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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苏落葵     食色生香txt下载     食色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2章 福分不浅

    江帆一把拉住陈秋娘,神神秘秘地说:“你别去,那小子好着呢。”

    陈秋娘甚至疑惑地看看江帆。江帆扬起小脸看着太阳咳嗽两声,说:“人艳福不浅,正被人照顾呢。”

    “胡说八道。”陈秋娘鄙视地看了江帆一眼。柴瑜是北方人,又因为没有什么靠山,一直就是这*镇里人人可欺负的对象,怎么可能艳福不浅。

    “哎,秋娘,我对谁胡说,都不会对我的妻胡说。我说的是真的哦。秋娘,做我的妻吧。我是诚心的。”江帆急忙跳过来拦住往医馆里走的陈秋娘,话题一路跑一路歪。

    陈秋娘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深呼吸一口,压住火气,说:“让开。”

    “让开你就做我的妻了,对么?”江帆的思维简直可逼疯人。

    陈秋娘斜睨他一眼,耐着性子说:“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哼,跟我大哥一样,总认为我在闹,我可是很认真的,好歹我也是一代侠客,堂堂剑圣.....”江帆自顾自地说,语气里全是委屈。

    还剑圣,多半是自封的。陈秋娘不屑与他言语,径自大步绕过他进了医馆。刘大夫正在堂上坐诊,因为今日是张老夫人赞助的义诊,堂上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街角。陈秋娘正在琢磨抓紧时机跟刘大夫说一声她要去后面厢房瞧柴瑜,就看到有个十二三岁的医童迎了上来对陈秋娘施礼打招呼,说:“柴公子昨儿入夜就醒了,正在医馆休息呢。”

    “麻烦刘大夫与小哥了,我且自去后面厢房看他就是,小哥你忙。”陈秋娘还了作揖礼。

    “无妨,我本是堂上引人童子,今日做的事就是引人去后面厢房的活。”医童亦不过十一二岁,声音稚嫩,但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有范。完全不像现世那些十一二岁的,简直是熊孩子。

    “那有劳小哥。”陈秋娘说。

    医童在前面带路,江帆则跟在陈秋娘身后,啧啧地说自己看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厉害。举手投足礼貌气度俱佳,又一手好厨艺,貌美、贤惠,简直是世间难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陈秋娘只能对这江帆无视,跟着医童到了后面厢房。医馆厢房其实就是简易的住院部了,平素里有些病人需要医生护理,就让病人住在这里。

    厢房外,草木扶疏。日光洒落一院落,院子里静悄悄的。陈秋娘跟着小童到了柴瑜住的厢房外,便听到房内有女子的声音,说的是蜀中方言,九曲回环的嗓音。在说:“你吃一些吧。你伤得挺重的。”

    “你走。”柴瑜语气硬得很。

    “别生气,对身体恢复没好处的。”那女子也不怒,依旧是轻声细语。

    “这女人是谁?”陈秋娘放低声音问。

    那小童很是惊讶地反问:“不是你们喊来照顾柴公子的么?”

    “我没有。”陈秋娘回答的同时转眼看了看江帆。

    “我也没喊。”江帆回答。

    “你敢说你不认识?”陈秋娘很鄙视地看着他。

    “咳,这个,我是认识她。但是真的不是我喊来的。秋娘,你要相信我。”江帆赌咒发誓,随即又问。“咦?你还没见着,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认识?”

    陈秋娘垂了眸,无奈地说:“你当我那么笨?既然陆宸公子让你好好照顾柴瑜,那就是你的责任,结果你跑到柳村去了。那么,这里肯定有你信任的人了。”

    “哎呀。我看中的女人果然是冰雪聪明。”江帆哈哈笑。

    “注意你的措辞,你要在这里,我以后都不跟你说一句话。”陈秋娘又丢了一个白眼给他。

    “好好好。”江帆作忠犬状。

    陈秋娘还站在门口听屋内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碗被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叫你走。”柴瑜大声喝道,同时又牵扯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让你不要动气,你不听,看吧又咳嗽了。你要赶我走,也要先把伤养好啊。”那女子修养果然很好,依旧是柔软甜腻的声音。

    陈秋娘只抿着唇瞧着江帆,瞧得他一脸不自在,才咳嗽几声,闹着说:“秋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还不行么?”

    “嗯,孺子可教。”陈秋娘点了点头,尔后短促有力地吐出一个字“说”。

    江帆像是得到圣旨似的,立刻就开始啪啦啪啦地说了一堆。大意就是陈秋娘那天傍晚刚跟着陆宸离去,张府的大丫鬟苗翠和六小姐就一起来找江帆,说是来给受伤害的柴瑜、陈秋娘道歉的。

    道歉的原因是夏荷的事已经全部弄清楚了。原来是张府庶出的七老爷打着张府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敛财,夏荷就跟七老爷是同伙。由于平素里张府的吃穿用度都是专人送进府来,而保护府邸的护卫经常只执行了任务就径直回到张府。张府的人又深居简出,再加上张府对待商户百姓又不错,算是保了*镇这一方平安。所以,七老爷打着张府旗号在外面收钱,张府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

    这一次,因为陈秋娘说认识张府的人,夏荷怕张府收钱的事败露,所以对陈秋娘等人痛下杀手,企图掩盖七老爷在外的勾当。幸亏陆宸与江帆去市场买东西,看到这件事,才识破夏荷阴谋,张府深感过意不去,就由六小姐前来慰问陈秋娘与柴瑜。

    “等等等等。”陈秋娘对江帆摆摆手。

    江帆正说到兴头上就被陈秋娘打断了,他不由得问:“怎么了?媳妇。”

    陈秋娘压住火吐出一口气,说:“首先,再度警告不许说疯话。其次,你刚才说你跟陆宸是去市场买东西,偶尔看到我和柴瑜的?”

    “这个——”江帆嘿嘿傻笑。

    “讲真话,才配得上一代侠客,懂不?”陈秋娘很严肃地说。

    江帆摸了摸脑袋,低声说:“你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继续说下去了啊。”

    陈秋娘点头示意,江帆继续说了那天入夜发生的事。六小姐与那苗翠刚来医馆找到了江帆,说是来向陈秋娘与柴瑜赔不是。听闻陈秋娘已回柳村,六小姐颇为失望,说是上次在柳村与陈秋娘相遇,但没机会说上话,直觉她是个很有趣的人,这会儿趁着养伤,一是来道歉,二是来认识认识陈秋娘。谁知道陈秋娘不在,便礼节性地去看望柴瑜。当时,恰巧柴瑜苏醒,一双眼睛让六小姐与苗翠顿时就愣住了。

    陈秋娘听到这里,倒是确信最后这句话是真的,柴瑜那一双眼睛那样干净清澈,璀璨明亮,仿若世间最洁净的存在,任凭谁看了都移不开眼。六小姐与那苗翠被吸引也不奇怪。不过,她也听出了一点谎言:那六小姐是大家小姐,哪能随便抛头露面?再说了,就算张府要组织慰问团队,那慰问团队也得是第二天一大早来才合适。张老夫人断然不会让着六小姐出面。那么,这六小姐定然是偷跑出来的。

    “六小姐是偷跑出来的吧。”陈秋娘问。

    江帆“啊”一声,压低声音说:“不能吧?六小姐虽爱整人,但最守规矩,不曾欺骗于我的。肯定是受了慰问道歉的任务来的。”

    “一个官家小姐,哪能随便抛头露面呢。”陈秋娘嘟囔。又听得房内柴瑜气急了的声音说,“孤男寡女,对你名声不好。你快走。”

    “你呀,还是对我好的。莫要说别的了。我自幼在将军府长大。武将之家,不讲这些繁文缛节。”那女子声音婉转绵软,甚是好听。

    江帆听了这对话,兀自嘀咕:“苗翠平时那么冷的。今日这真不像她呢。难道真的是遇见自己心爱的人,就会变得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么?”

    陈秋娘却已将这事理了七八分。大约是陆宸把夏荷押回府邸审问的事动静太大,养在深闺的六小姐听闻此事,又听说牵连了陈秋娘。几天前,她与陈秋娘在柳村一见,觉得她有趣,但没说上话,所以,就私自携了贴身侍婢苗翠前来。不料,那苗翠对柴瑜一见钟情,这将军府长大的丫头不拘小节,爱恨分明的,看上柴瑜,直接就留下来照顾他的伤情了。

    “所以,屋里的是苗翠?她来看了柴瑜,就告诉你她来照顾,你可以走了?”陈秋娘询问,心里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扰那两位。

    江帆摇摇头,说:“哪能的事。是六小姐说七老爷还有不少暗藏的手下,那夏荷嘴硬,又什么都没吐。她怕你有危险,就让我去柳村保护你。她说她会派人来照顾柴瑜、保护医馆。我哪里想得到是苗翠亲自照顾的。我也是今早到这边才知道苗翠衣不解带地照顾那小子呢。”

    原来如此。陈秋娘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夏荷怎么样了?”

    江帆还没回答,却听得身后有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说:“他是偷跑出来的,怎么回答得了呢。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ps:

    对不起各位,今天家里有些事,就一直没时间码字。现在才更新第一章,让大家等,不好意思。

第063章 柴瑜的情

    陈秋娘循声转身便看到一袭红衣襦裙的女子,乌发梳成双环髻,眉眼含笑,端步而来,正是那张府六小姐。

    “小玥。”江帆喊了一声。那六小姐对江帆笑了笑,就转过来拉了陈秋娘的手,很是和善地说:“都夏荷那坏心眼的,那天让你受委屈了。张府断然不会容了她的。”

    “哦,张府怎么处置是张府的事。我只是随便问一句。”陈求你毫不客气地将胳膊从这六小姐手中抽出。

    六小姐略有些尴尬,却还是笑着说:“秋娘果真不是一般人。若换做别人,遭遇了这等事,肯定是巴巴地盼着严惩夏荷的了。”

    陈秋娘只是笑了笑,六小姐又说:“老夫人很愤怒,亲自派了亲信去外面调查了。定然不会轻饶了她的。”

    江帆却是听得六小姐夸奖陈秋娘,立刻就兴奋地大叫:“小玥,我的眼光很好吧?告诉你,秋娘厨艺更厉害,等她及笄之后,我就立刻迎娶她。过几天,我就上汴京禀明父亲。”

    “哟,江家三公子春心萌动了。”六小姐掩面笑。

    “六小姐,你别听他吹。他就是因为我没好好听他说话,怀恨在心,这么作弄我的。”陈秋娘回答。

    江帆赌咒发誓地说他是认真的,惹得六小姐花枝乱颤地掩面笑着,说:“江老三,你这便是真听不出来么?人家秋娘对你没啥意思,这是在拒绝你。”

    陈秋娘暗叹这六小姐冰雪聪明,却不料江帆哼了一声,说:“才不是,我家秋娘才没你们那么重的心机呢。你们玩心机的人,总觉得别人每句话都在玩心机。”

    “得了。你就接受现实吧。”六小姐打击江帆,这才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我们进去瞧瞧柴公子吧。他那伤真是跟瑞祺不相上下了,却还能忍得住疼痛,真真是条汉子。”

    江帆还欲要说什么,陈秋娘与那六小姐便往屋里走。刚进了里屋。就听得柴瑜在说:“姑娘,我漂泊如浮萍,你的厚谊我消受不起,更何况我,我有心爱之人。”

    陈秋娘听到这里,想起那天柴瑜的话语,心里咯噔一下。她真心对这少年只有心疼,没有那种男女之爱的悸动。或许是因为她实际已经三十多岁,心已沧桑,对人间痴傻情爱看得淡薄了。

    那六小姐也是冰雪聪明。听到柴瑜的话也是脚步一顿,就瞧了瞧陈秋娘,说:“你这朋友脾气倒是挺倔的。我那贴身侍婢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对他一见钟情。我就乐于成全,留了她在这里照看。却不料他是有心上人的。”

    “想必六小姐也知道他的身份。在这*镇常常被欺负。没什么朋友,所以,没跟人相处惯。你那侍婢初次见面就直接大胆说看上他了,要给他生孩子云云的。他被吓坏了,这才有要躲着的意思。”陈秋娘与那六小姐分析,私心里是不想那苗翠三两下就退却了。

    陈秋娘总是想:若是苗翠真心喜欢柴瑜,能不离不弃呵护他。对于从小就漂泊,受人唾骂白眼的柴瑜来说,却是极好的事。若是有幸能在张家军中立足,柴瑜的人生会翻开新篇章的。

    对于柴瑜,她始终是心疼的,并且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至于她。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也不确定自己在这乱世会成什么样子,所以,她不敢去接他那晶莹易碎的珍贵初心。

    “哎,你说得在理。苗翠那丫头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巴不得就能入军中,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为人泼辣豪爽的。她办事总是风风火火。这件事想来她是操之过急了。”六小姐也点头。

    陈秋娘听六小姐这么说,心里还很中意苗翠。这样的女子豪爽、动武、泼辣,行事大胆,正好可以保护柴瑜这个闷葫芦不吃亏呢。

    “嗯,你是主子,给她支支招呗。”陈秋娘点点头,便继续往里走,却才走两步,就看到柴瑜黑了一张脸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那双眸子在不太明亮的房间里,依旧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但眼神里却全是冷然。看来刚才与六小姐的一番对话,他是听到了,只不过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他那样固执地瞧着她,一动不动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好在那屋里的苗翠挑了珠帘出来,瞧见外间有人,便是愣了一下,喊了一声:“六小姐。”

    六小姐点点头,便介绍陈秋娘,那苗翠福身行礼,说:“见过陈姑娘,早听说你冰雪聪明,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陈秋娘笑着打哈哈,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夸奖。”她那眼神却是瞟了瞟柴瑜。这娃还是冷了一张脸,站在帘子旁边像是要站成一座雕塑了。

    “柴公子这身子没好,怎么下床来了?”六小姐询问。

    柴瑜依旧没理,视线就那么投过来。陈秋娘被瞧得没法,就喊了一句:“小哥哥,你去床上躺着吧。”

    “我想哪天,倒是死了的好。”他忽然自语了一句。

    陈秋娘只觉得满头黑线,这孩子的心理实在太偏激。江帆不知道在外面做啥,刚进来也没觉察气氛诡异,立刻就喊了一句:“秋娘,你瞧这家伙都能站在这里了,身体是没大碍看。苗翠在这里伺候,你与我去逛街可否?嗯,我刚问了医童,说最近有走台的戏班子过来,就在镇口戏台呢。嗯,这虽然是路边戏台,我们的第一次逛街是寒碜了点。但我会尽快禀明我父亲,等你及笄之后,就八抬大轿来明媒正娶的。我才不管瑞祺咋的呢。”

    “住口。”陈秋娘还没对江帆的废话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得柴瑜与六小姐异口同声地喊道。

    六小姐喊的时候,十分着急,柴瑜则是十分恼怒。

    “江老三,你哥马上就来了。你再口没遮拦,你哥说绑你到你师父那里去。”六小姐朗声说。

    “我怕他?他没那本事。”江帆撇撇嘴。

    柴瑜却是扶住胸口喊了一句:“你们都出去。”他说完猛然转身,踉跄着就往里屋走,狠狠摔上了门。

    “他咋了?”江帆看了看,询问三位女子。

    这人智商是硬伤啊。陈秋娘翻翻白眼,苗翠欲要进去瞧瞧,被那六小姐一下子拉住,说:“欲速则不达。情之一事,总是岁月慢慢累积的。不急在一时,你先随我去院里坐坐。让他与朋友叙聊一番,纾解了心情,你再去照顾他也不迟。”

    陈秋娘听得讶异,这六小姐年龄不过十四五岁,说话见识却是这般深刻。难不曾亦是穿越而来的么?

    “秋娘,你且是悄悄,他这样动怒。这伤口难以恢复的。我这里是今早我吩咐厨房熬的骨头汤,我一路上捂着来的,还热着呢。你也一并拿进吧。”六小姐一边说,一边将食盒交给陈秋娘。那江帆还想说什么捣乱,却是被苗翠一把拉住拖出去切磋武艺了。

    陈秋娘接过六小姐递过来的食盒,推门进去,柴瑜已经躺下,闭着双目。那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露出不满。

    “小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陈秋娘拉了凳子在旁边坐下,低声问。

    柴瑜不应声,只是眼睛动了动,却还是闭着,那长睫毛像扇子似的扇了扇。

    “你不吃东西怎么行呢。”陈秋娘站起身将那适合打开,倒了一些香喷喷的骨头汤在碗里,“来,吃点东西。”

    柴瑜还是不做声。陈秋娘一只手拿着一勺子骨头汤就悬在他唇边。他一动不动,陈秋娘亦不同。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拿开,将那汤放到桌上,说:“小哥哥这倒是生什么气?我一大早就从柳村赶路而来,一心就想着看小哥的伤情。你却是这样的对待。”

    柴瑜听不得这话,立刻就睁开眼,直至来了一句:“你在把我推给别人。”

    “哪里有?”陈秋娘抵死不认。

    “你刚才跟那六小姐说的,我都听见了。”柴瑜不满地指出。

    “我那不是见你被缠得太厉害,帮你脱身么?”陈秋娘狡辩。

    柴瑜叹息一声,没再说这话,只是又问:“你是不是瞧上那姓江的小子了?”

    “怎么可能看上一个随时可以把你吵死的人?”陈秋娘撇撇嘴。

    “你真没看上?”柴瑜又问。

    陈秋娘点头保证,这才让他喝了骨头汤。等他喝完,又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叮嘱他好好养伤,她这才起身离开。

    柴瑜终究还是问:“你,你就要走了么?”

    “我还有事要办。这天色亦差不多了。”陈秋娘回答。柴瑜则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是要跟他去看戏么?”

