大概为三天左右时间。三日之内如果现蛮军有爆马瘟的迹象全军各部立刻放弃辎重毫不留情地穷追猛打。如果三天时间过去敌军仍未有爆马瘟的迹象那么我军立刻停止前进所有出击部队将重新集结再筑营垒等待后方的增援或者准备撤退。”

    “这样一来如果失败不至于全军覆没我军的损失可以控制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换句话说猛虎军团的主干力量还是能够保留下来仍有力量重新筑营固守待援。”

    丹西胸有成竹地应对来自各方面的刁钻问题刚才愕然、哗然的谋臣战将们渐渐变成了默然。他们各自挠头捋须细细思索丹西对战争形势作出的分析研判。

    安多里尔等谋臣强调的是万无一失、算无遗策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可是战争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精算而只能是概算。而丹西等统帅作为风险的最终承担者不能忽视风险但也不应一味地惧怕和回避风险他们的任务是仔细计算军事行动的风险收益比据此决定采取何种军略。

    能接受何种程度的风险与统帅的个性关系密切。当南北战场都处于僵持阶段时猛虎军团静静地趴伏屹然不动耐心地守候著机会的降临。

    而一旦时机成熟进攻的风险收益比变得对本军有利时丹西隐匿极深的赌徒性格马上故态萌毫不犹豫地押上重注。

    兵形若水战争不似推演数学公式那样规范而机械形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著。

    南北两个主战场各自独立作战南线战场的胜利看似与遥远的北部战场毫不相干但具有全局眼光的统帅却能敏锐地现两者间的微妙关系并牢牢把握住机会。

    丹西之所以敢冒险出击在于为防止戈勃特提前逃窜跳出死循环摆脱历代闪特王国的战略窘境;在于从输不起变为输得起有了放手一赌的本钱。

    而冒险成功的关键则寄托在蛮族马群也潜伏著斑疽瘟的疫畜上。

    “诸位先贤曾言人的一生只有两件事情可做一是行动二是等待。”看看无人再有问题众将已领会到自己的思路和意图而使得脸上的表情从默然转为释然丹西以平缓的语调开始了自己的战前动员。

    “等待让人心焦气躁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但它是我们生命炼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没有等待就找不到合适的行动时机。轻率而为只是莽夫的躁动也只能令成功率大打折扣。”

    “同样的等待只是手段行动才是目的。没有行动的等待毫无任何意义只是打时光的无聊之举!该战不战一味龟缩乃懦夫所为!”

    “在破蛮冈这片圣地我们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其间又经历了诸多风雨、万千挫折但大家都忍辱负重、耐心守候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戈勃特庞大的蛮族部众只敢在我方营垒之外逡巡徘徊却无法逾越雷池一步。在此我向诸位深表谢意。”

    “但是这样的等待是否有意义、我们的苦心是否白费、坚守百余个日日夜夜能否达成最终的战略目标则完全取决于明天开始的军事行动!”

    “等待靠的是耐心与毅力而行动则是比拚勇气与斗志。千百年来的新仇旧恨能否得到洗刷、已故战友的亡灵能否得到安慰、身后的父母妻儿能否享受和平安宁的生活、我国能否获得一个长期和平的北部边疆都要靠你们的斗志和勇气去争取全都要看明天开始的军事进攻能否漂亮而出色地完成!”

    “在前面等待著我们的绝不是一场轻松的战争。游牧骑兵灵活机动擅长野战更兼狡猾和残忍于一身是迄今为止我们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在这个方面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不可存有任何侥幸念头。”

    “如若我们期待的情形未曾出现上帝拒绝了我们的献祭那么我们将面临战史上最为凶险的一次防御和撤退其残酷性无须我再多言。能否跨越死亡极限存活下来在乎我们手中的武器是否锋利更在乎主的意旨。”

    “即使上帝施恩让我们如愿以偿、让疫病弥漫敌营未来的追击战也绝非我们以前遇到的那样容易。蛮子们在贫困匮乏的世界中长大、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失去了马匹的驮载他们依然会用双腿拚命逃窜凭双手负隅顽抗。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苦而漫长的追逐战你们将在无边的草原中、荒凉的戈壁上、幽暗的森林里、硬邦邦的冻土旁在几乎所有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表上与绝望而狂野的敌人较量腿劲、拚斗臂力比试生存的技巧。”

    “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坚毅耐劳胜过一时勇猛、头脑冷静比鲁莽冲动更有价值因为我们是在猎杀凶残的狼群、是在追逐狡猾的狐狸更是在与一群毫无人性的兽类做生死之搏!”

    “在追击过程中你们不要有任何的犹疑、不要存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念头。这是一次你死我活的大战!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追上敌人砍倒他们、虏获他们、消灭他们!砸碎他们岩石般坚硬的头骨打花他们丑陋的脸庞刺穿他们黑黑的脖颈捅烂他们的胸腹敲断他们的脊锥!”

    “每多擒一名俘虏就为我国未来的繁荣增添一分力量!每多杀一个敌人后方的妻儿老小就少一分危险!我希望大家不要在关键时刻拉稀、不要在生死关头阳痿而应雄起勃、勇往直前像一个真正的汉子那样去战斗!”

    “这是一场生死难卜的大战但我情愿将生命、将一切都托付上帝裁断也不愿放弃眼前这个全歼蛮军的机会!这也是朗托陛下破蛮冈大捷后百余年来的唯一机会。”

    “这场大战我无法向你们承诺一定能够获胜但我可以在这里做出保证我将第一个步入战场也将最后一个离开战场!我将永远站在你们身边在沙场上一直与你们并肩作战!我们一起深入鹰巢狼穴携手登临胜利的巅峰;或者共同奔向阴曹地府!”

第一章

    第二十集第一章 战争来得如此突然时间又是如此紧迫。

    九月八日深夜军议会刚刚散会猛虎军团情报系统的最快信鸽--“千里灵翔”就飞向四方给各处指挥部传递讯息命令泪河南端驻防的孔狄即刻率军北上到破蛮冈聚合协助作战。与此同时猛虎军团的所有战将也立刻被动起来奔赴各处军营开始组织备战工作。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最先开始活动的是各支后勤联队。

    月朗星稀大批军士手举火把赶着牛群、马队推着大车来来往往地在各个军营间穿梭将兵器辎重、粮食秣草运往各预定的兵力集结地剩余的军用物资则全数送进破蛮冈营地的仓库积存。

    一片一片的火把群来回游动在营垒的上空散射出一圈一圈范围很大的红通通的光晕。

    行军打仗敌情第一。斥候部队以及巡逻骑队也毫不延搁地展开全面侦察将触角伸向大荒原的每一个幽暗的角落。

    大规模战事即将来临僵持对峙的平衡态势不复存在互不侵犯的潜规则也再无遵守的必要。

    菲尔旗下的斥候部队和其他猛虎军团轻骑巡逻兵开始大举挑衅肆意砍杀蛮族骑手。

    他们的违约行为刚开始给尚未醒悟过来的蛮族斥候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很快地蛮勇的游牧战士就开始奋力反击。

    骑兵小分队之间的搏斗单兵之间的对挑各种类型的流血冲突在黯黯的夜色掩护下于军营外的蛮荒野地上不断生。猛虎骑兵与游牧战士两方有胜有负难分高下。

    大战来临前的这种外围小规模厮杀并不罕见就像做*爱之前必须经过亲吻、爱抚等序曲一样普遍。

    不过这一回的前奏比之一般情况下的战前小打小闹动作要炽烈得多刺激得多极富挑逗性。

    两者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嘶咬不是在爱抚而是在掐揉必弄得对方嘴角流血皮肉青紫眼圈乌黑方有助于获得极致的快感。

    约三十万猛虎军团主力部队与四十余万游牧联军已经对峙了将近四个月时间双方像君子与淑女一般矜持守礼只作口角不动拳脚。

    可到了这会儿两方都有些耐不住了蠢蠢欲动准备撕下虚伪的面具大干一场。更有意思的是两方的性别目前尚无定论要通过一场大战来决出雌雄。

    在这场黑灯瞎火呼吸急促的爱前序曲中在茫茫夜色的遮盖下一些暗地里的小动作也在偷偷地、不引人注目地进行着。

    小分队对杀或战士单挑战斗结束后胜者往往将败亡一方身上的东西当作战利品洗劫一空。

    猛虎骑士剥走蛮兵身上的兽皮、獠牙和各种古怪的饰物拿回去兑钱换酒。游牧骑兵就更不讲什么客气了他们特别喜欢对手身上优质的铠甲和兵器。败方的战马也是一种价值颇高的重要战利品被对手挽缰牵回。

    不过这一次因有令在先猛虎军团的骑兵将蛮兵杀死后对其战马没有丝毫兴趣而蛮兵则没有这种意识获胜后按老规矩喜滋滋地将对手的骑乘也一并掠走。

    此外还有数百上千匹可能是骑手被杀后逃跑的无主战马在大荒原各处乱跑乱窜。出营作战的游牧斥候有不少人见财心动飞动套马索将它们俘获回营。

    相反猛虎军团一方就有些财大气粗。猛虎斥候们比他们的领--吝啬的丹西要阔气得多了他们对于这些无主的马儿视而不见即便战利品近在咫尺他们也不愿意劳动一下手臂用套索将它们虏获。

    如果你有一双夜间仍可视物的鹰眼那么就会现这些惊惶窜跃的无主战马大多属于猛虎军团一方。

    因为猛虎军团的骑兵一般会将战马的尾巴截短以方便作战而游牧联军的战士则不会对坐骑动这样的手术他们喜欢保持马匹的天然美丽。

    后勤队和斥候队连夜闹腾的时候真正的主角--各路作战部队却安稳地酣睡养精蓄锐等待**时分的到来。

    月亮退场离去太阳风风火火地登台亮相。

    天空上挂着那个浑圆的白屁股不知道是被后勤联队战士手里的火把烧的还是被斥候兵和巡逻兵的刀剑棍棒打的变成了一个圆圆的红屁股。

    夜晚只能算小打小闹而白天那就是全军出动全营沸腾了。

    用过早餐后猛虎军团的主力作战部队也开始了行动进行大规模的战前调度、集结。

    从军营的垒墙外看去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各类军旗从大营的各个角落升起如同一面面的风帆飘扬着、鼓荡着朝各处预定集结点驶去。不用说也明白每一面风帆下面都有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被战旗引领着前进。

    近三十万猛虎军团将士好像都选定在今天参加赶集。

    步兵们扛着各式武器小跑着前进一队队骑兵挥鞭急行把军营里的每一条直路和横道都挤得满满的。军官们的呵斥声、传令兵的喊叫声、马匹的嘶鸣声、战士们的歌唱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喧嚣。

    幸好参谋指挥总部对这次的兵力调度做了详细规划骑兵、步兵、后勤部队都有专门的行军路线各个主要交汇路口都有军官维持交通秩序。

    参与战役的将士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兵遵守规则服从指挥。故而大规模的兵力调度虽然繁忙紧张却有序而不混乱。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从五月到九月其间猛虎军团仅在六月份与蛮族联军进行了一场有始无终的大会战四个多月将近半年的时间是在驻防修整将士们被养得肚大腰圆体力充沛精神抖擞。

    虽然从平静的僵持乍然转入大规模作战舒缓的生活节奏一下子变快颇让部分人有些不适应但披挂齐整全副武装地在军营里遛一圈张大鼻孔嗅嗅空气中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紧张躁动气息这些老兵们很快就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行军的路上一队队的战士唱着出征战歌与迎面而来的其他部队擦身而过有的举起武器相互致敬有的吼着嗓门互不服气进行歌唱比赛相互认识的同乡、战友等则大声地打着招呼。

    “嗨勇敢的闪特佬你们上哪儿去呀?”从中央郡一直跟随丹西北伐至此的老兵们挥手叫道。

    “骄傲的家伙我们和你们一样去草原上打兔子!”

    “呀霍!咱们的野蛮邻居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胡玛骑手用马刀挑起羊皮帽向迎面开来的熊族武士致意。

    “一点也没走错我们要顺着这条路把你们的堂兄弟们劈成煮饭的柴火棍剁成下酒的烤肉串!”暴熊军团瓮声瓮气咆哮般的回应惊得人胆颤心寒。

    夜间的一些小动作或许可以保持隐秘性但如今这种全军规模的兵力调度就不可能瞒过蛮族指挥总部的眼睛了。何况这一次因为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丹西来不及如上次会战般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惑敌伪装行动。

    还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勤于军务的戈勃特就现了情况异常。在前沿阵地巡视察探的他望着远处摇曳游动的火把群听着四面八方的荒野里传来的零星喊杀声抿唇拈须心里头像烧开锅的滚水一样不住翻腾。

    一直畏缩于军营的猛虎军团今晚怎么表现得如此异常的活跃?丹西这次为什么突然搞这么大声响的动作?他又在玩什么花样?难道丹西真的失去了耐性要做最后的狗急跳墙……

    各种各样的猜度都涌上了心头但却都无法得到证实也找不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

    有备无患!

    尽管对丹西是否会真的采取军事行动有些狐疑对敌人弃营进攻、以短击长的策略难以理解但戈勃特这位沙场老手知道战争形势变化莫测敌人不一定按常规路数出牌。

    在无法摸清对手真正意图之前必须稳妥应对将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在内并做几手准备方能处变不惊不至于临事手忙脚乱白白吃亏。

    戈勃特当即下令自己的兄长戈列塔和蒂奇斯族大祭司阿刺鲁率随军后勤人员连夜先行撤退至安全的后方等待指挥总部的进一步命令。

    各族战斗部队立刻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加强防范做好一切备战工作。无论丹西是瞎咋呼还是要真动手蛮族联军都准备妥当无所畏惧。

    天亮之后沃萨领兼蛮族联军统帅雄鹰可汗戈勃特、胡狼领西格尔、鸠蛮领则尤、格立西领鹰斯、古雷托领沙利克、蒂奇斯新任领脱里花以及各参战小民族的领季尔登、赤拉维、鲁道夫、卡琳尔等著名战将齐聚破蛮冈对面的山冈上就着眼前猛虎军团的动向分析局势商议对策。

    面临着强大敌军的威胁草原精英们还是懂得大局为重关键时刻能够放弃分歧与成见团结一致共同对外。

    毕竟目前丹西手里的财富就已经出了整个汉诺大草原的财富总和而灿灿的金币既是兄弟反目、同室操戈的罪魁祸也从来都是弥合仇怨、化敌为友的神奇之物。

    “难道丹西真要走出乌龟壳在旷野中与我们打仗吗?”望着人叫马嘶热闹非凡的对面大营鹰斯先提出疑问。

    “看现在这个样子病猫崽子们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赤拉维提着那把令人生畏的大铁弓道:“丹西愿意来找死那就让他来吧!这段日子我正愁闷得慌想找人好好地玩玩死亡游戏!”

    “可不要过分自信”经验老到的胡狼领西格尔沉声道:“猛虎军团打野战的能力并不差别忘了上次的沉痛教训。”

    “别老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上一次会战没打好不光在于指挥更是全体的责任。这一回丹西想故伎重演那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新任蒂奇斯领脱里花加入以沃萨为核心的同盟小圈子后急于在戈勃特面前有所表现当西格尔影射到敏感话题时他立刻接腔反驳。

    也确实脱里花现在急需得到强大的沃萨族的支援。

    追杀摩卢的亲兵全军覆没在汉诺大草原上他们的尸体被野豺鬣狗刨出为斥候兵所现。

    紧接着又听说摩卢带着那个传闻懂妖术的马塞拉斯在迷雾森林现身收罗亲友旧部跟亲阿刺鲁家族的部落、家族龃龉不断大有凭武力复辟的势头……

    坏消息在这段时间一个接一个地传入阿刺鲁和脱里花耳中令他们心焦不已。只因眼前的战事他们又无法率军回乡平叛。

    当此之时获得戈勃特的承诺至关重要。即使迷雾森林的老巢被摩卢拿下只要集合沃萨和格立西的部众加上手中掌控的几万精锐部队脱里花也有足够的把握重新夺回本族的控制权。

    可如果失去这两个强大盟友的支援要脱里花独自率军面对摩卢战争的胜败就很难说了。

    “现在不是勘定责任搞内部纷争的时候。”沙利克冷冷道:“别曲解西格尔族长的意思他说得很明白猛虎军团具强大的野战能力我军绝不能大意。”

    “行了别吵了。”伤愈后的季尔登怨恨与兴奋的表情混杂于脸上:“猛虎军团是很强可咱们也不是没有制服它的办法。荒天野地里头是我们草原英雄施展身手的舞台丹西想上台来跟我们共舞一曲欢迎之至!”

    对于这些话题戈勃特不置一言也没有丝毫兴趣他沉静地转向身边的则尤:“空中侦察队有什么现没有?”

    “敌军从北至南分五个区域在集结部队。中军厚实约八万人左右。其他四路兵力相仿各五万人马。”鼻孔上套环的则尤一面仰天环顾在空中翱翔的秃鹫一面缓声汇报。

    “鲁道夫将军您怎么看?”鲁道夫熟悉中央走廊正规作战方式戈勃特也很看重他的意见。

    “丹西布置的是中央走廊很常见的正向平推战法全军分路出击平行移动全线推进将正面之敌悉数击垮并驱逐出战场。”鲁道夫的声音里也带着些疑惑:“一般情况下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喜欢采用这种战法。”

    一般而言像猛虎军团与蛮族联军这种兵力大致相仿条件下的野外会战指挥官不会平均布兵而是根据对方的兵力配置情况集中兵力批亢捣虚力求迅突破敌人阵地的薄弱环节在某些点或者某些地段打开缺口向敌军纵深挺进将局部的优势转化为战役的全面胜利。

    但这一次丹西这么均衡摆阵分进平推却是在占有压倒性优势条件下才会采用的战法。这不仅要在全局上占优分进的每一路也都要有很强的战斗力不怕敌人集结优势兵力进行合围。

    “看来丹西不大看得起咱们视我军为无物哩!”赤拉维咧嘴笑道。

    “也许是后方生了什么事把丹西弄急了”鹰斯猜测着:“叫他急于开战把我军驱出国境以便能够早日回师。”

    “那不更好”脱里花朝鹰斯递过去一个谄笑:“咱们再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南北受挫两头失算!”

