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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爱叉姬     没时间了快上车txt下载     没时间了快上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浮山庙外单骑行(三)

    “圣使!”皇甫永强的话打断了易瑛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倚枪而立,“您出来看一下吧。”

    易瑛站起身,跟着一瘸一拐的皇甫永强走出庙去。

    一出门,他便指着左侧山下道:“您瞧!”

    易瑛向下看时,发现幽暗不见底的山谷中燃起一道弧形的篝火,似乎还有人在来往添柴。只是这火光影影绰绰,似乎变幻不定,隐隐约约的仿佛某些奇怪的符号。

    此时雷剑、韩冰等人也都看见了火光,都凑了过来计议。

    “那是应该是咱们的人在打招呼。”韩冰边走过来边道:“怎么办?我们是点火回应还是派个人下山接?”

    “当然不能点火,联络的火焰跟取暖的不一样,咱们取暖可以在庙里点火同时遮住火光。可要在外面一点火,咱们的人能看见,可是几十里内也都看得见,贼人追得急,不是招蜂入怀么?”皇甫永强接口道。

    雷剑颇为不服气,“这座浮山上下二十多里,她们不见我们动静,能守在老地方?这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是白浮石,根本没人家。红花会的人还在长治南边,至于其他的江南武林人士,他们可不敢来招惹咱们——圣使,只管点火联络!”

    两人各有各的理由,易瑛思量许久,轻叹一声说道:“我想,还是联络一下的好。一来是自已兄弟姐妹,二来山下情形不明,叫到一处,听听有什么消息,好走下一步棋——当然,也许会招来那些贼人,不过除非红花会的主力到了,他们未必有这个胆量杀过来。”

    “点火,把庙里窗棂子拆下来点着,加一堆火,叫她们快来会合!”易瑛吩咐完,突然觉得浑身疲倦,坐在石头上道:“兄弟们把信火点了还去歇着,咱们几个议议,走好下一步棋。”

    弯月形的篝火点亮了,庙里的窗棂、幔帐在人中噼啪作响,浮山的山顶上火焰冲天。几个长生教的高层抱剑倚石而坐,像几尊石像—动不动,都在深沉地思索。

    许久,皇甫永强才粗重地喘息一声,说道:“咱们这次吃亏吃大了,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向着寨子里面逃……”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韩冰对于皇甫永强马后炮的行为颇为不屑,“圣使,这么一味地跑不是办法。我们得回到大寨里去——这几个府乃至省的分坛,恐怕未必有足够对付他们的力量。”

    “冰姐说的没错,”雷剑点头赞同,“梁山好汉也吃过败仗,一进水泊,官军就拿他们没办法了。无论如何不能再这么奔下去了,说什么也得回到大寨中去。”

    皇甫永强对于韩冰的态度也有些不满——你不过是易瑛的侍女,敢这么跟我说话?他轻咳一声,硬邦邦的说道:“这也是废话,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到大寨?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现在并不强,基本上被人赶的和丧家之犬一般。”

    易瑛一直在沉思着听,一败再败之下,她心里都没有成功逃脱的把握了。

    听了皇甫永强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氛围一时间冷落了下来。这时,一个弟兄喘吁吁走来禀道:“教主,教主带着,周琳她们上来了,还带着三十多个人!”

    “教主?”易瑛心中一喜,立刻又敛了笑容,“你没看错??”

    “没有。真是教主他老人家法驾,只不过他带的,全是我们打散了的自己兄弟!”

    “好!”易瑛顿时精神大振,笑着对众人道:“女蜗庙前这一聚,看来我们气数还会旺起来!迎接教主去!”

    人刚站起身,周围的教众已经跪了一片,原来是赵昆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熊熊篝火中,将他和他身后那些头发蓬松、衣衫褴褛的教众照的都很清晰。一群人见了赵昆,连忙扑身跪倒在地,韩冰抽咽了起来,雷剑更是“呜”地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教主……我们这次败得好惨……四百多个兄弟就剩这些人了……”雷剑哭得浑身颤抖,“……这几天,我们白天躲在山里,只有晚间才敢走路……”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赵昆听她们虽然说得语无伦次,却也能体会到她们一路上凄凉奔波、悲苦无依的心境,由不得心中一叹息,长叹一声挽起她们。“没事了,我既然来了,便要叫这作死的红花会付出代价。”

    “教主,不可轻敌啊!”站起身来的易瑛连忙说道,“红花会新收了个二当家,虽然是个女流,但是——”

    “不就是个奶五毒吗?”赵昆打断了易瑛的话,脸色也瞬间阴沉起来,“我已经见过了,其实你们早就被她们咬住,那穿越者的系统出肯定有小地图……”

    易瑛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叫‘系统’,什么叫‘穿越者’,这‘小地图’又是什么玩意,难道地图还按大小分吗?

    赵昆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退进庙里待着,留我一个在外面守着就可以。没有我的吩咐你们别出来。红花会还有那群所谓的武林豪侠应该到了山脚下。”

    “教主——”易瑛最先明白了赵昆的意思,他竟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数百人!她哽咽起来,“教主三思啊,那女人有邪法!”

    “没事的,”赵昆的眼睛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我知道她是奶,会治疗。她发动技能的时候,身体外面那层淡绿色的数据流隔着十几里我就能看到!无非就是有个系统,他们攻灭河南总坛的时候我已经试探过了……”

    “无非就是个系统而已!”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有种把这世界变成1和0的游戏世界啊!玛德制杖!好好一个世界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我说怎么掰不过来呢!”

    赵昆越说越激动,“昨儿个我回北京走了一趟,才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藏龙卧虎啊!睡大臣的,睡阿哥的,睡贝勒的,睡亲王的……甚至睡了两代皇帝的!一个一个送的何止千里?照这架势不光爱新觉罗家,非得把辫子朝睡遍了不可,真真是好的很呐!”

    握着剑柄的手仿佛能把剑柄捏出水来,赵昆的声音仍在回荡,说的依旧是大家听的不明白的内容。

    “我早该知道的!当年在吕梁山练兵,顺着时空波动找到乔引娣(就是那位刺君的宜主儿)的时候就该知道的!她体内尚未夺舍成功的穿越者灵魂就是我抽出来的!那女人的灵魂里还带了个什么格格系统……真真是卧槽泥马。我居然没太重视,结果人家就在我面前晃悠我都不知道!半个月前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上弘历的锦霞也是个自带系统的货色,要是没有这个自带基三系统的女人,我怕是还蒙在鼓里好久!结果昨个儿上北京走了一趟,紫禁城里就抓出来不下二十个,各家王府大小官吏家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第二十五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秋日的黄昏,几名红花会的成员奔过来拉开大门,高喊道:“总舵主回来了!”

    紧接着数十名大汉奔出大门,分列两行,抱拳齐声叫道:“参见总舵主!”

    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高踞马上,只点了点头,鼻孔里嗯了一声,马不停蹄地冲进大院。在他身后的一群彪形大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分外引人注目。那孩子看上去只有**岁,清秀的小脸比女孩还要精致几分。众人一路行来,都不禁面露疲色,但那男孩坐在鞍上,身子却挺得笔直。

    马蹄践起的尘埃腾然而起,带着夕阳的红色扑向路旁的土屋。那些土屋外面只有一人高矮,一半建在地下,依着地面掏了一个窄洞算是窗户。尘埃落定,洞中露出一双双满是惊恐的眼睛。

    于万亭一勒缰绳,翻身下马,走过来关切地说道:“洛儿,累了吧?叔叔抱你下来。”说着伸出手臂。

    男孩摇头说道:“不用。”说着跳下马来,落地身子微微一沉,站得却是极稳。

    于万亭呵呵一笑,扯出一角汗巾,帮男孩抹去脸上的灰土、汗水。那男孩长得极是俊美,双目灵动,眉毛又细又长,直如画上去一般。

    于万亭端详半晌,忽然叹道:“越来越像你娘了呢……”

    男孩眼中光芒微闪,一面向后避开,一面接过汗巾,低声道:“谢谢叔叔,我自己来。”

    他叫陈家洛,本是本朝左副都御史陈世倌的独生儿子。两年前在陈世倌前往京师赴任的途中被长生教截击,护镖的镇远镖局和陈家上下武师尽没,陈世倌和夫人徐潮生与爱子陈家洛也同时被擒。

    当时的长生教教主渡世法王赵传清拒绝了徐潮生以一个事关满清统治的惊天大秘密作为交换,来换取生路的条件,却开出了另外一桩交易。他给了徐潮生一瓶虎狼之药,然后让她仿南朝孝武皇帝之事,若是能成,他便放过陈家洛。

    最终,********被长生教的教众折磨至死,就像很多时候武林人士通常对待落在他们手里的女人那样,而作为旁观者的赵传清却独独留下了陈家洛的性命,把他扔在荒野中自生自灭。

    陈家洛当时只有八岁,身负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但他性格坚毅之极,硬生生用牙齿咬断了碗口粗的木桩,葬了父母的尸身。

    ——长生教杀人后如果要震慑地方及其余满清官员,则必然把主要人物刺死在木桩上,然后把其余人的脑袋割下来,用死者头上的辫子把人头挂在几个木桩之间的绳子上。

    同时,他们还会立下两块木板,一写“杀人者赵传清是也”,另一块则写着“内外六夷,妄动者死!”

    当然,他们一走了之,也不会知道动的是谁,但是只要被他们知道这东西被动过,那么管辖这一片的县令、这一府的同知、知府、道台等等甚至总督巡抚都会变成下一个目标。对了,那些衙役、县丞之类的也跑不了。

    所以,在他们拿赵传清无可奈何的时候,我大清的官吏会如何行事也就显而易见了。即使是苦主,在保护现场的规矩下,如果不能抬出一个比赵传清更恐怖的人物,是必然无法越过防贼一般防着现场被破坏的尽忠职守公务人员的。

    而后,陈家洛一介少年,走投无路间,幸而遇到了母亲的好友于万亭,被他收留。

    于万亭乃是武林名门莆田少林寺门下第二十一代天字辈俗家弟子,武功高强。后来陈家被长生教近乎灭门,自知不是对手的于万亭痛定思痛,恳求方丈出面,联络江湖英豪,先灭了长生教在江南的分坛,又截击了南下的援兵,甚至一路打掉了长生教位于河南的总坛,又与渡世法王赵传清决战于浮山。

    那一战惨烈之极,赵传清武艺天下无双,一骑当千,以一人之力迎战江南武林群侠并前来助战的奇人异士。长生教固然从此以后销声匿迹,白道群雄也伤亡殆尽。事后仅有于万亭一人活着离开。

    后来他带着陈家洛回到浙江,一意经营红花会。他师门显赫,又交游广阔,两年来,红花会蒸蒸日上,已经有江南第一大帮会的迹象。

    于万亭对故人之子极为关爱,时常把陈家洛带在身边加以照顾。陈家洛对于叔叔也甚是感激,但对一些关爱的举动却难以接受。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红花会总舵主笑眯眯拍了拍陈家洛白皙的小脸,“饿了吧?先歇歇,一会儿把你打的獐子炖上一盆。”一边说,他一边拉起陈家洛,走进大厅。

    “陈哥哥……”厅角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扶着墙壁,蹒跚着走来。她是神刀骆元通的女儿骆冰,年方五岁。神刀骆元通是对抗长生教的急先锋,又交游广阔,和武当派绵里针陆菲青,已故的红花会二当家无尘道长,三当家千手如来赵半山都是至交,是以身陨之后,两岁大的女儿也被于万亭收养。

    陈家洛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蹲下来抱住女孩,说道:“怎么跑出来了……哎呀,别舔,”他转过脸,避开女孩流着口水的小嘴,“好脏呢。”

    素来爱笑的女孩格格地笑了起来,软软的身子象牛皮糖一样黏住家洛哥哥,怎么也不撒手。

    “于叔叔,”一行人入席之后,刚落坐的陈家洛突然说道:“陆伯伯教我的武当流云掌我已经学会了。”

    于万亭一愣,武当流云掌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功,易学难精,只是武当绵掌的入门功夫,但平常人入门怎么也得花半年功夫。陈家洛不过学了几日天,竟然就学会了?

    愣神间,陈家洛已经推开碗碟,在厅中试练起来。这套掌法本来就以柔美飘逸见长,陈家洛,一经施展就像一个拈花少女在厅中翩翩起舞。旁边的小骆冰惊奇地瞪大眼睛,拍着小手,口齿不清地说道:“好啊,好啊……”

第二十六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二)

    陈家洛手上没有半点力道,但一招一式却极是认真,就像下了数年苦功一般,

    待看到他身子一旋,手掌行云流水般从腰后抹出,姿势婉妙动人,于万亭不由高声叫道:“好!”

    一路流云掌法打完,他微微有些气喘,抹着汗水道:“于叔叔,我还要学。”

    于万亭点了点头,“一会儿我请陆老先生再教你一些。”

    “不。”陈家洛仰起脸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倔强:“我要学内功。”

    “内功——”于万亭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沉默半晌,他叹了口气,“洛儿,不是叔叔藏私不愿教你,你也知道……丹田受了重创,是无法修习上称内功的。”

    “我不信。”

    于万亭放下筷子,正容道:“洛儿,南少林的内功,限于门规我无法教你。可是袁兄生前曾经将他的**功传授于你,那也是武林有名的内家玄功,袁大哥虽然不幸遇难,但行功诀窍你早已知道,可……”

    陈家洛紧紧捏着拳头,竭力忍住眼中的泪水。三年前,他的**功已经练至第三层,进境之速令收他为徒的天池怪客袁士霄大为讶异,认为他二十多岁就能超过自己。然而那个赵传清临走前,却以一阳指点碎了陈家洛丹田,使他终生无法修习内功。

    于万亭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抚慰道:“不要伤心了。有叔叔在,洛儿就是不会武功也无妨。”

    陈家洛眼睛发红的低声道:“我要报仇!”

