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穿越,梦境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表面光滑异常,摸上去就像一支被人jīng心打磨过的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着花纹。程宗扬仔细描模着那些凸起而繁复的纹路,良久,他吐了口气,叹道:“二爷,你真该识几个字。这背面两个字,只要读过书的小孩都认识:灵飞。这就是灵飞镜。”
武二郎一把抢过来,对着它呲牙裂嘴照了半天,也没照出个影来。[..]
“什么破烂玩意儿!”
这会儿不是琢磨的时候,程宗扬把灵飞镜收进背包,“镜子拿到手,咱们该想办法回去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个带翼的黑影从头顶笔直飞来。程宗扬反手拔出钢刀,间不容髪之际横刀挡住。
钢刀仿佛被巨锤击中,向後弹去,重重打在程宗扬胸口。程宗扬咬紧牙关,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一刀劈出。
那黑影速度极快,侧身一旋,避开刀锋,接着又疾掠过来。没有羽毛的肉翼像扇一样张开,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细。那是一隻巨大的蝙蝠,它生着狐狸一样的头颅,吻部突出,两对獠牙白森森闪着寒光。它两耳极长,一边飞一边不停的转动,灵巧之极。
黑暗中,那蝙蝠却像白昼一样进退自如,程宗扬只是倚仗着内功略有基础,勉强能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光线,这时动手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多时,他身上便被蝙蝠尖细的爪子抓破几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意。
程宗扬迭逢险情,武二郎却好整以暇地抱着肩,靠在石柱上,一边懒洋洋说道:“快着点!二爷可不耐烦等人。”
程宗扬满头是火,他拼命挥舞着钢刀,在身侧织出一道刀网,希望能挡住蝙蝠的袭击,但那蝙蝠总能寻出缝隙,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渐渐的,程宗扬发现,那蝙蝠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背包。他能感觉到那蝙蝠的尖爪几次抓到背带,似乎想把背包抢走。
赌一铺吧!
程宗扬一把拽下背包,朝地上一扔,紧接着一脚踩住背包,一边朝着背包所在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
“噗!”刀锋狠狠斫进骨肉。
程宗扬握住刀柄,手指微微发颤。那蝙蝠几乎是自己扑过来,投向刀锋。自己漫无目的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颈侧。蝙蝠深灰sè的肉翼扭动几下,不再动作。
武二郎意兴斓珊地打了个呵欠,“瞎猫碰见个死耗子。算你小子命大。”
程宗扬余悸未消地直起腰,想骂几句也没有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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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苍峰回到商铺,天sè已经微微放亮。
“族长说,白夷与鬼王峒绝无冲突。这几年鬼王峒势力向北发展,有使者路过白夷,族中也以礼相待,彼此无犯。”
良久,雲苍峰道:“白夷族这条商路,老夫走了数十年,与白夷族长相知颇深。白夷人文弱有余,勇武不足,但这位白夷族长颇有见识,断不会轻易投靠鬼王峒。至于那五万银铢……”
雲苍峰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苏荔道:“既然白夷人与鬼王峒没有关系,那为何鬼王峒留下话,要我们到白夷族来?”
“也许鬼王峒只是选此地作为落脚处。鬼王峒胃口虽大,白夷这样人丁兴旺的大族,也不是那么容易吞下的。”
祁远忽然道:“鬼王峒的使者还要多久能到?”
雲苍峰道:“从熊耳铺到白夷有十多天的路程,咱们抄了近路,只用了一半时间,鬼王峒的人比咱们早走两rì,快则明rì,慢则三rì就能赶到。”
祁远有些坐卧不宁,他起身朝门外看了看,去寻灵飞镜的四人到这时还没回来,他心里一直悬着。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先是易勇推门而入,接着易彪背着程宗扬闯进来,最後是武二郎不紧不慢地跟在後面。
看到程宗扬身上的血痕,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围拢过来。
程宗扬从肩到腿大大小小遍布着十几道伤痕,虽然不深,但伤口隐隐发黑,脸sè却出奇的苍白。
武二郎道:“这小子运气不好。碰到隻不长毛的蝙蝠,谁知道是有毒的。嘿嘿,这下可有他受的了。”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狠狠朝武二郎比个中指。两人在洞里摸索多时,最後不知从哪个洞口钻出来,发现正在悬崖中间。武二郎费尽力气攀到崖顶,找到易彪和易勇,又系上绳索将程宗扬接上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这一夜事情急转直下,乐明珠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整个伍队也就这个光明观堂的弟子会解毒。苏荔急忙让人叫来乐明珠,察看程宗扬的伤势。
程宗扬从背包中取出那面方镜,苦笑道:“幸不辱命。”
雲苍峰接过方镜,审视片刻,然後郑重地拱手说道:“程小哥援手之德,雲氏绝不敢忘。”
程宗扬闭上眼,嘟囔道:“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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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程宗扬怔怔看着面前的花苗少女。顷刻间,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打开,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从哪里来?我真的还记得吗?
这一刻,程宗扬才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始终在压抑着对从前的回忆。在自己的意识里,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都仿佛一场终究要醒来的梦。下一瞬间,自己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睡不著嗎?」
一隻柔軟的手掌放在他胸口,在那裡溫柔地按摩著。接著那张白淨的臉龐移來,輕輕貼在他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
「那個面試……」
「我會去的。」
「我今天飛上海,會在那邊休息兩天。」
「上次買的那套內衣,我還沒有穿過,到時候你帶來……」
……
難道真要一輩子當個小職員嗎?職位大小不是那麼重要,但……這麼早就確定平平凡凡過一輩子?這真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
「這個世界的生活太沒意思了。」段強大声说:「宗揚!我要跟你一起去上海!」
「那裡是北緯三十度線!金字塔、空中花園、百慕大三角……全世界最神秘的事情都發生在那一帶,而且我計算過,乘飛機穿越的機率比一般情況下高出一倍。說不定我會在揚子江上穿越呢。」
「來,做個遊戲,如果給你一個穿越的機會,只限你帶三樣東西,你會帶什麼?」
……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都是穿越時的必備物品。帳篷、睡袋用來野營,防蟲劑、藥品是防護的,充電器用來給照明設備蓄能。還有這些書,都是講各種產品的基礎製作方法。」
段強隨手翻開一頁,「水泥:將石灰和粘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至百分之四十,入窯燒乾,磨碎即可。簡單吧。白癡都能學會。」
……
「雷電打中飛機,唯一會發生的事情就是墜機,去死國有路,三國你就別想了。」
……
无法抑制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地蔓延着。
那些已经忘却的,模糊的,褪sè的,消散的,琐碎的往事,一件件从心头掠过,每一件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声音——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睁开眼睛,我还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
段强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对那个他看顺眼的空姐大献殷勤,同时邀请她一起穿越;我前面两个白头发的夫妻还在小声地拌着嘴;快餐桌上,喝剩的半杯咖啡折shè出阳光的影子;那隻运动背包还放手边。
而我,正飞往上海。像一隻灰黑sè的蚂蚁,走向自己的巢穴,和坟墓。
一个声音沉声问道:作一个庸庸碌碌的小职员,你真的甘心吗?
“不!”
自从踏入这个世界,自己几乎就没有回忆过。程宗扬沉默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世界,而抗拒融入其中。因为在自己潜意识中,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
穿越?拜托,我又不是段强。
我有女朋友,准备迎娶的;有房子,还没付清贷款的;有事业……曾经的。
总之,我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平凡中有一点特别,所以特别平凡的现代人。跟着电视和电脑长大,一天没有登上网路,就感觉和时代脱节,知道很多,却什么都不擅长的现代人。
穿越这个词,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只有真实发生过的才需要回忆。而这些——苏妲己、西门庆、潘金莲、武二郎、秦桧、吴三桂、乐明珠、阿夕……九阳真经、法术、千里传讯、半兽人……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军中少女、天竺舞姬、花苗新娘……都是过眼雲烟,一旦我醒来,她们就会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消湮无痕。我还需要回忆作什么?
一切的原点,回到那道闪电。无论紫玫,还是段强;无论开掉自己的公司,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职位;无论那套来不及付清款项的预售房,还是那架遭遇湍流的航班……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道闪电消失了。
然後,一扇新的大门打开。
犹如潘多拉的盒子,一个令人目眩的世界飞舞而出。
我不相信命运。但这一刻——段强,你是对的。我们真的穿越了。
自己熟悉的世界,只留在记忆中。唯有回顾,却永远无法回头。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时间和空间与我们熟悉的相似,却有着无数差异。这个世界很大——假如不是比原来的世界更大;很美——真的比原来的更美。它像一张白纸,可以描绘无数蓝图。而我,仿佛又拥有了一次新的生命,一次新的命运。
那么,我还要作一个小职员吗?
“这个世界,”程宗扬用耳语般的声音,轻轻道:“又不是我想来的啊。”
“你说什么?”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什么小职员?”
程宗扬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娇美的面孔,像鲜花一样娇艳。
第一百零七章:掌上显示屏!
“喂,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还不起来?”
程宗扬动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洁白的布条裹住,伤处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
乐明珠脱了新娘的嫁装,也穿了一条花苗女子的筒裙。鲜红的绸裙,勾勒出她纤柔的腰身。
看到程宗扬意外的目光,乐明珠得意地转了个圈子,“好不好看?”
程宗扬点了点头,“再短一些会更好。”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太长了。”乐明珠像是遇到知音一样,开心地提起裙子,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到这里好不好?”
“再高一点。”
“这里?”
“再高。”
乐明珠把裙子提到膝盖上,“这里?”
“还要再高。”
乐明珠放弃了,“你说哪里合适?”
程宗扬举手一比,“提到这里最合适。”
乐明珠低头一看,笑得前仰後合,“这还是裙子吗?穿成这样,我连门都出不去呢。”
程宗扬遗憾地摇摇头,他比的位置在臀部以下十公分,作为超短裙的标准长度是足够了,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女子来说,这样的长度与**无异。
“喂,你刚才说什么世界啊,想来啊,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笑着摇摇头,“大概是说胡话吧。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呢。”乐明珠忽然一拍额头,“险些忘了,雲老伯和几个人来看过你几次,说等你醒了,就叫他们。你等一会儿啊。”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程宗扬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自己的背包放在床头,阳光的余晖从窗隙中透入,给一切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粉sè。
梦中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也许,我就是个六朝人,不过作了一个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梦……
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声,接着雲苍峰推门进来,後面跟着易勇一个人。
寒喧几句,雲苍峰道:“此时打扰小哥,实在是有樁事还要麻烦小哥。”
程宗扬笑道:“乐姑娘妙手回chūn,我这会儿已经好了。有什么事,雲老哥尽管问。”
开口的却是易勇,他恭敬地朝程宗扬施了一礼,然後道:“敢问程先生,这面镜子是从何处取来?”
“洞穴下面有根石柱,镜子就嵌在里面。武二上去取了下来的。”程宗扬一怔,“不会是那家伙把它弄坏,不管用了吧?那个粗胚!”
“程先生猜得不错。不过并非武先生弄坏,”易勇苦笑道:“而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用。”
程宗扬讶道:“你不是说过,贵宗的水镜之术,就来自于这面镜子,怎么会不知道用法呢?”
易勇拿出那面方镜,“鄙宗的开派祖师当rì曾得到此镜,从中悟出水镜传讯之法。但此後灵飞镜便消失了,鄙宗历代宗主都无缘一睹。在下从程先生手中得到此镜,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在下用尽术法,都未能让此镜显影。”说着那年轻露出惭愧的表情。
程宗扬拿出那面镜子。镜子是长方形的,有两隻手掌大小,表面是淡淡的灰sè,周围有一道窄窄的边框。虽然是第一次看清它的形式,却感觉很眼熟……
翻过来,镜子背面镂刻着“灵飞”二字,说实话,字迹不怎么样,比自己的毛笔字强的有限。镜子的厚度很薄,侧面有几个排列整齐的细小钻孔。
程宗扬道:“不会是件膺品吧?”
“不是!”易勇的反应让程宗扬吓了一跳。
易勇失态地脱口而出,脸上不禁一红,“此镜绝非膺品。在下虽然不知道它如何使用,但它灵力的波动却清晰之极。若是仿品,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效。”
雲苍峰在旁听了片刻,起身道:“程小哥受伤初愈,易勇,莫让他累着了。老夫还有些事,先告辞。”
程宗扬知道雲苍峰为人谨慎,这灵飞镜是他为客户寻找,不愿多接触其中的秘密,于是也不强留。
房内只剩易勇与程宗扬两人,那年轻的术士略微镇静了一些,“此镜的灵力与我影月宗的水镜之术如出一辙,否则在下也不可能感知到此镜所在。因此此镜绝非膺品。”
程宗扬对影月宗传讯的法术十分好奇,“当rì在草原文参军曾施展过水镜之术,可惜他在王大将军帐内施法,未能一见。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们怎么能用水来传递讯息?”
易勇解说道:“鄙宗水镜之术分为五层,第一层是必须用同一处取来的水,配合灵砂,双方同时施法方能传讯。到了第二层,可随意取水,只需混入灵砂,便能传讯。第三层时,施术者只需一人,以灵砂取水,可在不同地方,同时生出两面水镜,彼此传讯。文师兄是我影月宗难得的英才,传讯之术已至巅峰,相隔数千里,传讯者仍清晰如晤。”
程宗扬笑道:“那你呢?”
易勇道:“在下只到第三层,只勉强能传讯数息。不过,”他抬起头,“有灵飞镜的灵力辅助,在下可越阶到第四层。无论传讯的距离、时间,还是影像的清晰都远超平常。”
程宗扬好奇心起,“能不能施展一下?”
易勇取出水囊铜盆,“程先生想与何人传讯?”
程宗扬脑中同时掠过两个身影,月霜和阿姬曼。这两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此时都不知去了何方。
“我想和谁传讯都可以吗?”
易勇苦笑着摇了摇头,“程先生有所不知,水镜术是以地域为划分,在下需要知道详细方位,才能施展法术。”
详细方位……程宗扬心里一动,说道:“五原城,白湖商馆,主楼第二层……”
易勇闭目凝神,融入灵砂的清水从铜盆中涌出,在空中旋转着凝成一面清澈的水镜。无数模糊的影像从水镜中一闪而过,最後变得清晰起来。
“咦?”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水镜中传来。
程宗扬笑着招了招手,“嗨!”
水镜的影像不住浮动着,映出一处卧房,一个妖艳的美妇卧在美人榻上,讶然看着自己。
那丽人罗衫半褪,雪白的瓜子脸媚态横生,除了苏妲己还能是谁?
讶然看了半晌,苏妲己忽然一笑,“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怎么包得粽子一样?霓龙丝呢?找到了吗?”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只剩了一口气,夫人却只念着霓龙丝,未免太绝情了吧?”
“能寻来影月宗的替你传讯,想来过得不错,怎么会死得了?”
“也许我是被人绑架了,向你要赎金呢。”
苏妲己嫣然一笑,“你的命可值不了一次水镜术。啧啧,这位影月宗的术者修为不低,莫非是影月宗的宗主?”
程宗扬一惊,这妖妇眼光敏锐,要让她觉察到灵飞镜只怕会有後患,忙道:“夫人闺房寂寞,何不让小的早些回去,好安慰安慰夫人?”
苏妲己故意抬起身,让那隻**的**抖动着耸起,看见程宗扬sè与神授的样子,媚眼如丝笑道:“待你寻回霓龙丝,本夫人自然有赏……好了,水镜术最是耗神,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程宗扬正容道:“这次来南荒,人手损失很大。带来的奴隶如今只剩了两人。”
苏妲己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些奴隶,死便死了。凝羽呢?”
“她受了伤。”
苏妲己坐了起来,“南荒谁能伤她?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听说是叫黑魔海。”
苏妲己脸sè顿变,她粉颊时yīn时晴,良久寒声道:“寻到霓龙丝立刻回来。那些人你们不要招惹,切记,不要说出我的名头来。”她顿了顿,“如果被他们围上,你们就协手力拼,不要和他们多作交谈。”
程宗扬心里一沉,苏妲己这番交待貌似关心,隐藏的意思却是如果被黑魔海的人缠上,就把他们全部牺牲掉。
水镜中的影像渐渐模糊,苏妲己道:“告诉你旁边的术者,这次我就饶他一命,敢再来窥视,就让影月宗给他收尸吧。”
旋转的水镜化为水雾,一缕缕散开,易勇睁开眼睛,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程宗扬不明所以,“怎么了?”
