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捆唐僧
程宗扬重新检查了一下肩上的伤口,然後往火山赶去。刚到山脚,就碰到几名外姓人,有的提刀有的扛棒,活像一群刚抢了唐僧肉的小妖,正兴冲冲往山上爬。
至于中间的唐僧,实在不够体面——朱老头被人捆得跟狗一样,让人用一根杠子穿过手脚,绑了个四蹄倒攒的花样,一路“哎哟哎哟”叫个不停。旁边的徐君房倒也想叫。可那些外姓人都是在镇上混的,知道他一身功夫全在嘴上,不知从哪儿捡了块破布,把他嘴巴堵了个结实,生生废了他的功夫。
程宗扬远远瞧了两眼,虽然那帮人并没有打过照面的熟面孔,也不敢大意,他先把帆布牛仔服翻过来穿上,找了块帕子把脸一蒙,先潜到前面,然後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哑着嗓子道:“这是我们大周族的地盘!你们几个,幹什么的!”
为首一名汉子堆起笑脸,“原来是周族的好汉。我们是镇上的人,抓了两个偷东西的贼,这会儿就走。”
徐君房眼尖,虽然蒙着脸,还是一眼认出了程宗扬,在杠子上使劲扭动。朱老头“哎哎”叫了两声,可没等他开口,就被人抽了个耳光,顺势按住嘴巴。两人一齐眼巴巴看着程宗扬,没想到那小子“哦”了一声,然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救人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玩命地折腾起来,最後挨了几记拳脚才老实。
山脚只有一条路,那些外姓人虽然想避人耳目,总不能把那个怪模怪样的周族人灭口,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後面。没想到程宗扬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很八卦地问道:“这两个哪儿来的?偷什么东西了?”
这一片区域都被周族控制,外姓人虽然不想答理他,也不好翻脸,耐着性子道:“他们是外边来的,在镇上偷了不少东西,躲到太泉古阵来避风头。这两个家伙奸滑得很,好不容易才逮到。”
程宗扬深以为然地说道:“这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尤其是这个老家伙!贼眉鼠眼,看着都恨的慌!”说着“咣咣”踢了两脚。
朱老头两眼一翻,像是晕了过去。
有人不放心地说道:“莫爷还等着问话呢,这老东西不会是死了吧?”
“不会吧?刚才跑的时候还挺精神的……”
“装的!”程宗扬道:“有凉水没有?没有啊?哪位有尿?朝这老家伙头上来一泡,保证醒得快!……你瞧,我说的吧!”
朱老头赶紧睁开眼,嘴里“唔唔”叫着,表示自己年纪虽然大了些,可精神还好。
这些外姓人本来是进来打探消息,意外撞见朱老头和徐君房两个鬼鬼祟祟,不知幹些什么勾当,顺手逮住也算立了一功。这边周族清场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把无关的众人驱离出去。几名外姓人看无机可趁,只好出来,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多管闲事的周族人。
为首的汉子笑哈哈道:“这位周族的好汉,大半夜的,怎么还蒙着面呢?”
“我们大周族分明暗两派,我们暗派的精英轻易都不露出面孔。”
那汉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程宗扬想看死老头玩什么花样,外姓人想从他口中套出周族的底细,双方各怀鬼胎,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热络。程宗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的也照说不误。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外姓人从他口中听到的周族内幕比此前全加起来都多。眼看离周族控制的小镇越来越远,那个周族的大嘴巴竟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几名外姓人互相使着眼色,都想着乾脆把这个棒槌一起弄回去得了。
还没来得及动手,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几名外姓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
一块巨石矗立在山侧,形成一个小小的山坳,里面竟然挤了数十人,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圈子。
左彤芝秀髮散乱,臂上的彩带也被利刃划破。她的凉州盟原本人多势众,但当时形势混乱,众人并没有聚在一起,进入太泉古阵之後被分散到各处。左彤芝在阵中游荡多时,好不容易才与铁马堂一行会合,结果又撞上一群外姓人。
双方在外面已经结怨,那些外姓人又存心不留活口,当下一场恶斗,铁马堂的好汉死伤惨重,左彤芝带着众人边战边退,这时只剩下铁中宝和两名堂中的弟兄拼死支撑。
在场的外姓人足有二三十人,已经稳操胜券。远处还有一群人围观,却是周族人马,为首一个双手抱臂,面带傲色,正是周族少主周飞。
左彤芝扬声道:“周少主!我凉州盟与周族有盟友之谊!少主便坐视我等遭此毒手吗?”
周飞傲然一笑,“我周飞一向恩怨分明,你们当初虚情假义,无非是看不起我周飞!现在把盟友挂在嘴边,又想利用我大周族!我周飞心里自有杆秤,岂是受欺之辈!”
左彤芝忍气吞声地说道:“少主教训的是——但即便抛开盟友不提,周少主身为白道豪侠,怎能见死不救?”
“你以为我周飞是只会发正义感的滥好人吗?”周飞道:“我周飞眼中不揉沙子,从来是帮亲不帮理!你们就算占着十成的道理,也休想让我的亲族为你们卖命!”
铁中宝吼道:“左护法!休跟那贼厮鸟啰嗦!我老铁把命扔在这儿!护法快走!”
“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于我!”周飞冷声道:“便让我给你一点教训!”说着猱身上前,长枪一展,朝铁中宝面门刺去。
铁中宝力敌两人,早已左支右绌,眼见长枪袭来,只能勉强斜身避开。谁知周飞那一枪只是一个虚招,中途突然一摆,重重打在铁中宝胸侧。
铁中宝胸前空门大露,被这一枪扫了结实,“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三根肋骨齐齐折断。
周族众人齐声喝彩,“少主教训得好!”
周飞冷笑道:“井底之蛙也敢挑衅!待我废了你一手一脚,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第六章 周飞霸枪
周飞提枪欲刺,忽然耳畔传来一声空气被急剧压缩的爆响,接着一道乌光从巨石上呼啸着抡下,将他满蓄真气的大霸王之枪震得飞开。
一条猛虎般的大汉闯进场内,铁轨一个横扫,将众人的攻势尽数格开。武二郎牛仔服绑在腰间,**的上身肌肉虬结,犹如铜浇铁铸,威风凛凛,只不过转过身一看,宽阔的背脊布满了被指甲掐出的抓痕。
“你个死二郎!”白仙儿顿足道:“还以为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原来也是没脑筋的莽货!他们那么多人你便闯出去,心里还有没有我!”
“死八婆!你给我闭嘴!”
“我年纪轻轻你便让我守寡,我不活了……”
武二郎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头一扭,装作没听见。
铁中宝喜极而泣,叫了一声,“二哥!咳咳咳……”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左彤芝绝处逢生,也不由喜出望外,说道:“多谢二爷援手。”
武二郎道:“你们歇着!”接着跨前一步,提声道:“各位!这几个是我武二的兄弟!朋友们给个面子,算二爷欠你们一个情。”
宋三从人群中出来,“白武族的武二爷啊……这个面子好说,既然二爷发话了,人尽管走!只要二爷说一句:往後留在苍澜跟咱们搭伙。怎么样?”
武二郎哈哈笑道:“说句话那还不容易?只不过二爷那么一说,你们那么一听,太儿戏了些。不如按道上规矩……”武二郎从腰间拔出一隻钱袋,“四百金铢,买四条命,这价钱也瞧得过了吧?”
宋三笑道:“谁不知道武二爷一诺千金,只要二爷说的话,没有不算数的,比金铢可值钱得多。”
武二掖起钱袋,将铁轨往面前一插,喝道:“手底下见真章!”
宋三却喝退众人,“住手!”他一溜小跑赶到周飞面前,抱拳唱了个肥诺,满脸堆笑地说道:“周少主惊才绝艳,让小的大开眼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少主的天才,小的连拍马也赶不上——今日这事,要不少主拿个主意?”
周飞冷哼一声,“我周飞生平最恨满口阿谀之辞的佞徒!”
周族众人齐声道:“少主英明!”
周飞持枪而立,鄙夷地看着那些满口奉承之辞的外姓人,然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走!”
以宋三的狡诈,这会儿也没反应过来,後边的外姓人倒是炸锅了,“後面马屁拍得震天响,还假模三道地撇清,这也太矫情了吧?”
“哪儿矫情了?你没看到吗,那小子特认真。”
“你是说这小子当真的?不会这么蠢吧?我还以为他这是厚颜无耻,为人奸滑。”
“这种蠢人,你说他奸滑,那是夸他。说他一句无耻,他能沾沾自喜大半年的,做梦都能笑醒。”
“瞎说的吧?世上还有这号人?”
“少见多怪……”
宋三收拾心情,转头对武二郎道:“二爷这次光临小镇,不知道是忙些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姓岳的?不对吧,二爷和那人可没什么交情啊。”
圈外有人笑道:“三哥明知故问啊,二爷肯定是追着鹤羽剑姬来的。”
“还有这说辞?”
“咱们在这儿消息不灵通,我还是听外面人当热闹说的,据说江湖上都传遍了,光明观堂那位鹤羽剑姬其实是白武族的小媳妇,武家大爷指腹为婚的婆娘,武二爷的嫡亲嫂子。”
“这交情够深啊。”
“可不是嘛。有道是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二爷为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嫂子,害了武家大爷——噗!”
武二郎一步跨出丈许,提起拳头打在那人下巴上,把那人打得横飞出去,人在半空就吐出半截舌头和十几颗牙齿。
宋三一声令下,外姓人狂呼着一窝蜂朝武二杀去。武二郎的铁轨凶猛异常,无人能挡,可他要护着左彤芝、铁中宝等人,总不能自顾自地杀出去。刚突出数步,就又被人围上。那些外姓人也不与他硬拼,只一味缠斗,摆明是仗着人多势众,等耗到武二力竭再来打死老虎。
“死二郎!偏你要充好汉!这些人没一个东西,你偏要救他们。奴家若是死了,作鬼也不放过你……”
激烈的打斗中,夹杂着白仙儿的数落、抱怨。刚开始外姓人还当笑话看,渐渐觉得不对味起来。白仙儿的啰嗦让武二无名火直冒三丈,战斗力急剧飙升,而且越战越勇。
宋三当机立断,“幹掉那个小贱人!”
白仙儿跺脚道:“二郎!有人骂我!”
有人讥笑道:“这丫头还撒娇呢……骂你怎么了?二爷不也骂你吗?”
白仙儿杏眼圆瞪,“二郎骂便骂了,他还睡我呢!你也敢吗?”
那人本来想讨句便宜,一看武二的眼神,满嘴的口水顿时都成了冷汗,险些尿湿了裤子,赶紧头一缩躲到後面。
程宗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热闹的场面:几十名外姓人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团,武二郎带着左彤芝等人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丈多长的铁轨在他手中左右翻飞,所向披靡。但这还不算热闹的,最热闹的是白仙儿,那丫头一会儿和武二拌嘴,一会儿骂左彤芝和铁中宝这些人没良心,还要她家二郎相救,一会儿和外姓人吵嘴,战斗力之强悍,风格之凶猛令人侧目。
赶来的外姓人见同伴吃紧,把杠子一丢,立刻抽刀上阵,只留下一个人看管俘虏。程宗扬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
“啧啧!啧啧!这丫头生得挺俏,可这五行——缺心眼吧?”