    戈勃特恢复了沉默无言地遥望战场。

    “病猫崽子们又开始打臼炮扔鸟蛋哩!”则尤提醒道。

    破蛮冈大营里上百台投石机轰然鸣响以这种方式宣告大战开始。这些来自文明世界的强大武器曾吃过亏的草原人给它们起了一个威风的名字--“臼炮”。

    “敌人即将出击。”戈勃特亲自举起了鹰羽图腾平静坚毅的脸庞上不现半丝波澜:“所有战将各就各位!”

    各族领、各方战将纷纷拨缰转辔往本族本部的队伍奔去……

    ※※※

    猛虎军团的破蛮冈中军营垒大门四开。

    丹西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他手持乌龙棍骑着苦娃第一个步出营门开向战场。在他的身后身侧一支又一支的部队鱼贯涌出大营。

    本次进攻丹西根据敌我两军的特点和作战需要对进军方式和兵阵排布做了调整。

    千人大队依然作为基本的战斗单位按老办法布成密集的方阵。但纵队以上的作战单位则要比以前疏散得多各千人方阵之间的隔距比往常多出两倍有余。

    整支进击部队也不再聚集为一个密集拥塞的巨型军阵而是兵分多路全线平推。

    本次进攻三十万主力部队中除留下两万人驻守破蛮冈中心军营外其余二十八万将士悉数出营参战。

    从昨晚后勤人员就开始进行大搬家。除出征随军携带的粮草外其他一切军用物资和辎重全部从各处营地运至破蛮冈仓库。

    坎塔率两万将士留守这片中心营地。周边的其他军营都予以放弃。

    出征的二十八万人马分作五路同时挺进。

    第一路凯鲁为主将吴平、古斯为副将率五万人马居于战线的最北端威胁敌军北侧尤其是攻占死亡峡谷南口切断蛮军退路。

    第二路安多里尔为主将奎尔、索司率为副将率五万人马居于中军北翼。

    第三路丹西亲自领军班哈、凯日兰等人跟随协助率八万人马组成中军部队朝东直进局中策应。

    第四路贝叶为主将尤里奇、穆斯塔法为副将率五万人马居于中军南翼。

    第五路威达为主将塔科、罗格为副将率五万人马居于最南端其任务是先攻占叠瓦渡口然后继续向东挺进迂回蛮军南侧。

    各路出征部队展开一个五公里左右的宽幅正面。每一路间隔亦为五公里左右在开阔的大荒原上倒也可以遥相呼应。

    这样整支大军形成了一个将近五十公里的宽攻击正面。蛮族联军的营地虽然松散漫长但猛虎军团拉长自己的战线后将全部敌军都置于了自己的兵锋之下。

    每路出征部队兼领骑步两军并自携粮草辎重成为一个可以独立对敌的作战单位。各路之间通过菲尔将军率领的斥候轻骑队沟通资讯协调行军度。

    按丹西的指示如果遭遇敌军各路指挥官可根据具体情况自行裁断决定是独自迎战还是向最近的友军求援携手歼敌。

    由于猛虎军团对涉嫌染病的马匹以及与它们同棚同槽的牲畜采取了宁错勿漏的严格隔离措施近三成战马无法参加本次战役猛虎军团的十五万骑兵也被迫裁减为十万。

    这十万左右的骑兵平均分配到各路出征队伍中使得每路部队皆由三万步兵和两万骑兵构成。只有丹西的中军例外他们由班哈率领的暴熊军团五万步兵、格雷厄姆率领的一万重步兵、由谢夫率领的一万胡玛轻骑兵和凯日兰率领的亲卫纵队一万重骑兵共计八万人组成。

    猛虎军团此次的进攻方式也不同往昔甚至着实透出些古怪。

    除几支探察战场虚实的前哨骑队外每一路部队都实行先步后骑的布阵方式让步兵在前面打头阵而骑兵则反而跟在步兵身后护卫着随军后勤车队缓辔慢行。

    ※※※

    蜷伏于破蛮冈上的猛虎终于下山捕食。

    而且这一回是兵分五路全线出击从一只抓扑腾跃的巨型老虎化作五只老虎齐头并进。

    或许是因为长期据营修整吃得比较饱的缘故尽管气势骇人咆哮震天但这五只“老虎”并不像一般的猛兽那样急急找食充饥。相反它们沉稳而坚定地挪动虎步不疾不徐地向敌人进逼。

    在这五只猛虎的对面是铺天盖地的草原狼群……

    人数更多、占地更广的各族蛮骑大部队已经受令整装严阵以待静静地等候着敌人的到来……

    辽阔的战阵肃然无哗。只有那风卷旗幡呼啦啦地作响。只有一些暴烈的战马似乎一意要挣脱勒缰拧着脖子嘶叫凶狠地用蹄子踹踏地面一个劲地刨着脚下的沙土和野草……

    今天丹西与戈勃特第二次拔刀相见赛勇斗智各展其能。

    与第一次会战不同的是这一回两人都推陈出新改换战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以怪对怪。

    丹西搞出来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全线平推并且颠倒次序先步后骑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而戈勃特也毫不示弱玩一个别出心裁的新花样将数十万蛮族骑兵结成一个极其庞大的骑阵--“鸦兵撒星阵”。

第二章

    第二十集第二章 鸦兵撒星阵是著名的鸠蛮族大英雄怯尔不提所明的一种骑兵战法鸠蛮人曾经凭此战术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百战百胜从而越胡狼人成为草原第一强族比之今日的沃萨人还要威风。

    可惜怯尔不提突染怪病而英年早逝鸠蛮族也很快盛极而衰跌落原形。此阵虽流传下来为草原各族所模仿、学习、变通和改良但真正的精髓却不为后辈所掌握草原各族之间作战经常摆出此阵却徒具其形不得其神变成恍若流氓内讧、盗匪对杀般的混战滥打。

    没想到这一回吸取上次会战教训的戈勃特一上来就布出此阵。失传多年的无敌战阵竟然在今天复原重现被这位草原不世豪雄勘破法门形神兼备地布列于大荒原上。

    鸦兵撒星阵中游牧蛮骑将他们松散列阵的特色挥到了极至多达数十万的骑兵三五成群七八结伙东一丛西一簇就如荒野上的草甸子毫无秩序、毫无规律地散落在广阔的大荒原上。

    他们就像几十万只乌鸦随意地栖息于大地啄食;亦像无数的星辰杂乱无序地镶嵌在天幕之上。如此形状鸦兵撒星阵也因而得名。

    仅从表面上鸦兵撒星阵似乎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可怕的地方甚至令人生出不过尔尔的感觉。这样大规模的松散陈兵几乎是一触即溃好像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

    这么做看起来唯一的一点好处那就是不会因团簇聚结而被敌人所包围。可是戈勃特手里有四十四万骑兵又有谁能够获得这样庞大的兵力将他们包围聚歼呢?

    牺牲阵形的优势以换取这种安全感岂不是太不值得了吗?除非两军进行毫无章法的大混战否则敌人如此布阵不是与自杀无异吗?

    包括丹西在内几乎所有猛虎军团战将的心里都不由得转著这种念头。

    不过一旦真正交兵接仗游牧蛮族这种战斗队形令人惊叹的威力就会展示出来。

    受过残酷的战争考验历经无数厮杀的草原战士摆陈出来的混乱无序与中央郡民众起义所展示出来的混乱无序虽然表面上看有其相似之处但两者之间实际上存在著质的差别。

    这是一种无阵之阵个体的无序构成整体的有序静态的无序却能瞬间切换为动态的有序。

    用见微知著的方法去观看每一个体、每一局部得到的只能是混沌错杂的资讯而放眼全局方能体察到整支大军中蕴含潜藏的内在秩序。

    依照怯尔不提留下来的老传统布鸦兵撒星阵时部队不靠旗帜金鼓来调遣而是采取更为隐蔽的指挥方式。

    各族领、各部落酋长各族战将、各级军官手里都有一根牦尾指挥鞭挥鞭所指人马所向。

    传递命令也非一味依赖响箭、胡角更多的还是通过喊叫鸠蛮人的战号--“咕咳”来进行神秘的咕咳声由疏而密自迩及远俄顷千里之外。

    这种传令方式不仅快捷迅而且让敌人摸不著头脑即使当面对垒也弄不明白对手要干什么。如果更恶毒的一些以旗幡鼓号欺惑敌军暗地里却搞另外一套你要是著了道就可能当面吃个大亏。

    从静态的角度来看铺陈在战场上结阵迎敌的蛮族骑兵完全是混乱无序的乌合之众在那里安静地等待著被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对手屠戮。恍如摊在大地上团团块块的垃圾杂物几根大笤帚横扫过去就能将其涤荡乾净。

    然而这只是游牧蛮军或有意或无意给对手造成的假象鸦兵撒星阵的要原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利坚决不动不见可趁之机绝不盲目进攻动静之间知敌强弱。

    守候战机时他们静若处子可一旦与敌接触或者命令传来他们的动作会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战马的爆力和冲击力令他们机动灵活快捷迅;蛮族骑手的战斗本能和暗藏的隐秘指挥链条令他们随时应变可以进行任何形式的复杂阵列转换。

    这些人不动则已一旦动则来如天坠去似电逝。一忽儿由分而合一忽儿由合而分聚似铁水凝结散若蜂群出巢。进攻时势若山崩雷霆万钧;撤退时四射迸走无可追踪。

    而他们舒展兵力时则更为骇人了一支骑队就如一根具有无限延展力的牛皮筋可以随意地伸缩以至后世有人惊叹“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

    这不仅是无阵之阵也是一种万阵之阵。

    当鸦兵撒星阵与敌接触从无序转为有序的瞬间你方能体会到“无中生有”一词中蕴涵的深邃意境。

    兵锋相对的时刻隐秘的指挥链将作战资讯通过灵敏的触角传导至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看似杂乱无章的蛮族骑阵瞬时作出反应根据本军所处方位、战场地形环境、敌军阵形与兵力等具体形势采取最适合挥本方特长的作战序列和队形。

    漫长的战线两军的接触面上蛮族骑兵彷彿都变成艺术家在战场上翩翩起舞或出或没或圆或方或直或曲或远射或近搏或突刺或绕击或逃逸幻出无尽的战阵队形并且根据战况进展随时进行著调整与转换。

    整支大军就如一块巨大的橡皮泥由一只无形的妙手摆弄著捏动著可以任意施为塑出任何形状、任何造型。

    鸦兵撒星阵更是游牧民族所独有的一种战术。

    其他的民族即使想学也学不来弄得不好反而会自乱阵脚闹出东施效颦、邯郸学步那样的笑话来。

    游牧蛮军是清一色的轻骑兵战马就像骑手心爱的女人被骑著在草原这张无边无际的大床上腾跃驰骋。两者心神相通情投意合马儿迎合主人任何的需要既令骑手进退裕如飞驰似电又让他们可以做出各种高难度的战术动作。

    把全军转化为轻骑兵先在资源上就会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而即使咬著牙花费巨大代价做到这一点要让所有骑手达到这种马术境界更是难上加难。

    也许少数精锐骑队可以被训练出来可若想把全军训练成这种部队除非你学著游牧民族那样把全境的农田改造成牧场让小孩一出生就在马背上长大。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长处与短处取长补短、扬长避短方是取胜之道脱离本国、本族实际的临摹仿效只能画虎类犬适得其反。

    游牧民族确实具有很多军事上的天然优势但定居民族在科技文明、武器锻造工艺、阵地和城池攻防方面也具有自己的长处。

    历史已经多次证明一个强盛的国家能够抵御来自草原的威胁只有在整个王朝腐朽没落、内乱纷起的时候这种威胁才会转化为现实的灾难。

    作为一个蓬勃兴起的新国家的领导人丹西一方面努力增强本国的骑兵弥补短处另一方面尽量挥步兵的长处而在战术方面则一以贯之地坚持多兵种合成协调配合作战的原则。

    即便这次冒险出击分兵齐进依然不改初衷每一路出征部队都是骑步配合协同作战。唯一有所变化的是这一次让步兵充任前锋骑兵搁到后部致使冲击力有所减弱进军度则大大降低。

    前哨战已经结束轻骑分队的幸存战士打马归来从步兵方阵的间隙中穿过奔往后方歇息和疗伤。防御力卓对弓箭免疫的重步兵集团开始踏步前行开向战场。

    刚才那些毫不留情扑上去砍杀猛虎军团前哨骑队的蛮族战士此刻也因敌制宜改换武器。他们还刀入鞘从背上拔出投枪从肩上取下骑弓从箭囊抽出绑有油毡的矢枝从怀中掏出火石。一边备好战具一边还要调整队形迎著对手形成一个向内凹陷的弓形弧面。

    经过几个月的对峙交锋猛虎军团开过来的这种“铁皮人肉罐头”蛮族联军已经不再陌生。这些家伙有铁甲护身不怕箭射刀砍难入对付之法莫外用投掷标枪用有毒的火箭齐射。

    如须剿杀歼灭就必须想办法从方阵薄弱的侧翼突进去搅乱其阵形把四四方方的大铁块砸成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碎片然后再聚兵围攻。若是鲁莽地起正面冲击等若白白送死不仅损失大得令人咋舌更难以取得成效。

    当然丹西对此也做了准备。行进中的步兵方阵转向不灵活很容易遭到来自侧面的突击这是用步兵动冲锋的劣势所在。

    丹西的对策是一方面步兵方阵放缓攻击步伐保持对侧翼的警戒另一方面派出小队重骑兵和箭手进行保护。

    看起来戈勃特无意在此时进行血淋淋的损耗极大的近身搏杀蛮族骑兵一边用投枪和火箭掷射一边催马后撤。向后撤退的同时一些蛮兵讥笑怒骂作出各种挑衅动作另一些人则装出惊竦慌张的样儿有意在敌军的长矛阵前晃哒转悠既不让敌人的矛头戳著又保持著若即若离的间距。

    这些有经验的草原猎手试图通过持续不断的远端打击使对手阵形散乱;通过挑衅行为激怒敌人;通过诱敌动作挑逗敌军来追。

    所有的这一切为的都是乱敌心、骄敌志、怒敌气令其行为失序动作变形从而创造出有利的战机。

    不过常年征伐的猛虎军团可不是像自由军团那样的沙场初哥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情绪。他们意定神闲不骄不躁不紧不慢听从指挥官的号令跟著旗手的战旗踏著鼓点的节奏齐整地列队而进。

    时不时有人中枪仆地有人掩鼻晕倒后排的人紧步向前填补空位左右的战友则娴熟地调整间隔保持阵形完整。

    方阵间隔区内的游击射手、紧跟在方阵后方的布鲁斯长弓手也边走边射朝蛮族骑弓手箭减轻战友的压力。

    这种大部队间的动态近程对射伤亡不大场面却颇为壮观。

    猛虎军团五路大军在广袤无边的大荒原上徐缓推进就如五根金色的笤帚扫到哪里哪里就惊起大片的鸦群。鸦群出“咕咳”“咕咳”的叫声逃离笤帚扫达之处向东飞去在不远的地面上又重新扑落立定。

    这又像五个巨大的活塞缓慢而坚定地向东捣进把平静的大荒原推得水波荡漾波纹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展一直到天地相接的远方才告消失……

    今天这种打仗方式只怕在战史上亦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丹西和戈勃特都因为摸不清对方的底牌弄不明白敌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谨小慎微。

    丹西从未见过鸦兵撒星阵他左瞧右看琢磨著这里头到底有何玄机。

    戈勃特也是满头雾水。看到丹西骑步错位全线平推他就像望见一位倒骑著驴子作战的骑士那样讶异。

    两人心中都有疑团又未曾觉对手有什么可资利用的破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随意地大打出手。

    而他俩又都不愿意就此脱离战场丹西主动起进攻当然不肯就此退却或停顿戈勃特亦不想撒马逃窜错失野外歼敌的好机会。

    就这样两位统帅的心情变得颇为相似。疑虑、不安、侥幸和期盼等等矛盾的情绪同时在两人的心头翻滚想打又止欲走还休两方都陷入了虚实难判举棋不定的尴尬境地。

    故而乾脆两位指挥官同时做出决定好好地观战一日任其所为看对手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于是乎一种古怪的战争场面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猛虎军团迈著老爷步不急不忙地起进攻;游牧蛮骑颠著细碎的小马步边打边撤。战局陷入了一种动态的平缓的黏著就像那拌了口角的小情人一个三心二意、磨磨蹭蹭地在后头追一个羞答答地在前头掩面而走却又不肯慧剑斩情丝就此大步逃逸。

    两边的指挥官都在冷眼静观其变各自试探敌人的应手。参战人数多达七十余万战场范围宽达数十公里战场上呼喝连连烟熏火燎场面儿非常壮观可折腾了一整天两边死伤人数皆不足两千人。

    唯一像点样儿的战果不过是丹西把战线往东推进了十来公里左右的距离。

    猛虎军团小富即安非常知足。丹西看看天色向晚摇旗吹号传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宿营。

    游牧战士回头一瞧嘿怎么停了?他们立刻调转马辔回身反咬祭出他们的老法宝--骚扰疲敌战术。

    游牧蛮兵狂呼乱叫绕著敌军的宿营地不住奔跃将军营周遭的绿草地上踩出一圈圈的蹄印来不时有人冲进箭矢射程对著猛虎军团射火箭扔掷投枪让对手劳动不得歇息。

    猛虎军团也是沙场老手知道如何应对。劳累了一整天在前方清道开路的重步兵们此刻缩回营中卸下甲胄歇息而熊族武士、阻击箭手和骑兵部队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警戒和巡逻部队沿著军营外缘站岗放哨。挑衅的蛮骑如果仅在外围诈唬则不予理睬;若胆敢近营立刻箭射击飞马劈砍。

    常年征战令战士们之间结成坚定而牢固的袍泽之谊其他人对于负责警戒巡逻的战友的能力非常信任各干各事对蛮兵刺耳难听的呼喊充耳不闻。

    后勤人员生火做饭拴马喂料;工兵在警戒兵身后挖沟垒墙安营扎寨;作战部队则解鞍卸甲或躺或坐就地休息。

    夜色在稀稀落落的小摩擦、小拚斗中不知不觉地降临了。

    夜间是光亮的。

    辽阔的大荒原上烧起了无数的营火翘望去大大小小、重重叠叠的火光耀入眼帘。火接著火火连著火除了火还是火地上的火堆简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繁多。

    夜间也是芳香甜美的。

    猛虎军团的大营里弥漫著烤面包的香味各种美味在篝火边传递虾酱、鱼子酱、果酱、牛排、羊羔条当然更免不了闪特出产的黑麦酒。

    游牧蛮族的宿地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整只整只的羊、牛、鹿、兔等被架在火堆上烧烤油脂不停地滴入火中出滋滋的声音。奶酪、奶酒、山菌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果子也是大家喜欢的美食。

    夜间更是热闹的。

    数月的僵持终于在今天被打破期待已久的大战就要到来两边的将士既兴奋、激动又不无忧虑。

    两方都是人强马壮的精锐之师统帅都是拔萃佼佼武功盖世的杰出人物此战是胜是败明天是生是死谁心里都没有谱。趁著今晚还活著的时候大家都欢唱抒怀尽情取乐。

    猛虎军团的军营里三弦琴在吟唱风笛在幽鸣闪特战士以剑击盾用低沉嗓音唱著对本族英雄朗托的颂歌:“光荣的名气起于四方英雄的壮举地久天长。可怜的野蛮人啊难道你们不怕客死异乡?”