易勇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在下曾说过,鄙宗的水镜之术大有弊病。其中一樁就是鄙宗传讯时需要倾力而为,没有防护的余力,若对方心存恶意,趁鄙宗的术者施法斩破水镜,轻则受创,重则丧命。这位夫人好厉害,在下想收起法术,都被她强行压制。”
程宗扬只是好奇,想试试影月宗的水镜术,没想到却让他在鬼门关游一圈,歉然道:“让易兄受惊了。”
易勇jīng力耗费极大,他收起施法的铜盆和水囊,说道:“在下jīng力已竭,无力再与先生参详此镜。待明rì再来讨教。”说着举手一揖。
雲氏商会的护卫都是些粗豪的汉子,偏偏这个年轻的术士礼数周全,程宗扬对灵飞镜一无所知,也只好道:“好说好说。”
易勇轻轻一推,“此镜请先生收好。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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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明珠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程宗扬靠在床榻上,随手拿起那面灵飞镜。这镜子磨制的虽然光滑,终究不能和玻璃镜比,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影子的轮廓。程宗扬想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都不行。
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般的铜镜都是圆形、方形,个别还有菱形。长方形的镜子还真是少见,
程宗扬再看一眼,这镜子长宽的比例怎么这么眼熟……
程宗扬猛地坐了起来,如果自己没猜错,这镜子长宽的比例是十六比九——标准的显示尺寸!
发现了尺寸的秘密,再看这面灵飞镜,程宗扬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是一隻掌上型的显示屏!
突然间,他想起一个细微的声音——背包里传来的电子声。
程宗扬一把拉开背包,拿出那隻酷似遥控器的物品。那两枚怪模怪样的电池自己闲暇时已经装了进去,此刻在遥控器前端,隐隐闪动一点幽蓝的光芒。
程宗扬用发抖的手指按下遥控器的开关键,灵飞镜灰sè的表面闪烁了几下,渐渐亮了起来。
程宗扬屏住呼吸,注视着镜中浮现的影像。
那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画面正中,是一张宽大的石制座椅。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石位上,用力摆出威严的表情,向前挺着身。
他穿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黑袍,袍尾一直拖到地上。在他光秃秃的额头生着一对尖长的鬼角,皮肤又黑又乾,仿佛鳄鱼的鳞片。他两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两膝分开,胯下的长袍高高隆起一团,不住蠕动。在他的座椅旁,放着两隻石制的香炉。炉中烟雾缭绕,弥漫了整个空间。
“好甜的小嘴,”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然後刺耳的怪笑起来。
程宗扬喉头发乾,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个生着鬼角的家伙,应该就是鬼王峒的鬼巫使者。
一条粗长的手臂从画面边缘掠过,粗鲁地抓住那女子的丰/臀。
程宗扬吓了一跳,以为是旁边有人把手伸进屏幕。
一个身材魁伟的鬼王峒武士出现在镜面中,“把身体交给南荒巫神的卑贱女奴……”使者的声音尖细中,带着奇异的震颤感,在烟雾缭绕的空间中缓缓响起,就像一隻流淌的沙漏,使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
“感受到巫神的气息了吗?”
程宗扬捧着那面奇妙的镜子,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就像用一隻掌上机看sè/情片,甚至还能听到声音……
程宗扬把那隻“镜子”侧过来——幹,侧面排列整齐的圆孔就是音孔!
程宗扬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正在发生事情。问题是,镜里的画面究竟是哪个地方?他断定自己没有见过类似的建筑。无论在熊耳铺,还是白夷,都没有这样空旷而巨大的宫殿。
使者慢慢抬起手,武士像被丝线牵着的木偶一样立刻安静下来,口鼻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美妇小心地从袍下钻出来,然後抬起脸,展颜一笑。
程宗扬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美妇容貌优雅华美,眉枝如画,气质雍容,娇艳的红唇巧笑倩然,竟是自己曾经见过的,白夷族长的夫人!
樨夫人唇瓣湿湿的,唇角垂着一丝黏液,笑容又甜又媚。
程宗扬心念电转,虽然他不知道镜上映照出的是哪座殿宇,但毫无疑问,那些鬼王峒的使者已经来到白夷族!
白夷族长的推托也变得清晰起来,白夷族不是拿金钱向鬼王峒投降,而是他们已经沦为鬼王峒的附庸。
那么,白夷族长为什么要隐藏这些秘密,而不吐露丝毫?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些来自远方的商人,已经是敌人了吗?
第一百零八章:灵镜传讯
夜幕低垂,白夷的宫殿内灯火通明。
雲母石制成的长案上摆放着莲花状的白瓷盘,里面盛放着各sè瓜果。白夷人平常以素食为多,瓷盆内草莓、覆盆子、桑葚、龙眼、香瓜、橘、柚、凤梨……形形sèsè的果品琳琅满目。[..]
为了照顾远来的客人,白夷人特意猎杀一隻幼鹿。此刻鹿肉已经烤得金黄,在架上用微火慢慢烧炙着。
一名侍女俯在族长耳边说了几句。白夷族长点了点头,然後对客人道:“夫人身体有恙,不能前来向客人们致意。”说着他举起酒具,“希望白夷人的酒水能表达我们诚挚的歉意,雲氏的朋友和花苗的客人们,请满饮此杯。”
雲苍峰与苏荔含笑举起酒盏,陪主人饮尽。
充满南荒韵味的竽声响起,白夷的乐手吹奏起古老的乐曲,为宾客和主人祈佑吉祥。客人们没有对女主人的失约表示疑惑,宾主间笑语宴宴,满座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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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的影像,祁远青黄的面颊微微抽搐,接着他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快走!快走!”
“现在走得了吗?”程宗扬抛下灵飞镜,吩咐道:“先去找易彪。多余的话不用讲,要他立刻赶去白夷宫殿,无论如何把雲执事和苏荔族长接回来。”
“让吴战威去花苗人的住处,把她们都领到商铺来,免得大伙分散,被人各个击破。小魏和石刚清点人手,出门的都找回来。”
白夷族的平静使众人都放鬆了jǐng惕,程宗扬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溜出去玩乐。“如果能接回雲老哥,咱们立刻就走。如果白夷人不放人……去叫武二,就说苏荔这边有危险,他爱来不来。还有,先不要声张,免得大家惊慌。”
祁远旋风一样奔出去,不多时,外面传来人马走动的喧嚷声。
程宗扬呼了口气。他只想着白夷族会屈服,却没想到白夷人已经沦为鬼王峒的奴仆。白夷人本来只想索取金钱,但花苗人贸然抛出他们的目的,使已经投靠鬼王峒的白夷人戒备起来。按照时间推算,鬼王峒的人一定是得到消息才加快了速度。他们提前一rì赶到白夷族,不用说,肯定是针对自己这一行。
身边的灵飞镜传来一声尖笑,那声音仿佛锐器划在玻璃上般刺耳,让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
地上一颗黝黑的珠子滚动着,蓦然被一隻脚爪抓住。
鬼王峒的使者拳起布满鳞片的趾爪,握住珠体磨擦着。原本昏暗的珠辉渐渐明亮起来,从他趾缝中shè出浓绿的光泽。
传说中白夷人的夜明珠吗?程宗扬眯起眼睛,望着绿光荧荧的镜面。
樨夫人被鬼武士搂抱着抬到座椅上方,使者长长的脚爪抓住珠子用力磨擦。座椅前的石制薰炉烟雾浮动,那位白夷族长的妻子目光朦胧,唇角弯翘着,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武士纹着符咒的臂膀肌肉隆起,像摆弄一件玩具般,将白夷美妇按在使者身上。樨夫人软绵绵伏在使者的黑袍上,那具白艳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骨骼,柔软得如同一团雪肉。
使者从脑後抓住她的秀髪,樨夫人背对着使者扬起脸,眼圈泛起桃红,那张美艳而端庄的面孔柔媚得仿佛要滴下来水。她像一隻雪白的玉蛙,倒趴在使者两腿间。
“啪!啪!啪!!”
镜中清脆的肉响,让程宗扬也禁不住皱起眉头。
那名鬼王峒使者抬起手掌,狠狠抽打着美妇的雪
臀,力道粗暴之极,没有丝毫怜惜。樨夫人丰满的臀
肉仿佛碎裂般被打得乱颤,渐渐的,那隻白嫩的大屁股膨胀起来,臀
後尾椎处生出一丛白绒绒的软毛,随着使者的抽打越来越长,却是一团绒球般的兔尾。
如果说这位白夷族长的夫人最初是美艳,生出兔尾之後已经堪称妖艳。
使者舌尖在唇上卷动着,垂涎三尺地盯着樨夫人香艳的雪
臀,忽然尖声道:“血虎!”
镜中传来低沉的喘息声,仿佛一头野兽在喉中发出的低吼。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走入画面。他面孔扭曲,身体奇怪地佝偻着,宽阔的胸膛不规则的凹陷下去,身体弯曲着,两臂垂到地上,钢铁一样的躯幹上布满可怕的伤痕。怪物浑身伤痕累累,额头一条伤疤从头颅上部一直延伸到颌下,露出半边白森森的颅骨,只剩下一隻完好的眼睛。
程宗扬盯着镜面,几乎忘了手里的遥控器。白夷人用欺骗的手段诱使雲苍峰和苏荔赴宴,已经使程宗扬失去了曾经的好感。但眼前的一幕,让他禁不住同情起这位族长夫人来。
使者从袖中拿出一小块黑乎乎泥膏状的物体,先掰了一半投进薰炉,然後将剩下的递给身边的鬼武士。
薰炉的烟雾变得浓郁,那武士把黑膏递到樨夫人唇边,美妇立刻张开红唇,急切地吞了下去,还不停舔着武士的手指。
吞下那块泥膏之後,樨夫人脸上露出恍惚笑意,她目光变得湿媚,**也停止颤抖,软软伏在地上,柔若无骨。
“该死的母兔子!”使者狞声道:“你永远都别想再尝到**别香!”
美妇浑身抖动了一下,然後媚笑起来,不知道那一小块黑sè的膏泥有什么样的魔力。
“程先生,出了什么事?”
易勇推门进来,他在打坐中被匆忙叫起,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身上的道袍都来不及系,先赶来寻他的灵飞镜。当看到程宗扬手中的镜子发出光芒,他惊呼一声,险些坐倒。
程宗扬苦笑着收起镜子,“先别看了。”
易勇喘着气道:“它真的……真的是……它是怎么……怎么……”
“冷静点,这样才好说话。”
易勇深吸缓吐,吐纳片刻,调匀呼吸,然後使劲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先生有以教我!”
“我先问你,灵飞镜能看到什么东西?”
易勇立刻答道:“只要依法施术,世间万物都可尽收镜中。”
“如果不施法呢?它会照出什么?”
易勇怔了一下,寻思道:“灵飞镜对邪灵气息最为敏感,也许会对近处的邪物作出反应。”
这话等于没说。程宗扬最想知道的是鬼王峒的使者潜藏在什么地方,但易勇的答案显然于事无补。
易勇试探道:“程先生……”
程宗扬按着镜子道:“实言相告。灵飞镜里出现的是鬼王峒的人。他们应该就在白夷族,但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易勇变了脸sè,“是白夷人?”
“易兄真聪明!”程宗扬赞了一声,然後道:“白夷人已经和鬼王峒勾结在一起,咱们有麻烦了。”
易勇神情一急,他刚拿到灵飞镜,还没来得及探索其中的奥秘,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程宗扬安慰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雲老哥,但易彪未必能进宫里。易兄,你能否给雲老哥传个讯?”
易勇沉吟片刻,然後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手指捻成法诀。
白夷宫殿。正在与白夷族长交谈的雲苍峰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苏荔以为他酒沉了,不动声sè地举起酒杯,“阿依苏荔敬族长一杯。”
白夷族长从容捧杯,“花苗贵客敢于行刺鬼巫王,勇气让人钦佩。但我看到你的部属并不多,这样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吗?”
“我们和红……”
“兵贵jīng不贵多。”雲苍峰打断了苏荔的话,笑呵呵道:“只有这些人手已经足够了。”
苏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雲苍峰拿起酒杯,笑道:“我与族长乾了此杯!”
说着雲苍峰跄踉一步,手一鬆,酒杯“咣啷”跌在案上,他醉意盎然地俯身去拿杯子,“好……好酒!莫要糟蹋了。来来来,我与族长再饮几杯!”
白夷族长按住杯口,“雲兄,你喝醉了。”
雲苍峰陶然笑道:“这些酒如何会醉?那是十年前……不对,十五年前,我与族长放怀痛饮,彼此各尽一瓮,把臂欢笑之事,至今——至今仍历历在目……历历在目……”
白夷族长被他勾起往事,目光黯淡下来。
苏荔脚趾被雲苍峰悄悄踩住,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立刻起身道:“雲执事醉了,不如我们先行告辞,明rì再议。”
白夷族长勉强道:“雲老哥既然酒沉,不若就宿在此处好了。”
苏荔推辞几句,白夷族长执意不肯放人。雲苍峰攀住白夷族长的手臂,“五万银铢,我已让商会运往族中,若是不够,族长尽管开口!再多的钱,雲氏也付得起!凭你我的交情,只需一句话便够,连字据也不需立!”
白夷族长怔了一会儿,然後道:“我送老哥回去。”他神情萧索,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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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腹。”易勇一rì间两次施术,jīng力大量透支,脸sè苍白地说道:“我能感应到,灵飞镜的灵力伸往山腹。就在白夷宫殿的下方。”
“鬼王峒的人就在那里。”易勇说。
很难想像白夷宫殿的地下还有这么大的空间,但白夷族整座山峰也许都被改造过,还有什么不可能呢?程宗扬起身道:“易兄先去歇息,等雲老哥回来再商量。”
易勇不舍地看了灵飞镜一眼,神情疲倦地离开房间。
第一百零九章:掳为人质
程宗扬试着按了一下遥控器,镜面亮光一闪便消失了,表面恢复了灰扑扑不起眼的外观。他反复看着那面镜子,试图找出它的秘密,可没有任何线索。平整的镜面没有丝毫划痕,镜後的文字花纹也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想像中的镙丝、卡扣和缝隙,整面镜子浑然一体,如同浇铸出来的一样。
秘密也许在“遥控器”上。程宗扬按下自己猜测中的数字键,灵飞镜没有任何反应。难道坏了?程宗扬一惊。[]
接着他拍了下脑袋。开关还没有打开,
祁远进来,带来一个程宗扬不愿听到的消息——武二郎直接去了白夷族长那里要人。临走时撂下一句话:这些兔崽子活腻了!
二爷这一发怒,谁也拦不住。别说祁远和程宗扬,老天爷都没辙,程宗扬无可奈何地问道:“其他人呢?”
“雲氏的护卫们没有一个出去的,都在商铺里。咱们这边差了一个石刚,小魏已经去寻了。”
程宗扬知道,石刚是去找阿伶了。那晚花苗的阿夕和阿伶同时被鸦人袭击,阿伶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石刚坚信阿伶没有死,几天一直在山上寻找。
最坏的消息祁远放在了最後,“花苗人的住处被白夷人围了起来,我们的人没能进去。”
程宗扬心里一沉,对方下手好快。
“别的呢?”
“其他就没什么了。哦,还有朱老头,他说已经到了地方,缠着要工钱。”
程宗扬本来想到了白夷族就撵朱老头滚蛋,但现在白夷族恐怕待不住了,朱老头虽然好吹牛,惹人厌,但走南荒还少不了他。
“先不给,等离开白夷族再说。其他的还有吗?”
祁远犹豫道:“没有了吧?”
程宗扬低声道:“谢艺呢?”
祁远一愣,忙乱间竟然把他给忘了。
“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上午我还……”
祁远停了下来,愣过了一会儿,然後倒抽了口凉气,“有两三天没见到他了——不会是被哪个兔姊儿迷住了吧?”
那个来自六朝繁华都市的文士一到白夷族就失去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他在商队里一向为人低调,消失两天也没有人注意。
谢艺的真实水准虽然还是个秘,但他可能是商队里除武二郎之外最有自保能力的一个。程宗扬断然道:“不等他了!咱们收拾行李,准备走。”
祁远却没有离开,低声道:“程头儿,你猜鬼王峒的人知不知道那事跟咱们有关系?”
当rì在熊耳铺外,追逐凝羽而来的武士被商队和花苗人联手杀死。抛开这件事,商队与鬼王峒并没有什么冲突,如果风声没有走漏,他们仍是一支普通的商队,所以祁远才这样问。
“那件事花苗人也有份。现在花苗人被他们控制住,你说咱们能不能脱了幹系?”
祁远叹了口气,这下与鬼王峒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那他们有多少人?”
在熊耳铺时,曾听说鬼王峒一行有上百人,如果有一半是鬼王峒的武士,他们就别想走那么轻鬆。不过自己有办法查看他们的实力。程宗扬打开灵飞镜,试着按下其中一个按键。
镜中出现一道长长的阶梯,两侧是陡峭的石壁。数十名奴隶正扛着巨大的圆木,在狭窄的甬道中行走。阶梯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圆形大厅,一根根圆木被整齐地堆积起来,摆放成金字塔状。
还未完工的金字塔内,躺着有一具白sè的**。那女子颈部有细细的鳞片,白皙的腹部高高隆起。一个披散着头髪的巫师俯下身,用一支短匕慢慢划开她的手腕。
祁远惊叫道:“是她!”