程宗扬扭头一看,死老头拢着手蹲在自己身後,一脸猥琐地探头探脑,刚才看管他的汉子已经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老头儿,你捣什么鬼呢?被人绑着好玩是吧?”
朱老头道:“你知道啥?大爷是懒得走路,让人抬着,又省力又体面!”
“……你这也太体面了吧!死猪才这么绑呢!”
“唔唔……”
程宗扬一扭头,看到徐君房玩命地朝自己瞪眼,赶紧帮他把堵嘴的破布拿出来。
第七章 九阳神功
徐君房喘了两口气,然後道:“不好了!紫姑娘被抓走了!”
程宗扬脑子嗡的一声,揪着徐君房的领子道:“怎么回事?”
“咳咳……紫姑娘被守阵力士给抓住了。我本来要去救的,这老头儿拽着我就跑,结果碰上了镇上那群外姓人。”
程宗扬望着朱老头道:“你们遇见小紫了?”
“可不是嘛!”朱老头一脸的痛心疾首,“那丫头坑人啊!打着手势让我们往另一边跑,我还当她好心呢,谁知道外姓人就在那边等着,活活把我们往虎口里送啊。小程子,你可得为大爷报仇啊……”
一看朱老头的德性,程宗扬立刻定下心来。朱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就指望小紫能传他的衣钵,死丫头真要有事,他跑得比自己都快。徐君房不知内情,看到死丫头旁边有个守阵力士就慌了神,其实太泉古阵里,死丫头最不怕的就是那些机械守卫了。
程宗扬道:“紫丫头是让你引开这些外姓人的吧?”
朱老头哼叽两声,嘟囔道:“八成可能好像也许吧……”
“那你还等什么呢?赶紧把他们引开,我好去接二爷出来。”
朱老头居然真去了,老东西拢着手溜过去,远远跳着脚道:“放开那个大个儿!有本事冲我来!”
双方正打得热火朝天,谁顾得上理他?朱老头一看,屁颠屁颠就回来了,嘴里还抱怨:“你瞧这事闹的,没人理啊。”
程宗扬一脸的没好气,“死老头,你还能再猥琐点儿吗?”
人群中霹雳般一声暴喝,武二郎将一名汉子打得横飞出来。眼看那人要在山石上撞得头颅迸裂,一隻手蓦然伸手,在他颈後一托,卸去力道。
那人身材不高,衣衫虽然和周围的外姓人一样破烂,但洗得乾乾净净,眉眼间也少了一分阴戾。
宋三一怔,急忙迎过去道:“戴爷!怎么不在莫爷身边守着?”
那人道:“莫爷已经进去了,身边有人扈卫。”说着他扶剑而出,淡淡道:“在下戴松原。”
一番激斗,双方各有损伤,那些外姓人退开几步,略作喘息。武二盯着那名汉子,臂上肌肉隆起,蓄势待发。忽然背後传来一声低低惊呼,左彤芝道:“莫非是渊泉宗的剑公子戴松原?”
戴松原微微一怔,“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左彤芝客气地说道:“奴家甫入宗门,便听说剑公子才华横溢,年过而立便上窥入微之境,是渊泉宗不世出的英才。但二十年前游历天下,便不闻音讯,没想到会在此间。”
“一入太泉误此生。”戴松原淡淡道:“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远处徐君房一阵大惊小怪,“戴傻子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程宗扬道:“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他在苍澜待了快二十年了,原来脸也不洗,头髮也不束,整天坐在雾障前闭目入定,运足气就往外闯,每次从雾障里出来都跟死狗一样。这些年没见他,我还以为他死在雾障里了。”
左彤芝揖手为礼,“奴家丹霞宗左彤芝,与贵宗比邻而居,累世交好……”
“丹霞宗啊……”戴松原大袖一翻,长剑跃然出鞘,森然的剑气使左彤芝激零零打了个冷战。
宋三笑道:“什么渊泉宗,丹霞宗?戴爷如今是我们莫爷的四卫之一,跟外面再无瓜葛。”
戴松原抚剑道:“此剑一出,再不容情。左姑娘若肯长留苍澜,尚可保你一命。”
“贼厮鸟!”武二郎铁轨突然一扫,将一名偷袭的汉子连人带刀砸了回去,然後挑起一块牛头大的火山石,朝戴松原击去。
戴松原长啸一声,长剑挽了个剑花,那块火山石半空中便爆成一团粉末。紧接着他的剑光破雾而出,挑向武二郎的手腕。
武二郎手腕一翻,用铁轨挡住剑锋,只觉剑气如割,手臂经脉一滞,已经吃了暗亏。
戴松原不负英才之名,一眼便看出武二郎虽然实力惊人,但显然没有用惯这种古怪的兵刃。高手过招,修为、招数缺一不可,武二郎只是倚仗铁轨惊人的重量,以力取胜,面对庸手自然占尽上风,但落在高手眼中,招术上的破绽就无所遁形。戴松原长剑施展开来,剑势连绵不绝,武二以长击短,反而被逼到下风。
左彤芝心头忐忑,剑公子戴松原的名号多年前便响彻凉州,今日一见虽然剑法精妙,但比起传说中的威势远远不及。要知道戴松原二十年前便已成名,以他的年纪,如今正是修为的巅峰期,可他表现出的实力只是刚跨过通幽境,只倚仗招术与武二周旋,难道这二十年中他的修为不进反退?
戴松原剑法越来越快,剑气犹如波浪,一层一层累积起来。左彤芝道:“这是渊泉宗的天泉九剑,以九重剑气相迭,威力极大,二爷小心!”
左彤芝话音刚落,戴松原刹那间使出三剑,久蓄的剑气犹如决堤的潮水奔涌而下,空中发出一串细碎的爆响,空气中的沙砾一颗颗爆开。
眼看剑气就要席卷而至,武二郎突然右手一收,将铁轨收到身後,一直空闲的左手重重拍出,竟然赤手空拳迎向戴松原的天泉九剑。
掌剑相交,武二郎掌心突然绽出一团耀目的光球,撕开苍茫的夜色,宛如一轮骄阳扑向剑光。戴松原脸色大变,狂放的剑气被耀眼的光线一扫而空,长剑一寸一寸弯折,最後碎裂开来。余波所及,周围十几名外姓人都被震得飞开。
戴松原踉跄着退後,刚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鲜血。
那些外姓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困居苍澜的外姓人鱼龙混杂,虽然大都修为平平,但也不乏成名已久的高手。莫爷身边的四卫之中,戴松原排名第三,如今休养多年,已经恢复巅峰期的八成,没想到也一败涂地。尤其是武二亮出的这手功夫,再蠢的人也知道不是平常武学。
宋三盯着武二的左手,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江湖上口耳相传,也听过许多。如果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这厮使的是——
“九阳神功!”
第八章 和尚插手
身後传来一声惊呼,却是数名僧人连袂而来,为首一名和尚穿着灰扑扑的僧衣,右肩**,衣袖掖在腰间,手中握着一根禅杖,挺拔的身形孔武有力。他大步过来,先宣了一声佛号,然後道:“太乙真宗哪位真人在此?”
武二郎恶狠狠道:“啥真人?叫二爷!”
那和尚眼中爆出一丝寒芒,接着一震禅杖,朗声道:“贫僧法音寺普济!你若是太乙真宗门下,贫僧便把你送往龙池,寻蔺掌教给个说法!如果你不是太乙真宗门下——当年太乙真宗与我十方丛林同签核武条约,诸宗派核心武学若有外泄,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九阳神功!”武二郎拍着胸口道:“二爷这是家传的十阳神功!比九阳神功还高了一头!”
“施主以为这般说辞便能瞒过贫僧的眸子?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普济沉声道:“且让贫僧领教施主的绝学!”
普济将禅杖横在臂间,双掌合什,僧衣顿时鼓荡起来,仿佛在吸取天地间隔灵气。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这光头看起来有两下子啊,武二行吗?”
朱老头大喝一声,“看我的天下第一绝学!五虎断门刀!”说着一脚把程宗扬踢了出去。
“我幹!死老头!”程宗扬在半空中破口骂道:“等我回去非整死你!”
徐君房一脸不忍地小声道:“这不好吧?”
朱老头正气凛然地说道:“大爷是为他好,年轻人就该多动动!”
戴原松被武二郎一掌重伤,外姓人中再无对手,原本败局已定,宋三已经萌生退意。当初自己低声下气去求周少主,碰了一鼻子的灰,结果这会儿却天上掉下来几个活菩萨要收拾武二,宋三都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有人突然出来搅局,宋三反应过来,立刻道:“上!”
刚才同来的几人小声道:“那家伙是周族的,据说是什么暗派。”
宋三冷笑一声,“杀!”
从半空看下去,程宗扬一阵眼晕,下面足足二三十号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外姓人一拥而上,这回却放开了武二,把他留给那群大和尚,全朝程宗扬攻去。
宋三一马当先,看准那人的落点,手中长棍挥起。谁知侧方“绷”的一声弦响,一支雕翎箭应声而至,直射他的太阳穴。
宋三脚下一滑,上身後仰,整个後背几乎贴住地面,勉强避开那支利箭,紧接着旁边一声惨呼,一名外姓人中箭倒地,扑起一片尘土。
程宗扬转眼一看,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叫道:“小狐狸!好样的!”
萧遥逸站在山腰处,好整以暇地朝他招了招手,然後挽起雕弓,一边搭箭,一边对旁边的少女道:“这种江湖搏杀和两军对垒不一样。射箭的力道、准头都在其次,要紧的是捕捉时机,怎么增加隐蔽性。不然你射得再准,力道再强,也容易被对手避开。”
阿兰迦讶异地说道:“你竟然还会射箭?”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萧遥逸道:“除了射箭,我还会赶车、弹琴、算帐、办红白喜事,写礼单……放哪儿都能混口饭吃,绝对饿不着你。”
“哼,大话王。”
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叫话儿——你发音不准啊。”
“大话儿……王?”
萧遥逸笑眯眯道:“对了。”
阿兰迦望着场中,“他们是你的朋友?”
萧遥逸纠正道:“是兄弟。那个使刀的姓程,是我们的掌柜兼总管。”
阿兰迦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像好人。”
萧遥逸道:“你看得很准啊!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是圣人。”
“乱说。”
“我没开玩笑。”
阿兰迦挑起长眉,“一个不是好人的圣人?”
“如果说怜贫恤老,乐善好施,坐怀不乱是好人,那圣人兄肯定不算好人。但给他一个郡,他未必能让郡内夜不闭户,却能让一郡之人衣食无忧;给他一支军队,他未必胜果最多,但一定是伤亡最小的。即使什么都不给他,他也能走出一片天地。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一般的道德来衡量。”
阿兰迦狐疑地看着那个年轻人,“他很厉害吗?”
