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昭南人的刺虎
第三章
山洞的yīn影中立着一个灰袍人,他带着宽大的兜帽,遮住面孔,只能看到下巴一丛花白的鬍鬚。
意识到远处的目光,灰袍人忽然抬起头,兜帽下的yīn影中闪过一缕寒光,遥遥与朱老头对视一眼。
朱老头“呸”的吐了口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焚老鬼。”
小紫只瞟了他一眼,视线便落在严、庞两人身上。如果是剑玉姬,也许随手就能翻出两人的卷宗,将两人的祖宗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小紫没有她苦心经营的情报网,因此更省事,直接向武二打了个手势。
武二横着膀子,流氓一样挤进人群,装作去看热闹。众人都翘首望着洞口,也没在意後面的推挤。武二郎趁人不备,把牛仔服一拉,逮住一个浑身透着机灵的小个子兜头一罩,掐巴着拎了出来,然後一溜烟逃到没人的地方。
一盏茶工夫後,武二郎晃当出来,压低声音道:“两个晴州来的贩子,说是什么广源行的。这几个帮会和他们有些交情,就都聚一处来了。”
小紫微微点头,萧遥逸却皱起眉,似乎在哪里听过广源行的名头,只是年深rì久,记不清楚。
红rì渐渐升到头顶,喷吐着火焰的山体越来越热。洞口忽然泛起一阵波动,接着一个人影直飞出来,“篷”的撞在地上。
许英杰双臂血肉模糊,口鼻鲜血直淌,烂泥般委顿在地。严先生yīn沉的脸sè没有半分动容,庞执事抢上前把他搀扶起来,一叠声地说道:“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何漪莲急道:“里面是什么?”
许英杰喉头蠕动半晌,最後脖颈朝旁一扭,一句话没说出来便咽了气。
众人一片哗然,一个被随从簇拥的中年美妇语带刻薄地说道:“洛帮有名的高手,原来也不过如此。”
何漪莲挑起弯眉,含怒盯着她,却见那中年美妇双掌轻轻一击,身後出来一名大汉。
那大汉从背後摘下重斧,大喝一声,重重劈在洞口。那层镜面般的薄膜微微凹陷,接着弹出。那大汉连人带斧被弹出十余丈,仆地不起。洞口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全无异状。
这下轮到何漪莲幸灾乐祸,娇笑道:“尹夫人,你们青叶教也不过如此。”
尹夫人玉脸铁青,却见一个盘着宫髻的女子走过来,抬掌在洞口一按,数颗金星从她掌下飞出,接着身形轻闪,就那样轻轻鬆鬆地迈了进去。
庞执事抚掌叫道:“好!黎门主好强的修为!”
何漪莲和尹夫人各露怒sè,低声骂道:“小浪蹄子!”然後同时出手,双双闯入洞中。
朱老头拢着手商量道:“丫头啊,咱们就不进了吧?焚老鬼可是属狗的,逮谁咬谁,被他咬一口可划不来啊。”
小紫道:“再凶的狗,塞它一块骨头就是了。”
朱老头嗤之以鼻,“说得轻巧,那骨头是好塞的吗?”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啊,不是大爷说你,对付这种老鬼,单靠小聪明可不成。”
小紫转了转眼睛,“只要你能把他引到外面,我有办法把骨头塞给他。”
朱老头一看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两眼都乐得眯成一条缝,“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有门!嘿嘿,要引他上套还不容易?大爷去了!”
朱老头刚走两步,又溜回来,告诫道:“别塞骨头了,塞焚老鬼一嘴狗屎!千万记住啊!”
等朱老头屁颠颠地走远,武二道:“紫丫头,你行不行啊?别人看那老东西不起眼,凭二爷闯荡江湖多年的阅历,一眼就认出他可不是个好应付的角sè,想让他上套,二爷瞧着可不大好整。紫丫头,你准备咋弄?”