    “长生教总坛已经被叔叔们踏平,替你报了大仇。洛儿莫要多想了……”

    陈家洛却固执地说道:“我要报仇!”

    虽然长生教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据说渡世法王赵传清也已经死在浮山——被眼前之人亲手所杀——但没有人见到这位长生教教主的尸身。而且江湖中偶尔也有打着赵传清旗号的凶杀案发生,不过最终查明,都不是他所为。

    大家都说赵传清已死,只有陈家洛坚信他还躲在某个角落——等待自己取他性命!

    于万亭抹去侄子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不要哭了,明天请陆老先生再教你一套身法……”

    ————————————

    天地间一片黑暗,陈家洛站在黑暗的原野中,茫然四顾,心里充满了恐惧。天气冷极了,他紧紧攥着拳头,生怕父母留在手心里的一点点体温消散。

    黑暗无边无际,寂静得令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长风吹来,没膝的长草偃然倒伏,露出一排整齐的头颅。他没有害怕,只望着脚边那个满面血污的带着辫子的头颅,在心里轻轻喊了声:“爹爹……”

    冥冥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仿佛是从隔壁传来,狂野而又模糊。接着远处亮起一点灯火,仿佛忽然堕下的星光。他没有迈步,因为他已经无数次遭遇过那些细节各不相同却大体上一样的场景,他不愿再看。

    然而那灯火却无法抗阻地朝他移来,越来越亮,轰笑声震耳欲聋。他用力闭上眼睛,却清晰地看到满座人影。

    周围燃烧的火柱哔哔作响,场中亮如白昼。在两排束发着甲大汉的护卫中,一个汉服男子高举在座位之上,峨冠博带,只是俊雅非凡的脸上没有血色,面孔苍白如玉。在他膝上,软绵绵卧着一个雍容而又艳丽的宫装女人,不时仰起脸,朝那男子露出妩媚的笑容。旁边坐着一个另一个装扮差不多的女人,美貌非凡,然而那双美目却如清冷的秋水,没有一丝表情。

    然后他看到了母亲。母亲染血的衣衫扔在脚下,就像在屠刀下颤抖的花瓣,显得那么柔弱而又无助……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高居于上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如今虽然没有冯小怜,拿这钮钴禄怜儿也勉强凑合,只是,这周师什么时候来呢?”

    陈家洛大口大口喘息着,却没有吸入一丝空气,胸口憋闷得像要炸开一样……

    “你逃不掉的,”一根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的丹田上,无可名状的恐惧抓住了陈家洛,一刹那,他几乎魂飞魄散。“我期盼着你来杀我……”

    一瞬间,他的脸极度扭曲,就算身处梦中,他也浑身冷汗,恐惧到无法形容。他闭上双眼,不想再体会这梦境。可是就算他闭上双眼,赵传清的那种带着极度黑暗中的恐怖,深邃古老的癫狂的声音,依旧要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地,久久地,坠入灵魂深处……

    ————————————

    陈家洛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被冷汗浸透的内衣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秋夜凉意侵人,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又急切。九岁的孩子呆呆坐在床上,眼神一片空洞。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陈家洛却再也无法入睡。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听着窗外秋虫的低鸣,听着月光在屋脊上行走的声音……

    陈家洛自醒来的一刹那,梦境中的一切全部遗忘,可是那种“做了噩梦后的感觉”让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之中。

    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用不了多久便会把这种感觉抛在脑后,只留下某种信念。毕竟记不起来的恶梦,不会引起他们太多的联想。

    可如果换一个调查员或者熟知克苏鲁世界本质的穿越者,想必会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跟某人产生了什么梦境连接了,妥妥的san掉光的节奏。

    在宇宙中,无论是外神,或者是旧日支配者这样的“神灵”们,都是超越人智外的存在,人类光是目睹到他们,就会因为无法承受住那种疯狂,而理智丧失,甚至当场毙命,或者是双目失明成为盲人,或者是大脑当场被爆掉……

    在出埃及记里就有这方面的相关记载——“(耶和华)又说:‘你不能看见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

    而对旧日支配者来说,不仅仅是看到,哪怕是不小心接触到它们的塑像、读完某个戏剧的剧本、亦或是看完某本魔导书,亦或是因为做梦之类的情况与它们产生连接。一切的一切,哪怕只是无心之举,都可能招惹上这些大神。

    好在陈家洛虽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凶险,可是连接那一头的赵昆也并非什么旧日支配者,只能算是犹格·索托斯的眷属。所以陈家洛并不会因为不小心接触到赵昆而诡异失踪、死亡、或者是下落不明、或者是被分尸肢解、亦或被某些邪恶眷属当成点心……

第二十七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三)

    “啊——”远处隐约传来一声细微的叫声。声音虽轻,在静谧的夜里却听得分外真切,那是一个女子痛苦的哀叫。

    于万亭战战兢兢的立在一地无头尸体中央,畏缩不前。尽管他很清楚,这只是一场梦境,甚至只是当年在浮山上曾经发生的事情,但他依旧发自本能的颤抖着,恐惧着。

    那个男人……

    不,那家伙根本就不算人!

    杂七杂八的念头环绕着他,恐惧吞噬着他的内心,于万亭就像是不会游泳的落水者,妄图抓住每一块救命的木板,却一块也够不到。

    他畏畏缩缩的试图逃避,但是,他又能在这里逃避多久呢?

    银白色的雾气渐渐升起,开始从山脚下向上涌来。用不了多久,浮山整个便会笼罩在雾气之内。到那时……

    近乎微不可闻的耳语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于万亭抖的更加厉害了。

    ……

    “沿着岸边,切开云彩。双子的太阳沉向湖间,长长的影子落了下来,就在那卡尔克萨!”

    “黑星升起的奇妙之夜,夜中运行的奇妙之月,但更加奇妙的还是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毕宿星的歌无人听晓,国王的褴衣随风飘摇,歌声默默地消逝在那,昏暗的卡尔克萨!”

    “我的灵魂已无法歌唱,我的歌像泪不再流淌,只有干涸和沉默在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

    耳边厢的阴沉声音越来越大,逐渐从低语变成了高声吟唱,雾气也逐渐席卷过来,于万亭强终于不得不开始行走——这是无数次噩梦总结出来的教训,远离雾气,远离那场戏剧——忍着恐惧,循声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一路行来,前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除了那女子的痛叫,还能听到男人的骂声和皮鞭抽击的辟啪声。

    于万亭在一个土丘旁停下脚步,仰头望向不远处的女娲娘娘庙。

    赵传清那可怕的身影就在庙前,而他身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十字形木架,架子上正绑着一个女人。

    红花会新的二当家,那个自称有仙术的女人。

    “还有什么手段,你倒是用出来啊,贱人!”

    “最烦你们这些清穿女……”赵传清阴沉的声音回荡在女娲庙前,“时间还早着呢,老乡见老乡,咱俩怎么也得好好亲近一下,不是吗?你的系统现在不请自来,潜入了我的身体里,出于礼尚往来,我也得在你体内留点什么……”

    男人的左眼在夜色中散发着摄人的绿色光芒,手上的长鞭则是一下接着一下的抡在那女人身上。只是,那女人的恢复能力迥异常人,鞭子落下之后,无论是何等的鞭痕,都会在十秒之内逐渐变淡,逐渐消失不见。

    尽管如此,一脸冷酷的赵传清动作一点也不见慢,抽的那女人嗷嗷惨叫,不断求饶。

    ——显然,这只是恢复的快而已,该疼还得疼。

    “回血快?没关系,我们慢慢玩儿,反正那些死剩种的武林人士们都已经完蛋了,不枉我浪费了一枚黄色印记给他们朗读了一下《黄衣之王》!任何听到了这出记载着一出出暧昧不明、如梦似幻剧目的人,无论是读者、演员还是观众都会渐渐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和剧本里破灭性的登场人物同化为一,把周围的人看成剧中的演员,死亡都不能让他们解脱出来!”

    “如今正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皮鞭狠狠打下,而打人的人心里明显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愧疚。“我能查到最早的穿越者,大约就是那个又是鼓捣肥皂又是造玻璃,最后却被当做妖孽烧死叶赫那拉·孟古哲哲,还有那个搞火器,最后被四大贝勒用弓弦勒死的大妃阿巴亥!”

    “再往后的更多,有给黄台吉当带路党的,有周旋于代善黄台吉之间的,有把多尔衮三兄弟都睡了的……一直到你这个贱人,千里送给傅老六那个老婆被乾隆睡了还喜当爹生了福康安的傻**不说,人家说两句就自愿前来卧底……利用某妇人的爱国骗她去杀反清斗士,又大肆带人攻击我教!”

    “比你操蛋的大约就只有阿耐和任海燕这种贱人了!逼夫妻俩救完多尔衮就去自杀,劝说顺治屠城、主动帮着炮轰扬州城门,还公开表示被清军杀掉足足80万人的扬州十日事件是因为百姓反抗引起的,那叫一个活该!自诩两不相帮,在清军攻城时却指责在城头死死抵抗的江湖人士,认为清军不会武功所以江湖人的抵抗对他们不公平;一扭头却主动帮清军攻城,任清军活活屠杀80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不错嘛,奴化的很彻底,阶级意识很强,像桐华的大漠谣里认为汉人是丑陋的,满洲人都是高大上的,扬州瘦马都是心机婊,自己虽是汉人,但不愿与汉人一样卑贱……对吧?”

    “天道好还,报应不爽,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

    于万亭从噩梦中惊醒。自从活着离开浮山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当夜的场景,令他从内到外都战栗不已。

    与陈家洛不同,于万亭的梦境清晰无比,即使想忘都忘不了。

    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等到冷汗下去之后,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出卧室,直入书房,颤抖着从一个暗格中拿出来一本内里空无一字的线装书来。

    于万亭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噩梦,也知道解除噩梦的法子,但是……

    他摩挲着这本当年由赵传清亲手塞入他怀里的书,想到徐潮生的面孔,久久下不了决心。

    从理智上来讲,他应该把这本奇书交给陈家洛,作为报仇的工具,也让自己得到解脱。能让丹田破碎的人拥有内功的,也只有这本奇书了。可是从情感上来讲,他不能让初恋情人的儿子就这样误入歧途。

    何去何从,真是令人难以抉择。于万亭拂衣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这本无字奇书,默然无语。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映的书面上《房心星鉴》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第二十八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四)

    房心星鉴。

    赵昆所知道的诸多武功中,以此功最为奇特。

    房心星鉴以二十八宿中房,心二宿为名。这两个星宿同属属二十八宿之东方苍龙七宿。房宿四星,第四星称明堂;心宿三星,心宿二称天王,又名大火,另两星分别称大辰、鹑火。相传此两宿皆兼具男女之形,阴阳共生于一体,玄奥莫测。

    心宿三星,相为日兔,房宿四星,相为月狐。兔者雌雄合体,狐者变幻无形,此秘卷奥妙难测,虽说是上应天象,走的却是妖邪一路。此密卷源自上古彭、咸十巫,可谓久远之极,但练成这门功夫的却寥寥无几,而且无不是声名狼藉之辈……

    于万亭虽然不知这功法内情,却本能的明白这未必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赵昆曾在他面前提过房心二宿兼具阴阳之形,于万亭虽然不明所以,却深以为戒。所以看在徐潮生往日的情分上,宁可自己受难,也不愿意将其交给陈家洛。

    他对于陈家洛关怀倍至,本人又性格坚毅,一心要护住昔日情人的儿子,故而无论如何艰难都咬牙挺了下来。

    可惜陈家洛丹田破损,无法修习上乘武学。要知道,即使是在红花会做客卿的武当派陆菲青也对陈家洛的武学天分啧啧称奇,不管什么武功,这孩子都是一看就会,可惜的是无法修习内功,仅仅好看罢了……

    只是,神思不属的于万亭并未能注意到那一闪而逝的小小身影,以及那投射在这本无字天书封面上的奇怪目光。

    ————————————

    自那日之后,陈家洛也不再开口说要学习内功,整日在帮中四处讨教,半年下来也学了不少拳脚功夫。闲暇时,他常常会坐在山头,望着南方连绵的山脉,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年,陈家洛已经年满十一岁。与陈世倌的相貌不同,他的相貌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秀美。那张俊秀的小脸精致万分,真如白玉雕成,无论怎么晒也不会变黑,只是在剧烈运动后会浮起一抹粉红的颜色。

    于万亭看在眼里,不由心下暗叹: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潮生了。

    他与徐潮生自小长在同一个村子,私下里定了终身,只是当他从南少林艺成下山之后,才发觉伊人已经遵从父母之命,嫁为人妻。

    于万亭受此打击,几乎一蹶不振。但是在远处望着徐潮生的笑容,就像微风拂过湖水的涟漪,一荡一荡,使人心醉。后来他横下心来,化妆为佣人在陈家干些杂役,挑水劈柴,共达五年。又请了自己的好友,前天下第一高手天池怪客袁士霄收年幼的陈家洛为徒。

    为此事,他还被南少林开革出门。此中的滋味,也只有他才能明白。私下无人之时,他也常常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匆匆几十年,物是人非,袁士霄、无尘道长、赵半山还有徐潮生,都已死在了长生教手里。当日看到陈家洛的伤势,于万亭震惊万分。再询问徐潮生死状时,陈家洛虽然一言不发,他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武林中所谓的大侠,绝对不是什么话本与评书之中高来高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侠义之士。