    陈秋娘扶额,又安抚一番,说她是要去瞧瞧陈文正那边的客栈情况,而不是跟江帆去约会。柴瑜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把要问的话压到肚子里,很是不舍地让陈秋娘离开。

    陈秋娘出门房出来,却只见了六小姐主仆二人在。

    “江帆呢?”陈秋娘甚为疑惑这位聒噪的家伙怎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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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莫名其妙

    “他大哥来拿他了,跑路了呗。”苗翠朗声说,果然是泼辣的性子,那声音与方才房间里那柔媚的声音简直是天差地别。看来再厉害的人都逃不过情之一事,遇见心爱的人,连猫都会收起爪子了。

    陈秋娘不由得仔细打量这苗翠,瓜子脸、杏眼微眯,长眉妙目,一袭襦裙裹着高挑的身段,与身旁的六小姐相比也毫不逊色。还有那气度到底是大家丫鬟,没有一点缩头缩脑的神情气质。

    这苗翠果然是大美人。初初这么一看,陈秋娘对她还颇有好感。这气质容貌还是配得上柴瑜的。若是她一心一意对柴瑜好,再加上张家的权势。这六小姐必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贴身侍婢,那么,若是柴瑜肯,凭他的资质,定然也是有一番作为的。

    不过,陈秋娘却很担心。她柴瑜固执的性格让苗翠这个姑娘忍受不了,最终心冷情歇,白白错过这么一段好姻缘。

    “陈姑娘刚才没看到,江统领刚露了面,江帆一跃而起,哗啦啦就越过那边墙了。”苗翠笑嘻嘻地说,还配以手势,指了指那边的矮墙。

    陈秋娘瞧了瞧那矮墙,便笑道:“虽没看到,但想象得到。不过,他不在这里,倒清净了许多。”

    “可不是,平日里,我们都快被这家伙烦死了。”六小姐笑嘻嘻地走上来亲昵地拉着陈秋娘,又闲话家常地说:“江帆也是将门之后,只不过不在江家夫妇身边长大,这性格举止就不像是豪门子弟了。”

    “哦,原来如此。我还诧异他与江统领是亲兄弟呢。”陈秋娘接了话。心里却在琢磨怎么跟苗翠暗示暗示。

    “江统领是在汴京长大,自小跟在江氏夫妇身边,算是生于军中,长于军中的,气度与举止自然不一般。至于江帆,从小就送给一对有名的剑客夫妇养着。前年才学成到了汴京与他爹娘相见。他娘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但他爹就气得快吐血了。上饭揭瓦,殴打亲王,扯人公主的发簪,反正每天都有人来告状。苦于无奈。他爹就将他送回眉州,让老夫人管教。这才算有个样子了。你若是前年见着江帆,那你才会被烦死。”六小姐闲话江帆。

    陈秋娘听得讶异,不由得说:“这整个一混世魔王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我更担心了。”六小姐说到此处,不由得叹息一声。

    “六小姐担心什么?”陈秋娘顺着问,心想着找机会赶快结束这谈话,她如今对于张府真没什么兴趣,如今这样听着,只是不好拂了这六小姐的兴致罢了。

    六小姐则是又叹息一声。说:“我担心的是瑞祺回来了,这*镇又要鸡飞狗跳的了。”

    陈秋娘听这六小姐这么说张赐,倒不由得疑问语气“哦”了一声,说:“二公子倒是看不出来。”

    六小姐掩面,像是说小秘密似的。压低声音说:“他那是受伤了,根本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哦,我倒没想到这一层。”陈秋娘心不在焉地回答,暗想这六小姐瞧出她并没有兴趣,早些知趣打住这没营养的话题。谁知道这六小姐不知是看不出来,还是话唠症发作。竟然无视她的敷衍,继续说张家这一辈。嫡出的没几个男丁。早先张赐有一个哥哥,天资聪颖,跟在父亲南征北战,指挥若定。可惜英年早逝,军中阵亡。这之后,嫡出的生的都是女儿。一直到这一辈老七都还是女儿。张家都在考虑从旁支庶出找一个资质不错来过继到嫡出这边,结果张夫人生了张赐。张赐比他大哥更聪敏,连命格都贵气,所以,张家人宠溺得没边了。虽然亦算生于军中。长于军中,但性格就远远不如江航以及他大哥沉稳。

    陈秋娘听着,不知道怎么的,陡然就想到贾宝玉。那六小姐又说叹息一声说:“如今,江帆回来了,这两个混世魔王凑在一起,唉——”

    “我瞧着二公子不像是没分寸的。”陈秋娘敷衍地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六小姐掩了面笑嘻嘻地问。

    陈秋娘点点头,赶忙从六小姐的叙述里找出一点空隙,速度说:“江帆孩子心性,比较闹;二公子做事却是思前想后,处处都考虑到了的。六小姐多虑了。”

    六小姐才反问一句“是么”,陈秋娘就马上转了话题,对旁边的苗翠,说:“苗姐姐,我还有事,一会儿还得赶回柳村。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柴瑜了。”

    苗翠一听柴瑜,脸唰地红了,害羞地低了头不作声,那六小姐却回答:“苗翠不能去照顾他。他现在正讨厌苗翠。我怕强来强去,这一把好粉都要抹到后颈窝了。所以,我暂时先派了别人过来伺候,陈姑娘就放心吧。”

    “六小姐做事甚为细致妥帖,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要不然老夫人也不会将慰问这种事交与六小姐来做了。秋娘在此替柴瑜谢过六小姐。”陈秋娘说这话时,不由得瞧了瞧六小姐,只见她眼神略略闪烁。这神情虽然微小,但表明她真的不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慰问柴瑜与她的,肯定是瞒着张老夫人的。方才那种神情就是人在面对自己的谎言时惯有的小动作。

    “你客气了。你与柴公子的无妄之灾,均是张府七老爷与夏荷引起,我来这里慰问,都是合情合理的。”六小姐轻咳一声,朗声说。

    陈秋娘连连称是,又将六小姐与那苗翠夸赞一番,才得以脱身出来。刘大夫依旧在堂上忙碌,长长的看病队伍排得不见尾。

    刚过了午时,日光正好。她从医馆拐入旁边的主道,渐渐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镇不愧是堪比眉州城的大镇,这一到赶集日,到处都是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

    陈秋娘一路走,亲自来瞧瞧她计划的可实施性有多高。这蜀中虽是富裕之地,但遭遇宋军洗劫之后,元气大伤。富户并不是太多,平素里能正经上一次馆子,在堂上一坐的人并不多。大多数的人有点小钱,却又不至于每次上馆子坐着。但吃那些走街窜巷的小贩卖的东西又觉得不卫生;至于如同鲁迅丫丫电子书咸亨酒店那种站着喝酒吃菜的,又太不体面。

    人,总是希望价廉物美,还赚足面子,感觉自己这一顿饭吃得实在的同时,还吃得有档次。

    陈秋娘一路考察,从路人衣着、消费情况,实实在在地感到她之前的计划简直就是完美。如果能够打响名号,她还可以带动一方经济。

    这样好的契机让陈秋娘觉得陈文正的客栈不做这个,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只是这经费问题不好办。因为要得到效果,还不能偷工减料。

    陈秋娘想到此来,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见一见陈文正,给他上一课,教他如何拉投资的同时。又守住自己的商业秘密。于是,她转了方向,往云来客栈方向而去,这才走几步,就瞧见陈文正与盼清一路走,一路在向路人询问什么。路人显得很不耐烦,陈文正却是彬彬有礼。像是学生在向夫子请教似的。

    他们这主仆二人是做啥?陈秋娘心内疑惑,就躲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等两人再次与一路人说话时,她悄悄躲在一旁听,便听得陈文正在问一路人:“你觉得一个肉汤菜,一个红烧肉。一个卤猪蹄,一份儿空心菜,坐在客栈里吃,六文钱,会贵么?”

    “神经病。哪里有这么好的事。”那路人鄙视地瞧了陈文正一眼。

    陈文正像是没听见别人骂他,依旧是很认真地问:“如果有的话,小哥会不会去吃呢?”

    “傻子才不去。”那人很鄙视地瞧着陈文正。

    “谢谢,谢谢,麻烦小哥了。”陈文正十分高兴地感谢那路人。

    原来这人在做问卷调查,分析她计划的实际可行性。这人心思缜密、做事考虑周详,又有才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合作者。陈秋娘从心底升起对陈文正的佩服。

    “公子,你这是何苦呢,这种事盼清做就行了。”盼清到底心疼自家少爷,嘀咕着说,“你是读书人,如今要言商,盼清心里不是滋味。”

    陈文正沉默一会儿,便说:“不能孝顺亲娘,守住家业,端着读书人的身份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秋娘听得陈文正说这话,心里也是一番震荡。这陈文正必定是想要读书破万卷,报效朝廷,为天下万民做事具有远大抱负的人,而今能在从商这件事上这样看得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看他方才那语气,心里到底也是多有不甘,还没完全说服自己的。

    “可少爷以后忙碌于这前前后后,怕要离你的抱负远了。”盼清语气暗淡。陈文正亦没有说话,只瞧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一声叹息。

    陈秋娘觉得有必要跟这位矛盾的才子论述一番,让他心情平复,便整了整衣衫走了出来,笑着说:“陈公子,真巧,你居然有空出来逛街。”

    “原来是陈姑娘,真巧,你也在这里逛街。”陈文正拱手道。

    陈秋娘也不藏着掖着,笑着说:“这条锦绣街是*镇最繁华的街,来来往往的人最多。我自然来这里看看若是我们的新型饭店开张,这里到底可能有多少客户。”

    “多少?”陈文正急切地问。

    “呵呵,陈公子读书比我多,这算术的事,肯定比我懂。我只是大略估计,应该是十有七八吧。”陈秋娘给出了这个数据。其实,如果真的推广成功,秉承薄利多销的原则,成本各方面压缩,可以让更多人更体面地在干净的饭店里吃上肉菜。她甚至可以预见这一路走来走去的都是将来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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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遇见了一些事,所以更新不稳定,且不规律。但我会一直坚持更新的。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065章 帝国狂想

    (跳章订阅啥的,咳,这是不对滴哦。会看不到伏笔的哦)

    陈文正被陈秋娘给的数据吓了一跳,站在街边被人撞了,他亦不自觉,只喃喃一句:“我以为是我算错了。”

    “如果我们经营得当,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是我们的客人。”陈秋娘又下了一剂猛药。

    “这——,这可能么?”陈文正有些怀疑地问。

    “绝对可能。”陈秋娘很笃定地回答,神色里全是得意,继而又说,“不仅这里,若是我们做好了,眉州府、成都府、嘉州等地,甚至巴蜀之外,中原大地、吴越之所、草原寒窑,只要我们脚步能遍及的地方,都会客似云来。那时,才真正的不辜负你先辈为这客栈取的名字。”

    陈秋娘用清朗的语气在熙熙攘攘的街边为这个心怀天下的读书人展示了一幅宏伟的饮食帝国蓝图。陈文正呆呆的没有说话,像是陷入深沉的思考。

    陈秋娘暗想这陈文正必定是对这宏伟蓝图感兴趣,内心被动荡了,可他读书人的身份,兼济天下的思想又让他内心无比纠结。因为在他看来一旦从商,就要与兼济天下的梦想背道而驰。

    看来真的很有必要为他纠正一下看法,疏通一下思想。从而让他心无杂念地在这条道上狂奔。凭这几次的接触,陈秋娘相信这绝对是个惊天的商业奇才。

    “陈公子似乎有不同看法,不妨说出来,秋娘听一听。”陈秋娘负手而立,轻柔地问。

    陈文正这才回过神来,轻叹一声,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以后的路。”

    “这是一条光明之路,陈公子又却一脸愁容,不知道为何对将来的宏伟饮食帝国没有一点的欢喜。”陈秋娘假装不知道他内心想法。只丢了话引他攀谈。

    一旁的盼清却是嘴快,说:“我公子是读书人,心怀天下,这从商乃低贱之事。”

    陈秋娘立刻打断盼清的话。说:“盼清小哥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从商又为何是低贱之事?孔圣人可没教过他的弟子看不起任何一种职业。何况‘民以食为天’,我们做的是带给百姓以乐的事情。这几文钱吃肉菜,过去有民众敢想么?”

    “可是,这到底不体面。”盼清又争论。

    “体面与否,看的是你怎么想,而不在于别人怎么看。经营一个饭店、客栈难道是小事?是人人可做的?我说句不客气的话,盼清小哥来做,与陈公子来做,这相差就是十万八千里。你们虽一同长大。”陈秋娘反问。

    盼清被她咄咄逼人的样逼迫得后退一步。清清嗓子说:“我家公子奇才,盼清自然比不了。”

    陈秋娘笑了笑,说:“你们可别看不起这经商。昔年,我家还算殷实时,我每日里看账房进出。觉得甚为复杂,需要多反面的运筹帷幄才能经营得善。这经营一个饭店、客栈,若想要有所作为,真亦等同于带领一支军队,或者当一方州长。期间取舍运筹,管理竞争,都大有学问。非常人可做。比指挥一场战争更甚。陈公子既然心怀天下,可如今乱世,不得施展。何以这方寸饭店为演算棋盘,当作心中天地,来来实实在在看看自己的才学呢。何况为国为民,就要深入民众。而非为肉食者居于高处,看不见芸芸众生,做不切实际之事。待来日,天下大定,公子才学与实践皆有。更能施展才华,实现抱负了。这个道理,公子却说是与不是?”

    陈秋娘一席话有理有据,陈文正听得直点头,赞叹地说:“枉我读书多年,却不及秋娘有见识,实在惭愧。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是豁然开朗了。”

    “陈公子只是身在其中,所以反而看不清。我是旁观者清罢了。”陈秋娘谦虚地回答,心里知道这洗脑已然成功。

    “不能俯瞰大局,终究是欠缺火候。”陈文正不住地摇头。

    “公子谦虚了,公子惊才,只因这时机不对。如今,卧龙以待。传说三国诸葛孔明未曾出世之前,亦躬耕于南阳。公子如今经营饭店,实则亦可看作孔明躬耕了。”陈秋娘又来了一服猛药,暗想:我都把你比作诸葛孔明了,你丫的还不好好耕种你手中的一亩三分地么。

    陈文正一听,神色惊讶,说:“秋娘此话,我愧不敢当。诸葛孔明惊天才学,我自愧不如。不过,秋娘却也读书不少,难怪颇有见识。”

    陈秋娘抿唇一笑,说:“陈公子就不要谦虚了。须知殊途同归。若是心中梦想不灭,即便今日是走另一条路,最终依旧会成就自己的抱负,公子如今安心做好饭店这事业才是主要的。”

    陈文正连连点头说听陈秋娘这一席话,简直茅塞顿开,心清神明。尔后又感叹:“秋娘若是男儿,怕就是今日之才学,必定能定国安邦。”

    “公子,焉知女子就不能定国安邦了。”陈秋娘呵呵笑。

    陈文正亦是笑了,旁边的盼清倒是看了看两人,不住地点头说:“秋娘,你有两下子啊。自从公子决定经营客栈之后,就一直愁眉不展。如今,你竟让公子想通了,还展颜笑了。一会儿夫人知道了肯定高兴。”

    陈秋娘亦只是谦虚地笑了笑,不曾说客套的话与盼清多言。陈文正在最初疏通心结后,却又叹息,说:“这事业是要做。只是这几年家道中落。实不相瞒,若不是那刘掌柜诸多刁难,又来做挖走厨师这种不地道的事,我怕早就结束这营生了。”

    “有好的点子,还怕没人来入股么?陈公子是多虑了。”陈秋娘顺势就进入这个话题,这也是她今日要找陈文正的目的。

    “哪里那么容易?说服人入伙,总是要有能打动人的地方吧。而我们的计划太新颖,我怕说出去,人家不入伙,直接就自家扯起大旗干起来,这天下第二可是没什么意思的。”陈文正说。

    不愿做第二!这足以见此人野心不在她之下。陈秋娘直觉自己这是找对人了,必须要这样的合作伙伴方能成大事。此刻,她亦觉得与陈文正一起经营饭店这件事十有*能成。心下抑制不住的雀跃。

    “陈公子,说服人入伙这事不难。一则找对人,二则说对方法。这找对人就要看对方的财力、人品,还有在商贾中的影响力。第二。找准方法。我认为我们可以找几个举足轻重、有财力的人谈谈。”陈秋娘想着这会儿在这大街上粗略地说一说,便不再专门去找陈文正谈了。

    “秋娘,我不是没找过,人家根本不相信,一直叫我拿出方案,否则怎么可能投钱。”陈文正愁眉不展。

    陈秋娘却是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陈公子,谁让你要他们投钱了?你只管找了这几个人,递个请帖,说你要开个饭店。过几日就开张,希望这几人届时前来品前宫中御厨的手艺。然后再与他们攀谈,请这些老前辈指点一二。就说你准备尝试一下,把这新店铺里的经营权分成很多份儿。到了年底,以所占份额多少来对持有份额者进行分红。这股权的出售会在店铺开张当天开始。两日后结束。你只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而不要去管他们是否入股。”

    “这——,可是我们当前的事,还是解决不了。”陈文正神色犹豫。

    陈秋娘知晓他是没想明白,便略略提示说:“我们手里有钱,只是不够而已。我们可以与匠人谈,工钱折算成饭店份额。开张一周,若他们不想要这份额,我们自会退钱于他们,若是要这份额,就等年底分红。”

    陈文正一听,连连点头说妙。随后又担心他处理不好这档事,想陈秋娘前来负责,日后这饭店份额,除了卖出去的散股,一人一半。

    “公子。”盼清一听这一人一半。立刻就喊了一声。

    陈文正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才又说:“秋娘,意下如何?”

    陈秋娘见陈文正如此承诺,神色语气都很诚挚,心中已明了,这一切正按着她的计划在前行,而眼前的男子此刻多多少少与她一样,怀有同样的梦想。

    “陈公子豪爽大气,秋娘定然全力以赴,让云来客栈遍及南方北地。”陈秋娘看着陈文正一字一句地承诺,神色语气全是自信。

    “有秋娘与我并肩携手,太好了。”陈文正神色惊喜,完全失了读书人的内敛。

    陈秋娘觉得这形象不太符合陈文正,于是就用了一个“但是”来转折了一下,对陈文正说:“我爹昨晚摔断了腿,我得安排一下家里的事,说实话,我今天来这镇上就是要买些东西回去给我爹补一补。”

    陈文正狂热的情绪被陈秋娘这话降了温,神色黯淡了些,却又急切询问:“那秋娘什么时候可以来?”

