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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全文阅读

作者:罗森     六朝云龙吟前传txt下载     六朝云龙吟前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岳帅後裔

    凝羽从帷幕後露出俏脸,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看不出来。”

    阿夕很乖地并膝跪坐在地上,从脖颈到脑後,有一抹淡淡的月光流淌。凝羽一手按住她的颈子,反复探寻她被人cāo控的痕迹,却一无所得。

    “她似乎对你很倾心。”凝羽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她能感觉到,一看到程宗扬,手下的花苗少女体温就急剧升高,动情般微微发烫。

    “那当然,谁让我足够风流倜傥呢?”程宗扬开了句玩笑,然後蹲下来,有些纳闷地说道:“究竟是谁幹的?”

    “不管是谁,他似乎并没有恶意。”

    “你的意思是,他很贴心地给我做了个漂亮玩具?”

    “不是吗?”凝羽微笑着收回手,“你来吧,莫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程宗扬看着阿夕,“对她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阿夕忽然展颜一笑,张开手臂搂住程宗扬的脖颈,将火热的身体贴在程宗扬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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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灵飞镜落在案上,惊醒了瞑想的易勇。

    “收好吧。”

    程宗扬想嘱咐他小心一些,但以谢艺的手段,只要那家伙想拿,易勇再小心一百多倍也是白搭,干脆也不说了,留下易勇一个人在哪儿发呆。

    雲苍峰正伏案写着什么,见到程宗扬进来,放下笔笑道:“小哥满面chūn风,莫非有什么好事?”

    程宗扬摸了摸脸颊,苦笑道:“我城府原来这么浅,什么事都摆在脸上。”

    雲苍峰道:“程小哥的喜sè掩也掩不住。难道是寻的霓龙丝有了眉目?”

    “倒还没有。”程宗扬咳了一声,正容道:“雲老哥听说过星月湖么?”

    雲苍峰神情微动,缓缓道:“老夫岂能不知。当rì岳帅虽是宋国重将,部属却遍及六朝。岳帅逝後,他的亲信部属也脱离军伍,传言他们认定岳帅是被jiān人所害,便以岳帅卫队名称为号,立誓为岳帅复仇。只不知十余年来,他们是否找到仇家。”

    “总听人说岳帅岳帅,这位岳帅究竟是什么来历?”程宗扬一边问,一边看着雲苍峰,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来历不详。”雲苍峰摇了摇头,“岳帅自述出身于汤yīn,但鄙商会曾遣人奔赴汤yīn,找遍四十余个岳氏村庄,均未查出他的出身。岳帅三十岁以前的经历无人知晓,据鄙商会推测,他前三十年应该是游历天下,因此擅长许多不相幹的技艺。岳帅与太乙真宗关系非浅,有人说他其实出自太乙真宗,因为一些风流韵事被逐出宗门。但太乙真宗掌教王哲与岳帅交好十余年,此谣言不攻自破。”

    “岳帅当年很强吗?”

    雲苍峰嘿嘿笑了两声,“二十年前,宋国可以说是岳帅的天下。尤其是他的星月湖大营,嘿嘿,rì出东方,唯我不败——果然是一生都未败过。”

    程宗扬不明白了,既然这位武穆王有如此强军,又九成是穿越来的,怎么还会被宋主十二道金牌召回,又在下狱前暴死?难道他也和那位千余年前的赵高赵鹿侯一样,即使有通关秘籍,也斗不过历史的滚滚洪流?

    “说起来,我们雲氏与岳帅还颇有些过节,不过岳帅之死,仍令我等扼腕叹息。当rì紫阳真人受封为左武卫大将军,召集军旅,我雲氏也送去钱粮为助。”

    思索了一会儿,程宗扬道:“雲老哥,星月湖和太乙真宗比起来,谁势力更强一些?”他对六朝武林只知道一点皮毛,只好拿这两家来比。

    雲苍峰摇头道:“星月湖本身都是六朝的劲卒强将,与武林中人颇不相同,也无意在武林立足,一向少有来往,从不涉及江湖恩怨。不过有岳帅的名声,也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难怪谢艺单人独骑,一个人深入南荒,原来背景这么深。那他为什么要去碧鲮族寻找那个女人?

    “雲老哥,岳帅的妻妾里,有没有南荒人?”

    雲苍峰大有意味地一笑,“岳帅英雄了得,帐中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若其中有几个来自南荒的美女,那丝毫不足为奇。”

    程宗扬暗中感叹,同样是穿越人士,这位岳鹏举运气可比赵鹿侯好太多了,至少穿越之後没少点不该少的东西。至于自己,运气似乎也不是很差……

    程宗扬渐渐勾勒出谢艺追问那件事的轮廓,他寻找的那个女子十五年前流落南荒,按时间推算,正是岳帅身死的时候。很可能那个女子原本是岳帅的姬妾,岳帅死後,她带着女儿回到南荒。

    她的女儿既然是岳帅的後裔,算起来应该是月霜同父异母的妹妹。程宗扬想起王哲托付自己照料岳帅的後人。既然是个女儿,程宗扬并不介意替王哲照料。从月霜的容貌来看,岳帅那位穿越前辈的审美品位还是很有一些的。月霜的妹妹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倒是xìng格千万别像月霜,在那丫头的眼里,只有死在战场上的才算是男人。

    往好处想,月霜毕竟是在军营中长大,见到的都是铁铮铮的汉子,xìng格强硬也可以理解。这个妹妹既然是南荒女子的後裔,又在南荒长大,想必会与阿葭、阿夕那样娇媚的南荒少女xìng格更接近吧。

    这个女儿和母亲一同回到南荒,直到十五年後,谢艺不知从何处得到线索,前来寻找,多半是不想岳帅的後人流落异乡。

    想到这里,程宗扬暗叫不妙,谢艺的目的地既然是碧鲮族,那么他说霓龙丝出自碧鲮,多半是一句虚言。

    程宗扬心里不禁打鼓,南荒的道路他已经见识过,最大的特sè就是没有路。如果千辛万苦赶到碧鲮族,却找不到霓龙丝,苏妲己不提,自己怎么跟祁远和吴战威他们交待?

    “咦?”雲苍峰讶异的声音传来,“小哥想到什么为难事了么?”

    自己还真是七情上脸,程宗扬苦笑着摸了摸脸颊,转开话题,“雲老哥,我想问问湖珠的价格……”

    闷热的空气像蒸笼一样,身上的衣物被水淋过般湿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空气中的水分。

    离开白夷族,程宗扬才发现在山上那几rì有多么惬意。白夷的山峰高出地表数百米,温度比山下清凉得多,即使下雨也没有这么cháo湿。

    两rì前,众人在朱老头的带领下渡过盘江,就仿佛走进蒸锅里面,吸进的空气比呼出的还湿热。天上的太阳永远是雾蒙蒙的,被一层水气阻隔,只有夜间才能喘口气,轻鬆一点。

    一路上,众人骑乘的马匹已经受不了酷热,倒毙了三匹。好在众人带的货物大部分都在白夷族换成湖珠,包括白湖商馆的货物在内,用三匹走骡驮着。若非如此,那些织物、晒乾的药材吸了水,早把众人累趴下了。

    武二郎把衣服掖在腰间,jīng赤着上身在前面开路。离开白夷族时,队伍重新jīng简过,雲氏商会的护卫只留下八名jīng壮汉子,易勇和另外几名护卫悄悄踏上了返程之路。程宗扬知道雲氏商会急于将灵飞镜送回建康,也不多问,大家心照不宣。祁远多留了个心眼,让仅剩的两名奴隶,带着一部分货物随他们一同返回,指明交给留在後面的商馆护卫,免得这趟南荒一无所得。

    这样白湖商馆连同武二郎在内,一共剩下七人。吴战威、小魏负责开路,石刚和祁远负责看管马匹和货物,伤愈的凝羽也不再独自行动,与商队同止同行。至于武二郎,倒更像是和花苗人一伙的,吃住都在一起。对于他跟苏荔的交往,那些花苗人也不介意,反而像是乐观其成。

    苏荔有意让受伤的族人返回花苗,但那些花苗人无论男女没有一个同意。卡瓦说:“即便死,也死在一处。”苏荔也只好作罢。

    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花苗人总显得兴高采烈,对他们而言,每过一天,生命便少一天,再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阿夕在队伍里蹦蹦跳跳,不时作些小小的恶作剧,让人哭笑不得,连苏荔也未发现她的异常。只有程宗扬知道,在自己身边时,她会流露出另一种目光。用蜈蚣咬伤她的究竟是谁,仍没有半点线索,但正如凝羽说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吴战威背上的伤口已经收拢,但又多了几道灌条划出的血痕。他羡慕地看了一眼武二郎,那厮虽然好吃懒做,这一身横练功夫可真是不俗。从棘丛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身上连道红印都没有。

    易彪那铁打的汉子这会儿也汗出如浆,在酷暑中开了半个时辰的路,耗费的体力比平常多了三倍都不止。可他还不愿退下去歇息,疲累下,手上失了准头,钢刀几次砍在石上,留下四五个缺口。他换了把刀,还要接着幹,却被吴战威拉住。

    “程头儿!”吴战威粗喘着叫道:“歇歇吧!”

    程宗扬也轮着开过几次路,手心磨出几个血泡,他将黑珍珠的缰绳缠在手腕上,叫道:“不能歇!这天气,坐着比走着还消耗体力。拼过这一段,找个有风有水的地方,咱们再休息!”

    “呸呸!”武二郎道:“有风有水!你找墓地呢!”那厮嘴巴虽然损,手上可丝毫没停,他双刀齐出,将一条拦路的藤蔓砍成几截,抬脚踢到一边。

第一百二十二章:碧鲮海湾

    这一路最轻鬆地要数姓朱的老头,他骑着那头灰扑扑的瘦驴,手指头连根草都没碰过,这会儿乐呵呵道:“盘江过来,这一带都是盆地,一个比一个湿,一个比一个热。住在这儿的獠狸人从来都没用过火。”

    石刚有气无力地说道:“又吹呢,这鬼地方还有人住?”[]

    “咋没有?再往南走,有片山谷,那地方,鸟飞进去都能蒸熟,照样有人。让我朱老头说,这世上最经得起折腾的,就是人。老虎、豹子都活不了的地方,人照样能活。”

    “鸟都能蒸熟,怎么不把你给烤熟呢?”

    “嘿,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

    石刚咧了咧嘴,“我才不信你说的,这地方也能住人?”

    朱老头指了指旁边一汪死水聚成的泥潭,“瞧见没有?獠狸人男的女的都不穿衣服,热得受不了,就钻到泥里面,只露鼻子在外面,一待就能待几天。”说着朱老头露出猥琐的嘴脸,嘿嘿笑道:“说不定这塘子里头,就有个光屁股的獠女呢。”

    黑珍珠“咴”的一声向後退去,程宗扬连忙拉住它的缰绳,拍着它的脖颈低声安抚。

    泥潭中,一截朽木缓缓漂来,忽然间泥汁四溅,那朽木猛地张开巨口,拦腰咬住一匹走骡。

    那走骡大声嘶鸣着,四蹄在泥土中拼命挣扎。鲜血混着泥汁四处飞溅,那朽木锋利的牙齿刺穿骡背,格的一声咬断走骡的脊骨。它摆着头颅,将走骡拖进泥潭,却是一条巨大的鳄鱼。

    闻到血腥味,远处几根朽木,也朝这边游来。它们醜陋的身躯上覆盖着厚厚的泥污,半睁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透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仓皇间,众人连忙散开。祁远却是一惊,大叫道:“拦住它!”说着狂奔过去。

    程宗扬叫道:“老四!你疯了!一头骡子!”

    “龙睛玉!”祁远喘道:“龙睛玉在里面!”

    “一块石头,犯得着拼命吗!”

    “程头儿,”吴战威提着刀嘿嘿一笑,“咱们走南荒,就是拿命换金铢。你放心,老四有分寸。”

    祁远抡起刀,一刀砍在鳄鱼额头上。钢刀被巨鳄的坚甲弹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那鳄鱼四足撑地,拖着骡尸朝潭中退去。那隻褡裢被压在骡尸下,被越带越远。

    为了保持弓弦的弹xìng,众人用的弓弩平常都是鬆开的,只有小魏随身带的弩机能用。他刚端起弩机,旁边却有人更快,苏荔翻腕摘下弯弓,纤手一抹,将蚕丝拧成的弓弦挂在弓上,接着张弓shè出。挂弦、搭箭、开弓,一气呵成。那条袭击众人的鳄鱼眼眶随即爆出一团血花,露出半截短短的箭羽。

    这一箭直接shè进鳄鱼脑际,那条巨大的鳄鱼顿时毙命。祁远割断褡裢的搭布一脚蹬着骡尸,用力扯动。栖居在泥潭中的鳄鱼无声地游来。它们体型巨硕,嘴巴的长度几乎超过身长一半,形态可怖,狰狞得令人反胃。

    祁远好不容易扯出褡裢,游来的鳄鱼已经咬住几乎被扯断的骡尸,大口大口地分食起来。

    众人不敢停留,一边持刀戒备,一边迅速离开潭畔。

    众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祁远解开染血的褡裢,小心摩挲着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接着又想起什么,将龙睛玉纳入怀中,吃力地爬了起来,从所剩不多的货物里翻检着。

    祁远抓出一把丹药,一人发了一颗,喘着气道:“含着,免得中暑……”

    武二郎也发了一颗,他像嚼糖豆一样嚼着解暑的丹药,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这祁老四,真婆妈……”

    雲苍峰已经年过五旬,虽然年轻时身体打熬得结实,终究比不了那些铁打的汉子。他从马上下来时,脸sè发灰,胸口烦闷yù呕,乐明珠用银针刺了他几处穴道,放了些血出来,脸sè才渐渐正常。

    “老易,想开点。”吴战威低喘着道:“来,喝点水。”

    易彪接过水囊,默默喝了一口。自从易虎出事後,这个开朗的汉子就像换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脸上更是绝无笑容。

    “老吴不信命,不过你也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管怎么说,这rì子还得过。要往好处想呢,”吴战威劝慰道:“你哥哥留在白夷族,至少不用受咱们这份活罪。在那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再说了,白夷族又是你们雲氏常走的商路。你要想他了,就每年来一趟,看看他。”

    说着吴战威咧了咧嘴,“你比我老吴强,我连烧纸的地方都没有。”

    吴战威曾经说过,他以前走江湖的兄弟,不少都尸骨无存。易彪闷着头喝了几口水,然後抬眼看着程宗扬,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程先生,他在哪里……不妨吗?”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你放心。”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易彪放下心来。他低着头,许久没刮的鬍鬚又尖又硬,青黑sè从颌下一直连到鬓角。

    程宗扬摸着掌心的血泡,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以为他这话是宽慰易彪。只有他自己明白,那绝不是一句空话。易虎的囚禁生活,比任何人的想像都更好。

    程宗扬慢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王哲曾经说过,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将死气转化为生机。这种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而来的天赋,让王哲不惜亲自出面请他留在军中。

    这是一种很珍贵的天赋,对程宗扬自己来说,却完全是一个鸡肋。被动地将死气转化为生机,再送给他人,自己扮演的仅仅是一个输血者的角sè。

    直到在白夷族的那天晚上,程宗扬才觉察到这种天赋的另一番用途。

    血虎的咆哮声响起时,首先感应到的不是听觉,而是太阳穴那处伤痕。它的声音还未传来,太阳穴那处伤痕就仿佛被震得微微发麻。

    无论怎么说,血虎的咆哮声都称不上悦耳,程宗扬被吵得心烦意乱,最後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住口!

    已经死去易虎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语,咆哮声像刀切般断绝。那一刻,程宗扬发现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来自于自己体内的力量。

    程宗扬不知道鬼王峒的使者,是如何将一具尸体炼制成可供cāo纵的怪物,但当血虎将盛着黑sè膏泥的铁盒,挂在他可怕的脖颈上时,程宗扬知道自己同样具备cāo控这具行尸的力量。至少可以cāo控血虎。

    只余下死亡气息的血虎,与太阳穴的生死根之间,有着奇妙的共鸣。于是,血虎和白夷族这两种棘手的难题,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鬼王峒的使者已经死在谢艺刀下,另外一位使者将成为樨夫人的主人,并通过她来控制白夷族。一位属于程宗扬的使者。

    整个白夷族,没有任何人是血虎的对手。他像一头狮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睁大眼睛,守卫着他颈中的铁盒。

    樨夫人是唯一打开铁盒的条件,她每隔一天可以获得一小块黑sè的泥膏。对于樨夫人而言,这样的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可以称得上宽容。毕竟在这里她只需要服侍血虎一个人。

    被炼制成杀戮工具的血虎需要发泄它的兽xìng,樨夫人需要它的**别香。樨夫人很满意。至于凶狞的血虎,如果他还有知觉,想必也会非常满意。

    “这是一樁公平的交易。”程宗扬这样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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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海浪声!”小魏忽然跳了起来。

    一阵隐约的涛声传来,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声音显得很微弱,却有着沛然而雄浑气势,仿佛永远不会止歇。

    被小魏这么一叫,每个人都仿佛听到遥远的波涛声。

    “已经到了吗?已经到了吗?”众人都来了jīng神,互相交头接耳。

    朱老头捋着被水气打湿的山羊鬍,仰起脸老气横秋地说道:“没见过世面的後生小子。碧鲮海湾离这里还有五六十里呢。这会儿起来赶路,走上一夜,天亮能到就了不起了。”

    程宗扬咬牙笑了笑,吃力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呢?”