小紫道:“肉骨头已经丢出去了,我们过去好了。”
武二还在发怔,萧遥逸拍了拍他的膀子,“行了,朱老头虽然老了点儿,可嚼起来香啊,保证焚老鬼咬住就不撒嘴。”
武二郎恍然大悟,“哎哟!紫丫头,你说的肉骨头就是朱老头啊?嘿,那老头可被你坑苦了。”
“宽心点儿吧。”萧遥逸安慰道:“那老头太缺德了,吃点苦头全当是给他积yīn德——你瞧,这么一想,咱们的良心不就过得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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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rì久生情……”程宗扬温和地说道:“大家rì了这么久,多少也有点儿感情吧?”
程宗扬扶着虞白樱,一边走一边抱怨道:“总这么冷着脸,很伤感情的。”
“习惯了,改不过来。”虞白樱冷笑道:“怎么?看不顺眼?你以为我看你就很顺眼吗?”
程宗扬把她往洞壁上一推,虞白樱刚要反抗,就被他拧住手腕推到头顶。程宗扬一手拧住她两隻手腕,一手伸到她腹下,按住花唇间那粒小小的突起,轻轻一挑,虞白樱身体顿时像触电般颤抖起来。
程宗扬揉弄着她娇嫩的秘处,不多时,丽人柔艳的xìng器便蜜汁四溢,他揶揄道:“虞姊儿,你也太敏感了吧?”
虞白樱咬牙道:“那是yín毒!”
“不管是不是毒吧,可流了这么多水,就是冰做的也该化了……”程宗扬贴在她耳边,坏笑道:“何况里面还挺暖和的……”
虞白樱玉脸渐渐飞红,然後屈膝狠狠朝他胯下一撞。
程宗扬惨叫一声,双手抱着下身,跌倒在地。虞白樱啐了一口,扶着洞壁慢慢行走。过了片刻,仍不见程宗扬爬起来,她不禁讶异地转过身。只见那个可恶的年轻人双手紧紧抱着下身,两眼翻白,浑身都在抽搐。
虞白樱呆了片刻,连忙过去察看,“你怎么样?”
程宗扬死死捂着下体,低喘道:“没事……我歇歇……歇歇就好……”
虞白樱冷着脸去拉他的手,程宗扬却不肯让她看。虞白樱道:“少来装模作样,哪里就撞这么重?”
程宗扬吃力地说道:“真没事……”
“放手!我来看看。”
“不用……真不用……”
“我——”
拉扯间,程宗扬忽然手一鬆,一根**生龙活虎地昂起来,**插到虞白樱口中,将她的话语堵了回去。
程宗扬无辜地说道:“我都说了没事的。”
虞白樱又羞又怒,张口yù咬。程宗扬却丝毫不惧,反而插得更深。
虞白樱牙关终于没有合紧,只闭上眼,直着喉咙任他挺弄。忽然身体一轻,程宗扬把她抱起来,放在腰上,火热的**从她下体湿腻的**直贯而入。
黑暗的蚁穴仿佛与世隔绝,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虞白樱丰艳的**伏在程宗扬身上,绵软得仿佛没有骨骼。
良久,虞白樱道:“你学的什么功夫?”
“怎么了?”
虞白樱坦白地说道:“很古怪。似乎很强,又像是十分蹩脚。”
“怎么蹩脚?”
“你的刀法威力虽然很强,但与内劲似乎不是一路的。”
程宗扬不得不佩服这个女杀手的敏锐,与自己短短两次交手便摸清了自己的底细。一般而言,武技要与内力配合才相得益彰明,但自己的刀法是跟武二学的五虎断门刀,内功修的是九阳神功和太一经,就好比火箭发动机配了辆三手的机车。机车跑起来固然威风十足,可一不小心就会散架——当然,武二的刀法也没这么烂,只不过比起九阳神功和太一经实在差了点儿意思。
问题是自己虽然知道原因所在,解决起来却不容易,一是适合自己的武技并不好找——九阳神功和太一经放在哪儿都够排得上核心武学不扩散条约的重点目录,本身自有一套完整的武技作为配合。但王哲只传了自己九阳神功的心法,相应武技就算他肯教,也没时间让自己仔细去学。太一经更是意外,如果不是遇见朱老头,自己可能早就练挂了。朱老头虽然打死都不承认,但巫毒二宗分家,他显然没捞到这门镇教神功,只是凭经验修正了其中一些致命错误。事实上朱老头一直都没弄明白这小子一手九阳神功,一手太一经,怎么就没练死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真是天命之人,自己老人家的目光果然还是很毒辣的。
虞白樱却不知道其中复杂的缘由,只道:“你体内有种很奇特的气息……”
“像什么?”