    “就这几日我就会来。”陈秋娘回答,然后又在告辞之前,让陈文正与盼清物色一下匠师人选。到时候,他们亲自去拜访这些匠师。在说到匠师那一刻,她有一个构想:要打造一系列与云来饭店有关的周边品牌,让云来饭店成为一个行业地标。

    陈文正拱手点头,说立刻就去着手调查,说完,就风风火火地拖着盼清往六安街方向去了。

    看着那主仆俩远去的背影,陈秋娘仿若看到一辆饮食帝国的战车正隆隆开动。她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未来正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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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乱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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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世家嫡女扰乱豪门只为十八年前的恩怨纠葛 (此书是没异能、没重生的豪门文哦)

第066章 有个奇遇

    陈秋娘目送陈文正主仆远去,只是想一想可能的未来,她内心仍是止不住的澎湃。

    前世,她遭遇戴元庆一事,心灰意冷,携外婆远走异国。虽也在异国开了大型中餐馆,但她更多的时候是将餐馆留给外婆和在瑞士认识的一个华人女子打理,自己则长时间都行走在路上。她那时一路行走,为数家美食与旅游杂志供稿,研究各地美食,找寻美味。所以,她并没有多么重视那家中餐馆,也并没有刻意去构建属于她自己的饮食王朝。

    那时的她是一种避世的态度,对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而她之后所获得的名誉,也不过是她一直行走,并且有一手好厨艺,被国外各种活动邀请,推崇,最终成为了在海外颇有名气的中华美食家。同时,也得到了国内很多美食家的认可。

    那一世,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个建筑系的天才少女成了海外知名的美食家。

    可是,如今在这落后的时空,在这乱世的年代,她重活一世,承载了陈秋娘多灾多难的记忆之后,她忽然切身体会到她江云的人生真的不是最惨的。她亦在昏昏欲睡那几日,惶惶然又像是看到前世的她,一直看不穿的事情,太在意的伤痕,忽然之间就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的那一堵因为命运作弄的孽情而自我筑起的心墙轰然倒塌。

    她再度醒来,作为陈秋娘时,她亦觉得这是一次新生,浑身充满了力量,尽管这一世一开始的条件比上一世更加苦逼。但她内心充满生机活力,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颓废,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光华璀璨。

    “姑娘真是好见识。”陈秋娘正沉浸在饮食帝国的狂想里,却听得旁边有人低声细语,是成年男子的低语。嗓音沉静和煦,煞是好听。

    陈秋娘不不由得转身,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旁边的面摊走过来。一袭的青灰色袍子随着轻盈的步伐卷起一种飘逸的风神韵致。男子身背宝剑,在她面前站定。

    陈秋娘听他刚才那一句。已明了他是听见了方才她与陈文正的对话。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想要听清楚她与陈文正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这人听力非凡,或者在这个年代真是有武功这种东西存在的。

    陈秋娘思绪起伏,脑子里把眼前的情况理了理,面上却并不作声,只是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

    “小姑娘几岁了?”男子轻声问。

    “九岁。”陈秋娘回答。

    “不知师承何人?”男子又问。

    “乡野丫头,未曾有师承。”陈秋娘略一欠身施礼。

    男子“咦”了一声,那边面摊又走来了一个白衣妇人。说不上倾城之貌,但整体看起来是个美人,慈眉善目的,一头的乌发简单地挽髻,以一柄鱼头银簪束发。干净清爽。妇人身形微胖,整个人显得温和华贵。她在男子身边站定,轻声问:“云哥,怎么了?”

    “这丫头竟是没有师承,但这份儿见识气度——,啧啧,许多人也及不上的。”男子与那妇人谈话。

    妇人轻叹。问:“你又想起瑞君了么?”

    男子轻轻点头,叹息一声说:“我这一生,也只得瑞君这么一个资质聪颖的孩子。”

    “其实安宁也不错,只是少年心性。”妇人又说。

    男子脸上不悦,语气神色都变,有些恨恨说:“别跟我提他。烧了我的药房,私自下山。这次我抓到他,非得拔掉他的皮不可。也就是你宠坏的,慈母多败儿。”

    妇人不怒反笑,摇着头说:“你呀。也就这么说说,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不是这一次慕言修书与你,你还会来找安宁?”

    男子扫了她一眼,说:“你等着看,我这次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陈秋娘看出这是一对恩爱夫妻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此刻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而这男子刚才偏偏又是来找她说话的。

    陈秋娘真想逞口舌之快,做一回神经病模样的女子,对他们说一句“秀恩爱,分得快”,然后跑路。不过这种五行属二的做法,她只是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看着眼前这两位年纪不小的美男美女秀恩爱,等着他们秀完恩爱,来告诉她到底有什么事。

    “呵呵。”妇人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只“呵呵”两声。

    男子亦不再继续说要扒拉谁的皮的问题,而是转过来仔细瞧着陈秋娘,亦不说话。陈秋娘亦不示弱,与他对视,一双眼睛简直是调整到秋水长天,波平如镜的状态。

    “灵台清明,骨骼清奇,见识卓著,霞妹,你看这孩子这面相,是不是奇贵之相?”男子看了好一会儿,就这样自语一通,又拉上妇人为陈秋娘看相。

    那妇人这才仔细端详陈秋娘,眉头微蹙,咬了咬唇,有些不确定地说:“哦,这面相贵气,只是有些奇怪,明明是贵气异常,却又凶险得没有转机,偏又逢了转机。云哥,我,我看不懂。”

    “咦,你都看不懂。”那男子惊讶一声,又来仔细瞧了瞧陈秋娘。

    陈秋娘翻了翻白眼,说:“我说两位,替我看相,我可不给银子的。再说,看两位的衣着气度,也是有身份的人。先是偷听我与别人谈话,如今又这样看来看去,这般举止恐怕有*份,极不礼貌吧。”

    妇人一听,笑嘻嘻地说:“云哥,这女娃有点意思。”

    “是有点意思。女娃,你这般见识,真没有师承?”男子又问一句。

    “小女陈秋娘,都说了乡野女子没有师承。两位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去办事了。”陈秋娘觉得这两人拉拉杂杂的,让他们说重点,恐怕等到太阳落山都还没说出来,更何况她还有事要办。

    “哎,丫头别走,你家里还有何人?”男子又问。

    陈秋娘看这人面目亦知道不是坏人,但她还是鄙视地看他一眼,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呢?从小,我娘就教育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的。”

    她一股脑丢出这一段话,那妇人毫不矜持地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说:“云哥,你,你不会是想收这女娃为徒吧。”

    “我乃武当山云清华,这位是我的妻云霞。不过小丫头是不肯与我为徒的吧。”男子问。

    陈秋娘瞧了瞧他,脑海里浮现出武当山,便脱口而出问:“武当山不是道士么?看你们装束。”

    “这,那边是有间小道观,但并不是代表武当山是道士啊,小姑娘从哪里听说的,莫非是见过我徒儿安宁?”男子讶异地看着陈秋娘。

    “没见过。我以前听一个游方货郎说的。”陈秋娘胡诌一下,才想起人武当山光大起来是后来的事了,在宋代那里的道教还不出名的。

    “哦,货郎总是添油加醋的。丫头,你愿做我师父么?我教你剑术,教你治世之道。”男子目光诚恳,语气诚挚,就那么瞧着陈秋娘。

    听他这么说,她心有微动。她对治世之道没有兴趣,本身她就是阴谋家,厚黑学啥的没少运用。她有兴趣的是剑术。唐宋是一个崇尚侠义的年代,无数的少年仗剑听秋雨,携酒行江湖,做那行侠仗义之事,同时兼顾家国天下。比如,北宋末年,抵御异族的江湖人士。

    但是,若是走了这一条路,那就是丢下陈文正一个人,也是放弃缔造属于自己的饮食帝国这个梦想。

    “管饭不?”陈秋娘忽然问。

    男子一愣,说:“当然。”随即有些惊喜地问,“你要拜我为师?”

    “哦。我不能拜你为师。”陈秋娘耸耸肩,说,“我还有事,祝两位在*镇玩的愉快。”

    男子愣在原地,妇人却再度哈哈笑,说:“看吧,看吧,这娃太有意思了。云哥,她比安宁还有意思。”

    “就你把安宁宠成那样,你还觉得有意思。”男子佯装不悦,语气里却是宠溺。

    “女娃,若是你改变主意就到*镇张府来找我,就说是我云清华的徒弟。”男子朗声说。

    原来是张府的客人。只不过来抓的那位安宁不知道是谁。陈秋娘兀自想,却也没因为是张府客人而回头去瞧一眼。虽然错过学剑术甚至可惜,但可以教自己剑术的人很多,比如江帆那货,虽然话唠一点,但教一点防身的剑术应该也是可以的。

    陈秋娘就这样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直往集市走去。她要去买些吃的用的,毕竟陈全忠受了伤,还是需要补一补的。

    她刚走到集市,正在选东西,肩膀上就被拍了一下,一回头就瞧见一乞丐,穿了一身的破烂,托着个破碗。

    “大哥,我也穷得很啊,真没钱给你。”陈秋娘说。谁知道那乞丐笑出声来,将那垃圾一样的头发理了理,露出了脸,低声问:“我扮得很像吧。”

    “是你。”陈秋娘满脸黑线。这面前的人赫然就是那正在跑路的江帆。

第067章 行为艺术

    江帆cosplay的乞丐,简直惟妙惟肖。

    他一身乞丐装绝对是丐帮污衣派的代表典范,脏得不成样子,破得没一处好的,更要命的是此君还披了一条不知何处捡来的破烂不堪的麻袋。然后,他打结的长发,鸡窝似的凌乱,头发搭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小半张脸脏得原汁原味,只有那只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起来还算干净。

    此君此刻正一手托这一只缺了大半土碗,一手拄着一支竹棒,在离陈秋娘咫尺的地方站定。在外人看来真像是乞丐在向陈秋娘讨钱。

    “嘿嘿,是我。扮得像吧?”江帆很是得意地咧嘴笑。

    陈秋娘在惊觉原来这小子的牙齿还很白的同时,立刻就掩鼻后退一步,皱起眉头,说:“你扮乞丐就扮乞丐,干嘛连味道都弄得这么像,一身的馊味。”

    江帆嘿嘿笑两声,说:“我直接给朱雀桥头的那个乞丐买的一身行头。再说,不扮得像一点,怎么对得起我师父倾心教导呢。又怎么瞒得过我哥啊。”

    “你师父教你扮乞丐?”陈秋娘随口一问,又瞧了瞧四周,决定再买点大米回家。毕竟这个年代大米是最实惠的补品了。

    “不是。我师父总教我什么治世之道,什么兵法。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他教的各种潜伏术数,我还是学得比较不错的。”江帆得意地说。

    陈秋娘听得治世之道,想起云清华夫妇,她略有怀疑这云清华夫妇或许就是江帆的师父。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潜伏术数,她直觉这是很有趣应该也很有用的东西。所以,她端详了江帆片刻,问:“看你扮乞丐很成功,应该是学得不错。不过,我想知道什么是潜伏术数啊。能给我讲讲么?”

    “当然可以。只要秋娘想听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帆又是一系列的废话。陈秋娘连忙打断他,示意他速度讲一讲什么是潜伏术数。

    “嗯,所谓潜伏术数。其实也是兵法里的一种,属于间谍篇章里的。主要讲述的是作为间谍探听消息需要具备的特殊才能。潜伏一技,易容易装,易心易神,易骨忘情,遗忘前世、替换来生,犹如换了一世重活,此为础之技也。至于入乡随俗,风土人情,周遭事物。皆可为用.....”江帆一身乞丐装端了架子背古文似的,背了几句就卡壳了,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说,“其实我还是最喜欢剑术的。潜伏术数,我只感兴趣易容易装什么的。那本书太厚。后面的我就没看了。要不,等我有空回去看看再跟你讲,好不?秋娘,我们迟早是要在一起的,来日方长的。”

    “打住,打住啊。我只对易容有兴趣,你跟我讲讲这个就可以了。”陈秋娘对着江帆摆手。连忙表明自己对易容感兴趣。

    是的,她一听说易容,就想着是不是武侠小说说到的那样,人皮面具一套,抹点药水什么的,就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嗯。貌似武侠小说里说得挺神奇的,学易容要学做人皮面具,而且还会调配什么特殊的药水。不知道这江帆说的易容是不是有这么神奇。若是有,让着江帆教一教,这是多狂炫拽的拉风技能啊。

    “易容啊。就是改变容貌。”江帆说。

    陈秋娘心都快跳出来了,果然是改变容貌。她急切地问:“那如何改变?比如,你要想变成你哥,就可以做出一张跟他的脸一样的人皮面具么?”

    “啥?”江帆很疑惑地看她,问,“你这都听谁说的?”

    “游方货郎。”陈秋娘再度把游方货郎拉出来躺枪。

    江帆哈哈大笑,说:“游方货郎的话也能信么?他们不吹牛,东西怎么卖出去?”

    “不用人皮面具的话,那怎么改变容貌。”陈秋娘问。心想武侠小说里果然都是胡诌的。只是看江帆这模样,难道还有别的更酷炫的方法?

    “当然不用啊。所谓易容,又不是说把你想要扮演的人的容貌做得天衣无缝。只是改变发型、眉目与装束,遵循对方的气度,利用光线,视线的欺骗性,得以脱身。如果仔仔细地看,还是会看到与原来的人不一样的。”江帆回答。

    陈秋娘顿时觉得有点兴趣索然,嘟囔一句:“我以为用特殊方法做出一张人皮面具往脸上一套,再用药水抹一抹,就能成为我想成为的那个人了。”

    “据我所知,这种事情只有神怪故事里有的。秋娘,你太单纯了,你都不想想人皮面具啥的。莫说人皮这东西不像是猪皮狗皮的那么廉价,就单单想一想都恶心啊。一张别人的皮贴在你脸上。而且一旦要人皮富有弹性,就要活剥。活剥时,人会挣扎,有时候剥下来已经不是完整的了,又废了。你想想如果有人皮面具,多贵啊。再者,想一想曾经血淋淋的是别人的脸,啧啧啧——,秋娘,你也不觉得害怕或者恶心么么?”江帆开口就是一大段。

    陈秋娘听着他嘴里说出人皮面具的种种,忽然就觉得从前一直以为的狂炫拽的武侠小说顶级技能简直恶心得很。

    “听你这么一说,想想倒是挺恶心的。”陈秋娘点点头。

    江帆哈哈笑,又说:“所以,我还是教你剑术吧。我的剑术可是很厉害的哦。你学会了,就可以简单地保护自己,在为夫征战四方,或者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时候。”

    “停停停,打住。”陈秋娘一听此君又歪楼了,立刻打断,并且很严肃地强调:“江三公子,你要搞清楚,我对你没兴趣,真真切切地没兴趣的。”

    “没关系,现在没兴趣,你多跟我接触接触,多了解了解我,就会有兴趣的。像我这么优秀的人,玉树临风,剑术了得,性情洒脱豁达,做人乐观的.....”江帆又将自己夸得像一朵花似的。末了还将头发一甩,完全忘记他现在的装束再怎么甩也甩不出风|流倜傥的神韵。

    陈秋娘听得头疼,扶额说:“我再明确说,我对你以后也不会有兴趣。也不会想嫁给你。我理想中的夫君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那你理想中的夫君啥样子,跟我说说。”江帆立刻问。

    是啊,自己理想中的夫婿什么样子?戴元庆清瘦的脸一闪而过,她不由得闭上眼,虽是前世的事了,偶尔想起还是有一丝的黯然。

    “说说标准,我也好看看我差在哪里。”江帆催促。

    陈秋娘这才抬起头,把属于戴元庆的那一丝的暗淡扫除。她狡黠地笑了笑,说:“我的夫君,他必须是沉稳。大气,奋发向上,尊敬长辈,为人正直善良,一心一意对我好。一辈子只娶我一个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江帆听完,立刻就来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无语地翻翻白眼鄙视他。“我真是这样的人。”

    “你错了,你不是,你不够沉稳。”陈秋娘觉得跟江帆说话,就必须要直来直去。什么委婉表达是虐自己的心,考验自己的耐性的。因为这家伙根本就知道什么叫谦虚,什么叫自我审视。什么叫下限与节操。

    “我很沉稳了,真的。我与瑞祺一起去过边境地方,探寻辽、金的实力。当时就我跟瑞祺两人,你说我要不沉稳,我们能完成任务?”江帆开始细数辉煌历史。

    陈秋娘只来了一句:“别说了,我真不会嫁给你的。以后别胡说八道了。”

    “你咋可以这样呢。你丢出标准来,我完全符合,你就不要矜持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江帆说。坚持陈秋娘是看上他了,只是陈秋娘很矜持,所以否定。

    陈秋娘只觉得自己是疯了才试图说服江帆。对付江帆这种人。就该听之任之,不理不睬。任由他独角戏,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你别说了,再不跑路你大哥要来抓你了。”陈秋娘恶狠狠地丢下这一句。

    “他啊,肯定寻不到我。因为他刚刚被瑞祺叫回去了,我亲眼看到的。”江帆得意地说。

    “万一那是引蛇出洞的计策呢。”陈秋娘鄙视江帆的智商。

    江帆笑嘻嘻地摇摇头,说:“不可能。因为我师父师娘来了。”

    “你师父师娘?云华清夫妇?”陈秋娘询问。

    “是啊,就是他们。刚我远远地看到他们跟你在说话。你们说了什么啊?”江帆好奇地问。

    陈秋娘笑着回答“秘密”,然后指了指牌坊那边的来的一群人,说,“你大哥来了哦。”

    江帆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江航带了一队人,正在往这边来。

    “天啊,我要走了啊。秋娘,我过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陪着你。”江帆手忙脚乱,将半块土碗都摔碎在地上。