    游牧蛮族奔放活泼素来能歌善舞营地里就更加热闹了。马头琴、羊皮鼓、桦木琵琶甚至牛的犄角、野兽的胫骨都成了乐器整个驻地变成一个嘈杂的大舞台。

    帐幕旁、篝火边一队队头插鹿角、脸戴面具的蛮兵一边“喔喔”“噢噢”地呼叫一边手舞足蹈。这一景象直恍若群魔乱舞。

    手下的战士在放松娱乐但统帅和将领却没有心情和时间参加进来依然在算计斟酌思索著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戈勃特驻马向西眺望。

    西边有五处火堆密集的地方就像五个光亮耀眼的大星群从南往北等距离一字排开。那就是猛虎军团五路出征部队的宿营地。

    观察了一整天戈勃特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丹西为什么要冒险出营打一场胜率很低的大野战?

    难道他真的认为这么大规模的平行推进就能把像狼一样凶狠像狐狸一样狡猾像水一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草原勇士逐出国境安守边疆吗?

    要是这样那赫赫有名的猛虎军团就会被一锅端掉大荒原也将成为丹西及其手下那些骄兵悍将们的葬身墓穴!

    丹西抱著一个装有新鲜羊肉大篮子独自坐在一堆营火旁。大块大块的羊肉被抛上半空苦娃和甜妞夫妻俩在追逐腾跳将食物凌空接住大吃大嚼。

    虽然丹西通过喂饲苦娃夫妇以求解闷但他的目光却有些呆滞显然是心不在焉另有所思。

    戈勃特的鸦兵撒星阵一开始就让丹西吃惊不小看了一天后才慢慢瞧出一些门道。

    他不得不承认游牧蛮军确实很强尤其是在开阔地区打野战几乎无人能敌。能打败他们的只有贝叶所献的瘟马之计。可是这一切能否如愿以偿却要画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错昨晚和今晨菲尔偷偷地放出去五百多匹有染上斑疽瘟嫌疑的病马其中有相当数量的马儿成功换手被贪财的蛮子们掠走。这是丹西特意给对手送上的一份厚礼意图增大蛮族畜群的染病机率促使瘟疫早日到来。

    可即便这样此举究竟能否奏效恐怕也只有天晓得。

    一则很少有兽医能够像疯狂神医厄尔布那样瞭解斑疽瘟的症状与病特徵备战组织工作又进行得如此仓促根本没有时间对每一匹病马详加诊断这五百多匹病马中到底有多少真正感染了斑疽瘟又有多少只是患上普通疾疫殊难料定。

    二则即使有染上斑疽瘟的马匹被对方俘获究竟能在多大范围上传播此病瘟疫对人数多达四十余万蛮族大军究竟能有多大的影响也非常难说。

    如若失算对于手下这将近三十万弟兄来说以后的战争进程恐怕将是一场噩梦!

    到得此时丹西心里头越想越怕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责怪自己昨晚头脑不够冷静过分冒险了。

    “领主大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把正自怨自艾、神不守舍的丹西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却是斥候纵队长菲尔。

    “喔菲尔老弟。”丹西吐口气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儿:“有什么事吗?”

    “我刚从贝叶先生那里回来”菲尔躬身递来一封书信:“他让我将这封信捎给大人。”

    丹西接过信信封上写著几个大字--“鸦兵撒星阵”。

    曾在汉诺大草原游历多年的贝叶对于游牧民族的情况非常熟悉戈勃特的这一手可以难倒丹西、安多里尔和其他猛虎军团战将却难不倒贝叶。

    “嗯。”丹西故作镇静并不急于拆信:“贝叶那一路情况如何?”

    “贝叶先生那儿一切如常。”菲尔说道:“另外他还委托我亲口转告领主大人几句话。”

    “哦?”丹西瞟瞟四周一点头:“说吧!”

    “贝叶先生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开打就只有跟戈勃特拼到底。他要我告诉大人此役成败关键在于四个字缓进急战。”

    “缓、进、急、战--?”

    丹西一字一顿地重复著一大一小两只眼全眯成了两条缝儿……

第三章

    第二十集第三章 连续三天大荒原上的这场“大战”一直是这么斯文地进行著。猛虎军团不紧不慢地逐波推进如赶鸭子一般想把侵略者赶出边境。游牧联军摇头晃脑地在他们前面慢跑仿佛在给他们引领道路。几十万大军似乎不是来参加战斗而是来郊游野炊的。

    地面上的“仗”打得这么悠闲老天爷也看得昏昏欲睡。太阳的渴血**得不到满足一直未能欣赏到壮美激烈的战争图景它终于失去耐性决定提前下班。

    暮色将瞑金色的余辉笼罩著大地夕霞紫蔼耀映生辉。天穹上一小卷一小卷的红云慢慢飘没在地平面下宛如在空中游倦了的孩儿现在他们要回到那谁都不知的摇篮里休眠去了……

    猛虎军团严格遵守日出而行日落则歇的作息制度跟著太阳上下班。五条整齐严密的军阵洪流停止前进淤积在大荒原上化成了五口巨大的水塘。

    营火点燃袅袅的炊烟又开始在营地上空升起。

    一切看起来都与前两日无异。准点开拔一路“征战”准时宿营然后大快朵颐把肚子塞得满满的再弹奏乐器唱歌聊天最后躺进行军袋进入黑甜的梦乡。对于战士们来说这真是有史以来最美妙的“战争”方式。

    不过这些坐在篝火旁边吃边琢磨晚上唱一段什么样的美妙歌曲讲一个什么样的有趣故事的人不会想到这个安详恬静的日子里一场疾风骤雨已酝酿成熟即将临头而下!

    普通人的命运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中央郡卫护部队与厚土郡援军于青衣镇全军覆没!兹波林大将军、伊萨将军阵亡乔伊赛王子殿下、普内尔总督被俘!”

    “巴维尔与别亚联手合击库姆奇大将军德尔玛惨遭败绩仅以身免!”

    “盗匪贼众武装暴民影从云集漫野遮道我军后方悉数沦陷!所有粮路全被切断!”

    ……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入习博卡二世的耳中就像一柄柄铁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前有坚城后路断绝一场必胜之战现在竟然演变成如今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尽管接二连三地遭受沈重打击尽管是那么的痛苦不堪这位经历了几十年沙场政坛磨砺的老国王依然必须坚守岗位甚至还要强自欢颜。

    攻城已经数月东岸四十万围城部队在城墙下躺倒了十二万余人德尔玛又把五万外派部队悉数丢光手头只剩下二十三万左右的兵力。假如独眼龙巴维尔手下那些浩浩荡荡的暴民大部队开至与城内红毛鬼的守城部队前后夹击那么只有惨败一途。

    如果转身逃亡在充满敌意的他国领土上带著士气殆尽、饥寒交迫的部众遭受自由军团和无穷无尽的武装暴徒团伙的攻击同样不可想像。

    于今之际唯一的希望就是迅攻克巨木堡与西岸围城部队连为一体。这样不仅能摆脱危机求得生存而且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故而这两天习博卡二世一方面将各种失利的消息悉数封锁严禁泄漏以免影响攻城部队的士气另一方面疯了似的不计任何代价地攻城。

    不过要想把这样的消息封锁住可不太容易。一些逃回来的败兵虽然被习博卡二世严密看管起来禁止与外界接触但有关后方战败的恐怖谣言还是开始在各个军营里暗暗流传开来。

    最难以掩饰的恐怕是在军需供应方面。从昨天开始士兵的食物只能供给平时的三分之二战马的草料则完全停止供应后勤运输队全都窝在军营里不再出外有些运输兵被编入了战斗部队中参与攻城。

    当然老国王选择的这一战略也并非没有成功的希望。

    巨大的土雾在城墙上空腾起经月不散墙角根到处是点燃的柴草将整座城市笼罩在火光烟尘之中。一股股皮革烧焦的气味裹著浓烈的血腥在空中弥散开来。

    经过几十万联军没日没夜的撕啃砸捶巨木堡坚固的城墙已经破破烂烂千疮百孔到处是伤痕与缺口似乎只要用手一推就会哗啦啦地倒下一大片。

    跨越夏秋两个季节防御城墙几个月来不知昼夜不知疲倦地往城下砸石、射箭守城方的兵力已经到了枯竭的程度守城战士的神经也接近崩溃的边缘席尔瓦也没有办法再坚持他那个正规军守城的精兵原则了。

    步兵、骑兵、象兵、水兵各兵种的战士都走上了城头。正规军、佣兵、私兵各类型的部队都开向一线战场。就连未经训练的普通市民甚至包括有力气的年轻妇女也被组织起来参加守城之战。

    席尔瓦每天都要冒著如雨的矢石走上城头巡视激励士气鼓舞军心。领主夫人美芙洛娃也每日前往战地医疗所慰问带著神父们向众人赐福给将士们包伤敷药给有功之人赏金赐银。

    在这样一种岌岌可危的局面下守城军民都做好了城破身亡的心理准备惟有席尔瓦成竹在胸信心十足。

    通过快捷的飞鸽传信系统他对于城外自由军团的进展情况了如指掌对于眼前局势心里更如明镜似的透亮。独裁官知道习博卡二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东岸围城部队和整个走廊入侵联军的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了……

    大荒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晚霞满天可一转眼工夫天空就被遮上了黑色面纱。

    来自汉诺大草原的第一股寒流开始缓缓南侵连高耸入云的断肠山脉也无法阻挡。北风送来了秋的凉意天空中乌云群集雷神藏身在云层中低声地、沈闷地咆哮预示著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游牧联军所有领、战将再一次在戈勃特的帅帐中集聚。只不过这一回少了鲁道夫与赤拉维。

    “我说丹西这回怎么猴急猴急地跑出来送死呢原来是独眼龙在中央郡侥幸打了胜仗。这个消息把丹西那粒芝麻大的胆子撑得比牛屁股还大忘记了他是在跟谁打仗!”脱里花兴奋地龇著满口黑牙唾沫星子乱飞“咱们草原雄鹰今趟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病猫崽子叼上半空摔成一团死肉!”

    营帐里响起一片粗鲁的豪笑声。

    只有西格尔和戈勃特两人面无表情神色平静。

    “则尤族长”待笑声渐歇戈勃特方才沈声问“赤拉维跟鲁道夫那头情况如何?”

    “丹西这个狗屁五路平推阵就跟老娘们的裤裆一样漏风漏大了!”受帐内乐观情绪的感染则尤也咧著嘴像个瓮桶那样笑道“赤拉维和鲁道夫将军已经率五万人马于昨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凯鲁与安多里尔两军的缺隙处穿越明晨即可抵达破烂冈周边准时动进攻。”

    “嗯”戈勃特缓缓点头转向季尔登“兵力调度妥当了吗?”

    “伏兵已经布置完毕围攻部队和阻援部队也完成了集结正开往预定战场。威达这个独臂猴子这一回仍然逃不脱兵败被俘的厄运!”

    “沙利克族长死亡峡谷南口乃是我军进出中央走廊的咽喉要道绝不能有失啊。”

    “大汗放心我这几天已经将那里的防御工事整修一新病猫崽子们若敢进犯我们古雷托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好”戈勃特扫望环顾灰色的冷眼中也射出炽烈的光芒“我们已经连退三天大荒原虽然辽阔广袤但我们却无法再退因为再退一天我们就被会逼回死亡峡谷。草原勇士与病猫丹西之间恩怨也到了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

    “今晚大家好好歇息明日上午就在丹西以为自己美梦成真的当口咱们跟他来一次总清算!”

    巴维尔打仗擅长穿插渗透不过要是跟游牧民族比起来独眼龙亦要逊色几分。自由军团需要借助熟悉的地形以及民众的掩护而游牧骑兵却是天生的机动灵活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平心而论丹西这一次全线平推五路大军之间留下了宽达五公里的巨大空隙对于马背上的蛮族大军而言完成迂回穿插任务简直是易如反掌。

    丹西分兵推进后方薄弱也给了游牧联军以可趁之机。这几天的战局进程看似与往日无异实际上游牧联军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调兵遣将准备利用其机动优势以聚攻散以多胜少将五路敌军各个击破相继歼灭。

    赤拉维和鲁道夫这对冤家搭档今次再度合作率五万人马进攻破蛮冈军营端掉丹西的后方基地切断猛虎军团的退路。赤拉维熟悉来去如风的草原奔袭作战方式而对破蛮冈的攻坚战则必须用到鲁道夫的攻城经验。

    五路进击部队中的最南端一路是威达、塔科、罗格所率领的五万人马。按这几天的行军节奏和进击路线推测他们明天早晨必须穿过一条北侧为山峦、南侧为阴风沼泽的狭长小道。季尔登已经布置下了伏兵另有近十万蛮骑悄悄地潜近这支部队完成对这一路猛虎大军的战略包围。

    除此之外尚有大批蛮族游骑不声不响地散落在五路大军与破蛮冈、贝叶与威达之间的荒野上准备阻击援军或者当有机可乘时实施围点打援。

    那些没有点燃的火堆见不到什么光亮的黑暗处其实潜伏著一群群的恶狼隐藏著巨大的凶险。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在点缀著黑夜的死寂……

    丹西乐呵呵地一个劲往前推进殊不知身后身侧已经到处都是敌人。游牧联军早就编好了一张网一张无形无状的大蜘蛛网就等著对手自个儿投怀送抱。

    猛虎军团五路出击恰似叉开五指的一只巨手。丹西企图一手遮天用这只巨手罩住整个大荒原把蛮族联军推出国境线。不过游牧骑兵却在他的指缝间随意穿梭游刃有余。戈勃特更是磨刀霍霍准备好了应对之法:

    攻下破蛮冈军营截断其手腕;集中兵力进攻威达剁掉其一根手指;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这只巨手当作猪蹄子一样吃下肚去!

    “轰!”

    向诸将布置完战斗任务并对所有细节进行了一番详细讨论后戈勃特刚宣布散会天上却突然来了一个炸雷大地似乎都震得晃了几晃。

    电光闪闪狂风大作倾盆暴雨裂天而下!

    北边天气骤寒南方的中央郡却依然是晴朗温暖的夏末黄昏。

    巨木堡城下习博卡二世率军不停歇地进攻不给守军任何喘息的机会。红席尔瓦亦没有办法只能跟这个疯狂的老人周旋到底。

    燃烧的石弹群呼啸著划出道道弧线在城头城下砸落迸裂。潮水般的攻城部队一浪接著一浪向残破不堪的城墙动连续冲击。眼里满是血丝的守城军民寸步不让地顽抗死战把东岸联军汹涌的攻击浪头悉数挡回去。

    两方的将士都已经非常疲倦。一些攻城者跑著跑著既未中箭又未挨石却两眼黑一头栽倒在地。一些守城的军民抛著抛著石块射著射著弩箭却竟然迷迷糊糊地就在极其危险的城头战场上像死尸一样睡著了。

    现在已经不是战略战术的较量也不再是体力的对抗而变成了精神意志的比拼谁更能坚持能挺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

    “轰隆隆!”

    “轰隆隆!”

    ……

    一片连续的巨响。

    长期遭受锤砸打了几个补丁的城墙终于经受不住考验比人的意志先一步地垮掉了。

    这一回坍塌出一个三十几米宽的大缺口两辆塞门车都堵不住!

    城下的塞尔人、苏来尔人、库姆奇人等都欢呼起来朝缺口扑去!

    不过城头上的巨木堡军民却出了分贝更高、声势更大的欢呼!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支打著“和平鸽”的队伍。恰赶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恰赶在这种紧张的当口儿现出身影!