“谁?”
“村长的儿媳,我见过的!黑石滩旁边那个蛇彝村!被鬼王峒灭族的。”
程宗扬想起祁远曾经说过,蛇彝人避讳与陌生人见面,通常都不见人。他路过蛇彝村时,有天清晨撞见了村长的儿媳。没想到鬼王峒的人竟然会一直把她带来这里。
镜中白影一闪,蛇彝少妇的下身蓦然卷起,却是一条雪白的蛇尾。她腹部以下与蛇躯连为一体,被细密的鳞片覆盖。巫师抓住她的蛇尾,拧转过来,用匕首钉在木上。蛇彝少妇上身平躺,腰身弯折到一侧。她臀部与人相似,中间凹陷,类似臀
沟,只是同样覆盖着鳞片。
少妇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她手臂上青sè的血脉鼓胀起来,被划破的手腕鲜血淋漓。巫师拿出一点黑sè的膏泥抹在她鼻孔中,少妇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紧绷的身体渐渐鬆懈下来。
巫师用一隻瓷盒将蛇彝少妇的鲜血收集起来,用手指醮着,在她圆滚滚的腹球上画下鬼王峒诡异的笑脸图案,然後无声地吟诵起来。
“七、八、九……”
程宗扬数着周围骨骼粗大的鬼武士。那些生着尖角的武士面目扭曲,像魔鬼一样狰狞可怖。他们看守着搬运圆木的奴隶,不时挥起皮鞭,抽在奴隶身上。
“差不多有二十名。再加上白夷人,咱们能逃出去就撞大运了。”
祁远抹了把汗水,“他们在做什么?”
“也许是一种祭祀的仪式。老四,吩咐剩下的人收拾行李,货物什么的都抛下,走得越快越好。”
祁远答应一声,奔出去安排。
程宗扬琢磨着这支“遥控器”,难道它还能像切换频道一样切换画面?望着灵飞镜眼熟的尺寸和遥控器的按键布局,他越来越肯定,当初制作出这面灵飞镜的人,有着和自己至少相似的生活经历——一个见过电视的人。
“走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那些鬼武士恶魔般的目光盯着每一个奴隶,在他们背後,拱形门洞敞开着,远远能看到坐在石椅上的鬼王峒使者。
白夷族长跪在使者脚下,酒意不翼而飞,脸sè变得灰白。他像一个卑微的奴仆一样,说道:“我已经命令族人把花苗人看管起来。天亮之前,没有人能够离开。”
“我的主人……”白夷族长乞讨般伸出手臂,迎来的却是一声yīn森的冷笑。
使者抬起手,“啪”的打了个响指。白夷族长背後佝偻的巨汉伸出手臂,扳住他的头颅。白夷族长的呼吸艰难起来,他颤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薰炉中飘出的烟雾。
“废物!”使者不屑地尖声道。
“格”的一声,白夷族长的颈骨被血虎生生拧断,头颅歪到一边。
使者抚摸着樨夫人白嫩的丰
臀,尖声道:“樨奴,从前往後,你就是白夷的族长了。”
樨夫人雪球般的美
臀在使者胯间跳动着,没有丝毫停顿,她yín笑着用湿媚的声音道:“樨奴是主人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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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雲苍峰面带酒红,脚步虚浮地走到商铺门前,一手挽着送行的白夷人,絮絮说着往事。雲苍峰显然在白夷族威望极高,那白夷人恭恭敬敬扶着他,没有丝毫怠慢。好不容易等他鬆了手,才告辞离去。
大门掩上,雲苍峰脸上的醉意一扫而空,他撩起长袍,快步走进後院,玉佩在腰间晃来晃。
易彪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忽然雲苍峰停住脚步,“程小哥?”
程宗扬立在阶上,简单说道:“今晚宴会是个圈套,白夷人和鬼王峒勾结起来对付我们。还有,”他走下来,俯在雲苍峰耳边,低声道:“白夷的族长刚刚死了。”
雲苍峰面颊抽动了一下,“灵飞镜?是谁?”
程宗扬点了点头,没有提那面镜子,“鬼王峒的使者。因为族长没有在宴会中留下你们。”
苏荔饮了酒,两颊微显酡红,目光却明亮之极,“我的族人呢?”
吴战威道:“那边都是白夷人的守卫,我过去就被他们挡住了。”
众人都变了脸sè,白夷人虽然文弱,但人数众多,远不是普通的村寨可比。如果说他们能调集上千名战士,谁也不会意外。
一个高大的身影翻
墙而入,却是武二郎。他去白夷宫殿寻找苏荔,又一路追了回来,沉着脸道:“卡瓦和阿夕他们都被白夷人带到宫里去了。”
紧急关头,雲苍峰反而冷静下来,沉声道:“今rì之事,绝难善了。”
白夷人与鬼王峒联手,只凭他们两支商队二十余人,绝对不可能闯出去。况且花苗人已经被掳为人质,选择力拼绝对是下下策。
“怎么办?”众人都转着同一个念头。
第一百一十章:水泥
“我们去拜访白夷族长一趟。”程宗扬扯下手臂上的绷带,被毒蝙蝠抓出的伤痕已经平复。
“程小哥?”
“我去向他们要人。”程宗扬道:“雲老哥在这边主持大局,我只带几个人去。”[..]
雲苍峰皱起眉头,人手本来就不够,这时再分散,只会被对方各个击破。
“如果白夷人真要对付我们,十几个人和二十几个没什么区别。而且白夷人只包围的花苗的住处,可见他们并不想与我们这些商人为敌。”程宗扬笑了笑,露出一丝杀机,“如果鬼王峒的使者肯露面,那最好不过。”
良久,雲苍峰点了点头。
易彪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接着吴战威提上他的厚背砍刀跨到前面,狠狠啐了一口,“老吴命硬!阎王老子不肯收!”
武二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他刚和苏荔见上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拉去喊打喊杀,说不过去啊。但苏荔却上前道:“那些是我的族人,我去!”
武二朗立刻横起眼,斜身挡在苏荔身前,冲程宗扬叫道:“这种事能少了二爷?”
“那好,咱们五个人立刻就走。”程宗扬还记挂着凝羽。她和乐明珠都与花苗人住在一起,如果落到鬼王峒的人手里……
剩下的包括祁远在内,都取出兵刃,守住商铺的要害。雲氏的商铺是用大块岩石建成,十分坚固,即使白夷人来攻,有雲氏那些北府兵出身的军士在,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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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踏入白夷人的宫殿。南荒气候湿热,屋宇都尽力建得高大敞亮。殿内张挂着大量轻纱制成的帷幕,使岩石建成的宫殿显得柔和起来。
此时已是深夜,白夷人并不愿意放他们入内。最後还是武二郎出面,面上虎纹暴跳着吼了一声,那些白夷人才兔子一样蹿进去禀报。
众人在宫内等候了大半个时辰,武二郎脸sè越来越不善,几次想发飙,都被苏荔拉住。
终于,帘外传来珠玉相击的轻响,一个身着盛装的美妇款款入殿。
樨夫人穿着一袭轻柔的丝袍,长髪优雅地挽成高髻,露出修长的玉颈。她两手握在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从容道:“不知客人夙夜来访,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打扰夫人了。请问族长呢?”程宗扬忍住心底的焦急,不动声sè地问道。
樨夫人含笑道:“族长醉了。客人有什么事,便对妾身说罢。”
“敢问夫人,”苏荔扬眉道:“为何要把我的族人囚禁起来?”
“是花苗的苏荔吧?”樨夫人微微颌首,浅笑道:“苏荔族长可能误会了。花苗人是我们白夷的贵客,怎么会囚禁呢?族长说,原来安排的住处太过简慢,是我们照顾不周,才请她们到宫里居住。”
程宗扬踏前一步,“族长真是这么说的?”
樨夫人神情自若地说道:“客人如果不信,明天可以当面去问族长。”
“问族长?”程宗扬几乎贴到樨夫人身上,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对地府可没什么兴趣。”说着他笑了笑,仿佛不经意地说道:“族长的脖子还痛吗?有没有轻一点?”
樨夫人神情微变,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程宗扬如影随形地紧逼过去,“我差点忘了。有血虎帮族长按摩,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你……”
樨夫人美目猛然瞪大。一个尖锐的物体顶在腰侧,传来令人心悸的锋锐感。
程宗扬用刀顶着樨夫人的腰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没有心情兜圈子。顺便告诉夫人,我的刀很利的。”
樨夫人脸sè数变,最後才低声道:“这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苏荔等人都不知内情。见程宗扬独自和樨夫人一同出去,武二郎叫道:“小子!你疯了!”
程宗扬摆了摆手,“我和夫人有几句私话要谈。”
一出帷幕,程宗扬就拉住樨夫人的手臂,将袖中的短刀顶在她腰後。樨夫人不敢挣扎,就那样僵着身子,领着程宗扬来到後面的寝宫。
樨夫人的身体香馥扑鼻,但程宗扬对这个妖
yín绝情的艳妇,没有半点好感。连丈夫的暴死,也没有换取她一滴眼泪。她的情感还真廉价。
“我是该叫你族长夫人呢?还是族长呢?”
樨夫人红艳的唇角微微颤抖,嗫嚅了一下,没有回答。
寝宫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冷笑道:“一个下人都没有。不是怕被人撞破夫人的好事吧?哼,夫人打扮得好生端庄尊贵,这里的奴仆和护卫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族长夫人私底下会是鬼王峒的玩物吧。”
樨夫人掩上房门,然後转过身,身体一矮,跪在程宗扬面前,浑身颤抖着泣声道:“公子……”
程宗扬盯着眼前的艳妇,一多半注意力都放在身後。装可怜,然後翻脸发难的故事自己已经听得太多,他可不想成为又一个牺牲品。
“夫君曾说,能救我们夫妻的,只有雲氏的朋友。”樨夫人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哀戚地悲声道:“可夫君终于没有等到……”
程宗扬冷冷道:“你们是怎么和鬼王峒拉上关系的?”
“那是半年前……鬼王峒的使者从白夷路过,要求借宿。夫君不愿与那些行踪诡秘的巫师为敌,于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把他们邀到宫中作客。”
“鬼王峒的使者很高兴,还在席间表演了幻术。然後……他们燃起一种奇怪的黑膏,妾身……妾身就身体瘫软下来……”
“他们杀死了所有的护卫和婢女,又……”樨夫人涨了红脸,“又当着夫君的面,在席间轮
暴了妾身……”
“他们在族中住了半月,妾身和夫君都被他们控制,无法摆脱。此後那位使者每两个月来一次,在他们到来前,我们都会遣散所有的侍女和护卫,不让他们留在宫里。每次,他们都会把妾身召去伺候……”樨夫人羞泣道:“公子,妾身是被他们逼迫的……”
程宗扬皱眉道:“他们又不是常驻,为什么你们不想办法反抗?”
樨夫人身体颤抖了一下,“他们燃的黑膏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一闻到那种气味,就会浑身酥软。如果闻惯了,隔上几rì不闻,就会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神智恍惚。整天想着只要能闻到那种香气,就什么都肯做了。”
程宗扬皱起眉头,这种东西,怎么听起来感觉很熟悉……
“鬼巫王的使者索取无度,前次勒逼我们支付五万银铢,还要我们提供一千名奴隶。”樨夫人珠泪涟涟,“求公子救救妾身,救救我们白夷族。”
白夷虽然是大族,一千名奴隶也不是小数。“鬼王峒的使者在什么地方?”
“公子答应了?”樨夫人扬起脸,露出惊喜的目光,急忙道:“宫殿下面有有条秘道,可以通往他们所在的地方。”
武二郎低头看着黑沉沉的甬道,摸着後颈的虎斑悻悻道:“小子,小心别被人坑了。”
“你是放心不下苏荔吧?”程宗扬道:“苏荔族长可比你强多了。”
樨夫人告诉他,所有的花苗人都被送到地宫,交给鬼王峒的使者。其他人倒还罢了,凝羽和乐明珠却让程宗扬焦急不已。得知她们刚被送去不久,程宗扬决定立刻追下去。
易彪和吴战威都没有异议,苏荔却主动留下来与樨夫人作伴。程宗扬暗赞这位花苗的女族长心细如髪,有她控制住樨夫人,不怕白夷人在外面玩花样,断了他们的後路。
武二郎被强拉过来,一肚子的不乐意,一路上没给程宗扬好脸。程宗扬也不理会,这厮就这德xìng,整天跟人欠他八百吊似的。不过真打起来,还是这斯靠得住,再不情愿也要拉得紧紧的。
眼前的甬道与程宗扬在灵飞镜中见过的相似。整齐而狭窄的石阶笔直通往山腹,石壁间隐隐回荡着皮鞭的呼啸声。
吴战威举着火把,俯身仔细看着阶上纷乱的足迹,然後道:“是花苗人,有十几个。”
花苗**的足迹很容易分辨,但能在没有多少灰尘的岩石上分辨出来,就是他的本事了。
易彪一步跨过十几道台阶,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下面。吴战威朝他挑了挑大拇指,也跟了下去。程宗扬系紧自己的运动背包,也跟着走下台阶。
甬道极长,不时响起的皮鞭声似乎就在前方,众人走了许久,却始终未看到花苗人的踪影。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易彪看到了一隻鞋子,一隻小小的绣花鞋。程宗扬认出这是乐明珠的鞋子。这丫头很羡慕花苗女子的妆束,但花苗人的赤足她却学不来。
“火把!”
程宗扬接过火把,探往前方,黑暗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那是一道宽阔的悬崖,连绵的石阶变成一条长桥,一端从悬崖上伸出,另一端没入黑暗。
武二郎在桥柱上抓了一把,石屑细粉一样脱落下来,“这是什么石头?”
“水泥。”程宗扬道。
山腹里的一切:石阶、岩壁、桥梁、悬崖,都是水泥建造的。程宗扬现在完全相信,这座山峰是一座人工建筑。但自己永远不知道建造者是谁。
第一百一十一章:改造血虎
“嗖”的一声,皮鞭撕开空气的锐响传来,接着响起一声女子的啼哭。
武二郎劈手夺过火把,像吹蜡烛一样,一口吹灭,然後身体一耸,轻烟般掠上长桥,剩下三个紧紧跟在後面。[..com]
那声啼哭一闪便消失了,四周重又陷入寂静。但这寂静中,程宗扬却感到有无数眼睛窥视着自己。那些邪恶的力量游走着从四处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停!”
程宗扬的断喝晚了一步,就在他示jǐng的同时,一道亮光划破黑暗。
火光在台阶上投下刀切般的yīn影,甬道尽头的平台上,高耸着一座圆木堆积的金字塔。包括卡瓦和阿夕在内的花苗人被捆缚在一根根直立的木柱上。在他们头顶,那个鬼王峒使者高高站立在塔顶,他双手拢在袖中,黑sè的长袍长长拖在脚下,细小的眼睛闪动着恶毒的寒光。
“就你们几个吗?”使者尖细的声音道:“樨奴果然听话,把你们引诱下来……哈哈哈哈……”
使者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然後手一摆,“统统杀了!”
“呼”的一声,一名鬼王峒武士握着粗糙的长刀,从台上一跃而下。吴战威举起他的厚背砍刀,死命挡住。“叮”的一声,双刀相交,吴战威双臂像触电一样抖动起来,踉跄着後退几步,险些坐倒。
易彪抢过去,挡住那名鬼武士的长刀。接着又有两名鬼武士跃下来,加入战团。鬼王峒使者身边的武士比他们在熊耳铺外遇到的更jīng悍,易彪与吴战威都是千锤百炼的好手,以二敌三,却没有沾到半点便宜。
这些生着鬼角的武士毫不畏死,眼看吴战威被一名鬼武士逼得手忙脚乱,易彪抡刀疾攻那鬼武士的左臂,试图解救,那鬼武士却丝毫不避,任由他一刀砍掉自己的左臂,同时右手长刀挥出,在吴战威背上留下一道尺许长的伤口。
易彪横刀从失去左臂的鬼武士破绽处攻入,劈碎他的胸骨,一边叫道:“吴大哥!对不住了!”
吴战威伤口虽长,却不深,他狠啐一口,“该死毬朝上!拼了!”
程宗扬提刀上前,“啪”的一声,一隻大手狠狠打在他脑後。
“你个瓜娃子!”武二郎横眉竖目地骂道:“想害死二爷啊!”
程宗扬也是火大,那艳妇声泪俱下,说得七情上脸,谁知道她背地里却包藏祸心,受了鬼王峒使者的指使,设了个圈套让自己跳。自己也是二十多岁的人,还这么天真,竟然就上了当。
程宗扬反手一刀逼开武二郎,接着侧身出刀,足如虎踞,身如虎形,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尖寸许。
“叮”的一声,鬼武士的长刀被程宗扬刀锋荡开,程宗扬刀尖一挑,切入鬼武士坚韧的皮肤中,拖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武二郎露出一丝讶异,显然对程宗扬这一刀大为意外。旋即他又臭起脸,气哼哼道:“这是二爷的五虎断门刀,还是三脚猫丧门刀?”