“……阳光。”
程宗扬挑起唇角,“来,虞姊儿,我再给你点阳光!”
程宗扬刚翻身压在虞白樱身上,旁边的洞壁突然鼓起,接着轰然爆开,一条人影硬生生破壁而出。
那女子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而且还做着这种勾当,她微微挑了挑眉,正要离开,忽然目光一闪,看到程宗扬手边的夜明珠。那女子毫不迟疑地折身掠来,出手抢夺。
断月弦悄无声息地切开空气,缠向那女子的手指。那女子察觉到不妥,玉手一翻,打出一枚青翠的叶子,将丝弦略微一阻,然後闪身退後,冷冷看着这对狗男女。
“是你!”两女异口同声地说道。
尹馥兰冷笑道:“原来是一对姦夫yín妇,好在他没娶你们姊妹这对sāo狐狸过门,不然绿帽子不知已经戴了多少顶了。”
虞白樱反唇相讥,“总好过某些天生的yín材儿,刚新婚没几rì,便和外面的野男人轧姘头。结果好处没拿到,反而气死了本夫,成了世间的笑柄。”
“多年没见,倒变得牙尖舌利……”尹馥兰游目四顾,冷笑道:“你那个姊妹呢?你们一家姊妹、母女同侍一夫,别人可学不来。就是窑子里的婊子伺候客人,也没这般周到的。”
“你莫非做过婊子?这般清楚。”
两女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程宗扬却盯着尹馥兰身後的洞口,心里阵阵不安,忽然大喝一声,“走!”
程宗扬拥起虞白樱,飞身而起,紧接着一丛赤阳藤便巨蟒般从洞口涌出。尹夫人已经吃过苦头,见状立即反向掠出。
程宗扬把虞白樱横抱在臂间,沿着错综复杂的蚁穴一路狂奔,一边道:“那婆娘是谁?”
“青叶教的门主。”虞白樱道:“当rì他位高权重,不知多少人赶来巴结。这贱人那时刚成婚不久,就和他混到一处,不知羞耻。”
程宗扬打圆场道:“也许他们真有感情呢。”
虞白樱放声大笑,“没想到你这么天真——他们一个好sè,一个图利,说好听些叫风流韵事,其实和窑子里的皮肉交易有什么区别?”
程宗扬笑嘻嘻道:“虞姊儿对他倒是挺上心的,连他的女人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虞白樱红唇抿紧,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森然,然後冷冷道:“他那些走狗在背後怎么编排我们姊妹的?”
“喂,别这么瞪我。和星月湖的爷儿们没关系,都是我自己想的。”程宗扬道:“有道是爱之深,恨之切,你要不把他放在心上,至于这么仇深似海吗?”
“放在心上?”虞白樱道:“你以为他是花间圣手,风流情种,世间女子见到他便如灯蛾扑火,趋之若骛吗?”
“……至少你们两情相悦过吧?”