萧遥逸点了点头,“十个我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骗人!我才不信。”
“这么说吧,给我一个郡,我也能把它管好。但能改变天下者,非圣人兄莫属。”
“那位周少主,说不定也能改变天下啊。”
“圣人兄不一样,他也许不会改变天下的局势,但会改变天下的根基。”萧遥逸一边说一边稳稳张开弓,将一名飞身跃起的外姓人当空射杀,然後道:“此所谓‘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程宗扬甫一落地,立即一招虎战八方,护住周身要害,接着厮杀起来。这群外姓人中好手并不多,此时又有萧遥逸在远处策应,程宗扬如虎添翼,两人远箭近刀,转眼间已经斩杀数人。浓郁的死气涌入丹田,肩头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伤口正在快速癒合。
经历过江州之战的搏杀,这种江湖混战对程宗扬而言都有些不够看的。那些外姓人的攻击完全是街头斗殴的水准,相互之间缺乏最起码的配合。偶尔有几记犀利的攻势,也是相熟的同伴联手对敌的经验。从这方面说,这些外姓人比起铁马堂的好汉还差了不少。说来也不奇怪,外姓人习惯于藏在阴影中偷袭暗杀,设计圈套阴人之类的勾当,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就显出狡诈有余,强硬不足的短板来。
程宗扬稳住阵脚,然後朝武二看去。武二这会儿也斗发了性,厚厚的火山灰在他脚下仿佛雪花,一步跨出,便踩下半尺深。乌黑的铁轨在他手中犹如一条苍龙,绕身飞舞。
普济和尚竟然也不逊色,他**的肩背肌肉瘦削却强悍无比,犹如钢丝拧成一般,与猛虎般的武二硬捍,居然不落下风。
混战中,脚下的山体忽然微微一震,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头顶的火山口喷出一团带着火光的浓烟。天空陡然间阴暗下来。
第九章 山崩地裂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断响起,炽热的气浪夹杂着沙石滚滚而下,整座火山像要塌陷一样摇晃,接着脚下的山石寸寸崩裂,正在厮杀的众人来不及躲避就被滚落的火山岩石埋住。
程宗扬扒开还带着火焰温度的火山灰,咳嗽着伸出脑袋,入目的情形使他一阵恍惚。
浓雲满布的天际不时闪烁着电光,头顶一片天宇像被利刃切开般,露出几道不规则的裂痕。裂痕内的色泽暗红如血,仿佛溢血的伤口。
程宗扬撑起身,只见视野内充斥着密密麻麻的楼群,在忽明忽暗的天宇下,犹如冰冷的水泥森林。
“救命啊……”身後传来微弱的呼声。
程宗扬找了片刻,才把徐君房从火山灰里扒了出来。徐大忽悠运气不坏,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只不过从高处跌下来,又被火山灰埋了半截,吓得不轻,被程宗扬揉揉心口,渐渐镇定下来。
程宗扬道:“怎么回事?这不是魔墟吗?咱们怎么又回来了?”
徐君房道:“魔墟本来就在火焰山里面,山塌了,咱们就进来了。”
“山怎么会塌了?”
徐君房沉吟片刻,“魔墟乃是仙人之居,周围设有禁制,原本只有一条通道可入。以我的经验推断,这样的动静多半是有人破坏了魔墟的禁制。”
程宗扬想起周飞突然离开的事,那家伙来得蹊跷,去得古怪,而且如果有人能破坏这里的“禁制”,也许只有周飞能做到,连自己都摸不到头绪。
两人此时摔在一幢大楼楼顶,旁边倒是还有个外姓人,可惜运气差了些,被一块火山岩砸中脑门,死得不能再死。程宗扬捡起背包,又从火山灰中找到一截刀柄。雷射刀的刀身已经消失,程宗扬也没有再重新凝出,就那样塞到怀里,一边找着下楼的路径,一边道:“朱老头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徐君房也在纳闷,“我们一块儿摔下来的啊,不会还在灰里埋着吧?”
难怪徐君房运气这么好呢,原来有朱老头护着。当时他离的位置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居然能摔到一起,多半也是朱老头做的手脚。程宗扬越想越是恼火,死老头明明一起摔下来的,竟然不拉自己一把,这老东西太缺德了!
徐君房回去要找,被程宗扬一把拉住,“别管那老东西!死不了!”
“程头儿,你别发火,”徐君房安慰道:“朱老头也不是故意踢你的。”
程宗扬都气乐了,“当然不是故意踢的,那老东西是踹的!咦?你刚才叫我什么?”
“程头儿啊。”徐君房有些不安地问道:“这样叫不行吗?我听他们都是这样叫的。”
程宗扬哈哈大笑,拍着徐君房的肩道:“行!当然行!老徐啊,想不想跟我出去逛逛?”
徐君房痛快地说道:“只要管吃就行!唉,我在镇上的房产都没了,不出去挣点钱,回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放心!到时你还想回来,我给你盖幢大屋,比栖凤院还气派!”
程宗扬一直操着心思,想怎么把徐大忽悠给忽悠过来,没想到徐君房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心怀大畅,连日来的烦心事都变得无足轻重。
“老徐,你说太泉古阵一共十八层,魔墟算是哪一层?”
“还在第十层。”徐君房道:“魔墟看起来挺大,但比起每一层的规模要小得多。古阵中这种地方还有好几处,都被仙人用法术隐藏起来,要穿过禁制才能见到。而且禁制还都不一样。除了魔墟,鬼谷先生说还有一处仙城,可连先生也没有找到过。”
“鬼谷先生有没有说过古阵里有一块红色的石头?”
徐君房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摇头道:“没听说过。”
大楼四壁都已经残破,寒风穿过碎裂的窗户,发出诡异的尖啸,让人背後汗毛直竖。幸好楼层不高,一盏茶工夫两人便下到地面,都不由得鬆了口气。
楼外是一条街道,两侧立着几盏陈旧的路灯。地上像是刚下过雨,**的柏油路面反射出路灯黯淡的光线。
忽然身後一声大喝,“哪里逃!”
接着便看到一个和尚倒提禅杖,如风般穿过柏油路,随着他的起跃,那隻光头被路灯映得一亮一亮,活像隻线路接触不良的灯泡。
那和尚掠到路边,“咚”的一声,抬脚踹飞一隻垃圾桶,露出後面一个猥琐的身影。
朱老头蹲在地上,仰着那张人见人恨的老脸,一脸呆滞地望着那和尚。然後慢慢咬紧牙关,面容一点一点地扭曲起来,一边“吭哧吭哧”使劲,一边费力地说道:“拉……屎呢……没见过啊……”
那和尚脸一红,赶紧把垃圾桶捡过来,放回原处,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孟浪了。”一边说一边缓步退开。
那和尚扭头看到两人,过来合什行礼,说道:“敢问两位施主,可曾见过一名大汉?”说着将武二的形象描述一遍。
徐君房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那便打扰了。”那和尚扛起禅杖,大步离开。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这帮和尚真够认死理的,还在追呢。”
徐君房好奇问道:“二爷那招是啥功夫?”
“九阳神功。”程宗扬笑道:“怎么?你也想学?”
徐君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那种功夫怎么能乱学?”
程宗扬倒是奇怪了,“为什么不能学?”
徐君房理所当然地说道:“那种功夫都是镇派之宝,当然不能顺便泄漏。”
程宗扬“哈”的笑了一声,“你怎么也相信这一套?武学这种东西和其他学科一样,应该都是在不断的完善和发展。把自家的绝学藏得宝贝一样,生怕有人学会了,这也太蠢了吧?我要是太乙真宗掌教,门下弟子全学九阳神功!要不了几年就能横扫天下!什么六大道宗,十方丛林,全都靠边站。”
徐君房摇头道:“鬼谷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宗扬来了兴趣,“鬼谷先生怎么说的?”
第十章 海外炼器
“先生说海外极远之地,有个地方擅长炼器。其中有一种杀器叫做枪,即使毫无修为的人,只要拿到枪,就能举手之间取人性命。所以官府出面,不让人随便持有。”
程宗扬道:“先生没有说,海外极远之地有些地方不禁枪的吗?”
“有啊,”徐君房道:“先生还说了,那种小杀器不是最厉害,有些地方还盛产一种大型杀器,叫做飞弹……
程宗扬脸上的表情七彩纷呈。
徐君房道:“程头儿,你说有没有地方不禁这个,人们随便拿着玩的?”
程宗扬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半晌才哈哈笑道:“什么核心武学能和飞弹比?鬼谷先生太夸张了。哈哈!”
徐君房的惊讶正好相反,“先生只是讲个寓言,难道世上会有能和各宗绝学相媲美的杀器?”
程宗扬想起王哲飞至半空释放九阳神功的一幕,笑声戛然而止,过了会儿才道:“也许有吧……不说这个了。一群和尚去替道派宗门出头,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古怪呢?”
朱老头提着裤子过来,嘿嘿道:“小程子,上当了吧?武二亮出来的要不是九阳神功,就算把天都打穿,那些和尚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懂了不?”
程宗扬被他一言点醒,顿时明白过来,叫道:“幹!不会吧!”
那些和尚见到九阳神功便喊打喊杀,其实并不是因为九阳神功本身,而是在针对太乙真宗。再想到尹思元与神霄宗联手剿杀童行海一行……程宗扬忽然发现以前说起太乙真宗风雨飘摇并不是一句空话。
失去王哲和一大批精英弟子,又经历了宗内诸教御的纷争,无论是十方丛林还是各大宗门,都不约而同把内忧外患的太乙真宗当成一块肥肉,一边借机打压太乙真宗的势力,一边抢夺太乙真宗的地盘。普济并不是怀疑武二偷学了太乙真宗的镇教神功,而是把他当成货真价实的太乙真宗门人,只是藉着《核武条约》的幌子,好除去太乙真宗这名未曾露面的精英。
“这帮贼秃!太奸诈了吧!幹!我竟然看走眼了,以为普济是个一脑门子正义的莽和尚呢。”
“知道就好。”朱老头道:“法音寺与大孚灵鹫寺走得最近,这俩庙里能出啥好鸟?”
“娑梵寺呢?”程宗扬心下忐忑,信永那贼秃不会也是扮猪吃虎吧?
“娑梵寺那帮光头,捞钱倒是一把好手,别的不值一提。”
程宗扬放下心来,他看着朱老头一边系裤子,一边侃侃而言的德性,忍不住道:“老头,你不会真来拉屎吧?”
朱老头堆起一脸笑容,朝徐君房招了招手,亲切地说道:“小徐子……”
徐君房抬起眼,“咋了?”话音未落,他便两眼一翻,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倒在地上,紧接着鼾声大作。
程宗扬看看徐君房,又看看老头,“幹嘛呢?什么话还得背着人讲?”
朱老头收起嘻笑,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凝重,缓缓道:“这是魔墟。”
程宗扬板着脸道:“这么机密的事你都知道了?要不要哥把你灭口了?”
“从那边出去,”朱老头指了指一个方向,淡淡道:“便是五原城。”
程宗扬下巴直接掉在地上。
“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太泉古阵在西边的大山里吗?”
程宗扬茫然地点点头。
“老夫第一次进入太泉古阵,便是从大雪山进入此处。”
程宗扬想起自己初入六朝时,在大草原边缘看到的那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雄伟山脉……
“你说咱们从这边进来,从那边出去,就能到五原城?醒醒吧!这里离五原城没有一万里也有八千里!我要在这儿建条商路,光赚运费就能发到死。”
“当年岳鹏举曾以重建西疆远征军的名义,从晴州订购大批武器辎重,商家按约定万里迢迢运往五原城。”朱老头道:“结果那批辎重刚运入大雪山的远征军旧库,便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
程宗扬冷静下来。
“事後晴州总商会雇佣大批佣军四处搜索,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去看过的人都说那批辎重就像从库中凭空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程宗扬沉默半晌,然後吐出一个字,“幹!”