“少废话!先幹掉他们你再叽歪!”
武二郎却是一脸无所谓,“拼什么命呢?打不过咱们就退回去。”
“退个屁!後面也被围住了!”
武二郎哂道:“你小子,难道耳目比二爷还灵?”
正说着,身後远远传来一丝亮光。程宗扬沉着脸道:“还用去看?用你的脚後跟想想就知道。”
武二郎立刻变了脸sè,苏荔一个人在上面,如果被鬼王峒的袭击,那可是凶多吉少。
武二郎身影一晃,朝後蹿去。程宗扬破口骂道:“武二!你这个重sè轻友的家伙!不去抓住使者,对付後面的有个屁用!”
武二郎恍若未闻,他旋风般掠到後方,一阵金铁交鸣的震响爆豆响过,接着又掠了回来。他半身浴血,一手拿着双刀,一手握着一根折断的鬼角,然後振臂一挥,鬼角箭矢般朝木塔上飞去,直刺使者面门。
使者一动不动,旁边一个佝偻的身影昂起头,一把抓住鬼角,凶狞的目光朝台下盯来。
血虎张开牙齿,露出被锐器截断的舌根,一口咬住鬼角,将比金属还硬的鬼角一点点咬碎,吞了下去。
武二郎长臂一展,翻手挥出钢刀,砸在一名鬼武士刀背上,将他长刀砸得弯曲,然後一足踢出,蹬在鬼武士胸口,将他上身蹬得後仰,接着“篷”的一声,将鬼武士粗壮的身体踩在脚下,脚底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
吴战威背上中了一刀,鲜血淋漓。易彪撕开上衣,为他裹伤。跃下的鬼武士只剩下最後一名,仍面对程宗扬的刀锋毫不退让。
程宗扬的刀法虽然是武二郎亲传,但那厮的教学内容概括说就四个字:简单粗暴。
简单是武二郎的教学方法,粗暴是他的教学态度。说是传授,其实只是把招术演示一遍,至于程宗扬能领悟多少,二爷就管不着了。不是他不想管,实在是管不到。武二郎只知道这一刀该这么使,至于为什么这么使,他也说不明白。被程宗扬问急了,他就虎起脸,抬腿走人。
而程宗扬得益更多的,来自另一个人:谢艺。那朝文士对刀法颇为jīng研,往往一两句,就让程宗扬豁然开朗,在招术的变化和力量的运用方面得益良多。但他仅仅是出言指点,从来没有传授过程宗扬一招一式。
另一个是凝羽。在她身上,程宗扬第一次体会到真气运转的jīng微之处,知道如何将丹田气轮的力量施放出来。
鬼武士的优势只是力量奇大,悍不畏死,招术直来直去,平平无奇。程宗扬虽然心急如焚,却紧记着凝羽说,呼吸一丝不乱。先渐渐稳住阵脚,然後一点一点占据了上风。
刚才他已经看过,木塔上被缚的花苗人中并没有凝羽,也没有乐明珠那丫头的身影。
鬼王峒使者头顶的鬼角微微晃动,忽然喝道:“血虎!”
那个佝偻的身影闻声一震,慢慢昂起头。他半边面孔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骨骼,仅存的眼珠变得血红。
武二郎双刀“铛”的一撞,吸引了血虎的目光。血虎低沉地吼叫一声,凹陷的胸膛胀起,露出折断的骨骼,他拿出一根黑黝黝的铁矛,野兽般扑来。
“哥!”
易彪瞪大眼睛,望着朝武二郎飞扑而去的血虎,大叫道:“哥!”
血虎身影迟滞了一下,然後加速朝武二郎扑去,把易彪的叫声抛在脑後。
程宗扬和吴战威都瞪大眼睛,他们也认了出来,那个身体畸形的怪物果真是易虎。他凹陷的胸膛正是当初被巨石击中的部位,他被山洪卷走,在山涧中撞得遍体鳞伤,头颅和四肢也为之变形。如果不是同胞兄弟易彪,任谁也认不出眼前的怪物就是当rì沉默寡言的北府兵军官易虎。
鬼王峒的使者变了下脸sè,然後对旁边披髪的巫师说了句什么。那巫师穿着缀满羽毛的长袍,脸sè苍白,他拿出一团黑sè的泥膏,放进盛满蛇彝女子鲜血的瓷盒中,然後投入火中。
白sè的烟雾从火中飘出。周围面目狰狞的鬼武士神情微微耸动,眼珠愈发鲜红,仿佛能滴下血来。
血虎的铁矛在空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风声,狂飙般扑向武二郎。武二郎双刀交叉,硬生生挡住他一矛,然後旋身出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
同样是受鬼王峒使者驱使的武士,血虎的出手却明显不同。他铁矛犹如发怒的蛟龙,不仅力量奇大,而且招术jīng妙,比起那些鬼武士高出不止一筹。即使武二郎这样的猛人,一时间也被他的铁矛的困住。
一丝异样的气息飘入鼻端,程宗扬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对面的鬼武士力量却徒然加大,他喷出浓重的鼻息,长刀犹如巨斧,重重劈在程宗扬刀锋上,将他震得手臂发麻。
“小心毒烟!”那种黑sè的泥膏程宗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急忙屏住呼吸,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疾风暴雨般朝对手攻去。
被鬼王峒使者改造过的易虎仍保留着原来的武技,再配上他恶魔的躯体,虽然无法攻克武二郎,却将他牢牢牵制住。
忽然一柄钢刀格住血虎的铁矛,易彪额头青筋暴起,嘶声叫道:“哥!”
血虎盯着他,铁矛缓缓退了半尺,然後蓦然加速,刺向他同胞兄弟的喉咙。易彪虎目迸水泪水,大叫道:“哥!你醒醒啊!”
“傻蛋!”武二郎一肩膀把易彪扛开,刀锋准确地劈在血虎矛尖上,破口骂道:“他这会儿又不认识你,你鬼叫个屁啊!”
说着他也闻到黑膏燃烧的气息,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使者尖笑道:“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嘻嘻,这虎族汉子倒是好身板,炼制出来比血虎还强上几分……血虎!杀了他!”
血虎手中的铁矛猛然一紧,幻化出无数矛影,重重叠叠朝武二郎逼来。紧接着,高台上又跃下数名鬼王峒武士。
吴战威负伤,易彪失魂落魄,只剩下程宗扬和武二郎还在勉强支撑。程宗扬原以为有武二郎这张王牌在手,幹掉鬼王峒的使者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道改造过的血虎竟然这么强,只怕要一两个时辰才能与武二郎分出胜负。
焦急中,一抹刀光从暗处袭来,流星般刺向使者胸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毒蝇伞
束着腰甲的凝羽从黑暗中现身,一闪就掠到木塔上空。鬼王峒使者的笑声僵在喉中,本能地抬起手。“噗”的一声,月牙状的弯刀挑穿使者的手掌,爆出一片血花。
凝羽修长的身体在空中一折,灵巧地翻了个筋斗,顺势拔出弯刀,变招朝使者脖颈抹去,动作如行雲流水,没有半分停滞。
使者握住被穿透的手掌,尖叫着滚下木塔,他身边的巫师yīn恻恻抬起手掌,露出掌心一个血红的鬼面图案,然後喉中发出一声厉鬼般的尖啸,掌心的鬼面图案蓦然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朝凝羽腕上咬去。
凝羽回过手腕,弯刀洒下一片月光般的辉影,绕开巫师的手掌,在他颈中蜻蜓点水般一抹,带出漫天血影。
巫师的头颅仿佛失去重量般,从脖颈中飞起,旋转着飞下木塔,滚在一名花苗女子脚边。
那花苗女子脸sè苍白,神情却很镇定,甚至朝凝羽微微一笑。
凝羽刀势不停,朝木柱的绳索掠去。程宗扬急道:“别动绳索!毒烟!”
微笑的花苗女子忽的变了脸sè,露出鬼王峒使者般狞恶的表情,张口朝凝羽的弯刀咬去。
凝羽变招极快,程宗扬甫一开声,她便翻过手腕,用刀背在那花苗女子颈侧一击,使她昏迷。
“烟有毒!他们在用邪术cāo控!”程宗扬叫道。说着他头脑一阵晕眩,眼前金星直冒。
“笨死你了!”
一张芳香的丝帕飘过来,掩住程宗扬的口鼻,乐明珠道:“知道烟雾不对,你还说话!”
程宗扬刚挡开鬼武士一击,一手用丝帕捂住口鼻,瓮声道:“你不也在说话吗?”
乐明珠得意地指了指髪上的头冠,“我的朱狐冠百毒不侵!嘻嘻!”
“躲开!”程宗扬顾不得问她们俩个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上前挡住袭来的鬼王峒武士。
“我来帮你。”乐明珠拔出她的短剑,抢上前去。
“篷”的一声,程宗扬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全无提防地摔了个五体投地,接着“叮”的一声,鬼武士的长刀贴着他的耳朵砍在水泥凝成的地面上,溅起一道火花。
程宗扬脸上被石屑击中,火辣辣的一片,他还没弄明白好端端的,怎么那丫头往前靠了一步,自己就摔了一跟头。
乐明珠吓得脸都白了,急忙逼开那名武士,小声道:“对不起啊。”
程宗扬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我……我踩到你了。”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那小丫头抢得太急,一下踩住他的脚背。程宗扬气不打一处来,武二郎那句话立刻到了嘴边,“你想害死我啊!”
乐明珠吐了吐舌头,“小心!”一隻白美的裸足抬起,踢住鬼武士的手腕。
高台上“嗤嗤”声不住响起,那使者失了先机,野狗般手脚并用地在木塔上来回逃蹿,他脚爪极其灵活,在圆木上跳跃如飞。凝羽如影随形,每一刀劈出,都从他的黑袍带出一块布料。
那些凶恶的鬼王峒武士都涌向程宗扬等人,一时无法赶回。眼看鬼王峒的使者就被逼上绝路,忽然他尖啸一声,凝羽脚下的木塔蓦然粉碎,一条雪白的蛇尾破塔而出,重重击在凝羽腰间。
塔中的蛇彝少妇胴/体上布满刀痕,颈侧的蛇鳞被人残忍地剥下,留下模糊的伤口。她硕大的腹球鼓胀yù裂,眼中的瞳孔变成竖长的形状,妖异地盯着凝羽。
凝羽腰甲绽开一条裂痕,她扶着腰,然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边武二郎与血虎的搏杀形势突变。易彪刚被武二郎踢开,又不要命地扑过去抱住血虎,嘶声道:“哥!别打了!”
血虎森然转过眼睛,猛地张口朝他喉咙咬去。武二郎见势不妙,抬手把拳头塞到血虎齿间,大吼一声,铁拳被他尖利的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武二郎虎吼着倒转钢刀,刀柄重重磕在血虎脑後。血虎佝偻的身体一晃,铁矛锵然落地。
武二郎拔出拳头,手上多了两道深深的牙印,他恼火地抬起手掌,准备给易彪这傻瓜一下狠的,却看到那铁铮铮的汉子满脸泪光,哭得像一个孩子。
武二郎嚣张的气焰突然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温和下来。
“他昏过去了。没死。”
武二郎不知被勾起什么心事,眼角抽搐了几下。
“武二!”程宗扬在旁边叫道。
武二郎腾起身,大鸟般掠上高台。
那使者终于露出恐惧的眼神,也不理会呕血的凝羽,头也不回地朝高台後方的拱门蹿去。余下的鬼武士像被绳索扯住一般,同时撤出战斗,跟着使者退去。後面截击他们的武士被武二郎幹掉两个,剩下的也随之退往地宫深处,转眼走了个乾乾净净。
破碎的木塔中,临产的蛇彝少妇腹球上的鬼脸图案微微滚动,仿佛在诡异的大笑。使者一走,她浑身的jīng力仿佛被突然抽乾,雪白的蛇尾扭动片刻,最後无力地低垂下来,腹球的蠕动渐渐停止。
木塔粉碎,那团黑膏从火中掉落出来。被捆缚的花苗人纷纷垂下头,仿佛陷入沉睡。场中除了几具尸体,就剩下程宗扬一行人。
吴战威提刀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气,背後鲜血直淌。易彪半跪着,怀中抱着恶魔般的血虎。凝羽神情委靡,武二郎和程宗扬都在喘气,只要乐明珠显得兴致勃勃。
“我们打赢了!”那丫头握着拳头兴奋地说。
“过那道桥的时候——喂,你们见过那座桥没有?好长啊,而且是平的,一点都不拱——他们的火把突然灭了。凝羽姊姊拉住我,从桥上跳了下去。”
乐明珠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凝羽姊姊要自尽,谁知道她一手攀着桥柱,把我们两个人都藏桥下面。那些家伙傻乎乎的,根本没发现少了两个人。我们就一直躲在下面。你们动手的时候我想上去,凝羽姊姊却不放手。”
程宗扬逗她道:“是不是吓哭了?”
乐明珠小嘴一撇,“我才不怕呢。如果是你这个胆小鬼,早吓得尿裤子了!喂,你别动……”
乐明珠叽叽喳喳地说着,手里却丝毫不停,一边给吴战威重新包扎伤口,一边给凝羽诊脉。
吴战威**着上身,被一个丫头片子在背上戳戳点点,不敢动还不敢叫痛,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程宗扬抱着凝羽,感觉她身体愈发轻盈,仿佛她所有的jīng力都消失了,只剩下空空的躯壳。望着凝羽失去血sè的面孔,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後才勉强道:“不用这么拼命……”
凝羽淡淡一笑,闭上眼,没有开口。
卡瓦首先清醒过来,帮着武二郎解下被缚的族人。受过毒烟的侵蚀,被掳的花苗人都显得神智恍惚。好在鬼王峒的使者已经逃遁,无力再来cāo控他们。
唯一奇怪的是阿夕。她静静看着程宗扬,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程宗扬心头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对于自己的外貌,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算醜,但绝对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些词汇无关。阿葭和阿夕先後委身于自己的情形,想起来都十分诡异。可程宗扬猜不出这种诡异来自何处。
阿夕静静看着他,忽然弓下腰,从乱纷纷的圆木间捡起一个黑sè的盒子,递给程宗扬。
盒子是用jīng铁制成,有手掌大小。在它掉落的位置散落着几块黑sè的碎布。那是鬼王峒使者被凝羽刀锋划碎的黑袍。
可以想像,它是从使者的衣袍中掉落出来。究竟是什么物品,会被鬼王峒的使者贴身收藏?
程宗扬打开盒盖,看到的是几支乾枯的蘑菇。它们的颈很粗,菌冠小小的,颜sè鲜红,表面覆盖着淡黄的鳞片,手指一碰,就落下细细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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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蛤蟆菌,”祁远道:“又叫毒蝇伞,这东西只长在松树下面,毒xìng大得狠。”
程宗扬随手把铁盒扔在案上,“雲老哥呢?”
鬼王峒的使者逃进地宫深处,他们也不敢再追。武二郎一把火烧掉木塔,几个人循着原路返回。
在寝宫外,他们看到大批白夷人。那些俊美的战士将寝宫团团围住,而他们包围中,只有一个女人。
苏荔立在寝宫前,弯刀插在她修长的**旁,像武二郎一样双手抱肩,笑吟吟看着那些怯懦的白夷战士,顾盼间神采逼人。
近千名白夷战士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半步。
武二郎凶神恶煞般直闯过去,那些白夷战士仰脸看着他,没等这位爷靠近,就飞快的闪开一条大路。有一个跑得慢了点,被他眼一瞪,当场就吓软了。
程宗扬摇了摇头,白夷人既富有又怯弱,如果不是仗着地势,早就被其他强悍的南荒种族吞并了。
“那隻母兔子呢?”程宗扬言辞间对樨夫人毫不客气。自己一时心软,被她yīn了一道,如果不是凝羽,他们只怕一个都回不来。结果凝羽伤上加伤,吴战威也挨了一刀,想起来他就火大。
第一百一十三章:玉兔侍寝
苏荔偏了偏头,眼睛却只瞧着威风凛凛的武二郎,满满的都是笑意。
这俩人可真是王八瞧绿豆,看对眼了。程宗扬抱着凝羽走上台阶,看着那些害怕却不散开的白夷人,吩咐道:“易彪,请雲老哥过来。”[]
雲苍峰是白夷人的熟客,有他出面安抚,总比被这些兔子围着好。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万一惹急了,这几千隻兔子冲上来,咬不死也烦死。
走进寝宫,只见樨夫人被捆成一团,扔在榻上,见到程宗扬,那艳妇便开始哆嗦起来。
程宗扬也不理她,随手把她拎起来,丢进一隻空柜子里,然後腾开床榻,将凝羽放在上面。
凝羽神情很平静。从她受伤到现在不过六七天时间,程宗扬却感觉似乎过了很久。久到让他以为凝羽的伤会这样连绵地拖延下去。
程宗扬握住她的冰凉的手指,“我们回去吧。”突然间,他很想逃离南荒,离开这个诡异而神秘的地方。
“你还没有找到霓龙丝。”
霓龙丝是程宗扬随口编出来骗苏妲己的,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苦笑道:“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霓龙丝?”