    说的再不客气点,他们也无非就是打手罢了。武林中人,不但是要吃饭的,更有各种各样的欲/望。求权求钱求色,也无非是那么回事。给衙门办事,给豪强当武师当护院……都是这个原因。

    即使是名门正派,也并不会好的哪里去。比如他出身的少林寺,那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然而时至今日,少林的佃户里,‘有闺女的种水浇地,有好媳妇的种好地,有烂媳妇的种烂地,没有女人的开荒地’已经成为了一大传统。

    至于为了保护佛田,教训那些不听教诲,懒惰不堪的佃户,派出精通佛法,身强力壮,手拿大棍的僧人,前往劝慰促那些佃户赶紧卖儿卖女卖老婆交租子,更是寻常。

    武林中讲究一个有派就有田,名门大派,都讲究一个田地多,铺面多。南北少林,地位崇高,盖因寺田产众多,本寺养的人头多。不拘酒楼、肉铺、清楼、烧锅,都可能是少林产业,而僧产是不用交税的。北少林号称僧产佛田遍布河南八府,走到哪都能看到僧产。至于南少林,更是有土地大无边的说法。

    这才有资格称为名门,不然穷文富武,连门人都养不起,练个毛的武?纵使是佛门,也不能平白练出武僧而不用消耗银子的。孔方大侠的面子盖过天,天下寺庙众多,堪称佛法无边,也是不能度无钱之人。

    而养出了大量门人之后,也是不会亏本的。武艺高的为权贵效力,次一级的出去看家护院,做个高级打手或者教头。哪怕是刚刚入门的武僧,等到寺里看上了什么铺子和田产,一帮弟子门人,围住主人,“就是这个价,你卖不卖?”自然手到擒来。

    至于白道上的武林世家,若不是一方豪强,称得上什么世家?无论是考个武举,还是家里有吏员、衙役,底子上就不能算干净。顶级的世家里更是出过军爷——当然,真正上层的世家都是诗书传家的士绅子弟,自然是读书为主不屑于这等东西的。

    黑道那些人,无论是学了两手功夫的地痞流氓破落户,还是家道中落、别有冤屈,手段只会更狠。

    这么多年下来,那些落在敌人手里的女侠或者普通女人是什么下场,于万亭再清楚不过了。总之,不会被落在乱兵们手里强多少。

    ——————————

    这是个漫长的春天。

    陈家洛每天都要去寨后的山上,有时骆冰缠着要来,他只好拉着女孩的小手一块儿上山,遇到险阻的地方,就背着她过去。这时候骆冰总是很乖,还会掏出干净的小手帕,给哥哥擦汗。

    到了山上,骆冰就趴在草丛里玩得不亦乐乎,而陈家洛则坐在地上,远远望着南方。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能够制造奇迹的机会。

    这日下得山来,天色已晚。陈家洛背着玩累的骆冰走到院门前,忽然遇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那个陌生汉子一眼瞥见陈家洛,不由一愣,脱口赞道:“好俊的孩子!”

    陈家洛脸色一沉,他最恨别人夸他长得俊秀。在他心目中,袁师傅那样的豪壮才是男人应有的形象。可他相貌却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一切,以至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女孩。

    那人连看了陈家洛几眼,这才一夹马腹进了院门。

    红花会在于万亭的打理下日趋兴旺。今日,南丰传来消息,当地的一个小帮会愿并入红花会,充做红花会在南丰的分舵。南丰位于宁都以北,紧邻旴水,交通便利,红花会若在此立足,自是绝佳的机会。

    接到消息,于万亭立即动身赶赴南丰。临行时他本想带上陈家洛,可骆冰又哭又闹,抱着陈家洛怎么也不撒手,于万亭也只好作罢。

    他这一去两月,直到盛夏方回。这一趟红花会不仅在南丰成功地设立了分舵,还堪测了地形,准备藉机向江州繁华之地发展。

    回到帮中见到陈家洛,于万亭不由一怔。只见他穿着一领绛丝纱衣,更显得唇红齿白,眉目分明。那张白皙的脸庞粉嫩处较之骆冰也不趋多让,活脱脱就是潮生小时的容貌。

    两月未见,这一眼顿时勾起于万亭满腹愁绪。他举杯痛饮,不知不觉便喝得烂醉。

    足足睡了半日,醒来时已经到了晚间。他头疼欲裂,坐在床边怔了半晌,才喟然叹了口气,起身朝外走去。

    房里还亮着灯火,于万亭敲了敲门,“洛儿,你睡了吗?”

    “于叔叔吗?”陈家洛清脆的声音从房里响起,“门没有锁。”

    于万亭推门入内,见陈家洛穿着单衣,拎着**的辫子正要洗头。他在床边坐下,温言道:“洛儿,叔叔想了很久,准备收你为义子,你看如何?”

    陈家洛身子一僵,半晌才道:“要改姓吗?”

    “不用。你姓陈,是陈世倌的儿子。”

    陈家洛回过头来,感激地说道:“多谢叔叔。”

    灯光下,那张沾着水珠的面孔犹如出水芙蓉,姣丽无比。于万亭心头一颤,一面低头整理床铺掩饰自己的慌张,一面语无伦次地说道:“答应就好,答应就好……叔叔……打算把冰儿许配给你……”

    他无意中拿起枕头,不料却掉出一个软软的青布包裹,“这是什么?”

    陈家洛脸色大变,连忙冲过来抢夺。于万亭指上功夫极为了得,陈家洛身形方动,他已经解开包裹,待看到包裹中的事物,于万亭脸色顿时一变,稳若磐石的手指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包裹里是正是他一直藏在书房里的那本《房心星鉴》!

    “你——”

    陈家洛扑过来拼命抢夺,于万亭一把拧住他的衣领,哑着喉咙叫道:“你练了这上面的武功,是也不是?你看的见那些文字?”

    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他一掌打在陈家洛脸上,厉喝道:“说!”

    陈家洛合身倒在床上,嘴角流出一缕殷红的鲜血。他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神变幻不定,良久才淡淡道:“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你——”于万亭愤然反手扣住拼命挣扎的陈家洛的手腕,一股内力输入进去,果然遇到了另一股微弱的内力。

    于万亭一腔怒火顿时如雪消散,颓然间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他辛辛苦苦保护着故人之子,如今显然是枉做了恶人。搞不好对方还会怀恨在心,认为他有这种秘籍秘而不宣,就是不肯教给他……

    ——这秘籍果然只有他能看到!

    ——这功夫果然能让丹田破损者练出内力!

    ——高低还是走上了那条赵传清交代的路!

    于万亭眼前一阵眩晕。他伸出手去,打算点了陈家洛穴道,好好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看看这本赵传清给他的秘籍有什么样的隐患。

    然而,他的右手却在陈家洛胸口触及到了两团绵软。

    他愣住了。

    ……心宿三星,相为日兔,房宿四星,相为月狐。兔者雌雄合体,狐者变幻无形……

    于万亭颤抖着扯开陈家洛的单衣,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阵一阵的血冲向了于万亭的大脑,那张秀丽的面容宛然就是他心爱的潮生,正用凄婉的神情,诉说她所受的伤害。

    他喉中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叫,突然扑过去,把陈家洛紧紧压在身下,用力撕扯着他的衣裤。

    陈家洛挣扎着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于万亭充耳不闻,片刻间便把陈家洛单薄的衣物撕得粉碎。狂暴的男子呼呼喘着粗气,炽热的手掌顺着陈家洛细滑而冰凉的肌肤,朝他腿间摸去。

    陈家洛意识到他的意图,心底不由升起一阵恶寒。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竭力反抗,手掌象雨点般打在于万亭脸上颈上,尖叫道:“你疯了!我是男人!”

    “男人?”于万亭双目血红,他抓住陈家洛细嫩的膝弯向两旁一分,吼道:“你还算是男人吗?”

    陈家洛涨红的脸颊刹那间变得雪白,正在挣扎的双手停在半空。

    于万亭的目光掠过他的身子,最后停在陈家洛脸上,喃喃道:“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潮生……潮生……”

    一遍遍念着那个心爱的名字,于万亭忽然痛哭起来,“他们是怎么折磨你的,潮生……我想了你好久……从来没有敢碰过你……”

    他顿时痛哭流涕,脑中翻翻滚滚都是徐潮生往日动人的身影。他只是未曾娶妻,可不是不近女色之人。作为一个脱离了靠着拳头加功夫赚吃喝的下乘地步的成功人士,光是从南少林请来的四个师兄里,就有两个的漂亮老婆都怀了他的孩子……

    此时搂着这个酷似徐潮生的孩子,失去控制的于万亭忘了一切,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陈家洛头脑中一片空白,连心跳也似乎停止了,低低叫了声,“娘……”旋即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九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一)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和王府的院内就传出了一阵鼓乐之声,显然是好戏开场了。

    虽然乾隆三年时,为了整治朝风,乾隆皇帝曾经下令文武百官不准斗牌看戏,但是这道禁令对于诸多远支近支的亲贵,约束力显然少的可怜,更别提和硕和亲王弘昼这种和硕亲王——满清的爵位中最高封衔,非皇帝的直系血亲不得封——天子亲弟了。

    这位亲王也是有名的荒唐王爷,乾隆对这个弟弟一向骄纵。这位爱新觉罗·弘昼,是在雍正乾隆两朝公认的‘上优容之’‘性奢侈’‘富于他王’。其风流奢侈,荒唐散漫,满朝文武哪个不知?

    对于他的荒唐,有人说是被惯出来的。也有人说是他故作荒淫姿态,沉迷美色,为的是避开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之皇储争夺,韬光养晦换来自己富贵平安、声色犬马。不过说来说去,总之这位的荒唐是大大的有名。

    这位王爷甚至有置办丧礼的爱好。好言丧礼,总说:“人无百年不死者,奚讳为?”隔三差五就要曾经亲自指挥自己的丧仪,坐在庭院的中间,让府里的家人祭奠哀泣,自己在一旁岸然笑饮以为乐趣。而且制作冥器、象鼎、彝盘盂等物品,放在自己的塌前。

    乾隆元年的时候,他在办完自己的丧礼之后还闹着要出家。找人给自己剃了个光头,要了一份僧牒,又给自己弄了个法号‘方横’,愣是逼着五台山清凉寺那边接受他的挂单。时至今日,这位还是保持着光头的形象,满朝文武诸多亲贵,就只有他一个人上朝的时候带着一根假辫子。

    至于这位方横大师风流好色放荡不羁,整天吃肉喝酒,一条戒律也不遵守,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有这等荒唐行为在前,如今和亲王大早上起来听个戏,显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在和亲王府中唱戏的,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易家班’,唱的也是这四五年间才在京师里大火起来的京剧。

    这京剧比起之前达官贵人喜欢的南戏,尤其是昆曲来,可好懂多了。京剧又是明显吸收了汉调、昆曲、秦腔等等之所长,因此一经推出,上至宫廷下至普通八旗子弟,都发展出了大批爱好者。

    乾隆二年,在病重的和亲王弘昼的推荐下,京剧始入宫廷演出。当年五月初六起至月末,分由易家班、王家班、齐家班,三大戏班班演出。乾隆三年,为了给太后祝寿,庄亲王允禄亲自挑选18人入宫当差,不仅演唱,且当京剧教习,向太监们传授技艺。自此,清宫成立掌管演出事务的机构“升平署”,准备逐年挑选著名艺人进宫当差。

    庄亲王允禄,怡亲王弘晓,理亲王弘晳,这都是最早的京剧迷。这两年,连宫里的太后老佛爷,和亲王弘昼都迷上了京剧。

    可惜当年红极一时的胡家班的班主暴病而亡之后,胡家班顿时作鸟兽散,如今京师内易家班、王家班、齐家班三家各有所长,但都不复当年胡家班的盛况。

    不过,这京剧在京内也不是满京一片红,比如那些转型未遂或者转型后一蹶不振的戏班,还有某些守旧的老人,以及一部分亲贵重臣府内的福晋、侧福晋等等,都对这京剧颇有微词。

    特别是有些女眷没有把知识还给老师或者博览群书,知道这京剧实际上起源于乾隆五十五年,为了庆祝皇帝八十大寿而引起的四大徽班进京。等皮黄定腔,京剧彻底成型更是要等到道光年间。于是对于这戏班都是既惑且疑。因此,戏班方面曾经时不时就会受到一些旁敲侧击的试探,似乎总是有人对幕后之人十分感兴趣。

    如果说之前戏班方面尤其是背后之人对这些试探还不以为意,但是经过浮山庙外一战之后,弄出戏班的长生教对这方面也变得十分重视。时至如今,三大戏班需要面对的只剩下纯粹来自于权贵们的**了。而其中的易家班因为被和亲王府包了下来,更是有进宫演出的经历,因而万事无忧。

    这一日,弘昼宿在王府花园内一小阁楼名曰天香楼内,因着未有人侍寝,故而天不亮便起身,由着下人伺候着晨醒后,尚未传膳,便让戏班准备。等到弘昼穿衣起身,洗脸漱口,用过侍女传送来八色宫用精巧的早点后,便开始听戏。

    这一看戏,便一直持续到了午膳时分。

    一干太监宫人伺候着他用过午膳之后,弘昼才懒洋洋的叫了停。却不是因为体谅戏班——易家班内名角众多,轮流上场足以排个三天三夜——只是他身上兼着两件差事,除了参与议政之外,他出任了正白旗满洲都统,还奉命管理雍和宫(雍正潜邸)的事务。无论如何,隔三差五的得去应付一下差事。

    换了一身朝服,弘昼便留下女侍,带了几个贴身亲随,出西单和亲王府,转过漏街,入永定门,走甬道,至隆宗门,但见一色七八间青木矮房,看似不甚醒目,却是雍正年间所设之国家机枢所在:大清军机处。