    紧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十支第一百支第一千支……

    无穷无尽的人马接踵而出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行如云阵状似蝗群在开阔地上漫地遍野向前开进直令人惊心怵目……

    云集的伫列一眼望不到尽头。迤迤逦逦的人群马队黑压压一片没完没了一直消溶于边远的朝霞火雾之处……

    猎猎飞舞的战旗高耸林立长矛刺枪金灿灿的铠甲盾牌明晃晃的刀剑战斧……

    甲士怒吼军号嚣鸣战马嘶叫鼎沸骚嚷充塞整个空间赛如那深山老林中狂风吹响的松涛……

    这是一片雄师劲旅的汹涌海洋人数过沙粒雨滴。从北往南从战阵的这头跑到那头打马也不知道几天能够走完行程……

    面对这密密麻麻的兵马你难免产生这样的错觉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树木统统都给连根拔起一古脑儿地向巨木堡移来……

    别亚、奈斯丽夫妇俩和老骑将也迅率领四万骑兵先起冲击。

    巴维尔和乌丁带著自由军团将士和各路民间枭雄、乡村武士浩浩荡荡地跟随而来。

    几场大战下来尤其是经历了青衣镇那场惊天动地的大血战后用优良武器装备起来的自由军团将士已经令他们完成了从羊到狼的蜕变从披上铠甲的农夫、牧民、工匠、商贩成长为真正的战士。而这些日子的连战连捷也使得自由军团和前来参战的武装民众复仇之血沸腾翻滚士气处于巅峰状态。

    约好今天行动的城内守军也早已准备就绪。

    吠额迦的战象大队查理、克鲁斯、丘根等人的亲兵队拿云、古力扎等佣兵共计五千来人是整座城市可用的所有机动兵力了。

    不过他们虽然人数少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此刻援军来到士气军心更是直冲斗牛。

    城门洞开五千精兵反向冲出全数杀奔战场参与大反击行动。

    一头头战象就如一列列高火车暴鸣著朝东岸联军迎头撞去。

    查理、克鲁斯、丘根、拿云、古力扎等战将都亲自上阵带著最悍勇的死士跟在战象部队后面冲锋。

    累斯顿河面上一直泊于河心的蛟龙军团各艘军舰也向东岸狂扑协助6军作战。

    刚才呼啦一下涌进城墙内的攻城联军被城内一股巨大的冲力一下子顶出去不仅无法继续深入反而踉跄著退出老远……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更可怕的是那个秘密流传的谣言今晚变成了现实惊惶失措一下子在整个军营中弥漫开来。

    按理说二十余万攻城部队如果组织得当还是有誓死一搏的机会的。但正应了那句老话三心二意的盟友比之凶恶的敌人还要可怕。

    当别亚像拎小鸡一样提著乔伊赛王子殿下出现在苏来尔人面前时这些来自富庶黄金之乡的军人的斗志像被捅破了气球“噗”地一声泄了个精光他们或降或逃溃不成军。

    紧接著在黑岩城下被独眼龙和跛子两个伙计联手痛殴被杀寒了胆的德尔玛大将军丧失战意带著库姆奇人冲出阵地夺路而逃令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军营又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尽管塞尔人开始从惊慌中恢复镇静开始奋力反击但大势已定这些战士再英勇也无力回天了……

    望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性场面习博卡二世急火攻心捂著胸口一头撞倒在马蹄子下。

    可怜的老国王手指尖已经触到救命稻草的当口却被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这股泛滥的洪水赶上一个浪儿打过来将他卷入漩涡拖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四章

    第二十集第四章 巨木堡城下两军会师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的洪流氾滥将东城墙下的围城联军一股一股地淹没而大荒原上却是自然之力在肆虐。

    寒流帐下的几员大将--闪电、炸雷、狂风、暴雨合力施为在顷刻之间就把暖夏变为了寒秋。

    瓢泼大雨持续不断把所有的火堆熄灭天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无论人还是马无论游牧蛮兵还是猛虎战士全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对戈勃特来说天灾并不仅仅表现在天气方面虽然暴雨和泥泞会影响军事行动但老天还算公正令双方的作战环境相同。

    最令蛮族领无法忍受觉得老天太偏心眼的是在自己即将动胜利十拿九稳的大反击前夕一种古怪的瘟疫随着暴雨一同施威!

    瘟疫来得是这样的突然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袭击了整个游牧联军大营来了一场毫无征兆的总爆。

    就像这时晴时雨的大荒原的天气暴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温暖和煦的美好原野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泽国……

    瘟疫来得是这样的猛烈游牧战士们最心爱的胯下伙伴一直好端端的活蹦乱跳可几个小时之内绝大部分马儿就软塌塌地卧趴在地无法起身更有不计其数的牲畜一命呜呼……

    瘟疫传得是这样广泛无论是前线战士的坐骑、拴在桩子旁歇息的战马还是后勤队里数目惊人的海量备用畜群全都在今晚一同作。

    肆虐的瘟神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停地有嘶鸣哀嚎的马儿无力的跌落在泥浆中无数蛮兵惊惶地在雨中叫唤巫医们束手无策地围着病马死马打转……

    妖魔鬼怪附体、人间招来天谴、世界末日来临等谣言如风一样地传遍从北往南绵延数十公里的整座军营……

    这一天的深夜注定成为戈勃特最烦恼的夜晚。未曾预料到的可怕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入帅帐。

    “大汗今天晚上古雷托族百分之八十的马儿都病倒了!”沙利克派传令兵马不停蹄地送来紧急报告。

    “大汗情况不妙!我族马匹一群群地卧地不起!”远在南线指挥的季尔登的特使也冒雨送来噩耗。

    “他***中邪了!”西格尔怒冲冲地亲自跑进帅帐:“下午还活蹦乱跳这会儿都变成死狗样的玩意!”

    “这仗没法打了不仅坐骑连备乘马匹都倒下了!”负责渗入敌军间隙准备阻援和偷袭的鹰斯水淋淋地钻进来:“这种鬼形势我只能撤回来!”

    “贤弟哪后方的畜群……”戈列塔也带着哭腔冲进来添乱。

    “够了!够了!!够了!!!”戈勃特简直要抓狂了:“都给老子收声!!!”

    帅帐内一片沉寂无人敢再出言。帐内只听得呼蚩呼蚩的喘息声……

    有人说丹西是一个奸诈的阴谋策划者让菲尔毒辣地扔出“生化武器”换手给蛮族人为造就了这场级瘟疫。他们的理由是斑疽瘟的作时间为三天左右而恰好就在行军三日后蛮族的马匹大面积地病倒死亡。

    也有人说丹西只是一个幸运的赌徒若不是蛮族畜群里早就潜伏有这种瘟疫猛虎军团这种极其冒险的分路出击、宽幅推进的战略会被戈勃特彻底粉碎大荒原的战局将完全是另一种结果。

    还有人说蛮族这场马瘟是包括以上原因在内的多种因素起作用所造成的并症。

    破蛮冈周遭含有毒素的水草暗暗破坏了蛮族马匹的体质不知不觉中令这些平素吃苦耐劳的牲畜抵御疾疫的能力大降。

    蛮族不像猛虎军团那样圈养马匹而是集群畜牧令交叉感染的机率大增。这几日为了诱惑猛虎军团离开坚堡深入荒野蛮军连续逐波后退也使得畜群之间分合接触频繁促进了疾疫的流传。

    夏末时节蚊子特别是蠓的活动十分猖獗而这些蠓恰是传播斑疽瘟的第一能手和罪魁祸。

    夏秋时节我们在草甸和树梢上总是可以看到无声飞舞着的一团团小黑虫那些昆虫就是蠓又俗称小咬、墨蚊等。蠓虽然体型小飞行度慢但吸血却很凶恶。

    由于它们数量极大成群叮咬又飞动无声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大荒原上草甸丛生蠓群云集它们咬了病马再叮好马瘟疫病菌也就不断地连锁传开。

    草原蛮族巫医当道医术水平较低而斑疽瘟又非常罕见很难辨认往往易于当成肺病处理。此病连厄尔布都束手无策蛮族更没有什么防治的手段。

    蛮兵们生活原始随牧随食什么畜肉都吃死了或者病倒的牲畜先被屠宰食用。

    当出现小规模的病死现象时马、驴、骡等单蹄兽被宰杀混在食物之中。虽然对人没有什么危害但也掩盖了疾疫开始作的事实和流传的程度没能引起重视等到大规模传播开来后方才追悔莫及。

    而且由于蛮族生活卫生习惯不佳死畜的内脏在营内乱扔也导致了混杂其间的斑疽瘟病菌大量繁殖和传染。

    不过不管怎么说已经出现的这种可怕情况把戈勃特弄得焦头烂额精明若斯的蛮酋也有点乱了方寸。

    “可用的战马现在还有多少匹?”过了半晌戈勃特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两粒眼珠子瞪得像两颗炮子仿佛要蹦出额头把眼前的一切炸个粉碎。

    “胡狼族尚有万余匹。”西格尔说道:“我已经叫人把病马死马全数隔离不使这些骑乘再受损害。”

    西格尔知获消息现不妙后马上采取了措施但这么做已经太晚了点。

    “我没法细数大概六七千匹吧!”鹰斯答道。

    “连骡子计算在内可能有三四万站得起来。”戈列塔不敢正视弟弟那骇人的目光。

    帐内人相继报数后戈勃特约略估计粗粗推算除去鲁道夫那一支部队没有回报不知情况外算起来全军大致尚有十二三万可以使用的战马。

    看看地图上敌我双方的交战形势。等距离规整陈列的猛虎军团五座军营原本像五团大肉丸子被一群群的游牧联军悄然围住即将被这一把把暗伏的快刀削成肉片变成口中的美食。可是由于失去了骑乘这些飞奔如风来去似电变幻自如的一流骑兵变成了双脚踏地的三流步兵而且是东一丛、西一簇地遍布在敌营前方和侧后。

    本来这种犬牙交错搅成一锅粥的战线对灵活快捷的蛮族非常有利可现在形势却幡然倒转那一把把暗伏的快刀成了黏答答的毫无战斗力的面团猛虎军团的五支部队反倒成了五把削面铲子只要丹西挥动起来就能刮出一大锅美妙的刀削面。

    全数纯骑兵的蛮族联军现在有近三十万人失去战马成了步卒。虽然猛虎军团亦只有十来万骑兵但他们在步兵方面的绝对优势完全越了蛮军在骑兵方面的优势至于合成作战能力两者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两军的实力对比完全逆转优劣地位掉换了一个个儿当此之时戈勃特也只能认命再不作歼敌获胜的幻想而是考虑怎么安全撤离的问题了。

    “传我命令所有可用战马集中到敌营前线作为留守阻击部队的骑乘掩护大部队撤离!沙利克率古雷托战士死守死亡峡谷南口!其余将士、家眷扔掉一切累赘之物马上撤回草原!”

    形势逼人无他途可选戈勃特也没得办法只能下达紧急的总撤退令。对于蛮族而言打不过就逃倒也习以为常。这也是他们最令人头痛的特点之一。

    衡量一支军队是否优秀最严酷的标准是其败退时的表现如何。恐怖的大瘟疫、突然的大撤退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让一支看上去无可挑剔的雄师变成一群没头苍蝇。

    但今夜游牧联军却经受住了考验展现出他们在恶劣生存环境下养成的坚韧精神和快反应能力。

    拚死阻击和总撤退令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雨夜中每一支蛮军的耳中。虽然很多人失去坐骑游牧战士的调度依然十分快捷相互之间配合得也非常默契。

    偷偷摸到敌营侧翼和后方埋伏的蛮兵们藉着黑夜和风雨的掩护又一群接一群地偷偷撤回来。

    最强壮、最勇敢的战士们毅然肩负起自己的责任骑上完好的战马开始在雨夜中集结。

    大批虽然坐不上马的草原勇士却坚定地留下来愿意为族人的生存牺牲自己与不共戴天的敌人徒步作战。

    其他的人丢弃一切足狂奔以保住性命留下复仇的资本。

    没有人观望和犹豫大家清楚自己属于哪一类人毫无怨言地充任自己应当扮演的角色。

    在草原上生活各族各部之间的战争残酷而频繁抢夺、叛变和杀戮等文明世界视为犯罪的事情更是随时随地都可能生草原人无论男女老幼逃跑是一项基本的生存技能。

    几十万人落荒而逃虽然给人以兵败如山倒的震撼即使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也不见走廊整城整村逃难时常见的那种互相践踏的混乱场景就总体而言大家是在作鸟兽散如受惊的鸦群那样四射迸走。

    这种逃跑方式既不推耸拥挤又令敌人难以追逐顾得了这个方向顾不了那个方向。

    当然由于失去了马匹绝大多数只能靠两条腿逃离使得逃跑的度大大降低。只有少数幸运者能找到驴子、骡子代步也有一些人用牛把病马换下来挽在辕上做成一架牛车赶着前进。

    无论年岁凡站得起来的马匹都被带往营地前沿。参与阻击的蛮族骑兵也相继赶来开始布成可攻可守的鸦兵撒星阵。

    鸦兵撒星阵真可谓一个魔幻之阵它的一个令人赞叹的好处就是一千人是这么布阵一万人是这么布阵十万人还是这么布阵!

    松散疏落的无阵之阵、万阵之阵可以随时加人也可以随时走人千变万化莫辨其衷。

    诡异的“咕咳”之声在暴风雨中叫成一片或远或近或长或短或高或低如蛙叫如虫鸣仿佛整个大荒原上到处都是蛮族骑兵……

    事实证明戈勃特的撤退命令下达得极为英明游牧蛮族的反应也非常迅和及时。

    ※※※

    午夜时分当撤退行动开始后不到三个小时的光景人还没有撤完兵还没有聚齐戈勃特自己尚在收拾细软、焚毁重要文稿警戒全军的牯牛号角声由远及近由缓变厉在帐外响成一片!

    远处猛虎军团凄厉的冲锋号、人马嘈杂的厮杀声隐隐传入武功盖世、听力惊人的戈勃特的耳中。

    这声音穿透风雨跨越战场仿佛恶魔在阴恻恻的狞笑!

    丹西一心想斩草除根竟然连这点机会也不愿留给自己!

    戈勃特膨胀的仇恨几欲炸裂胸膛不过他却高估了对手的恶毒与狡诈。

    丹西的额头上可没有那能够透视万物的天眼并不知道蛮军营地里已经成了这种状态不然他会更早地起进攻在混乱中获取最大的战果。

    暴雨连天的深夜他看不到蛮族豕突狼奔的逃跑场景风雨的呼啸掩住了逃跑者出的叫声似乎无处不在的“咕咳”声也令其弄不明白进行蛮族骑兵到底有多少人。

    丹西之所以能够率军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起进攻其实纯属误打误撞瞎猫逮了个死老鼠。

    他并未料到敌营的马瘟这么早地总爆按其原先的构想是在天亮之后观测敌营情况决定是攻还是守。不过贝叶的缓进急战之策令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在第三天才过第四日刚至的午夜全军起连夜猛攻。

    诚如贝叶所言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蛮营爆马瘟全面进击可以尽力拖住敌军不让他们有从容撤退的机会;如果蛮营未曾爆马瘟集结防守也难免失败不如趁着雨夜主动抢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仗打到了这份上原本不赞成冒险的贝叶也改变了态度他的话如一针强心剂撩起了丹西的赌徒性子促使他揣着胆子冒险到底。

    闪电、炸雷、狂风、暴雨……

    箭弩、刀枪、泥浆、血肉……

    马嘶、人叫、号哭、咆哮……

    天灾与**同至将夜晚搅和成狰狞的地狱。许多天来甚至直到上半夜还是文雅知礼友好地携手出外郊游野炊的两位“绅士”后半夜却如喝醉酒的莽汉一样扭打成一团。

    猛虎军团趁着雨夜的掩护在长达数十公里的广阔作战正面上起全线总攻不过实施紧急大撤退的游牧联军却并非措手不及相反由于戈勃特进行了紧急动员与调度大部分阻击蛮兵都已赶到战场刚刚完成布阵与战斗准备工作。

    十几万蛮骑的数目可不能算少另外尚有大批虽然坐骑病倒但仇恨满怀的蛮子主动愿意留下来徒步参战使得实际阻击兵力多达二十万人左右。

    这些游牧勇士都是不畏艰难的死士战斗非常强丹西凭着直觉冒险起的这场夜间猛攻绝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蛮族联军久于师旅派出了大批警戒游骑猛虎军团乍一动就被这些埋伏于黑夜中的敏感触手所察觉并通过牯牛号角迅向后方传递警报。

    一开始战局看起来非常顺利。

    蛮族打仗防线本来就布置得比较松散猛虎军团的骑兵虽然耐久度和长跑能力比不上蛮族骑兵但短途冲刺却是他们的长项。

    第一波进攻的势头非常惊人几分钟之内蛮族营地的第一道防线就像一层烟雾那样被轻松穿透。

    即便是在雨夜冒险进攻猛虎军团依然遵循正面会战的章法比起游牧阻击部队显得有些机械和拘谨。

    冲锋骑兵先闯进敌营步兵、弓箭兵紧跟在他们身后扑进让敌人被捅破的缺口再也无法愈合并进一步加深和拓宽伤口。

    当然这也是猛虎军团的特色战法。即便在进攻中依然维持攻守平衡挥合成作战的威力以弥补本方相对于敌人在机动力方面的不足同时可以防止步骑脱节避免被分头围歼的危险从而保证整支大军的持续作战能力。

    同时起进攻的五路大军就像五根粗大有劲的钢指尖利的指甲划破蛮军的皮肤朝着敌营纵深挺进向着心脏与软腹捅去!