    “刷!”

    长刀劈开灌丛,有些不稳地砍进泥土。一具雄武魁伟的身影从纷飞地枝叶间闯出,连奔几步才停下来。接着是一个神情平静的男子。

    武二郎宽阔的胸膛像风箱一样扯动着,眼睛像饿虎一样闪动着噬人的光芒。这一夜他一直在前面开路,到後来凶xìng大发,不管阻路的是藤蔓,还是树木,都是挥刀就砍,一路砍坏至少六把钢刀。

    武二郎一发起xìng子,易彪、吴战威都被甩到後面。只有谢艺寸步不离地紧跟着,至少替他幹了一半的活。

第一百二十三章:碧鲮少女小紫

    晨曦破开厚厚的雲层,映出眼前一片天海相连的碧sè。高大的椰树、有着伞状冠盖的乔木,枝叶交错的灌丛……在晨曦下一层层碧绿地延伸开去,一直延伸到碧波之中。

    无数异彩纷呈的花树点缀在满眼翠绿中。仔细看时,能看到一处处jīng巧而别致的竹楼散落在绿叶间。每幢竹楼都扎着篱笆,篱笆上爬满红、黄、白、蓝的花朵。再往前,两道山脉弯钩般伸入大海,与半伸入海中的村落,围成一个月牙状的海湾。一道窄窄的银白sè沙滩环绕着碧波荡漾的海湾,海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宛如随手洒落的星星。

    海风吹拂在身上,带走了酷暑,湿透的衣衫一点一点变得乾硬,泥污间析出汗水白sè的盐分。

    一夜的跋涉,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望着眼前整洁的村落,不禁自惭形秽。

    雲苍峰花白的头髪在风中飞舞,他虽然满面疲累,腰背依然挺得笔直。这位雲氏商会的执事负手瞭望多时,叹道:“这碧鲮海湾与我三十年前见到时一模一样。物虽是,人已非……”

    程宗扬舔了舔脱水而发白的嘴唇,“雲老哥来过这里?”

    “很久了。那时候老夫差不多和你一样年轻,总想去那些未曾去过的地方。不过那次我们从白夷族出发,路上整整走了二十天。”他瞟了抱着驴颈打瞌睡的老头一眼,“这朱老头,不简单。”

    众人衣衫多半在黑暗中被荆棘勾破,一大半半身还沾着泥浆。夜里彼此都不觉得,这时互相一看,不禁相顾失笑。倒是苏荔,只雪白的小腿上沾了些泥,那条披在身上的红绸依然鲜艳夺目。

    不用吩咐,众人便鼓起最後的力气朝海边奔去。这会儿能在清凉的海水中洗个澡,就是杀头也顾不上了。

    程宗扬笑道:“咱们这些人,活脱脱就是一群乞丐。”

    祁远半边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破,索xìng掖在腰里,他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嘴里啧啧赞叹,“这么多花,比起花苗的鲜花谷也不差。”

    乐明珠脸上抹了几道黑黑的泥污,jīng致的小脸抹得像小花猫似的,自己却不觉得,一个劲儿的左顾右盼。忽然扯住程宗扬的袖子嚷道:“你瞧!你瞧!”

    一道浅浅的篱墙内生着一株花树,枝上满是雪白的花朵,花苞合拢,仿佛无数白玉雕成的铃铛,在晨曦下泛起莹润明亮的光泽,美丽得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

    乐明珠两手捧心,目不转睛地看着,良久才“哇”的一声,惊喜地叫嚷道:“好漂亮!”

    乐明珠兴高采烈地奔过去,那丫头一直羡慕花苗女子的异族装束,好不容易向苏荔讨了两串脚铃,整天挂在脚踝上显摆。跑动时,踝间传来清脆悦耳的银铃声。

    随着她的走近,最美丽的一幕出现了。而那株花树仿佛听到渐近的铃声,一朵合拢的花苞悄然张开,接着又是一朵。

    低垂的玉白花苞伴着铃声越张越开,先是一朵,两朵,然後是满树花苞同时盛开,仿佛无数jīng美的玉盏悬在枝上。

    这一幕不但乐明珠看得出神,连武二郎那种通体没半根雅骨的粗胚也被吸引得也停下脚步。

    乐明珠扬着泥脸,痴迷地看着那株花树。程宗扬回头看着雲苍峰,用询问的口气道:“玉盏铃花?”

    雲苍峰也露出惊喜的眼神,良久点了点头,“玉盏铃花。”

    这是传说中南荒最美丽也最神奇的花朵,听到铃声就会盛开,与会起舞的歌旋草并称。无数人想一睹它的美态,都失望而归,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

    望着那株在铃声中缓缓盛开的花树,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惊动这绝美的一幕。

    不知何时,一个与花树一样美丽的身影从竹楼出来。

    那是一个姣美的少女,她穿着紫sè的衫子,衣襟从左颈绕到右边腋下,左边从肩头到袖口绣着一条金黄的锦鲤,右边整条雪白的臂膀裸露出来。手臂上端戴着一隻绯紫sè珊瑚制成的臂环,右手拇指戴着一隻紫sè的水晶戒指,与左袖的锦鲤交相辉映。

    那少女年纪与乐明珠相仿,晨曦下,绝美的脸颊像白玉一样闪动着晶莹的光泽,笑容纯美而天真,令人一见就不由得心生好感。

    她两手拎着一隻大大的白铜水壶,显出很吃力的样子,每走几步就要放下来歇一歇。好不容易走到那株玉盏铃花旁,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提起水壶,一边唱着歌,一边将壶嘴对准树根。

    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容,大清早就起来浇花,这个碧鲮少女不仅漂亮,还很勤快呢。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大家都张大嘴巴。

    壶嘴喷出的水柱升出白sè的水雾,却是一壶烧沸的开水。

    花树被烫到般微微颤抖,那少女却仿佛一无所觉,仍笑盈盈唱着歌,然後小声道:“好好喝啊,喝饱了才能长得更大,开更多的花……”

    乐明珠着急地嚷道:“那是开水!”

    紫衫少女扬起脸,高兴地看着乐明珠。

    “姊姊……”她声音软软的,甜酥酥让人一直融化到心里去。

    乐明珠也不由放缓口气,两手拢到嘴边,小声喊道:“你拿错啦,不能用开水。”

    少女甜甜地笑着,“妈妈说,渴凉水会生病。要把水煮开了再喝。”

    乐明珠顿足道:“那是人,花草用开水浇会死的!”

    一朵玉盏从枝头落下,在地上轻轻一弹,留下一片微湿的香痕。

    “花落了哎……”少女娇柔地说道:“姊姊,都是你,把玉儿吓住了呢。”

    乐明珠脚停在半空,不敢再跺,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个天真的少女,压低声音道:“别浇啦!”

    “还剩一点啦。妈妈说,事情不能只做一半。”少女吃力地踮起脚尖,把剩余的开水全部浇在花树上。

    众人眼珠险些瞪了出来,眼看着满枝的玉盏铃花仿佛哭泣一样,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声,洁白的花朵被烫得枯萎,一朵朵坠落在地。

    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女子都瞠目结舌,眼看着这株珍稀无比的玉盏铃花片刻间凋零谢尽,只余下光秃秃的空枝,被沸水烫得变得颜sè。

    少女放下铜壶,一边用手背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叫小紫。你们好。”少女甜甜说着,朝众人鞠了一躬。

第一百二十四章:海边的享受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来到碧鲮族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村里所有人都到深海打捞珍珠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孩看家。

    说到这个小女孩,众人都流露出痛惜的表情。

    标准的一个小美人胚子——这是众人见到她的第一感觉。

    活活是白长这么漂亮一张脸蛋——这是众人的第二感觉。

    这么jīng致一个小美人儿,智力却与脸蛋完全成反正。十四五岁的身体,四五岁的智力水,简直是一个悲剧。

    为了那株惨死在小紫手下的玉盏铃花,乐明珠还哭了一场鼻子。哭完她跑去找到小紫,很认真地告诉她,用开水浇花是不对的。所有的花——不不,豆腐花除外——都只能用凉水来浇。

    小紫似懂非懂地听着,最後崇拜地说:“姊姊,你好聪明哦。”

    乐明珠终于发现自己遇到了平生第一个知己,大受感动之余,差点儿要搂着小紫亲一口。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整个村子人迹全无,想找一个有正常智商的人询问一下状况都不可能。

    小紫说: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深海。

    小紫说:他们可以住在最靠近海的屋子里,让这些远来的客人享受美妙的阳光和海风。

    小紫说:树林里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海里有鱼虾,都很好吃。

    小紫说:他们去的是深海,要两天之後才回来。

    小紫说:树林里没有可以喂马的草,不过海里面有草。可以把所有的马匹都赶到海里,让它们去啃海草。

    众人最终婉拒了她这片好意,表示他们的马匹没有那么娇贵,没有草,吃点树叶水果什么的也能凑合几天。

    “可惜了这么个小美人儿……”

    连吴战威都在背後摇头叹息,觉得这小姑娘挺招人心痛的。

    在闷热酷暑的天气里跋涉数rì,每个人的承受力都到了极限。此时眼前是平静的碧鲮海湾,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温柔地起伏着,宛如光滑的丝绸。这一切使商队的汉子们发出一阵欢呼,身上的疲劳仿佛不翼而飞。

    吴战威三下五去二把自己扒了个jīng光,“噗嗵”一声跳进海中。石刚也不甘落後,他紧跑两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才从远处冒出头来,狂叫一声,“好爽!”

    那些剽悍的汉子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跳进海里。不多时,沙滩上扔满了肮髒的衣物。

    “噗嗵!”

    燥热的身体被温凉的海水包围着,深入骨髓的疲累和酷暑一点一点荡去,消散在温柔的海水里,身体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程宗扬屏住呼吸,身体深深潜入海中。他不知道自己潜了多久,直到肺部无法承受,才浮上海面,吐了一口苦咸的海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一幕让程宗扬吓了一跳。海面上浮着一群脑袋。那些汉子脸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一个个张大嘴巴,表情像化石一样。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程宗扬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那些花苗女子**着雪白的肢体,在碧波间追逐嬉戏,就像一群美人鱼,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花苗人也来了。圆弧状的沙滩无遮无掩,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一览无余。花苗的女子只与他们隔了一段并不太远的距离,就那么解去衣裙,赤条条在水中洗浴。

    这些汉子里不少都是能百丈外shè中鸟眼的好手,那么点距离对他们的眼力来说,相当于完全不存在。这会儿一个个伸着头,呆若木鸡。而那些花苗女子却毫不避讳他的目光,随意展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身体美好的曲线。

    易彪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发干的声音低喝道:“北府兵!扭头!”

    一多半脑袋“唰”的一下转了过来,程宗扬好笑地发现,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竟然红了脸。

    雲氏商会的汉子都扭过脸,吴战威们几个也不好意思再盯着猛瞧,一个个回过神来,讪讪地开始洗浴。远处花苗的汉子们露出善意的笑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在蒸笼一样湿热的盆地里跋涉数rì,骨头缝里似乎都在冒出暑气。浸在海水中,舒服得令人不想离开。石刚甚至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吴战威拉住他的手臂,把他背到沙滩上。那家伙打着鼾,居然还没醒。

    在海里浸泡了大半个时辰,洗去身上的酷热,这些汉子又陷入尴尬的境地。远处的花苗女子仍在戏水嬉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帮军士上阵杀敌毫不畏惧,但让他们就这么光着屁股上岸,却谁也不敢。仈jiǔ条大汉蹲在水里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就这么出去。最後易彪第一个站起来,他用水底捡来的海带缠住腰,顶着远处花苗女子火辣辣的目光,板着脸地走到沙滩上,拾起那堆被荆棘剐破的衣物,丢给同伴。

    那些军士如蒙大赦,赶紧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可拿到手里又不对了。有的人拿了两条裤子,有的捡了三件上衣,还光着屁股,狼狈之态引起远处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

    嘻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程宗扬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物,舒舒服服地靠在窗口观看海景。

    如果不去考虑肚子里的冰蛊,这是程宗扬在南荒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他们住在临近海滩的竹楼里,房屋用巨大的毛竹搭成,直接建在沙滩上,虽然没有竹篱花墙,但也有成片的椰树。

    即使被阳光照shè着,楼里仍清凉惬意。粗大的毛竹仿佛被水浸过一样湿凉,将暑rì的燠热挡在楼外,背yīn处还有几隻蓝黑sè的海贝。楼内的物品简单而又别致,桌案是用一扇巨大的蚌壳制成,壁上挂着一条大鱼的骨架,旁边还放着鲸骨制成的鱼叉,散发着海洋民族的风情。

    祁远对这里还有不放心,怕离海太近,万一涨cháo淹到。但小紫说,村里人怕热,不少都住在竹楼里。又看到楼里有床榻,料想涨cháo也没有什么大碍。反正房子都空着,两支商队便各挑了一幢竹楼住下来。

    耳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程宗扬却清楚感应到凝羽的气息。这倒不是因为自己修为jīng进,而是凝羽没有刻意隐藏行踪。

    他回过头,看到凝羽换了一件白衣,头髪湿湿地披在肩上,像是刚洗浴过的样子。程宗扬不记得她到过海边。即使她去,也不可能和那些花苗女子一样毫不在意地裸露身体。

    凝羽看出他的疑惑,“山里面有泉水,小紫领着我和明珠一起去的。”

    程宗扬笑道:“她们两个倒能聊到一起去。”

    乐明珠难得碰到一个比自己还笨的,对小紫如获至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聊到一半乐明珠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沾着泥污,小紫说山里有清泉汇成的水潭,领着她和凝羽一起去洗浴。

    凝羽扬起手,用丝带把散乱的秀髪系在脑後。她微微低着头,洁白的手腕在颈侧一翘一翘。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程宗扬心头微荡,禁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吻了一口。凝羽脸微微一红,却没有挣扎。

    拥着凝羽香软的身体,程宗扬手指渐渐不安分起来。凝羽脸sè也越来越红。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怪叫,“哎……哎哟……亲娘咧……”

    朱老头趴在竹榻上,两手捂着肚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哼哼叽叽叫个不停。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朱老头,又怎么了?”

    “我……我不行了……小……小程子……给老头……打副棺材……千万记得……要……要金丝楠木的……”

    “什么?”程宗扬扭过头,扯开嗓子道:“鱼烤好了?先放着吧。”

    朱老头呼地爬了起来,“哪儿呢?哪儿呢?”

    程宗扬抱着肩,斜眼看着他,“在海里呢。急什么,祁老四已经去打了,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缺……”朱老头痛心疾首地指着程宗扬,“缺德啊,小程子。我老人家盼口鱼吃,我容易吗我?”

    程宗扬忽然露出笑脸,“怎么?你纯洁的感情又被我伤害了?别急,你再听听这个:向导的钱咱们来商量商量?”

    朱老头顿时急了眼,“有啥好商量的?有啥好商量的?不是说好了,一天一个金铢,天地良心啊!小程子,你可别赖账!我老人家挣俩钱,我容易吗我?”

    “大叔,”程宗扬推心置腹地说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朱老头看了他半晌,犹犹豫豫道:“有点……像。”

第一百二十五章:椰壳胸罩

    程宗扬脸一沉,摆出翻脸的架式。

    “别别别……”朱老头连忙堆起笑脸:“大叔知道你心眼实在,为人厚道,绝对不会欺负我老人家。”

    “那好。咱们说好的,每天一个金铢。从熊耳铺到白夷族是六天,从白夷族到碧鲮族是五天,一共十一天,十一枚金铢。对不对?”

    朱老头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在熊耳铺先付了一半的定金,三个金铢。对不对?”

    “对对。”朱老头眉开眼笑,“那金铢成sè还行。”

    “算下来一共欠你八个金铢,对不对?”

    “嗯嗯。”朱老头连连点头。

    “那好,就这样吧。”程宗扬拍拍手,转身就走。

    “小程子!”朱老头一把拉住他,生怕把钱吹跑了一样,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钱呢?”

    程宗扬一拍额头,“把这事给忘了。八个金铢是吧。”

    “是啊是啊。”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这八个金铢,绝对少不了你的。肯定是货真价实的金铢,一点折扣都不打。”

    朱老头笑容满面,“那最好那最好。”

    程宗扬笑眯眯道:“只要等我换到金铢立刻给你。”

    朱老头瞪大眼睛,“啥?”

    程宗扬耐心地解释道:“一枚金铢合二十银铢对不对?”

    朱老头点头。

    “一枚银铢合一百枚铜铢对不对?”

    朱老头点头。

    “一枚金铢合两千枚铜铢对不对?”