    弘昼进得军机处内厅,一众军机章京都循着礼制起身参见,弘昼摆摆手进内,见那壁厢书桌边围着三人,袍套靴帽都是一品大员服制,见了弘昼都起身问安——和亲王曾经挡着满朝文武殴打一等公、军机大臣讷亲,故而无论文武,哪怕心中再不屑这个荒唐王爷,也得执礼甚恭,唯恐恼了这个混世魔王。

    寒暄毕,弘昼便挨着靠北一张铺着狐皮暖垫的椅几上闲坐,听着军机大臣议了一会儿事。未几,对于什么苗疆改土归流,甚么山东大旱都不在心上的和亲王就不耐烦起来。随手拉过来一个军机章京,询问几句,得知乾隆已经在军机处理政完毕回宫,便也找个借口退走。

    不过,他这并不是回府,而是命人抬着轿子,在街上转悠。而他本人,则坐在轿子里面享福。和亲王这轿子乃是御赐,须得十六名轿夫抬轿。内里宽大,里面有侍女两人,负责装烟倒茶,并备有冷热点心百十来种。

第三十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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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军机对于和亲王的各种癖好也是有所耳闻,也知道他素来荒唐,对于这种行为也不以为意,只是一溜烟的‘王爷请自便’罢了。

    弘昼也不多言,旋即出了军机处,招呼了随身的侍从一众人径直往宫外去了。

    走到门口,早有和亲王府的大轿候在门口。这轿子乃是御赐,须得十六名轿夫抬轿。平素里出门都是三波轿夫,一拨抬轿,另外两波骑马跟着,随时倒班。内里宽大,里面有侍女两人,负责装烟倒茶,并备有冷热点心百十来种。

    和亲王素有各种癖好,其中有一条就是下了值,总喜欢坐着轿子在京城转悠,说不清转悠多久,也不说往哪里,只管乱转。有时候还会管一管路遇的各种不平事——准确的是让他产生了兴趣又看不过眼的事情——也有时候会去各家王府上串门,总之这和亲王的大轿哪里都有可能出现,走哪儿算哪儿,这两年快成了京内的一道风景了。

    弘昼一上轿,便是一愣,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轿子里应当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侍伺候着,不料弘昼见到的却是三个人。

    左边一个俏肩纤腰雪肤凝脂,笑语嫣然,正是雷剑。右边那个婷秀袅娜巧致玲珑,只是肤色微黑,靥生涡晕,乃是韩冰。中间那个年齿略长,约在二十七八岁间,收拾得风寰雾鬓轻盈如仙,却是长生教司花使者易瑛。

    右韩冰左雷剑,这都是平素在身边伺候惯了的,唯独中间坐的这个易瑛,本应该化名去指挥易家班或者作为长生教司花使者出现的。

    自从当年浮山一战之后,赵昆身子就不大爽利。等到随后杀了跟他身材差不多的弘昼戴着面具顶替了真正的和亲王没多久,更是一度缠绵病榻多半年。时至今日,他身子骨仍然不大好。

    加上他现在扮演着和亲王,平素里又多有要务需办。所以这由明转暗,化整为零或者暗自潜伏起来的长生教教务,多是由易瑛出面处理——当年赵昆之下教中权力最大的三人中的另两人,胡印中伤重不治而亡,三娘子王娟则是摇身一变,成了内府的女总管。

    “教主,”三个女人双手扶膝向他蹲个万福,正中央的易瑛眉黛春山间流眄一盼,巧笑道:“您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此时正值盛夏,三人都是一身薄纱,妙目俏腮,频眉云鬟。水红薄蝉翼纱长裙泄地,朦胧绰约皆是绝色,通身上下,一览无余。只是这位王爷并不为所动,问过话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在对面,拿起一个鸭梨啃了起来,毫无王爷形象。

    ——小桌上各色水果点心福橘苹果香蕉荔枝一应俱全,甚至摆着两瓶冰镇的可乐。

    “说说看,”‘弘昼’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对了,看到这可乐我才想起来,今天上午那位给爷送这些饮料和什么哈根达斯之类的冰淇淋解暑的吴格格(亲王的低阶妾有一个位阶也被称作做格格,不独属于王公之女),王娟那边处理了没?”

    “已经拿下了,和两天前的那位李庶福晋关在一起。”易瑛还没开口,韩冰便抢着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不错。”弘昼,或者说赵昆点了点头,“这帮制杖的家伙,真以为我费尽心机把陈氏那个长得不怎样的小寡妇扶成侧福晋是因为她的厨艺?还不是因为她是陈世倌的女儿……”

    ——福晋乃是音译词,意为夫人。顺治十七年规定,亲王、亲王世子及郡王妻封福晋,嫡妻为嫡福晋,侧室则称侧福晋。清制又规定,亲王、亲王世子、郡王的侧室,凡生有子女者,可每年一次由宗人府汇奏请封侧福晋,经过皇帝的认可后,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入册。顺治、康熙、雍正时期,亲王可封侧福晋两人,郡王封侧福晋一人。乾隆时定亲王封侧福晋四人,亲王世子、郡王封侧福晋三人,奉特旨赏给者不拘额数。

    至于下面的书福晋和格格等,相比较于侧福晋,都是相当于婢妾,不入册,也没有冠服的存在。

    随手把啃了一半的梨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弘昼又皱了皱眉头,“这是今年第几个了?做蛋糕的两个,送巧克力的一个,弄奶茶和咖啡的一个,做西餐的俩……冰淇淋这是第九个还是第十个?”

    说罢,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易瑛你说哪件事情有眉目了来着?”

    “教主,”易瑛凑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宫里传出信儿来,今儿个傅恒的夫人进宫给皇太后请安,现在还留在宫里。按您说的,西宫那位已经把过去请安的皇后也留在那里陪着,就等着乾隆过去了。”

    弘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乾隆有没有去请安定省呢?”

    “不知道,不过八成会去。”

    “好!”弘昼闻言便在自己脸上一点,整张脸瞬间融化,化成液体滴落下来,露出赵昆自己那张英俊而帅气(以现代的审美来看)的脸庞。长袖一拂,那团成一团的液体瞬间消失不见,而他手上也多了一套带着玉冠的假发。原来豆蔻火齐他的马甲变多了,人也秃了——为了假扮弘昼,赵昆把自己剃了个光头。结果就是需要本尊出马的时候,还得用假发。

    这时候韩冰和雷剑也站了起来,服侍赵昆把满清的亲王服装变更为汉服。

    穿戴整齐,恢复了渡世法王赵传清身份的赵昆点了点头,伸手一点,叫轿内便浮现出一道银色的光门。

    “我去也——”话音未落,人已经穿门而过,而银色的光门也随之消失不见。

    ————————————

    看了一会儿奏折,有些疲乏的乾隆站起身来,吩咐在书房伺候的奴才。“讷亲,其余的,由你和张廷玉他们斟酌着办。朕这会子要去寿安宫和宁寿宫给两位老佛爷请安定省了。”说着便命人替自己除了袍服,只穿一件石青夹纱长袍,束一条软金明黄马尾纽带。而后便乘乘舆径直前往了宁寿宫。

    等到给母后皇太后请完安,进了寿安宫的乾隆却有些疑惑。此时宫院内鸦没雀静,和宁寿宫相去甚远。

    他便招手叫过一个太监,问道:“老佛爷已经歇晌了么?”

    那太监忙笑道:“没呢!主子娘娘、娴贵主儿都在大佛堂西厢陪老佛爷打牌呢!”

    乾隆没再说什么,绕过正殿,果然听见几个女子声气叽叽咯咯说笑,夹着还有太后钮钴禄甄嬛的笑声。乾隆循声便进了西厢房,果见皇后富察氏、贵妃那拉氏都陪着太后正打雀儿牌。还有一个女子背对着门,瞧服色是个二品诰命,却不知道是谁。周围有十几个侍候的宫女见乾隆进来,忙一齐跪下。那拉氏和那个陪着打牌的女子一转脸见是皇帝,丢了牌便退到一边跪下,只有皇后富察氏款款站起身来。

    “皇帝来了。”太后也放下手中的牌,笑道:“你误了我赢钱!你下旨文武百官不许斗牌看戏,我们娘儿们只好躲在这里玩。”

    乾隆也是满面笑容,给太后打千儿请安,命众人起来,说道:“儿子以孝道治天下。她们替我尽孝,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那拉氏已经搬过椅子请乾隆坐。

    乾隆坐了,趁着宫女奉茶的这段时间,他才仔细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位诰命夫人身上。

    那不过十八岁上下的一个少妇,漆黑油亮一头浓发挽着个髻儿,鬓如刀裁,肤似腻脂,弯月眉、丹凤眼,鼻子下一张不大的嘴含嗔带笑似的抿着。此时她红晕满面,娇喘微微,两个酒窝时隐时现,真个如雾笼芍药,雨润海棠。见状,乾隆不禁心里一荡,忙定神问道:“你是谁家夫人,叫什么名儿?”

    “奴婢男人是傅恒,”那妇人见皇帝这样打量自己,更是不好意思,忙跪了回道,“娘家姓瓜尔佳……”

    “噢,瓜尔佳氏。小名呢?

    “小名棠儿……”

    “起来吧!”乾隆不再看她,转脸对太后笑道:“要在小户人家说姐夫不认得兄弟媳妇,那不成大笑话了。今儿赶巧,那边公事已经完了,我也陪母亲打一会子雀儿牌。”太后笑吟吟道,“那敢情是好,我就怕你忙。”乾隆连声命人:“去养心殿,寻高无庸拿些金瓜子来!”说着就入座。和皇后对面陪在太后两侧。

    棠儿见多了一个人,自量身份,忙退到一边,却被那拉氏一把按住,说道:“你是我们主子娘娘的娘家人一一是客。难得有这个缘分,就陪主子打一会儿雀儿罢!”说罢抿嘴儿一笑,“我给老佛爷看牌,别叫他们背着您弄鬼。”乾隆一边洗牌,一边偷看了几眼那拉氏。太后十分明白那拉氏的语中双关,却只做不知,摸着牌笑道:“对了,咱们今儿齐心,不要叫皇帝赢了去——他每日听多少奉迎话,也该给我们散散福!”

    乾隆笑道:“我还没上阵,已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了。你们是围棋子儿当注,我是金瓜子。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棠儿却在乾隆下首,微笑道:“白子儿是一两银子,黑子儿是一钱金子……”乾隆还要搭讪着说话,却听上首那拉氏笑道:

    “留神出牌了,老佛爷打西风!”

    乾隆摸了一张牌,却是南风,手里已经有一张,便并在了一处,打出一张牌道:“我是么鸡,只怕棠儿要吃了。”棠儿笑道:“这张牌奴婢用不着。”便打出一张三筒。乾隆此时与她邻座,她身上香泽味不断袭来,又听她那莺语燕声,巧笑喜人,浑身觉得燥热心痒难耐,心思全不在牌上。只是碍着这桌上四人八目盯着,也难有所动作。见高无庸提着一小袋金瓜子来,乾隆便道:“就放这里,一会儿分给大家——你去吧。”说着便随手打出一张九万。皇后便推倒牌,笑道:“我就单吊这一张呢!”

    “好好,我认输!”乾隆笑道:“想不到皇后先胜一局!”说着便一齐洗牌,只是手指有意无意间摸了一下棠儿的手。富察氏笑道:“皇上就不用洗了吧。有我和棠儿就成。”那拉氏在旁却笑道:“洗牌是最要紧的。”乾隆只好笑着缩回手,对太后道:“昨儿上书房议事,傅恒要去两江催办贡物,还有南方各省的藩银,也要催着送来,太后要什么物件,告诉棠儿,让傅恒带回来孝敬您。”

    棠儿不知道这事,一边垒牌,一边笑道:“太后方才还说广里的荔枝和福橘。再想想看——”她突然住了口。原来桌下乾隆的脚不大老成,碰着了自己的脚面,忙把脚缩进椅子下头。富察氏笑道:“老佛爷供的玉观音,说了几次了,一直没请来,这次弟弟去,叫他亲自挑——”话没说完,她的脚被什么触了一下,看了乾隆一眼,乾隆连忙掩饰道:“这都好办,开个单子叫他们办去。”

    ——————————

    “咳咳——”赵昆咳嗽两声,转过头去问桂嬷嬷道,“崔槿汐,西厢房那边还没得手?”

    “教主放心,娘娘已经在殿内点了暖情香,给赐给瓜尔佳氏的荷包也是加了料的,那边茶里都放了助兴的药物……当年娘娘光凭着一样就能让大行皇帝和已有身孕的鹂妃动了情,导致后者小产并且再也无生不了孩子。无论如何,傅恒家的是逃不掉了。”积威之下,崔槿汐连忙跪在地上,小声辩解。

    赵昆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等结果。当年那个花痴五毒女就是看上了傅恒,结果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甚至计划都需要更改。现在他身体不好,也是拜她身上不请自来转移到赵昆脑子里的系统所赐——赵昆一直试图消灭掉这个系统,不惜与之两败俱伤。

    没等一会儿,便有太监回来奏报。

    “老佛爷说倦了,不打牌了,傅恒家也告退了,不过带路的太监换成了养心殿的人……”

    “皇帝呢?”