    陈秋娘再度摇头,对这话唠小哥的智商表示很担忧。且不说那江航本就没有发现他。再者,他既然有心要潜伏,就要耐得住性子,必须不能来跟她说话。凭江航的聪明,能不将陈秋娘寻找江帆的突破口么?这厮偏偏还真跑来找她了。

    “话说你大哥为何抓你?”陈秋娘还是表示关心一下。

    “因为我要跟瑞祺抢你。我大哥觉得我瞎搅和,要把我抓回去反思。其实我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想将我关起来,叫那个老头把我抓回武当山去。哼哼,当我是傻的么。好了,秋娘我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回来娶你的。”乞丐装束的江帆一个箭步就跃入旁边的巷子里。

    陈秋娘却是站在街边,耳边久久回响江帆那一句“我和瑞祺抢你啊”。她想到张赐的种种举动,真是忍着不爆粗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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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只有一更,我实在太累了,宝宝这两天有些不安宁。晚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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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我不离开

    你大爷的,张赐。陈秋娘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走到旁边的米铺里买米,进去买了三升大米。兀自抱了出来,便看到江航朝她走过来。

    “陈姑娘。”江航拱手,举止礼貌,跟江帆的想必简直是天壤之别。人江航这气度典雅,气场强大。反观江帆简直就是熊孩子、*少年。

    “江统领好,这是来买米么?”陈秋娘明知故问。

    “不是。是舍弟的师父师娘来了张府,想要见他。但这孩子野惯了,不知去了何处。我听说陈姑娘来逛街,特来街上寻你,想打听一下可否见过我三弟。”江航声音沉静,身背宝剑,却举止儒雅。

    陈秋娘在他面前亦贫嘴不起来,她也是分有礼貌地说:“今天我在医馆是见过令弟,不过等我看望柴瑜出来之后,令弟就不见了踪影,我听六小姐说,是你去拿他,他便跑路了。”

    江航一听,不由得微叹一声,拱手道:“打扰陈姑娘了,若是见着舍弟,就请转告他:爹爹病重,速来见过师父,一同上汴京。”

    “啊?”陈秋娘一惊,又自觉失礼说,“抱歉,是我失礼了。江统领放心,若是见着令弟,我会劝说他的。”

    “那如此就有劳了。”江航又对陈秋娘行了拱手礼,吩咐了一个手下帮陈秋娘搬米到西镇口,又说他要再带人找一找江帆,便带着手下离去。

    江航留的手下身材魁梧,人高马大,人很严肃,神色很腼腆。江帆一吩咐,他就接过陈秋娘手中的米,站在一旁。待江帆离去,他亦不作声,就跟在陈秋娘身后,亦步亦趋的。

    陈秋娘也不理会。径直去了卖盐的地方,拿钱换了一小块盐。这个时空,盐的提纯不高,工艺落后。经营权都在国家手里,市面上的是国家放出的一小部分,在供应了宫廷达官权贵之后给出的一小部分流通。这盐自然价格不菲。一来二去,陈秋娘手中卖蛇所得的碎银颗粒以及她上次揣在身上的那部分张赐给的碎末银子就花得所剩无几了。

    钱啊,真是不经用。陈秋娘不由得叹息一声,看看天色不早,就往西镇口去。身后魁梧的男子步伐拿捏得很好,就帮她抱着米,隔着一小段距离。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刚拐过街口。就看到李桃花提着裙子过来,远远地就瞧见陈秋娘就迎上来,笑嘻嘻地说:“你三姑刚到我家来跟我说了退婚的事,我正说找个时间去跟你说说,却没想到这么巧。我这说去铭香坊拿点香粉。这才走几步就看到你了。”

    李桃花神色自若,满脸带笑,走过来就很亲昵地拉住了陈秋娘,说,“贤侄女,我们这巧遇了,就上这茶楼坐坐。正好说一说这事。”

    陈秋娘被她一拉,不由得一惊,随即又是佩服。她与这李桃花初次见面的记忆并不愉快,甚至是针锋相对,如今虽说是利益至上,合作关系。但这李桃花这自来熟的亲昵似乎曾经的不愉快完全不曾发生过一样。这份儿功力简直是让她佩服得紧。

    “恭敬不如从命。秋娘听花姑姑的。”陈秋娘笑着回答李桃花,随后有对身后的那男子说,“大哥,我这边还有些事,这米就给我吧。你且回去向江统领复命吧。”

    男子摇摇头,说:“任务没完成,岂能回去复命。陈姑娘若有事就去办,我在此候着就是。”

    陈秋娘看这男子的模样是不会离开的,索性就说:“那大哥亦与我一起上茶馆坐坐,你若立在这里,别人倒说我没了礼数。”

    “陈姑娘言重了,这没有的事,我在这里候着就是。”男子神情语气十分固执。

    陈秋娘便也不勉强,与李桃花入了茶馆内,这茶楼是普通档次,占地不大,装修简单。而且卖的是老式的茶,是那种调配的煮茶,连茶末一起吃的。说起来这种茶楼更类似于现代的甜品店、小吃店什么的,几份儿点心,煮小锅茶,慢悠悠地谈话。

    李桃花是店里的熟客,一进去,店小二就热情招呼,问:“哟,花姐,还是老地方么?”

    “这是自然了。”李桃花拉了陈秋娘往临街的窗边座位走去。

    店小二在身后笑问,“还是按照老规矩上茶么?”

    “先不上茶,来两碗水,这天热起来了,怪渴的。”李桃花吩咐。

    陈秋娘原本就对这吃茶没啥兴趣,再者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吃茶,她更没兴趣,所以便也不在意李桃花点了什么。

    那店小二应了李桃花,却又抬眼看陈秋娘,说:“花姐,这姑娘不到年岁,你都不怕吃官司么?”

    “你少碎嘴,这是我贤侄女。”李桃花表现出无比的亲昵。

    陈秋娘亦对那店小二点头以证明李桃花的话,店小二一脸的笑容,唇边却是讥笑。分明是在说:既然是贤侄女,怎么可能点两碗白水的。

    陈秋娘懒得理这种势利小人,便坐端了身子,切入正题问:“不知道花姑姑何时去帮我退婚?”

    李桃花满脸带笑,说:“今晚就去。”,随即,她又压低声音说,“这朱老太爷还没下葬。阴阳先生说的要在家停尸十天,这才第七天,若是这朱家的事理不清楚,出殡那天肯定是不顺当的。朱公子肯定巴不得拿到老太爷的信物呢。”

    “那花姑姑觉得这事能有几成把握?”陈秋娘亦放低了声音。

    “肯定是百分百的把握了。先前朱公子是没料到有人半路杀出来。如今这形势可大不一样,你这手中握着的玉戒价值也与之前不一样。花姑姑也不瞒你,肯定不止五十两。”李桃花满脸的笑。

    陈秋娘亦是聪明人,听她说到这里,已然明白李桃花拉她来茶楼实际上是要谈利益的再分配的。她却假装不懂,满脸惊讶地问:“真的?能有多少?”

    “一百两也行,两百两也像。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止五十两。到时候再凭我去说一说,三百两也说不定。”李桃花颇为得意。

    “三百两。”陈秋娘面上十分惊讶,心中却无比平静,这种事她早料到了。

    “不一定能争取到。不过秋娘既然叫我表姐是三姑,叫我一声花姑姑,这事我肯定全力以赴的。至于最后,我们的报酬。秋娘怎么看?”李桃花三言两语就转到了利益分配上。

    陈秋娘作小白状,像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只说:“花姑姑与三姑为我费心费力,我想我只取三成,余下的就给花姑姑与三姑做辛苦钱了。”

    “秋娘,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李桃花笑逐颜开。

    你会不好意思?陈秋娘内心鄙夷,面上却带笑,说:“这有什么的。三姑与花姑姑真心为我好,这如今能真心为别人好的人不多了。”

    李桃花又是一番客套。最终就同意了陈秋娘三七分的分配方案。

    三七分配,这绝对是李桃花满意的价位。她满意了,要拿到钱,就必须要将这婚退了。这正是陈秋娘想要的,既拿点银子用。又能顺利退婚,至少在这方面与那恶心的朱文康没有瓜葛。

    “那就有劳花姑姑了,这天色不早了 ,我还要赶回柳村,这就先告辞了。”陈秋娘起身对李桃花略欠身行礼。

    李桃花客套地说本来要请她吃茶的,既然今天要赶回柳村,她就不勉强了。改日再请。

    陈秋娘拜别李桃花走出了茶馆,那高大的男子还等在门口。陈秋娘说:“让大哥久等了,不好意思。”

    男子腼腆地笑了笑,依旧是抱着米,跟在陈秋娘身后。

    马四依旧等在镇口牌坊下,依旧是在点查货物。陈秋娘觉得他有点强迫症似的。走一次车,每次发车回去之前,都要点查无数遍,生怕遗漏什么一样。

    陈秋娘与马四打了招呼,爷孙俩就驾马车回柳村了。到了柳村。马四依旧是在牌坊勒住车,把货物一一交还给别人,帮陈秋娘把米抱回家。

    陈全忠依旧在骂骂咧咧。陈秋娘也只当没听见,差了秋生好生伺候,端屎端尿的。

    晚饭时,她焖了铁油菜叶子咸饭,蒸了一条白水鱼,理了鱼刺,让秋霞去伺候陈全忠。陈全忠硬气说不吃那个贱人做的东西,吼得陈秋霞哭着出来。

    陈柳氏又是一阵哀嚎,其中颇有怪陈秋娘扫把星,克父克母,还克死了养母,如今养父的双腿也断了。陈秋娘虽然能理解她是个没多大见识的老太婆,如今儿子断了双腿,而她陈秋娘毕竟是抱养的。但她真很讨厌陈柳氏这个样子。

    “奶奶也是明白人,怎么今天糊涂了?这些事能怪我?”陈秋娘辩解了一句,陈柳氏就说她顶嘴,老泪纵横的,陈全忠更是闹腾得凶。

    陈秋娘便不予理会,兀自吃了饭,才站到陈柳氏面前,说:“奶奶,是亲人,也会伤心的。破镜不会重圆,补过的衣服也始终是补过的,不会是常新的。人心,最容易伤了。人心伤一分,情分就淡薄一分。”

    “你是教训我了?”陈柳氏厉声责问。

    陈秋娘垂了眸,叹息一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对你们我倾力付出,以我力所能及让我们家过好日子。若是奶奶一直这样怪我,真的会让人觉得寒心的。”

    陈柳氏听到这话,更是无理取闹,说什么“你翅膀硬了,敢威胁我这个腿脚不便的老婆子了”,诸如此类。

    陈秋娘没再与她说一句,只想趁此机会搬到镇上去,哪怕住那鬼屋也好。反正正好要与陈文正搞饭店装修的事。

    她打定主意后天赶集日就收拾包袱离开。于是,她便喊来了秋生秋霞,教给他们如何护理陈全忠,如何进行简单的食物烹饪。两个小孩子学得很认真,学完了,陈秋娘问一句“记住了么?”,两个小孩子点了点头,秋霞却又怯生生地问:“大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奶奶她,只是心疼爹,你别怪她。奶奶,她,她也疼你的。”

    陈秋娘摸了摸陈秋霞的头,笑着说:“你们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呢。只是大姐要去*镇做工挣钱了。这等明年开春了,你们俩都要上学堂了。不赚些你们怎么上学堂啊?再说,现在不努力,我们连棉衣都没有,冬天怎么过呢。”

    “大姐。”陈秋霞紧紧地抱住她,哭着喊,“你真好。不要离开我们。”

    陈秋娘紧紧抿着唇,眼泪却还是从眼眶里速速落下,陈秋生亦走过来抱着她一言不发。

    “大姐不会离开你们的。我们是一家,是永远不分开的。”陈秋娘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发自内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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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貌似有些闹肚子,这两天都在陪着他。所以,暂时先只能一天更三千字,过几天会恢复六千字的。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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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好友作品:《寓医于食》

    作者:荷心

    膳皆药,寓医于食。

    大龄剩女资深中药师云溪,为救落水儿童魂穿异世,恰逢父亲去世,婆家退亲,意外获得随身空间—百草药园,有幼弟有忠仆却没有任何长辈的十三岁少女,看她如何发家致富。

第069章 情之所惧

    陈秋娘与两个小朋友说了许久,才打消他们的恐惧,看着他们安然入睡。原本她想找陈柳氏说一说去镇上做工的事,但陈柳氏早早哄着两个小的早睡下了,她在陈柳氏门口叫了几声,也不见其应声,倒是那陈全忠听见她的声音,就开始各种恶毒咒骂。

    陈秋娘也不与他计较,兀自洗漱躺床上。时间刚入夜,她也睡不着,便躺床上思索自己这一去*镇家里还得要安排好。于是就一直在思索家里该怎么安排,还要给秋生秋霞交代些什么,毕竟陈柳氏腿脚不便,年岁也大了。

    她这么一想,再加上陈全忠时而哼哼唧唧地呻吟,时而骂骂咧咧,她更加没睡意,就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直到快天亮了才沉沉睡去。

    刚睡下没一会儿,迷迷糊糊里,她就听见陈柳氏在外面指桑骂槐地说话,大意是说养不家的狗,大了往家里咬,一点都不懂得感恩。过一会儿又是在骂什么想吃顿热饭都得自己动手。

    陈秋娘这时已经全醒了,看屋外日光明亮,却是天亮好一阵子了。但她身体疲惫,实在不想起床,亦不想去面对像是疯了一般的陈柳氏,索性就躺在床上。这时,陈柳氏又将两个幼弟弄得哭声震天,嘴里还在骂:哭,就知道哭,克父克母的东西,生了你养了你,将来知道感恩么?

    不是陈秋娘敏感。她觉得这一句句都是指向她的。陈柳氏毕竟是个农村老太太,一遇见这些事,狭隘的一面就显露无疑。

    两个幼弟哭得更厉害,陈柳氏又骂陈秋生不懂事,不知道伺候爹爹,也不知道哄一哄幼弟,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过一会儿,像是陈秋生去哄了两个幼弟,两个小孩子没哭了。陈柳氏又在院子里骂洗菜的陈秋霞:“没用的东西。洗个菜都不会,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尊敬长辈,孝顺爹爹都不会,就学那些小蹄子、狐媚子的勾当。”

    陈秋娘原本还很忍让陈柳氏。对于她的咒骂丝毫不在意。一是因为她三十多岁的人了,这种咒骂对她的生长发育根本没啥影响;二是因为她也换位思考过陈柳氏,算是理解她。毕竟老太太这一辈子也不好过,临到老来还要过这种苦逼日子,再加上儿子不争气,如今又断了腿。

    但是,她听到陈柳氏这么咒骂陈秋霞,心里就很不爽。那种骂人的话,就算是对良家妇女骂一句都是天大的侮辱。她居然来骂五岁的女娃。这陈秋霞虽然木讷懵懂、心思单纯,但这种话她听不懂。她肯定要弄到听懂,一旦懂了,就会给这女娃造成很大的伤害。

    陈秋霞被骂了,只是哭了两声。陈柳氏又厉声道:“就知道哭,你能做好什么事?”

    陈秋之后就连哭声都没有。陈秋娘听得愤怒又心酸。愤怒的是这老太太糊涂。还以为她的儿子靠得住,不明事理,好好的一个家,非得要闹,一副非得要孙子们不幸的节奏;心酸的是这陈秋霞,在这种家庭里,日夜担心饿死或者被父亲卖掉。性格已经完全变形。陈秋霞根本没有小女娃的灵性,更没有五岁女娃的天真活泼,整个人都傻傻的,整天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说话举止都怯生生的。

    陈秋娘听得陈柳氏骂得心烦,觉得自己再不起床。指不定这陈柳氏还会骂出什么更难听的来。所以,她翻身起床,穿戴完毕,一下子将门狠狠地拉开,拉得整个木架子都摇摇晃晃的。正在院子里骂陈秋霞的陈柳氏一下子愣住了。陈秋娘却站在屋檐下跟没事人一样。笑吟吟地对着陈柳氏喊:“奶奶,早上好。”

    陈柳氏愣了一下,只冷哼了一声,继续在井台边洗铁油菜叶子。陈秋娘便去井台边打水洗漱,一边拉那轱辘,一边闲聊似的说:“奶奶,秋霞这孩子做事总是不机灵,你说两句是应该的。只不过什么狐媚子的话,奶奶骂了,让旁的人听去,还觉得我们家教不好。”

    “你教训起我来了?”陈柳氏不悦地扫了陈秋娘一样。

    陈秋娘压住心中的怒火,叹息一声说:“奶奶,从前我们祖孙俩说的那些贴心话,我想起都温暖。为了这个家再苦再累,我也觉得值得,有奶奶和弟弟妹妹在支持。如今,奶奶说这些话,秋娘真是——,真是心凉得很。”

    “哼,你翅膀硬了,凉了你想走,就走呗。”陈柳氏丢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一时没说话。说实话不要这陈家这老老小小的拖油瓶,她出去混,不局限于柳村周围,肯定比现在混得好。但她狠不下心丢下这些眼巴巴指望着她的孩子们,亦舍不得陈柳氏晚景太过凄凉,因为陈全忠实在是靠不住的。她一走,这个家要不了多久就会离散,崩塌。

    “奶奶,你又说气话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奶奶。我一直在尽力让我们一家人不必因生活困顿而离散,各奔东西。这好好的一个家,不能散。不然秋生秋霞,两个幼弟纵使运气好寻到个能养他们的人家,日子未必也好过。那前途却真真是毁了的。”陈秋娘肺腑之言,只想这老太太不要这么闹下去,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陈柳氏低头洗菜,良久不说话。陈秋娘洗漱完毕,觉得还是要将话说透了,若是陈柳氏还执迷不悟。她以后也就不怎么想去对她做啥努力了。所以,她又说:“奶奶,我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心疼爹。可是,秋娘也是你的孙女,是你一手带到这么大的。我在意奶奶,想要奶奶过好日子。不仅如此,我还要秋生不做乡野村夫,过得体体面面;也想要秋霞嫁得风风光光,过得有滋有味;更想要两个幼弟身体康泰,有出息。奶奶啊,我们这个家要撑下去,秋娘才九岁,你才是主心骨,才是指路明灯啊。您怎么可以这样误会秋娘呢。再说,奶奶说哪里话,这是我的家,这里的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离开呢。”