    朱老头又点头。

    “就是嘛,”程宗扬道:“南荒这破地方,商业太不发达了,还停留在以货易货的原始贸易阶段,有点铜铢就不错了。金铢那么贵重的东西,谁没事带在身上?跟你说实话吧,当初那几枚金铢,我还是找雲老哥凑的呢。”

    朱老头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商量道:“用银铢也成啊。八枚金铢,二八一十六,一百六十枚银铢,你们商队总是有吧。”

    “差不多吧。不过说好的是金铢,我拿银铢凑数那算什么事呢?我向来说话算说,说是金铢就是金铢。可别说我蒙你啊,你这会儿把我们商队拆了都成,能找出一枚金铢来,我王字从今往後倒过来写。”

    “啥?”朱老头叫了起来,“王字倒着写还是王字!咦,不对啊,你不姓程吗?跟王字有啥关系啊?”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既然跟姓王的没什么关系,咱们就不说他了。我跟你说,大叔,”程宗扬一脸苦恼地说道:“金铢这东西,我是真没有啊。”

    朱老头一张脸拧得跟苦瓜似的,“我不要金铢不行吗?就银铢得了,一百六没有,你给一百五也成啊。”

    “瞧你说的。”程宗扬熟络地朝朱老头胸口擂了一拳,“你当我什么人?明摆着让你吃亏的事,我怎么能幹?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朱老头抱着胸,被捶地半晌才喘过气来,“你的意思是,不给了?”

    “可别这么说!我们白湖商馆,讲究的就是信义二字!”程宗扬大义凛然地说道:“欠你的八个金铢,我绝不赖账。今年还不上,明年接着还,明年还不上我後年还,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我也给你还清!”

    朱老头喘了半天气,然後一把拽住凝羽,哭丧着脸道:“姑娘,你给我评评理,他就这么坑我老人家——世道人心啊。”

    凝羽想了一会儿,告诉朱老头,“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朱老头脸顿时黑了下去。

    凝羽平静地说道:“南荒的路我们都不熟悉。如果没有你带路,我们寸步难行。如果我是他,也不会这样放你走。但我们没有恶意,只要能回到熊耳铺,所有的钱都会一文不少地给你。”

    朱老头眼珠转了半晌,勉为其难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凝羽淡淡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他再说一遍。”

    “别别别,”朱老头悻悻道:“让那小子说,不定又变出啥花样呢。”

    “喂,乱讲话可是要负责任的。”程宗扬道:“我可没有不守信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看清合同就答应吧?”

    朱老头捂住耳朵,赌气道:“不听不听!”

    …………………………………………………………………………………

    被朱老头这么一搅合,程宗扬满心绮念飞得无影无踪。不多时,祁远等人带着几条大鱼回来。当下众人剥洗乾净,用竹枝串起来烤着吃了。

    赶了几天的路,这会儿填饱肚子,留下几个人看守马匹货物,其他人都倒头大睡,以补路上跋涉的辛苦。

    天sè已经傍晚,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淡黄的竹子上,变成浓浓的橘黄颜sè。风中带来大海的气息,让程宗扬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凝羽立在窗侧,修长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一道金边,秀髪在颈侧轻轻飞舞,融化在夕阳中。

    听到背後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只见程宗扬脱掉衣服,又去解裤子,接着拿起旁边的钢刀,不禁失笑道:“你在做什么?”

    “到了海边,当然要享受这里的阳光、沙滩和海风了。”

    程宗扬将已经扯破的裤腿齐膝割掉,然後当短裤穿上,舒服地跺了跺脚。他倒是想要一条海滩裤,可这个世界估计不太好找,只好拿条旧裤子凑合了。

    “来!我们去捡贝壳,拣螃蟹!”

    程宗扬拉起凝羽,奔出门去。

    海浪轻柔地拍击着沙滩,洁白的细砂被夕阳映得一片金黄,高大的椰树在头顶摇曳着。远处翠绿的岛屿点缀在宁静的海湾中,宛如一块块不规则的翠玉,被海浪掀起的雪白浪花包围着。

    海天尽头,一群白sè的鸥鸟在空中盘旋,丝絮状的雲丝静止般黏在碧蓝的天际,边缘仿佛被夕阳烧炙一样火红地卷起。

    程宗扬躺在一片芭蕉叶上,头枕着叶柄,半闭着眼睛,享受着海风的吹拂。凝羽抱着膝坐在一旁,反反复复握住一捧细砂,又反反复复让它们从指间滑出。衣襟间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程宗扬舒服得几乎想呻吟,阳光、海滩,还有一个大美女,身边的一切,“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爱情片啊……”

    “什么爱情片?”

    “就是……天仙配你知道吧?一男一女,开开心心在一起。”程宗扬拍了拍她的手,“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凝羽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眼中露出笑意。

    “这样不难受吗?”乐明珠清脆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然後是小紫甜甜细细的声音,“怎么会难受呢?好舒服的。乐姊姊,你也戴一个吧。”

    “咦——”乐明珠拉长声音,“我才不要呢,好硬。”

    “可是很凉快啊。”

    “咯咯”,林中传来两声硬物撞击的轻响。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一边说一边笑,手拉手从林中出来,乐明珠的衣裙也在荆棘丛中撕破了,这时换了一条淡红的衫子,裸着白生生的脚踝,赤足走在沙滩上,踝间的银铃发出碎碎的脆响。

    小紫紫sè的衫子围在腰间,袖上那条金sè的锦鲤缠住纤细的腰身,上身**着,却是用两隻椰子壳作成胸罩,扣住雪嫩的rǔ/房。她一边走一边用小手在胸前拨弄,两隻椰壳碰撞着,发出“咯咯”的响声,让两个小姑娘都嘻嘻直笑。

    “姊姊,我给你挑两隻最大的椰壳好不好?”

    “不好啦。”乐明珠一口回绝,然後又纳闷地问:“为什么要最大的?”

    小紫用手在胸前比了一下,“姊姊的胸部比小紫大啊,里面肯定能装好多好多nǎi/水。”

    乐明珠小脸顿时涨红,连忙捂住小紫的嘴巴,“要死啊!不许你乱说!”

    小紫眼睛一眨一眨,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等乐明珠鬆开手,小紫委屈地说:“人家又没有说错,就是很大啊……”

    她泫然yù滴的样子让乐明珠紧张起来,“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哭啊。”

    小紫收起眼泪,笑逐颜开地说道:“姊姊胸那么大,用布条束着会不会很气闷?走路的时候呢?会不会很累?”

    “哎呀,你不要问了!”

    “还有啊,趴着的时候压到会不会很痛?”

    “自己的肉怎么会痛!”

    被乐明珠一吼,小紫又泫然yù滴起来。乐明珠赶紧贴在她耳边,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才哄得她高兴。

    乐明珠已经是难得的绝sè,她旁边的小紫竟然毫不逊sè,她脸颊是漂亮的瓜子型,鬈曲的秀髪用一隻尖螺簪住,小巧的下巴微微尖出,阳光下,白嫩的脸颊宛如凝脂。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衬着秋水般的美目,一眨一眨显得可爱之极。她嘴巴小巧柔嫩,红润的唇瓣细细软软的,一笑就弯翘起来,笑容像婴儿一样天真无邪。连凝羽都禁不住脱口而出,“好漂亮的小姑娘……”

    不过看到小紫胸前那对椰子壳,凝羽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小声道:“真是个傻丫头,怎么能这样穿?”

    程宗扬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用胸罩,没想到竟然是椰子壳制成的。小紫身材娇小,两隻大大的椰子壳扣在胸前,边缘露出rǔ/房雪嫩的肌肤,让人想起雪白香甜的椰肉。

    两个少女娇靥如花,裸露的手臂和小腿洁白如玉。夕阳的光芒下,能看到两个小女孩粉嫩的脸颊上那层纤软的细毛,俨然是两个还未成年的美人胚子。

    程宗扬看得出神,这样一对漂亮的小萝莉手拉手在沙滩漫步——他赞叹道:“这简直是入江纱绫和未成年的星野亚希一起拍摄的写真片啊!”

    “什么?”凝羽没听懂。

第一百二十六章:十八禁

    程宗扬脱口而出,忘了自己是在另一个时空。不过说实话,乐明珠胸部的真实尺寸比入江纱绫还大一些,至于小紫,则更加天真纯美……他笑着摇了摇手,然後把手指放入口中,用力吹了声口哨,引得两个小丫头一起回头张望。小紫掩着嘴咯咯直笑,乐明珠却把手指放在眼睛下面,吐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凝羽微笑着,从唇角逸出一缕低语,“後面有人。”

    身後是一片椰林,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

    程宗扬疑惑地回过头,凝羽指了指,“那边。”说着忍不住偷笑道:“他们以为我们看不到。”

    两棵并生的椰树紧紧挨在一起,隐约能看到树後露出的身影。虽然大半身子都被挡住,但那两人的体型不需要第二眼就能辨认出来。那么魁伟雄武的身形,除了武二郎没有第二个人,另一个高挑丰挺的,不用说,肯定是苏荔。两人紧紧拥在一起,依稀能看到耳鬓厮摩的动作。

    程宗扬翻过身,一边张望,一边笑道:“你不看看吗?这可是激情片啊。”

    凝羽忍俊不禁,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回头。

    “越来越火爆了……嚯嚯,真看不出,武二这粗胚还是舌吻高手呢。”

    椰树後露出苏荔雪白的颈子,武二郎两手捧着她的玉颊,埋头亲吻着她的红唇。他肩头的肌肉一鼓一鼓,颈中的虎斑不住跳动,显得张力十足。

    程宗扬赞道:“二爷这体格真够威猛的,连亲个嘴都这么威风凛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人人家苏荔活吞了呢。”

    苏荔肩上缠着鲜红的丝绸,扬手拥住武二郎的脖颈,裸露的双臂洁白如雪。武二郎动作越来越用力,忽然苏荔肩上红绸一鬆,滑落下来,露出白美的香肩。

    “快瞧,”程宗扬捅了捅凝羽,压低声音道:“已经是三级片了……”

    凝羽忍笑道:“什么是三级片?”

    “露两点的就是。嘿嘿,你猜武二这会儿在亲什么呢?”

    凝羽低着头,吃吃笑着,耳根微微发红。

    武二郎和苏荔所在的位置很隐蔽,可他们的体型太过出众,虽然椰树遮住了主要部分,仍能看到他们侧面的动作。

    乐明珠和小紫手拉手在海滩上捡贝壳,还比赛打水漂,不过这两个小丫头智力相仿,打水潭的技术也在伯仲之间,半天才打出来一个二连的,还高兴地手舞足蹈。

    程宗扬推了凝羽一把,“小心,别让那两个丫头跑过来。”

    “怎么了?”

    “这边都十八禁了,可不能让未成年人看到。”

    凝羽挑起眉,“我越来越听不懂了……什么是十八禁?”

    “就是……你知道十八/摸吧?”程宗扬小声笑道:“他们俩这会儿做的就是了。”

    椰树後的身影收了回去,只留下地上一条委弃的红绸。片刻後,一条洁白的手臂伸出,抱住椰树。虽然看不到他们的具体动作,但完全可以想像,苏荔这会儿的姿势应该是背对着武二郎,两手抱住树身。至于她蔽体的衣物,这会儿正在地上,被风吹得卷起。

    程宗扬强忍住吹口哨的冲动,二爷这是真猛,真枪实弹就打上野战了。如果这会儿丢个椰子过去,不知道武二爷会是什么表情。

    “啪”的一声,手背被人打了一掌。程宗扬回过头,才发现自己不老实地摸到了凝羽的大腿上。

    凝羽忍着笑,把他手臂推开,低头拂着衣裙。

    程宗扬笑着翻身坐好,“这会儿已经是A/片了,还是无码的。”

    说笑间,又一个人影出现在沙滩上。程宗扬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那人没有穿上衣,上身的肌肉结实而紧凑,像大理石雕刻一样完美,没有一丝赘肉。他左手拎着一隻椰子,右肩扛着一张竹椅。下身穿着一条货真价实的海滩裤,上面鲜艳的sè彩,竟然还是花的!

    眼前这一幕程宗扬再熟悉不过,到海滨渡假的休闲游客们,通常都是这副打扮。可自己这会儿不在垦丁,而是天知道在哪个时空的海滩上。眼前这家伙也不是来渡假的休闲游客,而是那个让人永远摸不透的谢艺。

    一副现代休闲打扮的谢艺放下竹椅,然後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副大墨镜,戴在脸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凝羽又是好笑又是奇怪,“他怎么打扮得这么古怪?”

    程宗扬看着谢艺,只见他一手托起椰子,右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麦管,随手刺穿椰壳,喝了一口。然後把椰子放在沙滩上,舒服地躺直身体,两手枕在脑後,悠闲地看着海景,一副轻鬆惬意的神情。

    如果说谢艺的装束让程宗扬生出回到以前的错觉,用麦管刺穿椰壳,又让程宗扬回到现实。

    “他是受了某个人的毒害,别理他。”

    凝羽笑道:“这算什么片?”

    程宗扬撇了撇嘴,“就是基佬最喜欢看的那种片。”

    “什么是基佬?”

    “基佬——”程宗扬充满恶意地猜测道:“很可能就是谢艺的真实身份。”

    墨镜遮住了谢艺的眼睛,但程宗扬能感觉到,那家伙悠闲的外表下,心神却没有丝毫放鬆,墨镜下的视线一直追逐着海滩上嬉戏的女孩。

    “这是什么?”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摘下谢艺的墨镜,在手里把玩着,“玻璃的?”

    谢艺没有动怒,他拿起椰子饮了一口,“烟茶水晶。”

    “怎么?你那位岳帅不会做玻璃吗?”

    谢艺淡淡道:“你会吗?”

    程宗扬把墨镜架在鼻子上,过了会儿道:“玻璃没什么难做的。”

    谢艺点了点头,“岳帅也是这么说的。”

    “哦?他做出来了吗?”

    谢艺很自在地双手抱头,翘起腿,“岳帅用了十年时间,花了七万金铢,最後把雲氏的玻璃坊买了下来,才做出第一块像样的玻璃。”

    “雲氏的玻璃坊?”程宗扬没有听雲苍峰说起过。

    “雲氏就是靠玻璃起家的,但他们的玻璃坊做出的绿玻璃都带有绿sè。岳帅说,可以把玻璃做的像上好的水晶一样透明,还可以帖上银箔,制成比铜镜强上千倍的镜子。但终究没有做出来。”

    程宗扬皱眉道:“玻璃哪儿有这么难做?”

    谢艺微微一笑,“莫非程兄知道配方?”

    玻璃和塑料一样,都是程宗扬最熟悉不过的物品,但用过和做过完全是两码事。他想了半天,凭借一点模糊的印象道:“用石英石加碱就不烧出来了?”

    谢艺失望地靠回竹椅,“岳帅让人烧制草木灰,再与沙子混合,烧制出的物品虽然近似玻璃,但较之雲氏玻璃坊所产大有不如。後来有商人从极西之地贩来玻璃镜,岳帅有意派人前去购买炼制配方,可未能成行。”

    程宗扬一阵惭愧,说起来简单,可单是碱和石英,自己就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在他印象里,烧制玻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从未想过一门技术从诞生到发展,从来都不容易。那位岳帅想必和自己一样,以为烧制玻璃不是难事,结果耗费了十年时间,七万金铢,仍一无所得。

    程宗扬摘下墨镜,在手里晃着,“这也是岳帅的主意吧?”

    “当rì岳帅戴着墨镜纵横沙场的英姿,令所有看到他的敌人都为之胆寒。”

    “这位岳帅还真会扮酷。啧啧,打仗还带墨镜。”

    谢艺淡淡道:“其实岳帅是晕血。”

    “什么?”

    “没有想到吧?”谢艺拿过墨镜,“这是岳帅最大的秘密。谁会知道纵横不败的武穆王,其实连杀鸡都不敢看。如果不戴墨镜,血肉横飞的战场,他连一刻也待不下去。”

    “晕血?你在搞笑吧?那他为什么要上战场?”程宗扬才不相信他是为了什么崇高的道义。作为一个穿越者,天知道他的民族和国家是哪个。

    “他说,他想穷尽一生的可能xìng。”谢艺看着手里墨镜,露出一丝缅怀的目光,“可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即使是武穆王,也有死去的一天。”

    程宗扬拿起椰子,上面插的果然是一根平平常常的麦管。他不客气地拧掉谢艺用过的一截,提起来喝了几口。然後道:“喂,别装了。你不就盯着人家小紫看吗?怎么,是不是跟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很像?”

    谢艺没有回答。

    程宗扬打量了一会儿,“看她的年龄,岳帅死的时候她多半还没出生吧。”

    “岳帅走前遣散了姬妾。那时我们不知道还有人有孕在身。”

    “遗腹女?”程宗扬眼珠转了一会儿,“那时候还没生下来,你怎么知道她带的是个女儿?”

    “岳帅生下的都是女儿。”

    “什么?”程宗扬不明白,难道那个岳鹏举还能决定自己生男生女?