    不过这一回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劲敌。突破缺口撕裂防线然后一路狂攻这种战法对付大6其他国家的军队也许非常有效但遇到游牧蛮军却不一定灵光了。

    游牧阻击部队凭借其灵活的马步、高的骑术挥鸦兵撒星阵特有卓的韧性以柔克刚以快制慢以巧劲对抗着敌人的坚硬。

    鸦兵撒星阵并非那种入口即烧的烈性酒而是后劲十足其威力也是逐渐显示和释放出来的。

    游牧联军战法非常灵活他们并不害怕被对方突破进来尽力避免硬碰硬的正面拚杀而是不断地迂回环绕旁敲侧击以这种方式打击敌军迟滞对手的进攻势头。

    这些老练而狡猾的家伙一会儿是三五成群一会儿是成千上万一会儿是这边一会儿是那头一会儿是远射一会儿是近砍鼓荡着“咕咳咕咳”地鬼叫着从各个方向连续不断地进行着反扑回杀叫人应接不暇。

    鸦兵撒星阵还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无论以多打少还是以少打多都可以布都能够奏效。

    既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本方损失又能将敌人一个不漏地消灭既可以牵制缠绵令敌人像拳头砸在棉花上空有力气无处消解又能随时化柔为刚反守为攻一旦敌人弱点暴露就迅调集兵力猛攻切断其神经系统瓦解其组织性一举奠定胜局。

    就像蟒蛇猎食一般无论体积小于自己还是体积为自身数倍的动物都可能被他们先缠死、后吞掉。

    猛虎军团那只巨手的五根钢指插进敌营后随着筋筋绊绊和骨骨节节逐渐增多各根指头上似乎被缠上了一条条细细的丝线远没有起始阶段那样灵活与顺手进展不如以前那么迅猛快捷。

    遭到天生灵敏和意志坚韧的游牧骑兵的勇猛阻截和巧妙兜击战役开始时那种劈波逐浪的巨大威势和冲力也逐渐减缓下来。

    这个过程是在不知不觉中渐进完成的刚开始还让人无从察觉但慢慢地随着不断地砍杀挺进就感到反作用力在增强进攻变得粘滞起来来自侧翼和身后的压力在不断加大。

第五章

    第二十集第五章 夜战就是如此谁也摸不清谁的底牌。

    鸦兵撒星阵充分挥其伸缩自如的特点蛮族骑兵虽然只有十二三万人兵力少于对手却尽力延展不断渗透加上步兵战士的协助反将对手逐渐地包围其中。不过猛虎军团的将士士们也是久经沙场的主战局从一开始的狂飙突进变成平稳均衡的作战阶段他们很快就觉了情况有异立刻调整了作战的节奏适应新的战场形势。

    老战士们不愠不恼不急不躁打得很有耐心。他们同样不断地变换阵形有攻有守并不盲目乱冲。跟游牧蛮骑打了这么长的时间仗战士们心里很清楚对方如水流那样无处不在变形无常见缝即钻何况现在又是黑咕隆咚、风雨交加的夜晚在进攻的同时必须保护好侧翼和后方对软腹和背脊多加小心避免黑刀冷箭的侵入防止对手的致命反击。

    这个时候多兵种合成作战的威力同样显示出来虽然不能迅击垮杀灭眼前的敌人但防范了巨大的危险令狡猾而凶悍的对手无机可乘。

    可以说猛虎军团指挥总部对作战是有通盘考虑的。五支部队虽然分兵而进但每一支部队都能形成一个独立的作战实体能攻能守既有穿透力和冲击力又有很强的防护力并不惧怕优势敌军的合围。

    无论总指挥官怎样的敢于冒险在贯彻战略的过程中经历过多年征战和无数次仿真训练的猛虎军团都显示出非常优秀的战术素养。尽管在机动灵活方面他们不如自己的蛮族对手但也不可过于走极端地认为他们只是一群呆瓜。久经沙场考验的老兵们战阵运用熟练而合理各兵种配合相当默契攻防转换同样是变化多端。

    骑兵进则以尖利的锥形、楔形冲锋退则化作弧状的腰带绕住步兵的侧翼。步兵以方阵推进变圆阵防御。步兵内圈的射手以弓箭、弩机压制蛮骑进攻时协助步骑战友打开缺口防守时射住阵脚抑制敌骑的反扑。在步兵战阵之间预留有较大间距的通道其他骑队可以在其间来回穿梭灵活调度令全军形成一个有机的作战整体。

    这不是一支在所有方面都居于领先地位的军队但展非常均衡各方面都不差。也许在某些领域里技不如人这支军队的综合素质却是一流可以适应各种战场条件下的艰苦战斗。在未来他们会见识许多强悍的敌手有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但猛虎军团总能倚靠自己的综合能力挥自己在其他方面的相对而非绝对的优势来与这些可怕的敌人周旋。而如何扬长避短根据具体形势和具体条件排兵布阵、行军作战正是考验统帅的指挥才华和应变能力的试金石。

    具体到今晚的战场猛虎军团看似进展缓慢其实他们却拥有一个极大的优势。

    因为蛮骑要阻住猛虎军团的进攻势头掩护大部队逃离不能退得太快因而其机动性实际上已经丧失不得不借助强的灵活性加以弥补。

    如果战役在正常条件下进行尽管猛虎军团布局严整游牧骑兵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蛮族面对这种阵法严密、整体作战能力强的敌军时他们惯常使用的大纵深进退以令人无法想像的高度脱离和接近敌军人为地制造战机。不断的来回多次后即便铁板一块似的敌阵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拉长拉宽出现脱节或松散等现象。只要机会出现优秀的游牧轻骑兵可以在高运动中瞅准虚隙朝着命门实施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这种战法异常阴狠往往能一刀插入心脏顷刻间割断敌人的指挥神经令其迅瓦解和瘫痪。

    不过今天这一招却失去了用武之地。由于必须要迟滞和阻止敌人的前进阻击蛮兵就不得不持续不断地与敌军保持接触。他们无法转身逃逸或者仅在对方的射程打击范围之外游荡否则无法减缓敌人稳健而快的整体推进度。而步骑配合的猛虎军团无论近战还是远射在装备方面都占有很大的优势只要处于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吃亏的就只能是蛮子。故而虽然前进度缓慢但伤亡对比情况对猛虎军团相当有利。每延搁对手一刻的时间都有大队的游牧骑手从马背扑落到泥泞的大地上大群徒步作战的蛮兵横尸荒野。

    黑黑的雨夜中猛虎军团的战将们并不清楚蛮族在实施总撤退眼前的敌人不少打得也占便宜他们自无不可对局势相当满意。

    总体而言猛虎军团是在稳步推进蛮族骑兵在积极防御一边牵制打击一边缓步后退。但仔细分析在这场夜袭进攻中五路大军形势各异苦乐不均。

    五支大军中威达的南线部队打得最为艰苦。

    在此处不是在进攻反而是在防守。

    老仇人季尔登已经布好了陷阱围好了猎场集结了大军要对这个昔日的败将痛下杀手血洗当日泪河上遭受的耻辱。撤退令虽然打乱了季尔登的计划但威达的先手抢攻却恰好冲进了预设的伏击点!

    这里本就是重兵集结区域有四万蛮族骑兵在此阻击。此外周围很多虽然坐骑病倒但闻得打斗声而被激起血性的蛮族步兵大约四万人也赶来助阵。人数虽然只占相对优势但地利却居于绝对有利位置。猛虎军团南线分部的第一波冲击中一个骑兵万人纵队就猛地遭到来自侧翼蓄谋已久的反突击被季尔登一下子截断半数骑兵不是被敌军的狼牙棒砸落马下就是被逼得退入可怕的沼泽地里。暴雨让阴风沼泽变得尤其松软黑夜中无法视物流沙泥潭一下间把无数人马吸入黑暗的深渊。

    一开始就遭到一记闷棍威达不得不暂停进攻组织防御。可是狭长的地形无法有效地布置战阵只能背对沼泽以低迎高勉强构造一个有长度没厚度的条形阵。

    蛮军能充分挥自己的特长进行排山倒海般的进攻而猛虎军团却只能负隅顽抗漫长正面上任何一处被突破切断就有可能遭受被敌人分段歼灭的可怕灾难。

    如云的蛮族战士像狼群一样嗥叫着扑上来撕咬。困于其间的猛虎军团南线分部如一头被围的烈性野猪龇出长长的獠牙乱顶猛啮困兽犹斗。

    独臂威达指挥若定严守门户。他仅剩的一只手揪着那把特制劲弩一弩四箭弹无虚。麾下步勇骑队腾挪调转无论山崩海啸兀自咬牙坚挺无论多猛的恶浪都用刀剑矛枪用血肉之躯狠狠地挡回去。

    这根手指不仅被蛮兵的丝线紧紧缠住而且被刀劈剑砍形势非常不利。不过全军将士的坚强意志将这根手指凝成钢筋铁骨外包金刚罩切不开扳不断扭不弯拧不折一时半会优势的游牧联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虽然损失惨重但将士们没有丝毫的沮丧或疲惫他们视死如归地防御筑起一堵冲不垮的铜墙铁壁将一群群活蹦乱跳撞过来的蛮兵变成冰冷的死尸让草原上的鲜血和着天上的雨水灌溉大荒原的褐黄色土地……

    各支部队中丹西的中军人数最多兵员最精攻得最凶杀得也最狠。

    在赌徒丹西的亲自率领下这根具有侮辱性质的中指不怕脱节不怕被围不顾危险一个劲地朝敌军心脏处猛戳猛捅。

    领主亲自带领的亲卫纵队往前突出了老远熊族武士、胡玛骑纵和重步兵纵队远远落在后头剩下七万人的部队只能自行组合成独立作战的单位却也打得有声有色。

    除开山碎石的长柄斧外丹西给熊族武士配备了轻甲、巨盾以增强其防护力。熊族真是一个天生玩斧头的民族连投掷武器也是特制的小手斧。这些臂长力大的山林莽汉近战自不必提远战时手斧扔得又远又狠无论人马挨上就骨断肉绽不是一命呜呼至少也立刻失去战斗能力。成百上千柄手斧在黑夜里呼啸破坏力堪比投石集群顷刻间一群蛮兵就连人带马被剁成肉排被钉死在泥泞的荒野上。

    这种可怕的远端武器即便是坚忍骁勇的阻击蛮兵也被杀得魂飞胆丧但听空中呜呜的啸声就抱头鼠窜不要命地拍马逃离。幸得熊族臂力再大也有个限度倘若他们能把手斧掷得像布鲁斯长弓那么远估计整块大6上没人再胆敢来惹这群森林野兽般的巨汉。

    胡玛轻骑、重步兵纵队与班哈带领的暴熊军团并肩作战折冲进退攻时展开楔锋守时扼住腹背配合狂野的熊族武士横扫挡路的游牧联军。

    在暴熊军团前面很远处亲卫纵队跟身后的部队已然脱节可丹西却毫不在意带着这支铁甲雄师陷阵踹营一个劲的往前拱。

    又黑又长的乌龙棍变成暗红的烙铁两头更生出丈许的银灰色冷芒。这根光柱般的冷芒即便在暗黑呼号的雨夜中是那么的耀眼成为丹西所在的醒目标志。

    透过茫茫黑幕和无尽的雨帘借着冷芒的光亮可以隐约看到那个手持长铁棒骑虎携狮作战者的身影。

    银灰色的光芒挥洒到哪里风雨也为之让路日月亦不敢争辉蛮族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肉饼劈作两截扫上半空!

    苦娃的虎啸甜妞的狮吼把周遭数十米内的蛮族战马惊得尥蹶失蹄胡冲乱撞!

    不错排在全军箭头位置的正是丹西!

    内伤愈合武功恢复今晚是第一次亲临战阵带头冲锋嗜血的**占据了全副身心他一定要杀个痛快淋漓!

    他不怕与身后的部队脱节不怕亲卫纵队落单陷入重围他甚至以独特的冷芒标志和胯下身边的虎狮怒吼向敌军挑衅向游牧蛮军公开昭示自己的存在:我在此你们尽管来!

    亲卫纵队纵队长凯日兰、侍卫官霍夫曼护在两旁带领铁甲重骑紧跟在丹西身后挺进。

    这支从各支骑队中擢拔壮士全部由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的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沉稳老练又胆识过人再高难度的战术动作再复杂的阵形转换他们都能轻松完成而且完成得漂亮而潇洒。他们配备了最优良的战马做工最精良的铠甲和武器这些同样是亲卫纵队百战不殆的致胜法宝。

    平素里他们必须护卫在领主身旁没有多少表演的机会。可在今天晚上他们要大显身手上演进攻冲杀战的经典之作!

    主将和帅旗周遭素来是最凶险、最激烈的死亡战地。而丹西用雨夜生辉虎狮同行的独特方式把所有想建功立业、想扬名立万、想财致富的草原勇士都招引过来了!

    如云的蛮骑不断地向这里涌来很多无马可骑正往后撤离的蛮兵甚至被吸引得忘记了危险回头转向踢踏着泥水朝这里冲来。

    急于击杀敌酋立下奇功的蛮子们也没有耐心去游斗缠绕围杀远射。他们只想赶快把这个带领孤军深入嚣张至极的敌酋杀死生擒立下不朽的战功让战场局势乾坤颠倒让自己成为草原各族人永远铭记的英雄!

    无数蛮兵集结成刀山剑树马墙人海赛如一座黑沉沉的森林将亲卫纵队这支孤旅团团围住飞逼近。

    亲卫纵队却等闲视之毫不在意视数倍敌军如蓬嵩野草麦苗稻浪。

    谈及骑战冲杀丹西的亲卫纵队确实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丹西举棒狂呼全军猛然启动。

    铁甲雄师在飞马迎头冲锋!

    倏忽间凯日兰和霍夫曼引领左右两翼骑队一下同中军分开全军一分为三扑向各方!

    紧接着每一队再变为四路每一路再化作八股!

    各支骑队以极快的度楔入黑森林俄顷不见了踪影仿佛一队队伐木工消失在繁密的树丛中。

    就听得一阵阵呼喝喊叫森林里热闹起来。游龙般钻进钻出的铁甲骑队不断搅动树木东倒西歪蛮兵纷纷落马!

    旋即就在冲杀的同时八股并成四路四路合为一队三队人马再重新归为一整支大军骑兵纵队分分合合来回穿梭直令人眼花缭乱!

    每个战士都似乎是在乌龙棍指挥下一个跳动的战斗音符一道演奏出一曲动人心魄的壮丽乐章!

    每一次变换队形蛮族骑兵就只能勒马打转转。冲杀过处前列的蛮兵还没有找到敌人在哪儿而身边侧翼的战友却已被杀得七零八落践踏得稀里哗啦!

    到得最后三队合一全军重新结合一体的时候亲卫纵队却已经在蛮兵的身后。此刻他们突然狂就像衔住恶狼睾丸的猎狗一样紧咬着对手的虚隙弱点不放猛突猛冲泼风般横扫剩下的那些勉力坐在马上的蛮骑呼啦轰隆如同断垣残墙般整片整片地坍塌倒地!

    等到亲卫纵队由合而分由分而合杀个通透转个来回重新归位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大片枕藉的人尸马尸。

    茂密的森林被夷为平地占地好几亩的麦田被悉数收割干净。而亲卫纵队却整齐地立于启动前的原地这一瞬间望去整支大军仿佛根本未曾动过一般!

    这样的冲杀战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它不仅要求每一战士拥有高的骑术很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还要求他们熟悉小队、中队、大队直到纵队每一团体的每一阵形变换。十人如一人百人如一人千人如一人万人还是如一人!

    人人心意相通全军灵便自如硬时如钢柔时若索。

    遇到这样的对手那些一心立功的游牧蛮子们方才知晓厉害。他们简直被打傻了吓得愣愣的勒马不敢再冲。一些蛮兵甚至以为对方会使妖法有的不停地念咒语有的呼唤本族的神灵保佑有的往羊皮袄里掏出所谓的“宝物”镇邪……

    丹西可不会去理睬蛮兵们心里怎么想更不管他们怕还是不怕动还是不动反正他今儿个要杀个不畅不休!

    乌龙棍卷起漫天风雨虎狮腾跃马蹄扑踏这支可怕的骑兵纵队归位后又重新开始启动!

    近万嗜血的樵夫、辛勤的割稻人迅即再度打马冲锋……

    丹西如此张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戈勃特自然也现了他所处的位置。

    怒火和热血也一下子涌上脑门!

    本来戈勃特准备假公济私给自己亲兵们——“雄鹰队”留下了上万匹战马预备逃逸时使用。但此刻戈勃特的眼中只有那个在风雨黯夜中幽灵般若隐若现死神一样扫荡的丹西耳中只听到厮杀号叫心中只念着那个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敌!

    他无暇回头无心他故只想着用锐利无匹的青龙剑割下那人的头颅下酒一劳永逸地结束这场令数不清的沃萨精兵、草原勇士命丧黄泉的长期大战将游牧联军奇迹般地转败为胜!

    踏雪被丹西卑劣地残害致死后戈勃特又寻得了一匹以黑为底色全身白色斑点的名驹——“满天星”。

    拔出青龙剑跃上“满天星”戈勃特举剑暴喝声若轰雷:“雄鹰队!”

    “呼呵!”

    “呼呵!!”

    ……

    雄鹰可汗的亲兵勇士以最暴烈的呼喊向领回应朝大汗的身旁集聚!

    “跟我冲!”

    一声霹雳骑队飞飙上万“雄鹰队”亲兵如飓风般扑向战场!

    丹西以上的一系列表演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这是建立在极度自信上的作战选择。

    看到敌酋敢于带头冲锋陷阵任谁都不会放弃这种机会。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下任谁都急于擒贼擒王一举扭转战局而不仅仅是进行漫长无涯的缠绵消耗战。

    可是蛮兵们想凭借人海战术淹没亲卫纵队那他们绝对是打错了算盘。重骑兵在冲杀战中从来占据着优势何况猛虎军团亲卫纵队这种级精锐?!每冲杀一个来回敌人被打得找不着北亲卫纵队损失极其轻微蛮兵却成千上万地化作了肉泥。

    带头冲锋主动被围可不止是要大量歼灭敌方阻击部队的生力军更是要把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戈勃特引来、拖住最终加以剿杀。丹西虽然希望将这些草原劲敌全数追歼但仅就个体而言谁逃脱了都无所谓只有带来杀妻之恨的戈勃特惹出无数恩怨的草原蛮酋绝不能放过!