    陈柳氏低头洗菜,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别光说好听话。”

    陈秋娘反复咀嚼这一句,顿时明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别光说不离开,到时候又不管一家人了。她到这会儿反而有些明白陈柳氏这么骂骂咧咧的,其实就是害怕她会离开这个家,丢下他们。大概陈柳氏越发觉得陈秋娘说话做事越来越有章法,到哪里都不会饿死自己,反而会过得更好。而今陈全忠又双腿受伤,这个家越发会拖累了她。指不定哪天,她就一走了之。她若一走了之,家里的情况简直不堪设想。

    “奶奶,秋娘说到做到的。你放心好了。”陈秋娘一字一顿对陈柳氏说。

    陈柳氏哼了一声,那语气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但大约她也觉得别扭,就起身一瘸一拐地去厨房烧水了。

    这陈柳氏一走,在屋内怯生生往这边看的陈秋霞立刻就过来,拉着陈秋娘,怯生生地喊:“大姐。”

    “嗯。”陈秋娘摸了摸她的头,说,“乖了,去跟两个弟弟玩,我做饭,一会儿就有得吃了。”陈秋霞脆生生地应声就蹦跳着去屋里跟两个弟弟说话了。

    陈秋生却站在一旁,等陈秋霞走远了,才低声说:“对不起,大姐。”

    “何出此言?”陈秋娘惊讶地看着这个五岁的小娃。苦逼的生活让这个小男孩看起来老成得让人心疼。

    “奶奶——,她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就这样了。”陈秋生小声地说,头埋得低低的,越发像是愧疚。他还小,不明白他的奶奶其实跟他一样怕陈秋娘离他们而去。因为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将她当作家里的支柱了。

    “秋生。你是不是没把姐姐当作一家人?”陈秋娘很严肃地问。

    陈秋生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地说:“对我来说,大姐是亲人,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只是,只是爹爹跟奶奶都说大姐是抱养的。我就想:大姐这么有本事,原本可以丢下我们去过更好的生活。可是大姐一直都在,就是为了我们。可是爹爹和奶奶还那样对你。所以,我作为陈家的长子,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陈秋生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整个人都充满抱歉。陈秋娘听得心酸,这孩子表达能力不错,但她却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他一直的害怕。这个孩子怕一直都知道大姐不是亲姐姐所以可以随时离开,但又怕大姐离开。

    “以后这种话不许说了。你是陈家的长子,我却是陈家长女。我以前就说过,弟弟妹妹,奶奶爹爹都靠我们了。秋霞不明白,你要明白。知道么?”陈秋娘很认真地对陈秋生说。她知道自己去*镇,这孩子可以说是唯一可以帮她照顾这个家的人了。

    陈秋生点点头,陈秋娘这才说要去镇上干活,为了省钱,就不会经常回来,这个家就必须要他这个小男子汉来照顾。

    “我不怕的。大姐放心。”陈秋生像个小大人。

    陈秋娘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等过一阵,我赚得多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开春后,你就可以去入学了。相信大姐么?”

    “相信。”陈秋生抬起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里全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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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可能还有一章,不过可能要晚一点。我先去哄宝宝睡觉。

第070章 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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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不赶集,陈秋娘一大早起来,就与陈柳氏说道了一番。陈柳氏虽没明确表达,但明显平和很多,没再骂骂咧咧,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陈秋娘吃了早饭,指导陈秋生与陈秋霞如何给两个幼弟喂饭洗澡,给陈全忠擦身子、换药、按摩。之后,又带了秋生一同去钓鱼,将钓鱼技巧悉数交给他,并吩咐他:若是这次钓鱼吃完了,她也没回来,那么他就自己去钓鱼,每次只能钓两条就要回去,切莫可下水。

    陈秋生很乖巧地点头,又口头上将钓鱼的技巧注意事项都一一复述了一遍。这孩子的聪颖让陈秋娘很满意。然后,他在陈秋娘的指导下开始钓鱼。这么来来去,两人在河边练习了一个上午,钓了五六条一斤多重的鱼以及十来条一斤以下的小鱼。

    午饭时候,陈秋娘亲自指导秋霞做饭菜,如何辨别发酵情况,如何和面揉面。之后,又教她蒸馍馍,烙面饼,蒸鱼。还告诉她若是不懂就向奶奶请教。陈秋霞比秋生要木讷一些,学得不快,陈秋娘反复教了几遍,又让她单独练习了两三遍,才算勉强会做。

    陈柳氏则在厨房外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秋娘,这样让她练习,太糟蹋了。”

    “奶奶,不打紧的,这些揉了略略加工,也是可以吃的,不会浪费的。”陈秋娘安慰陈刘氏。陈柳氏“嗯”了一声,便说了声“秋霞认真学”,便去为菜地除草了。

    陈秋娘教了陈秋霞一个下午,陈秋霞才算有个样子。陈秋娘这才将面收了,摘了豆叶蒸了馍馍。然后走到菜地里,帮陈柳氏除草,也随便跟她闲聊,说起明日就要去*镇云来客栈厨房打杂。下工了。可以在陈家做事,陈夫人是大好人,管吃管住,还有月钱。陈柳氏沉默了许久。便叹息一声,叮嘱她好好干活,家里的事不用担心。

    陈秋娘连连点头,陈柳氏便是看着她,又是叹息一声,说:“苦了你了。”

    一句泯恩仇。陈秋娘算是真真实实地体会到了这句话,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晚饭后,陈柳氏重新为她收拾了衣物用具,打好了包袱,又叮嘱切切要提防着别人。不得让男子近身。丢了清白,陈秋娘连连答应。祖孙俩聊到很晚,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秋娘吃过一个馍馍,喝了一碗鱼汤。就拿着包袱出发。她先去告知万三娘,说去*镇做工,住在云来客栈,若是李桃花要找,就去云来客栈找他。尔后,她去找马四出发去*镇。意外地在村口牌坊处看见村长携了小儿子在送人离开。要离开的正是那黑衣人一行,他们各自骑了马。身背弓箭,腰戴佩刀,威风凛凛的。

    那黑衣人看到陈秋娘,却是问:“你这是去哪里?”

    “去*镇做活,找了个厨房打杂的活。”陈秋娘回答。

    “嗯。”那人只答应一声,也没有再问什么。就一甩马鞭纵马而去。

    陈秋娘早已习惯这种莫名其妙毫无目的对话。但看着他们纵马远去,心里还是不由得想起了张赐。这一行人来到蜀中是奉命击杀张赐的,如今张赐还在张府活着。那么,他们会有幸所行动吧?江帆不是说这几日张府就已经有刺客了么。

    张赐那家伙一副自以为是又见识短浅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值得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忌惮的?难道仅仅是因为生辰八字或者面相什么的?

    不过张府势力强大,应该不需要她去通报这种人人皆知的信息。陈秋娘兀自思索。旁边的村长却是开口问:“秋娘你这是要去长期做工?”

    “是啊,村长爷爷,我是去寻些活干,不然家里实在没活路了。”陈秋娘回答。

    “你这年纪还太小,又出了那档子事,真有人请你?”村长很是怀疑。

    “是有人请我在客栈厨房里打杂,管吃管住还发月钱的。”陈秋娘回答。她其实也很理解村长,毕竟她一个小女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出了诈尸这档子事,能有人请她做事,真的是很难让人不怀疑的。

    老村长一听,眉头一蹙,问:“哪家客栈?”

    “云来客栈呢。他们也知道我死而复生的事,那老掌柜夫人慈眉善目说不计较的。”陈秋娘如实说了。

    “云来客栈,貌似还行。”老村长沉吟片刻,还是不放心,担心有人欺骗陈秋娘,瞧见马四赶着车过来,就吩咐马四一定要亲自去瞧瞧,不能让歹人害了陈秋娘。

    马四连连点头让老村长放心,说一定亲自查看。陈秋娘则内心感动,对这一向板着一张脸的老村长有了几丝好感。

    日上了山头,马四策马往*镇去。

    到了镇上,马四执意要跟陈秋娘一同去云来客栈瞧瞧。陈秋娘拗不过他,便随了马四一并去云来客栈。那盼清正在堂上收桌椅,瞧见陈秋娘来了,立刻高兴地朝楼上大喊:“公子,秋娘来了。”

    陈秋娘刚踏进堂上,就听得木楼梯蹬蹬地响,一袭宽袍素衣的陈文正从楼上快步下来,拱手道:“我刚还在想秋娘今日是否前来,却不料真就来了。( 平南文学网)”

    “早日上工,早日赚钱嘛。”陈秋娘笑了笑,又对陈文正说:“这是我四爷爷,是赶车的老把式。这翻山越岭,没有他不顺溜的路呢。”

    陈文正拱手说:“四爷爷,我却是认得你的。先前我父亲在世时,他的马车在山里侧翻,亏得你救了他。后来我与爹亲自上门拜会过四爷爷的。”

    “哈哈,你这小子好记性。那会儿,你才这么点高。这几年你都去书院读书,我可是好多年没见到你了。”马四爽朗一笑,比了个高度。

    陈文正一笑,随即又叹息说:“家父去年惨遭意外,这店子这般模样,我是焦头烂额,便也少了与马四爷爷走动了。四爷爷不怪我才是。”

    马四又是爽朗的哈哈笑,说:“你记得我这么号人,我就高兴了。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看看谁请我家秋娘做事。这孩子还小。我们大人总是担心会不会上当受骗的。现在看到是你小子,我也就放心了。你可不能欺负我们秋娘啊。”

    陈文正拱手行礼,说:“四爷爷说笑了,我可是指望着秋娘的厨艺盘活我这店铺呢,怎么敢欺负她啊。”

    马四又哈哈笑,说他还有事要办,这就走了。走之前又叮嘱秋娘若是要回柳村,就去牌坊那边等他,反正他每个赶集日都要来*镇的。

    陈秋娘应了声,与陈文正一并送了马四出去。这才踱步回了店里。那盼清为人机灵,将店铺门半掩了一扇,窗户全关上了。

    “陈公子可有打听过这附近技术靠谱的匠师?”陈秋娘切入正题。

    “打听了附近的好几个有名的,连品行德行也悄悄走访过。最后就剩下这么三个。”陈文正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叠纸张在方桌前坐下来。

    盼清则在一旁摆放上文房四宝。因陈秋娘也是识文断字的,所以也给她摆上了一套。

    “那有劳陈公子介绍一下。”陈秋娘端坐下来,听陈文正介绍。陈文正不愧是读书人,语气表述能力很好,言简意赅。不一会儿,陈秋娘就对这三人有所了解。

    第一个匠人叫吴保和,五十来岁。是眉州地区有名的匠师,主修的是木工术数,算是个有名的木匠。他的业务范围包括修房置屋,打造各种木器,其中也兼修上漆之术。当然,也会进行上梁安宅的本行。据说。只要客户想要的木器,告诉他个大概样子,他就能做得惟妙惟肖,而且选材都是最合适的。并且门徒众多,个个技艺精湛。若能请到吴保和,可以说是请到了一整套的班子,连杂工都不需要请。

    “这人单从技艺上来说,肯定是最佳人选。但五十多岁,门徒众多。可见是名利双收的人匠师了。这工钱肯定不便宜,而且他自己带人来做,这笔开支肯定不小。”陈秋娘如是判定。

    陈文正也点点头,但又说:“不过此人有个怪癖,喜欢做稀奇古怪的东西。若是我们能画出好的图纸,也许可以抵了工钱。”

    “好的图纸,这个我可以画,若真能成,省下一部分资金,那倒真是好的。毕竟我们翻修能请到有名的匠人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噱头。所以,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必须去拜访吴保和。而且还要让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去拜访他。”陈秋娘说。

    盼清在一旁不明所以,陈文正却直点头,说:“妙极了,妙极了。这么一来,不管成功与否,我们要新开饭店的事肯定都会被方圆百里熟知。这于我们是百利无一害。”

    陈秋娘笑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

    陈文正笑了笑,便提笔在纸上将吴保和列为首位拜访之人。接着又说到了第二位,亦是这方圆百里出名的木匠,名叫李家云,三十出头,为人老实本分,做工实打实的,带着儿子干活,杂工需要东主自请。上梁安宅请神的活不接,需东主自请。收费相对吴保和要便宜得多。

    “这人家境如何?”陈秋娘不由得插嘴。因为听陈文正这么介绍,实在是搞不清这李家云有何破绽。

    “家境一般,去年一场大火,烧得家里干干净净,老婆也烧死了,最近揽活的价格都便宜许多。”盼清介绍。

    “这个倒是比吴保和更可能是我们的合作对象。不过我们到时候去瞧瞧这人再说。至于价格什么的,到时候再谈。”陈秋娘心里觉得这个更靠谱一些,毕竟成本在那里摆着的。更何况她一开始要的并不是多么精良的装修,而是要闹出大动静,让这饭店从装修之初就吸引人眼球,为饭店开业囤积客户。

    “嗯,我也觉得这个靠谱,据说万春堂医馆每年都是这对父子来翻修的。附近的万年寺佛塔就是这父子俩主修的。”陈文正也点头,看来也倾向于这父子俩。

    之后,两人又分析第三人。这第三人名叫向阳,二十来岁,居住在五里镇附近的五云山顶上,只有两名弟子陪伴,据说技艺精湛,但成日里做一些小玩意儿。他住的地方太偏远,又加上他脾气古怪,对于是否接活计,完全视心情而定,而且即便去做活了,心情脾气也时常不好,很多打杂的难以忍受他的脾气。所以,去找他做活的人是很少。

    “这倒是个奇人。虽不太可能成为我们合作的人,但若是吴保和那里不成功,我们倒也可以去拜访这位。”陈秋娘说。

    陈文正也同意她的说法,尤其是那人喜欢摆弄一些新鲜玩意儿,若是能有新的图谱,再加上这里的翻修图纸完全就是新的建筑格局,那人定然会喜欢的。

    “不仅如此。我还有新的图纸,到时候我们一并递过去。”陈秋娘笑着说。

    盼清在一旁担心那人到时候不答应,却偷了这图纸,陈秋娘吃亏。陈秋娘却摇摇头说:“无所谓的。第一,大凡这种人最重视名声,断不可盗取别人的创意;第二,我们又不需要在匠人这行当混饭吃,就是他拿了个十张八张的,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秋娘是明白人。小的自叹不如了。”盼清笑呵呵地说。

    尔后,陈秋娘又再打听了别的候选木匠,又斟酌了三个备选人入名单。之后,又讨论泥瓦匠的人选。在古代,泥瓦匠比起木匠总是低人一等,所以比不得木匠那般不好找。

    陈文正依旧是列了三个泥瓦匠。这三个泥瓦匠,都是离*镇不远的。其中一个有自己的泥瓦作坊,另一个擅长做灶。还有一个就是收费低。这三人都是出了名的信誉好,人老实,不会在东主的风水上动什么心眼。

    陈秋娘给出的意见是这三个都可以拜访,尤其是那个擅长做灶的,若是价钱合理,他就是首选,毕竟饭店需要的是几个新型的灶。

    至于炊具什么的,就按照上次画的图纸那样找附近的铁匠铺子做就行了。若是铁匠愿意,还画图纸给他抵钱。餐具里的大碗、小碗、盘子,主要是讨论加云来客栈的标识会加多少钱的问题。陈文正在这方面也是挑选了三家来做备选。

第071章 如此美丽

    陈秋娘与陈文正一见面就在云来客栈的大堂里,端了文房四宝,有板有眼地讨论了匠人的人选以及与他们谈判的方案。之后,盼清拿了算盘噼里啪啦算了算整个翻修所需银钱。

    在预算出翻修所需银钱后,陈秋娘又按照市场价格,算出了第一天开张所需的材料钱,工钱等。算来算去,陈文正的十两银子是如何也不够,不仅不够,还差了大头。

    “还能找到什么人,借一借么?”陈秋娘低声问。

    陈文正叹息一声,说:“我爹的几个熟识。那个刘掌柜就不要说了,你也见过那气焰的,断然不能向他借钱;至于大北街米铺的杨老板则回话说没盈利几个,前年又翻修铺子、老宅,没几个钱了;五里镇的李老爷说前几年遭兵痞,家里毁损得差不多,去年他老娘重病,看病把银子都花光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跟你爹熟识,有些交情,但都不借的?”陈秋娘询问。

    “是啊。我还说等开张后就还给他们。也说是自己周转不开,或者没钱。”陈文正无奈地说,随即又感叹了一番人世凉薄。

    “那就把他们都从我们合作名单中永久划去。”陈秋娘大笔一挥。

    陈文正有些犹豫,陈秋娘则一句话:“你与他们说了你东山再起,有新的赚钱思路与方法,作为你爹的旧识,就算不全力支持,借几两银子都没不肯,这种人是不能作为合伙人的。相反,我们要从附近的富户、商户里寻找可能的合作者,不是熟人没关系,一来二去就成了熟人。”

    陈文正点点头,说也是同意这看法。随即两人又商讨拍板了招工方案、宣传方案。这一谈就到了饭点,陈秋娘去厨房做饭,见有陈老夫人发酵的面粉。她就着面粉,鼓捣了一会儿,做了拉面,又炒了细碎泡菜沫子炒了做臊子。

    陈文正母子连同盼清都惊讶得很。说从没见过能将面拉得这么细致,均匀的,吃起来也韧劲十足,并且泡菜臊子也炒得很爽口。

    “秋娘这手艺,很多大厨师都比不上呢。我在这云来客栈这么多年,就没请到过一个如同秋娘这样的厨师。”陈夫人啧啧地赞叹。

    陈秋娘嘿嘿地笑,说:“所以说,要对我们的饭店事业有信心。”

    “自然是有的。再说,从没见过我儿能对家族事业这样上心,这也多亏了秋娘。”陈夫人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对玉镯子,说,“这镯子还能值些钱,盼清一会儿拿去当了,好歹也把我们这门面扯开。”

    陈文正一看大惊失色。坚决反对,说:“这是爹送给你的,切不可。”