    谢艺简短地答道:“他说是辐shè。”

    程宗扬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样,似乎触摸到某件缥缈虚无的事情。

    谢艺站起来,朝小紫走去。

    小紫捡了隻贝壳,正在手里玩着。谢艺蹲下来,与小紫说些什么。他的花短裤大墨镜,看上去就像出没于海滨的怪叔叔。小紫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捂着嘴格格直笑。

    谢艺脸上看不出高兴或者失望,他静静看着小紫,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那个人的痕迹。

第一百二十七章:涨潮

    夜sè深沉,万籁俱寂。空荡荡的竹楼仿佛掏空的盒子,在夜sè下沉睡。

    同样是空无一人,这里与蛇彝人的村庄完全不同。蛇彝人的村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而碧鲮族却一片宁静。这让程宗扬安心不少。

    一点淡淡的白光在瞳孔中微微跳动,程宗扬拂起凝羽的长髪,看着她雪白的面颊在自己腰腹间起落。

    凝羽不介意用嘴巴和手指帮助程宗扬释放yù望,却异常坚决地拒绝他进入自己体内。

    程宗扬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乐明珠的话——那个小丫头连什么是男人都不了解,凭什么来指点两个成年人该怎么做?可对凝羽的坚持,他也无法强迫。嘴巴就嘴巴吧。程宗扬安慰自己。

    凝羽软腻的舌尖在下身转动着,唇瓣裹住棒身,来回舔舐。那种温柔而妩媚的美态,让程宗扬越看越爱。

    窗外圆月渐渐升至中天,远处cháo汐的声音如同奔腾的战马,在月夜下驰骋来去。碧鲮海湾是一个月牙状的海湾,湾口被两座尖刀似的山脉阻隔,又排列着一串岛屿,cháo水只能在外面拍卷,很难越过山脉与岛屿组成的链条,因此碧鲮海湾一直显得十分平静。

    竹楼里放着一盏油灯,那是房间的主人留下的。蚌壳制成的灯盏中,一点淡淡的光芒微微闪亮。

    忽然,身下的竹楼一动,那力量远比海风要大,似乎连地基也为之摇撼。程宗扬抬起眼。只见月光下,一道数米高的水墙凌空扑来。接着竹楼沉重地一晃,随即被海浪吞没。

    程宗扬来不及开口,身体已经被海水浸没。粗大的毛竹在cháo水的压力下发出“吱哑”的声音,整座竹楼都为之倾斜,却没有倾颓。最初的冲击力过後,又渐渐回复过来,显示出惊人的韧xìng。程宗扬一手抱住凝羽,身体在水中浮起。这时他才发现,海浪虽然有着可怕的高度,却不是直接拍来,而是呈梯形由下而上淹没了整座建筑。在自己看到海浪的时候,cháo水已经涨到脚下。

    “大水!”

    不知是不是因为竹楼建得分外坚固,海浪虽然大得可怕,却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不仅竹楼没有倾颓,连房间里那些蚌壳制成的家俱,挂在墙上的鱼骨,竟然都是固定过的。虽然竹楼在cháo水冲击下变形,那些简单的陈设却没有移动。甚至盏油灯都保持着本来的亮度。

    无数气泡从竹楼的缝隙中涌出,短暂的异响过後,变形的竹楼恢复了原状,所有的陈设仍在原处,连油灯也未曾熄灭。如果不是身边的空气换成了蓝sè透明的海水,程宗扬会以为它们本来就该如此。

    程宗扬与凝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无数惊疑,但这会儿谁也无法开口。两人手挽手,从窗户钻出,竭力向上游去。

    “噗……”

    程宗扬吐了一口水,只见眼前一片汪洋,所有的沙滩、椰树都消失了,海面已经与远处的村庄平齐。海面上,一个又一个浪头打来,丈许高的波涛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却正好差了少许,没有淹没到那些带有竹篱的房屋。

    越来越多的杂物漂浮到海面上,都是商队携带的用具和货物,却没有一件是碧鲮村里的物品。

    程宗扬忽然明白过来,房屋里所有的物品都被固定过,碧鲮族人之所以要花费这样力气,是因为这些建在沙滩上的竹楼,本来就会被海水淹没。

    浑圆的明月悬在天际,月光下,怒涨的cháo水与rì间的平静完全不似同一个海湾。波涛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岸上的村落吞没。

    这场cháo水突如其来,商队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被海浪吞噬。想到水中的雲苍峰、祁远等人,程宗扬心里就一阵发寒。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凝羽缠绵,这会儿也被海浪吞没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花苗人选择的住处在沙滩以外,连同看守马匹的小魏躲过了此劫。

    “去叫武二!”程宗扬把凝羽朝岸边推了一把。

    “你呢!”

    “我去找雲老哥!”程宗扬叫道:“这么大的浪,我游不过去!快!”

    凝羽深深看了他一眼,“等我!”说着返过身,箭矢般朝岸上游去。

    程宗扬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海面波涛翻涌,海面以下却显得异常平静。两层高的竹楼全部被海水淹没,四周都是茫茫海水,使他辨不出方向。

    忽然,一点微弱的灯光透入眼帘,那盏完全浸在海水中的油灯竟然还没有熄灭。程宗扬顾不得去想它为什么还在亮着,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会突然涨cháo,立刻屏住呼吸朝那盏灯光游去。

    祁远、吴战威、石刚、雲苍峰、易彪……两支商队大多数人都在水下。程宗扬不敢奢望他们会和自己一样逃过一劫,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疲惫而早早入睡,能够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

    程宗扬先找到那盏亮着灯光的竹楼,攀着竹杆朝水下潜去。竹梯下是祁远和朱老头的住处,程宗扬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

    忽然,一隻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吴战威额头青筋青露,手指铁钩一样拧着他的手臂,一手朝他打了个手势。程宗扬不敢耽误,立刻拽着他朝海面浮去。

    吴战威大口大口咯着水,半晌才透过气来,嘶声骂道:“直娘贼!”

    程宗扬见他没事,立刻又潜入水中。程宗扬知道自己的潜泳技术很烂,但比起以前,至少气脉悠长了许多,刚才下潜的一趟,他估计时间超过了三分钟。如果在以前,自己肯定撑不了这么久。

    祁远和朱老头多半被海水冲走,石刚也不知去向,程宗扬不再潜进楼中去寻找,转身往雲氏商会的住处游去。

    雲氏商会包括雲苍峰在内一共是九人,除去与小魏一同看守马匹的易建,有八人都在竹楼里。程宗扬一口气潜进水底,心头越来越着急。

    途中有两名北府兵的汉子与程宗扬擦肩而过,但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询问雲苍峰的下落,只能给他们指了指方向,让他们自行逃生。这段时间想必还有人会和他们一样从楼里逃出来。但雲苍峰远比不上那些jīng悍的汉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生还的可能xìng也越来越低。

    楼内早已灌满海水,空无一人。程宗扬搜索片刻,然後攀着竹梯朝上游去。楼上毛竹制成的房门紧关着,他推了几把,没有推开。这时一口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胸口烦闷yù裂。虽然知道这趟如果找不到,只怕永远也找不到了,程宗扬也只好放弃,先浮上海面换气。

    忽然,竹墙上一根毛竹向外鼓起。程宗扬停下来,看着粗大的竹杆被一股大力撞得变形,片刻後毛竹无声地从中断开,接着易彪剽悍的身影从缝隙中显露出来。

    易彪怒目圆睁,眼珠底部因为缺氧迸出细小的血点。他用肩膀撞开竹墙,一手拖着雲苍峰,只看了程宗扬一眼,就拼命向水面游去。程宗扬连忙跟上去,一手拽住雲苍峰的腰带,帮易彪分担一部分压力。

    雲苍峰垂着头,花白的头髪在水中飘浮着。易彪面sè狰狞,他脸颊被竹刺划破,冒出一串殷红的血丝,随即融化在海水中。他强撑着往上游去,动作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迟钝。

    眼看水面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海面的月光,易彪却仿佛耗尽了最後一丝力气,口鼻中冒出一串气泡,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程宗扬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易彪的肩膀。这么一抓,他立刻发现坏了。在水中昏迷与半昏迷完全是两码事。已经昏迷的雲苍峰在海水的浮力下显得很轻,而易彪不但重得像一块铁,还本能地抓住程宗扬的手臂,把他也带得往下沉去。

    程宗扬游泳技术一般,潜泳更是平常,只提着雲苍峰一个人还好些,勉强用一隻手划水。这时两手都被占着,只靠踩水根本带不动这两个人。眼看着飘浮着月影的水面近在咫尺,却被带得越离越远。程宗扬心里暗暗叫苦,这样下去,非但救不了他们两个,连自己也要被拖下水,三个人手拉手去见海龙王了。

    急切间,一隻手臂从天而降,破开水面的月影,一把抓住程宗扬的肩膀,将他提出水面。

    谢艺仍穿着那条招摇的花短裤,他俯身将三个人一一拉了上来。他脚下踩的不是小船,而是两根毛竹,海浪打来,谢艺身体只微微一晃,在光溜溜的竹竿上稳若磐石。

    碧鲮族虽然生活在海畔,整个村子却找不到一条小舟,谢艺不知从哪儿拆了两根竹子,拿藤条用拴马结捆在一起,匆忙赶来海上。真不知道这滔天海浪中,他怎么cāo纵竹竿划过来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祁远失踪

    吴战威抱着竹竿尾部,脸sè煞白。他水xìng比程宗扬还差,这会儿抱着毛竹,能不沉到水下就是万幸。这时,另外两名雲氏商会的汉子也在远处露出头,挣扎着朝这边游来。

    程宗扬一口气憋得太久,这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半晌才喘过气来,立刻问道:“凝羽呢?武二呢?”

    “浪太大,他们和我分开了。”

    谢艺用膝盖顶住易彪的小腹,让他把水吐出来,一边伸手在雲苍峰背脊上飞快地推拿敲打。

    程宗扬喘了几口气,转身又往水下潜去。谢艺喊道:“做什么?”

    “祁老四还在下面!”

    谢艺叫道:“没用了!”

    祁远这一路帮了自己不少忙,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自己肯定走不到这里。程宗扬道:“是死是活,我也要去看一眼。”

    吴战威抡了碍事的衣服,沙哑着喉咙道:“你歇着!我去!”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抱好你的竹竿!照顾好雲老哥就成!”

    谢艺把雲苍峰递给已经缓过气来的易彪,“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并肩潜到水下,程宗扬才发现,谢艺水xìng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没看到他怎么动作,就箭矢般朝水下的竹楼游去,速度比自己快了一倍。

    程宗扬屏住呼吸,在水中竭力睁大眼睛。靠近竹楼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朱老头两手抱着一隻中午吃剩下的大海螺,以狗刨的姿势在水中扑腾着,两条腿一刨一刨,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裤子都快被蹬的掉下来。他狗刨一会儿,把海螺扣在脸上喘两口气,然後再接着玩命地狗刨,速度居然也不慢。

    祁远那句话,这老家伙粘上毛就是活猴。这么大的水居然也没淹死他。程宗扬正闷得难受,擦肩而过的时候伸手抢过海螺,一口把里面的空气吸尽,然後伸出四根手指,朝朱老头比了比。

    朱老头一脸心痛地抢过海螺,不管三七二十一扣在脸上,一隻手朝程宗扬胡乱摆了摆,表示自己没有见到祁远。

    这边谢艺游鱼般钻入竹楼,片刻後那点灯光一闪,被他拿起来,然後朝楼下游去。

    …………………………………………………………………………………

    如山的海浪涌来,重重扑在礁石上。一群人神情委顿地躺在岸上,浪花倾盆大雨般洒在身上,却没有谁愿意挪动半步。易彪呛得最重,他肺部受了伤,虽然肚里的水已经吐乾净了,却不时咳出血丝。相比之下,雲苍峰还算幸运,只灌了一肚子的水,昏迷了不短时间,醒来後竟然没有其他大碍。

    在海浪中折腾了几个时辰,众人都已经jīng疲力尽,这会踏上实地,才感到後怕。居住在海边,涨cháo并不意外,但这样全无预兆地突然涨起两丈高的cháo水,完全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不久,苏荔与武二郎一前一後浮出水面,身後正好一个大浪打来。武二郎张臂抱住苏荔,弓起背脊,若无其事地承受住海浪一击,顺势落在岸上。动作乾净利落,引得几名花苗汉子都竖起大拇指。

    苏荔从他肩间挣开,一边拧着**的长髪,一边抬头望着天际的明月,过了会儿才蹙眉道:“今天是十六吗?”

    武二郎连忙道:“十七。”

    整个白天,碧鲮海湾都一片安祥,温暖的阳光,和熙的海风……让他们误以为这些建在海边的竹楼十分安全。没想到入夜後,cháo汐会突然猛涨,睡梦中的人们甚至来不及逃避。

    经历过南荒的毒蛇和沼泽之後,商队却在这貌似平静的海湾,遭受了进入南荒以来最惨重的损失。全无准备的他们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就被cháo水吞没,包括朱老头在内,最後逃生的只有一半。失踪者除了雲氏商会的四名护卫,还包括白湖商馆的祁远和石刚。

    “早该想到的!”朱老头嚷嚷道:“都不想想,要不是这么大的浪,咱们隔着几十里能听到?”

    这老家伙命好,刚冒出水面就遇到赶来的凝羽,等程宗扬回到岸上,他已经捧着刚煮出来的热汤喝了半碗。朱老头这会儿得了便宜还卖乖,顿时引起众怒,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个老家伙,毫不掩饰的露出怒意。

    朱老头明显感受到这些目光的压力,他小心地蹲下来,强撑着小声道:“咋了咋了?”

    “朱老头,”程宗扬沉声道:“你明知道会有这么大的cháo水,还让我们住在海边上?”

    朱老头咽了口吐沫,哭丧着脸道:“天地良心啊,我可不是故意的。谁会想到这熊地方cháo水会这么大?不信,不信你问雲老板。”

    雲苍峰神情萎靡,慢慢说道:“满月时,cháo水通常会大一些。可这样大的cháo水……莫非是大cháo?”

    朱老头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每隔十仈jiǔ年,就有这么一遭大cháo。这次咱们可算来着了,两三丈的cháo水,天底下哪儿找去?”

    朱老头说的大cháo是天文大cháo,太阳与月球引力形成一线,使cháo汐猛涨数倍,一般隔十九年出现一次。

    “上次大cháo是十六年前,时间还没到。”谢艺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盏油灯,放在沙滩上。“那些竹楼,本来就是建在水里的。”

    蚌壳制成的灯盏很浅,里面没有灯芯,也没有灯油,只有一块蚕豆大小的物体,微微发着光。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碧鲮人从夜叉珊瑚深处采到的海光礁。只有经常用海水浸泡过,才会放出光明。”

    程宗扬想起楼内牢固过的物品,建造竹楼的人,很清楚它们会被cháo水淹没。

    乐明珠与小紫手拉着手跑来,她看了看程宗扬,“喂,你没事吧?”

    程宗扬摇了摇头,然後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紫挤出一丝笑容,“cháo水平常都这么大吗?”

    “嗯。”小紫用力点了点头。

    程宗扬压抑住心头的愤怒,“为什么把竹楼建在会被淹没的地方?”

    “因为在海里睡觉很舒服啊!”小紫天真地说:“睡在海里一点都不热,而且还会浮起来,像睡在雲彩上一样。”

    “你们有鳃。”谢艺紧盯着小紫道:“是吗?”

    “是啊。你们没有吗?”

    程宗扬、吴战威、易彪都露出受人戏弄的表情。鳃?哪个孙子有鳃!

    谢艺温和地笑了笑,“没有。”

    “你们看起来和我们一样啊,”小紫不解地眨着眼,“为什么会没有鳃?”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谢艺看了她片刻,“什么时候退cháo?”

    小紫伸出白嫩的手指,“喏。”

    当第一缕晨曦出现在海面上,汹涌的cháo水平静下来,然後迅速退去。首先露出的是椰树的树冠,接着是cháo湿的竹楼。

    “直娘贼的!”吴战威骂道:“我算知道这楼怎么这么湿了!”

    不等白sè的沙滩露出,几个人就跳进水中,寻找失踪的同伴。

    两名雲氏商会的护卫首先被发现。他们被卡在竹楼的角落里,早已失去生命的痕迹。另一名护卫伏在沙滩上,他两手紧紧抓住地面,指缝里满是沙子。

    众人神情惨然,这名护卫本来有力气逃生。他好不容易离开竹楼,却在海中失去方向感,把水底沙滩的反光误认为水面,临死还紧紧抓住那些致命的沙子。

    他们找到三具尸体,另外三个人却不见踪影。

    忽然有人指着椰树顶端,“那是什么?”

    小魏攀着树幹爬了上去,片刻後拎起一隻葫芦,“是四哥的酒葫芦!”

    众人心底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祁远的酒葫芦既然在这里出现,很可能他也从竹楼逃脱,却因为海浪太大而被冲走。

    祁远虽然功夫平常,为人婆妈了些,却是商队中不可缺少的人物。有他在,众人都仿佛心里有了底,他知道什么地方最适合宿营,怎么躲避瘴气,哪种水果可以吃,猎物烤到什么时候火候正好,临睡前还有热水泡脚……

    “扎竹筏!”程宗扬道:“去海里找!”