凝羽道:“那个姓谢的文士,说在碧鲮族。”
程宗扬提起一丝兴趣,“他说的碧鲮族?是鱼人吗?”
凝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鱼人……”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
程宗扬打开柜子,盯着那个怯生生的美妇,冷笑道:“夫人倒听得清楚。”
樨夫人颤抖着道:“不要杀我……”
程宗扬压低声音道:“你最好乞求她不要有事。不然你也活不了。”说着他从帷幕上撕下一块碎布,塞在樨夫人嘴中。
不多时雲苍峰带着人赶来,随即出面找来白夷族一些头面人物,进行安抚。祁远也找到了石刚,和小魏一起匆匆赶到。他人头熟,嘴上又会来事,先分派了人手照顾伤者,又安排了住处,让神情萎顿的花苗人休息。另外从雲氏商会的护卫挑了人,守住宫殿和甬道的入口,安排得井井有条。
凝羽被送到静室,由乐明珠和阿夕照料。祁远安顿停当,回来找到程宗扬。他挑起大拇指,“雲老哥真是厉害,几句话下去,就镇住了场面。那些白夷人跟吃了定心丸一样,这会正筹备宴会呢。”
说着祁远提醒道:“程头儿,那蛤蟆菌可别乱碰,出人命的。”
程宗扬用布巾擦了擦手指。几株毒蘑菇,那鬼王峒使者还巴巴地带在身上。难道南荒没有别的毒药?
祁远道:“那些白夷人还有些不安。说要见他们的族长和族长夫人,雲老哥让我回来,请他们跟白夷人见一面。”
“小心。那母兔子撒起谎来眼都不眨。别让她骗了。”
“族长呢?”
“雲老哥没告诉你?”程宗扬道:“被鬼王峒的人弄死了。”
祁远还不知道这事,顿时一惊。刚把白夷人安抚下来,偏偏族长又没了。
程宗扬想了想,打开柜子,把樨夫人拽出来。“族长被鬼王峒的人杀死,你是亲眼见到的。现在鬼王峒的人被我们赶跑了,识相呢,就跟我们合作。”
樨夫人本来惊恐万状,听说合作才安下心来,连连点头。
程宗扬扯开绳索,“你的族人要见你,去和他们见个面,叫他们安心。”
祁远领着樨夫人出去。程宗扬用布巾擦了擦脸,被毒蝙蝠抓出的伤刚好就折腾了一夜,他这会儿也累了。
打了个呵欠,程宗扬神智突然恍惚了一下。宫殿岩石砌成的墙壁像被风吹拂的帷幕一样飘浮起来,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听到大地低沉的呼吸声,身边的空间仿佛呼吸着起伏变形。
程宗扬揉了揉眼睛,视线没有清晰,反而变得模糊。他拿起布巾,准备认真擦擦,恍惚中突然醒悟过来。
是那些蘑菇。他用手拿过那些蛤蟆菌,又用布巾擦过手,蘑菇的粉末沾在布巾上,自己又拿来擦脸,已经沾上蛤蟆菌的毒粉。
好在自己只是略微碰了碰,沾上的毒素并不多。程宗扬身体懒懒的,不想再动,心想睡一觉也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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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幻觉还在持续。耳边依稀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远远的,如轻烟一样缥缈。朦胧中,一股馥郁的香气飘来。接着身上的薄衾被一双手轻柔的揭开,一具滑腻的**投入怀中。
程宗扬微微打着鼾,朦胧的脑际转过一个念头:自己真是憋得太久了,竟然做了chūn梦……
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幕变得黯淡下来。樨夫人侧着身偎依在榻上,白嫩的美
臀朝後挺起,柔柔耸动着,殷勤服侍他。听到程宗扬的冷笑,她玉体一颤,然後转过头,讨好地露出笑脸,眼中却露出一丝怯意。
樨夫人三十余岁年纪,比程宗扬大了不少,但美艳的面孔上那种怯生生的娇态,我见犹怜。
程宗扬揉了揉太阳穴,脑中还有一丝毒菌带来的眩晕感。外面的雨声渐渐清晰,饱含水气的微风拂起帷幕,带来cháo湿的气息。
“谁让你来的?”
他森冷的口气让樨夫人打了个寒噤,怯生生道:“妾身见公子一人独宿,无人侍寝,才自荐枕席……”说着羞涩地垂下头。
说这番话的时候,樨夫人侧身依在程宗扬怀中就像一隻雪白而又柔顺的玉兔。
“这是……”
樨夫人惊讶地睁大美目,看着那隻奇薄无比的胶膜,透明的膜体长长的,有着水果的味道,表面的根部布满了颗粒……
程宗扬将安全套戴在下体上,然後挺起身。眼前这艳妇看似端庄,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入幕之宾,其中还有半人半妖的怪物——幸好自己带的有安全套。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但总是小心为上。万一染上了,自己敢肯定这个世界没有抗生素。
“鬼王峒在什么地方?”
“鬼王峒在盘江的南边……妾身也未曾去过……”
“他们怎么会挑你作族长?”
樨夫人的媚笑有些发僵,使者与她说那番话时周围只有那些被割掉舌头的鬼王峒武士,可这个年轻人却似乎知道一切。
她不敢再隐瞒什么,“使者说:鬼王峒只需要最听话的傀儡……他们说妾身比族长听话……调教好了,好去觐见巫王……”
“你见过他们的信使吗?像乌鸦一样的?”
“乌鸦?”樨夫人显然不知道黑魔海的黑鸦使者。
“啪”的一声,那隻铁盒从案上掉落,几株蛤蟆菌滚了出来,樨夫人摇曳的**停顿下来。
“你见过这些蘑菇?”
樨夫人点了点头。她说:白夷人称这种蘑菇叫毒蝇伞。它只生长在松树下,数量稀少。鬼王峒的使者曾要求白夷人到山中采集,但总共也没采到几株。
祁远青黄的脸颊上透出红红的酒意,“刚才在席间,雲老哥已经和白夷人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两边的冲突都是鬼王峒的人在里面捣鬼,还杀死了族长。现在为着谁来当族长,白夷人正争得厉害。”
程宗扬靠在榻上,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争得人多吗?”
“多了去了。原来的族长没有子女,位置空着。本来樨夫人接任大家都没话说,可樨夫人这会儿不知去了哪儿。”祁远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事儿本来跟咱们没关系,谁让咱们撞上了呢?雲老哥也发愁呢。”
程宗扬气定神闲地说道:“愁什么?樨夫人已经答应了作白夷的族长。并且说,只要商路不断,所有的珠宝玉石,都按半价卖给咱们。”
樨夫人离开时,腿软得扶着墙才能起身,神情却充满喜悦。程宗扬在她身上用掉了两个安全套,而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保住了xìng命,同时接替死去的丈夫,成为白夷族的族长。
作为交换,樨夫人承诺白夷族的商路只对雲氏和白湖商馆开放,并且同意将所有的金玉珠宝都以半价出售。
祁远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白夷的湖珠在内陆销路极佳,能够垄断商路,等于是拣了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吴大刀背上的伤还好,没伤到筋骨。姓乐的丫头说,休养两天就好。”祁远说了目下的情形,然後道:“雲老哥想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走。”
“鬼王峒的人呢?”
“易彪在洞口守着。一直没动静。”
正说着,隔壁传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接着“铮”的一声,岩石砌成的墙壁仿佛也摇撼起来。
祁远笑容有些发苦,低声道:“那家伙怎么办?”
他说的是易虎。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现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後,他开始攻击他所见到的任何物体,甚至包括他的同胞兄弟易彪。众人不得不用铁链锁住他,把他囚禁在石屋中。
每个人都清楚,易虎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具尸体。但看到易彪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忍心提出唯一的解决方法。
武二郎更乾脆,“已经死过的人还准备让他再死一次?”不等易彪开口,他就拔出刀往地上一砍,叫道:“谁敢这么缺德,小心二爷弄死他!”
于是大家都闭嘴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碧奴
谁也没想到武二郎会替易彪出头,不过想到他的杀兄之仇,程宗扬便明白过来。这厮虽然粗,但并不讨厌。可杀又不杀,带他走更不可能,怎么处置血虎,程宗扬也觉得头痛。
“真不行,就留在白夷人这里。”程宗扬道:“易彪想见他,每年跟着商队来一趟就行。”[..]
这等于是让一群兔子养一隻老虎。不过这事就该白夷人头痛去了。
“我怕的是那些家伙。”祁远道:“鬼王峒那些人还在下面。咱们走了,易虎怎么办?”
如果不是凝羽袭击那名使者,鬼王峒数十名武士足以把他们屠杀殆尽。现在他们退到地宫深处,以商队的实力,能守住洞口就不错了。
“雲老哥的意思,咱们能不能用石头把洞口封住,不让他们出来?”
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可谁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如果被他们逃出去,不仅他们,连白夷族也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鬼王峒那些人在什么地方躲着,”祁远道:“程头儿,你那个东西不是能看到吗?”
程宗扬一拍脑袋,被樨夫人缠着,竟然忘了这件事。
灵飞镜灰sè的镜面闪动了一下,然後暗了下去,仿佛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中。
一隻乾枯的手掌张开,指缝中透出碧绿的荧光。
鬼王峒的使者伸出鼻子,像狐狸一样左右嗅着,许久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後面的武士举起火把,火光映出甬道灰沉沉的石壁和地上一连串的水洼,接着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缓步走来,像从雾中出现一样变得渐渐清晰。他头戴方巾,穿着文士的青袍,腰间悬着一柄普通的钢刀,目光平静而又安祥。
“她在哪里?”谢艺淡淡问道。
使者眼珠飞快地转动着,“谁?”
“碧宛。在哪里?”
“你是谁!”
谢艺慢慢踏过水洼,“她在哪里?”
使者本能地向後退去,忽然尖声叫道:“你不是白夷人!是随商队来的外乡人!去死吧!”
两名武士从使者身畔挤过,带着风声朝谢艺扑去。
谢艺迈步跨过水洼,然後抬起脚,一脚踏在一名武士膝盖内侧。那武士身形比他大了一倍,浑身刺满黑sè的符纹,就像一头狂奔的野牛。然而被他一踢,武士强壮的躯体仿佛被一柄锋利的钢刀扫中,膝盖定在原处,上身猛地弯折下来。
“嗒”的一声,谢艺腰间的钢刀跳出半截。他左手握住刀鞘,翻过钢刀。他动作从容,时机把握得不差分毫,武士庞大的身体如山般压下,仿佛主动扑在寒光凛冽的刀锋上。
刀锋切穿了鬼武士的喉咙,鲜血飞溅而出。另一名武士张大口,无声地咆哮着冲来。谢艺眼睛盯着使者,看也不看那名武士。他右手握住刀柄,拔刀递出,像用一柄短剑一样送入那名武士胸膛,侧腕一拧,然後拔出。
钢刀准确地穿透了武士的心臟,他锐利的鬼角在岩壁上划出一道长痕,身体轰然倒地。
顷刻间搏杀了两名强悍的武士,谢艺神情依然从容不迫。
“她在哪里?”他淡淡问道。
“杀了他!杀了他!”使者发狂一样叫着,身後的武士蜂拥而出。
谢艺目光缓缓亮起,他微微俯身,持刀的右手稳若磐石,然後猱身向前,旋风般闯入人群。
祁远面孔僵硬地盯着镜面,程宗扬手心里也满是冷汗。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能有这样强悍的身手。面对蜂拥而来的鬼武士,谢艺丝毫没有退让,钢刀以强攻强,以快对快。他的刀法就像他手中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刀一样,没有任何花巧,但每一刀劈出,都将钢刀的威力施展到最大。
谢艺的刀法并不刁钻,但总能找到敌人最薄弱的一处,雷霆般击出,每一刀击出,都有一名武士溅血倒地。
挡在甬道中的武士越来越少,使者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惧。忽然他尖叫一声,钻进身後的奴隶人群中,疯狂往後逃走。
“叮”的一声,使者飞速起落的脚爪忽然一顿,被一柄钢刀穿透脚背,牢牢钉在地上。
谢艺静静看着他,身上的青衫犹如雨过天晴,没有半点血迹。在他身後,所有的武士和奴隶都被斩杀殆尽。鲜血流淌在一起,染红了甬道里的水洼。
使者嘶嚎着,头颅忽然一变,眼鼻向後缩去,嘴吻霍然伸长,张开一条鳄鱼般的长嘴朝谢艺颈中咬去。
谢艺握掌成拳,一拳轰在使者颌下,将使者生满獠牙的长嘴打得朝天仰去。使者尖利的牙齿在嘴中碰撞着,发出令人齿酸的格格声。
使者喘息着,齿间流出暗红的鲜血。
“可憎的外乡人!”使者嚎叫道:“伟大的巫王会为我们复仇的!”
谢艺从他脚背上拔起刀,然後手腕一翻,斜刀砍断使者的小腿。
“被诅咒的外乡人!”使者身体一歪,惨号着跪下来。
使者尖嚎声忽然一滞,被那柄钢刀塞住嘴巴,口中充满了鲜血的腥甜和金属冰凉而辛辣的味道。
谢艺翻过钢刀,用刀背敲下使者一整排已经活动的牙齿,然後道:“她在哪里?”
使者浑身发抖,他失去了一条腿,口中破碎的牙齿混着鲜血流淌出来。
“你不会感到痛。至少现在不会。”谢艺拿出一枚铜铢,拍在使者脖颈後。使者浑身震颤了一下,铜铢嵌入椎缝,身体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失去了疼痛的知觉。
“她在哪里?”
谢艺一边问,一边拿起使者的手掌,抬起他的食指,像削水果一样,削去他指上的皮肉。他的动作很专心也很细致,就像镂刻一件艺术品那样用心jīng细。
寂静中,只有刀锋剔过骨骼的沙沙声。使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刀锋下被削出白森森的骨骼。忽然他疯狂地嚎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在哪里?”谢艺放下使者已经成为白骨的食指,然後抬起他的中指,再次削下。
“没有这个名字!”使者鳄鱼般的长吻淌出血沫,眼角瞪得几乎裂开,狂叫道:“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没有!从来没有!”
“或者你会记起来。”谢艺平静地说道:“她是碧鲮族人。很久以前离开了南荒,大概十五年前又回来了。带着她的女儿。”
“是碧奴!”使者嘶声道:“碧鲮族的碧奴!她死了!”
谢艺眼角跳了一下,“怎么死的?”
“她是巫王的姬侍!几年前病死的!”
“她的女儿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女儿!”
谢艺停下来,“她的尸骨在哪里?”
“没有!没有尸骨!”
谢艺不再询问,他提起刀,一刀斩断使者的脖颈。
那枚铜铢跳了出来。谢艺接过铜铢,小心地擦拭一下,放在乾瘪的钱袋里,然後离开。一颗夜明珠从使者无头的尸身掉出,转动着滚到谢艺脚边,那个男子却看也不看。
程宗扬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与同样面无人sè的祁远对视一眼,低声说道:“你不是说他在军队里待过吗?”那家伙待的不会是军法处吧?这样直接的刑讯手段,怎么可能是一名军士?
目睹了镜中的一幕,祁远喝的那点酒已经全变成冷汗流了出来,他艰难地擦着颈子,小声道:“他这是杀星下凡……亲娘咧……”说着他打了个寒噤。
程宗扬呼了口气,“幸好他不是敌人。”
谢艺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众人都猜想谢艺身份不是落魄文士那么简单,这会儿见识了他的手段,两人都不禁心生寒意。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入地宫,寻到鬼王峒的使者。好在他和鬼王峒是敌非友,否则有这样一个敌人,未免太可怕了。
无论谢艺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与鬼巫王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希望这一法则在南荒还适用。
沉默一会儿,程宗扬道:“朱老头的口气你倒学得挺像,那老家伙呢?”
祁远咧了咧嘴,“朱老头在宴席上啃了条鹿腿,肉没烤熟,又闹肚子了。”
程宗扬收起灵飞镜,“刚才看到的,除了雲老哥,跟谁都别说。”
祁远点了点头,忍不住道:“他找的那个女人是谁?”