虞白樱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两情相悦?他的风流勾当多半是靠权势地位强取豪夺,你以为他是用过情吗?实在太荒唐了。”
程宗扬想起谢艺的话,岳鸟人从所谓一片真心到逢场作戏,几乎是zì yóu落体式的一路堕落下去。至于自己,虽然称不上正人君子,但自问也不算坏人。可与自己有**关系的女子,除了最初几个自己还用了心,剩下的也和巧取豪夺差不多。这么一比较,自己和鸟人的堕落轨迹还真是挺像的……
说起来这种堕落也不意外,最初的自己,除了一点良心一无所有,想逢场作戏都遇不上场子。随着势力和财富的膨胀,投怀送抱者有之,攀龙附凤者有之,花钱买的,随手赚的,路边捡的……猎物越来越多,用心越来越少。想来姓岳的表贩子和自己一样,都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普世情怀,可送上门的便宜太多了,却没想到自己占便宜就是别人吃亏。那些怨恨平摊下来虽然不多,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岳鸟人凭空消失就不是意外,而是必然了……
程宗扬暗自嘀咕,自己不会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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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修饰整洁的手掌慢慢翻过纸页,中年男子专注地读着刚送来的情报,良久,他放下卷宗,赤足走过洗得发白的坚木地板。户外晚风轻拂,他望着晴州内海织锦般绮丽的晚霞,丝袍在海风吹拂下缓缓涨起。
一个文士恭敬地立在他身後,“这两人年龄相仿,修为也颇为接近,能力方面各有所长,一个自建族属,行事高调,竭力营造纵横不败的形象,另一个实力虽然更为雄厚,行事却颇为低调,几次交易的手笔可圈可点。两人作风虽然大相径庭,倒也称得上旗鼓相当。”
中年男子淡淡道:“依你之见呢?”
文士道:“依在下之见,周氏更为可取,理由有三:其一,周氏实力单薄,易于掌控。而程氏背景错综复杂,与星月湖大营、鸩羽殇侯、晋国世家、宋国朝廷都有关系,容易出现纰漏。其二,周氏喜出风头,若将他推到前台,势必会光芒万丈,更容易吸引世人目光。其三,程氏纵情声sè,在临安时rì虽短,却已颇有好sè之名。周氏在这方面倒称得上洁身自好,身边至今尚无红颜知己。”
“你是说好sè不如无sè?”
文士道:“并非如此。在下看来,程氏貌似渔sè之徒,内里却颇有骨梗。周氏外似方正,其实只是怕犯了好sè之名,有损名声,强自压抑。想以女sè媚惑程氏,似易实难,若是周氏,则易如反掌耳。”
“说得不错。”中年男子道:“但你忘了最要紧的一点,周氏是武人,而姓程的年轻人是商人。以周氏的进境之速,若加以焠炼,将来修为不可限量。可一个人武功再强,也终究只是一柄杀人利器。程氏若有所成就……”他沉吟片刻,然後缓缓道:“也许可以金铢宰治天下。”
文士垂手道:“家主教训的是。只不过程氏于经商多有别出机杼之举,一旦坐大,只怕养虎为患。还请家主三思。”
中年男子忽然道:“你知道昭南的虎贲如何猎虎的吗?”
文士思索了一下,“刺臀?”
“不错。昭南人以全皮为上,因此昭南虎贲之士猎虎,专从虎臀入手,一击毙命,得其全皮。”中年男子道:“程少主在宋国发行纸钞……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文士合掌道:“家主英明!程氏的命门正在此处!”他笑道:“昔rì王巨君权倾天下,一力推行钞法,以汉国之强,也被搞得奄奄一息,前车之鉴犹在,这位程少主倒是大胆。”
中年男子从容道:“既然宋国要饮鸩止渴,便多送些美酒,让宋国朝野一醉方休。”
“是。”文士道:“那么便定下程少主?”