    …………………………………………………………………………………

    “呃……”

    吴战威满脸鼻涕眼泪地攀在竹筏边上,伸直喉咙,胆汁都快吐了出来。他水路走过不少,这海上的勾当还是头一遭。程宗扬本来想让他留在岸上,吴战威却怎么也不愿意,结果一个浪头涌来,他就晕菜了,强撑着划了几里,这会儿吐了个天昏地暗,头都快伸到水里。

    “只一下!一下就好!”乐明珠在他身後拿着银针跃跃yù试。

    吴战威拿手背抹了抹嘴,喘着气道:“我说妹子,你就饶了我老吴吧……这都九针了。”

    乐明珠撇了撇嘴,“胆小鬼!”

    朱老头一脸的不屑,“你也是七尺多高的汉子,那针跟头髪丝儿似的,就能扎得你鬼哭狼嚎?小吴子啊,我跟你说,我老人家是不晕船,我要晕船,九针算什么?再来一针,凑个整多好!”

    吴战威被他挤兑地抹不开面子,只好豁了出去,“妹子!咱们说好的,最後一针!”

    乐明珠立刻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说道:“人中、合谷、上脘、中脘都扎过了。这次试试内关穴!”

第一百二十九章:人工呼吸

    吴战威神情惨然地伸出手臂,乐明珠帮他卷起衣袖,在他手臂正中按着,一边小声嘀咕道:“胁疼肋痛针飞虎,胸满腹痛刺内关。内关属手厥yīn心包经,位于掌後二筋之间,腕上二寸之後……”

    程宗扬听得好笑,这丫头不会是临时抱佛脚,拿吴战威练手的吧?

    乐明珠终于认准穴位,一针下去。吴战威牙关格的咬紧,额头青筋直跳。

    “快了!快了!”乐明珠飞快地捻着针。她手法jīng妙,认穴也极准,就是下手的分寸差了少许,吴战威强忍片刻,接着“嗷”的一声,放声嘶嚎起来。

    程宗扬忍不住道:“乐丫头,你就给老吴个痛快,一针扎死他得了。”

    吴战威一把拽了针,捧着手臂,额头滚出黄豆大的汗珠,厉声道:“姑娘真是好手段!吴某此时神清气爽!受教了!”

    “你瞧你瞧!”乐明珠眉飞sè舞地说道:“他不再吐了吧!”

    “可不是嘛。再让你扎两下,他就该吐血了。”

    “小心!”易彪一荡木板做的船浆,避开水中的漩涡,说话间嘴角贱出几星血沫。

    众人分成四组,往海里去寻找祁远等人。作为队伍里最强的几人,谢艺、武二郎和凝羽各自跟随一隻竹筏。程宗扬则和乐明珠、吴战威、易彪、朱老头分在一组。说起来他们这一组实力也不弱,但吴战威水xìng比旱鸭子强得有限,易彪水xìng好一点,可他在水中呛伤了肺,每次呼吸都牵动伤势,结果落到了最後。

    碧鲮海湾看似平静,临近岛屿的地方却有许多旋涡,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撑开筏子,忽然“嘎”的一声,竹筏底部发出刺耳的声响。

    “礁石!”程宗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接着竹筏上捆扎的棕树皮便即绷断。

    程宗扬一把拽住鬆开的棕皮,却见一片隐藏在海面的黑sè礁石利刃般从竹筏间划过,一阵“绷、绷”声响过,竹筏裂成两半。

    那竹筏是用九根粗大的毛竹结成,为保证安全,每三根毛竹捆在一起,最後再结成一整条竹筏。吴战威趴在筏子尾部,易彪、朱老头靠在一边,他们三人占着较大的一半,这时被礁石划断的靠近右侧,程宗扬虽然抓住一截棕树皮,但管不了後面,最右面的两根毛竹随即鬆开,他和乐明珠两人脚底一滑,落入水中。

    吴战威与易彪应变极快,立刻抄起手边鬆开的那根毛竹,竭力朝两人递来,喝道:“抓住!”

    程宗扬一把拉住“哇哇”直叫的乐明珠,伸手去接,突然间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两人身体一紧,身不由己地被吸入旋涡。

    吴战威和易彪惊骇的眼神一闪而过,眼前随即被碧蓝的海水覆盖。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拼命睁大眼睛,想攀住水下的礁石。

    海水中升起无数细小的气泡,隐隐能看到身後的礁石间有一个狭窄的缝隙,海水正迅猛地朝缝隙中涌去。

    程宗扬落水前先吸了口气,乐明珠就没有他那么好运,已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海水,只本能地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两脚乱踢。

    那道黑暗的缝隙越来越近,两侧的礁石似乎在隐隐浮动。程宗扬稳住心神,接近缝隙时,立刻伸手想抓住礁石。忽然手上一软,仿佛无数髪丝从指上掠过。礁石上长满了不知是海苔还是海藻的物体,又细又长,抓上去滑不溜手,手指只在礁石上一碰,身体便没有丝毫停滞地被吸入缝隙。

    黑sè的礁岩在眼前飞快滑过,仿佛没有尽头。胸口越来越闷,吸入的那口气在肺中滚动着,胀开般作痛。程宗扬竭力想抓住些什么,手指划过的只有飘浮如细丝的藻类。

    几次挣扎都没有奏效,眼看一口气就要用尽,程宗扬不禁露出苦笑。比起段强,自己还算幸运,至少又多活了这么久。两个人同时穿越,一个埋骨草原,一个死在海底,还真够班配。

    乐明珠已经不再挣扎,娇小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漂开。程宗扬一手把她搂在胸前,下巴压着她秀髪上毛茸茸的朱狐冠,一手护着头脸,朝黑暗的海底沉去。

    在失去意识前,程宗扬脑中升起最後一个念头,虽然这段生命如同泡影般不真实。但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甘心了……

    小腿一阵剧痛,将程宗扬从昏迷中唤醒。接着背脊重重撞在坚硬的物体上,“呃”的吐出一大口水。

    一缕光线从头顶透入,映出眼前涟涟水光。自己半躺在水面上,背後是坚硬的岩石。不远处,一隻裂开的牡蛎壳嵌在石上,锋利的边缘沾着血迹。

    程宗扬手臂一动,发现那个小丫头仍贴在自己胸前,两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背。她灌了不少水,这会儿还昏迷不醒,眼睛紧闭着,雪白的脸颊毫无血sè,**的头髪上,那圈白茸茸的狐毛散发出朦胧的光泽。

    程宗扬一边把她从水中拉起,一边吃力地抬起身。眼前是一个倾斜的空间,对面的岩壁倾倒过来,斜架在身後的岩壁上,似乎随时都会倒塌。背後的岩石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仿佛湿透的海绵。

    程宗扬试着撑起身体,指尖触到一道刻痕,他低头看去,不由怔了一下。隔着苔藓与海藻,仍能看出人工雕刻的痕迹,一道道弯曲犹如鱼鳞。沿着礁石上的刻痕看去,他发现,身下这一整块岩石都被雕刻成鱼尾的形状,一直延伸到海水深处。

    怔了片刻,程宗扬霍然抬起头,只见身後不是岩石,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一个有着浓密鬈曲鬚髪的男子手握三叉戟,神态威严地端坐在石台上。与他并肩而坐的,是一个女子。她身体曲线极美,修长的脖颈戴着珠链,手掌翻开,掌心放着一颗石雕的圆球。

    石像上身与人类无异,腰部以下却变化成鱼尾的形状,在水中纠缠在一起。两尊石像一个雄壮,一个娇美,仅仅露在水面上的部分高度就超过七米,宏伟异常,直接从岩壁间开凿出的屋宇更是广阔。那男子持戟而坐,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严得令人不敢逼视。

    但这座原本属于神殿的空间似乎遭遇过强烈的地震,一侧的岩壁倾颓过来,到处是折断的石柱和雕刻过的巨石。连神像本身也受到破坏,王者与那女子相握的手掌消失不见,石像表面也布满破碎的凹痕。

    小腿的伤口被海水浸泡着,痛彻心肺。虽然自己受伤後,痊愈的速度快得惊人,但对疼痛的忍耐力显然没有多少长进。程宗扬顾不得多看,含着眼泪抱起乐明珠,爬到神像所坐的石台上。

    可以想像,那个旋涡底部与这座倒塌的神庙相连,自己从缝隙里吸入,顺着水流从这一端浮出水面。他舔了舔嘴唇,只觉口中又苦又咸,呼吸倒还顺畅。估计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肺里没有多少水。不过这小丫头就惨了,落水的时候还“哇哇”直叫,这会儿眼睫毛紧紧/合在一起,毫无血sè的脸颊一片苍白。连鞋子也掉了,光着一隻白嫩的小脚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程宗扬把乐明珠放在腿上,伸手按住她的小腹。那丫头小腹圆鼓鼓的,显然喝了不少水。他手掌一压,乐明珠口鼻中顿时淌出水来。

    程宗扬一连压了十几下才停手,乐明珠肚里的水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却一直没醒,口鼻间更没有一丝呼吸。

    程宗扬心头忐忑,这丫头肢体柔软,显然还没死。可一直没有呼吸,如果缺氧的时间太久,大脑受损就麻烦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最後一招……

    “喂,乐丫头,”程宗扬嘀咕道:“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啊。”

    程宗扬擦了擦嘴,看着少女红润的唇瓣,心头突然间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

    模仿着电影里看来的动作,程宗扬一手捏住乐明珠的小鼻子,把她的小嘴掰开,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含住她的小嘴,吐过气去。

    乐明珠的嘴唇很软,滑滑的,有着海水的咸味。程宗扬呼着气,忍不住把舌头伸进她的口腔,挑住她滑腻的香舌,轻轻搅/弄起来。

    乐明珠的舌头滑/嫩之极,含在嘴中像要化掉一样。程宗扬忍不住越吻越深,良久才鬆开嘴,快要窒息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自己这一口气吐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直到小丫头肺部充满自己的气息。那种感觉,有点像是给一隻可爱的充气娃娃充气……这丫头不会还是初吻吧?

    想到这里,程宗扬忍不住又在乐明珠小嘴上亲了一口,在她唇上打下自己的烙印。

    接下来,要压迫她的胸部,帮助她把肺里的空气呼出来。手刚伸到乐明珠胸口,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一摸,果然,那丫头胸前还束着布条。

    怪不得她来不及吸气,把胸口束这么紧,她能吸到肺里的空气顶多有自己的四分之一。

    程宗扬不再犹豫,拉开她的上衣,帮她解下束胸的布条。

第一百三十章:海王神殿

    眼下救人要紧,程宗扬伸手往乐明珠胸前一按,却发现她那两隻丰/rǔ不是一般的碍事。在程宗扬认识里,除非隆过rǔ,rǔ/房再大的女人一旦躺平,rǔ/峰圆润的曲线都会变得平缓。而这个小丫头只是rǔ根略微膨胀,rǔ/球仍保持着丰挺的形状,就像两隻漂亮的大白桃,散发着淡淡的nǎi香。

    小丫头两隻rǔ/房几乎占据了躯干的三分之一,无论怎么按,都无法避开。程宗扬索xìng一手一个,把小丫头两隻白硕的rǔ/球抓在手里。入手的充盈感令程宗扬心头一荡,下体忍不住发胀。

    乐明珠的rǔ/肉滑/嫩之极,rǔ/球中仿佛充满了汁液一样,沉甸甸弹xìng十足。程宗扬和段强一样喜欢打篮球,两人从小都梦想能和偶像乔丹一样,将来有一天能用一隻手抓住篮球。虽然长大後还是差了一点,不过经过无数次尝试,程宗扬对篮球的尺寸绝不陌生。

    这时伸手一抓,立刻验证了自己当初目测的尺寸:三十二E,仅仅比篮球略小一圈——自己极力张开手掌,也无法完全握住。

    程宗扬忍住心头的狂跳用力一压,乐明珠丰挺的rǔ/球被压得扁了下去,呻吟般呼出一口气,吹到自己脸上。

    那口气从自己肺中出去,进入她体内,又从她肺中呼出,混合了自己和她两人的气息,无形中使两人变得亲密起来。

    程宗扬低下头,用舌尖挑开她的红唇,慢慢呼着气。随着肺部的膨胀,那两隻硕大的rǔ/球在手中一点一点鼓起,rǔ/头也努力在掌心挺翘起来。

    肉感十足的雪/rǔ浸过水,光滑得几乎无法握住。程宗扬只好把胸口也用上,压住她充满弹xìng的rǔ/球,使劲挤出她肺里的空气。

    乐明珠小嘴张开,又吐出一股清水。她眼睛睫毛都湿湿的,仍留着昏迷前惊怕的表情,还带几分被人欺负似的委屈。她睫毛很长,睫毛下的水珠犹如泪痕,衬着雪白的小脸,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

    程宗扬喘息片刻,然後深深吸了口气,喥入乐明珠口中。忽然,一股yīn寒的气息透入体内,他浑身一紧,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身体一片僵硬。

    这种感觉程宗扬很熟悉,但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死亡气息。不仅强大,而且离自己近在咫尺。

    程宗扬颈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身体像被冻僵一样,忍受着那股冰寒的气息cháo水般从脑侧涌入体内。

    良久,那股寒意慢慢退去,程宗扬鬆了口气,视线恢复清晰,然後看到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乐明珠呆呆瞪着眼睛,眼睛越睁越大。而自己此时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趴在人家身体上,两手抓住人家的rǔ/房,嘴巴吻住人家的小嘴,而且还很下流的捏住人家的rǔ/头,含住人家的舌尖。

    如果换了自己是乐明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这样非礼,肯定是先上手一刀砍翻,再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乐明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的却不是自己。

    程宗扬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黑sè的身影从水中缓缓浮现。

    他半身没在水中,露出的肢体魁梧强壮,像鱼类一样覆盖着厚厚的鳞片。他没有毛髪的头颅像岩石一样坚硬,眼睑是一层薄膜,上面布满细小的蓝sè血脉,深陷的眼窝内能看到一双深黑的眸子。

    那人右手握着鱼叉,左手提着一条被撕开的蛇颈。肌肉发达的肩膀上,盘绕着一条粗大的海蛇。那条蛇通体覆盖着银白sè的细鳞,蛇体最粗处有碗口粗细。三角形的蛇颅被鱼叉刺破,血液汩汩而出。出奇的是它额头正中生着一隻金sè的尖角,弯曲犹如匕首,此时正不停滴着鲜血。

    “碧鲮族的客人?”

    那人语调很奇异,发音时喉咙深处仿佛传来共鸣,让程宗扬想起碧鲮族人拥有的鳃。

    刚才那股强烈的死亡气息,来自于一个强大生命的消亡。这个独自猎杀海蛇的男人,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

    程宗扬赶快趁机放手,一边拉起乐明珠的衣服,掩住她**的胸/rǔ,一边试探着问道:“阁下是从深海回来的吗?”

    那人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乐明珠胸前,黑sè的眸子在淡蓝sè的眼睑下慢慢转动,然後狞然一笑,“我是你们的捕猎者,来自深海的鲛人!”

    异变突生,那鲛人犹如海中的猎豹一样分开水面,朝两人袭来。

    程宗扬随身的钢刀早不知掉到何处,身上除了那隻从不离身的背包,再没有任何物品。情急之下,他掰下石上嵌的蚌壳,用力朝那凶恶的鲛人投去,一边跳起来,斜身避开鱼叉。

    “嗤”的一声,叉尖从程宗扬大腿侧方刺过。程宗扬裤子被扎了个对穿,腿上显出一道血痕。

    “可憎的碧鲮人!你们背叛了海洋,没有资格再祭拜海王!”

    鲛人带着共鸣的吼声在耳边回荡,“当你们踏上陆地的一刻,就是所有海洋部族共同的敌人!”

    鲛人咆哮道:“我们摧毁你们的神殿,就不许你们再玷污神圣的海王!”

    鲛人半身没入水中,露出的躯幹几乎比得上程宗扬的身高。程宗扬忙叫道:“我们不是碧鲮族人!只是路过的客人!”

    “让土地上行走的卑劣生物进入海王的神殿,”鲛人吼道:“还有比这更大的亵渎吗!”

    鲛人的鱼叉落在石上,击出一片火花。看到他足以裂石的力道,手无寸铁的程宗扬根本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格,只能狼狈地闪避。

    忽然一股大力涌来,一隻脚踹在腰侧,程宗扬不由自主地斜飞起来,重重撞在旁边的石像上。

    乐明珠一脚把程宗扬踢开,又泄愤似的补上一脚,差点踹中他大腿根部的要紧部位,让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死丫头,你杀人啊!”

    乐明珠紧紧咬住嘴唇,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顶朱红sè的小冠,上衣勉强扣住,失去束缚的双/rǔ高高耸起,在衣襟上顶起丰满浑圆的曲线。

    鲛人半身浸在水中,两眼紧盯着乐明珠,一手端起鱼叉。

    “我见过你!”鲛人胸腔中发出沉浑的声音,“带着红sè头冠的jì女!”