    “你爹肯定是同意我的做法的。家业不可废。再说,赚了钱,就去赎回来就是。我对秋娘有信心。”陈夫人慈眉善目,说着就看向陈秋娘。

    陈秋娘顿时觉得肩头一重,陈文正一家居然就这样信任她这样一个小姑娘了。若是做不成功。真是辜负这份儿信任了。

    “不可。钱的事,我会想办法。”陈文正严词拒绝,态度十分强硬。

    陈秋娘亦不掺和,她想的是李桃花那边退婚的事,若是成功,她亦可以将分来的银子投三分之二到这饭店里来。

    “是啊。夫人,咱们还没困难到那种程度。你要相信我们能解决。若是真的不能了,我们一定向你开口,你看行么?”陈秋娘也开口。她实在不愿意一个守寡的妇人将自己心爱丈夫留给自己的唯一物品拿去挡了。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这样的情谊。她愿意竭尽全力去守护。

    陈夫人还有些犹疑,陈文正立刻就附和陈秋娘的话,并且还对陈夫人说了他们大致的方案。比如入股分红方案,预售股权方案,营销方案,以及与匠人合作的方案等等。

    陈夫人听得惊讶无比,不住点头,说:“我是不懂这些。但听起来若是能实施成功,真是极好。”

    “儿子以前一直浑浑噩噩,直到遇见秋娘,三言两语点醒了我。”陈文正一脸感激地看着陈秋娘。

    “陈公子抬举秋娘了。”陈秋娘讪讪地笑,心里觉得有愧,她一直想的是自己的事业,何曾想过拯救谁。

    “不要叫陈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叫他大哥,叫我婶婶好了。”陈夫人亲昵地握住陈秋娘的手。

    陈秋娘也不推辞,甜甜地叫了一声“婶婶”,陈夫人笑逐颜开说终于弥补了没有女儿的遗憾,然后拉了她去看房间。

    穿过云来客栈后院就是陈家的住宅,四合院的宅子,占地不算大。院门也是三道门的老式门房,进去后,依旧是照壁。绕过照壁,正对着陈家堂屋。堂屋里供奉的是天地君亲牌位,以及祖先牌位。堂屋左边的屋子是个小厅,平日里来客人就在这地方会见,左边转角房屋是堆放柴禾等杂物的房间。堂屋右边是饭厅,饭厅过去转角的房子是厨房。而四合院的左边是陈文正的卧房和书房,右边则是陈夫人的房间,平素里伺候陈夫人的丫鬟小青就住在陈夫人卧房的外间,那盼清则是住在陈文正卧房的外间。

    “你就住我隔壁,有什么事,叫一声,小青也能听见。陈家现在落魄,下人都跑光了。只有小青这孩子还跟着我吃苦。”陈夫人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小姑娘正从那屋里走出来,笑着说:“夫人,都打扫好了,床铺也铺好了。”

    “秋娘见过小青姐姐。”陈秋娘对那小姑娘福了福身。

    小青对她一笑,拉着她的手就说:“你进来瞧瞧,哪里不喜欢的,我再弄弄。”

    陈秋娘进了房间。这也是里外套间的房子,外间有黒木桌子、凳子,是平素里会客之所,临窗的地方还有一方木床,铺了案几,案几上置放茶壶、水杯,倒是临窗而读的好去处了。里屋是高大的衣柜、雕花的木床。素色的帐子,绣了夏荷初露的蚊帐帘子,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

    这样的房间对比上柳村到处都漏雨的房间,简直是天堂。陈秋娘谢过了小青。放下包袱。陈夫人便唤了她随小青去隔壁房间。

    “我亦对什么送给你的,陈家如今是败落了。我听文正说你们这几日要去拜访匠师,你这身衣服也太旧了,我拆了几件旧衣服,与小青赶制了单衣夹袄,你暂且穿一穿。”陈夫人捧了一件淡绿色的纱裙蓝色夹袄给她穿上,又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头发,留了细碎的刘海,在两边扎了花辫子绕成的发环。那铜镜里便显现出一张脸来,竟然那样美。

    陈秋娘自己也呆了。之前她只是形容憔悴时在柳承家照过镜子,也听那朱文康说过“长得不错”,却不想仔细打扮一下看来竟然这样美。

    陈夫人也是一惊,小青却是说:“呀,单觉得秋娘长得好。却没想到打扮一下,这样好看。”

    “秋娘长得真好看。”陈夫人这句原本赞叹的话,却是用一种叹息的语气说出来。

    陈秋娘不由得看向陈夫人。陈夫人摇摇头,说:“你要在外面做事,还要跟文正一起去谈生意,我想你还是着男装吧。”

    陈秋娘顿时明了陈夫人这是爱护她,如今他们不曾有势力。也没有靠山,若是一旦惹了什么,又是十分麻烦的事。

    “多谢婶婶的爱护。”陈秋娘深深鞠躬。

    陈夫人摇摇头,说:“女子太好看,终究是祸事。以后店铺步入正轨,你就在幕后运筹便可。抛头露面的事留给文正和盼清去做吧。”

    陈秋娘“嗯”了一声,陈夫人吩咐门房王婆子带秋娘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她则吩咐小青去取几件陈文正小时候的衣服来改一改给秋娘穿。

    陈家不太大,她走一会儿就熟悉了。然后,拜别陈夫人。便到了客栈,继续与陈文正商议。两人合计一下,决定入夜就去拜访这*镇上的泥瓦匠,谈一谈砌灶的事。

    陈秋娘画了不要风箱的灶的图纸,又画了干净整洁的新型炉灶图纸。一直忙活到黄昏,吃了小青送来的饭菜。又换上了陈夫人赶制出来的男童衣服,小青又为她梳了个男童发型。穿戴完毕,陈文正、盼清与陈秋娘一行三人才打了灯笼去拜访泥瓦匠。

    他们首先拜访的是那个会做灶的。那人收费虽不如木匠那样高,但也不低。陈文正虽然很聪明,但真的不太会讲价,盼清性子又急躁。最后还得是陈秋娘出马,也没有讲价,只是跟他聊聊如何打造一个生火、利烟的灶。

    那是泥瓦匠的长处,却也是职业秘密,他自然讥讽地笑了笑,端着说:“你以为我会上当告诉你们?说实话,就算告诉你们,你们也自己做不出来的。”

    陈秋娘笑了笑,说:“我家公子熟读各种典籍,找到不需要风箱都能够做出好灶的方法。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灶台呢。”

    “哦?”泥瓦匠不相信的神情。

    陈秋娘便开始滔滔不绝,说普通人家做饭所需的灶,只需要计算好灶膛的大小,灶门开口的方向,就能生火,根本不需要风箱。而且只找准烟囱的角度,就能让厨房不留烟尘。

    “说得轻巧。”泥瓦匠嘴上不信,但那神色有些相信了。

    陈秋娘却是开始计算给他听,说就按照这个方式,完全可以节约砌灶的成本,请他的人会多得多。

    “吹吧。”那人不信。

    “你可以自己砌一个试试。”陈秋娘笑了笑,接着又说,“至于饭店餐馆,或者吃饭众多的大户人家,风箱是好的,但是烟囱必须要注意。而且这风箱不能一味的只是用来煽火,加大火力。”

    “除了用来煽火,加大火力。还能干啥?”泥瓦匠显然对于他所属领域的新技术十分又兴趣。

第072章 土匪逻辑

    陈秋娘看成功勾起了这泥瓦匠的兴趣,她却不继续说下去了。只瞧着他说:“我为啥要告诉你呢?”

    “不说拉倒。”泥瓦匠气鼓鼓地说。

    陈秋娘向陈文正使了个眼色,陈文正也极其聪明,站起身来,说:“小秋,既然刘师傅没合作的意思。我们去拜访李师傅吧。我那几个图纸正好给李师傅看看,当作见面礼了。想必李师傅很乐意给我们打个折的。”

    “是,公子。”陈秋娘也站起身来。

    “哎,陈公子,好说好说啊。”这刘姓泥瓦匠立刻起身招呼陈文正。

    陈文正也是叹息一声,说:“先父过世后,我便没再经营这饭店,如今要重新开张,却也不是小打小闹,我这会儿要订一批新型的灶,一开始就想到了刘师傅。刘师傅的水平之高,十里八乡都闻名的。我也想着只有刘师傅才能做出我所构想的。”

    陈秋娘暗叹这陈文正也是人精,这话又不说透。明白人却知道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说我陈家客栈以前也是连成都府都知道的,如今新开张,虽然有点紧迫,但你害怕赚不了钱,少了你这灶钱?第二层意思是说我手里有新型图纸啊,刘师傅你想不想要啊?

    “陈公子,这好说好说,你要什么样的灶,我都能给你做出来。只是这价格成本什么的——”刘师傅显出为难。

    “只要刘师傅能做得出来,以后我开分店的这种灶都找你定制。而且我的饭店的灶一律打上刘师傅的名号,以后这种新型的灶就是刘师傅你发明的了。”陈文正开门见山,画了名利以诱惑。

    泥瓦匠没再说话,但神情里全是犹豫。陈秋娘则趁机起身,说:“公子,若是刘师傅肯的话,我们可以用饭店股份来做工钱。这股份嘛,根据持有股份的多少。年终可以按照饭店的收益分红。当然,若是刘师傅不愿意,我们还是付给他工钱就是。”

    “刘师傅,我书童说的这个。你可有兴趣?若是没有,我们就去拜访别人了。时间紧迫,不能浪费时间。”陈文正随即吩咐盼清掌灯,作势就要往屋外走。

    那泥瓦匠一下子拦住,说:“陈公子何必这样着急,没好好说说价钱这就走了。”

    “你刚才说了成本一起,一两银子一个小灶,还要先付钱,后做灶。说实话,价格略贵。但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出我想要的灶,我就要先付钱给你,这个规矩,我就没法接受了。”陈文正说。

    那泥瓦匠立刻就回答:“我这些年都是这样规矩,做出的东西从来对得起价格。”

    “我们也是听说刘师傅从不欺东主。做出的灶好得很,也才第一时间想到来拜访您。但是,刘师傅可想过这一次,我们要做的东西都不是您平常做的那些,万一你做砸了呢?你一做砸,就会影响我们开业的时间,这个损失。我们可承担不起。所以这先付钱的事,我们是接收不了的。非但接受不了,还真怕一旦没成功,影响饭店开业。”陈秋娘插了嘴。

    那泥瓦匠已经有些被绕晕了,只一门心思想要知道什么新型的炉灶,便急忙说:“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出,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至于付款,你们收到我的炉灶,再付款也不迟。”

    陈秋娘听得这泥瓦匠这么说,立刻就追问:“刘师傅此话当真?”

    “自然真的。你这小童这般怀疑我。欺人太甚。”泥瓦匠有些恼怒。

    “小秋,不得对刘师傅无礼。”陈文正装模作样地呵斥。随即又对那泥瓦匠拱手行礼,说,“多谢刘师傅成全。”

    “公子,你就是人太好,书生意气。这在商言商,又怎么是对刘师傅无礼呢。”陈秋娘嘟囔,尔后又说,“饭店开业可有老爷几个好友的鼎力支持。我们若是不能如期开业,可对不起那几个老爷呢。再说,我们现在拿着那几个老爷的钱,总不能不谨慎使用。在这里也只能对‘刘师傅’做一回小人了。”

    这话也是说给这刘师傅听的:看吧,我们不是没有钱。相反,我们还有几个有钱的投资人。我们现在拿得是投资人的钱,不是自己扯摊子,所以用钱要谨慎。

    陈文正点了点头,有些为难地瞧着泥瓦匠,说:“刘师傅,我们还是按照规矩来吧,你可有异议?”

    泥瓦匠的智商哪能比得上陈文正与陈秋娘,虽然言语上仍有挣扎,但基本上已经被绕进来了。所谓的按照规矩办,实则是按照她制定的规矩来办了。

    于是,在陈秋娘的步步紧逼里,这泥瓦匠答应货到付款。然后,陈秋娘又提出万一不能如期完成,或者完成得不够好,咋办?

    咋办?这里刘师傅又与陈文正签订了合同,若是不能如期完成或者完成得不够好。刘师傅依旧晕了,陈秋娘强盗一样地提出违约金协议,他居然答应了。若是不能如期完成或者完成得不好,付违约金一两银子。理由是她的设计是新颖的,若是被刘师傅看了,却还不能如约完成,她也是有损失的。

    陈文正在一旁都看得惊讶连连。陈秋娘却已经写好了违约协议,让刘师傅摁了手印,签了字,并且还请了附近米铺老板来做第三人见证。

    米铺老板一边作见证,一边瞧那刘师傅好几眼,问了两三回:“老刘,你身体最近咋样了。”

    泥瓦匠被问得莫名其妙,只说还好啊,没见得有什么异样。

    之后,陈秋娘又谈到付款方式,股份付款和现金付款,任选其一。刘师傅大约是觉得金钱在手里才安全,所以选了现金付款。

    陈秋娘也拿出事先拟定的条款签订了付款方式。那米铺老板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忙问陈文正:“你家饭店开业,这股权什么意思?”

    “就是以饭店资产为主,分成很多份儿,公开发售。不像过去,只在几个合伙人之间。现在人人都可是合伙人,只要你买了本饭店的股份,哪怕只有一股。”陈文正说。

    “这,多少银子一股?”米铺老板显然比泥瓦匠通透得多,觉出这饭店可以玩一玩。

    “五日后是预售期,届时会公布的,还请老板大驾光临。”陈文正一拱手作揖,端出一副“商业机密,无可奉告”的架势。

    “行行行,我到时候来瞧瞧。”米铺老板笑嘻嘻地说,尔后又问还需要见证么?若是不需要,他要先回去了。

    陈秋娘说没事了,对他再三感谢。

    等那米铺老板走远,泥瓦匠才问:“那新灶图纸呢?”

    “我还是先回答你风箱的事吧。过去的风箱没有刻度,没有严格控制风力大小,就不好掌控火候。现在我家公子设计的这个灶,也用风箱,但是采用出风口与进风口的计算,与拉力大小相关。按照这种计算,这个定做的风箱用于灶,就可以严格控制火的大小,控制火候。我知道刘师傅不仅仅是泥瓦匠,我也打听过,你弟弟就是有名的铁匠。这种风箱的计算图,就算是我家公子送给你们兄弟的见面礼吧。至于新造图纸,我觉得我也要小人一把了。”陈秋娘说得一套一套的。

    泥瓦匠又觉得晕了,只拿着陈秋娘递过去的设计图和计算图看来看去,说:“你们要待如何?”

    “对不住了,刘师傅,我们也做生意的,难免要在商言商。如今,关于这个新型的炉灶,还要签个协议。在做好之前,这设计图纸所有权是我的,不得用于为别人制造,在做好之后,这设计图纸的人就是刘师傅了。我这个协议很划算吧。你放心,你交货之日,我们会亲手撕了我手里的这一张协议的。从此之后,这设计的人就是刘师傅。”陈秋娘又一阵说。

    那刘师傅点头同意,便先查看了图纸,直直说了三个妙,便三下五除二地签了协议。

    三人有趁机让刘师傅叫了他弟弟来。他弟弟是个铁匠,虽然不算有名,但铺子还是开了十几年了。陈秋娘依旧是忽悠的个中高手,拿了个目前虚无的股权,一分钱的定钱都没有下,让人铁匠给打几口锅,配那新型炉灶。

    那打铁见自家哥哥都那么做了,他亦觉得有道理,便也签订了协议。

    与刘家兄弟敲定了新型炉灶与铁锅的事。三人便掌灯回云来客栈。入夜的*镇,夜生活其实不算丰富,三人又走的是匠人所居住的技工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走了一阵,盼清忽然停了脚步,靠近陈秋娘和陈文正,低声说:“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陈秋娘脚步一顿,略靠近盼清,低声问:“几个人?”

    盼清低声说:“我没多少拳脚功夫,不知道,但就是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装作不知道,走走看。”陈文正虽为读书人,却身在这个尚武的年代,身上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懦弱之气。

    “嗯。”陈秋娘也赞同,于是三人像是没事人一样,提着灯笼从技工坊出来,拐入了秀水街。

第073章 豪门盛宴

    秀水街是*镇的正街,是*镇最长的街,亦是最繁华的所在。*镇虽是小镇,但规模不小,因此这里的衙门亦设在这条街上,而驻军主帅的府邸也在这条街的中心。除此之外,各种商铺林立,各种酒肆茶寮无数。而陈文正的云来客栈与刘掌柜的吉祥客栈都在这条街上。

    秀水街即使在不赶集的日子,亦是行人来往,至于入了夜,整个*镇的夜生活几乎都在秀水街。大约也是因为这是小镇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宵禁一说。更因为这里盗匪极少,民风还算不错,就连巡逻的衙役也是懒懒散散,三天打鱼两天三网,至于夜晚盘查啥的,要看巡逻的衙役心情是不是很好。

    陈秋娘三人从泥瓦匠家出来之后,略懂武术的盼清就察觉有人跟着。三人于是快步走入了繁华的秀水街。

    秀水街灯火多了些,路上行人来往,陈秋娘感觉不那么害怕,便略靠近盼清,问:“那人还跟着么?”

    盼清低声说:“现在又不知道了。但是之前肯定有人跟着的。”

    “那我们与那泥瓦匠说的话,那人岂不是听去了?”陈秋娘想到这一层,心里在嘀咕这跟踪的人到底是跟踪自己的,还是跟踪陈文正,或者是陈文正的竞争对手。毕竟陈文正这几日借钱的事,大约很多人都知道陈文正要重振云来客栈。

    “不知道,当时我只认真在听秋娘你如何与那泥瓦匠谈话,只顾着佩服了。”盼清低声回答。

    陈秋娘沉默了。她一时拿不准来人到底是何种身份与目的,这眼看顺利的未来会有多少暗潮汹涌。

    “即便听去也无妨的。你做的那些图纸,别人做不出来的,再说我们与那泥瓦匠有协议在手。”陈文正轻甩宽袍衣袖,带起夜风微凉。

    陈秋娘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她没有说出她的担忧。纵然商场如战场。十八般武艺,各种龌龊都手段都有可能出现。但知道可能的对手,她就不怕。关键是现在她并不清楚跟踪的人属于哪一路数。

    是陈家的仇敌抑或竞争者,还是她的麻烦?