他终于知道熊谷地下金库那批军械是从哪里来的。但岳鸟人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里真有一个传送阵能够连接到万里之外的大雪山?五原城……
程宗扬心头一动,想起那座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小城。那时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但现在回想起来,五原城在六朝的位置偏僻得要死,苏妲己被人下过禁制,躲在五原城还好说,连西门庆也不远万里在城里开着生药铺,就很蹊跷了。剑玉姬每落一子,必有深意,何况西门庆还是黑魔海的要紧人物。
朱老头淡淡道:“巫宗倒是好耐性,在五原城守了这么些年。”
程宗扬吸了口气,“他们守什么呢?”
“当然是岳鹏举。那厮曾在五原城待了半年。”朱老头竖起两根手指,缓缓道:“我跟着他进过两次魔墟。”
程宗扬顿时对这个老东西刮目相看,“你们居然还有这交情?”
“屁!”朱老头冷着脸道:“老夫当日是以无上秘术潜踪匿迹,好在那厮毫无察觉的情形下摸清他的底细,找准机会将那厮碎尸万段!为天下除去此獠!”
程宗扬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幹!不就是盯梢吗?老头,你既然知道大雪山的入口,怎么不从那边进呢?”
朱老头咳了一声,“如果老夫猜得没错,那条通道多半只能从阵内开启。”
原来这老头只是盯着岳鸟人的梢进过两次,後来就没再进去过。程宗扬道:“那地方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武二盘膝坐在楼顶,周围满是破碎的火山石。他一手握着黝黑的铁轨,臂上鲜血直淌。白仙儿屈膝坐在他身後,帮他包扎臂上的伤口。
第十一章 强横武二
以武二体魄的强横,这样的高度连根汗毛都摔不掉,臂上的伤口还是与普济交手时,被法音寺的和尚用戒刀斩伤。那和尚满拟能卸下他一条手臂,谁知戒刀就像砍到铁一样,只留下半尺长一道伤口,随即就被武二的反击砸碎头颅。
“偏你要出头。这一刀再重些,伤了经脉可怎么办?”
“少啰嗦!二爷心里有数。”
“就你是个傻瓜!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让你去拼命?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看看就走——可你一看见那个贱人就把人家的话抛在脑後!说!你是不是看上姓左那个狐狸精了?”
“臭婆娘!找揍是不是!”武二恐吓地扬起巴掌。
“你打啊!打啊!”白仙儿扬起白皙娇美的脸颊,“打死我,你就好跟她双宿双飞了!”
武二气哼哼放下手。
白仙儿“扑哧”一笑,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轻笑道:“知道你舍不得……”
“二郎,”过了一会儿,白仙儿轻声道:“答应人家,往後别为那些不相幹的人拼命了。别人再好,性命终究是自家的。”
武二哼了一声,“还用你教?”
“咱们说好了的,人家不回凉州了,从今往後就跟着你,你去哪儿人家就去哪儿。”
武二背上忽然一紧,肌肉像铁块一样隆起。白仙儿愕然抬起眼,只见对面的街道闪过几条人影。前面一名汉子背着一条大汉埋头疾奔,後面一个女子不时往後张望。
白仙儿急忙抱紧武二,“不许去!”
武二紧绷的肌肉放鬆下来,看着左彤芝一行渐渐远去。眼看一行人就要跑到街口,忽然一杆长枪从暗处袭来,将那名铁马堂汉子大腿刺了个对穿。接着人影晃动,埋伏好的外姓人纷纷现身,不言声地朝左彤芝等人杀去。
那些外姓人虽然修为不及左彤芝,但蓄谋已久,交手不过数招便格杀了那名铁马堂汉子,只剩下左彤芝与铁中宝苦苦支撑,不多时便险象环生。
武二郎霍然站起身,白仙儿死死拽住他,“不要去!他们人好多!”
“爷儿们的事,少插嘴!”
武二郎把白仙儿从身上扯下来,然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到她腰间的革囊里,然後从楼顶一跃而下。
白仙儿尖叫道:“死二郎!你给我回来!”
武二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朝前冲去。白仙儿叫了几声,恨恨地朝墙上踢了一脚。她回过身,入目的情形使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
夜色下,一隻豹形的怪物蹲伏在自己身後,慢慢张开一张鳄鱼般的巨嘴,露出锯齿般白森森的牙齿。白仙儿身体一软,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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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房双目微闭,口鼻发出均匀的鼾声,一缕口水从他半张的直垂下来,一直滴到程宗扬身後的背包上。程宗扬也没叫醒他,只把他往背上推了推,紧紧追着朱老头。
上次自己是被赤阳藤拖入魔墟,一大半时间都被困在楼内和地下国。此时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座魔墟地如其名,那些外表宏伟的建筑大都已残破不堪,就像一处刚经历过大战的废墟。
一隻足有十几层楼高的蜂巢贴在大楼顶部,巨大的巢体悬在街道上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似乎随时都会坠落。街旁不时可以看到空旷的广场,有的矗着一对高大的牛角雕塑;有的是祭台般的喷泉,裸露的喷水管泛着乌黑的金属光泽;还有的广场遍布着大大小小的“x”形金属架,充满肃杀的气息。
程宗扬越看越是糊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庆幸,这些建筑虽然和人类有极大差异,却还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如果抛去这里自己所无法理解的科技或者魔法,这座都市的现代化元素之下,充斥着一种中世纪的魔幻氛围。
“老头,让你蒙了这么久,现在该说实话了吧?那隻高压包哪儿来的?”
朱老头指向远处一幢高楼,“那次岳鹏举在里面游荡,曾经笑称自己如果不是天命之人,知道这件东西轻易碰不得,就和别的倒霉鬼一样横死当场了。等他走後,老夫便把那件东西取了出来。”
“姓岳的身边有人?他对谁说话?”
“燕无双。”
程宗扬听着有点陌生,“燕无双是谁?”
“燕氏双姝之一,燕姣然的胞姊。”
“不是星月湖大营的人?”
朱老头冷哼一声,“姓岳的见色忘义,除了燕无双,再没带别人来过。”
朱老头忽然停下脚步,抬手道:“那具僵尸便出自此地。”
那是一片用栅栏围起的绿地,中间一个直径里许的大坑,坑内长满青草。朱老头道:“老夫当日掘地数丈,发现坑中尸首不下万具。可惜大半都被焚烧过,只有一具尚且完整。”
程宗扬叫道:“离远点儿!”
“怕什么?”朱老头道:“这些尸体死气尚未消尽,你若能收为己用,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
“你还想吸收?”程宗扬指着栅栏上三个半环拼成的生化污染标志,“看到没有——小心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声咆哮,一个庞大的黑影嘶嚎着从天而降,半空中断成两截,带着倾盆血雨摔落下来。
它在地上翻滚着,钢铁般的利爪像割纸般撕开柏油路面,片刻後不再动作,却是一隻鳄首豹身的怪物。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时,惊鸿一瞥间,看到楼顶一个纤柔的身影。那女子白衣胜雪,杏眼含春,虽然脸上蒙着一副薄纱,但程宗扬还是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金莲。
潘姊儿怎么也在这里?小香瓜呢?程宗扬心头升起一股疑雲。他顾不得理会那隻怪物,背着徐君房闯进楼内,飞一样掠上楼梯,几个呼吸便掠上楼顶。
程宗扬一脚踹开安全门,正看到潘姊儿飞身跃起,衣袂飘飞间,仿佛一隻轻盈的玉燕,在空中一闪,随即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楼群中。
第十二章 催眠木偶
楼顶倒伏着几隻大鸟般的怪物,外形看起来有些像大雁,背上却多一隻苍黑色的硬壳,怪鸟尸体上都留着剑痕,显然是被人一剑毙命。旁边一个昏迷的女子软绵绵躺在地上,却是白仙儿。
程宗扬探了探她的经脉,发现她只是惊吓过度,随即输入真气,将她唤醒,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白仙儿“哇”的大哭起来,“死二郎!我不让他去,他偏要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结果撞上怪物……二郎那个没良心的!看到姓左的狐狸精就变心了,呜呜……”
“左护法?他们在哪儿?”
“往那边去了!那贱人和二郎在一起,肯定不幹好事!”白仙儿捶地顿足地哭道:“我不活了……”
程宗扬被她哭得一个头两个大,扭头道:“老头,你刚才是怎么让老徐睡着的?”
朱老头拿出一隻寸许长的漆黑木偶,得意地说道:“这禁魂鬼偶乃是老夫不传之秘,只需将真气注入其中,在人眼前轻晃……”
程宗扬一把夺过木偶,在白仙儿脸前一晃,白仙儿哭声顿时卡住,闭上眼沉沉睡去。
程宗扬顺手把木偶揣进怀里,“你一个毒宗大佬,整天玩巫宗的东西你好意思吗?”
“小程子,不带你这样啊……”
“有点良知好不好!”程宗扬黑着脸道:“就你那点儿不靠谱的巫术,这东西放你手里,迟早害人害己!没收了!”
程宗扬扶起白仙儿,忽然臂上一硬,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有些好奇地翻开白仙儿的腰囊,摸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来,里面却是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物件——那隻被武二视若珍宝的水龙头。
程宗扬好笑之余又有几分感动,武二那厮满门心思都在苏荔身上,很难说对白仙儿有什么感情。可就是对这个整天吵闹的大小姐,武二还是悄悄塞给她一件视若命根子的“宝贝”。
程宗扬本来想把这个没用的“活宝”扔掉,想了想又重新包好,放回白仙儿的腰囊中。这东西说穿了虽然一文不值,但对他们而言,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看着熟睡的徐君房和白仙儿,程宗扬不由犯了难。天知道这周围还有多少怪物,把他们扔在这儿,回来只有给他们收尸了。带着走,朱老头那儿根本不用指望,自己一个人背两个,想想都不现实。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没准。”朱老头哼哼叽叽道:“少则半个时辰,长的一天一夜也有。”
“赶紧把他们弄醒,起码醒一个。”
“这可是老夫的不传之秘。”朱老头端起架子,“想学,先把大爷的鬼偶拿来。”
“信不信我让死丫头烧了你的衣钵,让你们毒宗绝後?”
“小程子,你……”
“赶紧着!你们毒宗要是不想混了,就当我没说。”
“小程子,丧尽天良啊你……”
朱老头的控诉直接被程宗扬当成空气,连理都不带理的,朱老头被他拿住七寸,只好道:“把小徐子放地上,一手握住鬼偶,一手按在小徐子眉心……”
程宗扬依言将真气送入徐君房头顶的四神会。半晌才在他脑际找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雾,那缕烟雾极淡,即使有朱老头指点,还不小心错过两次。
程宗扬小心送入真气,驱散那股薄烟。真气一触,他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刚才听朱老头的吹嘘,他还以为这是老家伙又找来巫宗的什么秘术在瞎弄,这会儿才发现那缕烟雾是如假包换的毒药。
虽然自己不知道巫宗的禁魂鬼偶是怎么回事,可朱老头这个显然跟巫术没啥关系,不过是挂着巫宗的羊头,卖的毒宗的狗肉。但朱老头玩毒确实有两下子,这点毒药正好能让人昏睡,又不至于损伤身体。至于那隻鬼偶,不过是下毒的毒偶。
程宗扬很快把毒烟驱散,徐君房打着呵欠醒来,往旁边一看,顿时吓得一哆嗦,“龟背鸦!”