    “说有折子要批,也跟着离开了。娘娘已经以要人陪着说会儿话为借口把主子娘娘与那拉贵主儿留下了……”

    这时候,跪在地下一直没敢起来的崔槿汐开口了。

    “教主,垂花门与寿安宫斜对面的便是咸若馆。那是是专为太后娘家至亲远道探亲用的栖息之地。也是宫殿,规制却小得多,南边还有个小花园。自从和锦霞好上,皇上命人重新装修了这处宅院,换了知己的太监守护,因此十分谨密。如今带路的太监肯定会把瓜尔佳氏带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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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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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正说着话,赵昆嗓子一甜,随即吐出一口血来。正好那位皇太后迈步进门,赵昆一抬头,刚好捕捉到了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怨毒。

    他咧嘴一笑,低下头扫了一眼在自己视野里闪烁着淡绿色数据流的鲜血,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皇后去了钟粹宫礼佛,那拉氏说身体不太舒服,告退了。”皇太后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回话,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怨气。

    赵昆点了点头,知道皇后大约是真去礼佛,而那位皇贵妃,八成是去捉奸了。

    钟粹宫名曰“宫”,其实是专为太后、皇后设的礼佛进香的小佛堂。先前康熙年间苏麻喇姑在这里带发修行,自她圆寂,便没了出家人。为了叫这里象个佛地,康熙晚年命从宫女里选一些性情温和恬淡的来这里当差,照样的吃斋做佛事,照样的尼姑装束,差满三年后,不再补到后宫,径自放出宫回家。因此虽然清苦一点,人人都愿来。挑来的人自然要伶俐些,所以搞得还像模像样,真有点尼姑庵的意思。

    皇后富察氏是个标准的贤惠皇后性子,对于皇帝只敢旁敲侧击劝诫的那种。加上她又信佛,去礼佛大约比较可靠。至于皇贵妃那拉氏,赵昆一直怀疑她是个穿越女。只是这个世界已经有过好多清穿女,多少留下了点痕迹,遇上清史方面的学霸、有心人或者无意中知道相关信息的家伙,很容易激起其的谨慎心理。尤其是不少女人并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行为,知道有竞争对手之后,不少有心计的大约会选择潜伏起来。

    假如她若是没有带系统之类的金手指,或者藏的比较好,即使是赵昆这样的专家,也未必能百分百确定。就目前来看,赵昆只能是怀疑——从她那超过这个时代的醋劲和对于某些情/趣用品的设计、使用上。赵昆甚至发现过她让太监使用某些玉制棒状物来为她解决私人问题……

    有错杀没放过固然是个好方案,要从紫禁城里掳人也没有想象的难,但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打乱赵昆的部署,也就是影响他的一盘大棋。

    ——为什么要掳人?当然是为了她们身上可能有的金手指,只是除非像是当年在吕梁山上一样捕捉到时空波动,把刚穿越还没融合的灵魂抓了个正着,否则金手指的提取是个漫长的过程。

    当然,如果再来一次浮山那种系统‘纳头便拜’直接滚到赵昆身上也是很快的,不过赵昆对此避如蛇蝎,哪怕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处理到自己身体里的‘金手指’。他身上现在的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来的。

    世间之事,无非有失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赵昆从来不信任各种金手指,特别是系统这种明显有自己的意识的。

    这种东西最早起源自旧日神系,是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也是赵昆现在的大老板——和旧日的总boss,目盲与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合作产品。因为是这两位大佬搞出来的产品,所以系统具备种种不可思议之能,穿梭空间读取规则等闲事,不分敌我自动生效的目盲与痴愚光环也是标配。尤其是这光环一出,不但宿主不在怀疑,尽心尽力在系统的指导下为幕后的使用者干活,敌我智商最少打三折之后做些什么都方便——这可是最高法则,凌驾于一切世界规则之上的威能。

    后来这些东西流传开来,能带灵魂穿越,解析并改变世界规则或者自带规则,可以兑换另一个世界产物,自带目盲痴愚光环之类等等都成了系统标配。不过那些二代三代乃是几十几百代和其余大能制造的山寨货色,肯定没办法和原版的比。

    当然,一代系统到了现在,也该坑死了无数个穿越者、重生者,进化成为一个横跨无数个位面的、操纵着无数轮回者在不同世界打生打死、自称主神的超级白色大光球。

    ——多说一句,赵昆的老板,具有伟大的银钥匙之门、亿万光辉之主、万物归一者等等一系列称号,高居于时间与空间之上的,名为犹格·索托斯的伟大存在,正是由无数个此类白色的大光球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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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两年雍正的后宫锦霞和乾隆在寿安宫搞上了以后,在赵昆的命令下,寿安宫就开始一味放纵——毕竟这里是皇帝接触宫外女眷最多的地方——甚至暗地里还牵线搭桥促进某些事情的发生。

    对于这件事,寿安宫的主人也是乐见其成。谁让她和宁寿宫的那位都不是这位乾隆皇帝的生母呢,跟皇帝有了默契以后,他也会更‘孝顺’这边一点。

    严格说起来,乾隆的生母其实是被长生教教徒挂了木桩的徐潮生,也就是陈家洛的母亲。这是毫无疑问的。

    当年雍亲王胤禛与陈世倌私交甚笃。昔日胤禛所幸的丑宫女李金桂诞女,陈氏同日产子,雍正命人将陈子抱进雍邸看看,谁知还出来时已是个女孩。陈世倌心知胤禛心狠手辣,因此对调包一事不敢张声,那男孩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雍亲王儿子,也就是今天的乾隆。雍亲王这样做是因为康熙当时正拟策立皇储,除考虑众皇子的才干外,还得看皇子的儿子,时雍亲王虽有一子弘时,但懦弱无用,于是就拿自己不重视的孩子换来聪慧灵巧的弘历,看看能不能讨康熙欢心……

    这段历史虽然是隐秘,但是对书剑恩仇录略知一二的赵昆已经确认过了其真实性。不过名义上,弘历的父亲是胤禛,母亲是李金桂,但是他后来实际上是被养在昔日的熹贵妃钮钴禄甄嬛膝下的。至于那位皇后钮钴禄怜儿,则是弘历的嫡母。虽然一养母一嫡母,两宫皇太后并尊,不过这里头实际有多少感情是可想而知。作为皇太后,实际上活得好不好,也得看皇帝的意思——礼法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要绕过去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

    寿安宫和赵昆固然是上下齐心,与皇帝那边有了默契。只是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乾隆的性子十分熟悉的枕边人也隐约听到点风声,今天在场的两位更是看出点味道来。

    乾隆临走的时候,皇后富察氏把他送出宫门去,左右看看没人,小声对他说道:“那是我娘家兄弟媳妇。那作法多不好看呀!”

    不过相比之下,那位贵妃那拉氏则是要直白的多——带着人直奔咸若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往里闯。

    只是这种行为在这深宫内院会有什么卵用?还真能捉奸不成?出了寿安宫,却依旧隐藏在阴影之内的赵昆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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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毕,乾隆御瓜尔佳氏正在温存,忽然有亲信太监匆匆进来,说道:“主子,贵妃娘娘来了,快到咸若馆门口了!”

    棠儿一把推开乾隆,连忙开始穿衣服,急急说道:“皇上,你快去吧!”

    “不要紧,怕她什么?”乾隆轻轻拍了拍棠儿的头顶,笑道:“那拉氏有点妒忌是真的,别的毛病也说不上。朕今儿当她面给你个公道,看她是怎样?”说罢,竟照旧坐在床上,一把将惊得浑身发抖的棠儿揽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口中道:“有朕呢,什么也不怕……”

    棠儿又急又怕,在乾隆怀里挣了几下,却被乾隆一双手紧紧按住,只好听天由命地歪在他怀里。耳听得脚步声越来愈大进了钟粹宫,耳听得着太监们躬身迎接贵妃娘娘,以及变腔怪调地高无庸在内门外头赔笑说道:“贵主儿,主子在里头歇息,叫跟从的人一律回避呢!”

    “是么?”外头那拉氏脆生生的声音笑道:“主子怎么就歇在这里了呢?”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口中兀自说:“可可的我来,可可儿主子也在,这也是我的福缘——!”

    她一下子怔住了,灯烛分明,明黄的床榻上,皇后娘家的兄弟媳妇棠儿,公然****的倚偎在乾隆皇帝的怀里!乾隆一手搂着她肩头,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一头秀发。

    刹那间,那拉氏钉子似地钉在当地,进不得,退不得,看不得,回避也不得,清俊秀丽的面孔变得蜡黄,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嘴角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来。

    乾隆松开了已经半晕的棠儿,起身踱到桌子前,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退了一步转身看着那拉氏,良久,一笑说道:“你是来来捉奸的?”

    “是……不是……”那拉氏从没见过乾隆这样的眼神,而且对方根本没有按照自己心里的剧本走,一时间慌乱得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奴婢不知道主子在这里,真的!真的是不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你都看见了?”

    “奴婢眼神不好,什么也没瞧见……”

    “你瞧见了!”

    那位氏听着这沉重的、透着巨大压力的话,低下了头,半晌才道:“是……奴婢不敢欺君……看见了。既然如此,奴婢该向皇上进一言,外头已经有风言风语。这种事一传出去,皇上脸上不好看,皇后脸上也不好看,就是棠儿也没法作人——”她话没说完,棠儿已捂住脸抽抽噎噎哭了。

    “高无庸,”乾隆隔门吩咐一句,“叫跟贵妃的人都回宫去。朕和贵妃今晚在这里走走!”说罢转过身,来回踱着步子。

    半晌,他倏然问道:“自古有没有听不见闲活的皇帝?”那拉氏被他问得一怔,支吾了一阵,说道:“贞观太宗皇帝时兴许有吧?玄宗开元……”乾隆冷笑道:“不错,你搬出唐太宗了,看来你还读过几本书!玄武门政变,李世民杀兄篡位,知道不?一个武则天,上侍候太宗,下侍俸高宗,他们名声很好听么?”

    那拉氏垂下了头,喃喃说道:“奴婢读书不多……”

    “你该学你主子娘娘,读读《女儿经》这类书。”乾隆见她红着脸,低着头搓弄衣带,那欲语又止的柔情神态,不禁动了怜爱之情,放缓了口气:“你是处处设防啊!算算看,朕翻你的牌子比皇后还多两倍不止,怎么还要妒忌呢?别忘了,妒忌也在七出之条啊!”

    他看了看垂头默默不语的棠儿,口气又变得严峻起来。“比如说咸若馆,朕在这里歇息,吩咐一声不许你进来,你能进来?朕就是有意治你这个毛病!朕就是要和棠儿有情,有——这个事,你本应循规蹈矩,为亲者讳,为尊者讳,却在牌桌上三番五次语意双关地敲打棠儿!你既来了,也看见了,你说个章程,算你有罪呢,还是朕有罪?!”

    乾隆巧舌诡辩,说得振振有词,将一顶“忌妒”大帽子扣在那拉氏头上,已经压得她透不过气,这一句“谁有罪”的质问,更是力如千钩,那拉氏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皇上雄辩服人,是……是奴婢……有罪……”

    “知道有罪,朕就免你的罪。”乾隆说道,“今日说到了明处,朕索性将棠儿性命、脸面交给你。她在,你安富尊荣,仍是朕的爱妃;她若有不测,当贵妃也由不得你,想活命也由不得你!”

    “万岁……”那拉氏伏在地下,抱着乾隆的脚,浑身颤抖着,啜泣道,“我是因爱生妒,实在是爱主子……一点也不想别人分了去……”

    乾隆哈哈大笑,过去一把拉过棠儿,说道:“都爱朕,朕自然都爱你们,既然去掉了妒忌,你们该是好朋友,来来来,在朕跟前前,解了这冤结,你们拉拉手吧!”

    两只白嫩细腻的手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握住了。

    乾隆本来想来随着就回养心殿的,经这么一场风波,走了困倦,又想听听“闲话”,倒真的不想回去了。吩咐人抬进一张细丝藤萝春凳躺了,命棠儿坐在身前椅上,面对自己,那拉氏侧身给自己按摩捶打着,乾隆得意地笑道:“人生能有几日欢?朕今日有一对美人在身边,不亦乐乎?”