    雷声已止大雨依然。火把、火堆都被浇灭火箭也无法点燃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整个战场形势谁也看不清楚大家都在凭着本能凭着多年来养成的战术习惯作战。

    铺天盖地的雨点交错划过的箭枝、投枪、手斧在战场上飞舞。

    愤怒的神秘的猛烈的凄惨的“呼呵!”“咕咳!”“乌拉!”“吧呀!”“冲啊!”等叫喊声响彻整个大荒原。

    黑咕隆咚的疆场上鏖战的勇士们杀做一团谁都看不清这儿究竟在干什么。整个战地宛如一个庞大的魔怪在幽暗里扑落着、翻转着躯体在痉挛在战栗……

    杀到后来甚至从喊叫声中都分不清究竟谁胜谁负。有时连喊杀都止歇整个战地听到的只是吁叹。这吁叹仿佛起于地下又仿佛起于地上仿佛来自半空又仿佛来自重重穹天来自四面八方极像那鬼魄神魂慨然浩叹飞离于人间战地泯没于渺渺天涯……

    不过这间歇往往只是极短暂的一刻旋即喊杀声骤然复起显得更加声嘶力竭听得人更加毛骨悚然……

    偶尔一道闪电将整个战场瞬间照得透亮可怕的战场图景一览无遗。

    在战线长达数十公里的大荒原上五个屠宰场同时开业五处战场同时开打。猛虎军团有进有退有攻有守战线犬牙交错喊杀声盖过雷电风雨。

    对战双方怒目相望拔刀相向挥戈相击引弓相射。他们切齿咬牙他们殷血满面他们暴叫怒吼他们喘息呻吟。人马交错着进退在死者、伤者痉挛的躯体上搏杀互砍。

    闪电一晃而过无尽的黑暗又重新笼罩了大地……

    黑暗中有两条耀眼的长芒在闪动着飞靠近。

    一条当然是丹西的乌龙棍闪现出来的银灰色巨芒而另一条则是青龙剑暴起的又粗又长的青色巨芒在雨夜中显得分外阴森!

    打了这么久的仗丹西和戈勃特一对冤家两位霸主一直以来只能是远远对望遥遥算计各自指挥部下作战从未近距离相会。今夜宿愿得偿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相遇而且一上来就将是你死我活的性命相搏!

    命中注定青龙剑与乌龙棍这两柄名震天下都曾引武林和政坛的九级地震波相互间又存有着极深渊源的至尊神器今趟也将正式交锋!

第六章

    第二十集第六章 丹西带领亲卫纵队纵横驰骋挡者披靡无人能敌游牧蛮族尝到苦头想用老法宝编织包围圈将他们缠死。

    可是他们再怎么机敏却怎么样也完不成这项任务。

    蛮骑们来回穿梭闪跃可丹西和手下的铁骑勇士动作更快反应更灵敏或分或合横冲、直撞、旋扫、反切蛮兵们往往刚搭了一根丝线被这把锋利无匹战刀的刀锋一碰轻一划拉就断掉了。

    除非你不要命地往后逃逸否则只要处于亲卫纵队长长的攻击半径范围内危险就可能随时临头性命之忧就会随时出现!

    近两万游牧步骑战士横七竖八地躺倒在这个恐怖的攻击半径范围内与他们相伴的亲卫纵队勇士不足千人。

    很多蛮兵肝儿都在颤他们失去了信心只能正视现实不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断有人犹豫着调转马辔离去……

    不过很快这支不可一世的军队就遇到了真正的敌手。

    另一把同样锋利的战刀架了过来。

    戈勃特带着自己的亲兵部众——雄鹰队拨开混乱的人群马队穿越泥泞的战场飞赶到这里。

    “轰!”

    银灰色的巨芒与青色的巨芒骤然相交势若天崩地裂平地炸出一个响雷!

    丹西与戈勃特错身而过嘴角各自挂出一条殷红。

    只一招两人就都受了暗伤。

    戈勃特天纵之才又秉承家传绝学武功自是极高。

    丹西得名师指点前一段日子又奇遇连连功力突飞猛进隐隐可与这位草原枭雄抗衡。

    两人过一招之后心下各自大惊。

    曾与威达交手的戈勃特原以为丹西的武功虽会强于威达但两者应属同一等级比起自己要低一个档次。

    刚才那一招他其实早已预谋多时无匹的刚烈中蕴含着无匹的阴柔狂暴的劈砍下隐藏着变幻无穷的厉害后手。

    可没想到曾跟伊森魔头激斗多次的丹西不仅内功大增武道修行也拔高了一个层次平平实实的一记应手封死青龙剑的全部变化变成毫无花假的硬碰硬。

    丹西心里也惊讶不已。本以为上趟的雪山草原之行后已悟武道至理除却伊森以及东西战神等人物外自己再不惧怕任何敌人。没想到这个草原蛮酋的武功却高强至斯。

    刚才那一招看起来两人平分秋色实际上丹西心里明白虽然差距已经不大但若不用心计巧劲纯凭功底实力来打斗对方是强过自己一头的。

    别看两人各受了暗伤实则因夜幕掩护黑暗笼罩没人瞧见丹西持着乌龙棍的双手虎口尽皆震裂。胳臂酥麻不已举棒都须咬牙使劲一口闷气更堵在胸口处无从贯通。

    不过没办法此时可不能暴露自己的力乏丹西也不得不装作没事人般继续搏杀。

    好在两人高地擦身错过后都不及转身再斗。亲卫纵队与雄鹰队已经紧随领而上丹西无须再和那位盖世蛮雄缠斗只要面对普通的蛮兵。

    刚才两位领过招只是电闪雷鸣般的一瞬间。一击刚过猛虎军团里最精锐的骑兵纵队与汉诺大草原最骁勇的骑队迎头相撞开始了精彩绝伦的互冲对杀。

    两支部队都是单兵群战、攻守进退无所不通的骑战高手。乍一交锋不像普通骑队相撞时那般的人仰马翻正面溅起一道血瀑相反两军激战的地方“噌”的一下腾卷起一股直径长达一公里的巨大风暴!

    黑暗的雨夜中只有丹西的银灰色巨芒与戈勃特的青色巨芒在闪亮晃动。藉着那一点点微光隐约可见两彪马队人流在狂暴翻滚宛若硕大无朋的两团涡流头尾相衔互相追逐互相噬咬!

    细细分辨俯身鸟瞰这幅战争图景倒与远东帝国流传的那幅太极图隐然暗合。

    这真称得上是顶级水平令人叹为观止的骑战。

    周围的蛮兵虽多但很多人忘了战斗看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一些人即使想参战却也根本插不上手。

    两彪骑兵冲杀、穿插、换位、变阵、分合的度快得让人头晕目眩不仅根本没人能够近身就是想射箭刚瞄准了这边转眼间那块地上站着的人就变成了己方的战友!

    在这样的高冲杀中两军却依然打得既勇猛又理智。大家都在避敌锋芒攻敌软肋牵制其强势冲击分队紧咬对手的弱点不放。

    分合进退、驰突摆脱战术动作规范而合理。最难得的是小至每一细部大到千军万马动作既阳刚健美又协调圆润你就是用放大镜来端详用望远镜来遥望也很难找出什么瑕疵!

    相对而言亲卫纵队秉承猛虎军团的特点又有更好的护甲和武器显得更为坚硬;雄鹰队沿袭游牧民族的老传统更为柔韧灵活。

    亲卫纵队故伎重演可以霎时间一变三、三变九如把把尖刀猛插虚隙似枝枝利箭穿透敌阵;又能够迅合并九合三、三归一如道道溪流汇成大河似条条小蛇攒为巨龙!

    雄鹰队如一张大网。该后退的时候是弹丝网包绕缠绵让敌人的穿插渗透徒劳无功;该抵挡的时候是铁丝网扎得人血肉模糊;该反攻的时候是挂着利刃的渔网扑头兜下将小股敌骑分队一网打尽!

    丹西和他的亲卫纵队算是遇到了扎手的货色钢刀利矛碰上了绕指之柔。

    前面的轮番廝杀自身损失微乎其微可这一回每一轮次的由合而分、由分而合都有上千骑兵躺倒沙场。那是小股分队无法与主队汇合而被敌军用狼牙棒、大砍刀和套马索消灭掉了。骑兵纵队就像吃了特效减肥药一样一忽儿工夫就瘦了一圈一忽儿工夫又瘦一圈。

    当然雄鹰队同样也不好受。亲卫纵队的冲杀突刺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犀利和狠辣每一轮次的进攻他们总能割去一片网从雄鹰队身上剜掉一块肉将上千蛮兵变成无主孤魂。

    两方的损失虽然大致相当但都非常大。大得那些百战勇士们都有点吃不消大得丹西和戈勃特心疼不已。

    仅仅一个多小时的搏杀两边都有近半数的战士惨死疆场刚才那个巨大的变幻流动的太极图半径锐减面积蓦地缩小了一半!

    两方都杀得兴起斗得浑身是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不觉雨已经停了天已经亮了周边传来阵阵呼喊咆哮之声围看的观众里蛮族步骑在不情愿地退场离去他们的位置逐渐为熊族武士、胡玛骑手和猛虎重步兵们所替代……

    “轰!”

    无数番来回绞杀之后丹西与戈勃特方才又一次不期而遇!

    至尊神兵、庞沛气劲同时相会巨大爆鸣再度响彻沙场!

    这一回丹西没法再装口喷鲜血必须搂着苦娃的脖颈方能不掉下虎背。

    戈勃特压箱底绝招此刻不用更待何时?!一记极其刁钻的撩刺气裂十八团劲分十八股团团炸飞股股伤人线路诡异多端匪夷所思。

    丹西既要指挥全军又要单挑蛮酋一个反应不及被一股劲力暗中击到肋胁再受暗伤!

    戈勃特受的内伤虽轻了不少可局面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反而更糟。

    丹西同样用上了暗计毒招这一回他是借助坐骑之力。

    通过特殊的摸抚动作他悄悄给心意相通的苦娃做了佈置让牠带着身边的老婆甜妞联爪出击虎狮合作去暗害戈勃特的坐骑意图在打斗中取得胜利。

    满天星虽然是不怕虎狮的名驹前次也曾避开过苦娃的暗算可这一回却不期然遭到两大猛兽联手进剿的毒招。

    苦娃夫妇俩伸颈、腾爪、晃躯、摆尾配合默契封死逃路让满天星无处可躲。尽管奋力踢腾闪避满天星的脖子上仍挨了甜妞一记狮爪右前脚被苦娃啃了一口连皮带肉鲜血淋漓。

    再厉害的宝马神驹也只能重伤扑倒把戈勃特跌得飞了出去!

    眼睛要统望全局正面要迎战丹西胯下战马却失蹄把他一下子扔出去。戈勃特反应极快虽被跌出马背两腿却一个旋身短踢止住向前的飞势双脚稳稳落地只溅起一滩泥水!

    成百上千匹战马同时腾跃成百上千件武器映动寒光!

    无论是亲卫纵队还是雄鹰蛮兵只要看见了这幕场景都呼啦一下朝着戈勃特立足之地冲去!

    惹出事端的丹西已经抱着苦娃头颅在甜妞的护卫下窜回了安全的本阵藉着眼角的余光他乐呵呵地瞟见戈勃特的立足之所刹那间卷起一团可怕的大飓风!

    亲卫纵队要立功雄鹰蛮兵要护主两支精锐卓的骑队全都乱了套一团混乱一片喧嚣朝着飓风的中心疾扑!

    上千人和马都被搅进了这场大风暴。风暴中的人都像疯了似的嗖嗖地挥动强壮的臂膀丁铃噹啷地舞动武器钢铁的碰撞声密集到毫无间歇!

    你戈勃特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对付得了上千人何况现在熊族武士等大部队已经赶来正在清场子要把阻击蛮兵驱逐出这片战地。等他们完成包围戈勃特连同手下这支可恶的亲兵队将被一网打尽!

    这就是丹西的如意算盘。

    就见死亡飓风中闪出一道青色的弧光一片片断刃、头颅飞上半空一瀑瀑鲜血溅成一匹匹红亮亮的布!

    刚才还立在中心的戈勃特此刻却变戏法般穿越了无数刀枪斧剑编织成的大网只身跟着断刃血光飞上半空自脚下的风暴脱身!

    地面上的风暴还在猛烈地搅卷风暴的引者却要置身事外逃离这处恐怖的混战场所。

    丹西怎肯给他这样的机会?!

    胸前一滩红渍的丹西手里早已多出一把硬弓“刷刷刷”连珠般的箭矢带着强劲无匹的内力激射而去!

    一三矢接连不断每一枝箭矢不仅内力逼人而且能够中途转向!

    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到处劲风袭人将戈勃特完全笼罩在内。

    好个戈勃特身躯硕大却轻灵至极如归巢的小燕般拨开箭雾向本方骑队上方飞去!

    不过还是有一枝完全违背重力学原理从下栽陡变上冲的箭矢吻上了雄鹰可汗的小腿。

    “全军撤退!”

    戈勃特带着内力出的怒吼响彻整个战场。

    雄鹰队在受伤的统帅带领下奔窜而逃丹西带领亲卫纵队在后头飞马狂追。

    班哈指挥暴熊军团还在驱赶异己佈置包围线可当他们即将封口之前戈勃特及其手下雄鹰队已如一阵风般从缺口冲了出去……

    这是一个暴雨后的阴天凉飕飕的风刮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太阳虽然躲在云中不肯露面天却已经大亮整个大荒原上战争形势也完全明朗。

    从北往南绵延数十公里的漫长战场上人和马的屍体层层交叠铺成了一条宽宽的大路给大荒原戴上一条飘散着腐臭味的又长又宽的大领带。

    十万蛮兵、四万猛虎军团战士以及数不清的战马牲畜已经倒地长眠可活着的生物却还在为生存而继续奔波。

    腐臭的屍带往东水花、泥浆和碎草叶子在以亩为单位飞溅。

    通过重大牺牲来换取一夜时间完成阻击任务的蛮兵们正在以最快的度逃窜。猛虎军团也不再理睬什么阵形和秩序漫山遍野在后面紧追不舍紧咬不放。

    经过一夜的廝杀马匹兵士个个身上都沾满泥浆和血水的混合物活像那庙里油漆脱落颜色斑驳的泥菩萨……

    大荒原东边的战斗进入扫尾阶段可破蛮冈的战事才刚刚开始。

    瘟神没有放过这支穿插反进去掏猛虎军团老窝的蛮族部队。安然无恙的战马仅剩一万匹左右五万轻骑兵里有四万不得不从马背跳下来靠自己的双腿走路。

    尽管风雨阻路行军异常艰难但蛮兵们素来吃苦耐劳他们克服重重困难仍然按时赶到了破蛮冈下。

    鲁道夫和赤拉维这对积怨很深的冤家今趟再度携手合作准备配合游牧联军起全线反击。

    他们尚不知晓昨晚后方战局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支偷袭敌后的奇兵已经成了无人顾及的偏师孤旅。

    “***为什么要老子的黑鹰队去砍树木搬石头冒着箭雨填壕沟?!”赤拉维气咻咻地嚷道:“告诉你老子不干!”

    自从上次叠瓦渡口防禦战之后这对冤家只要碰头如果不生争吵那绝对是蛮族军营里的一件难得的新闻。

    “你娘的!你的黑鹰队是面灰糊成的?!昨晚上就他们能骑马别人都得蹚着泥水跑路。他们享受了优待体力最好那苦活就得他们干!”鲁道夫也气不打一处来:“你也听好了到了破蛮冈全军就归我统领你要是不听命令老子就军法从事!”

    戈勃特知道手下部将的长处他下达的命令是行军野战由赤拉维出任主将鲁道夫为副将而到了破蛮冈两人就掉换一个个儿由鲁道夫负责攻营拔寨赤拉维在旁辅助。

    昨晚行军时赤拉维当主将自然把最好的战马分给了自己的亲兵“黑鹰队”骑着行军。更有甚者为了报复鲁道夫连副将都不给骑乘叫他步行前进——你不是擅长带步兵吗?得那你就带着步兵们行军吧!

    遭受这个蛮将的如此羞辱可把心高气傲的鲁道夫肺都气炸了!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鲁道夫将主帅的印把子揪在手里后当然要公报私仇。

    惟有戈勃特敢于放手让这哥俩携手领军各展其长地为自己效力。

    他之所以能把这水火不容的两人绑一块儿全在于自身的威望镇得住这两员桀骜不驯的战将无论赤拉维还是鲁道夫都不敢忤逆他的意志。

    你们怎么吵我都不管可军事任务不完成就把脑袋拧下来当尿壶!故而两边尽管摩擦不断却得尽心尽力挥自己的才智与勇气去作战杀敌。

    赤拉维骂骂咧咧地离开。

    鲁道夫拽起了派头、摆起了谱在破蛮冈对面的小山丘上叫几个番兵小廝搭起一座帐篷摆上奶酒羊肉一边悠然地用早餐一边冷眼观望对面的军营。

    按戈勃特的佈置鲁道夫这支部队的任务是围攻破蛮冈拿得下自然拿下万一啃不动就围住打援。

    看了两天丹西的行动又瞧了瞧戈勃特的作战计划鲁道夫以敏锐的眼光把形势整个估算一遍琢磨着这一回蛮军八成要赢丹西只怕要死翘翘了故而才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既然丹西要完蛋了得罪不得罪猛虎军团那就无所谓了。相反联强杀弱、落井下石自己才能踏在猛虎自治领的屍体上尽可能多地分到一杯羹。

    讨厌的是自己不得不跟蛮族合作。

    这些草原上的傢伙是多么的狂躁暴戾是多么的原始是多么的野蛮哪!