“不。”中年男子道:“从现在开始,全力支持周氏。”
文士躬身道:“属下明白。”
望着天际绚烂的彩霞,中年男子淡淡道:“自从岳老板一去,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众望所归的英雄了。至于程氏这隻老虎……再看看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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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呼吸间肺部都隐隐作痛。怀里的虞美人儿更是香汗淋漓,白光光的肌肤又滑又腻,就像一尾滑不溜手的鱼儿。
蚁穴的温度越来越高,让程宗扬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火山腹里,就在他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眼前蓦然一亮,出现一片火红的光芒。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窟,从下往上逐渐收拢,圆形的洞壁上环绕着螺旋状的阶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顶部。洞窟zhōng yāng有一个高大的鐘形金属物,它倾斜着歪到一边,从深埋在地下的底部不断喷发出骇人的热量。周围的岩石都被熔化,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岩浆池。
几条粗大的赤阳藤从洞窟边缘垂下,赤红的藤身伸入不住翻滚的岩浆池内,似乎正在汲取其中的热量。
程宗扬抹了把汗,正要去找出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娇嗔,“热死了!人家才不要去。”
一个男子道:“这里就是赤阳圣果的主茎了,仙儿,忍一忍,我们拿了赤阳圣果立刻便走。”
程宗扬试图停住脚步,即使虞白樱不介意光着,自己脸皮也没有厚到敢抱着个光溜溜的银髪美人儿招摇过市,问题是这地方实在太热了,就是洗桑拿也不是这个洗法。
等看到对面电梯那道金属门,程宗扬再按捺不住,顾不得那对男女惊愕的目光,便抱着虞白樱直冲过去。自己的脸面和徐君房一条xìng命孰轻孰重,程宗扬还是能分得清的。
电梯居然还停在七楼,按下按钮之後,灯光闪烁着一层一层下降。那男子戒备地看着两人,後面的少女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程宗扬回也不回地说道:“过路人。”
少女娇声喝道:“我是丹霞宗宗主的女儿白仙儿,我丁大哥是凉州盟的副盟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手剑丁志雄!”
程宗扬盯着电梯,漫不经心地应道:“哦……久仰久仰。”
白仙儿扯了扯丁志雄的衣袖,“丁大哥,这男的不像好人。”
丁志雄道:“不用管他们,先找到赤阳圣果再说。”
“哎呀,你总把赤阳圣果挂在嘴边,难道我爹爹的xìng命就那么要紧吗?”白仙儿一跺脚,赌气道:“我不管,你把这坏蛋抓住,要不就把他赶走。”
程宗扬听得直咧嘴。白仙儿这种女人也太奇葩了,她亲爹如果在这里,只怕活的能气死,死的能气活。程宗扬在肚子里骂了一声没良心的小八婆,接着一阵错愕——丹霞宗的?怎么没听左彤芝说过呢?
白仙儿大发娇嗔,丁志雄无奈之下,只好道:“朋友,得罪了。”
程宗扬放下虞白樱,然後拔出匕首,似笑非笑地横在身前,“给女朋友演二十四孝的,你还是我一年多来遇见的头一个。丁盟主,够光彩啊。”
丁志雄面无表情,只左右握住腰间的双剑。
程宗扬这才有空打量这对情侣,丁志雄三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看上去很像个靠得住的好男人。旁边那个少女水灵灵小巧玲珑,倒是一朵上好的鲜花,只不过下巴挑起,显得既娇气又骄气,就像个被宠坏的刁蛮千金。
忽然外面一声大吼,“白仙儿?”
一条大汉风风火火闯进来,虎目圆瞪喝问道:“刚才谁在说话!”
白仙儿恼道:“是我又怎么样!”
那人满脸凶狞地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是白仙儿?啊哈!二爷总算是找到你们了!”说着他从满身口袋里摸出一条髒兮兮的帕子往脸上一蒙,只露出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然後直闯过来。
丁志雄见那大汉来势不善,立刻双剑出鞘,抖出两朵雪亮的剑花。可惜他招术虽然jīng妙,运气却差了些,遇上一头糙到极点的大牲口。
武二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重型工字钢轨一出来,丁志雄连一招都没挡住,只听一声金铁震响,刺耳的声响震得丁志雄两耳几乎失聪,双剑直接碎裂,如果不是他根基扎实,反应够快,虎口震裂的刹那立即撤劲後退,只怕一双手臂就已经废了。丁志雄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闪身避开,与那大汉手中夺张到极点的重兵器拉开距离。
那大汉朝程宗扬抬了抬下巴,“杨头儿!这不关你的事,让开些!”