“这是什么东西?”
“太泉古阵里一种怪鸟,嘴尖爪利……别摸!羽毛上有毒!”
朱老头乐呵呵揪下几根翎羽,“做个毽子怪不赖。”
程宗扬道:“魔墟还有什么怪物?”
徐君房摇头道:“魔墟里除了行淫兽,再没有其他怪物。这些龟背鸦是从外面进来的。”
程宗扬一阵不安,在污染区附近遇见这些怪物也许不是意外,魔墟的禁制被人破掉,外面的怪物随之而来,它们的目标也许正是这片生化污染区。
“赶紧走!”程宗扬背起白仙儿,“老头,那地方还有多远?”
朱老头估摸了一下,“……十五六七八里吧。”
程宗扬听得脸都黑了,徐君房凑过来道:“去哪儿呢?”
朱老头道:“一个大白色的大房子,圆的,知道不?”
“是不是半空中有好几条路的?”
“没错,没错!”
程宗扬道:“老徐,你怎么知道?”
“群仙殿嘛,先生跟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这个,里面有各种仙术,妙不可言。就在魔墟中央,沿大路走就对了。”
“老头,你在小道瞎转什么呢?”
“姓岳的就是那么走的啊!哎哟,那家伙死了还坑大爷一把。”
程宗扬一口气跑出两个街区,把污染区远远抛在身後,这才放缓脚步。路上行人渐多,三五成群,都沿着同样的方向前进。
虽然知道这些人一大半都是冲着岳鸟人来的,与自己是敌非友,但看到有人类活动,程宗扬还是鬆了口气,魔墟这鬼地方实在太压抑了。
忽然前面有人喝道:“这里是我们周族禁地!非我周族盟友,逾线者,杀无赦!”
人群一片哗然,程宗扬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地上画着一条白线,几名劲装大汉守在线後,一个个目露凶光,面带杀气。再往周围看时,通往群仙殿的道路都被周族封锁,楼群间不时有周族人仗剑穿过,各处楼顶都守着周族汉子,虎视眈眈,戒备森严。四处涌来的寻宝者都被拦住,一个个验明身份才能放行。
程宗扬扭头便走。
徐君房低声道:“程头儿,你不是知道下面的地道吗?”
“那东西只能逃命用。这么远,谁知道中间拐到哪儿了。”
第十三章 群仙殿
“阿弥陀佛,借光!借光!”喧哗声中,一群和尚热热闹闹地涌了过来。最前面的胖和尚穿着大红袈裟,被众僧簇拥着,极有派头。忽然他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地过来,先端着架子合什道:“施主别来无恙?”然後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哥!是我!小永啊!”
徐君房和朱老头一脸呆滞,看着那和尚热络地和程宗扬打着招呼,“大哥你没事就好!发财!发财!哈哈,佛祖保佑!”
程宗扬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信永乐得两眼都眯成一条线,“幸亏大哥把我带到奈何桥,大哥刚走,小庙的人就都来了——哎哟,这小娘子怪俊的——大哥,你们也是来寻宝的?”
“可不是嘛。人家不让进。”
信永拍着胸口道:“包在我身上!”
信永领着众人大摇大摆过去,拍出一张名刺。守在路口的周族人赶紧施礼,“原来是娑梵寺的方丈大师,请!”
信永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是信寂师弟,小庙的掌衣僧;这是信道师弟,掌钵僧;这是信德师弟,掌油僧,都是小庙的实权人物。这是信空师弟,戒律僧;还有咱们的小师弟,癫头陀……”
诸僧都堆起笑脸,一一向程宗扬打过招呼,连癫头陀也挤出一个笑容。徐君房是个自来熟,拱手道:“久仰!久仰!见到诸位大德高僧,实是三生有幸。佛道本是一家,往後还要多亲近。”
徐君房出面跟众人客套,程宗扬施了个眼色,信永心下透亮,紧走两步,凑到他身边。
“少蒙我,你们来幹嘛的?”
“都是那个舍利闹的。”信永交心交底地说道:“佛光寺的人上次找到佛祖舍利,结果被那个头陀抢走了,我们追了几日也没追到。刚才见到法音寺的人,听说周少主又发现了什么宝藏。我们几个寺庙的人一商量,既然有舍利,说不定还有佛祖留下的宝贝,说不得要走一趟。”
程宗扬听着都稀奇,魔墟里面连人类的痕迹都不多,怎么可能会有佛门的遗物?
“你跟周族的梁子呢?”
信永一听就火了,“那帮龟孙敢冤枉我!佛爷非找姓周的说清楚不可!我们佛门诸寺同进同退,还怕他们周族!”
娑梵、法音、佛光诸寺都属于十方丛林名下,比起道门诸宗的勾心斗角,佛门诸寺关系要亲近得多,难怪信永底气十足。程宗扬提醒道:“小心些。周族恐怕不好对付。”
信永慨然道:“小僧乃佛门弟子,卫道除魔,责无旁贷!再说了,我们佛门的宝物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外道手里!这次便是拼了性命,小僧也要把佛祖的遗物请回去!”
“真看不出来啊,大师竟然这么虔诚。”
“那是!”信永压低声音,两眼都放出金光,“佛门重宝啊,值钱着呢!把它请回去往庙里一放,善男信女还不得都来礼拜?那钱赚的,还不海了去了!”
程宗扬这才明白,难怪信永浑身幹劲,奔着周族就来了,原来是操着这心。“怎么赚?谁看谁掏钱?”
一说到赚钱,信永顿时来劲了,“大哥,你这就外行了。看一眼就收钱,能收几个钱?十个铜铢顶天了,传扬出去我们娑梵寺名声可臭了,得不偿失啊。我都盘算好了,把佛宝请回去,谁来看都行,一文钱不收,先把名声打出去,让人都知道我这儿有佛门重宝。然後找几个穷酸写篇榜文,说庙里准备建座佛宝殿,我娑梵寺慈悲为怀,不独占便宜,信众们只要肯掏钱,都能结个善缘。大哥,我跟你说,那些达官贵人愁的是怎么花钱,可一毛不拔的贵人多的是,想让他们掏钱,得讲个由头,行善这种事花钱不多,说出去可是又风光又体面,谁不肯幹?小庙名声越大,信众越容易掏钱;掏钱的人越多,小庙名声越大。只要把事儿办得漂亮,该得名的得名,该得利的得利,里里外外分清楚,到时候掏钱的人多得你拦都拦不住。”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正挠到信永的痒处,眼看他一个劲儿的滔滔不绝,把佛门重寺当成生意宝地,赶紧道:“那隻佛祖舍利什么样的?”
“宝贝!”信永道:“那舍利倒不大,可看着跟水晶一样,就是瞎子也能出来是佛门重宝。”
程宗扬拧起眉头,难道以前有佛门的高僧进过魔墟?
魔墟中心是一座白色的建筑。与旁边的高楼相比,那座群仙殿并不太高,但占地极广。碟状的大楼周围道路纵横,半空中辐射出五座立交桥,一直延伸到未知的远方。
台阶前已经聚了不少人,其中一群僧人,远远向信永等人合什问好。信永堆起笑脸,合掌过去寒喧。徐君房倒是不见外,一边热情地跟众人打着招呼,一边从背囊中翻出件羊皮褂子,披在身上。
信永讶道:“施主这是为何?”
“大师有所不知,”徐君房从容道:“这群仙殿下通寒泉,殿内凉意侵人。在下身体单薄,添件衣服好好挡挡寒意。”
“还有这种事?”信永跨进大厅,浑身肥肉顿时打了个哆嗦。
“果然够冷!”
“古怪……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寒气?”
“莫非真是通着寒泉?”
众人七嘴八舌说成一片,程宗扬心里暗骂,谁把冷气机温度调这么低?冻死人啊。
徐君房道:“群仙殿乃仙人所居,一器一具无不仙韵天成。诸位请看脚下,这地砖如瓷如玉,扣之金声玉振,世间少有。”
众人频频点头。徐君房道:“若是如此便也罢了,此处地砖还一樁异处,每块边长均为三尺,此处地砖不下数十万块,任意取出两块都不差分毫,如此鬼斧神工,谁人可曾见过?”
当即便有人俯身去量,不一会儿就有人叫道:“三尺!果然是三尺!”
六朝用具多是手工制作,即使有模具也很难保证精度,像这种大规模工业生产,几十万块大小都不差分毫的物品,闻所未闻,让人大开眼戒。
第十四章 众僧寻宝
身边人越聚越多,徐君房更是口若悬河,“这大殿数十丈宽窄,不仅无梁无柱,而且平地生水,上面一眼仙泉,终年流水不绝,池中却不见溢出。厅中一道仙梯,无风而动,不需举步,便可平步青雲。据说殿中原本还有一块仙屏,留有仙人影象,可惜多年前被人挖碎,如今是看不到了。”
有人道:“既然是仙器,怎么会被凡人挖碎?”
徐君房笑着摇了摇手,“即便是仙器,也是天数使然。命中有时该须有,命中无时难强求,讲的是缘份。那人觊觎仙屏,结果仙器未曾到手,反而被仙火焚身,皮肉尽烂,当场横死。”
普济冷冷道:“邪魔外道!”
徐君房道:“佛道本是一家,这是仙人所遗,怎么会是邪魔外道?”
“我佛在上!”普济喝道:“佛法之外再无真理!”
“不争不争!”信永打圆场道:“佛法当然是真理,徐先生的话呢,也有些道理。我说师弟,你那儿有多的袈裟没?匀我一件,这儿还真有点凉……”
程宗扬没有理会他们的急论,他站在大厅入口处,两眼盯着一块被人忽视的金属板。那块金属板平整如镜,从上到下刻着九个圆形,看起来乱糟糟的。如果自己没猜错,这应该是整座建筑的示意图。可惜上面的文字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图标也半通不通。
程宗扬心里嘀咕,如果死丫头在这儿,也许看一遍就能记下来。自己只好用笨工夫了。
程宗扬把还在睡熟的白仙儿放到一旁,从背包里拿出几张棉纸,按在金属板上,一手用炭条涂抹,把上面的图案按顺序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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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飞两手负在身後,目光深沉地望着下方的人群。
庞白鸿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几分敬畏。如果说此前他对这位周少主多少还有几分轻视,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在广源行多年,对太泉古阵的传闻也听过许多,多年来,江湖中成名人物在阵中折戟沉沙的例子屡见不鲜,轻易无人肯入阵中犯险。
这次传言岳鹏举在太泉古阵现身,广源行十分上心,倾尽全力才打听出岳鹏举躲在魔墟。魔墟在阵中自成一界,外界绝少有人知晓。为此广源行不惜重金,请来龙宸的长老焚无尘,开启魔墟的禁制。
谁知魔墟的禁制极为古怪,两人修为虽强,却被排斥在外,竟然没能进入,连属下帮派能进入的也寥寥无几。严森垒和庞白鸿正忧心间,焚无尘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受伤,需要觅地潜修。
眼看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行里传讯,让他们倾力辅助周族。严森垒和庞白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周少主不仅举手间破解了奈何桥的天堑,还以一人之力解开魔墟的禁制。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会儿身处魔墟中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严森垒和庞白鸿都有种预感,行里这回捡到宝了。
周飞皱起眉头,“这么多人?”