“谁知道呢。”程宗扬呼了口气,“希望那位鬼巫王运气够好,不要让他逮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字信笺
雨仍在下着,只是从急雨变成了蒙蒙细雨。被雨水冲刷过的岩石莹白如玉,一汪一汪积着浅浅的水。程宗扬走出寝宫,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用力舒展了一下肢体,一身轻鬆地走入雨幕。
鬼王峒一行人葬身地宫,使他们少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一直压在心头的危迫感像一块大石落了地,程宗扬心情顿时轻鬆了许多。[..]
“已经起来了?”
凝羽破碎的腰甲已经去掉,穿着便装,在窗前用丝帕抹拭着她的弯刀。听到程宗扬的声音,她抬起头,绽开一个微显僵硬的笑容。
程宗扬按了按她唇角的笑纹,小声道:“你该多笑一点。整天冷着脸,容易变老。好些了吗?”
“不知道乐姑娘给我用了什么药,”凝羽道:“伤势已经痊愈了。”
程宗扬一怔,“是吗?”
“哪有啊!”乐明珠跳出来,她嘴里还咬着鱼乾,含含糊糊道:“我只是给凝姊姊服了些丹药,让她不再吐血,离痊愈还远着呢。喂,那些坏蛋呢?”
“不用担心,祁远已经带人去封洞口了。连隻耗子都出不来。”
“啊!”乐明珠惊叫道:“把洞口封住,下面的人不就全死了吗?”
“怎么?你还想留活口?”
乐明珠顿足道:“下面还有好多奴隶!”
程宗扬迟疑了一下,“那也是鬼王峒的奴隶。”
“可他们是无辜的!不行!不能封住洞口!”
“那怎么办?我们在洞口守吗?”
“对啊,在洞口守着。他们饿得受不了就会出来,到时我们就把那些坏蛋一个一个逮住杀掉,救出那些奴隶。”
程宗扬说服不了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小丫头,又不能告诉她地宫里已经没有活人。
“等他们出来很难吧。”凝羽在旁边平静地说道:“如果他们吃奴隶,还能支撑很久。”
乐明珠吓了一跳,连嘴里的鱼乾也忘了咽。
程宗扬岔开话题,“正好我有事找你。”他取出使者遗落的铁盒,“你能不能查出来它的毒xìng?”
乐明珠被那个吃人的话题说得倒了胃口,苦着脸吐掉鱼乾,接过铁盒。
程宗扬拉起凝羽,“你该多跟人接触些。雲老哥在前面宴请白夷人,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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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扬,”雲苍峰笑呵呵拉住程宗扬的手,说道:“过来,见过白夷族的新族长!”
樨夫人换了一袭素服,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脸哀戚。她敛衣向程宗扬施礼,“亡夫不幸身故,若非诸位援手,我白夷族……”
程宗扬暗赞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准叫她瞒过了,以为她与丈夫情深意重。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恭喜夫人接任族长。咦,”他抽了抽鼻子,疑惑地说道:“哪里有股怪味?”
樨夫人哀戚的面孔微微发红,连忙垂下颈子掩饰。程宗扬拉着凝羽在席间坐下,给她剥了个橘子,一边道:“我记得橘子九十月间才成熟,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了。”
樨夫人柔声道:“南荒瓜果四时皆有……这柑桔请客人慢用。”
程宗扬手肘不经意地一抬,撞在樨夫人高耸的rǔ
峰上。樨夫人花容失sè,露出痛楚的表情。
程宗扬若无其事地把橘子递给凝羽,“你不饮酒,吃点水果。”
凝羽接过橘子,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席间大多是白夷人,雲苍峰和苏荔坐在客席作陪,祁远则混在人群中,说起白夷的湖珠赞不绝口,引得那些白夷人喜不自禁,纷纷取出佩戴的湖珠让他鉴赏。
雲苍峰笑道:“这祁远好口才,连白夷人都对他一见如故。”
程宗扬道:“白夷的商路有几成利润?”
雲苍峰比了个手势。
程宗扬吓了一跳,“这么多!”
“六朝风气奢靡,去年天子为太后祝寿,一次便搜购珍珠百斛,市面上的湖珠都被搜罗一空。”
“既然利润这么高,为什么没有别的商家走这条商路呢?”
雲苍峰笑道:“南荒岂是好走的?况且,”他俯过身,低声道:“白夷人生xìng多疑,若非熟客,连山谷也未必能进来。”
说话间,程宗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老头蹲在角落里,身边放着七八隻碟子,正吃得不亦乐乎。
“老头儿,你不是闹肚子吗?”
朱老头拿袖子一抹嘴,乐呵呵道:“闹肚子也不能耽误了吃啊。哎,我说小程子,欠我的钱啥时候给啊?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可不能诳我老人家。”
程宗扬挨着他坐下来,拿起一隻水果在手上转着,随口道:“你们那个殇振羽,在南荒是作什么的?”
朱老头打了个突,连忙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可别乱讲!老爷子的事少打听。”
程宗扬哂道:“瞧把你吓的。他比鬼巫王还厉害?”
“鬼巫王那孙子?”朱老头一脸的不屑,“你看我老人家啥时候怕过他?我老人家想弄死他比捏死一隻蚂蚁还容易。”
“你就吹吧。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你溜得快。喂,朱老头,再领我们走一段?”
“不成不成。”朱老头脑袋摇得拨郎鼓似的,“说好了就到白夷,我老人家还赶着回去呢。要不,让小桂子和小桧子带你们去。”
想起吴三桂和秦桧,程宗扬就有些郁闷。说他们是假的吧,那模样还真有点靠谱,说他们就是自己知道的历史人物吧,一个权jiān,一个乱世枭将,怎么会被一个逃到南荒的巫师搜罗到一处?
朱老头啃着果核,含含糊糊道:“我听小刚子说,你们前两天在山顶撞见个长翅膀的鸟人?哪儿来的?”
“黑魔海送信的。”
“黑魔海?”朱老头嘿嘿笑了起来,“骗谁呢。”
程宗扬眯起眼,“你知道黑魔海?”
“说来话长了,黑魔海现在提的人不多,十几年前,可牛大发了,那些家伙擅长什么采yīn补阳,开鼎炼丹,使毒作法,跟乐丫头的光明观堂没少别苗头。别着别着,惹到六朝那个什么岳帅,好家伙,带了一帮人到黑魔海,从掌门的到看门的,齐根刨了个干净。哪儿还有什么信使?噗!”
朱老头吐了果核,两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後摊开手,涎着脸道:“说了这么多,怎么也值几个银铢吧?”
“不提钱你会死啊?”程宗扬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别急别急,”朱老头连忙拉住他,“信呢?”
程宗扬回过头,讶道:“朱老头,你可别告诉我你识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人家可是上过学的。要不是落在南荒这鬼地方,秀才我老人家都考中十七八个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从背包中拿出锦囊,取出里面的素纸,递给朱老头。
朱老头接到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遍,“原来说的是这个啊。”
“是哪个?”程宗扬含笑道:“大爷,你给我讲讲?”
朱老头指点着那张王哲留给程宗扬的无字信笺,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上面不都写着吗?你瞧,这个,还有这个……”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那是纸上的线格!你给我找出一个字我瞧瞧!”
朱老头随手把信纸揉成一团,丢到程宗扬手里,“不看了,不看了。还是说说钱的事儿,小程子……”
“一句话,”程宗扬打断他,“走一趟碧鲮族,按现在的价码,到地方全部给你结清。要不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去我们的碧鲮族,你回你的熊耳铺。欠你的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绝不赖账,等我们回到熊耳铺就给你。”
“那咋成呢!”朱老头顿时嚷了起来,“去碧鲮族还要过盘江,万一你们死路上了,我找谁要钱呢?”
“那就没办法了。”程宗扬同情地说道:“我们命都没了,还怎么付账?不过只要我们能回来,保证一文钱都不少你的。说不定我们发了财,还能多给你几个。你要急着拿钱呢,就跟我们去碧鲮族,一天一个金铢,绝对少不了你的。”
朱老头眼珠转了半晌,气哼哼道:“缺德啊,小程子,你就这么欺负我老人家。”
程宗扬拍了拍朱老头的肩,“咱们这算说好了,明天再歇一天,顶多後天就赶路。来回也就十几天,误不了你的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同床共枕
听说程宗扬拿赖账来要胁朱老头,雲苍峰也不禁苦笑,“这么做也成。盘江往南的路径,我走得也不多。至于朱老头那边……等我回去,再备份厚礼向殇侯谢罪吧。”
“听朱老头的口气,那个人似乎挺厉害。”程宗扬回避了殇振羽的名字,问道:“鬼王峒这么嚣张,他在南荒也不理吗?”
雲苍峰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想来殇侯终究是六朝人,南荒土著之间的纷争,他也未必愿意插手。”
顿了一下,雲苍峰低声道:“听祁远说,你们看到谢艺出手?”
雲苍峰的目光很专注,程宗扬想起谢艺的手段,还有些背後发寒。他点了点头,“我看两个武二加起来,碰上他也是白饶。”
雲苍峰皱眉道:“眼下洞口已经封住,他可怎么出来?”
“放心吧。”程宗扬道:“他能怎么进去,就能怎么出来。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呢。”
正说着,祁远进来,低声道:“谢先生回来了。”
雲苍峰看了程宗扬一眼,两人都露出苦笑。雲苍峰在雲氏商会任职多年,阅历不凡,但对于谢艺这个人,他也看不穿,摸不透。
程宗扬道:“雲老哥,不如趁这个时候,请大家来商量一下,咱们後面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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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人并不知道族长、樨夫人与鬼王峒之间的事,他们之所以包围宫殿,都是受了樨夫人的指令。现在误会冰释,樨夫人对外面宣称,商队一行被作为白夷人的贵宾,请到宫中留宿。
话虽这么说,这些人却没有一点贵宾的自觉。在祁远的安排下,十几名护卫外鬆内紧,将最要紧的几处宫室牢牢控制住,以防白夷人在樨夫人的鼓动下再出什么意外。
宴会结束後,商队中十余人聚在一处僻静的宫室内。雲苍峰、易彪、易勇坐在一处;程宗扬、祁远、凝羽一处;武二郎原本是与白湖商馆一起来的,这时却厚着脸皮紧贴着苏荔坐在一处,让旁边的乐明珠给了他十好几个白眼。
与会的除雲氏商会、白湖商馆和花苗族三方以外,还有一个人。
谢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神态从容恬淡,身上的衣物乾乾净净,没有半点污渍。
雲苍峰首先开口,“昨晚之事,谢先生想必已经知道了。所幸有惊无险,如今洞口已经封住,想必他们是出不来了。”他顿了一下,然後道:“此间事情已了,不知各位下一步有何打算?”
苏荔首先开口,“我的族人准备往鬼王峒去。”
第一个开口反对的竟然是武二郎,“不行!就你们这些人,去鬼王峒就是送死!”
苏荔平静地说道:“我们已经与红苗约好。即使全部去死,也要除去那个恶魔。”
“是啊是啊。”乐明珠在旁边使劲点头。
程宗扬道:“你就别添乱了。”他转过头,坦然道:“苏荔族长,现在与鬼巫王为敌的不只是你们。我们也与鬼王峒结下怨仇。现在使者那群人虽然封在洞里,但他们有没有往鬼王峒传讯,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众人所担心的,如果鬼王峒闻讯派人拦截,谁都没有信心能活着离开南荒。。
“实话实说,好不容易开了条商路,如果不除去鬼巫王,迟早这条商路要被截断。我们是生意人,从生意的角度说,你们能除去鬼巫王,对我们是件好事。但是……”程宗扬缓缓道:“苏荔族长,你们有多少把握除去他呢?”
苏荔沉默下来。
寂静中,雲苍峰开口道:“我们雲氏这趟生意只到白夷族,眼下已经该回去了。不过老夫与程小哥有约,白湖商馆的兄弟陪我们到白夷,我们陪白湖商馆的兄弟们到碧鲮族,双方结伴而行。程小哥,後面的路程由你们安排,我们雲氏别无异议。”
易彪和易勇一言不发,虽然易勇很想早些返回建康,探寻灵飞镜的秘密,但雲苍峰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命令。
後面这段路完全是雲氏商会的好意,这份情程宗扬不能不领。他向雲苍峰道过谢,然後道:“诸位已经知道,我们这趟到南荒来,是去碧鲮族购买霓龙丝。我们商队的吴大哥昨天受了伤,今天又下雨,休息一天,明天赶路。”
“苏荔族长,”程宗扬道:“路上认识这么些天,大家已经是朋友了。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们三思。”
苏荔没有回答。
静默片刻,程宗扬道:“不如咱们来表决吧。愿意去鬼王峒的举手。”
“我!我我我!”乐明珠伸出雪白的小手,使劲摇着。
接着苏荔扬起手。
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举手。雲苍峰默不作声,谢艺神情平静,武二郎抱着肩,虎目恶狠狠一个一个瞪过去,也不知道他是威胁众人不要去,还是威胁大家一起去。祁远手动了一下,然後又收了回来。
“二对八。”程宗扬道:“苏荔族长?”
苏荔抬起脸,用求救的口气道:“二郎?”
武二郎朝程宗扬一瞪眼,“小子!先说好,二爷就到碧鲮族,什么狗屁霓龙丝,你能不能找到都和二爷无关!二爷还有事要办,到地方咱们就分手!”
“武二,”程宗扬皱起眉头,“咱们可是说好的,三个月时间,陪我走一趟南荒,这才一个来月,你就准备走人?”
“谁说二爷走人?咱们说的是走一趟南荒,又没说谁跟谁。”武二郎露出那副无赖嘴脸,撒赖道:“二爷不还在南荒吗?凭什么二爷跟你啊,你不想走,跟着二爷去鬼王峒不就结了?”
程宗扬为之气结,祁远连忙出来打圆场,“不如这样,苏荔族长若是不急的话,咱们先到碧鲮族,然後再作商议。”
苏荔满眼甜蜜地瞥了武二郎一眼,微笑道:“那好,我们就先到碧鲮族。”
程宗扬扭头看着角落那个身影,“谢兄?”
谢艺轻轻拂了拂袍角,淡淡笑道:“碧鲮族依山临海,景物绝佳,在下心仪已久。”
程宗扬知道谢艺肯定是要去的。他找的那个女子,就来自碧鲮族。即使人已经不在了,他也肯定要去看看。
“既然如此,咱们後天就一道往碧鲮族去。”
众人各自散去。程宗扬拉起凝羽,武二郎凑过来道:“喂,咱们可说清楚,这可不是二爷说话不算数啊。你小子回去可别胡说,坏了二爷的名头。”
“得了吧。你没瞧苏荔族长喜欢的眼里都流出蜜了。”程宗扬偏头看着武二郎,啧啧赞道:“真看不出来啊。二爷还是个风流种子。”
武二郎神气活现地说道:“你以为呢!等二爷幹挺鬼王峒那个丫头养的,你就等着瞧好吧。”
“怎么?苏荔族长答应嫁给你?”
武二郎露出一丝尴尬,嘴硬地说:“只要她愿意,我就敢娶!。”
程宗扬嘿然道:“说了半天,原来人家还没答应呢。”
“喂,武二,”程宗扬靠近一些,“我发现只要乐丫头在旁边,你就特别起劲,跟苏荔族长眉来眼去——是不是做给那位潘姊看的?”
武二郎脸sèyīn沉下来,恶狠狠瞪着程宗扬,然後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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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忽紧忽慢,始终没有停止。夜sè如墨,一股带着雨点的山风涌入室内,将垂地的帷幕卷起一角。
“不……”凝羽抬起手,推开那个散发着男子气息的身影。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程宗扬面部的轮廓。这是凝羽第一次拒绝自己,程宗扬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伤还没好吗?”
凝羽双手抱住身体,过了会儿道:“已经好了。是我不想做。”
“别骗我了。”程宗扬轻轻动了下手指,“究竟是怎么了?”
凝羽迟疑了一下,“乐姑娘说,我经络间的寒气郁结,化解前如果行房,对你我都不好。”
“她瞎说的吧。”程宗扬纳闷地说道:“每次我们在一起,你体内的寒气不都是在化解吗?”
凝羽扬起脸正要开口,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抓住枕侧的月牙弯刀,转头道:“谁!”
帷幕拉开,一个穿着素服的美妇抬起眼,媚声道:“公子……”
凝羽不动声sè地拉起衣衫,冷冷道:“夫人如何会在这里?”此时已经是深夜,她不明白这位新任的白夷族长为何会出现。
樨夫人柔媚地说道:“妾身是来为公子侍寝的。”
凝羽眼中露出一丝愕然,程宗扬也有些意外,接着笑道:“这是她的寝宫,床榻被褥都是她的。眼下被我占了,倒忘了她。”
凝羽眉头微蹙,他们虽然控制了宫殿,但樨夫人终究是白夷的族长,让她来侍寝,未免唐突。不过……只要他想做,再唐突十倍的事,自己也做了。
看出凝羽眼中的犹疑,程宗扬连忙道:“这可不是我强迫她的。你别看她一副端庄的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yín妇。而且祁老四也说,白夷女人对这种事情是很放得开的。”
樨夫人穿着一身白sè的孝服,别有一番风流的美太,俏生生妩媚之极。她扭动着腰肢,款款走来,笑盈盈伏在榻侧,媚态横生地娇声道:“公子好厉害,妾身的後面被公子用过,这会儿还发麻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顺水人情
程宗扬贴凝羽耳边道:“你看她的sāo态,像不像苏妲己?”