程宗扬奇道:“武二,你这是幹嘛?”
武二吼道:“别叫二爷真名!没瞧见二爷正幹活儿吗?二爷姓武,自打从白武族出来,就行走天下——你便叫我武行者!千万记住,别叫二爷真名!”
“……你能再说细点儿吗?”
“少废话!”武二郎吼了一声,然後对着丁志雄和白仙儿两人喝道:“好叫你们死个明白!二爷拿了钱,要取你们xìng命!别瞎耽误工夫,赶紧拿命来是正经的!”
第四章 武二的春天
第四章
丁志雄握着淌血的手掌退後几步,挡在白仙儿身前,沉声道:“阁下身手过人,丁某甘拜下风。只不知是谁要我二人性命?”
白仙儿尖叫道:“还能是谁?肯定是姓左的贱人!”
程宗扬道:“武二,说明白点儿,这是怎么回事?”
“别叫二爷真名!”武二郎怒吼一声,然後压低声音道:“这对狗男女私下偷情,结果害了丹霞宗宗主,丹霞宗悬出赏金,要取他们性命,我这不是挣钱来了吗?”
白仙儿顿足道:“胡说!姓左的贱人处心积虑想要我爹爹的位置,趁我爹爹闭关,来抢宗门信物,还是丁大哥打跑了她!”
武二道:“少说几句!谁不是一套理?凉州盟不止你们三个吧?那么多人都赶来追杀你们,难道是都错的?”
白仙儿道:“那些都是左贱人的走狗!左贱人早就想夺我爹爹的位置,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拉拢了一大批姘头。我爹爹这次闭关之前,说过要新立宗主,她才狗急跳墙。”
“你爹爹要把位置传给谁?”
白仙儿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我!”
程宗扬憋了半天,这会儿忍不住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就按你说的这些,换作我是左护法,这会儿也反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也就算了,还打算把茅坑传给自家女儿——这宗主有够操蛋的。”
武二道:“说啥废话呢?耽误二爷挣钱!你们两个!拿命来!”
武二钢轨挥出,丁志雄举起断剑拼命封住,剑身“呯”的破碎,飞溅的碎屑疾飞出去,其中一块碎片擦着白仙儿的玉颊飞过,将她一缕秀髪齐齐斩断,骇得白仙儿玉脸雪白。
“等等!”丁志雄道:“这位好汉!你既然是为赏金,丁某出两倍的花红!取左彤芝那贱人的性命,如何?”
武二哂道:“你当二爷是傻的?两倍的钱?你身上带的有吗?红口白牙就想让二爷替你卖命?缺心眼儿吧你?”
丁志雄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饶是修养够好,一张脸也不禁色变。他踏前一步,正要开口,脸上突然露出狂喜之色,一把拉起白仙儿道:“走!”
武二抬起眼,只见洞顶的藤条间,隐约露出一颗红色的果实。他有些纳闷地说道:“那啥玩意儿?”
程宗扬道:“二爷,运气不错啊,刚才那两颗赤阳圣果你没见着,这又遇上一颗。”
武二郎省悟过来,一手提着钢轨,纵身跃起,飞虎般跃上台阶,吼道:“想跑?过了二爷这一关再说!”
那颗赤阳圣果似近实远,想采到手,起码要绕洞窟的环形阶梯跑上七八圈,至于凉州盟那些狗屁倒灶的乱事,自己一个外人也弄不清楚,左右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程宗扬既然摸不清底细,索性抱着肩冷眼旁观。
“叮”的一声,电梯停住,内外两层金属门悄然滑开。徐君房直挺挺站着,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显然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吓得不轻。等看到外面的程宗扬,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两腿哆嗦着就想坐倒。没想到程宗扬一把扯起他,二话不说就去扒他的衣服。
徐君房连忙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哎哟,这地方够热的……”
程宗扬扯下他的外衣,丢给虞白樱,终于遮住满眼春光。
武二郎刚走,萧遥逸就一手摇着扇子,潇潇洒洒走进来,半是好笑半是惊讶地说道:“圣人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虞白樱冷冷看了萧遥逸一眼,结好衣带。
程宗扬把萧遥逸拉到一边,“别瞎想啊。我们是偶然遇见的。”
“你说的也得有人信啊,”萧遥逸低笑道:“不管怎么遇上的,反正咱们不吃亏。话说回来,你要真能把这姊妹俩给办了,我和孟老大得摆酒好好请你喝上一场。”
程宗扬奇道:“你们这是操的什么心啊?”