    头剃成各种古怪的样式脸上涂着油彩、刻上刺青。一年四季不洗澡脖子黑得像根圆木炭身上的污垢刮下来只怕有几斤重。他们身材矮胖体格健壮常年坐在马背上变成了一水的罗圈腿。

    平常吃的是畜肉、穿的是兽皮一到今天这种冷天气他们就把身上那腥臭腥臭的羊皮袄反着穿起来。

    这些蛮兵们喜欢饮酒、喜欢喝血、喜欢撕肉对于文明世界的律法、礼仪一概不知很多民族甚至连文字都没有只靠着巫师的唱颂和结绳刻树来记忆自己的历史。

    不过必须承认这样一群傢伙不怕苦、不怕累勇猛无畏、嗜血如狂是天生的打仗好手。

    他们就是有些头脑简单见了城墙营垒就不知所措只晓得打马猛冲。丹西尽遣精锐跑到大荒原上去跟戈勃特捉迷藏剩下坎塔那个老头儿带着两万羸兵和大批后勤人员躲在破蛮冈守候着粮草辎重。

    眼前这座军营在鲁道夫看来最多两三天工夫就能拿下包括赤拉维在内的蛮族蠢货却畏畏尾一筹莫展。

    嘿生了马瘟算什么攻打营垒反正也不需要多少骑兵这只是一座军营又不是什么城池两倍半的兵力打一群羸弱的留守部队简直是小菜一碟!

    嗯不错要想从那个阴狠的戈勃特手里拿到酬赏今天这仗就必须打得漂亮将破蛮冈军营一举夺下把丹西因行军不便而搁放在这里的如山物资捞入怀中。

    听说丹西的两个儿子也在这座军营里头这倒是献给蛮酋的一份大礼。呵呵这样的功劳该跟戈勃特要点什么东西当回报才好呢?

    鲁道夫边吃边看边做着美梦不知道是早餐太好吃了还是对破蛮冈军营里的财物垂涎欲滴口水都从嘴边吧嗒出来……

    对面的破蛮冈军营里是一片备战的紧张和忙碌。丹西出外已经数日之久留下两万较弱的步兵和大部分后勤人员在此镇守和保管辎重财货。

    这些战士有的是年岁较大、有的是得了病要休养、有的是平日的仿真训练成绩不佳、有的是军纪不好犯了错结果都给留在坎塔这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万马伕、伙夫、牧师、搬运工、工匠等勤杂人员躲在这座军营里。

    丹西出外已经四天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军营里的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前方的战报望眼欲穿地期待主力部队大捷而还可谁料到此刻军营外却来了这么黑压压一大片不之客。

    有关前线战败蛮军来袭的谣言开始在各处传播营内惊惶的情绪在蔓延。

    闪特大主教格拉多抱着丹虎、丹豹走遍全营安抚众人:“上帝必使异教徒葬身营外必保佑丹西领主克尽全功。领主将其幼子托付于我置于闪特的圣地说明他对破蛮冈固若金汤的防禦体系完全放心。各位勇士用你们手中的剑去传达上帝的意旨去赢取不世的殊荣!”

    坎塔无暇去鼓舞士气他立在在前沿阵地怒吼叱喝敦促手下人进入各处阵地做好防禦准备。对于部下的作战能力老将军确实是忧心忡忡。

第七章

    第二十集第七章 猛虎军团主力与阻击蛮骑经过一夜的鏖战之后开始了大追击行动。

    戈勃特在昨夜损失了六万骑兵和四万自愿留下徒步作战的蛮兵今天这次逃逸又有三万骑兵和几乎全部的三万步卒遭到追歼非死即俘。总共算下来一天一夜损失了十六万兵力。不过花了这么大代价也还是有些收穫三万骑兵和二十几万失去战马的士兵人数多得数不清至少过三十万的跟随参战的家眷等后勤人员都成功的逃离大荒原自死亡峡谷窜回了汉诺大草原。

    从夜间的阻击战场到死亡峡谷南口只需一天行程即到猛虎军团放弃辎重狂追猛赶仅花了大半天工夫下午时分就赶到了死亡峡谷南口。

    轻骑兵的优势在追击战中显露无疑即便是亲卫纵队这样优秀的重骑兵因为昨夜一场大血战加上今天的大追击虽然战士们的体力还行但马匹却吃不消了不得不减缓度。

    飞马军团和其他的猛虎轻骑兵却大显身手不停地截断一股又一股的蛮族逃兵或直接将其杀灭俘虏或迟滞他们的逃跑度等后方的其他兵种战友跟上来围而歼之。

    最先赶到死亡峡谷南口的是飞马军团的轻骑兵。在歼灭了一些尚未逃入峡谷的蛮军尾部后他们却遭到了沙利克率领的古雷托战士的顽强阻击。

    轻骑兵的弱点此时也暴露出来穆斯塔法手下那些胡玛轻骑兵攻坚不下被阻住去路。直到傍晚大队的猛虎步兵跟上来才突破古雷托用巨石垒起的防线。

    猛虎步兵打攻坚战可要比古雷托人在行人数也占绝对优势他们一口气把死亡峡谷南口、北口两处险阻悉数拿下。

    夜色降临时猛虎军团的主力部队已经跨越天险步出国境立足在陌生的汉诺大草原上!

    几日来分兵五股全线推进心中更是对胜负惴惴不安。今晚各支部队又兵合一处重新聚共庆大捷!

    胜利会师的将士喜气洋洋呼声震天。重逢的战友们相拥相抱回想起昨晚的可怕夜战、回想起艰难的岁月、回想起往日的屈辱不由喜极而泣潸然泪下。

    他们有理由高兴有理由自豪。

    蝗虫般群集而来的游牧蛮族被他们赶出了国境!家乡遍燃的战火被他们熄灭!祖国之域掀起的滔天恶浪被他们平息!从山峦上滚下来的沉甸甸巨石被他们有力的臂膀抵住、推开!今日蛮族的威胁被扫除经历兵鬻劫火洗礼的北方国境将变成安详富饶的乐土!

    为了表达对战士们的敬意丹西犒赏全军大宴将士有功者皆加官进爵赐金赏银。整个营地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只有一个小角落处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显得安稳而平静。

    霍夫曼打起火把刚从喜宴上抽身的丹西、安多里尔和贝叶将大草原地形全图搁在一块大石头上议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一日纵敌数世为患。戈勃特和他的主力部队还有那些蛮族的女人、小孩都已经逃到了大草原。要不了几年他们又会舔好伤口卷土重来。”丹西沉声说道:“趁着他们马匹不足度不快逃离不远咱们必须一追到底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彻底根绝北方的后患。我想今晚大家休息一夜明天开始日夜猛追直到把蛮子们彻底消灭乾净!”

    “追击是正确的不过这个大草原也太大了点。”安多里尔皱眉道:“他们会往哪个方向逃窜呢?”

    “贝叶你说说看。”丹西问道。

    猛虎军团里的“草原通”非贝叶莫属丹西自然非常重视他的意见。

    “军师大人说的不差。汉诺大草原从东往西从南往北都是无边无际面积比整个中央走廊还要大好几倍。草原、戈壁、湖泊、河流、山脉、沼泽、高原、森林什么地形都有。想在这里追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咱们如果背上重装甲行军恐怕不行必须扔弃重甲全军轻装上阵。”

    “游牧蛮族逃跑有两大特点。一是马快草原战马耐力很好可日夜不知疲倦地行军。幸好他们马匹不多了大部分只能靠两条罗圈腿走路步行这个问题就好办多了。”

    “二是四散奔逸向各个方向迸射叫人无从决定追击的方向。

    我的想法是除了骑兵集中追击重点区域外步兵必须再次分兵追击以纵队作为基本单位每一纵队规定一个进攻方向和进攻路线照此方向急行军半个月。由于游牧蛮族兵民不分故一路上凡遭遇任何人众立刻加以歼灭。半个月之后所有部队折返回头到这里汇合。

    这么一来凡是没有马的蛮子很难有逃脱的机会。”

    “恕我打断一下。”安多里尔插嘴道:“咱们把兵力这么分散岂不是给敌人聚而歼之的机会吗?别忘了戈勃特手里尚有三万左右的骑兵呢!”

    “这正是我要解释的。”贝叶笑道:“游牧蛮族因利而合因利而散。戈勃特这次大败之后威信大损跟着他再无任何好处反有极大危险。各族肯定大难临头各自飞逃往本族的后方基地。实际上跨过死亡峡谷后我们的斥候队就现蛮兵一哄而散朝各个方向逃窜。可以肯定蛮族联军已然散伙。”

    “游牧民族虽然在草原上游来荡去但一般而言大族还是有自己的相对稳定基地和大致势力范围的。尤其是冬天即将来临各族必须有一块能提供水草的相对稳定的冬令营地以保证畜群和人众的生存。沃萨人的基地在中部的鹰王山脉;鸠蛮人的基地在西部的圣鹫崖;蒂奇斯人的基地在北部的迷雾森林;格立西在草原东北;古雷托在东南;胡狼人的基地最近在离此三百多公里的灰狼谷。这些基地四散在草原各个方向故而各族也正是依这些方向逃窜的。”

    “我之所以提出骑兵集中追击就在于此。我军尚剩骑兵约莫九万左右可分东、北、西三路进行追杀截击。因沃萨、胡狼两个大族都在北路因而北路要人数最多为五万左右东西两路各为两万。三路骑兵可以连续追击卡住他们的主要逃亡要道最大限度地歼灭和俘虏蛮族兵众。”

    “不过光是骑兵无法完成整个追击任务。蛮族人数依然不少故我们的骑兵必须集合行动。蛮族肯定仍会通过四散而逃的方式加以躲避牺牲小部保全大局。但是这样一来正中我军下怀。”

    “我方骑兵虽然只能保持一个进攻方向却能起到三大作用:歼灭逃逸蛮族的主要反抗力量;迟滞蛮族的逃跑度;杀散蛮众令其向各个方向奔窜。如此我前面提出的步兵分头追击的意义也就显示出来了。小股小股往各个方向、沿各条路线逃跑的蛮众恰好被我们的各个步兵纵队追上轻松加以歼灭。”

    “唔不错好主意。”丹西不由得连连点头:“骑兵聚步兵分骑兵快步兵慢骑兵重击截断步兵撒网捕捞。两相配合适合草原的特殊环境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敌军。”

    “凉秋已至寒冬不远草原又处于苦寒的北部将士们必须多带徵衣御寒。”安多里尔提醒道:“除此以外我看这大草原比较贫瘠荒地多水草肥美的地方少各处地形又很复杂粮草和设施可得带足呀!”

    “东西带多了行军就走不动。”贝叶解释道:“本次我们的马车队随军带来了一个月的粮食。我之所以提出追半个月再回头也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至于其他设施我看就算了吧!还有万一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大家就得靠抢掠和打猎来解决肚皮问题。”

    “嗯倒也是。”安多里尔点头道:“蛮子不也是这么解决补给问题的吗?”

    “贝叶先生熟悉草原情况恐怕还得有劳先生辛苦一个月。”丹西点头道:“至于军师大人年事已高就不要再去奔波了。你和尤里奇两人率一万重步兵驻紮死亡峡谷北口扼守这一险阻。我已经通知了纽卡尔总督前来议事。重建阴风堡、开大荒原、展草原贸易还有许多重要事务需要你来出谋划策呢!”

    “承蒙领主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自当……”

    “报告坎塔将军送来紧急战报!”

    酒鬼军师尚想酹鬚谦虚两句斥候队长菲尔已经飞马赶来。

    “虎儿、豹儿危险了!”丹西接过书信大惊失色!

    破蛮冈军营周遭火光熊熊、箭雨纷飞两军在军营的垒墙处进行着惨烈的争夺。不怎么顾忌伤亡的鲁道夫连夜强攻敌营坎塔率军拚死抵抗。

    壕沟已经被填平营墙已被突破。游牧蛮兵和猛虎军团将士的屍体一在墙外一在墙内几乎绕着环形的营墙摆了一个大圈儿。

    破蛮冈军营经过大军几个月的修筑建设已经不仅仅是一座野外宿营地而几乎成了一个小型的城堡式要塞。

    整个军营成圆环状布列依托破蛮冈的山势连竖三道环形营墙。

    墙外是佈满蒺藜深达两米的护营壕。营墙高四米厚两尺由石块、土砖和着粘土砌成刀插不进非常坚实。

    环绕着营墙到处是射击孔每隔三十米立起一个瞭望箭塔远端武器攻击范围覆盖到整个营区周遭两三百米远没有任何射击死角。

    一般而言这种坚固的营寨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攻方要想强攻必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蛮勇凶狂的游牧战士是不计伤亡又熟悉攻城作战的鲁道夫而破蛮冈与真正的城池比起来到底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清扫完营地外围障碍后鲁道夫即起了全面总攻。他的进攻很毒辣把普通军营当作城池来攻打。

    赤拉维的“黑鹰队”以伤亡过半的代价把壕沟填出二十几条可直抵墙下的土径。鲁道夫待在一旁冷眼看戏连远射支援也不给把赤拉维气得几乎吐血。

    随后鲁道夫才亲自指挥大部队往前围攻。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蛮兵们经鲁道夫一指点就寻摸出破蛮冈军营的弱点所在。

    这营墙虽高墙体虽厚可墙的根基却不怎么结实与正规城池的城墙那深深的墙基来根本没得可比。这是凯鲁初建营地时种下的苦果。

    当日在破蛮冈上临时修筑营墙时因蛮军来袭时间紧迫墙基挖的不深就在上头垒石头砖块了。后来丹西的大军抵达后虽然进行大举扩建和整固却没有彻底推倒重来把墙基都换掉。

    这也不难理解猛虎军团守如泰山主力大军即便野外佈阵游牧蛮子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是据营而守呢?猛虎军团虽把营墙、箭塔修得结实坚固其目的却并不是想在此如同守城一般聚兵防禦而主要是起警戒作用防范对手的夜间偷袭为大部队争取佈兵列阵的时间。

    丹西率大军坐镇的时候事情当然好办阵地战、野外正规会战猛虎军团随时欢迎更遑论攻坚战了。可如今蛮族精锐部队偷袭围攻坎塔又只能带这点羸兵相对麻烦可就来了。

    辛辛苦苦冒着性命危险爬墙蚁附当然不如直接摧塌营墙往里冲。因而除了大批蛮兵挂梯爬墙牵制敌人外尚有不少人提着铁锹在墙根下挖坑掘洞以破坏墙基。

    鲁道夫确实是个贻害无穷的主他教蛮兵造了牛皮钻头车加快挖掘的度;修建简易冲车撞击营门;改进飞爪、长梯以更快地攀上墙头……

    这些工具大大加强了蛮族的攻坚能力致使坎塔的守营之战打得非常艰苦。

    幸好在生死关头老弱病残之兵、刺头猾奸之辈也知道必须誓死相拼。面对野蛮的游牧战士即便投降也是难以求生这一点闪特人曾有过惨痛的教训。

    营内守军箭射石砸寸土不让据墙防守。还有死士不断冲出去做反冲锋消灭用树木连成木排蒙上防火生牛皮顶在头上挡箭石以偷偷破坏墙基的蛮兵。

    不过目光老辣的鲁道夫诡计还是得逞了。经过一天的苦战当日深夜蛮兵们摧塌了十几处营墙。

    他们嗷嗷怪叫着从这些缺口蜂拥而入猛虎军团留守部队抵敌不住不得不放弃外圈营墙转到中圈营墙后防禦……

    冷空气前锋已经过去厚厚的云层开始南移。虽然一阵秋雨一阵凉气温降了不少但太阳总算是露头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经历一番苦战、一场豪宴和一夜休息的猛虎军团将士们已经用过早餐在草原上集结兵力整装待。

    说是整装待其实所有重装部队不论重甲步兵还是重甲骑兵一律脱掉重甲改换轻装。整支大军变成了一水的轻甲部队。

    开拔号吹响史上着名的战役——汉诺大草原追逐战开始了。

    这场战役之所以如此有名不仅在于其规模大、范围广、时间长、艰苦血腥更在于它的史无前例。

    这是定居文明国家的军队度冲上广袤的大草原毫不停歇地追杀战败的游牧蛮族佈兵威于蛮荒之地使猛虎军团之名震撼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救子心切的丹西连夜带领五千亲卫纵队回扑破蛮冈安多里尔在尤里奇的协助下镇守死亡峡谷北口大战役的总指挥官由熟悉草原的贝叶出任。

    骑兵先出。

    让大军休息一夜然后再追除了缓解本军作战的疲劳以犒赏激将士的士气外更是丹西和贝叶等人深悉敌我特点之举。

    蛮军确有很多军事优势但他们败则四散的特点虽然导致了胜方追击的困难但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这种逃跑方式也有其弱点。

    一般文明国家的正规军在失利后都可能聚收残部重新集结以图再战故而胜方必须不顾疲劳立刻穷追猛杀持续不断地施加打击阻止或最大限度地延长敌军这一举措。

    而蛮军这种逃逸方式虽然易于躲避追杀却无法获得上述好处。

    让这些傢伙先跑得疲惫不堪然后得到充分休息的骑兵再快马追上砍杀效果反而更好反正没马的蛮子们跑不快不愁追不上。

    所有骑兵分为三路。北路追击骑队由贝叶亲自带领穆斯塔法协助。参战部队为机动性不逊于游牧蛮族的飞马军团三万余人和猛虎轻骑一万多人总计四万五千人。东路追击骑队由凯鲁指挥西路追击骑队由威达指挥各带两万骑兵同行。

    三支骑队如三枝金色利箭自死亡峡谷北口分离“嗖”的一声向广阔的草原深处射去!