    只是,他这里不亦乐乎,在钟粹宫那边,却有人糟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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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四)

    赵昆离开钟粹宫的时候,神情上更见委顿,更不多言,自顾自己的回到了轿中,旋即回府。

    当然,他并不是在钟粹宫里对那位皇后做了点什么不可名状的事情才导致的神情委顿。

    真要睡她的话,别看紫禁城守卫森严,赵昆照样来去无影,视之无物,想要偷偷摸摸上谁不行?至于事后声张不声张的问题,赵昆也不怕——有本事逮到我啊?所以说,他没必要为了那点不可名状的事情绕这么个大圈子。

    真正让他耗费精力的,其实是某个魔法阵的节点——那是一个覆盖整个紫禁城的魔法阵,是赵昆一直以来的目标。就连他一直想办法让乾隆睡那些命妇,也是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个目标服务。

    ……另一部分自然是为了甄别一下宫外的清穿女,顺便压制一下宫内的清穿女。

    让那些赵昆还没来的及下手的重臣家的命妇进宫,也算是某种检测手段。稍稍使点手段或者创造机会,那些有心睡皇帝的自然就一下子露出马脚来。而乾隆又不是种/马小说男主角,在这方面上的女人多了,对宫内的心思就淡了。何况还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说法,有资格进宫的女人数量肯定比他后宫的嫔妃多,相对来说质量也好——光是长得漂亮不一定在选秀女的时候能留在宫里。

    总之,赵昆在下一盘大棋。

    ————————————

    弘昼回府的时候,时间早就不早了。在侧福晋陈氏——陈世倌的大女儿,也就是当年被换过来的那一位,她原本的丈夫一家人大部分都死于一场‘意外’的火灾,既无夫族亦无母族可以依靠的她,则是被和亲王看上了,进了和亲王府——那里用了晚饭,弘昼依旧回到了天香楼,早早歇息下了。

    实际上,他本人却是进入了天香楼下方的地宫之中,并且手中还牵着两根链条。链子的另外两头分别拴在本应被处理了原本伺候的下人、单独软禁在小院里闭门思过的两位女眷——庶福晋李氏和吴哥哥。

    天香楼一楼书房内置机关,书架后面便是一扇门。进了门,是条狭长的甬道,厚重的青石板砌在两边,璧面潮湿生苔。甬道甚是窄小,最窄时仅可容身,最宽也不过两人并行,隔丈许有一盏油灯,碧绿火苗,阴阴暗暗,十分怕人。

    这地底建筑在赵昆和工匠的持之不懈之下,已经从小小的密室变成了面积甚大的地宫。沿着斜向下的甬道步行约一刻钟后,眼前才会豁然开朗,出现了分叉口,共有六条岔路。

    并不急着处理掉两人的赵昆拎着链子就走进了左手边第二条岔道,去看看试验产品的进度。

    这条道上,转过一个转弯,便逐渐开阔。一路走来,两边各有二十余个平台,上头的布置各不相同,总的来说还是以笼子和木马为主。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一个平台上都有一个女子——有的即使是李氏和吴氏很熟悉的人。只不过在她们的印象里,这些爱新觉罗家的公主郡主应该都是最近两年死于意外了才对。

    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在平台上还另行写着人名,全部都是爱新觉罗·xx的格式。都是最近两三年因为各种原因死于各种意外的格格、郡主和公主。哦,对了还都是长得当得起赵昆那要求颇高的审美标准的。

    ——不那么符合审美的都被送走了,在长生教那些深山老林的山寨里,和其他被抓来的八旗女子并那些从长生教教产上请来的三十来岁的技师们,一并为这些男多女少造枪造炮练兵种田的山寨们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且这一批旗下女子跟那些年老色衰在青楼里干不下去,需要降低档次的技师们不同,她们挣得钱归长生教设立的教坊司。这些满洲大姓乃至爱新觉罗的血脉受欢迎度也都很高,山寨里的汉子们也不像赵昆这么挑剔……

    这条长廊的尽头是座大铜门,赵昆像是遛狗一样走到门口,大门便自动打开。

    门开,刺眼的光线大放眼前,顿然一亮,和门外的阴沉走廊相比,门内简直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雕梁画栋,美轮美奐,诺大一个地宫,摆满各式昂贵的奇珍异宝,艳红的波斯地毯,是脚下唯一颜色,周围的奢靡摆设无疑庸俗,却是不能否认的豪华。种种装饰,并不会比皇家差。

    这些也是赵昆这几年的战果,满门都出了意外的亲贵大臣说起来也有上几十家,尤其是‘弘’字辈的近支王爷贝勒,他们家里不好变卖的东西都堆在这个地宫里了。

    赵昆一进门,便有十余名奴婢迎上来,个个体态曼妙,肤光赛雪,是上等的美人。她们的身上的服装,也是赵昆一行人很熟悉的——来自后世的某些装扮。而且她们的打扮各不相同,基本上只有她们脖子里的金属项圈是同一款式。

    至于宫殿两侧,更是有被链子栓起来或者其他方式禁锢起来的女人。

    不过赵昆不为所动,脚步一点也不见慢,只是把手里的两根链子递交过去,让两个奴婢分别牵着这两个新来的跟着。他则是快步走向了一处楼梯,继续向下。

    楼下的风格又变得阴森起来——那里是一个又一个的监牢。

    至于里面关着的……

    赵昆凑到了第一个铁门上,拉开门上的那个小窗户,向内张望,

    这一间乃是一个大坑,不深,但爬满了毒蛇、蝎子、蜘蛛、蜈蚣、蛤蟆等五毒,壁面四角挂着古怪铜镜,上头写满符录,黑暗中,隐约有男声痛苦地喘息。

    赵昆咳嗽了两声,开口问道,“理亲王安否?”

    里面立刻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弘昼你个王八蛋,爷爷要是向你求饶一声,便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好汉!”

    “看起来理亲王精神十足啊,那我就放心了。今天不过第三天,我还担心你熬不过,看起来你支撑二十八天有望,我心甚慰。而且我只要你活着被五毒啃上二十八天就足够了,想骂尽管骂……”

第三十三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五)

    “弘昼,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如同往日一样,挨个查探了诸位被囚禁于此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等等的状态以后,赵昆才转身离开。

    总的来说,他对状态还算满意。这些被他依靠着超绝的武艺掳掠至此的爱新觉罗们也还保持着硬气,至少被关进去五天之内的,还都对他骂不绝口。

    有活力,是个好事儿。很多时候,碰到那些只求速死的家伙,赵昆也挺无奈的。你死了不要紧,我这边天数没凑够,弄不出想要的产品怎么办?赵昆可是需要大量充满足够怨气的爱新觉罗家人(也就是清穿女的普遍目标)的灵魂来作为消耗品的。

    尤其是有的时候,愣是和合格线差了半天,真是让人不爽到了极点。比如那位和硕恒亲王弘晊,在牢里只活了二十天半,硬是没凑够二十一天。其实只要是他不一心求死,完全能撑的久一点,毕竟赵昆不过是把他和他家后院的四个san降成零的清穿女关在了一起。

    弘晊自然是被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各种伤药和吊命用的药材流水的用着。就是被捆起来不能动,可是每天还是有专人动一动他的位置,顺便照料伤势。至于四个被链子拴住,带着镣铐却能行动但是范围有限,刚好能够到恒亲王的清穿女,只有一点清水供应。

    至于失去了理智,神智不清的四个清穿女饿急了去咬生肉吃什么的……赵昆很淡定。

    爱他就把他吃掉。连心爱的男人都不敢吃,还敢说爱他?何况没有啥比吃到肚子里更永恒而且更加紧密接触的了吧?这四个也不用刷心机争男人了,直接竞争,看看谁吃得多,自然谁占的份额就大……

    噫,赵昆自从为了驱逐系统吃掉了大量修格斯碎块以后,整个人的san似乎也变得不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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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了一圈爱新觉罗专场之后,赵昆才带着两只回到了岔道口,走进了清穿女专场。这里跟爱新觉罗那里差不多,长得不符合他审美又没有带着金手指的,都被送到山里去了。剩下的则被分成三类,居住在三个区域里。

    第一个是生活区,里面住的都是确定没有金手指或者金手指被摘除了的女人。她们不是rbq就是正在变成rbq,数量大约有二十来个。

    第二个则是囚牢区。那里都是正在被摘除金手指或者被检测金手指的清穿女。除此以外,还有那些金手指没法摘或者拆掉之后不知道该给谁的那种重要金手指的宿主,被赵昆以各种各样的法术控制起来,间接利用金手指。

    最重要的那些,带了随身空间——种田或者可以种药甚至修真的那种,甚至被赵昆举行了缸中之脑仪式。

    那是一个邪恶的法术,将目标的大脑从身体上切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或者魔法阵上。然后使计算机或者魔法阵按照既定程序向大脑传送信息,以使她保持觉得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

    对于目标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她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她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然后赵昆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利用她们来控制金手指。

    比如几个随身空间拼起来,差不多凑了四十二亩地。都是那种种出来的产品特别大,熟的又超乎寻常快,吃起来口感超级好,还带有灵气能够有益人体的那种随身空间。嗯,就是无论男频女频里都很常见的那种可升级的种田空间。

    这是什么概念?四十二亩地,全种成谷物,平均下来一天能给他产上万斤粮食。与其让这帮女人拿着它们零零碎碎的种菜种水果,拿去讨好主子,讨好爱新觉罗,讨好女眷讨好老太太……狂刷好感度之流,不如让赵昆统一使用,拿去养兵。

    高炉炼铁实验失败,而火器改良的效果又不好,赵昆已经决定入乡随俗,用肉搏作为决定胜负的手段。所以这些粮食就很重要。

    山寨的发展到了瓶颈——山内的田地有限,很多物资要靠外部运输——受限于交通与银子,赵昆已经开始开新基地。为了方便行动,他就把新基地放在北京附近,安排在和亲王名下的大小皇庄或者门下的庄子里。这些东西狗啊动物啊吃掉了都能长智力,增加体型和战斗力,何况人呢?

    至于随身空间的副作用——他们的灵气也不是凭空而来,而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转换,从外部吸取。赵昆选择了无视。反正这种奇葩的聚灵方式能每天吸收海量的灵气,明明破坏平衡还能不引发位面环境的反噬。

    赵昆所做的就是一件事,准备宰羊。因为这些空间吸取了灵气都是少量用在种田,大量被储存起来挪作他用的。

    对于那些活着的,已经有了自己意识的,特别是那几个修真的空间,他杀起来并不手软,直接毁灭。要不然过一阵就该面对成了精的空间和什么手镯、玉石(空间是附带,触发金手指时候捡到的媒介才是本体)了。

    对于那些有通道传导灵气的赵昆直接法术作业,封死灵气传递,由自己来抽取使用。至于那些储存起来的,他就是定期开一刀,放气。

    靠着这一系列手段,赵昆愣是在低武世界找到了高魔高武世界的修炼感觉。

    顺带提一句,赵昆一直以来并未发现世界灵气总量退化的原因,直到从银钥匙那里以献祭的方式定向获得了此类信息。赵昆不得不怀疑灵气衰退和穿越女有关——毕竟大部分穿越男不带这样的金手指,反而是养包子的女主带这样的金手指的频率高。

    假如这个推论成立,那还真是细思极恐。好在这不是赵昆本来的世界,他不太关心,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第三十四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六)

    这一连串地宫的最后一个区域,也是最靠里的区域,实际上只有一个女人——赫舍里昭容,或者可以叫做何小娅,带着剑三的系统灵魂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女人。

    偌大的石室里,就只有这个浑身钢索缠绕的家伙。

    只是对于赵昆而言,她身上依旧有秘密值得研究。在服用了海量修格斯碎块用以驱逐体内的系统之后,实力突飞猛进的赵昆仍然没有挖掘出全部的秘密,所以这个给他造成了大麻烦的五毒女依旧活着——只是活的比较憋屈一点。

    赵昆甚至在她体内植入了夺胎花,以及彩虹七毒——尸砒紫蜈、大漠血蝎、噬肉雪蛛、天山碧蛤、蚀骨蓝蚁、铁线墨蛟,加上苗疆金蚕蛊,是谓彩虹七毒。当然,这些东西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系统的兑换物。

    在这个系统的介绍里,彩虹七毒,是天下最厉害的七样生体毒物,但五毒之中有一门异术,能调和七毒的生克,以血肉为引,练习毒功。赵昆其实对于毒功没有兴趣,却对于这种数据流——现实之间的转化非常感兴趣。这才是她活到现在的最大理由。

    将那两个最新抓到的穿越女拴起来,赵昆大踏步进了石室,开始了日常实验和研究。对于这种货色,他甚至都不用自己调/教,已经分出三六九等的rbq里有的是愿意效劳,表一表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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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呼,脉动,数据流从大脑出现,流向丹田;一吸,脉再动,丹田的数据流转化为内力。”赵昆仔细纪录下数据流和内力的运行状况,不时以金针刺入何小娅诸处大穴,用心推算其中的种种特异之处。

    正在工作间,忽然听得金铃响动。他心知有异,只得终止实验,迅速沿着甬道回到天香楼的书房之中。

    韩冰早已经候在书房,便是她从上面摇动金铃传递消息——却是傅恒连夜前来拜访。

    这一位乃是皇后的弟弟,身上也有差事,颇得乾隆看中,弘昼怎么也得见上一面。而且下午时候刚刚看着乾隆给他妻弟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出于同情心,也不好拒客。虽然他作为大臣,和弘昼这样的亲王平素往来并不多。

    却原来瓜尔佳棠儿回到府中,当晚便将与乾隆同桌打雀儿牌的事告诉了丈夫,太后怎么爱重,皇上怎么随和可亲说了个备细,又取出一把金瓜子,说道:“这都是皇上输给我的,说是‘散福’——还要派你出去作钦差,可不是你的官运来了么?——你把这把金瓜子收去压箱底儿,这可是天大的彩头!”

    “你留着打个金钗吧。”傅恒笑道:“皇上赐我的如意好几柄呢,这点子金瓜子就高兴得你没处放了。”棠儿想起乾隆的模样,又是兴奋又是不安还夹着一丝害羞,用一块手帕包了金瓜子,红着脸笑道:“人家给你挣来彩头,你还不知感情。赏的是赏的,赢的是赢的,那味道不一样!老佛爷后来还说,傅恒这孩子不错,难得是米思翰的后代,又是至亲,皇上的意思,先放你钦差出去历练一遭,回来就叫你到军机处章京行走呢!”傅恒一怔,说道:“真的?派我出去当钦差,我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

    棠儿抿了一把鬓角,说道:“早知道了也不告人一声儿,还是夫妻呢!依着我说,你到底是头一回独个儿办差,又年轻,有些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不如见见人请教一下,比如五爷。前头负责整顿旗务的不就是他吗,可惜因为身体问题撤了差事。把这钦差排排场场办下来,皇后、皇上脸上好看,人前头也好替你说话。你看人家慧主儿的父亲高晋,两淮盐政办得好,放了河道总督,河治得好,这会子又是两江总督,并不仗着女儿是嫔妃升官。慧主儿倒跟着沾光儿进了贵妃娘娘。你是正宫的亲弟弟,多少争口气也比他强!我嫁过来你就说是美人配英雄,其实到如今也是‘美人配国舅’。你看看那些戏,国舅爷名声儿很好听么?”