凝羽慢慢挑起唇角。两人的艳态有八分相似,但苏妲己更加妖媚,眉眼间有种蛊惑人心的魅艳,而樨夫人则多了几分怯xìngxìng的娇态。[]
“要不是你,我们差点都死在她手里。”程宗扬道:“这yín妇装得可真像,我心一软,就被她骗了。”
凝羽明白过来,对樨夫人仅有的好感也一扫而空。
樨夫人妖声道:“妾身知道错了。见到公子平安回来,妾身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
程宗扬挑起唇角,“是吗?”
樨夫人娇羞地说道:“妾身见公子那么辛苦,心下不忍,就自荐枕席,来服侍公子……”
凝羽淡淡道:“你在撒谎吗?”
樨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惶,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就像月光下的刀锋,似乎随时都会切断自己的喉咙。她微微战慄着小声道:“妾身骗了公子,怕公子怪罪,才上了公子的床,想讨好公子……”
樨夫人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女人与身边的男子关系非浅,自己用**来引诱她的男人,正触犯了女人的大忌。
凝羽冷冷看着她,真看得樨夫人周身发寒,笑容像被黏住般,僵在脸上。
程宗扬贴在凝羽耳边道:“我和她做,你介意吗?”
凝羽微微偏头看着程宗扬,脸上第一次露出小儿女的神情,“我为什么会介意?”
怔了一下,程宗扬才想到这不是原来那个世界,眼前的凝羽也不是自己曾经的女朋友紫玫。准确的说,凝羽只是一个与自己有xìng关系的同行者。
有些自失地一笑,程宗扬随即感到一丝兴奋。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令自己满意的地方,那么就是这个世界里多姿多彩的女人,还有她们完全没有受到女权主义毒害的品质。
雨势不知何时停止,黎明的光线透过帷幕,在室内缓缓移动。
程宗扬闭着眼,静静感受着腹内气轮的转动。那隻气轮缓缓旋转,仿佛一盆温热的炉火,将暖意延着经络散布到四肢百骸。当自己心神放到丹田,气轮的转动迅速加快。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从会yīn沿脊椎上行,流入头顶的百会,然後从印堂下行。
舌尖不知不觉抬起,顶住上腭,那股暖流透过百会,变得清凉如水,从舌尖细细流下,仿佛琼浆淌过咽喉,重新汇入丹田,与旋转的气轮融为一体。真气一遍一遍在经络中运行,每一次循环,身体的能量都仿佛愈发饱满,气流经行处,带来无比畅快的感觉。
作为一个现代人,程宗扬对这种体验有种古怪的感觉——这样的练功方法好像是在对一块电池充电,但普通充电只是将电力输送至电池,而练功则同时让这块电池变得更大,效率更高。
随着真气的循环,他能感觉到丹田的气轮在缓慢的膨胀,仿佛没有尽头。身体的知觉随之延伸,突破**的限制,将周围的一切都纳入自己意识的范围中。他听到光线行走的声音,像透明的水在帷幕上轻轻移动,散发着温暖而湿润的气息。
良久,程宗扬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映在帷幕上,带来满眼新绿。
凝羽静静躺在一旁。她的睡姿很沉静,整齐的睫毛一动不动,光洁的面孔犹如雕塑。她一手放在身侧,一手伸到枕下,握住刀柄,即使在梦中也不鬆开。
除了来自穹羽族,凝羽从未吐露过自己的身世。程宗扬不知道,她经历过怎样的环境,才如此缺乏安全感。
“程先生。”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程宗扬披衣起身。他懒得再把头髪挽起,戴上方巾,就那样披散着来到室外。
穿着道服的易勇恭恭敬敬地向程宗扬行礼,“在下前来讨教。”
“坐吧。”南荒部族很少有椅子,往往用蒲团或者毡毯席地而坐,白夷族也不例外。程宗扬请他坐下,然後笑道:“易勇是化名吧。”
易勇休息了一rì,气sè看上去好了许多。他微微一笑,“林清浦。但在商队里,先生还是叫我易勇好了。”
程宗扬取出那面灵飞镜,摩挲了一下,交给易勇。
易勇没有接,“请问先生,此镜该如何使用?”
“我很想告诉你这面镜子要用我的独门秘咒才能开启,如果想学,拿你的水镜术交换。”程宗扬叹了口气,“可惜没有。”
程宗扬从背包里取出那支遥控器,按了一下,镜面随即亮起。
易勇又惊又喜,“这是……”
程宗扬把遥控器交给易勇,“给你吧。”
“怎么会……怎么会……”易勇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刚才努力做出的镇静早已不翼而飞,这会儿接过遥控器,手指都在发颤。
“小心点,弄丢了可没地方配。这些按键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可能还有其他用处。”
易勇的心神完全被那支遥控器吸引,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
程宗扬摇了摇头,眼看着易勇握住灵飞镜,准备瞑想入定,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拿回去慢慢想吧。”
易勇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在下失态了。可是……可是这……”
程宗扬打断他,“遥控器是在山里用盐巴换的,我也不明白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就当自己运气足够好吧。”
“若非公子指点,在下无论如何也不知晓此镜别有机杼。”易勇合掌躬身,“大恩不言谢。清浦必有以报之。”
易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凝羽在身後淡淡道:“就这样给他了?”
程宗扬回头笑了笑,“我已经答应过雲老哥。子曰,言必信,行必果。见到好东西就自己留着,未免不仗义。”
凝羽露出一丝讥笑,“是吗?”
程宗扬哈哈一笑,“这灵飞镜其实是两件东西,他拿镜,我拿遥控器,大家谁都用不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我看易勇、易彪他们身份都不简单。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条路说不定以後就是救命的。够坦白吧。”
“这也是你的生意经吗?”
程宗扬点了点头,“从功利角度来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交换。祁远他们需要钱,用血换,用汗换,甚至拿命换。雲老哥想要灵飞镜,用一条商路还有龙睛玉来换。武二和苏荔郎情妾意,结果武二就翻脸不认我这个老板,不惜耍赖,也要陪苏荔去鬼王峒,好换苏荔的芳心。还有……那个樨夫人拿身体换来换去,无非是想保住xìng命和富贵。这也是钱为什么那么诱人,钱是一般等价物,一种通用的交换媒介,世上大部分东西都可以折算成金钱。”
“你呢?”凝羽静静问。
程宗扬一怔,沉默下来。
良久他说道:“曾经有一位导演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导演?”
程宗扬解释道:“就是编戏的。”
“戏子吗?”凝羽没有在意,“你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句话还有後半句:每个人都等着别人告诉自己想要什么。”程宗扬一笑道:“也许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了吧。我想要命,要钱,要谁都不能威胁我,要生活过得舒舒服服……”
说着他叹了口气,“现在我最想要的,就是把肚子里的冰蛊去掉。如果没办法,我只好先找到霓龙丝,再和苏妲己交换了。”
“我见过冰蛊发作的样子——”凝羽yù言又止。
程宗扬苦笑道:“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他转过话题,“那隻母兔子呢?”
“今天有她继任族长的仪式,刚才已经离开了。”
“你盯着她。”程宗扬说着站起来,“我去看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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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战威光着膀子趴在榻上,和易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伤口刚换过药,还没有包扎,黝黑发亮的背脊上显露出不止一道伤痕。
易彪脸颊明显消瘦下来,露出青sè的鬍茬。
“吴大哥,你信命不信?”
吴战威眯起眼,“信啥啊?”
“有人给我们兄弟算过命,说我们两个一辈子都在刀尖上走,三十岁是个大坎,能迈过去,什么事都好说,迈不过去就到头了。我哥今年三十,我比他小两岁。”
“**!”吴战威啐了一口,“什么算命,都是那些瞎子坑人的。易兄弟,我跟你说,别信那些玩意儿。我老吴就信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别的都是**毛!”
易彪使劲晃了晃脑袋,用手捋着浓密的头髪。
“兄弟你瞧,”吴战威拍了拍自己背上,“数数多少伤疤。”
“总有十几道吧。”
“十四处!”吴战威嘿嘿一笑,“兄弟,不瞒你说,我老吴以前幹过黑活。被仇家逼得没办法,才投到掌柜手下。小魏,你笑什么笑?”
小魏拨弄着弩机,嘿嘿一笑。
“没想到吧。”吴战威回过头,对易彪说道:“你是兵,我是匪,谁能想到咱们会走到一块儿呢?你说天命那些,哥哥我是真不信。要是老天有眼,早就该用雷把我劈了。可他就是不劈,一口锅里搅勺的兄弟没剩几个了,偏偏还让我人模狗样地活着。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吴战威道:“咱们走南荒,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这死老天什么时候睁过眼?”他抬起头,“程头儿,你说是不是?”
程宗扬在门口听了半晌,闻言只咧了咧嘴,想笑,没笑出来。自己被扔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件荒唐透顶的事。结果做梦都想穿越的段强死了,剩下偏偏剩下自己,如果说这是命里注定,那老天肯定是个喜欢恶搞的家伙。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热好热
“昨天和雲老哥商量了,咱们一道往碧鲮族去。怎么样?能走吗?”
吴战威活动了一下筋骨,“这点伤,就当挠痒了。”[..]
程宗扬坐下来,慢慢道:“吴大刀,你说实话,这一路折损这么多兄弟,是不是我处置不当?”
吴战威一乐,“这就不错了。谁不知道走南荒是九死一生的勾当,咱们弟兄敢来,就没把死活放在心上。”
“好。”程宗扬下定决心,“到了碧鲮族,找到霓龙丝,咱们就立刻回程。南荒这鬼地方……我是再也不来。”
程宗扬只想赶快离开南荒,却有人对南荒乐不思蜀。
“我找到了!这蘑菇是一种幻药!”乐明珠声音大得让程宗扬吓了一跳。
小丫头穿着花苗人的窄衣筒裙,这会儿在室内,连鞋子都脱了,光着白生生的小脚丫。
程宗扬只是转过来随便看看,没想到那小丫头却摆出大幹一场的架势,满地放的都是草药,这会儿脸红红的,两手忙个不停。
“这种菇用矾汁和血浸过,燃烧时会有很浓的烟,人一旦闻到,就会产生好多好多幻觉!”
说着乐明珠格格笑了起来,大声道:“这是我发现的!我要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叫乐氏明珠菌!嘻嘻。”
那丫头粉颊酡红,有点像喝醉了一样亢奋。程宗扬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头,忍不住道:“这蘑菇你不会自己吃了吧?”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啊!你瞧,一、二、三……咦?怎么少了一隻?”
程宗扬连忙去拿铁盒,乐明珠却拍着手笑了起来,“骗你的!大笨蛋!我才没有吃呢。”她吐了吐舌头,作了个好看的鬼脸,然後拨开草药,“在这里!”
那隻毒蝇伞像是被什么东西浸过,半截变成黑sè的膏状,上面还有火烧的痕迹。
程宗扬鬆了口气,“祁远说这东西有毒,可别乱碰。”
“我是医生!医术挺高明的医生,还会怕它吗?”乐明珠格格笑道:“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不等程宗扬回答,乐明珠就叽叽咯咯说道:“我琢磨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出来它的药xìng。早上阿夕姊姊来看我,不小心把菌碰到矾汁里,她去拿的时候,又不小心划破手指,血滴到菌上,蘑菇一下子就变黑了。我立刻发现,炮制我的乐氏明珠菌,要用矾汁和鲜血!你瞧,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也太巧了吧?”程宗扬说着,心头微微一凛,“阿夕哪根手指流血?”
乐明珠翘起手指,“这隻。不对,是这隻……不,还是这隻……咦?究竟是哪隻?”
小丫头绕来绕去,把自己也绕糊涂了。但程宗扬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强烈。无论乐明珠翘的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是中指。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那正是阿夕被蜈蚣咬伤的部位。
但程宗扬没有顾得上多想,这边乐明珠叫嚷起来,“好热啊。”
她张开小手,在颈侧扇着风,脖颈情不自禁地摇摆起来。她脖颈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动作也渐渐加快,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摇头。
程宗扬瞠目结舌,接着他飞快地拉开背包。这小丫头的模样……怎样看着像是吃了摇头
丸开始亢奋呢?
片刻後,程宗扬抬起头,“喂,你见到我的药瓶了吗?”
乐明珠笑嘻嘻从药材中翻出一隻药瓶,朝程宗扬晃了晃,然後收回来,笑嘻嘻道:“你忘了拿走。”
程宗扬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把药瓶收进背包,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这里面的药……”程宗扬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会吃了吧?”
乐明珠舌尖一翻,吐出一片绿sè的小药丸,朝程宗扬眨了眨眼,接着又咽了回去,得意地说:“你骗人,我试过没毒的!”
程宗扬心里发出一声哀嚎,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吃啊?
“阿夕姊姊要自己吃下去,让我来检查。可师傅说过,医者要有为医术献身的勇气。阿夕姊姊这么勇敢,我光明观堂的弟子,也绝不是胆小鬼!”
看着乐明珠握紧拳头,一脸兴奋的样子,程宗扬只剩下苦笑。一边想,怎么又是阿夕?
“好热好热……”
乐明珠摇头晃脑地说着,鼻尖冒出亮晶晶的汗水,兴奋感越来越强烈,程宗扬本来想让她冷静一些,但乐明珠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停住动作。
乐明珠弯下腰,一隻小手伸到衣服里面,很努力地解着什么,她先抽出一条汗津津的丝巾,然後拽出一条粉红的肚兜,大大鬆了口气。乐明珠胸前红sè的衣襟猛然一振,两隻失去束缚的玉兔弹跳着耸起,将衣襟衫撑得满满的。
“哈!”程宗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乐明珠胸衣高高耸起的两团。平时接触时,他已经发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胸部却不小,但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束着胸。这会儿扯掉丝巾,小丫头双隻浑圆耸起,将衣襟撑得满满的,衬着她小巧玲珑的身材竟是出奇的硕大。
乐明珠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她满脸红晕,一边不自觉地摇晃白嫩的玉颈,一边兴奋地说:“这种幻药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好高兴!”
程宗扬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摇晃的双rǔ,一边道:“高兴什么?”
“我们光明观堂有一本大药典,每种新发现的药物都会列上发现人的姓名。嘻嘻,现在我也有机会把名字列在上面,师傅一定很开心!以後再也没有人叫我小笨笨了!”
程宗扬失笑道:“原来大家叫你小笨笨。”
乐明珠不满地皱了皱白玉般的小鼻子,“我也叫他们小猪头、小糊涂,大萝卜、老酒虫,还有大木瓜。咦,房子为什么在动?”
乐明珠一边摇头,一边皱起弯弯的眉毛,接着又把这一点困惑抛到脑後,她神情恍惚而又亢奋,高声道:“我现在好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一点都安静不下来,我要……我要跑回去告诉师傅知道!”
程宗扬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小丫头在房间里飞奔,她穿着花苗式样的窄身衣衫,衣襟的纽扣是布制的,套在扣环中,这时一跑动,两隻硕大的胸脯在衣襟中跳动,没几步,就撑开了颈下的衣纽,衣襟散开,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
看到程宗扬惊讶的表情,乐明珠作了个鬼脸,“嘻嘻,又骗到你了!光明殿那么远,我怎么跑得回去?我只是要表示一下我很高兴,大笨蛋!”
程宗扬露出恶作剧的坏笑,“你真聪明,又把我骗到了。不过平常人遇到喜事,都会高兴地跳起来……”
“对啊!对啊!”不等他说完,乐明珠就叫道:“我也要跳!”
乐明珠咯咯笑着,在程宗扬面前又跳又蹦。她身材娇小,容貌俏美,圆圆的脸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圆圆的大眼睛一派天真烂漫,却有些一对与身材不成比例的硕大胸脯。以程宗扬的眼光,这怎么都该算是豪
rǔ了。
随着她的跳动,刚才衣襟上波浪般的弧线变得愈发汹涌,两团浑圆的豪
rǔ向上掀起,仿佛要挤破衣襟,然後又沉甸甸坠落下来,在衣内颤动着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肉响。
乐明珠兴高采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襟正一点一点绷紧。
“好热好热……”小丫头一边跳一边举着小手给自己扇风。忽然“绷”的一声轻响,胸前的纽扣不堪重负,被猛地挤开。她胸部上方的衣纽还在扣着,鬆开的是胸脯顶部的布纽,衣襟敞开一个菱形的缝隙,正对rǔ沟,能清楚看到两侧白腻如脂的胸脯剧烈地震颤着,弹xìng十足。
那个珍珠一样莹润的小丫头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外泄的chūn光,她一边跳一边格格直笑,身体动感十足,充满了莫名的兴奋。
程宗扬慢慢收起坏笑,露出赞赏的目光。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单纯的快乐时光。少女的气息纯净之极,完全没有脂粉的香腻,而是一股甜丝丝的nǎi香。
乐明珠拉住程宗扬的手,大声道:“你也来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重的金石声。南荒人祭祀中常用的铜鼓响起,声音中充满洪荒的气息。接着有人吹起笙竽,白夷人欢呼着,宣告新任族长诞生。
忽然旁边身影一闪,那个昏了头的小丫头竟然就那么拉开门,朝乐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弄痛我了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抢过去,抱住她的腰,将已经跨出门的乐明珠硬生生拉了回来。
随着鼓声的节奏,乐明珠的小脑袋无法控制地摇着,一边兴奋地嚷道:“我要跳舞!”[]
程宗扬踢上房门,哄道:“在房间里跳好不好?”