    乐明珠表情像快哭了一样,被那个坏蛋轻薄不说,又被人骂成jì女,可自己敢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长着鱼鳞的人类。

    部

    鲛人“呼”的一声跃出水面,露出腰下长近两米的鱼尾。接着他鱼尾在空中一摆,尾鳍分开,变成两条粗壮的大腿,两隻覆盖着鱼鳞的脚掌踏上石台,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鲛人甩下肩膀上的海蛇,将一隻银白sè的鱼鳞袋扔在蛇尸上。然後低吼着飞身上前,鱼叉划出一道寒光,奔雷般朝乐明珠颈中刺来。

    乐明珠的短剑还不及鱼叉五分之一长,长度上大大吃亏。她一面举剑挡格,一面屈指弹出银针。

    乐明珠随身带着用来针灸的银针,一共九枚,最细的宛如牛毛,弹出时只有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银光,极难提防。

    可那鲛人仿佛早知道她有银针一般,右手举叉猛击,左手从右腋下拔出一柄奇异的珊瑚状匕首,一挑击飞了那枚细针。

    刚刚看到他们时,鲛人的目光仅仅是憎恶和鄙视。程宗扬能感觉到他只是想把自己驱逐出去,并没有使出夺命的招术。但看到乐明珠头上的朱狐冠,鲛人的目光顿时充满仇恨,涌现出浓浓杀机。他根本不理会旁边的程宗扬,一手持叉,一手持匕,就像一条跃到岸上的巨鲨,疯狂地攻击着乐明珠。

    那鲛人在岸上的动作明显比在水中笨拙了许多,但对乐明珠的仇恨却让他不顾一切地抛开自己的优势,越攻越急。他的鱼叉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骨骼制成,白森森坚逾金石,长度接近三米。相比之下,乐明珠两尺长的短剑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一样,在他的叉影压迫下根本不值一提。

    程宗扬试图帮乐明珠一把,可他刚一靠近,就被那小丫头毫不犹豫地踢开。如果不是逃避及时,恐怕还要挨上一剑。程宗扬敢肯定,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这丫头第一个要幹掉的就是自己——可自己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这事儿……到哪儿说理去?

    看着鲛人的长击远攻,程宗扬心头渐渐升起一丝疑虑。平心而论,乐明珠的身手并不弱,尤其是在朱狐冠的帮助下,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平常高了一个等级,至少有四级的实力。

    可那鲛人不但力道雄浑,而且似乎对乐明珠的招术十分熟悉。那丫头几次刚摆出招式,就被鲛人的鱼叉攻破,完全落在了下风。眼看她短剑划出半个圆弧,准备压住鲛人的鱼叉,那柄鱼叉就抢先一翻,从她身体右侧的空门破入,凌厉的劲风如同刀锋一般切开乐明珠的罗衫,在她胸前留下一道长及尺许的裂缝。

    程宗扬从石像上扯下一片蚌壳,像抡斧那样用锋利的边缘朝鲛人劈去。鲛人鱼叉一抖,将蚌壳击得粉碎,然後顺势前挑。程宗扬单臂挡在叉尖两股之间,上身竭力向後仰去。虽然避开了要命的一叉,却失足跌入水中。

    海水从耳鼻中迅速灌入,平静的水面下,一股潜流汹涌流动,将他扯向海水深处,程宗扬急忙攀住礁石上一件硬物,将身体贴在上面,避开那股潜流。

    礁石上生满细软如丝的海藻,雲雾般将程宗扬裹在其中。那礁石本来滑不溜手,但自己手里抓的却是一件金属物体。那是一面不知何时遗落在此地的铜盾,边缘卡在礁石缝隙间,表面布满铜绿的锈迹。

第一百三十一章:拔不出来

    那些海藻细得几乎看不清,却极为柔韧,蛛丝般缠绕在身上。程宗扬费尽力气才从海藻的包围中脱出,刚露出海面,便听到乐明珠“哇”的一声尖叫。

    那丫头还穿着花苗族的衣着,粉红sè的筒裙裹住曲线优美的腰/臀,一直垂到膝下,但此时裙底被锐器划破,露出一截白嫩的大腿。而她上身的衣物早已被鱼叉划得稀烂,只剩下几片碎布。拜程宗扬所赐,她用来束胸的白绫带早已鬆开,除了衣领下半副的衣物,还勉强掩住一侧的rǔ/峰,整个上身几乎完全**。两隻雪/rǔ不停抖动着。

    那鲛人完全控制住场中的局势,却不知是忌惮她的朱狐冠,还是出于戏弄,迟迟没有使出杀招,而是缓步逼近,手中的鱼叉长击远攻,每次刺出,都将乐明珠的衣物撕下一片。

    刚才那声尖叫,就是乐明珠闪避鲛人刺往股间的一叉时发出的。鲛人一击落空,随即回叉,略微转动半尺,刺向乐明珠腰侧。乐明珠急忙扭动腰肢,她上身几近全裸,腰肢一扭,两隻丰挺的rǔ/球随即甩到一旁,充满弹xìng地跳跃着。她顾不得遮掩身体,急忙侧身用短剑封架。

    鱼叉还未触到剑锋,鲛人薄膜般的眼睑下突然shè出凶残的光芒,手腕猛地一拧,鱼叉由弯击变成直刺,从乐明珠腰腹间突然昂起,掠向乐明珠的喉咙。

    白骨般的鱼叉流星般shè出,光滑的叉尖显出几道新划的深痕。程宗扬恍然明白过来,那鲛人的谨慎是因为乐明珠的短剑太过锋锐,除了最初的试探,他每次出手都尽力避开剑锋。如果乐丫头的实力再高那么一点点,单凭短剑的锋利就能克制住鱼叉长度的优势。

    但乐明珠就差了这么一点点,毕竟对手是独自猎杀金角海蛇的海中强者,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眼见着鱼叉闪电般刺来,乐明珠来不及变招,只能上身後仰,纤腰弯成弓形,避开叉尖的寒光。

    “亵渎神明的jì女,”鲛人声音带着雄浑的共鸣,每一个字都充满仇恨的意味,“二十年了,我在梦中都记得你每一次出手。鲛人族的仇恨,只有用你的鲜血才能够洗清。”

    鲛人俯下身,满是鳞片的大手张开,朝少女的脖颈抓去。

    乐明珠痛得哭了出来,她左rǔ被紧紧卡着,身体无法移动分毫,头顶朱红sè的小冠微微鬆开,露出下面白茸茸的狐毛,落地时右腕磕在地上,瘀青了一片,这会儿几乎握不住短剑。

    “死鱼!”

    身後传来一声暴喝。

    鲛人岩石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身体却微一停滞,然後鲤鱼般猛然向後弹起,弓起背脊朝声音来处撞去。

    程宗扬举起铜盾,竭力砸向鲛人强壮的背脊。他手上的力道今非昔比,平时赶路时,手臂粗的树木也能一刀斩断。这一盾砸中,即使这家伙脊骨坚如钢铁,也有他好受的。

    铜盾将要击中背脊的刹那,鲛人游鱼般一滑转过身体,朝程宗扬狞然一笑,左臂向後挥出。

    “噗”的一声轻响,布满绿锈的铜盾纸片般粉碎,露出鲛人左手一柄奇异的匕首。那匕首锋刃弯曲如同牛角,雪亮的边缘流动着暗红的光泽。刀锋的尺寸并不很长,柄部却比锋刃长了一倍,形状如同珊瑚。

    厚达两寸的铜盾没有任何抵抗地就被匕首轻易击碎,布满铜绿的碎片四处飞溅。鲛人侧身碎盾,匕首毫不停滞地插向程宗扬小腹。

    铜盾碎开,露出的不是那个男子的身影,而是一团雲雾般篷鬆的细丝,鲛人手臂挥出,随即被细丝吞没。鲛人面孔抽动了一下,手臂往回一拔,突然间胸口一阵剧痛,黑sè的鳞片猛然爆开,溅出一团巨大的血花。

    长年生活在深海的鲛人血压高得惊人,随着他身躯往後倒去,狂喷的鲜血直溅起丈许的高度。溅血的鳞片破碎翻开,伤口赫然钉着一根金sè的尖角。

    程宗扬扔开海蛇的尸身,跪下来一手按着小腹,大口大口喘着气,指缝间渗出血迹。鲛人的匕首并没有直接刺中他的小腹,但被劲气割中,也受了轻伤。

    摸到那隻铜盾,程宗扬就知道这玩意儿派不上什么用场。这面铜盾铸造工艺平常,在海水腐蚀下早已不堪使用。那些丝状的海藻附着在铜盾底部,拔也拔不乾净,程宗扬索xìng不去管它。

    海底想必还有其他遗弃的兵器,但一面铜盾都锈蚀成这样,那些刀斧更不用提。自己手无寸铁,就这样举着盾牌冲上去,还不如拿头撞,死得快一些。石头不行,一碰就碎的蚌壳更不行,最後程宗扬看到那条被鲛人猎杀的海蛇。它头上的金sè的长角看上去还算尖利,虽然拿一隻角去捅人很搞笑,但程宗扬根本没有选择,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地拽过那条海蛇,用它尖锐的金角来凑数。

    程宗扬并没有想到海蛇的尖角正能克制鲛人的硬鳞,这一击出人意料地收到奇效,鲛人钢铁般的坚鳞应手破碎,尖角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脉,一击毙命。

    程宗扬拔出尖角,看着鲛人薄膜般的眼睑下,那双恨意未消的眼睛,不禁心头一紧,连忙避开他可怖的视线。

    “该死的大笨蛋……”旁边传来乐明珠嘤嘤的哭泣声,“还不来救我……”

    乐明珠一脸委屈地躺在地上,两隻白嫩的小手抱着胸/rǔ,洁白的玉颊上挂满了圆圆的泪珠。她上身几无寸缕,雪嫩的肌肤上星星点点沾着鲛人喷洒的鲜血,更显得莹白如玉。

    她刚才一直忍住没有哭,这会儿危险解除,眼泪立刻滚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哭得梨花带雨。

    “不……不许看!”小丫头哽咽着说道。

    程宗扬苦笑举起手,“不看我怎么把鱼叉拔出来?”

    “闭……闭上眼拔!”

    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握住鱼叉。

    那柄鱼叉一左一右卡住乐明珠圆硕的左rǔ,叉尖深深刺进岩石,程宗扬一连试了几次,那鱼叉就像长在石头里面一样,没能拔出分毫。

    “哎呀!”叉尖移动间挤住了乐明珠的rǔ/肉,她吃痛地尖叫一声,然後泣声道:“笨死你了!好痛……连个鱼叉都拔不出来……”

    那鱼叉刺进岩石足有半尺深,要拔出来比插进去更费力。程宗扬试了半天,只勉强把骨质的叉弄弯一点,随即又弹回原状。

    乐明珠嘤嘤哭泣着,囔着鼻子嚷道:“快一点……”

    “拔不出来。”程宗扬放开手,然後说:“把剑给我!”

    乐明珠的短剑看起来似模似样,拿在手中却轻若无物。程宗扬用尽力气,咔的一声,手腕粗的叉柄应刃而断。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这么利的剑,你还和他打了那么久?”

    乐明珠不服气地说:“他要举着叉让我砍,我也早把他砍断了!你……你做什么?”

    “拔不出来,只好把鱼叉砍开了。你小心啊。”

    程宗扬闭着眼,一手摸了摸鱼叉的位置,一脸郑重地举起短剑。还行,虽然闭着眼,方位也只差了五六分。

    乐明珠咬牙道:“把眼睁开!”

    程宗扬听话地睁开眼,很无辜地看着她。

    乐明珠小手紧紧捂着rǔ/尖,露出被鱼叉卡住rǔ/根,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忽然眼眶中滚出两颗泪珠,带着哭腔道:“大笨蛋……别割到我……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杀你了……”

    “别怕,”程宗扬安慰道:“我会很小心的。”

    “哎呀!笨死了你!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他娘的,这是什么骨头?这么滑……喂,你把它再移开一点。”

    “它本来就么大!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还有一隻手吗?”

    “我不!我一鬆手,这边就被你看光光了!”

    “……好像我没看过似的。它那么大,你不用两隻手一起按,很可能会割到的啊。”

    乐明珠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住程宗扬的手臂,在他小臂上恨得咬了一口,痛得他大叫一声。

    乐明珠气恼地踢了程宗扬一脚,“别装了!根本没那么痛!”

    “让我咬你一口试试?”

    乐明珠急得又要哭出来,“你快一点!”

    “OK!”

    程宗扬一手抓住鱼叉,一手拿起短剑,小心砍了下去。

    乐明珠小脸慢慢涨红,等程宗扬砍到第四下,她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怒意道:“你压到我了!”

    那鱼叉刺得极深,程宗扬伸过手去,手臂正压到乐明珠丰挺的右rǔ。他倒不是故意沾小丫头的便宜,实在是这个姿势太过别扭。要想避开她胸部,除非站到她身体另外一侧。可她身体另一侧是石像,程宗扬没有信心能把七米高的石像移开,腾出位置让自己站过去。

    “这个实在没办法,你只能忍一忍了。说实话,”程宗扬忍不住道:“你的rǔ——这个确实够大的……”

    乐明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这个大坏蛋……我好痛……身上还沾的髒血,臭死了……你还欺负我……”

    “别哭,别哭。你一哭它就乱动,你瞧……”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要避开乐明珠的身体并不容易,程宗扬满头是汗的又砍又削,好不容易削断鱼叉,将弯曲的叉尖扭到一边,把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抱了出来,安慰道:“好了,好了……”

    乐明珠揪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前,委屈地放声啼哭。那两隻充满弹xìng的大/rǔ/房隔着衣物一抖一抖,让程宗扬浑身燥热。

第一百三十二章:两个小香瓜

    良久,乐明珠的哭声小了一些,程宗扬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被水淹到了……”

    乐明珠抽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哽咽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我作的人工呼吸?”这下轮到程宗扬惊讶了。

    “我是医生,当然知道怎么急救。可是……”乐明珠说着又哭了起来,“你还摸人家……你这个yín贼!师傅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你!替我报仇雪恨!”

    “喂,没那么严重吧?再说你已经咬过我了,瞧,牙印还在呢。”

    乐明珠恨恨瞪了他一眼,抱着胸起身,朝水边走去。

    “喂,你做什么?”

    “身上都是那东西的髒血,好臭。”乐明珠小心翼翼地延着石像粗大的鱼尾走到水中,一边道:“你把脸扭过去!”

    “小心,水里说不定还有怪物。”

    小丫头立刻吓得一颤,站在原地不敢挪动。程宗扬倒不是成心吓她,那鲛人悄无声息地猎杀了海蛇,如果这鬼地方再有几个鲛人,他也不会很意外。

    乐明珠小脑袋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好洁的天xìng占了上风,“你帮我看好,有怪物赶紧叫我。”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你不怕我看吗?”

    乐明珠悻悻道:“反正都被你看到了。”

    小丫头不敢下到深水,站在石像的鱼尾上,腰部以下浸在水中。一旦放开心理上的束缚,乐明珠立刻开朗起来。她简单一想,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被这家伙看到了,再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大大方方地在程宗扬眼前洗浴起来。

    “讨厌死了!”乐明珠眼泪汪汪地嘟囔着。

    程宗扬“扑嗤”笑了出来,“长这么大,就像一对大西瓜。”

    “不许你说我大!”乐明珠生气地说:“哪里大了?有那么大吗?”她不服气地托起胸,“我这就是两个小香瓜。”

    程宗扬失声大笑起来,一边点头道:“那我以後不叫你小笨笨,就叫你小香瓜好了。”

    “哼!”乐明珠皱了皱鼻子,然後弯下腰,小心洗去肌肤上的血污。

    程宗扬道:“你还打它,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乐明珠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没长,不知道它们有多讨厌。”

    “不会吧?”程宗扬很公平地说:“女人如果有你这么大,做梦都要笑醒呢。”

    “你才不知道呢。就是因为它们,我都不敢去跑步。”乐明珠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傅总骂我不用心,可我一跑,小呆瓜他们就笑,还学我跑步的样子。最後被潘师姊狠打一顿才老实。”

    “还有,好多漂亮衣服我都穿不上。别人穿都好好的,到我穿的时候,一个扣子,两个扣子……到第三个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好不容易能扣上的,衣服的腰身都跟水桶一样,连缝衣服的嬷嬷都笑我,每次还要师傅重新做。”

    乐明珠越说越委屈,“还有一次,潘师姊下山,给每人都买了一件新衣服,我那一件胸前印着个小白兔,漂亮死了。可我一穿,小板凳他们就笑得打跌,说我太胖了,把衣服上印的小白兔撑成了小白猪。”

    “还有还有!最讨厌的是小辫子!我们三个住在一起,每次我换衣服,她们就凑过来摸我。她们也不比我小多少,还总是说我大。”

    程宗扬笑得下巴直发酸,喘着气道:“你师门都很大吗?”

    “也不都是啦……”乐明珠眼睛发亮地说:“我最羡慕潘师姊了。她的胸圆圆的,好漂亮。一点都不像我那么臃肿。”

    程宗扬心头一动,“喂,你以前见过武二吗?”

    乐明珠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潘师姊订亲的事。因为这,观主还不高兴呢。”

    “那你们观主该放心了。”

    “为什么?”