    她一路上心事重重。不断地看着周遭阴暗之处,企图能看出点端倪。但秀水街一如既往,灯笼在微凉的风中摇曳,乌漆墨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临街的铺子,有些还半开着,偶尔有夜行的人来往。

    “你别太担心。我看问题不大的。”沉默良久,快到秀水街衙门门口时,陈文正忽然低声说。

    “我只是不知道对方来路,略有担心罢了。”陈秋娘回答。

    盼清却是说:“能有什么来路?若是你太担心。我们可去张府报备一下。”

    “张府?”陈秋娘有些讶异。这担心与否,跟去张府报备有什么关心。

    “是啊。若是有仇家或者什么不良之人,可疑之人,皆可以去将军府说一声,将军府会增派巡逻人员的。而且将军府是不会收什么保护银钱的。”盼清回答。语气里皆是崇拜得意。

    “张府不是官府,还做巡逻么?”陈秋娘很诧异。她之前向马四打听的,可没打听得这么详细。若张府真的越权让自己的人巡逻,保护*镇的安危,那么,真是作死的节奏。哪一个帝王会容许一个将军私自做这种事情来笼络人心?即使你在这山高皇帝远的蜀中,帝王的眼线也绝对不可能看不到的。若真是如此。张府的百年基业怕不久就会倾颓了。

    若真是这样,张府就果然是银样镴枪头!张老夫人、张赐都是绣花枕头的主了。

    “是啊。张府的护院也保护*镇的安宁啊。他们个个都是军队训练出来的,武器高强。”盼清全然崇拜的语气。

    陈文正打趣说:“看你这样子,若是张府收你。你怕都不愿跟着我了。”

    “公子,你说哪里话。我从小与你一同长大,承蒙夫人老爷照拂。才能不愁吃穿,识文断字,我哪能是不顾恩情的人。”盼清语气里满是委屈。

    “你呀,若是张府愿意收你,你亦喜欢舞刀弄枪的。我还能挡你的前途不成?若是做得好了,将来也能保护我,岂不是更好?”陈文正笑呵呵地说。

    陈秋娘则是一言不发,一方面是觉得张府挺好笑的,为人臣子不够低调,为自己挣得名声,作死的节奏;另一方面,她在思考跟踪的人到底是谁:一会儿想是不是张赐的人;一会儿又想是不是那黑衣人的手下,毕竟那人的表现怪怪的,尤其是在对待她这么个乡村丫头的态度上,似乎过于热心;一会儿又想会不会是朱文康那厮知道些什么,让人来探虚实,若是朱文康的话,这情况又比较危险;又或许是陈家的敌对,竞争者,比如那个刘掌柜啥的。

    她一时之间,思绪翻飞如猎猎的冷风。盼清却是拉了拉她的胳膊,说:“秋娘,你看,那就是张府的护卫了。”

    陈秋娘循着盼清指的看去,十个人,两个队,领头的提了灯笼,环首刀在手,身背弓箭。果然就是当日来柳村的张府护卫的装束。

    “还果然是作死的节奏。”陈秋娘内心低叹。

    “够威武吧。”盼清十分崇拜的语气。

    “还行。”陈秋娘低声回答,仔细看着这十个人,仿若是看到张府不得不败的未来。

    陈文正却是低叹一声,说:“这样,始终招摇了些。”

    陈秋娘一惊,暗想这陈文正果真是聪明人,看得透世事,居然与她看法一致。这人十七八岁,就有这般见识,绝非池中物。

    三人站在街边,等这一队巡逻走过之后才继续往前走。走了大约二十米,就听得琵琶的声音随风隐约而来。陈秋娘循声而望就瞧见旁边的天香楼,这天香楼是*镇唯一一所青楼。据说这天香楼里的女子深居简出,极少与镇上之人打交道,只接待出得起银子的贵客。偶尔看到过天香楼规模的人曾说里面的女子极其善于歌舞曲艺,美得很。南来北往的贵客大多喜欢歇息在天香楼。

    此刻,这天香楼丝竹管弦之声隐隐而出,有女子清雅的声音袅袅而起。灯火通明的天香楼在夜色中倒有点像是空中飘渺着仙气的楼阁。

    “这里面的厨子如何?”陈秋娘不由得问了一句。

    “不清楚呢。”陈文正回答。又有些嫌恶地说,“这种烟火之地,想必也不注重那吃食的。”

    “这老板是什么来历?”陈秋娘询问。她倒不鄙视青楼女子,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只是想到青楼应该是消息最灵通的。也是散播消息最快的,同时,达官贵公子为了显示身份,不上青楼去摆上几桌,听一听丝竹之声,都不能显示自己的身份,不能表明自己的风雅。若是以后能与她们合作,云来饭店就可以做高端的豪门盛宴。

    “不太清楚。以前听客人闲聊,好像说是前朝教坊娘子,姓王。别人都叫她王娘子或者王大家,带着徒弟仓惶逃跑,就逃到这*镇,开了这天香楼。专门丝竹管弦、舞蹈一类。最初还教授富家小姐歌舞曲艺的,后来营生不好做了。却开始接了南来北往的女子。做起那皮肉生意了。整个是把气节都污了。”陈文正说得不无惋惜。

    陈秋娘听得也是叹息一声,说:“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活得不如意。”

    陈文正摇摇头,说:“秋娘才九岁,都懂得堂堂正正挣钱。那些大约是好吃懒做的。”

    陈秋娘不再言语。她能说啥?在这个苦逼的乱世,一个弱女子飘零本就举步维艰,何况是一些从前过着好生活。忽然落魄的女子。而她却不能代表任何人,因为她算是二世人,三十多岁了,在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早就看过了世事沧桑,学会了理性思考与分析。尽管那样的她。也会常常感到迷惘。

    “那是他们的事。如今我们是要做生意的,改天,我们首日开张,也给这天香楼的王大家下个帖子。”陈秋娘说。

    “为什么?老爷向来不喜欢与这类人打交道的。”盼清说。

    陈秋娘冷笑一声,说:“都是开门做生意。不存在谁更清高。盼清小哥,你要生意做得大,就要容得下人,看得到人背后所代表的人与关系。”

    “可是,这种人有什么意思呢。人家有自己的小厨房,难道还指望人家来我们饭店里吃饭?”盼清嘴上嘟囔。

    陈秋娘站在天香楼对面的街边抬头看这三层的楼宇,低声说:“说实话,他们是比我们更接近达官贵人的主。我们除了低端的平民食品,我们还要开辟每日限量菜式,接受豪门订做菜式,俗称豪门盛宴。你家公子要把云来饭店开遍南方北地,我却要做厨艺界的大家。”

    “一切就依秋娘。”陈文正也是低声附和。

    正在这时,天香楼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灯火扑了出来,便有人走了出来,逆着灯光。但陈秋娘看得出为首的是个男子,还披了斗篷。

    “公子,不多呆一会儿么?今日,春香还没跳那掌中舞给你看呢。”婉转妩媚的声音来自一个黄衣女子。

    那男子并没有答话,只是一挥手到了街边,像是在等什么似的。女子则是追出来与他并肩站着,低眉弄首地在一旁,活脱脱一小丫鬟模样。

    那男子似乎感觉到了陈秋娘三人的打量,直直抬头就扫过来。陈秋娘站在陈文正身后,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正是朱文康宠爱的念奴儿。

    他看到自己了么?陈秋娘心里一惊,随即又想自己现在着男装,又隐没在陈文正身后,这又是黑夜,灯火不明的。饶是再离开的武林高手也不会认出她来才是。

    她心略定,再看念奴儿时,他已拉上斗篷。旁边来了马车,正是挂了“朱府”字样。

    “公子,慢走。”那黄衣女子娇声喊。

    念奴却轻轻一跃上了马车,拉了帘子,自始至终都没与那黄衣女子说过一句话。马车在秀水街的青石板上哒哒地响,逐渐远去。那黄衣女子亦无趣地扭着腰肢回去关了门。

    陈秋娘一行三人这才匆匆而回,洗漱完毕,吃了陈夫人熬的粥,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睡觉。

    其实,陈秋娘躺下了也并没有睡意。前世里,她睡眠原本就不好,再加上又是个夜猫子,晚上喝茶、练瑜伽、上网打游戏、或者做食物,她的水面质量更差劲了。

    虽然穿越成了古代小萝莉,但愁心事多,睡眠依旧不好。但灯火又是昂贵的东西,她总不好意点灯干事,白天睡觉。于是,就吹灯躺上床,闭目养神,把过往、遭遇、来路、所遇之人、可能之事都理了又理,企图理出明晰的线索,免得自己会迷失。

    她思绪起伏,来来去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真的听见有轻微的响动。起初像是轻微的风声,然后又像是树叶轻轻飘落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近了,尔后是她的房门轻轻被打开的声音。

    这什么人,居然还进屋了。陈秋娘心里一慌,轻轻伸手摸了摸枕头下的菜刀,使用瑜伽呼吸法将呼吸调整得匀称。那呼吸声听起来像是深刻入睡了一样。

    她竖起耳朵听着,静静等待这人的到来。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人的动向:来人先是开门,在门边站了很久,大约是看屋子里没动静,才蹑手蹑脚地往里屋来。

    “这人的视力应该很不错或者是熟人。因为在乌漆墨黑的屋里,居然没有碰着任何东西。”陈秋娘内心判断。

    那人进入里屋后,在门帘那里站了许久,才慢慢移步到了床边。若这人有进一步动作,就砍死他。陈秋娘内心里做出了这种决定。

    那人却一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让陈秋娘都疑心是她自己的幻觉了。

第074章 深夜来者

    一抹黑的深夜,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站在陈秋娘的床前,又许久没有行动。陈秋娘则手握菜刀,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静静地等待对方出招。

    那人在床边站了良久,一动不动。陈秋娘疑心是自己幻觉了,但又不想挪身,让对方有所察觉失了先机。于是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轻轻移了步子,却并没有翻箱倒柜,也没有出去,而是在屋内的一个矮凳上坐下来。

    这是什么节奏?陈秋娘不禁疑惑起来。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除了附近天香楼偶尔飘来的丝竹之声,以及打更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在这三月的夜晚响起。夜,安静得很,就连遥远的犬吠也能隐约听见。正在这时,陈秋娘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快速过去。

    尔后是有人似乎在拍门。陈秋娘仔细一听,像是在拍云来客栈的门。

    这么晚了,到底是什么人?

    云来客栈很久没开张了,被褥床铺也没清洗得干净,更别说没有厨子的云来客栈能提供出像样的饭菜。按理说不会有人来住店。并且听那脚步声像是来了一队人,整齐划一的脚步是训练有素的象征。

    “来了来了。”盼清的声音很高,左邻右舍都能听见。平日夜晚是盼清与门房王婆子的老公王阿贵在客栈里守夜。

    伴随着盼清那声音,便听得噼里啪啦门板响声。陈秋娘知道这盼清着实聪明,这么大的动静就是让左邻右舍都知道。

    不过,之后便没了声响。陈秋娘甚是担心,但屋内有人,她又不能贸然起身,于是就那么躺着。但是隔壁的陈夫人和小青起了床,正在问起床的陈文正可是出了啥事。

    “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女眷就不要出来了。深更半夜的。”陈文正回答,便喊王婆子开门。

    “文正万事小心,若是强人,切莫可拧着来。”陈夫人叮嘱。

    陈文正应声便就出去了。陈秋娘便听得陈夫人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小青低声安慰说:“夫人别担心。这*镇向来不曾有山匪、强人的。再说了,我们这是秀水街,将军府的人一直都有人巡逻。我猜想定是有人要投店,盼清这会儿准备去了。”

    “话虽这样说,但我心里不踏实啊。”陈夫人轻叹,尔后又说,“秋娘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就倚老卖老一回,打扰她起来拿个主意了。小青你去敲门。”

    陈秋娘听到陈夫人要来找她拿主意,连忙就想着不能让她们进来。毕竟这屋里有个强人。所以,在小青敲了一下门之后,陈秋娘就装着悠悠醒来的语气问:“谁呀?”

    “秋娘,前头客栈出事了。夫人想跟你商量一下咋办。”小青回答。

    “原来是小青姐,你们稍等我这就起来。”陈秋娘回答。便将砍刀放在一旁,翻身起床。

    “咦?你门也不闩上,以后可不能大意了。我这里掌了灯,给你拿进来吧。”小青大约是用力推了门,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哦,不用了,小青姐。你就在外间等我。我马上就出来。”陈秋娘连忙说着,就翻身下床。她心里想的是不能让陈夫人与小青处于险境,同时这样大步跑出去,也算脱离了这屋里贼人的控制范围。

    谁知道她跑得急忙了一些,一个趔趄往前,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那凳子上端坐的贼人一下子过来扶住她。她闻见一股淡淡的熏衣香。便听那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秋娘,外面的人若是找你问我的下落,你务必要瞒过去。”

    虽然这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但陈秋娘还是听出来这人是江帆。

    他大爷的,这江帆居然还在*镇。真是活脱脱的神经病,吓得她紧张那么久。她没说话,只用力拍开他搂在腰间的爪子。

    “我等你回来。”他在陈秋娘耳边说。

    陈秋娘没理会,径直快步到了外间。小青已掌灯陪着陈夫人在外间站着了。

    “秋娘,我听得外面拍门。说实话,这客栈早就没客人了,这深更半夜的,我睡眠浅,听得来人像是不简单。文正他们在前头,我总是心里慌慌的不放心。”陈夫人慌了神,走过来拉着陈秋娘的手。

    “婶婶莫担心,待我去前头瞄一瞄情况再做定夺,你且先回房歇着。”陈秋娘拍了拍她的手。

    “不要去,你一个女孩子。”陈夫人反手拉住她。

    “不怕的,我会小心的。”陈秋娘对她笑,尔后又将小青手中的灯笼接过来,对那门房王婆子说,“王婆婆,你且随我去瞧瞧。”

    陈秋娘与那王婆子一同往云来客栈,便听见陈文正在说:“这么晚了,几位兄弟要见女眷,这恐怕不合适。”

    “陈公子,我们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秋娘,还劳烦让秋娘出来相见。”那说话的人声音沉静,不疾不徐,正是江航。

    “等明日一早吧。”陈文正依旧这样说。

    “公子,他们是张府的。”盼清在一旁,对于偶像总是崇拜的。

    “女眷深夜会见男子,这于理不合。”陈文正坚持。

    那旁边有个黑脸汉子不耐烦地喝道:“别给脸不要脸,我家公子是尊重你,你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再唧唧歪歪,小心我把这客栈给你拆了。”

    “这位爷是土匪出身的?”陈文正反问,宽袍一甩。

    “去你奶奶的,说谁土匪呢?”那黑脸汉子就要扑上来。江航却是伸手拦住,尔后说,“因事关家族荣誉存亡,所以才深夜打扰,还请陈公子成全。”

    江航一说完,还深深一鞠躬。陈文正只是斜睨一眼,并没有说话。陈秋娘看这形势太剑拔弩张。江航是很有修养没错,但并不代表江航不会用强。这陈文正虽然一身正气,但到底是文弱书生。

    “原来是江统领,不知道找秋娘何时?”陈秋娘朗声从后堂走出来,看了看周围的人。

    江航瞧见陈秋娘,便是略一鞠躬说:“深夜造访,实属无奈。还请见谅。”

    “江统领客气了。”陈秋娘福身回礼。

    江航这才说:“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楼上兰馨室。”陈秋娘报了名字,便让王婆子候着,她自个儿提了灯笼上了二楼。江航则吩咐人在楼下守着,便也随后上了二楼。

    二楼原是云来客栈的雅间,开了单独的包间,每个包间都有自己的名字。兰馨室是上楼第二间。江航入得室内,掩上门,又说了一句深夜造访,实属无奈。

    陈秋娘放好灯笼,摆摆手说:“虚礼客套就不必了。我方才在后堂听到你说事关家族荣誉存亡。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航这才平静地叙述,说他母亲生他三弟江帆时,因难产身体虚弱,没法自己带着,那些年又时值战乱。请了几个奶娘也都跑了。当时,恰好父亲的好友云清华夫妇到访,就将江帆带到武当山抚养。直到去年秋天,他忽然跑到汴京说是师父准许他下山的。当时江父江慕言因为要备战,所以也没太细追究,任由江帆在汴京住下。今年初,江慕言接到调派任务,与二儿子江舟率军南下,江帆则与母亲留在汴京。

    “这事我也听六小姐说过。只是江帆闯了什么大祸,以至于危害到了家族荣誉?”陈秋娘打断了江航的叙述,径直问了这句,意思提示他说重点。

    “是的。江帆是山野养大,不知礼数,肆意而为,与一帮汴京子弟鬼混,还与那帝王四子赵德芳几度交恶,大打出手。甚至味精官家允许,私自出了汴京。”江航说。

    陈秋娘不由得问:“私自出汴京?他那么大个人了,乐意去哪里,只要跟家人通报便可,怎么出个汴京,还要向官家报备?”