“不好!”
乐明珠在他手臂间使劲跳动,程宗扬死也不敢撒手,如果让这丫头就这么跳到白夷人的聚会上,那可不是一般的丢脸。别说苏荔,只怕武二郎也不会饶过自己。
不过……这丫头可真有够有料的……
“噗!”程宗扬含了口凉水,喷到乐明珠脸上。
被凉水一激,那丫头打了个哆嗦,头摇的幅度也小了一些,她摇头晃脑地看着程宗扬,然後气恼地抬起手,“啪”的给了程宗扬一个耳光。
程宗扬还没来得及发火,那丫头就又接着开始陶醉地大摇特摇起来。程宗扬哭笑不得,这个耳光恐怕是白挨了。
程宗扬把一碗水都淋在乐明珠脸上。乐明珠瞪大眼睛,目光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双rǔ,摇着头嘟囔道:“是下雨了吗?”
程宗扬抹了把脸,微温的水迹中有着少女丝丝rǔ香。他有些不舍地捡起肚兜,掩在乐明珠胸前。乐明珠身体很娇小,纤细的腰身一隻手就能抱住,她体温越来越高,臂间仿佛抱着一隻火炉,汗津津的烫手。
乐明珠在他怀里挣动着,一面下意识地呢哝道:“我下面好热……”
程宗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恐怕怀里的小丫头,还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yù
火焚身的滋味。
“不要怪我啊。等你清醒了,就知道我是为你好。小笨笨……”
程宗扬说着,把乐明珠抱起来,放在盛清水的大缸里。
乐明珠星眸半闭,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却没有挣扎。
程宗扬鬆了口气,他挺起身,又苦笑起来。自己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抱着这个小丫头也很有感觉。但这个时候去占这个小丫头的便宜,自己还做不出来。
有些遗憾地抬起眼,程宗扬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眸。
阿夕的眼睛依然带着少女极淡的青sè,晶莹闪亮。但程宗扬却像被针扎了一样,双拳猛地握紧。
只一瞬间,阿夕又恢复了顽皮的神情,她眨了眨眼,小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告诉什么?”
阿夕笑盈盈道:“告诉别人,你把我们花苗的新娘脱光了……”
程宗扬猎豹般跃起,一把扼住阿夕的脖颈,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拧了过来。
少女白嫩的指尖完好如初,没有丝毫伤痕。
“你弄痛我了。”阿夕说着,眉眼间却没有丝毫痛楚的表情。
“谢艺!”程宗扬抬起头,吼道:“出来!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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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的水有红土的味道。”谢艺温和地笑道:“不是很好喝。”
程宗扬沉着脸,一口喝完茶水,把杯子“呯”的一丢。
“阿葭是你送来的吧。阿夕说,她听到有人让她到树林里去——除了给我占卜的你,没有人知道我也在那里。”
谢艺没有否认。
“为什么?”程宗扬问。
谢艺从容道:“那个女子不好么?如果我没看错,她应该还是处子吧。”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又是装神,又是弄鬼,是为什么呢?”
谢艺微笑道:“她被阿夕拉起裙子时,你难道没有动心吗?”
“就是因为我动心?”
“年轻人,免不了有很多yù望。”谢艺淡淡笑着说道:“yīn阳交
合,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
“等等等等,”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的意思是,因为看到我对阿葭动心,你就制造出一个机会,让我去接近她?”
“我原本挑的是阿夕,她却推给阿葭。”谢艺坦然道:“这是谢某失策。”
“你是做什么的?兼职的皮
条客?”程宗扬露出一丝恶意的讥笑,“我对她动心,你就把她引诱给我。如果我看上你女儿了呢?”
谢艺淡淡道:“那是她的福分。”
程宗扬本来想激怒他,可这个男子不愠不火,让自己摸不透他的想法。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祁远、易彪他们?还有那个朱老头,大家都挺孤单的,怎么偏偏是我?”
谢艺拿起茶壶,“你不需要知道。”
沉默片刻,程宗扬缓缓道:“你杀鬼王峒使者那一幕,我看到了。”
谢艺斟茶的手微微一顿,然後慢慢将茶斟满,低叹道:“我早该想到的。”
你早应该知道?这家伙也太自负了吧。程宗扬冷笑道:“为什么?”
谢艺啜了口茶,然後从袖中抖出两件物品,丢在案上,淡淡道:“这两件东西会在南荒重逢,也是异数。”
程宗扬看着那面灵飞镜和遥控器,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半晌他有些吃力地说道:“易勇呢?”
“他?”谢艺微微一愕,然後微笑道:“他没事。我不过借来看看罢了。”
“花苗那么多女子,你却挑了阿葭和阿夕,是因为她们是送给鬼巫王的贡品吗?”程宗扬追问道。
“花苗人费尽心力,挑了两个出sè的处女送给鬼巫王。现在两个处女都让你用了,那个鬼酋如果知道,想必十分生气吧。”
程宗扬冷笑道:“你想挑拨我们与鬼巫王相斗吗?”
“你们之间早已势成水火,还用挑拨吗?”谢艺摇了摇头,“只不过能让他生气,我会很高兴罢了。”
“你好像很幸灾乐祸啊?”
谢艺微笑道:“大帅曾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么就打断他的腿,敲掉他的牙,杀他的儿子,幹他的老婆,让他後悔自己为什么要生出来。如果再暴力一些,可以拿他的头颅当夜壶。每天尿一泡,有益身心健康。”
这样酷烈的话语,谢艺说来却风轻雲淡。程宗扬知道,他这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个男人真的能做出来。他唇角抽动了几下,“大帅?哪个大帅?王哲?还是岳鹏举?”
“岳帅。”谢艺平静地给出答案。
“你是武穆王的部属?”程宗扬忍不住讥笑道:“rì出东方,唯我不败——岳帅的rì月神教好生兴旺。谢兄这么热心给小弟拉皮
条,不会是因为谢兄有难言之隐,自己幹不了吧?”
“rì月神教?”谢艺微微摇首,“我们不是rì月神教。”
“那是什么教?”
“岳帅在世时,曾说如月之升,群星为辅,将大营定名为星月湖。我们这些部属,都被称为星月湖卫士。”
“星月湖?很有名吗?”
谢艺微笑道:“程兄有兴趣,可以打听打听。”
程宗扬冷哼一声,“谢兄到南荒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因为鬼巫王,还是这面灵飞镜?还是其他事?”
谢艺温和地笑了笑,“你需要知道吗?”
见过谢艺刑讯时的酷厉手段,无论谁都会心生忌惮,可面对谢艺温文尔雅的微笑,程宗扬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冷血杀手联系起来。身边跟着这样一个摸不清楚的狠角sè,任谁也不会放心。既然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吧。
“谢兄不肯见告,大伙便分道扬镳好了。”程宗扬道:“我们都是生意人,来南荒是求财,不是替天行道,也不是要和那位鬼巫王大人打打杀杀。既然谢兄另有要事,我们也不耽误谢兄了。”
谢艺深深看了程宗扬一眼,他目光似乎很平静,却让程宗扬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谢艺微微一笑,“到碧鲮族,咱们再说吧。”
程宗扬沉着脸,一把抄起灵飞镜,放进背包。
谢艺慢慢饮着茶,也没有理会。等程宗扬走到门口,谢艺的声音淡淡响起:“阿夕被人用失魂术cāo控,并非谢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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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乐明珠裹着一条毯子坐在榻上,鼻尖红红的,拿丝帕揉着鼻子。看到程宗扬进来,不禁露出又羞又恼的表情。
程宗扬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说过,那些药不能随便吃的。”
乐明珠恨恨瞪着他,白嫩的玉颊一点一点红了起来,然後猛地捂住脸,呻吟着小声泣道:“丢死人了……呜呜……”
小丫头抽抽答答哭得无比委屈,程宗扬不禁莞尔,拿出一条帕子递给她。乐明珠泪眼模糊地接过来,用力擤了擤鼻涕,然後囔着鼻子嚷道:“我要自杀!我不活了!呜呜……”
“不至于吧,”程宗扬失笑道:“你又没吃亏。”
乐明珠愤然蹬了他一脚,“不许你再说!呜呜……”
“好了,我不说了。”程宗扬道:“你为什么会吃了那种药?”
“都是阿夕……呜呜……我是个小笨蛋……呜呜……丢脸死了……我要杀了你,然後再自杀……呜呜……”
程宗扬啼笑皆非,“喂,为什么要杀我?”
“灭口!呜呜……”
第一百二十章:瘾君子樨夫人
“我从现在起,一个字都不说,就当你已经把我灭口了,好不好?”
乐明珠止住哭声,哽咽着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答应,但接着那张jīng致的小脸又垮下来,“呜呜……你已经看到了……师傅说,女孩子的身体不能让人随便看……呜呜……”[..]
“我又没看到多少……”程宗扬指了指她的右胸,一脸正经地说道:“除了它。”
乐明珠绷住脸,两手紧紧裹住毯子,硕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程宗扬禁不住道:“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你还说!”乐明珠掉着眼泪,像小老虎一样扑过来捂住他的嘴。
程宗扬摊开手,耸了耸肩,把嘴巴紧紧闭上。乐明珠这才鬆开手,她抹了把眼泪,委屈地说:“我jǐng告你,这件事不许你对任何人说!还有,你要马上把它忘光光!永远都不许再想!”
程宗扬连连点头。
乐明珠收起眼泪,然後又大声打了个喷嚏,急忙拿丝帕捂住鼻子,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囔声囔气地埋怨道:“都是阿夕那个坏丫头……气死我了……”
“她在哪儿?”
乐明珠指了指门外,“刚才还在那里,帮我晾衣服。”
程宗扬吸了口气,迈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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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繁琐而冗长的仪式,樨夫人终于拿起象牙制成的权杖,场中欢声雷动,铿锵有力的铜鼓与悠扬的竽声同时响起,白夷男女们载歌载舞,向新族长致敬。他们的舞蹈比花苗人少了几分原始野xìng,却更加jīng致华丽。那些俊美的男女伴随着鼓乐翩翩起舞,令人心旷神怡。
樨夫人矜持地握住象牙权杖,身体却在微微发颤。
在旁观礼的苏荔轻移几步,低声道:“身子不舒服么?”
对这个美貌而又jīng明的花苗族长,樨夫人仍心有余悸。当rì她受鬼王峒使者的指使,将程宗扬等人引到地宫,这位女族长却留了下来。自己稍有异动,就被她制住,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樨夫人抑制住身体的战慄,勉强笑道:“没什么。”
苏荔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些人已经被封在地下,不会再出来了。白夷族地势险要,只要派人守住关口,鬼王峒的武士再多,也攻不上来。”
樨夫人对她的言语充耳不闻。白夷族的将来,鬼王峒可能的报复,此时在她心里都无足轻重。幸好,那些商人只是过客,只要他们离开,自己会献上族中所有的财富,乞求鬼王峒派来使者,即使比原来的使者暴戾百倍也无妨——只要他们能带来那种令人**的黑sè膏泥……
忽然,欢舞的人群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轻微sāo动,接着又平静下来,只是每个人都显得更加兴奋,音乐的节奏愈发激越。
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过来,苏荔本能地屏住呼吸,美目斗然放出寒光。
那股香气味道很淡,很快就飘了过去,不留痕迹。旁边的樨夫人却像被人点中穴道一般,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片刻後,樨夫人神情恍惚抬起头,眼中的狂喜一闪而过,她抛开正在狂欢的人群,匆忙走下高台。白夷人沉浸在欢乐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新任的族长已经离开。
樨夫人越走越快,最後几乎飞奔起来,她循着那股异香,步履不稳地闯进寝宫。
一进门,她就扑倒在地,颤声道:“伟大的主人,你回来了……”
一个脸上蒙着厚厚纱布的男子立在帷幕一侧,低头看着薰炉中升起的白烟。
樨夫人伏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道:“樨奴知道主人会回来……主人回来了……樨奴……”
那男子低沉地冷笑起来。樨夫人愕然抬起眼,看到纱布上那双生寒的眸子。
樨夫人怔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主……公……公子……”
“这就是鬼王峒用的那种黑膏吧?”程宗扬抹了抹手指,回头看着樨夫人。
白sè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帷幕内弥漫开来。隔了一处宫院,外面的歌舞声清晰可辨。在程宗扬的威迫下,樨夫人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些黑sè的膏泥,被鬼王峒称为**别香,点燃後散发的气息能令人神智恍惚,失去意识。在屠灭对手的村寨时,鬼王峒往往会先点燃**别香,再念诵咒语,即使上千人的村寨,也被他们轻而易举地cāo控。
当rì鬼王峒使者控制白夷族长夫妇之後,曾顺手屠灭了附近的一个蛇彝人村落。据说是鬼巫王命令,要屠灭南荒所有的蛇彝人。在那里,樨夫人亲眼目睹了鬼王峒的使者如何燃起那种黑sè泥膏,将烟雾送入村寨。
接着随行的巫师念诵起咒语,睡梦中的蛇彝人被人cāo控着,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离开自己yīn冷的土屋,聚集在村中的空场里。
鬼王峒的武士们早已准备好刀斧,在那里等候。那些强壮而凶悍的蛇彝人逐一跪在地上,伸长脖颈,被武士们一一砍去头颅。剩下的蛇彝人就那样木然看着,每砍杀一个,後面的就会抬起族人无头的尸首,抛到饲养蛇隻的大坑内,然後再像木偶一样回来引颈就戳。
没有人反抗,也没有叫喊,那些体形诡异的蛇彝汉子一个个无声地死去。
樨夫人一边说,一边浑身颤抖,似乎还沉浸在当时恐惧的气氛中。假如说她和白夷族长曾经想过反抗鬼王峒的使者,但那一幕使樨夫人彻底绝望。数以百计的蛇彝村民被杀戮却毫不反抗,这一幕足以令每个正常人过目难忘。
屠杀之後,鬼王峒使者挑选出当作奴隶带走。这些女奴曾经在白夷族的地宫停留过一段时间,她们饮食虽然与常人没有区别,但神智完全被人cāo控,平时她们睁着眼一动不动,到需要时候,她们会像玩偶一样,被驱使着作出各种动作,直到死去。
闻惯了那种烟雾,樨夫人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那种奇异的味道。隔上几rì没有闻到,她感觉身体就像失去水份的花朵一样枯萎下来。时间越久,身体对那种烟雾的需求就越强烈,最後脑中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种黑sè的泥膏。她宁愿放弃一切,只要能尝到一点那种烟雾。
“嗤”,程宗扬将一杯水倒入薰炉,飘渺的白烟一沉,随即断绝。
樨夫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一面伸出手,似乎想捧住那些烟雾。
程宗扬拿起未残余的泥膏,皱眉道:“知道它不是好东西,还不舍得吗?”
樨夫人明艳的面孔变得黯淡,似乎想下决心不再看它,终于还是没能移开目光。
“它有什么好的?”程宗扬只沾过一点粉末,那感觉跟喝醉了差不多,身体轻飘飘,很暖和而已。
但对樨夫人来说,她经历过的,却是无法忘却的奇妙感受。就像是瘾君子对毒品的依赖,即使明知道是灯蛾扑火,也无法戒除。
“……很欣快,像在雲里飞。仿佛化身成神明,身体每个部位都充满喜悦……”樨夫人艳红的唇角失控般微微抽动着。
鬼王峒的客人由宾客变为主人的那个夜晚,他们曾喂樨夫人吞服过一小块。樨夫人记不清後来所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自己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远远超过她的想像。
“软弱的女人。”程宗扬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樨夫人眼中掠过一丝羞愧,接着又变得sāo
媚起来。
“为了这个东西,你就甘愿作鬼王峒的奴隶。”程宗扬带着几分讥讽的口气说道:“如果是它呢?”他摊开手,亮出掌心一颗红sè的药片。
“吃下去。”
樨夫人略微怔了一下,然後媚笑着伸出舌尖,舔住那颗药片,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