    在这三根粗箭头之后是十几根度较慢、体积较小的细箭头。

    那是猛虎军团步兵追击纵队。它们呈散状朝各个方向沿各条路线向茫茫的原野进。

    九月中旬的草原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斑斑点点的黄色但大部分地方还是绿油油的。不过今天一些金色的斑点从南部的死亡峡谷出或快或慢或大或小耀映着太阳的光辉开始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滑动。

    这种碎金子般的小块儿、小点儿鲜艳明快令人由衷的喜爱。

    但表象总是迷惑人的眼睛这些金斑给草原捎来的却是死亡峡谷里的恐怖气息……

    追击部队全都出了。

    阳光遛逗着矛刺刀尖临照着不知名的烂漫野花和风拂动起绿色的波浪。野草有的地方密如丛林高及人头;有的地方稀疏突兀仅达脚踝。

    行军队伍一忽儿被草儿所淹没仅剩高高擎起的军旗在原野上飘舞彷彿一叶叶风帆在绿海上航行;一忽儿又整个呈现淌出一道道金色的洪流。

    受惊的鸟群不断地腾起在队伍前头临空振翼宛若一支空中飞兵唱出婉转动人的行军曲……

    习惯了血与火的猛虎战士们现没有廝杀的草原世界原来可以是如此的美妙……

第八章

    第二十集第八章

    丹西托病菌之福与瘟疫沆瀣一气搞垮了戈勃特几乎不可战胜的蛮骑大军获得大荒原之役的胜利。但他毫不知足要连续追击将入侵蛮族部众斩尽杀绝根除后患彻底平定北方国境。

    而在南部的中央郡战场追击战的规模、时间、范围和艰难程度就要小得多了。

    前天傍晚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抵达巨木堡会同城内水6守军对东岸联军起总攻。

    经过两夜一昼的厮杀东岸联军二十三万余人尽数被歼斩八万、俘虏将近十五万以习博卡二世为的近百名的国君、城主、大将、重臣尽皆成为阶下囚缴获的军用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对岸突然涌出无穷无尽的民间勇士二十多万盟国战友顷刻间被人潮人海所吞噬实力雄厚的大军转眼就土崩瓦解五离四散。

    打了一辈子仗也未曾见过这等场景的盖亚等人都看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肝胆俱裂。

    西岸联军尊贵的头头脑脑们想破头估计也不会料到一场必胜的战争竟然会以这种结局收场!

    在那些拽着犁耙、握着锄头、拿着草叉、摇着船桨的老百姓中竟然蕴藏着一股这么伟大的力量!

    那些温顺和祥、贱如蝼蚁的农夫、牧民、渔翁、工匠们竟然能汇集成如此汹涌、如此恐怖的反侵略怒潮!

    富贵可以同享患难不能与共!被巨大的利益之手黏合在一起来的西岸联军各国各城军政脑们见势不妙当天夜里就各自率军离去不战而逃--趁着敌人忙于对岸战事无暇他顾之机赶紧选最短的路程用最快的度逃回国内总比待在此处等着这片恐怖的人海把本军吞没要好。

    詹鲁国王联军攻城总指挥官盖亚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脸色赤紫满眼血丝在河岸边的空地上拿着长剑乱劈乱舞哑着嗓子诅咒一切仿佛在跟整个人间进行决斗一般。

    王弟盖兰把处于癫狂状态的兄长强行拖上马车指挥詹鲁军队加入逃窜的行列仓惶朝西南方向撤退……

    不过西岸的联军虽然作鸟兽散其领却毕竟都是识时务的沙场老手撤退得非常及时。

    自由军团、民间义勇军和城内守军忙于剿灭和追杀东岸联军没有兵力也没有精力来顾及西岸的仇敌只有立于西城墙上驻守的部分守军以胜利的欢呼和对西岸懦夫的咒骂为这些人送行。

    鉴于西岸逃窜敌军仍有二十余万的强大军力这些走廊西部各国的精锐部队撤退度既快秩序也非常严整而且抢先行动提前了一天一夜撤军占据了先手之利。

    席尔瓦分析这些部队仍有很强的战斗力如果逼急了反咬一口也是颇为厉害的。

    反观猛虎自治领中央郡的部队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人数虽多却经过了一个多月连续不停的行军作战本非正规军的他们打完东岸一场大战后已经非常疲劳如果让他们继续参与追击反倒有可能得不偿失遭受挫败。

    整个中央郡的正规军除了蛟龙军团建制完整受损不大外其他各支部队都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黑岩城的部队黑虎军团成建制被歼灭三万私兵也全数完蛋。

    巨木堡的部队红虎军团、巨虎军团历经数月守城战役损伤严重每个军团的人数编制自三万变成了万余人左右五万私兵和两万佣兵也折损过半总计才五万余人。

    这些部队尚经历过艰辛无比数月间没日没夜固守城头的城池防御战刚刚又参与了东岸的大厮杀疲劳程度尤甚。

    兵法之妙存乎一心没有绝对性的教条。大荒原上是修整数月方大战一场参战的猛虎军团又都是久历沙场的老兵故能连续追杀而席尔瓦等人分析中央郡的形势认为此刻不符合猛追穷寇的条件反倒要小心兵法所云“归师勿遏”的戒律。

    因而他下令蛟龙军团沿水路追击别亚、也迅率全部正规与非正规骑兵四万人从6路西进和南下。巨虎军团、红虎军团共两万步兵也参加追击这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正规军人的职责所在。

    各支追击部队主要任务是将侵略军驱逐出国境收复失地在有可能的条件下相机歼敌跨越边境攻占要塞堡垒。其余所有部队驻扎巨木堡修整待命。

    历时近半年的中央郡大战在渐渐落下帷幕。猛虎自治领中央郡无论城市乡村无论军人民众都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但大家却凭借自己的力量最终打垮了看似庞大无比、不可战胜的各国联军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巨木堡内张灯结彩欢腾雀跃城内市民与乡间驰援武士们各自夸耀战功携手欢呼。大大小小的酒店餐馆老板们摆出美酒好菜免费款待卫护城池的守军和从各地跑来解危救难的民间勇士。

    河滨广场、市政大厅、大街小巷到处是胜利舞会、歌唱表演、狂欢酒宴和游行大典。整个巨木堡如同一口滚锅沸腾着劫后余生的欢乐和兴奋!

    上千名报捷使者骑上快马手持文告传单冲出巨木堡各个城门奔向中央郡各处村落集镇。他们的铁蹄踏到哪里胜利的佳音便传到哪里。

    “巨木堡大捷!入侵联军败北啦!”

    “习博卡二世被擒盖亚小儿鼠窜!”

    “领主与中央郡订立‘自由权利约书’凡我自由之民世代习武永不纳赋!”

    ※※※

    一个又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被送到田垄旁、街道上、农舍门口被传入农夫、牧民、伙计、工匠们的耳朵里人们喜极涕零奔走相告。各个教堂的祷钟不断敲响赞颂天主恩德的圣歌在全郡城乡各处飞扬。

    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喜悦之中!

    “……幸赖诸君之力卫我圣都惩奸诛恶驱散阴霾洗尽蒙尘痛雪国恨!谨奉夫君之命与诸君订此约书框定权利界明义务往后生死与共骨肉一体子孙世代永不相违!”

    打铁要趁热!趁着爱国情绪高涨民间勇士云集国都的时候美芙洛娃遵丈夫丹西之意正式公布自由权利约书代表丹西钤上金印。巴维尔作为自由军团的代表庞克、卡尔等人作为中央郡民众的代表也在上面郑重签字。

    别看南部战场的追击光复战役要比北线战场追亡逐北、你死我活的大草原追逐战役逊色很多但论及历史事件自由权利约书的签订比之前者历史意义要更加重大影响要更加深远。

    由丹西亲手拟定范文由美芙洛娃代替夫君签署的史称“血之盟约”的自由权利约书包括以下主要条款:

    凡中央郡巨木、黑岩、红土三城之外的乡间民众均为“自由之民”获得永久免除一切赋税的优待享有购买、携带和使用武器之自由。

    签订权利约书之时的每一户人家土地少于五十亩的由自治领政府无偿馈赠田地、牧场、鱼池、森林等补足此数。

    各家各户的田地、牧场、鱼池、林地等资产一经勘定后永不得再做变动并严禁私下买卖。如若私下交易视作违背权利约书由自治领政府没收财产并取消交易者自由之民资格。

    作为交换凡国家生战争自由之民的每户家庭年龄在十八至五十岁之间的男丁须自携马匹、战具应征加入自由军团无报酬地为国效劳。口粮草料、戎装物资等由国家供给。

    外敌寇境时所有适龄男丁均负有守土之责。离境出征时若为家中唯一男丁可豁免兵役义务。

    自由军团对外征战所缴获的战利品由自治领政府与自由军团对半分成国家对有战功者的犒赏另算不计于内。自由军团中的殉国牺牲者按猛虎军团战士的待遇标准给予抚恤金。

    自由之民须遵守国法律令违犯者按规定处罚。凡持械对抗国法者视作违约一律收监问斩剥夺自由之民资格。凡叛国投敌者亦照此执行。

    没有战争的和平时期每年农闲季节所有适龄男丁均须参加自由军团组织的军事训练活动马匹、战具自备伙食由国家负担。

    ※※※

    自由权利约书的签订是猛虎自治领军事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它标志着一个入则耕牧出则征伐具有浓厚侵略扩张性质的特殊利益集团正式成立跃上了大6争霸的历史舞台。

    中央郡地处中央走廊的中心位置富饶肥沃地势平坦。这种地方又称为衢地四通八达既可以向各个方向进攻也极易遭受来自各个方向的入侵。

    除非兵力极其雄厚可以应付多线作战否则一旦攻出去就可能遭到觊觎者的直捣老巢。就如本次卫国大战一般丹西的猛虎军团主力前脚北上闪特联军后脚就扑了进来。

    若无限征兵经济受损财力难当若继续执行过去精兵之策又难以避免前述的困境确系一件棘手的两难之事。

    与乡间民众签订自由权利约书之后丹西寓兵于民找到了一支暗伏乡间的特殊武装力量。

    这是一支看不见的武装力量农忙时耕地放牧打渔伐樵不影响经济展。这是一支半常备的武装力量农闲时组织的军事训练令自由之民尚武好战军事素质远高于他国普通民众。

    这是一支或明或暗可明可暗的武装力量。平时你只看到中央郡乡间近三百万民众、几十万个家庭瞧不见军队的踪影可若有人胆敢踏入国界一步就听“噌”的一声几十万、上百万把刀就同时出鞘!若需要对外作战政府根据需要一纸诏令下去就听“呼啦”一声少则一二十万多则五六十万具有一定战斗力水平的大军就已集结待!

    国都巨木堡在这样一种特殊武装力量的环绕下即便不设防卫部队觊觎其财富、地位的其他国家在入侵之前也不能不再三斟酌。

    就像一座羊圈外头用铁链皮带拴上的一大群健硕的牛头犬威胁地对任何胆敢接近者都龇出锐齿熊罴虎豹、豺豸狼群即使饿得肚皮慌也最多只敢伸出鼻子嗅嗅风中传来的气味罢了……

    ※※※

    “盖亚倒是腿脚利索。”巴维尔咧嘴笑道:“平时比狼还凶残这会却比兔子窜得还快追都追不上。”

    “中央郡国土面积有限在西岸地区连夜窜逃五六天工夫就能逃出国境返回故国。”席尔瓦无可奈何地摇头:“这群豺狼又拔腿先跑估计别亚他们只能追歼一些阻击部队和掉队的残敌主力敌军截不下来。”

    “那咱们干脆趁大家这股热乎紧冲进敌国让塞尔和詹鲁人也尝尝被蹂躏的滋味!”手握庞大军队巴维尔此刻也是心比天高什么敌人都不放在眼里。

    “不按照领主的命令中央郡已经残破不堪大家还是回去休养生息重建家园的好。自由军团和民间武装不许跨越国境只有正规部队可以出境作战借追击优势攻占一些险要地区。”

    “为什么?难道说……”巴维尔相当不解。

    “领主的命令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深表赞同。”席尔瓦接过话头解释道:“国内作战与国外作战环境完全不同一切条件都翻转了过来。任何其他国家的武装入境都会引起该国民众天然的抵触情绪。如果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杀过去必然因复仇心理、军纪问题等产生烧杀掳掠等行为那我们就可能重蹈联军在中央郡的覆辙。正规军军纪能够得到保证至少不会引驻军与民众的直接武力对抗。为着未来计领主需要向中央走廊的民众作出宣示咱们不是去打詹鲁、塞尔或其他国家、城邦的民众战争也不是咱们猛虎自治领与某个国家的战争而仅仅是丹西领主自己与盖亚、习博卡二世等人之间的战争。”

    “这三种不同的战争方式看起来似乎都是两国交兵可对人心的微妙影响绝不能小视。”席尔瓦狡黠地扬扬眉毛:“手里的武力再强大某些破坏行为再必要也千万不要搞到这种程度--突破老百姓起来抗争的心理底线。”

    “可咱们的正规军数量不多呀!”

    “正因为如此领主要求我们适当集结和保留兵力等待北部战场的局势变化情况。”此时席尔瓦尚不知道昨夜大荒原上的战争进程:“如若北线失利咱们就必须汇合李维将军的部队连夜北上与戈勃特再战……”

    “戈勃特怎么了?有夫君的消息了吗?!”

    正在此时美芙洛娃左手牵着瓦莱娜右手牵着密尔顿在奈丝丽、娥丽姬丝等女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恰听到席尔瓦最后一截话。

    巨木堡的喜庆气氛丝毫也不能驱除她对北方战场的忧虑尤其是丹西送来的密信中明确指出了北线形势以及自己要进行的那近乎孤注一掷的生死豪赌。

    “夫人请宽心捷报也许正在途中尚未传到。”席尔瓦安慰道:“秋天是收获季节巨木堡的麦子成熟的时候大荒原的草也应该开始枯黄了猛虎军团的面包烤好的时候蛮子的马儿肯定却在掉膘。”

    “但愿如此……”席尔瓦艺术化的双关语并未给美芙洛娃带来太多的慰藉。

    “夫人用这个扎辫子好不好看?”

    瓦莱娜不知道大人们在议论什么因刚参加完庆祝胜利的游行庆典她还处在兴奋当中小脸红扑扑的。

    “哎那是我从战场上捡到的骑士徽章你怎么偷去的?!”密尔顿一见就有些急了连忙伸手去抢。

    瓦莱娜不肯交出这个漂亮的扎辫子用的徽章密尔顿却认为这是自己从战场上荣誉归来的见证物两人绕着美芙洛娃追成一团把领主夫人的拖地长裙都拽得旋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小英雄。”奈丝丽抓住密尔顿替美芙洛娃解围道:“这个小徽章就送给妹妹吧!我给你去找一个比这还要大得多的骑士徽章。”

    “哼你要说话算话。”密尔顿噘着嘴道。

    “不行我也要个大的。”瓦莱娜贪心不足。

    兄妹俩又开始吵起来大家都忍俊不禁哄笑起来。

    “孩子们真可爱。”美芙洛娃的脸也开朗了许多。

    “虎儿豹儿也不知道长多大了。”巴维尔感慨道:“要是丹西领主获胜归来把两个小淘气也抱回来咱们巨木堡可就更热闹了。”

    一句不经意的话又勾起了美芙洛娃对千里之外的亲人的思念……

    ※※※

    傍晚时分鲁道夫一如昨日叉开两腿坐在破蛮冈对面的山头懒洋洋地指挥作战。

    就着晚霞下酒和着落日品茗像欣赏一幅油画那样悠然远观前方宏大的战争图景鲁道夫自觉很有点名将的味道。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第一圈营墙已经被攻破第二圈营墙也被蛮兵们啃得摇乎晃荡看起来今晚就能被摧垮。

    一天一堵墙三天攻下破蛮冈--对于设计好的战役进程鲁道夫毫不怀疑自己能稳操胜券。

    他心里唯一有点担心的是戈勃特一直没有给自己来信其他蛮族骑队也未曾跑来联系。不知道主战场打成什么样子了?

    去不管他几十万人的大战役可不是那么快能分出胜负的。戈勃特和丹西也肯定都没有心思来顾及破蛮冈这处次要战场自己乐得躲在角落里捡便宜。

    即便出现意外戈勃特战败又能怎么样?拿下破蛮冈把辎重物资以及丹西的儿子们俘获就是出现最不利的局面自己手里头也有足够的谈判砝码。

    想到这鲁道夫心中宽慰不少又乐呵呵地举起了酒杯……

    ※※※

    “快快快!”

    丹西在焦急地呼喊胯下的苦娃在撒蹄狂奔身后的亲卫纵队在最后一缕阳光的映照下飞进。

    前天夜里人数损伤过半万人纵队仅剩五千。连夜鏖战连日追击当其他人可以休息的时候他们却要在深夜里随同领出不分昼夜地连续急行军。

    为了轻便行军人和马的重甲都脱掉了甚至连轻甲都不披大家学着蛮子那样反穿羊皮袄子挂把马刀背上弓箭跨上最好的战马就出了。

    在马上进食在马上睡觉一切都在马上解决一切都为了加快行军度争取更早地赶到破蛮冈。

    丹西本来因战局凶险为保证两个宝贝儿子的安全而将他们留在了破蛮冈大营谁曾想把戈勃特主力打垮了后方基地的孩子们反倒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那两个小家伙多么聪颖多么调皮可爱。他们自小失去母亲又是多么的可怜。丹西总觉得自己亏欠儿子太多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溶了。

    倘若他们被劫走那简直就是对自己扒胸挖心!谁要是敢动他们的一根头丝儿丹西都要拿他碎尸万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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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王朝介绍:
丹西,从卑贱的角斗士到惹人争议的帝国皇帝,伴随他一生的是无尽的战争与阴谋。猛虎王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猛虎王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猛虎王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