    “罢罢,我一句话没说完,你就有这么一篇大文章。”傅恒笑道,“见了一遭皇上你就这么疯迷了似的,给我说了一篇大道理。要真的有姐那个福气当了皇后,不比姐姐还要道学?不过家有贤妻,夫祸少也是真的。也亏了姐姐,不然就皇上那风流性子,还不知出多少笑话呢!”

    棠儿是有心病的人,听这话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道:“你这话我不信,我瞧着皇上挺正经的,待人处事又正经又随和。”

    傅恒听了一笑。将乾隆和锦霞那段事说与她听,又道,“你是不知道皇上有多多情,镶黄旗蒙古都统的女儿,讷亲的福晋,去了一趟河南,又看上了信阳的张汀芷。我这次去办差,还要充当媒人角色呢!”

    棠儿听得脸色阴晴不定,怔了半晌背了脸啐道:“你不也是这号人?家里三四个妾,皇上赏了十二个戏子,整日泡里头混,象芳卿,玩够了,就送人情给别人!早晚有一天连我你也会送给人!”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的夫人!”傅恒哪里知道棠儿的心思,起身抚着她的头发,说道:“老太爷是圣祖爷跟前的名臣,你瞧着吧,我做出的事业,要比他老人家强,决不会辱没了祖宗。我其实还恨自己是个国舅,差使办好了,人家说我有恃仗;差使办不好,人家说我‘有势力还办不好’是个窝囊废,左右都吃亏——不单独办差,不立个大功名,总归是个‘国舅’。就没有包龙图来杀,白当个舅爷有什么意思?而且这次去视察江宁等地的旗务,实在是个好机会。京内的八旗已经积重难返,随便一个人就是个红黄带子。就算是旗下包衣,入关这些年下来沾亲带故,随随便便都能跟哪个王爷扯上关系,有资格进宫哭穷得多得是,五爷是皇上亲弟弟,照样撑不住。不过到了江宁等地就不一样了……”

    傅恒说罢便吩咐人备轿。

    棠儿忙道:“哪里急在这一时呢?天就黑了,明儿上军机处去见也不迟。”

    傅恒换着衣服,说道:“有些话只能在私宅里说,圣旨一下,各部还要会议会议,宫里还要去走动走动,就大忙起来了。何况五爷那边,每天只是去军机处打个逛,还是今晚就去的好。”

    棠儿只好由他去了,拿着那包金瓜子儿,心里乱糟糟的,一忽儿是丈夫,一忽儿是皇后、太后,一忽儿想起乾隆……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第三十五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七)

    虽然傅恒来到和亲王府的时候,天早就黑定了,可是王府的门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打千儿请安,一边把人请到门房东客厅,一边使人飞速进去报告。

    ——别看他傅恒才现在才是个二等侍卫,架不住人家出身好,父亲李荣保是察哈尔总管,伯父马斯喀、马齐和马武都是康、雍两朝非常显赫的人,他姐姐更是当今皇后。皇后的亲弟弟来了,亲王府的门子自然不敢怠慢,况且这年头王府的行情也不太好。

    傅恒在客厅刚刚坐了一会儿,便见一个长随飞快的跑出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打了个千儿道:“王爷已经歇了,不过主子说六爷连夜到访必有要事,请六爷先过去,他换了衣服就过来。”

    跟着那家人进去,傅恒边走边笑道:“真没想到五王爷歇的这么早?”家人一手提灯在前头带路,闻言也笑道:“大前年王爷大病了一场以后,身子骨一直不大好,隔三差五就身子不不舒服,卧床不起也时有发生。太医院那边说得养着,所以王爷现在都是早睡早起——据说是龙虎山张真人说的,早睡早起身体好。”

    傅恒随那家人七折八弯进来,很快便到了正厅。客厅装饰的也很朴素,唯有堂前门挂着一副对联证明着它的不凡——看笔迹应当是乾隆御书。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在廊下略顿了一下,傅恒才跨步进屋,只是此地的主人却尚未到来,只有丫鬟们忙前忙后给他沏茶,端上水果点心。

    “稀客呀!”坐了没一会儿,一脸倦容,脸色蜡黄的弘昼就出现在了客厅门口。傅恒见了弘昼,连忙请安,却被弘昼一把抓住,“你我也算亲戚,这里又没外人,不必搞那一套。”

    把傅恒按在座位上,弘昼才找个地方坐了,开口道,“你是正经国戚,往日直出直入的,不过平日里可不登我这和王府的门。我这人最不耐烦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有事情你只管说。若是有事儿,能帮的能办的我自然尽力——不过你是皇兄的妻弟,应该也找不到我头上……或者有什么别的事儿,你也只管开口。幸亏你只是个二等侍卫,身上没什么差事,不然我可不敢让你进我这门。”

    “不瞒王爷,傅恒此来正是来求教了,”傅恒连忙起身打了个躬,“而且正是因为差事上的问题。五王爷可能不知道,皇上有意差我南下,整顿各地驻防八旗的旗务。我想着,先头上王爷不是奉旨整顿京内——”

    话没说完,弘昼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傅恒的话,“你要是向我请教这方面的问题,我还真没什么可说的。这差事闹到最后,还是半途而废,说是因为我身体问题撤了差事,那是皇上给我留着面子呢。咱们旗下大爷都成了什么鸟样,你我都清楚的很。而且沾亲带故的,真是整顿不动……”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笑了,“说起来,我也是旗下大爷中的一员,和亲王的混账荒唐在京里也是有名的。虽说皇上看中,一登基就封了我“议政王”,但我从来也没有议过“政”,每天最大的事就是玩鸟听戏,再画画鼻烟壶内画。说句自夸的话,我画的鼻烟壶画比北京“烟壶刘”还要高出一筹。要不就是办办丧事,每天去军机处也就是打个逛……”

    傅恒也跟着笑笑。他自然是知道弘昼的荒唐的,什么天不亮就在院子里开戏,宠妾灭妻乱七八糟的事情能说好久。

    这两年甚至隔三差五就有几班吹鼓手、白云观的道士、法华寺的和尚到王府打醮,满院金铂银锭烧化起来。家人子弟一律孝布缠头,呼天抢地地干嚎一通。他则左手执杯、右手携壶坐在“灵”前大吃大嚼供品。刚开始的时候这事还惊动了理藩院,写了折子奏到乾隆案前。乾隆说了句“老五晋人风气不改”一笑撂开了手,现在理藩院都只当做没看见。

    基本上,旗下大爷们就没有比他更荒唐的了。

    但是,荒唐是一回事儿,办差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雍正朝晚期,曾设办理苗疆事务处,弘昼就与当时还是宝亲王的乾隆、鄂尔泰等共同办理苗疆事务。也曾经奉旨出京,巡视南方各省藩政。乾隆登基后,不但命他参与议政,更是命弘昼管理内务府、御书处的事务。如今奉命管理雍和宫(雍正潜邸)的事务,身上还兼着正白旗满洲都统以及管理武英殿的事务。

    几个月前,弘昼曾经受命办理勘定八旗佐领世职应袭则例的事务,后来因为又命他整顿旗务,虽说已经因病撤了这差事,不过内里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傅恒陪着笑,正要说些什么,弘昼却已经开了口,“各地的驻防八旗,我这两年也没出过京,对这一块儿也不关注,确实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建议,不过你既然连夜来访,对于差事上有什么想法,不妨说上一说。如果不嫌弃的得话,我可以给你参详一番。不过也就是你傅老六,要是别人,哼哼,各种朝臣,除非是有公干,否则连我的门都进不了。你身上的职务要是再高一点,也是一样。”

    “五王爷,这话又从何说起……”傅恒本来打算说说自己的想法,却听得弘昼如此说,不由得劝解到。“您跟皇上可是亲兄弟,至于如此谨小慎微吗?”

    “怎么就不至于,我虽然是议政王,可是对于基本上不敢和大臣往来。”弘昼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令傅恒不寒而栗,“就这三年以内,弘字辈的近支亲贵,还有几个活着的?这家着火那家出事儿,我这和亲王府的库房里现在穷的只能跑老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捐给三清佛祖等等,这东西我虽然不信,可也不得不去拜一拜……除此以外,实在是没啥办法了。有奴才说让我招揽些江湖上的豪客看家护院,让我给杖毙了。因为没啥用,只能指着皇上的恩典和满天神佛保佑了。”

    傅恒被这话惊的目瞪口呆,突然觉得自己急匆匆上门确实孟浪了。这三年,各王府贝勒府连连遭逢横祸,时至今日,圣祖一脉中,弘字辈里十岁以上的,除了庄亲王允禄的几个儿子和当今之外,也就是弘昼了。而且他们不是暴毙,而是阖府上下遭难。

    若说是偶然,可是这些祸患发生的也太频繁了些。若不是,那这背后出手的人……

    现在暗地里甚至有些说法,说先皇潜邸时曾设粘杆处,登位后又有血滴子,现在这已经传给了今上。对于威胁位子却又没有谋逆证据的……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勉强笑了一笑,“王爷多虑了。对于这次的差事,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生硬,傅恒也不得不强行岔开话题,“我想,旗内诸事都有成例的,祖宗家法在那里摆着……”

第三十六章 双兔傍地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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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弘昼点了点头,“我原以为你傅恒无非是个清廉自守谨慎自爱的外戚而已。今日仔细交谈,方知胸中经纬竟不亚于李卫、尹继善这些名吏。你所缺的,无非就是没有出门单独办过差使罢了。”

    傅恒被弘昼称赞的心中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坐在椅上一拱手道:“不敢当王爷夸奖。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听得王爷指点,傅恒着实受益匪浅。”

    “不必谦虚。”弘昼凝视着傅恒英俊的面孔,眼睛里的怜悯一闪而过,说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其实你出去办两次差就知道啦。而且重要的不是我的指点,而是皇上的意思,更要看具体的情况。你这样精心策划,胸有成算,即使没有我的指点,这趟差使也砸不了。无非就是办的漂亮和办的特别漂亮之间的差距。”

    言罢,弘昼微微一笑,“你很好。不但读书,还习兵法,精骑射,实在是文武全才,据我看,这一代能在功业超越前人的,必定是你!讷亲如今位置虽高,底气不足,你又有皇嫂的关系,将来你位在他之上是料得定的。看着吧,这一次出去办差,必然会有恩旨。办的漂亮,想必接下来就是巡视地方,体察民情之类的差使,到时候入阁拜相,军机行走指日可待。毕竟皇上不能亲自出去,却很想知道这里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谁让你老婆有满洲第一美人的称号呢?既然搞上手,那么恋/奸/情/热/的时候怎么着也得把苦主打发的远远地。换个狠一点的就直接让你去军前或者去剿匪了。不等到那位福康安(原本弘历和棠儿的儿子)出现,肯定是回不来的。

    弘昼把最后那句话按在心里,面带微笑的打量着这位雷霆崖大酋长。而傅恒听了这些话,已经越发信实了皇上要大用自己的说法,顿时激动得心里卜卜直跳,一时间更是注意不到弘昼那怜悯的目光。

    好在傅恒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正色起身一拜,“这夕谈话胜读十年书,傅恒铭记在心。虽然说出来王爷怕会笑话,但是日后如有机会,傅恒必有厚报。”

    “哎呀呀,这是做什么。”弘昼抬手虚按,示意他不要多礼,却不像刚进门时一般搀扶他不让他行礼。“说起来,我还真有事情拜托你,你若是有心,马上便能报答我。”

    “王爷如有差遣,傅恒敢不效命?”

    “不用效什么命,”弘昼摆了摆手,“是这样,你不是去两江吗,顺道帮我接个人就行。”

    傅恒连忙拱手,“还请王爷示下。”

    “你知道我有个侧福晋陈氏,啊,现在应该叫陈佳氏,对吧?”

    “呃,”傅恒略微一滞,“这个……略有耳闻。”

    弘昼知道他所言不尽不实,却也不点破——他跟陈氏那点事情,四九城里的旗人大爷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这陈氏是三年前被赵逆——也就是他赵昆——杀死在保定的陈世倌的长女,跟那位乾隆皇帝一般大。陈氏本来嫁的是一位张姓庶吉士,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这位家里突遭火灾,整个家里跑出来的寥寥无几,陈氏的丈夫和公婆都不在此列。偏生那位庶吉士出身寒门,山东小门户(相对而言),没什么近亲。而陈世倌死后,他老家海宁盐官也遭到了长生教的突袭,整个陈氏族人近乎死伤殆尽。

    夫家、娘家尽数遭难的陈氏心灰意冷,本欲守节,又被觊觎家产张家远亲欺负,逼着改嫁……这一摊烂事正巧被和亲王撞上,于是王爷打抱不平,英雄救美。到后来本来想一死了之的陈氏干脆被弄进了和亲王府。

    而这位进了王府后,基本上算的是椒房独宠,和亲王有一多半时候都与她睡在一处——不是宿在天香楼便是在陈氏小院里。而这位陈氏的分位,也有初进府时的格格,一直升到了如今的侧福晋。

    一个不在旗的汉女寡妇,居然搞得和亲王宠妾灭妻,据说嫡福晋和这位之间三番五次的冲突,都是陈氏赢了,把嫡福晋气得半死,后来干脆不再自取其辱,眼不见为净,一意吃斋念佛……

    总之,这一位堪称当代小三的典范,几乎成为了四九城内想向上爬的女人的偶像——这位的长相其实并不出众!可就是这么一个寡妇,居然坐到了侧福晋之位。

    这可是侧福晋!