“孟老大说,这姊妹俩整天找岳帅麻烦,偏偏杀不得骂不得,若是有人能收了这对妖精,那可给我们星月湖大营立了一大功。”
丁志雄拉着白仙儿,沿着螺旋状的阶梯飞奔。论修为,丁志雄差了武二郎一截,论轻功,却比他还强上几分——尤其是武二手里的钢轨,份量足足等于三个白仙儿,又没长两条腿,全靠二爷的神力拖着,距离不免越拉越远。
眼看赤阳圣果已经在望,阶梯尽头突然多了一个俏生生的少女。小紫抱着雪雪,笑吟吟看着掠来的丁志雄,然後拔下一根簪子,屈指一弹。
嵌着贝壳的簪子流星般飞出,钉在从洞顶垂下的赤阳藤上。丁志雄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看到簪子落在赤阳圣果下方寸许,连半点果皮都没有伤到,才鬆了口气。
就在这时,浸在岩浆中的藤条像被激怒般卷动起来,接着无数拇指粗的细藤从藤上射出,四面八方朝阶梯缠去。
洞窟顶部的空气愈发炽热,白仙儿汗湿罗衫,娇喘道:“人家跑不动了……好热,人家不要跑了。”
“忍一忍,”丁志雄道:“这颗赤阳圣果,我志在必得!”说着他回身抱住白仙儿,然後展开身法,趁藤条合围之前,朝小紫冲去。刚才那少女弹出簪子的手法虽然准头极佳,劲力却尚嫌不足,自己双剑虽然被废,但要拿下她,用不了三招。
赤阳藤不分敌我,朝阶梯上的众人尽数攻去。武二郎身法略慢,被藤条重重围住。他奋起神力,钢轨怒蛟般翻飞,将细韧的藤条砸得弹开,然而赤阳藤越来越多,最後形成一个大球,将他团团围住。
丁志雄身体微微前倾,数丈的距离一掠而过,箭矢般掠向阶梯尽头的少女。他暗自称奇,眼前的少女美貌实是自己生平仅见,即便教中那几名最出色的御姬奴,也颇为不及。
丁志雄心念微微一动,真气略收几分,准备留这少女一命,擒回教中。
少女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忽然怀中那隻雪白的小狮子狗昂起头,颈侧蓦然钻出两隻脑袋,同时张开獠牙,朝丁志雄咬去。
丁志雄大惊失色,失声道:“黑狮犬!”
雪雪狰狞的獠牙重重落在丁志雄腕上,饶是丁志雄急忙撤招,手腕也几乎被锋利的尖齿刺穿。与此同时,无数长藤蛇一般飞来,扑向两人。
“丁哥哥!”白仙儿娇呼一声,拔出随身的短剑,递给丁志雄。
丁志雄接过短剑,挑开一根长藤,眼看难以脱身,伸手拧住白仙儿纤美的玉腕,往外一抛,将她从阶梯高处扔下。
白仙儿惊恐地瞪大眼睛,便看到无数血脉般的细藤飞来,潮水般将她淹没。
丁志雄用白仙儿引开大半赤阳藤,随即飞身而起,用短剑在壁上一刺,借力腾起身来,朝上方的赤阳圣果抓去。
忽然脚踝一紧,丁志雄原以为是赤阳藤,低头看时,才发现是一条覆满紫色细鳞的长鞭。
“篷”!