庞白鸿道:“小的想过,这回来的人甚多,如果把他们都拒在外面,只怕于少主的名声有损。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引到别处。”
“严先生呢?”
庞白鸿苦笑道:“那厮扎手得紧,只怕还要些时候。”
“让大主灶把他们带走。”
庞白鸿叉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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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普济一声厉喝,徐君房也没了兴致。众人各自散开,在厅内四处张望。不多时,大主灶昔名博在周族众人簇拥下出来,说道:“各位若是要寻宝物,便随老夫来吧!”
人群“轰”的一声涌了过去。徐君房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发现程宗扬还站在那里没动,于是赶紧过来。
朱老头道:“这鬼画符是啥东西?”
“我也在猜呢。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地图。”
“哪儿有这种地图?不像啊。倒像是哪个宗派的符簶。”
徐君房道:“程头儿,她怎么还没醒?这背着多不方便。”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背?把她弄醒,你受得了吗?”
徐君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白仙儿那吵闹劲儿,别说他们几个废柴,就连二爷那种猛人都受不住。
程宗扬拓完最後一个图案,然後看了半晌。九个图案中,他只对其中两个有点把握,“老头,你说的那地方是不是个圆形广场,周围有五条路的?”
朱老头点头道:“没错,这上面有?”
“很可能是这个。”程宗扬指了指第三个图案,然後又指了指第五个图案,“这一幅外面有阶梯,应该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嘿,那就没错了。整个大楼是地上五层,地下四层的结构。”
众人正是往上面去的,朱老头有点着急,“赶紧走啊,别让他们抢先了。”
“那地方就是个广场,找一万年也找不到东西。”程宗扬审视着地图,最後断然道:“我们往下边去!”
徐君房和朱老头对视一眼,然後道:“程头儿,听你的。”
“跟我来吧。”程宗扬背起白仙儿,刚走两步,後面脚步声响,追上来两个人。
信永脸笑得一朵花似的,小声道:“大哥,我琢磨着,还跟着你走靠谱。你放心,我嘴严着呢!这不,我谁都没带。就癫师弟一个!你尽管放一万个心,他嘴比我还严!”
癫头陀配合地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程宗扬只好道:“找不到东西可别怪我。”
“那哪儿能呢!”信永道:“老徐,你刚才没说完呢,你说这里面有啥是神仙让拿,还挺值钱的?”
徐君房捋着鬍鬚道:“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
两名汉子按着刀柄,沿着走廊并肩而行,目光戒备地看着周围。程宗扬屏住呼吸,一边伸手捂着白仙儿的口鼻。等两人转过弯走远,才从门後出来。
第十五章 独吞宝藏
信永小声道:“大哥,真有你的!周族这帮家伙把人都领到上面,这边看这么紧,肯定留着好东西准备独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气,让程宗扬心头一阵不安。癫头陀忽然鼓起鼻翼,用力抽了抽,然後蹲下身。在他脚边的墙壁上,赫然印着一隻血淋淋的手印。
程宗扬拧住门锁,轻轻推开,入目的情形让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室内仿佛屠场,横七竖八躺满尸体,而且几乎都是背後中刀,显然是遭人暗算。
程宗扬掩上门,低声道:“凉州盟的人。”
信永脸上肥肉一阵哆嗦,小声念了段往生咒,心有余悸地说道:“周少主好狠辣的手段。”
倒不一定是周飞的手段,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庞白鸿,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凉州盟的人引到此地。程宗扬看了一眼白仙儿,暗道:武二和左彤芝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地下深处,一间大厅灯火通明,唯一的出口却隐藏在黑暗中。严森垒阴沉的声音道:“武二爷果然是条好汉,中了在下的追魂掌还能撑到此刻。”
武二郎光着脊背,背後印着一隻乌黑的掌印,他啐了口血沫,叫道:“姓严的!敢不敢跟二爷单挑!”
严森垒道:“二爷虽然英雄了得,眼下不过是困兽而已。徒手搏虎,智者不为。”
铁中宝一边咳血一边道:“大哥……老铁交了你这个兄弟,死也值了……你别管我,自己先出去……回头给兄弟报仇……”
“说啥傻话呢?要死,二爷也死你前头!”
左彤芝咬了咬嘴唇,“都怪我轻信人言,害了二爷。”
铁中宝道:“怨不得左护法,谁能想到河西派那几个孙子会把咱们坑了……嘿嘿,他们也没落好,转脸就被人砍了脑袋,哈哈……咳咳!”
一股浓烟从出口涌了进来,厅内顿时烟雾弥漫,铁中宝被浓烟一呛,剧烈地咳嗽起来。武二郎抡起铁轨,猛虎般扑向出口。黑暗中,几柄重斧同时劈出,武二暴喝一声,将几柄重斧荡开,随即铁轨抡下,将一名躲闪不及的汉子砸得脑浆迸涌。
从灯火通明的大厅猛然闯入走廊,几乎目不视物,那堆散发着浓烟的火堆算是唯一能看到的物体,此时也被压得极暗,只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火光。武二全凭感应击杀一名对手,接着铁轨贴地卷出,扫向火堆。
严森垒鬼魅般闪身出来,抬掌拍向武二郎腋下。武二郎右手铁轨去势不变,左手握拳,重重击向他的掌心。
黑暗中传来弩机的响动,几支弩箭朝武二郎胸口疾射过来。这一击时机卡得极准,武二郎撤招闪避,立即会被逼落下风,如果严森垒顺势进逼,武二郎甚至来不及退回大厅,就会遭受重创。
武二郎额头青筋暴起,雄壮的胸肌猛然绷紧,硬生生将弩矢夹在肌肉中,右手铁轨轰然一声,将火堆砸得四散,左手铁拳真气狂涌。严森垒没想到自己布置周密的偷袭会变成硬拼,急忙倾尽全力。
拳掌相接,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全力相拼,武二郎雄躯一震,鼻孔中淌出两股鲜血,蚯蚓般蜿蜒而下。严森垒手掌凸起,几乎能看到拳头的轮廓,接着掌心“格”的一声微响,断了两根掌骨。
身後的周族众人蜂拥而上,将武二郎硬逼回去。严森垒手臂微微发抖,脸色愈发阴沉。
忽然背後传来一股森冷的剑气,严森垒身形一晃,仿佛一缕轻烟蓦然散开,接着便看到一柄秋水般的长剑从黑暗中挑出,在一名大汉背後蜻蜓点水般一触,只没入寸许,便即拔出。力道克制得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只在他背上轻轻一碰,那大汉却如受雷击,浑身力道一鬆,委顿在地,已经被剑气震碎心脉。
以严森垒的深沉,此时也心头狂震,跟随他行动的七人都是广源行安插在各门派的亲信,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时已经被武二郎击杀两人,又被那剑手击杀一人,自己又手掌受伤,在武二郎和这名神秘剑手夹攻下,绝难讨得半点好去。
严森垒双袖一张,仿佛化为一个肉眼难辨的影子,潜入黑暗。
武二郎血流满面,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他胸口还插着两支弩箭,箭尾微微震颤,仍与两名挥舞着重斧的对手搏杀不已。
黑暗中伸出一隻玉手,接着一抹剑光从她手中流萤般飞出,没入一名大汉颈後。武二郎铁轨怒龙般卷起,将最後一名对手拦腰砸倒。
武二郎单膝跪地,一手柱着铁轨,发出粗重的喘息。淡香轻溢,一条素雅的白裙出现在眼前。武二郎没有抬头,鼻孔的鲜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潘金莲取出一块雪白的帕子,两指拈着,垂在武二郎面前。
武二郎拿过帕子,在满是血污的脸上抹过,又用力擤了擤鼻子。
潘金莲拿出两隻瓷瓶,“白瓶的是伤药。隔六个时辰外敷一次。青瓶是祛毒丹,能化解追魂掌的毒性。”
武二郎头垂得更低了,嗡声嗡气地说道:“我对不起哥哥。”
潘金莲蛾眉挑起,“连我与你说几句话他也呷醋,难道怨得了我吗?”
武二郎耷拉着脑袋,虎目变得通红。
“下毒的人,我已杀了。西门狗贼我留给你。”潘金莲冷冷道:“你不用怕伤了兄弟间的情份——从今往後,我与你们武家再无瓜葛。”
潘金莲放下药瓶,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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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头陀纷乱的头髮忽然一甩,一个头锤往黑暗中撞去。程宗扬一把将白仙儿丢给信永,从袖中挥出珊瑚匕首,斜刺而下。
鲜血蓦然溅开,严森垒捂住胸口,在空中现出身形。
程宗扬讶道:“原来是严先生,怎么这般狼狈啊?”
严森垒的虚影身法是匿形奇术,施展时身形如烟散开,即使在昼间也只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没想到会接连被两人识破,还中了一刀,身负重伤。他森然盯着程宗扬,然後咬破舌尖,丹田的真气像被烈火焚烧般沸腾起来。
第十六章 寒光匕首
真气迅速攀升,在升起巅峰的刹那,他丹田忽然一滞,传来一丝麻痹的胀痛感。接着严森垒便看到那年轻人闪动着寒光的匕首切至颈下,微微一顿,然後头颅猛然飞起。他视野翻滚着,耳边传来“咦”的一声,然後“呯”的一声摔在地上,随即陷入黑暗。
癫头陀佩服地看了程宗扬一眼,他修的禅诀见心明性,不受诸般幻术所惑,没想到这个公子哥不仅立生感应,还能一击中的,这般修为比自己怕是还要强上几分。
程宗扬满心纳闷,他根本没发现严森垒的身形,只不过他身上带的死气太过扎眼,才放手一击。严森垒中刀後,他本来全神戒备这姓严的要放什么大招,使的只是个虚招,不料这家伙突然呆了一下,就那么傻愣愣被自己斩断脖颈。
丹田的生死根鼓动了一下,将浓郁的死气一扫而空。程宗扬回过头,只见信永抱着白仙儿,口水几乎都淌到人家脸上。
程宗扬在他光头上敲了一记,“还抱着呢?放手吧。”
信永恋恋不舍地放开手,程宗扬背起白仙儿,走到朱老头身边小声道:“老头,是你幹的吧?”
朱老头嘿嘿一乐。
武二握住箭杆,“啵”的一声拔出弩箭,胸前的肌肉随即绷紧,伤口收拢。然後他拨开塞子,将伤药洒在胸口。
左彤芝将祛毒丹揉开,敷在他背上中掌的部位,一边说道:“刚才是鹤羽剑姬?果然是风采照人……可惜未能一睹真容。”
铁中宝笑道:“左护法,你也不错啊。咳咳,我瞧着潘仙子也比不上你。”
左彤芝横了他一眼,“都伤成这样,还油嘴滑舌。”
“过日子嘛,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老铁这不是苦中作乐嘛。”铁中宝挣扎着过来,瞧了瞧武二郎的伤势,然後竖起拇指,由衷地说道:“二爷真是铁打的汉子,要是老铁挨这两箭,早就趴下了。”
武二郎忽然间脸上阴雲尽去,露出阳光般的笑脸,“啥着比不上活着!走!二爷带你们出去!”