    “和她订亲的武大已经死了。”

    “啊?”乐明珠一愕,又急忙说道:“你遇到潘师姊,可千万不要说见过我啊。”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倒是好说。但武二那个大嘴巴……”别的好汉吃软不吃硬,武二爷是软硬不吃,想说服他,比登天都难。

    “这下惨了……”乐明珠苦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抱着rǔ/房。

    “你真是自己溜出来的?”

    “不是啊……”乐明珠说得很心虚,“师傅答应让我下山修行。她说去哪里都可以……”

    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是心里有鬼,程宗扬道:“你师傅说的,可不止这些吧?”

    乐明珠小声哼哼道:“师傅还说,南荒是禁地,不让我们来……可是我已经来了啊,还找到乐氏明珠菌,师傅肯定会原谅我的!”

    程宗扬同情地看着她,这丫头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开心的理由。

    倾颓的神殿一片沉寂,只有洗浴的水声不时传来。程宗扬朝四周看了一遍,这神殿不知多久没有人进入过,无数折断的石柱半浸在水中,石上生满海藻和绿苔。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出口的痕迹,看神殿倾颓的模样,也许神殿的大门已经沉到水下。

    地上一隻鱼鳞袋引起了程宗扬的注意。袋子是那鲛人带来的,不知是哪种海洋生物的皮革制成,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袋口用一隻海星扣着。

    “喂。”乐明珠叫了一声。

    “唔?”程宗扬翻看着鲛人遗留的鱼鳞袋,不经意地应道。

    “你会娶我吗?”

    程宗扬险些一头栽进厚厚的袋子中,狼狈地说道:“什么?”

    乐明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悻悻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师傅说,我以後要嫁给一个大英雄。比你强一万倍!”

    结婚?别扯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呢。程宗扬摆出沮丧的表情,“那可太遗憾了……”

    “哼!你就遗憾吧,反正我才不会嫁给你这样没用的男人。”

    “什么?”没用的男人?这可伤自尊了。

    “不是吗?”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上次也是这样。我在前面和怪物打,你在後面偷袭,一点都不像男人。”

    程宗扬咳了一声,然後指着乐明珠身後,“怪物。”

    “呀!”乐明珠浑身是水地从水里跃了起来。

    程宗扬双手一抖,好整以暇地张开一副红绡,包住乐明珠**的胴/体,“骗你的。我连把刀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跟怪物打?”

    乐明珠气恨地瞪他一眼,接着被那副红绡吸引住,“这是什么?”

    “那家伙袋子里的。大概是他们织的东西吧。”

    那副红绡又凉又滑,贴在身上像水一样柔顺,而且富有质感,颜sè像最上等的红珊瑚一样鲜艳夺目。

    “好漂亮……”乐明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先穿上。”程宗扬道:“你总不想胸前扣两隻贝壳吧。”

    “你才扣贝壳呢。”

    乐明珠一边说,一边把红绡缠到胸前。

    “暴殄天物啊。”程宗扬痛心地说:“怎么能这样缠呢?我来!”

    程宗扬把红绡放在乐明珠颈後,然後两端向前,在颈下交叉,一左一右裹住两隻**,最後在背後打了一个结。

    “咦?”乐明珠两手捧着rǔ/房,高兴地左看右看。红绡托在rǔ/房底部,承担了rǔ/球的大部分重量,胸口不再像从前束胸时那样被勒得喘不过气来,rǔ/房沉甸甸的坠感仿佛消失了,胸部第一次感觉这么轻鬆。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来,又是另一番感受。那幅鲛绡仿佛被水浸过一样,sè泽鲜浓之极,与雪嫩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小丫头高高挺着胸,那对**将红绡撑得满满的朝两边分开,充满诱惑。

    程宗扬乾咳一声,“给你做个胸罩会更好。”

    “胸罩是什么?”

    “一种女人用的内衣。可以保护rǔ/房,减轻胸部负担,而且戴上它,跑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颠了。”

    “真的吗?你赶快给我做一个!”

    乐明珠抓着他的手使劲摇着,然後才意识他双手在自己胸前不安分地动作。

    小丫头狠狠踢了他一脚,“好啊!你占我便宜!”

    “喂,我只是量量尺寸,好给你的小香瓜做胸罩。”

    “不要乱摸!”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凝羽姊姊。”

    程宗扬手指停了下来。

    “小香瓜,”程宗扬认真道:“凝羽受的是什么伤?”

    乐明珠迟疑了一下,“不是受的伤。”

    “凝羽姊姊受的伤并没有大碍。但她真气运行的方式很奇怪……好像一直有人把yīn气注入她经络里。我问她,她也不肯说。”

    乐明珠偏着头看着程宗扬,“是不是你做的?”

    程宗扬不高兴地说:“怎么会?”

    乐明珠露出一副“不是你还有谁”的表情。

    “真的不是我。要不要我发个誓?”

    “好奇怪。”乐明珠皱起眉头,“凝羽姊姊是yīn气过盛,气血失衡。医经上说:孤阳不长,孤yīn不生。她的阳气没有多少变化,yīn气却越来越重。”

    程宗扬想起凝羽体内的寒气,正是因为自己才缓慢化解。“那不正应该双修吗?”

    乐明珠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都别想!”

    忽然,一缕细砂从倾颓的殿宇顶部滚落。两人抬起头,看到头顶透入的光线暗了下来,接着一块巨石带着泥砂从天而降。

    乐明珠惊叫一声,扑到程宗扬怀中。程宗扬搂住她,急忙向後退去。那块巨石飞速落下,在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突然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般,朝侧方移去,缓缓落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迷路的过客

    谢艺的身体从殿顶狭小的缝隙中探入,他俯身看了看,然後扯着一根绳索直掠下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一人多的高度,他灵巧地一折身,头上脚下轻飘飘落在地上,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

    程宗扬紧悬的心放了下来,他抱着乐明珠道:“你们怎么找来的?有祁远的消息没有?吴大刀他们呢?”

    “在找。”

    谢艺简短地答了两个字,目光落在鲛人的尸体上。片刻後,他抬起头,神情专注地打量着这座荒弃的神殿。

    乐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程宗扬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搂在怀中,她连忙从程宗扬怀里挣出来,脸红红的偷偷踩了他一脚。幸好谢艺的目光完全被神像吸引,没有留意两人亲昵的动作。

    谢艺审视着那两尊高大的神像,良久道:“《十洲览胜》记载:碧鲮族的海神殿位于碧鲮之湾,殿广百丈,左为海王,右为海后,像高两丈七尺,人身而鱼尾,乃海洋诸族之神……这应该是碧鲮族极盛时期的修造,以他们如今的人力,别说神殿,这样一尊神像,他们都建不起来。”

    乐明珠踩的那一脚并不重,但牵扯到小腿的伤势,让程宗扬痛得呲牙裂嘴,倒抽着凉气道:“是吗?”

    谢艺淡淡道:“《十洲览胜》的作者游历碧鲮海湾时,正是碧鲮族极盛时。作者说,从碧鲮海湾直到东方深海的夜叉珊瑚,都是碧鲮族的领地,人口超过十万。如今碧鲮族地不过一村,口不过数百,纵然有百丈神殿,又有何用?”

    碧鲮族的村落虽然jīng致,但比蛇彝村大不了多少,原来他们也曾经辉煌过。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朝地上那具鲛人的尸体看去,“鲛族和碧鲮族发生过战争?”

    “不错。碧鲮与鲛族本系一族,同居深海。但碧鲮族有意登陆,由此与鲛族交恶。原本两族势均力敌,但百余年前,另一隻海族青鲨与鲛族联手,出动数千青鲨武士,在夜叉珊瑚击败碧鲮族。双方实力此消彼长,碧鲮族连战连负。二十年前,鲛族与青鲨联手甚至攻入碧鲮海湾,占据海神殿,碧鲮几乎灭族——”

    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是他!”

    谢艺点了点头,“当时岳帅正带着他的星月湖卫士,深入南荒追杀黑魔海余孽。”他手指抚过石像上一处仿佛被火烧过的斧痕,“这是阿韬的焚天斧。他告诉我,那天鲛族和青鲨族血染红了海神殿……”

    头顶传来吴战威粗豪的叫声,“程头儿——乐丫头——”

    “我们在这里!”乐明珠欣喜地扬起手,高声回应道,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

    谢艺目光移来,忽然道:“那个朱狐冠,是你师傅送给你的吧?”

    “是啊,师傅说江湖险恶,朱狐冠可以防身,让我随身带好。咦?你也认得它啊?”

    谢艺看着她头上白茸茸的狐毛,又看了着她胸前交叉束着的鲛绡,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微笑。

    乐明珠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想起自己和程宗扬两个人一起这么久,不免有些尴尬,连忙说道:“这里好闷,我要先出去了。”说着攀住绳索,一溜烟地钻了出去。

    程宗扬讪讪道:“岳帅有这么厉害?两族联手都打不过他?”

    “光明观堂……”谢艺望着乐明珠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然後道:“岳帅没有出手。”

    “哦?难道是你们这些卫士?不对啊,”程宗扬道:“你不是没有来过南荒吗?”

    “我当时在晴洲港。青鲨和鲛族虽然是海洋中的强者,但上了岸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岳帅身边六名卫士轮番出战,两族一败涂地。”

    谢艺停顿了一下,“除了阿韬他们,还有一个人——光明观堂的燕氏双姝之一,燕姣然。如果我没猜错,她该是那女子的师傅。”

    程宗扬突然想起鲛人见到朱狐冠的反应。朱狐冠平常消隐不见,只是一圈白茸茸的狐毛,发动时才现出朱红sè的头冠。那个鲛人不但一眼认为朱狐冠,还对它恨之入骨,说乐明珠是“戴着红sè头冠的jì女”……

    程宗扬不由口吃起来,“她……她……”

    谢艺冷笑道:“当年为了除掉黑魔海的威胁,光明观堂可是下足了本钱。”

    谢艺声音虽淡,但口吻中的鄙视与不满却溢于言表。看来光明观堂与岳帅之间,并不是合作这么简单。

    谢艺轻抚着石像上的斧痕,神情似悲似喜,仿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你很崇拜他吧?”

    “崇拜?”谢艺一怔,忽然朗声笑道:“你会崇拜一个常常丢三落四,好sè任xìng,睡过的女人连自己都记不清,总是想入非非,思维天马行空,整天做白rì梦的空想家吗?崇拜?哈哈……”

    谢艺大笑着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声在倾颓的神殿中回荡,良久,谢艺才收起笑声,他抹了抹眼角,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教我们玩一种叫扑克的游戏,等我们学会了,他每次打都会输,常常为此赌气。他嫉妒我们对武功的悟xìng,无论什么功夫,我们都学得比他快。他为一个卖唱的小女孩掉泪,却忘了正是他杀了那个小女孩的父母,让她流落街头。”

    “我不会崇拜他。”谢艺平静地说道:“那些人崇拜他的不败战绩,崇拜他的赫赫声名,崇拜他匡扶正义,涤荡群邪的勇气,甚至仅仅是崇拜他身边有无数美女。而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像一个没有什么威严的父亲,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兄弟……”

    谢艺抬起眼,“很意外吧。”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那么岳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怎么死的?”

    谢艺沉默半晌,然後道:“他喝醉的时候,常说自己是一个过客,不小心迷了路,才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他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程宗扬心头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真的?”

    谢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程宗扬的震惊随即被失望代替。他还以为那个岳鹏举找到了返回那个世界的方法,但谢艺的口气只是为岳帅的死找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谢艺忽然轻鬆地一笑,“那丫头还是完璧。”

    程宗扬脑中思绪万端,一时没有听清,“唔?”

    谢艺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想收用她。我可以帮忙。”

    程宗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算这个温文尔雅的家伙突然变成一头流着口水的大灰狼,他也不会这么惊异。

    谢艺轻笑道:“不过是光明观堂门下罢了。”他的口气不像在说光明观堂,倒像是在说醉月楼的粉头。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谢兄,你这个提议说我不动心是假的。不过有几点我想提醒你:第一,我不是那种jīng/虫上脑的男人,见到女人就想上——也许你们岳帅是,但我不是;第二,我看中的妞,会自己去泡,不用别人插手;第三,你要敢碰那丫头一根头髪,我跟你没完!”

    谢艺静静听着,最後微笑起来。

    “知道吗?你和岳帅年轻时很像。刚开始,他说他要寻找真爱,对**交易嗤之以鼻;後来他说男人免不了要逢场作戏,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是一樁雅事;再後来,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的红颜知己越来越多,最後他看中的女人,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他的红颜知己——虽然很多女人把接近他当作一种荣幸,但也有一些不是那么情愿。不过那时候,岳帅对她们情不情愿,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这是一个纯情小白兔变成无耻大灰狼的寓言吗?程宗扬嘻笑道:“我只是个小商人,怎么能和岳帅比呢?”

    谢艺磐石的目光斗然一亮,仿佛直刺程宗扬心底,接着又缓缓恢复平淡。

    “我很佩服紫阳真人。”谢艺突然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岳帅在世时,与太乙真宗颇有不睦。岳帅逝後,无数受过他恩惠的人争先恐後落井下石,最後却是紫阳真人挺身而出,一剑叩石,震慑天下——想必他也看出,你和岳帅是同一类人。”

    程宗扬没想到他扯了半天,却把话题从这里绕了回来,手心里顿时握了一把冷汗。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王哲,但谢艺……还是算了吧。瞧他对付鬼王峒使者的手段,就知道他绝不像平常表现出的那样人畜无害。

    程宗扬讪笑道:“师帅想必是看错了。”

    谢艺微微一笑,然後拿出一串物品,“这个东西,你带了很多。”

    那东西花花绿绿的,很眼熟悉,上面“浪漫环纹,激情凸点!”的字迹清晰可辨。即使心里正虚,一见到自己随身带的东西落到他手中,程宗扬也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抢过安全套,怒道:“关你屁事啊!”

    “跟我屁股的事没什么关系。”这家伙竟然难得的幽默了一次,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岳帅如果在世,见到你有这么多安全套,想必会十分欢喜。他常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这种东西,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做出来。”

    这家伙跟着那个岳鹏举耳薰目染,又偷偷摸摸翻了自己的背包,对自己的来历多半猜得仈jiǔ不离十。“好吧。”程宗扬索xìng道:“你说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谢艺凝视他片刻,然後道:“我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岳帅。”

    “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第二个岳帅

    小腿上被蚌壳划破的伤口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又痒又痛,已经晒乾的头髪间结出细末状的盐粒。程宗扬吃力地盘起腿,从屁股摸出一隻不知谁扔在这里的玳瑁,然後伸出双手中指,一左一右按在地上。

    程宗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怀念从前的生活,软绵绵的弹簧床,散发着洗涤剂味道的床单,填塞着工业海绵的枕头,随时可能响起的闹钟……

    这些令人厌倦甚至憎恶的现代工业化产品,在这个异时空里,却让程宗扬无比怀念。他怀念所有自己曾经接触过的物品:沙发、弹簧床、台灯、电视、剃鬚刀、可乐……甚至微波炉和抽水马桶。

    可自己偏偏只能待在这样四处透光的竹楼里,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

    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谢艺口中的空想家。那个把自己叫做岳鹏举的人,一定和自己一样,怀念曾经那些平凡的生活。

    从那座废弃的海神殿出来,吴战威等人已经和乐明珠汇合在一处。他们两个落水的地方离岛屿很近,两人落水之後,朱老头提议大家赶紧回去,理由是已经到饭点了,再耽误连鱼尾巴也吃不上。但吴战威和易彪死活不同意,他们五人一张筏子出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反而丢了两个大活人,两个大老爷儿们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就这样,两个人撑着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竹筏,带着一脸无辜的朱老头登到岛上,盼望cháo水能把程宗扬冲到岸上。

    他们的叫声引来了同样在这片海域搜索的谢艺。两边汇合一处,分头寻找,却是谢艺先找到了已经被海浪吞噬一半的海神殿。

    从岛上回来已经过了中午,程宗扬、吴战威、易彪留在岸上,其他人继续下海寻找失踪的祁远等人。至于朱老头,那老家伙一上岸就不知钻到那个狗窝里,踪影全无。不过大伙也没指望他能出什么力,少他在筏子上添乱反而省心。

    商队大部分人都去海中搜寻,村子里只有几名花苗女子留守。程宗扬小腿让贝壳划了一道,鲜血淋漓,昨晚又熬了一夜,再能撑这会儿也累得半死,他把吴战威和易彪交给那些花苗女子,自己随便找了个空楼进去休息一会儿——更重要的是自己刚吸取了海蛇和鲛人的死亡气息,急需将它们转化为真阳。

    除了那篇口诀,王哲并没有传授给他任何练功的方法。在这方面,武二郎也不比自己强多少。在地牢时,程宗扬第一次通过内视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真气完全是以自然形态运行。直到遇见凝羽,自己才知道应该怎么控制和引导真气的运行。

    即使没有什么根基,程宗扬也能感觉到凝羽传授给自己的练功方法,非常独特,有时完全是从不相干的经脉运行到络脉。程宗扬自己修炼的时候,往往在一个关口就要尝试十几次,耗费将近一个时辰。一旦与凝羽双修,真气度过这些关口就如履平地,比单修时轻鬆百倍。

    双修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算起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哲植入自己腹内的气轮已经膨胀数倍,将近一个鸡蛋大小,热烘烘在丹田中转动。