    “是的。凡军队将领和朝中大臣、各方节度使子女亲眷离开汴京皆要报备官家,说明去向,到了当地由当地官府大印一盖才算合法。”江航回答。

    陈秋娘倒是感到十分意外,她虽不熟悉宋朝历史,但以前听戴元庆讲过很多次,从没听说过除了“杯酒释兵权”之外,赵匡胤还曾用过这种手段来控制文臣武将。或许这种黑历史,史书上是绝对不会记载的。只不过为何别的史书连隐晦的提法都没有呢。

    “这有什么作用?”陈秋娘故意不懂,便是天真一问。因为这些日子为了能尽快过得好一些,她的锋芒已经太露了。只要这云来饭店开张,她就会躲在幕后,别的事情都交给陈文正去做。她就做符合她九岁年龄所要做的事,或者四处游走,看看这个时空的风土人情,吃吃这个时空的美味佳肴。

    江航顿了顿,说:“这是官家的意思,臣子不便揣测圣意。再说了,这样也可适合管理。”

    “这不过就是私自外出,如今到了这眉州境内,人已在了,不至于就关乎家族荣誉存亡吧?”陈秋娘询问。总觉得这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陈姑娘有所不知,舍弟私自出汴京,去的是幽州,而且在幽州死了一个歌姬,与舍弟有关。”江航说了这一句。

第075章 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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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秋娘心里一惊,这瀛洲、沧州的地界,在五代十国宋时是相当敏感的位置。

    她那时看戴元庆设计的那款《乱世烽烟传》时,瞄过地图,还专门问了戴元庆“燕云十六州”是啥。说实话,她知道燕云十六州还是从武侠小说里看到的,一直也没整明白燕云十六州的地理位置。戴元庆一听她虚心请教,立刻就讲了整个一个下午,从普及“燕云十六州”地理位置,讲到军事战略的重要性,还讲了燕云十六州的来历,以及这十六州的获得对大宋的致命之处。

    她清楚明白,这瀛洲就属于当年由后唐*节度使石敬瑭奉送给他认的契丹爹爹的燕云十六州。而沧州就在燕云十六州的边界上。

    如今大宋初定,国库空虚,兵戈未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契丹更是虎视眈眈。这燕云十六州都还在契丹手里,作为将领之子的江帆私去边界,实在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而且是宋军刚刚开离汴京,京城空虚的时候。

    “不知道瀛洲、沧州为何地。再者,死的只是一个歌姬。听江公子说来却是凶险异常,秋娘真不懂这么多。不过,若是见着江帆,我会让他回来说清楚的。”陈秋娘回答,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江航却没有解释,也没有告退,只是说:“舍弟不懂事,不知轻重,若是秋娘见着,不用劝说,还请速来来张府通知我拿人即可。”

    “江公子放心,若是见着他。我定会让他来见你即可。”陈秋娘彬彬有礼,随即神色语气都严厉起来,说,“不过。今晚江公子这般私闯民宅,实属不该。我亦是寄居陈家的下人,这在这里谋了差事,如今惊动的东家一家子。还请江公子为今晚的行为负责。

    江航不由得。说:“多谢陈姑娘,在下片刻后就向陈公子赔罪。”

    “赔罪,这深更半夜闹这么大动静,即便你是将军府的人,也实属不应该,你拿什么赔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这里拿什么不该有的人。这几日后,云来客栈就要重新开张,这名誉受损,可是担不起的啊。”陈秋娘声色俱厉。是的,这要是传出去。虽然是造势。但更多的是名誉的受损。张府的护卫向来都只拿贼人的。再者,她正缺钱呢,你江航送上门来,她陈秋娘说什么都要扯下你几把毛来不可。

    江航面对这样的陈秋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问:“那依陈姑娘说,该如何是好?”

    “这赔罪是必然的。我原本的意思是觉得既然云来客栈名誉因江公子与张府受损,那开张日,江公子亲自带人来捧场,还洗刷我们白白受侮的冤屈,还得请一张府管事的一同来了。但公子家中既然出了这等大事,便退而求其次。这人可以不来。但开张日的恭贺之礼必定得到了,为云来客栈洗了今晚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陈秋娘脆生生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夜里,凡是她要做的,必定要找出让对方无法反驳的道理来。

    江航静静地听完,略一鞠躬说:“在下依陈姑娘之意便可。若是开张当日,家里事情解决。我必亲自道贺;若是琐事缠身,也必定有体面的贺礼。”

    “江公子是爽快人,你我本是旧识,本不该如此苛责于你。但少东家好不容易找了人合伙将家业重振,若是因了我之事。让得这客栈受损,我又有何面目对得起东家。还请公子见谅。”陈秋娘万分委屈地福身。

    江航连忙说:“陈姑娘这么做是应该的。今晚实在是在下未曾细想,做事未曾妥帖。”

    “江公子乃礼仪之家,明白事理。不过,在此,秋娘还有一事要讲,还烦请公子莫要动怒了。”陈秋娘说。

    “陈姑娘但说无妨。”江航连忙回话。他向来平静的心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乱了。因为他觉得跟眼前这女娃说话真是一不小心就绕进去了。今夜,他明明是来拜访她的,因为实在是汴京来人,父亲催促。但说到现在好像变成了他的不是,而是是罪大恶极的那种。在她说来,他今晚这事还可能影响人陈公子重振家业什么的。

    陈秋娘其实不管对方怒不怒都要说出来的,横竖说这么句废话,也只是那句经典的“当讲不当讲”的衍生版本。

    “少东家原本是读书人,老东家不幸病逝。这家业若是废了,就是不孝。少东家不得不支撑这个客栈。家里的钱财治疗老东家已去得差不多了。如今要重新开业,资金已捉襟见肘。少东家无奈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找了几个投钱的人过来。”陈秋娘说到这里顿了顿,叹息一声,说,“我怕今晚这事传入那几个投钱人的耳朵里。他们怕鸡飞蛋打,收回资金的话——,唉,少东家这云来客栈怕开业就遥遥无期了。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还请江公子拿出点诚意。”

    江航这回彻底愣了,向来应对有序的他,在这个时候,竟然无言以对。他只觉得头脑嗡嗡的,这原本是在谈江帆的事,如今怎么就谈到另一件事上了。

    陈秋娘看江帆没动静,就径直说:“江公子也不必发怒。这诚意亦不过是权宜之计,防范于未然。我与少东家皆可列字句与你。待开张之后,皆如数奉还。”

    江航终于回过神来,陈秋娘是在说钱的事,他前后想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仔细想一想陈秋娘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需要多少钱?”江航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有跳入火坑的感觉。

    “也不多,就一百两。”陈秋娘也算狮子大开口。

    江航一愣,说:“我平素吃住都在张府,没那么多钱。”

    “那是江公子的事了。如今,我们也不是要江公子赔钱啥的,不过是这几日装修的匠人陆续就要过来,若是因着江公子今晚的举动,不能如期开工。我可真是愧对人陈家了。再说,这也是防范于未然,若是这种事真发生了,我再来找你,这也不太好看。”陈秋娘立刻反驳。心里想:你这煮熟的鸭子,我能让你飞了我就不是我了。

    “现在就要?”江航已经觉得人家小姑娘说得在理,说得无法反驳,便顺着陈秋娘走了。

    “最好是你差人去取,若是现在不方便,亦可明日一早。就当是我向你借的,我也会打借据给你的。”陈秋娘很严肃认真地说。

    “那我明日一早差人送来吧。不知道陈姑娘能信得过在下么?”江航问。

    “江公子也是名门之后,举手投足自有大家气度,秋娘自然信得过的。你放心,令弟之事,我会竭尽全力的。”陈秋娘笑逐颜开,略鞠躬便提了灯笼,率先开了兰馨室的门。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大堂里陈文正、盼清、王婆子都松了一口气,江航带来的护卫们则是焦急地迎上去,问:“江统领,如何了?”

    江航不曾回答,只走到陈文正面前拱手道:“深夜造访,实在冒昧。因事情紧急,在下不曾多想这个中厉害,为公子带来不便之处,在下在这里万分抱歉。希陈公子大人大量,能谅之。”

    陈文正不料江航会这般,一时有些惊讶,连忙摆手说:“江公子你太客气了。先前我不知道你与秋娘是旧识,只想着闺阁女娃深夜与男子见面实在是不妥,所以有所冲撞了。”

    陈秋娘笑了笑,说:“江公子还有正事要办,我们明日也有事要做。你们俩都这么客套过来,客套过去的,如何是好。还是散了吧。”

    她明明是这里最小的,却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让这众人都不曾小瞧了她。

    江航与陈文正皆是觉得她说得在理,于是各自告辞。这江航一走,陈文正立刻就问:“江公子来找你,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他家里有事,要寻他三弟。他三弟与我相识。他家这次的事大,所以,他也是昏了头,这深更半夜,病急乱投医来找我,想看看知不知道他三弟的下落。”陈秋娘讲了事实,但至于江帆到底犯了什么事,她便不讲。

    陈文正见陈秋娘不讲,也不问,只招呼王婆子掌灯回去歇着了。

    陈夫人与小青早等在门口,见三人一并回来,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询问了大概,陈夫人便是惊讶陈秋娘居然还与张府的人是旧识。

    “只是张府二公子在二峨山打猎受伤在我村上养过伤。就在我家隔壁。”陈秋娘轻描淡写,也不愿意说太多。

    陈夫人还想问什么,陈文正打断她的话,说第二天还有事,早些入睡才是。陈秋娘这才得以进屋关门。

    她掌灯进了里屋,却是里里外外看了看,还是没瞧见江帆。这家伙不知又跑去哪里去了,原本她是想问一问关于沧州、瀛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之前跟踪她的到底是不会他。

    不过,他不在的话,她就认真睡觉了,不然明日里到底是没精神了。

第076章 背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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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陈秋娘还没吃早饭,盼清就蹦跶着到后面院里,说:“秋娘,那个江统领一大早就来了,说是要见你。”

    “这天才蒙蒙亮的。”陈夫人说了一句不知何意的话。

    陈秋娘也不在意陈夫人说啥,只问那盼清:“江统领带人来了,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呢。他说遵守约定而来。”盼清回答。

    陈秋娘想这江航果然是将门之后,大家气度,信守承诺之人。她这么坑他,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老家不在这蜀中的人江航,吃穿都在张府,还真不可能拿出一百两来的。他这么一大早就能拿钱前来?陈秋娘有些怀疑。

    “约定?”陈文正疑惑地看着陈秋娘。

    “是呢。说起来这事跟我们客栈有关,公子也随我一并去才是。”陈秋娘点点头,便整了整衣衫往前面客栈里去了。

    江航穿了便服,一袭淡青外衫,白的里衬,长身而立,也没有佩戴刀箭。他就那么站在大堂窗边,蒙蒙亮的天光染了他一身,乍一看还真是翩翩公子美如玉。

    “江公子早。”陈文正率先拱手行礼,尽显主人风范。

    江航略点头问好,这才走了过来,提了提手中碎花的蓝布包裹,说:“陈姑娘,我依约而来。”

    “江公子大家气度,秋娘在此谢过。”陈秋娘福身一拜。

    江航也不多话,便将那蓝布包裹递过来,说:“这是一百两,还请点算一番。”

    一百两,这一大早,人张府的护卫统领居然就送来一百两。陈文正与盼清则是在一旁傻了眼,十分惊讶地看着江航与陈秋娘。

    陈秋娘则是毫不客气地打开了蓝布包裹,一边看。一边笑着说:“我也不是不信任江公子。有时,小心行事总是好的。”

    “陈姑娘所言极是,做事总是要小心谨慎的。”江航语气平静。

    陈秋娘翻看了一下,对于银钱。她还是不怎么摸得清楚,毕竟以前的陈秋娘真的是不缺钱的,也不曾注意过银钱。而作为江云的她,在现代只醉心于美食,还真没有认真考量过银子钱粮的事,所以,她也只是看了看,就叫盼清过来点算银钱,尔后便是对一脸诧异的陈文正说:“这是昨夜,我向江公子借的。麻烦公子立个借据吧。”

    “这——,这,在下多谢江公子。”陈文正深深鞠躬。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江航亦行礼。

    两人又是客套地互相寒暄,最终陈秋娘不得不强行出声终止这两人的客套。让陈文正写借据。她则是趁着陈文正写借据时,跟江航闲聊。不过,她闲聊的内容可真不闲。

    她一开始是探究似的闲聊,说这么一大早的,怕是张府的账房都还没上工吧?这借银钱,或者提取存在账房的银钱,总是要当家印信的了。

    “我找人借的。”江航回答。

    “哦。那这位朋友倒是慷慨。一次性借这么大一笔款子。”陈秋娘点着头说,语气里假意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江航却是“嗯”了一声,整个神色显得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江帆闯祸的缘故,他时而有些心不在焉。

    陈秋娘也停了停,暗自想猜想江航这是向谁借的。能够不去钱庄,徒手就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的人。若是张府的,肯定都得是人物。比如老夫人,再或者张赐什么的。至于大户人家的小姐,向来不会有这么多的月钱,即便是有。多半也是首饰,需要兑换的。

    陈秋娘思来想去,觉得很可能是张赐。丫的不是闷骚得要疯了么?还派什么任务给江帆来保护她。她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保护的,那所谓保护到底就是张赐想要食言的借口。

    说什么永不相见。只有孩子气的人或者绝望到彻底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比如她与戴元庆,就是彻底绝望的人。

    而张赐,只能是孩子气的人,还自以为是。这一次,她开口就要借一百两,原本就是想探一探张赐的态度,毕竟她的观察来看,江航就是张赐的人。

    原本她还想借三百两的,但是她怕鸡飞蛋打了,所以就保守了一下,只说了一百两。

    陈文正很快写好借据,双方签字画押,各自收了一份儿入怀。陈秋娘由又趁着这间隙,对江航说这云来客栈即将实行的股份制、分红制等,若是他有兴趣的话,可以入股,以后每年都可以有分红什么的。

    “江公子若是有兴趣,过几日我们发售股权,你可直接来认领一些即可。到时候,你只需带着这份儿收据来这里,我们可以给你直接办理成股权。然后每半年一结算,结算时,按照盈利来每股分红,凡持有饭店股份的都可以按照比例来分红呢。”陈秋娘一边说,一边拿了笔与纸在一旁演算给江航看。

    江航很认真地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越发惊讶。他单知道这个女娃不一般,可如今看来,还真是让人看不透,看不清,简直是让人仰视的存在。他从未见过这样能说会道的小娃,居然还会做这种算术,简直是从商的奇才。难怪二公子会说根本看不透这女娃。

    “那我到时候来看看。”江航回答,然后拿了借据,说还要找三弟江帆,所以起身告辞了。

    陈文正这才回过神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陈秋娘只说与这江航亦并不熟悉,但昨夜他那么大张旗鼓找她,不知道的人还认为是云来客栈有什么不干净勾当,会影响了云来客栈重新开张的。所以,她就提出抵押借钱与开张日贺礼的事。

    “这——”陈文正听完陈秋娘的叙述,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来。他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当时只觉得对方深夜这般大张旗鼓来这客栈不妥当,但他就一直没搞清楚不妥当在何处。如今听陈秋娘说起,却才恍然大悟。

    “还不快将银子收好啊。有了这笔钱,我们开张就没什么问题了。”陈秋娘笑嘻嘻地说。她看着那白晃晃的银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是落了。

    “呀,要是到时候,江统领亲自道贺,又或者张府的人亲自来我们这里品菜。这档次名声可是一下子就会提上去了的。”盼清十分高兴地嚷道。

    陈秋娘笑了笑,说:“我们要抓住一切机会,让我们这名声大起来。当然,不是我小人,盼清小哥要提放着咱们的老邻居,那人面相奸猾,定是一肚子坏水。”

    “秋娘,你放心,我睁着雪亮的眼睛看着这人呢。”盼清拍了拍胸口。

    “不仅要盯紧了他。之后这装修啥的,盼清小哥可是要盯紧每一个人,我看小青姐姐也是个厉害伶俐的人,到时候也一并请了她来盯紧了。”陈秋娘想来想去,这可用的且放心的人还真不多。

    “小青姐肯定乐意。以前就是公子不让小青姐到前堂的,说前堂杂人多。”盼清一边说,一边瞄了陈文正一眼。

    陈文正却还愣在原地,听得盼清秋娘说了这么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色里又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说:“女子,这堂上三教九流的人多,我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陈文正何曾有过这样的慌乱?陈秋娘也是看过世间男女情愫的人,这陈文正对小青明显是有意的。

    她却也不戳穿,只是掩面笑,说:“行了,行了,只是这工期开始让小青姐看着就好。这之后正式开张,哪能舍得如花似玉的小青姐来抛头露面的。”

    陈文正不说话,盼清嘿嘿笑。陈秋娘则是不管两人,说回去与小青一起做早饭去了。

    早饭过后,陈文正在陈秋娘的建议下拟写招聘启事,招聘厨师、杂工、跑堂若干,男女不限,三日后面试,面试合格后,要进行身体检查,保证每个员工都是健康的,才能保证食物的干净健康。

    “这样写,会不会招不到人?”盼清有点担心。

    “不会的。我们这么搞,前所未有,大家都觉得稀奇,定然声名远播,这又是一种宣传。以后,我们还要在各个镇子长期挂这种招聘告示,即便我们不缺人。”陈秋娘指出来。

    盼清与陈文正在啧啧称奇。陈秋娘却只是笑笑,因为在那一个时空,百分之九十八的招聘启事真正的目的都不是招人,而是作为一种营销宣传手段。

    三人讨论了一阵,拟写好招聘启事,又讨论了如何贴出去。最后,这贴小广告的事就落在盼清头上。

    陈秋娘看天色还早,去拜访匠师也是过了晌午在出发。她便抽了空去医馆,想瞧瞧柴瑜病情如何。

    这一日不赶集,但街上并不冷清。人来人往,展示出蜀州虽受了宋军重创,但沃野千里的恢复能力非同一般。

    蜀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天下未乱,蜀州先乱”,可自古要拿捏得稳江山,就必定要拿得下蜀州,稳得住巴蜀。

    陈秋娘的历史不太好,但因为曾爱上一个喜欢历史的人,便爱上了他的兴趣。

    她走在日光和暖的街上,想起那个人的脸,真仿若是好久远的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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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92/ 第一时间欣赏食色生香最新章节! 作者:紫苏落葵所写的《食色生香》为转载作品,食色生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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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介绍:
作为一个吃货,穿越到调味品都不齐全的古代农村已经很悲剧了
结果老天还配置了不祥的身份、嗜赌老爹、年迈奶奶,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极品邻居外加泼皮未婚夫.......
哟喂,这是分分钟要毁人不倦的节奏咩?
作为吃货,陈秋娘很负责任地决定:带领全家奔小康
只是在这乱世,她规划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一段食色生香的风华录,一个魂穿女的智慧与幸福追寻史,一部缔造盛世的女人传奇。食色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色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色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