走廊中脚步声响,程宗扬伸头进来一看,“幹!你们居然在这儿?武二,你猜我们刚才遇见谁了?你嫂子!”
“啥嫂子啊,我们两家住的近,叫个妹子还差不多。”
“行了,你嫂子对你够意思了,你把人扔在楼上不管,要不是你嫂子出手,这丫头早没了。还愣着幹嘛?赶紧来接着!背这一路我容易嘛!”
“怎么回事?”
“没事儿,就是睡着了。”
武二郎刚把白仙儿接到手中,白仙儿仿佛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八爪鱼一样搂住他,呢哝道:“死二郎……”
众人一阵起哄,武二郎厚着脸皮道:“这婆娘,没劲透了!看着都烦!明儿二爷就扔了她。”
程宗扬揶揄道:“那是,苏荔族长那边八字刚有一撇,你就带个女人去给她添堵?胆儿也太肥了。”
不提苏荔还好,一提苏荔,武二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把程宗扬拉到一边,小声道:“程头儿,二爷这回是遇到事了,你得给我想个辙。”
“想什么辙?”
“这娘儿们咋整?”
程宗扬仿着他的口气道:“爱咋整咋整。”
“程头儿,你就逗我了。”武二郎道:“你跟女人熟,想想办法。”
“什么叫我跟女人熟啊?再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儿吗?程头儿,你给我出个主意。”
“让她给苏荔族长端茶倒水,你舍得吗?”
“咋不舍得?那是她的福气!换别人倒水,二爷还不乐意呢。”
“那就行了。你跟她说清楚,要不当妾,要不拉倒。她要愿意,你就带着她一块儿去花苗。苏荔要杀要剐,你老实捱着。”
“要杀要剐算啥?皱一皱眉头,二爷不算好汉!”武二说着声音又低下来,“我就怕族长嘴上不说,心里不高兴。”
武二郎那患得患失的模样,让程宗扬瞧着都牙痒。这厮平常那糙性,捡块砖头都比他细腻。可一遇到这事,那酸劲活活能挤出半斤醋来。程宗扬心里嘀咕,武家大爷不会也德性吧?
左彤芝的凉州盟与娑梵寺都在唐国,彼此闻名已久,信永为人光棍,几句话一说,大伙就成了老相识。听说程宗扬还要往下面去,三人都没有意见,于是双方合在一处,武二郎抱着白仙儿,癫头陀背着铁中宝,程宗扬在最前面领路,徐君房、朱老头和信永凑成一堆,左彤芝在旁边守着,一行人往地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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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飞镇定自若地在键上按过,面前紧闭的金属门发出几声轻响,缓缓打开。
已经是第三道了。庞白鸿一边默默记着,一边看着周飞长枪一挑,原来黑沉沉的大厅像施展了魔法一样变得灯火通明。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庞白鸿心底仍然感到一丝震撼,这位周少主在他眼中也变得愈发神秘。他已经打定主意,一旦出去,就要立即向东家汇报,把行中对周族的扶助规格提到最高级别。
周飞对黎锦香道:“玄秘贝就在此处。”
黎锦香道:“总听说玄秘贝,那是个什么东西?”
周飞停顿了一下,然後道:“玄秘贝乃是上古神器。能吸引天地灵气,使人修为一日千里。”
“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会藏在此处?”
“玄秘贝虽然神妙无比,但能聚而不能散,用的久了,会对人有所损伤。”
周飞一边说,一边在墙上按了几下。一块光滑如镜的地板从中分开,从地下升起一隻覆盖着紫色天鹅绒的方形物体。
周飞面露傲色,一把扯下天鹅绒,紧接着神情变得呆滞。
透明玻璃箱中空无一物,里面的玄秘贝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取走。
“不可能!”周飞叫道:“三百年前还在这里!怎么会有人拿走?不对!是另一处!”
周飞在厅中疯狂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玄秘贝的踪迹,他坐在地上,失神般瞪大眼睛。
庞白鸿使了个眼色,黎锦香蹲下身,柔声道:“你既然是从三百年前一卷古籍中找到线索,这三百年间有人进来过也未可知。”
第十七章 琉璃天珠
周飞猛地站起来,“琉璃天珠!还有琉璃天珠!”
庞白鸿浑身一震,接着露出狂喜的神情,“在哪儿?”
“跟我来!”
周飞扭头掠了出去。
随着众人急切的脚步声,走廊中的灯光接连亮起。周飞一马当先,飞速打开一道隐秘的密封门,直闯进去。
亮如白昼的大厅内空无一人,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所有物品都是崭新的。似乎感应到有人进入,厅中一个圆形的平台缓缓升起,顶部旋转着分开,氤氲的白雾间,一颗圆珠光芒闪动。
周飞鬆了口气,对黎锦香说道:“这琉璃天珠能让人将灵智封入其中,虽然不及玄秘贝,但也别有功效。”
庞白鸿目露奇光,刚想去拿,身後突然传来两声骨骼破碎的轻响。庞白鸿愕然回头,只见後面两名周族汉子脖颈被长鞭缠住,折断的颈骨软软弯折下来。
一个白胖的男子缓步进来,微笑道:“帛老爷子执掌总商会近六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他老人家灯枯油尽,天下不知多少人额首称庆。你若把这琉璃天珠带回去,让帛老爷子夺舍重生,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庞白鸿寒声道:“莫如霖,你竟然在这里!”
“这世道不好混啊。我区区一个小人物,怎么敢跟广源行的大东家作对?还不是有多远逃多远。没想到逃到天边还能遇见熟人,这缘份,哈哈……”
庞白鸿目光左右闪动,“岳鹏举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莫如霖笑眯眯道:“十几年不见,小庞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岳帅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庞白鸿拳头一握,指上一枚戒指悄然弹开,一枚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细针闪着蓝光朝莫如霖喉头飞去。
一隻枯瘦的手掌从莫如霖身後伸出,轻轻一捻,摘下毒针。
庞白鸿微微变色,看着那个瘦削的汉子将毒针弹到一旁,然後踏前半步,与另一名铁塔般的壮汉一左一右护在莫如霖身侧。
庞白鸿肥脸上露出一丝狠意,“姓岳的走狗倒是不少。”
莫如霖保持着莫测高深的微笑,“把珠子留下,我放你走。”
庞白鸿冷哼一声,一把朝琉璃天珠抓去。就在他手指伸进白雾的刹那,异变突生,一块寒冰蓦然出现,将琉璃天珠冻在其中,把庞白鸿的五指生生震开。
“无量天尊。”一名道人笑道:“庞执事未免太着急了。”
庞白鸿一向笑容满面的胖脸上,此时仿佛蒙上一层寒冰,“原来是墨枫林墨道长。瑶池宗莫非要插手此事?”
墨枫林没有理他,扭头道:“这位莫爷,这颗琉璃天珠贫道拿着没用,莫爷拿着也没用,但不让它落在庞执事手中,对莫爷的用处就大了。不若贫道与莫爷打个商量,贫道助莫爷夺下这颗琉璃天珠,换莫爷一枚赤阳圣果如何?”
庞白鸿厉声道:“墨枫林!你是要与我广源行为敌!”
耳边传来一声低咳,秦翰淡淡道:“天下之大,广源行未必能一手遮天。”
庞白鸿一颗心直沉下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小心戒备,没想到身後还有这么多人盯着。
“原来是秦大太监。”庞白鸿冷笑道:“姓岳的虽然不在了,我照样能把你踢出朝廷。”
秦翰轻咳一声,“当今陛下乃是英主。”
“哈哈!”庞白鸿仰天大笑,“真是好笑,你被打发到边境几十年,连如今宋主的面都没见过,献的哪门子忠心?”
秦翰淡淡道:“老犬尚且恋家。”
庞白鸿没想到他竟然自比忠犬,姿态放这么低,把他一肚子的嘲讽都憋了回去。庞白鸿半晌才道:“真是个好奴才。”
周飞舌绽春雷,“要打便打!何必饶舌!”
他长枪一挑,直接将整块寒冰挑到半空。莫如霖身前的瘦削男子袖中飞出一条长鞭,卷向寒冰。庞白鸿并指如刀,一掌斩中鞭梢。
墨枫林扬声道:“莫爷?”
莫如霖手一摆,那名铁塔般的汉子取出一隻玉匣,抛了过去。
墨枫林接住看了一眼,然後捧到秦翰面前。
秦翰默默接过玉匣,摩挲半晌,开口道:“宗泽。”
宗泽早已等得心急,长枪一展,一招燎原千里,朝周飞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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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看着地图,半晌才咳了一声,“有点不对……怎么多了一条路呢?”
朱老头幸灾乐祸地说道:“小程子,迷路了吧?大爷早就说了,这地图靠不住,你还不信。要不咱们再下去一层?”
“我敢百分之百肯定,下面是停车场。你要能捡到宝贝,我把手剁给你。”
朱老头还想啰嗦,信永虎着脸,气贯丹田一声痛喝:“一边去!”然後堆起笑脸,“大哥,我听你的!”
程宗扬问道:“左护法?”
左彤芝笑道:“听你的便是。”
“那咱们就往这边看看,路不对咱们就回来。”
刚走几步,程宗扬已经觉得不对了,脚下从光滑的地板变成泥土,似乎是有人从墙壁上开了条山洞,被自己一头闯了进来。
程宗扬正想回头,信永忽然一拍大腿,“我就说跟着大哥走没错吧!”他捡起一件东西,献宝似的递过来,“看看!看看!我们佛门的印记!”
程宗扬一看,那是块玻璃,上面有一个“卍”字符,符记不在正面也不在背面,而是在玻璃中间,仿佛一层细碎的气泡,浑然天成。他心里生出一丝好奇,难道是哪位高僧挖的山洞?
信永小心接过碎玻璃,宝贝一样揣在袈裟里。众人走了片刻,脚下又变成地板,身边的山洞也变成走廊。程宗扬明白过来,多半是前面道路不通,有人乾脆从旁边挖了一条路出来,正好绕过那些密封门。
左彤芝提醒道:“小心,有人进来过。”
程宗扬仔细一看,地上洒着几粒泥土,痕迹看起来还挺新。
“谁在这里?”里面有人叫道:“这是我们周族的地盘!不经我们周族允许擅闯入内,格杀勿论!”
第十八章 重新聚首
过了一会儿,响起一个娇嫩的声音,“人家又不是故意要进来的。”
武二郎一听就乐了,用膀子扛了扛程宗扬,挤眉弄眼地嘀咕道:“程头儿,真巧哎。有日子没见乐丫头了吧?”
程宗扬也禁不住咧开嘴,“不瞒你说,刚见过。都怪你那嫂子……得,你那邻家的妹子。棒打鸳鸯,缺德透顶啊——哥儿几个,准备动手!乐丫头是我的,其他归你们。”
癫头陀、武二郎摩拳擦掌,准备出手,耳边又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周飞算哪根葱?这地方是我们家祖传的。你进来那条山洞,就是我们家前辈挖出来的——买路钱交了吗?”
武二郎扯开喉咙,“小狐狸!你还真会找地方,专门在这儿等我们的吧?”
“武二?”萧遥逸叫道:“还有谁!”