    按照满清的规矩,嫡福晋与侧福晋都是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侧福晋冠服比嫡福晋降一等。每年一次由宗人府汇奏请封,咨送礼部都入册。基本上,侧福晋可以理解为平妻,本质上是妻而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妾。侧福晋的亲戚也算是这边的亲戚,有了孩子也可以叫她额娘,叫嫡福晋嫡额娘,和妾完全不同。

    况且,按照大清的规矩,旗民不结亲——也就是传说中的满汉不通婚——凡在旗子弟,不予民通婚。按照这规矩,旗人家里可以有不在旗籍的妾,但是妻,必然是满蒙汉三个八旗出身的女人。如今承平日久,大户人家里多有养着以扬州瘦马为代表性的汉女做妾或者连妾都算不上。但是不入汉军旗,汉女终究不能为妻。可这个抬旗,并不是那么好抬的。

    当年康熙也曾经弄了不少汉女入宫,尤其是下江南之时。晚年时宫内更是汉女得宠,不少妃子甚至都是扬州弄来的。比如庄亲王的母亲密妃王氏之类。

    ——其实查询一下就知道,在《玉牒》中有关这些汉籍女子的记录只书写她们父家的姓氏,而未记官职,即表明她们不是来自汉军旗,而是出自一般普通的平民之家。若是秀女进宫,必然记载父亲是谁,什么出身。

    但是人家是皇帝,说给谁抬旗就抬旗。时到如今,抬旗诸事必然是由皇帝开口,所谓恩出于上。

    所以,可见和亲王已经宠爱陈氏到了什么地步,不惜拼着被骂而请乾隆开恩,把不在汉军旗的陈家抬入正白旗。等抬旗之后,陈氏自然按规矩变成了陈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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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双兔傍地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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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呢,我那侧福晋的妹妹,既然失了亲眷,自然得由我和亲王府派人去接入府中。”弘昼微微叹息,“只是,陈家突逢大难,海宁老家的族人近乎被灭门,她也原以为不曾有亲眷存世,毕竟陈家二子已经也先后身死……”

    “王爷,”傅恒微微皱起眉头,“陈世倌的案子,在下也略有耳闻,据说,陈家幼子陈家洛的尸体尚未寻得?”

    “尚未寻得,嘿,尚未寻得,你信他一个当时才八岁的孩子,能跑出来?那可是长生教!倒是陈家洛的胞妹,留在盐官的那一位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存世。”弘昼的目光虚浮,似在回忆着什么,“反正前两个月那边有陈家残余的亲族的信来,说是那位陈小姐,闺名静颜的,确实未死,被一位忠仆所救,现在找上门来……”

    “我本打算找人把她接过来,不过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连那些放出去做官的奴才的上门都拒了,家人更是不出京城,遑论派人去江南了。虽然我若是修书一封,想必江南还是有人卖我这个荒唐王爷面子的,可是我敢吗?”

    “这个……”傅恒听着听着,又觉得汗要下来了。这话他不能接也不敢接,甚至巴不得没有听到过。这一副谨小慎微的作态,却是直指乾隆皇帝,联想到这段时间近支亲贵弘字辈暴毙……傅恒不敢再想下去。

    再下去,就成了‘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的相关内容了。妄议朝政、心怀怨怼……一不留神就犯了忌讳。

    “王爷,这个……”支支吾吾半天,他强笑着憋出一句,“您多虑了。”

    “多不多虑是我的事情,”弘昼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本来我还发愁呢,正好你上门了。反正你人都来了,那就顺带帮我个忙,把那孩子接回来,让福晋辨辨真假。据她说有信物,而且一些小时候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得对的上,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说着,他冲侍立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命人拿来一个卷轴,自己看了,然后递给傅恒。

    傅恒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副炭笔画,上面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女子的头像。

    “不错,这正是传说中的炭笔画。自从大妃阿巴亥首创以来,虽然未有传承,却代代有女子无师自通,昔日圣祖年间更是数不胜数。若说写意,自是丹青水墨为先,可这写实,还就得是炭笔画……”

    “这画是由福晋确认了好几遍的。你见到了那个陈静颜之后,若是长得差距太大,必是假冒无疑,干脆当场打死就行。若是差距不大——”说着,他又掏出半截簪子,由侍女递给傅恒,“长得不差,又对的上这半只金钗,那就应该差不离了。正好你去整顿旗务,顺便把这人的旗籍处理了。至于带回来以后,若系假冒,打死一个旗下包衣,我这个和硕亲王也应当担得起。”

    “内务府的人应该也跟着你去,都是办老了差的,这方面不至于有什么错谬。总之,我那个妻妹,就拜托你了。”弘昼说罢神色黯然,无声叹了一口气。

    傅恒一凛,“定不负王爷所托!”言罢起身告辞。

    “好好办差,”弘昼一路从客厅送傅恒出来,望着满天寒星,斟酌着词句说道:“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恩典。我这人素来荒唐,现在宗室更是日渐凋零。军机处的张廷玉有文而无武,处事僵板琐碎,没有半点创新,一辈子谨小慎微。幸而跟了三代英主。讷亲,虽说是个小心人,看似谨慎,其实自己没主意,只能当皇上有了决策,他在一旁拾遗参赞罢了……唉,日后这大清朝还得靠你们。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大丈夫正处盛壮之年,胸怀不羁之才,当立功立名于世。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那一天。”

    弘昼的这些话真是鞭辟见血的诛心之言。这见地如此之深,傅恒心悦诚服到了极点,也沉默到了极点。

    良久,傅恒才道:“王爷不必悲观,我观王爷气色比半年前好多了,想必能长命百岁的。今夕领教了,王爷保重!陈氏静颜之事,定不负所托!”

    去和亲王府后第二天,傅恒便正式接到旨意,委为钦差两江巡按使,克日前往整顿江宁等地旗务。

    棠儿和他是‘恩爱’夫妻,自结篱以来傅恒还是头一遭独自出远差办事,不免心下怅怅。她备了水酒为丈夫饯行,又忙着给他打裹行李,带这带那忙个不停,还叫管家专门挑几个能干仆役跟着。傅恒笑道:“你想叫我把家搬着走路么?这么不放心,干脆你扮个丫头跟我一道儿走,省得你牵挂我在外头拈花惹草,我也担心你在家偷汉子。”棠儿脸一红啐道:“没良心的,人还没走就想出去招蜂引蝶了!——只你没有衙门,一路仪仗卤簿怎么安排呢?”

    “我带有兵部的勘合,一路都有驿站供应。你不用操心这操心那。”傅恒笑道:“奉旨出巡,要什么有什么,不必担心。”

    他吃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桌上,笑道:“你不过想多几个人监视我罢了。”

    棠儿嗔笑道:“我才不管你的帐呢!南京秦淮河上有的是婊/子,你只仔细弄一身花柳病,那才现世现报呢!”

    傅恒哈哈一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不对,确实得带几个仆役乃至丫头跟着——不是为了我,乃是为了和亲王的托付。若那位陈静颜为真,还真得预备几个人伺候着,是我孟浪了。总之不管是真是假,先带上几个家人再说。”

    棠儿一愣,连忙应了一声,叫来管家,吩咐下去。傅恒则披了一件月白坎肩,一边扣着纽子,说道:“对了,还得去见一见庄亲王,他掌着内务府,和王爷可是嘱咐要去挑几个真正干练的跟着出这趟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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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双兔傍地走(三)

    傅恒这一走,果然就回不来了。

    他七月出京,八月即有上谕明发,除了让他整顿江宁杭州等地的驻防八旗之外,将福州广州等地也委任与他,命他视察兵备、整顿旗务。等到江宁、杭州两地视察已毕,整顿完成的折子回来,乾隆又把巡视剩余各省直防八旗的差使委任于他。

    按照清制,满族八旗除了按旗划分,还按照驻地分为禁旅八旗与直防八旗。

    为了以较少的八旗兵丁有效控制全国,采取了“居重驭轻”,重点配置的政策。北京是统治的中心,也是八旗驻扎的主要地点,以后为了镇戍地方,将一部分旗兵陆续派往全国各地驻防,于是形成“禁旅”与“驻防”的区别。其中驻防八旗,又分为畿辅驻防、东北驻防和各直省驻防。

    畿辅驻防始于顺治二年,主要是在昌平州、固安、采育里、张家口、古北口、独石口等地驻防,协防京畿。而东北龙兴之地,则是驻防八旗的主力,包括盛京驻防、吉林驻防和黑龙江驻防。剩下的,就是派去各省的直防八旗。

    康熙至乾隆年间,八旗在东北的驻防地由15处增至44处,在各省驻防地由9处增至20处。其中,配备在京畿和东北的兵力,约占驻防八旗总数的一半,而东北的驻防八旗又占畿辅地区以外驻防八旗的半数以上,而东北并未配备绿旗汉兵。

    相比之下,内地各省八旗驻防,一省不过一到三处。其中又以长江以北较多,湖南、江西、广西、贵州等处未设驻防。内地军事戍守的任务,主要由60余万绿营汉兵担任,八旗驻防起监视作用。八旗兵丁屯驻在全国70余处重要城镇和水陆冲要,根据需要各设驻防将军、都统、副都统,或只设城守尉、防守尉为其统领,是满清控制全国的重要力量。

    这旨意一下,雷霆崖大酋长傅恒便得将内地这20处直防八旗的营地跑上一个遍。

    胤禛说过:“驻防之地,不过出差之所,京师乃其乡土”。驻防各地的兵丁,最初是从京旗各佐领派拨的,并由这些来自不同旗、佐的兵丁,在驻防地组成新的佐领。但他们的户籍,仍隶属原旗原佐领。所以在清初一段时间里,驻防旗人仍把北京作为他们的故乡。随着驻防制度的固定化,驻防旗人的户籍虽然仍隶属原旗都统衙门,与本佐领的关系却逐步削弱,并在驻防当地形成新的旗人群体。

    而且随着承平日久,八旗的腐化速度远超绿营。现在内地绿营腐化,陕甘等地经常见仗的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整个满洲八旗,可以说一支能打的也没有。

    这种情况下跑遍各省直防八旗来整顿旗务视察军备……怎么着也得两三年。除非那位瓜尔佳氏有了身孕,乾隆不得不急诏傅恒回京。

    好在他虽然回不来,弘昼(赵昆)交代他办的事情,却是一点也没打折扣。八月中旬,果然有傅恒的家人长随,便护送着两个小丫头从江宁出发,前往和亲王府。

    这两人,一个是年方十岁,化名陈静颜的陈家洛,另一个则是只有六岁大的骆冰。

    自从那夜于万亭失态之后,他就在某条路上越走越远。一方面无比自责和忏悔,另一方面却控制不住自己。每当看到那张和徐潮生一模一样的脸庞时,他就想做点不可名状的事情。

    于是,他原本的道貌岸然已经荡然无存,在陈家洛面前,只剩下**裸的**。先是当做娈童,后来干脆买来女装,把他当丫头养。反正陈家洛当年被长生教教主一脚踩碎了关键部位,做不成男人。

    偏生,红花会此时的二当家,乃是最近两年声名鹊起‘鬼华佗’蒋枚岚。在蒋枚岚的帮助下,陈家洛竟然逐渐从不男不女的怪物变成了女人!

    提到鬼华佗的名号,这两年在江湖那是无不知晓。在当今杏林,是与‘江南半仙’叶天士,‘毒手药王’无嗔齐名的人物。此人三十余岁,不知是何方人士,首度为江湖人所知,是医好了自浮山一战后病入膏肓的于万亭。

    此人医道如神,又兼修苗疆蛊术,五行幻化,实有通天之能,只是为人喜怒不定,医毒双修,是个可怖的人物。

    房心星鉴本来就是一门奇功,赵昆手里的又是从银钥匙中得到的完整版,还附加有种种研究功法的人的心得。稍稍一改变,再加上亲自教出来的半个徒弟蒋枚岚的帮助,通过走器官移植的速成法门,那真是要男便男,要女便女,既男既女也不在话下(当然,这本房心星鉴和蒋枚岚都只会让他变女人)。

    加上房心星鉴中的狐月心法专事采/补,添加了旧日系列的法门之后更是不光能汲取内力,气运、血气,精神、san、魔力……林林总总,都在掠夺之列。

    不过十来天,曾经豪气干云的红花会总舵主似乎老了三十年,满头白发萧索,雄壮的身体瘦得只剩下一把朽骨,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那双不怒自威的虎目佝偻下去,仿佛两眼干枯的深井。更可怖的是,于万亭连心智都失了大半,近乎灯枯油尽。

    他平日里只是呆呆傻傻的坐在床上,喘息声忽高忽低,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气。一日三餐进食不多,做什么都需要人扶。平时基本上和木头人无异。

    只有当他看到陈家洛——现在叫陈静颜时,才会吃力地抬起眼睛,望着这个如花少女,身体一颤,几根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褥,嘶声竭力的叫喊诸如:“是你!你这个妖精!”“你个小****”等等之类的话。

    于是,红花会的大权,在总舵主实际上是废了之后,就落到了二当家蒋枚岚手里。会内唯一一个武艺在他之上的,就是红花会客卿,武当派陆菲青。可惜这位不是个喜好权势的主,就这样,红花会实际上已经落到了赵昆掌控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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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鸡表示书名要够长才能火,故而书的全名是:《变成了尤总眷属男人的穿越纪实——每个世界都跟想象的不一样还总有奇怪的危险情况所以最后都变成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类型的逃跑之旅!》 真·简介:我有一壶酒,聊以慰风尘。卅年医学梦,造化弄己身。悬壶济五代,谁知令朝臣。穿越事太艰,现世需多问。兴隋灭释教,高武破天人!谈笑定三韩,杯中酒尚温。木叶起风浪,荣宁唯自斟,艾泽破黑兽,费伦战女神!汉末立道统,斗剑蜀山门……万物行有常,落叶总归根。衣锦还故乡,天晴碧无痕。惜哉多零落,不复旧乾坤。幸携红颜至,足以慰风尘。没时间了快上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没时间了快上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没时间了快上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