    吸收了体内所有的死气之後,气轮的飞速膨胀立刻停顿下来。每次将真气运转一周天,气轮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也许这才是修行的常态,程宗扬猜测过,自己当时进境的神速,多半与生死根吸取的死亡气息有关。

    程宗扬闭目凝神,缓缓催动着腹中那团温热的气轮。接连吸取了海蛇和鲛人的死气,气轮中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杂质。他催动气轮,想把那丝杂质化去,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我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岳帅。”谢艺沉静的目光中仿佛跳动着火焰。

    程宗扬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但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荒唐。

    武穆王岳鹏举,一生战无不胜的大将,六朝中执掌宋国兵权,声威赫赫的重臣,令王哲都为之心折的高人。

    但谢艺并不是开玩笑。他坦然告诉程宗扬,作为岳帅曾经的卫士和部属,星月湖内部不仅存在分歧,甚至可以说处于分裂边缘。

    星月湖的核心,是岳帅当年亲自挑选的八名少年扈卫。十五年过去,那些少年已经变成满面风霜的中年,虽然对岳帅的忠心从未消退,彼此间却不可避免的出现分歧。

    时至今rì,八人中还有三人坚持认为岳帅没有死。多年来,他们几乎查遍了所有与岳帅在风波亭遇刺的相关细节,一遍又一遍还原当时的场景,结论是没有人任何人目睹岳帅遇刺的一幕。岳帅临行前遣散姬妾,尽散家财的举动,更像是对事件早有预料。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岳帅的遗体。

    另外三人,则认为岳帅遇刺後已经死去,尸体被仇家带走。他们认为最重要的是替岳帅复仇——岳帅死後,一直被他打压的各路势力纷纷跳出来痛斥岳帅飞扬跋扈,力劝宋主把他的罪行公诸天下。最後谁也没想到王哲会独赴临安,在叩天石一剑而定,压制了这些声音。这一派主张,对岳帅的仇人一个也不放过,星月湖的资源应该由追寻岳帅的下落,转为复仇。

    在他们的争吵中,谢艺是孤独的一个。十五年过去了,他不认为岳帅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又不同意将星月湖存在的目的转为复仇。

    “在我们争吵的时候,岳帅的遗孤却由他当年的对手抚养。诸君,这是星月湖抹不去的耻辱。”

    说完这句话,谢艺独自离开星月湖,开始他漫长的追寻。

    “可笑的是,这些年来我们搜罗的卷宗放满了三间大屋,我却在两个月前,从一间生药铺得到岳帅後裔的消息。”谢艺摇了摇头,“我问过王韬。岳帅确实有一名姬妾来自南荒。王韬还记得,那个姬妾叫碧宛,来自碧鲮族。”

    “时到今rì,谢某还没有找到岳帅的遗孤。但南荒此行并非一无所得。”谢艺深黑的眼眸落在程宗扬身上,“要避免星月湖的分裂,只有找到一个人来继承岳帅的职位。很幸运,谢某遇到一位。”

    程宗扬苦笑着想要开口,却被谢艺制止了,“不用急着答复我。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思考。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星月湖比你想像的更有实力。除了宋国最好的杀手,我们还拥有六朝最大的车马行,两家船行和一家鞠社。”

    “鞠社?”

    “晴洲蹴鞠社。六朝人最喜欢的运动里:马球、捶丸、蹴鞠。蹴鞠虽然只排名第三,但在南方,比马球的影响力更大。”

    程宗扬记得水浒里的高俅就是因为蹴鞠,从业余球员踢成了国/防部长。谢艺这样冷静的人,说到蹴鞠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兴奋。让程宗扬暗自咂舌,这家伙不会是个狂热的球迷吧?

    不可否认,谢艺的提议让程宗扬怦然心劝。能得到星月湖的支持,自己在这个世界起码能少奋斗二十年。但成为第二个岳帅……

    这家伙注定要失望了。我没有兴趣成为第二个别人。

    很难说他会不会威胁自己,但紫玫的老爸叶行南曾经威胁自己说,再缠着他女儿,他就要亲手把自己的肾摘下来,切成片涮着吃——那时候我皱过眉头吗?

    不知不觉间,腹内气轮的转动停滞下来。程宗扬苦笑一声,自己还真不是练功的料子,轻易就把那条海蛇和鲛人死气给浪费了。

    他摸了摸右侧的太阳穴,隐约还有一点滚烫的刺痛感。忽然,外间传来一个少女娇嫩的声音。

    “花苗很远吗?”小紫的声音说。

    “我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这里呢。”

    “好久哦……”

    是阿夕。乐明珠跟着谢艺出海,不知道小紫怎么会和阿夕玩到了一起。

    “阿夕姊姊,你的脚铃好漂亮。”小紫天真地说。

    阿夕格格一笑,然後摇了摇脚踝,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

    “好姊姊,你们不要走了,留在这里陪我玩好不好?”

    “我们还有事啊,等族长回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村子一直都没有人来。小紫好想和你们在一起。”小紫软语央求道:“阿夕姊姊,你们不要走嘛……”

    透过竹墙的缝隙,能看到小紫纤美的身影。她红嫩的唇瓣又细/又嫩,眉眼盈盈如画,面容像jīng美的瓷器一样jīng致,虽然还未成年,却像含苞的荷花一样,流露出娇艳的姿sè。

    程宗扬目光从她娇俏的面孔移到光洁的脖颈上,一边思忖:她的鳃在什么地方?

    “不行啦。我们的事情很重要的,不能耽误。”

    小紫拉着阿夕的手说:“什么事情啊。”

    阿夕笑了一声,“你太小了,不会懂的。我们要去杀死一个大坏蛋。如果不杀死他,我们整个花苗族都会有灾难的。”

    “大坏蛋?”小紫瞪大眼睛,“他很厉害吗?”

    “鬼王峒啊,你听说过吗?”

    小紫摇了摇头。

    “鬼王峒有个坏蛋,叫鬼巫王,很厉害很厉害的。”阿夕仍不改她喜欢捉弄人的习惯,吓唬道:“而且啊,最喜欢吃你这种小孩子了。”

    小紫吓得脸sè微微一白,过了会儿才道:“你骗人……”

    “我才不骗你呢。他抓到你这种小孩,就像吃水果一样,从手指头开始吃。先咬掉你的手臂,再咬掉你的小脚丫,到时候你连跑都跑不掉,只好被他一点一点吃光。咦,什么在咬你的手指?”

    小紫吓得脸都白了,她连忙抬起手,接着尖叫一声,发现手指上多了一隻大大的海蟹。

    阿夕拍手笑道:“骗你啦,那是一隻死蟹。”

    小紫眼泪汪汪地摘掉手上的海蟹,虽然阿夕没有用力,但她的小手指还是被蟹钳夹红了一圈。

    阿夕吃吃笑着提起她用来恶作剧的海蟹,戏谑地在小紫眼前晃了晃,“胆小鬼。”

第一百三十五章:巫王神使

    搜索的人群直到深夜才回来。他们找到一名雲氏商会护卫的遗体,祁远和石刚仍毫无音讯。

    当天晚上,没有人敢再靠近海湾,所有人都待在村里,远远避开海岸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祁远等人生还的希望已经降至最低,但每个人还留有一线希冀。白湖商馆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再少了祁远和石刚两个,仅剩下他们四五个人,这支商队已经算是分崩离析了。

    “明天再找一天。如果还没找到,等碧鲮人回来,我们就离开。”程宗扬把轻抚着凝羽的髪丝,长吁了一口气,“不管碧鲮人知不知道霓龙丝,我们都要启程返回。”

    身边几隻萤火虫飞舞着,尾部的光球一明一灭。不远处,清泉汇成的小潭,在月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白天被海水泡过,浑身都结满盐渍,尤其是腿上的伤口,更痒痛难当。程宗扬忍了一个下午,凝羽一回来,就拉着她找到那个泉眼,洗去身上的盐渍。让他失望的是,乐明珠那丫头似乎在躲着自己,一回来就跑去找小紫。

    凝羽伏在他膝上,轻声道:“怎么跟她交待?”

    “我不准备回五原城。”

    凝羽霍然直起腰,望着他的眼睛。

    程宗扬把凝羽一缕髪丝绕在指上,低声道:“跟我走。”

    “你的冰蛊呢?”

    “总会有办法的。”

    程宗扬向武二郎透露过冰蛊的事。武二郎把胸口拍得山响,这点小事,二爷的面子拿出来,伸手就给办了。就算二爷的面子不够,还有花苗族长阿依苏荔的面子。南荒别的没有,找个驱蛊的巫师那可算找到地方了。

    武二的话打对折都难说,最多只能三折起,不过对苏荔那个花苗大美女,程宗扬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更可靠的,还是雲苍峰。自己和雲苍峰商量过一起做拉链,雲苍峰也对他的主意很感兴趣。雲氏商会关系众多,解除自己的冰蛊也不是难事。

    凝羽垂首想了一会儿,然後缓缓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走。”

    地面突然微微一震,接着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吼,一个庞大的身影撞开枝叶。

    一头巨大的白象从林中踏出,打碎了池旁的静谧。白象背脊高度超过五米,巍峨的体型宛如一座移动的山丘,自己白天乘的竹伐和它一比,就像一片碎纸。长达数米的象鼻左右卷动着,粗大的象牙又弯又长,象牙根部包着两道宽阔的金箍。

    白象背上驼着一顶凉亭,一个包着头巾的巫师坐在亭中。他眼睛狭长,灰褐sè的皮肤紧紧绷着骨骼,身体消瘦而结实,头上鬼角不像通常那样向上直生,而是贴着头皮向後生长,仿佛一条黑sè的粗辫。他一手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sè陶罐,斜着身倚在亭中,垂着帷幕的凉亭随着白象的移动左右摇摆。

    白象旁边跟随着几名皮肤黝黑的随从。他们带着刀斧,手臂刺着纹身,却不是鬼武士——因为他们的表情不像鬼武士那样木然,而是充满了凶狠、残忍、恶毒和傲慢。在他们身後,则是一群胆怯而卑微的奴隶。

    程宗扬和凝羽屏住呼吸。那些人的鬼角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来自鬼王峒。

    白象踏过溪泉,在泥土间留下深深的足迹。山坡下,碧鲮人的村落沉浸在黑暗,远处的海湾cháo水已经与海岸平齐,海浪交叠着,在月亮的引力下仿佛连绵的群山扑上海岸,发出巨大的涛声。

    远远的,波涛汹涌的海面亮起一点细小的光芒,仿佛落入海中的寒星。接着又一点。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海中,它们潜在波浪翻滚的海面下,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朝海岸移来。

    …………………………………………………………………………………

    沉浑的的象鸣声在海岸上回荡。来自鬼王峒的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用细长的手指拈起一颗珍珠。

    “这就是你们的收获吗?”使者的声音粗哑而低沉。

    几个人水淋淋跪在礁石上,为首的是一个老者。他赤着上身,棕sè的皮肤像一棵老树般乾枯,即使在海中浸泡多rì,也没有变得湿润。

    “尊敬的神使,”老者喉中带着一丝沙沙声,谦卑地说道:“七天前,我们进入深海,但在夜叉珊瑚附近与鲛人遭遇。我们损失了超过三十名族人……”

    使者手一抖,一条长鞭从亭中挥出,毒蛇般落在老者棕sè的胸膛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这些是我要听的吗?”包着头巾的巫师用古怪的腔调说道:“我只需要知道,你们给伟大的巫王敬献的物品呢?”

    除了岸上几个碧鲮的长者,其余的碧鲮人都留在波涛翻滚的海中。嵌在他们髪际的海光礁微微闪亮,发出球状的荧光。

    老者颤抖着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成年的男丁……饶了我吧!”他突然惨叫起来,“饶命啊……”

    使者的随从举起铁斧,一斧砍断了他的脖颈。

    一点血珠飞溅出来,以肉眼难以察觉地速度飞向白象上的竹亭。使者手中的陶罐打开一线,血珠一闪,没入罐中。

    碧鲮人将他们采获的物品摆在白象前,珍珠、珊瑚、珍稀的海中生物……还有一些奇特的矿物。

    使者懒洋洋看着,直到那些矿物才露出贪婪的目光。

    “只有这么多?海底的jīng铁呢?”

    “夜叉珊瑚被鲛族占据,”另一名老者恐惧地说道:“我们没有办法进去。为了这些jīng铁,我们死了很多人……”

    海中的碧鲮人一一走到岸上,他们大多是老人和女子,偶尔有几个孩童。碧鲮人的体形与人类相似,并没有鲛人那样可以变化的鱼尾,也许这正是他们在争夺海洋中负于鲛族的原因。长期的水下生活,使碧鲮人体形匀称而健美,尤其是那些碧鲮女子,她们胸部丰满,修长的肢体柔软而富有弹xìng,在褴褛的衣衫下,显露出优美的曲线,只是她们神情悲伤,目光木然而又绝望。

    每个碧鲮人采获的虽然不多,但几百人聚起来,渐渐也堆起一座小山。使者带来的奴隶把各种物品分好,分别装进袋子,至于那些海底jīng铁,则由专人放入木箱。使者高高坐在象背上,鹰隼般的目光来回移动。他带来的那几名随从负责点验物品,份量稍有不够,立刻就是一通痛打。遇到标致的碧鲮女子,就yín笑着摸摸她们的脸颊,捏捏她们的屁股。那些碧鲮人却毫不反抗。

    商队的人都隐藏在竹楼中,小心望着那些鬼王峒的人。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眯着眼道:“碧鲮族是一茬不如茬了。有点骨气的都死光了,剩下这些都是孬种。”

    忽然众人一齐伸出头去,几乎挤破了竹窗。

    碧鲮人的队伍中混着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虽然神情萎靡,但那张青里透黄的面孔,众人再熟悉不过了。

    祁远身上缠着一条破旧的海象皮,弯着腰,半边脸都被遮住,猛一看就像个不起眼的碧鲮族老头。旁边一个碧鲮女子挡在他身前,有意无意地挡住那些随从的视线。

    一名有着蛇一样脸颊的随从翻看着那女子交来的物品,目光只在祁远身上不经意地一转,接着移到那女子身上,露出一丝yín笑,“是你爹?他的一份呢?”

    那女子从皮囊中倒出一捧珍珠,随从看也不看地收下来,笑道:“真是水灵……”说着把手伸到那女子衣中。祁远手臂动了一下,却被那女子紧紧按住。

    随从手掌在那女子衣内游走着,一面朝後面道:“老东西,你的货呢?”

    後面的碧鲮老者哆嗦着把几颗珍珠放在地上,随从顿时大怒,抽出鞭子劈头盖脸的抽过去。老者哀嚎着满地乱滚,看到那随从拔出弯刀,忽然叫道:“主人主人!我们队伍里有生人!放过我吧!”

    那女子浑身一颤,厉声道:“七叔!”

    老者指着那女子叫道:“就是她!就是她!让生人冒充进来!”

    使者一手握着陶罐,一条乌黑的鞭子从他袖中飞出,灵蛇般在人群中一掠,祁远头上的海象皮顿时像刀切般裂开,露出面孔。

    使者凝视着祁远,一边探出尖长的食指,朝那个告密的老者轻轻一点。随从立即拔出刀,切断老者的喉咙。一滴血珠随即飞入陶罐。

    “你是谁?”使者低沉的声音问道。

    祁远推开面无人sè的碧鲮女子,先赔上笑脸,向使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小的姓祁,白湖商馆的商人。不小心被海浪卷走,幸好遇到这些恩人,救了小的一条xìng命。”

    “商人?贩的什么货物?”

    祁远jīng神一振,“小号店面虽然平常,货sè却齐全。丝绸绫罗、针线盐巴、酒水饮器应有尽有。还有上等的锦州丝、清安线,琼玉做的玉团扇,朔州马,荆川糖,鱼陵的jīng盐好作酱。这些不用不要紧,咱还有——北山铁、西原铜,打出的剪刀好锋口……”

    “等等,”使者打断祁远的滔滔不绝,“你们贩卖兵甲吗?”

    “兵器?”祁远一怔,随即堆起笑脸,“你老人家可问着了,咱们白湖商馆有五原城有名的刀剑铺!那是刀也卖,甲也卖。三尺剑、六钧弓,弓弩挂得满墙东。塞北的雕翎箭,辽东的百炼铜……”

    祁远巧舌如簧,把白湖商馆说成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大军火商。也亏的他见多识广,一边说,一边还拿起那些随从的刀斧评鉴。说这把刀上有砂眼,那柄斧子杂质太多。如果用上我们白湖商馆的兵器如何如何……

    使者眉头慢慢鬆开,脸上露出笑容,“你带的货物呢?我来看看。”

    祁远躬着腰道:“你老人家稍等,稍等。”

    祁远一溜烟奔进竹楼。关上门,背後的冷汗立刻顺着脊梁淌了下来。商会众人顾不上寒喧,都拿眼看着雲苍峰和程宗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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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介绍:
非yy的枯燥小说,更新慢,一个失业民工意外穿越异界,挣扎求生的冒险故事。六朝云龙吟前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朝云龙吟前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朝云龙吟前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