程宗扬笑道:“只差一个紫丫头,咱们人就齐了。小香瓜,你乖乖别动。”
说着“嗒”的一声轻响,灯光猛然亮起,照出三名呆若木鸡的周族人。武二郎和癫头陀同时出手,两人比赛似的冲过去,一个拧断对手的脖子,一个把对手直接拦腰折断,最後一个却是眉心中了一箭,摇晃着扑倒在地。
萧遥逸坐在一隻箱子上,潇洒地举着一张弯弓。乐明珠躲在一隻箱子後面,露出一张圆圆的俏脸。
程宗扬笑嘻嘻张开双臂,乐明珠脸一红,最後还是忍不住跃过来,扑到他怀中,“师姊让在这里等她,我一个人待在这儿都快吓死了。”
程宗扬道:“小狐狸,她不敢动,你怎么也不吭声呢?”
“行了,她都够走运了。光明观堂的人啊,我跟你说,要不是听着她是个小丫头,我这一箭早就射过去了。”萧遥逸打量着乐明珠,“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还行。丫头,往後好好服侍我们程头儿。”
乐明珠气恼地朝他作了个鬼脸。阿兰迦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两女对视一眼,忽然都红了脸。
“脸红什么呢?”
乐明珠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听到他们在亲嘴……嘻嘻。”
阿兰迦无力地反驳道:“你听错了……”
武二郎道:“亲就亲了,有啥啊。”说着往乐明珠脑後一按,乐明珠正趴在程宗扬耳边说悄悄话,顿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嚷道:“武二!坏死你了!咦?你胸上怎么有两个洞洞?好奇怪的纹身。”
这边几人重新聚首,笑闹不已,徐君房和朱老头蹲在墙角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默默低下头。
程宗扬把萧遥逸拽到一边,小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勾搭到一块儿了?”
“听长的听短的?”
“短的。”
萧遥逸漫长吟道:“邂逅相逢,适我愿兮。”
“幹!长的。”
“这说来就话长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跑临安来吗?”萧遥逸道:“江州之战後,说亲的都快把我爹的门槛磨平了。我爹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气都被逼急了,把我叫去骂了一通,然後拿出王茂弘的孙女,谢幼之的妹子,让我挑一个。”
“那两个姑娘不好吗?”
“何止是好?德容言工都是一等一的。长得漂亮,家教还好,又能持家,又能生养。你写字她给你磨墨,你喝茶她给你倒水,就算你想娶妾,她还给你配四个丫鬟。”
“这么好你还挑什么?闭上眼摸一个都是赚的。”
萧遥逸叹了口气,“这么给你说吧,你要想春游,她会安排车马,带上奴仆小厮,在溪边汲水烹茶,赏春踏青。但你要想跟她一起骑马,那就不行了。春游一次还好说,再想去,她就会说你不务正业,整天督促你上进。你在床上想换个花样吧,她能给你说半宿的大道理。”
程宗扬特同情地看着他。小狐狸要娶个这种媳妇,活活是烈马套上个笼头,急都能把他急死。
“现在找到合适的了?”
萧遥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望着阿兰迦道:“初会就已许平生。”
“你就扯吧,刚见面你们谁都看不起谁吧。”
“是她看不起我。我还对她笑来着。”萧遥逸道:“我就是想找个能一块儿玩的。我一眼看到她,就觉得找她当老婆挺好。”
程宗扬笑道:“你是娶媳妇,还是找玩伴呢?”
“要的就是能一块玩的老婆!”
小狐狸这么理直气壮,自己也不好说什么。程宗扬道:“她是胡人吧?”
“铁勒阿兰氏的。”
“侯爷会答应吗?”
“不答应我就搬到军营里,天天跟一群军汉混在一块儿。谁再来说亲,我就说我玩龙阳的,小姐就省了。府上要有俊俏的小少爷给我说说,大伙儿做个相好的。你看着吧,我爹要能撑过三天,我萧字倒着写。”
“你还真会玩啊。”
“那是,专治老爹二十年!手艺精着呢。”
两人笑了一会儿,萧遥逸道:“还要你帮个忙。”
“说。”
“到时候我去铁勒提亲,你帮帮我。”
“没问题!还有谁?”
“孟老大肯定去不了,二哥也悬,江州事情太多。不多四哥、五哥、六哥、七哥肯定去。”
“这么多?”
萧遥逸叹了口气,“我怕人不够。你不知道,铁勒人跟我们岳帅……”
程宗扬试探道:“有仇?”
萧遥逸点了点头。
“哎哟妈啊,我这心里可算是平衡了。老岳坑来坑去,终于坑到你头上。千万别说话!让我先美一会儿……”
闹了半晌,程宗扬才道:“你们几个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
萧遥逸道:“我在外面见到岳帅留下的暗记,一路找了进来。”
乐明珠道:“我是跟着师伯的印记进来的。”
信永东瞧西望,两眼骨碌骨碌直转,忽然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一件水晶圆盆,“佛门重宝啊!”
信永扯开袈裟,就想把那隻足有脸盆大小的水晶盆往怀里揣。萧遥逸一把按住,“别以为你是和尚我就不打你!看清楚,这是我们岳帅的东西!”
乐明珠也气鼓鼓按住一角,“这是我师伯的!”
第十九章 佛门标记
信永叫道:“天地良心啊!这上面还有我们佛门的标记啊!”
“滚!这是我们岳帅的独门标记!”
“瞎说!这种标记明明只有我师伯才能画出来!”
“佛门的!”
“岳帅的!”
“师伯的!”
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後不约而同看向程宗扬。
“大哥!”信永声泪俱下。
“圣人兄!”萧遥逸义正辞严。
“大笨瓜!”乐明珠又气又急。
“——你来评评理!”
程宗扬低头看着那隻巨大的玻璃碗,半晌才艰难地说道:“信永啊,这个不是佛门标记。”
“怎么不是?明明就是啊!”信永都快哭了,“你刚才不也说是吗?”
“我刚才没看清楚——佛门是卍字符是左旋的,这个是右旋的。”
“佛门也有右旋的啊!”
“你别斜着拿啊,放平!看到了吗?不光是右旋,而且角朝上——这是纳粹的标记。”
萧遥逸道:“喂喂,这是我们岳帅的。”
“你们岳帅是个纳粹收集癖。”
乐明珠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才不管什么标记呢,反正这是我师伯画的,就是我师伯的东西。”
萧遥逸气势汹汹地一拍箱子,“光明观堂是向我们星月湖大营下战书吗?”
乐明珠趴在水晶盆上,“我才不怕你吓唬我!就是我师伯的!”
遇上小丫头耍无赖,萧遥逸也有点抓瞎。朱老头看不下去了,一跺脚,背着手转身就走,“吵赢了,你也不光彩啊!”
程宗扬赶紧给萧遥逸一个梯子下台,“别争,咱们先看看有什么东西。”
房间内堆着十几隻箱子,里面装满了从太泉古阵搜罗的各种物品。程宗扬一边看一边咧嘴,岳鸟人显然下了不少力气,单是玻璃器皿就装了两箱。一大半都像是哪个试验室的试验器具,其他都是些平常物品,除了晶莹剔透够好看,没有半点神异,更麻烦的是这些东西看外形就不像人类用的,难怪岳鸟人也不怎么重视,随手就扔在这里。
剩下最多的是些千奇百怪的电子设备,以程宗扬的见识都摸不清路数,考虑到岳鸟人穿越的时候比自己还早,他要认识就见鬼了,估计都是抱着不能便宜旁人的心思给搬来的。
再往後是一些零碎物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总体特征第一是不值钱,第二是用不上。想想这也不奇怪,但凡是值钱能用的,岳鸟人早就用了,也不会留在这儿便宜自己。
与程宗扬不同,周围的人都看得目眩神驰,只觉得件件都奇妙无比,尤其是一块平整整金灿灿,镶满黄金纹路的物品,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信永抱着就不撒手,“佛祖在上,这是佛爷爷留下的坛城啊!嗷嗷……”
癫头陀看着周围是个人就像是要抢宝贝的贼,鼻孔喘着粗气,两眼都快瞪出血来。
乐明珠没找到师伯的印记,有点气馁。萧遥逸吼道:“岳帅就留下这么点金子你还想抢了去?当我是死人啊!”
眼看众人又闹得不可开交,程宗扬板着脸把那块电路板夺过来,“啪”的一折两半,“谁要?”
众人都震惊了,这样一件宝物,他直接就毁了,这还有人性吗?
徐君房出来打圆场,“诸位诸位,程头儿说的没错。我是镇上的土著啊,这东西见过不少。看着挺花哨,其实不值钱,上面的铜丝全剥下来也没一两,拿回去没半点用,也就蒙蒙外行。”
信永立刻就释然了,“不值钱啊。算了算了。”
萧遥逸也道:“我还以为是岳帅做的呢……不是就好。”
箱子翻完,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房内唯一一张床上。那张床几乎占了半间房子,枕头、被褥整洁如新,只不过上面几乎是恶作剧地绣着黑质红边的纳粹符号,怎么看怎么别扭。
程宗扬心里都骂上了,这鸟人!滚床单还这么恶趣味。
武二手贱地掀开被褥,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万分,他“嘿嘿”笑着扛了扛小狐狸,“你们岳帅……那啥……有点意思哈……”
萧遥逸一脸尴尬,嘴上还不肯示弱,“这叫情趣!你懂个屁!”
乐明珠和阿兰迦好奇地伸过头,“这是什么?”
左彤芝笑着扯开两女,“别看那个。”
背後忽然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哼!这算什么?还没有我们二郎大呢。”
武二郎刚才还挤眉弄眼,这会儿脸上顿时跟泼了血似的,头髮一根根都竖了起来,“臭婆娘!你这时候醒个啥啊!接着睡!”
白仙儿嘴一扁,“死二郎!呜呜……”
乐明珠道:“武二就是坏蛋!”
白仙儿一听就愤怒了,“不许你骂我们家二郎!”
没想到自己的好心人家一点都不领情,乐明珠嘴巴张得圆圆的,半晌才道:“我不跟你说了!”
程宗扬对旁边的吵闹声充耳不闻,两眼望床上那几根又黑又长的棒状物,真有种老天爷开眼的感觉。
幹!终于见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了!
程宗扬拿起一支,在後面一拧,顶端立刻射出一道雪亮的光柱,正照在武二郎脑门上,在墙上留下一个光圈。
信永扑通跪倒,双掌合什惊呼道:“佛爷啊!这是佛光啊!”
程宗扬关上电源,“这个叫手电筒。”
徐君房道:“我说看着眼熟呢。小时候先生也有一个,後来丢了。这东西走夜路有用得很。”
程宗扬看着室内一堆东西,带有反“卍”字符并不多,都在几件玻璃器皿上面。不知道小香瓜的师伯用的什么手法,竟然能把那些符号镂刻在玻璃中间。但说到有什么实际意义,实在看不出来,更像是无聊时练手用的。
程宗扬把带符记的玻璃器皿挑出来放在一起,“一共七件。先说清楚:这些东西不是佛门传下来的,也不是岳帅烧的,只不过被人在上面绘了标记。要不咱们就把这些全砸了,眼不见为净,要不就由我来分。”
“多好的东西,砸了多不合适。”信永体贴地说:“大哥,我听你的。”
萧遥逸道:“平分!我们兄弟都算份子!咦?这还缺一件呢。圣人兄,你如果不要倒是正好。”
乐明珠挥舞着小拳头,叫道:“那就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