丁志雄双足落地,溅出一片尘土。他视线沿着紫鳞鞭缓缓抬起,最後目光森然地盯着小紫。
“毒宗?”
小紫笑道:“差了一点点啊。这颗赤阳圣果,你们那位西门大官人只怕是吃不上了呢。”
丁志雄厚道的面孔闪过一丝狠厉,接着长吸一口气,本来就魁伟的身形迅速膨胀,将一身劲装绷得紧紧的。他双手握拳,体内不断发出骨骼移位的爆响,忽然手臂一抬,手掌赫然化为一隻紫黑的熊掌,朝小紫扑去。
雪雪张牙舞爪地要上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小紫却把它挡在一边,然後笑吟吟抬起玉手,朝他掌心印去。
眼看那隻熊掌般的巨手就要与小紫白软如玉的纤手撞在一处,丁志雄脸颊抽搐了一下,终究不敢与毒宗的门人赤手硬撼,反手拔出一柄短剑。
小紫挑起唇角,玉掌毫不停顿地朝前推出,接着袖中蹿出一条赤红的小蛇,闪电般缠住短剑,尖利的蛇尾蓦然翻起,钉在丁志雄腕上。
丁志雄异化的皮肤坚韧无比,蛇尾一刺竟然没能刺透。他巨掌握紧,断喝一声:“破!”
盘踞在珊瑚臂钏中的阴魂应声破灭,臂钏随之散开。
小紫美目波光流转,笑道:“巫宗剩的法术也不多了呢。”
丁志雄森然道:“毒宗果然是人材凋零,连乳臭未乾的小丫头也打发出来卖命!”
赤阳藤中传来一声尖叫,“丁哥哥!”
几条怪异的触肢从藤中伸出,妖蛇般缠住白仙儿的手脚。白仙儿骇得魂飞魄散,禁不住失声呼叫。
小紫眨了眨眼睛,“你费尽力气把她从凉州带来,又随手扔掉,不是白辛苦了吗。”
丁志雄冷笑道:“这小娼妇虽有几分姿色,但天生凉薄,刁蛮成性,若不是内有媚骨,好给大官人作鼎炉,我早就结果了她。”
“原来是这样啊。”小紫笑道:“可凉州是闻姬的辖地,你这么巴结西门大官人,不怕仙姬生气吗?”
丁志雄神情一窒,接着目光变得阴狠起来。
小紫拍手道:“我知道了,难怪你千方百计也要抢到赤阳圣果,就是怕大官人死了,没了靠山吧。”
“找死!”
丁志雄双掌抬起,掌下发出空气被压缩的尖啸声。忽然一柄黑白相间的长刀劈来,挡住他的巨掌。
程宗扬咧嘴一笑,“巫宗的手够长啊,连凉州都布了棋子。”
丁志雄望着他黑白相间的刀身,目光流露出一丝狠色,阴声道:“我黑魔海巫毒二宗的教内之事,不相干的旁人也敢插手?”
“要相干还不简单?”小紫笑道:“杀了你就有干系了。你们要不服气呢,就去找殇侯好了。”
程宗扬也不废话,当即大打出手。武二的刀法以狂猛取胜,此时程宗扬後顾无忧,也不留手,双手握住雷射刀的长柄,攻势犹如狂风暴雨。丁志雄双手剑被废,但在邪术催发之下,一双肉掌犹如金石,双掌忽拍忽抓,将他的攻势尽数接下。
程宗扬刀光霍霍,越攻越急,丁志雄却是以拙胜巧,全靠强横的肉身硬挡。程宗扬也知道他用的邪术终究不是正宗功夫,打完这一场,後遗症起码要半年调养,可知道归知道,眼前这场恶斗却难以破解。难怪那些邪功总有人趋之若骛,眼前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丁志雄衣服不断被刀锋撕碎,露出巨熊般的身躯,他从颈下到手背,都生着浓黑的鬃毛,皮肤硬如铠甲,雷射刀斩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印。
丁志雄阴声笑道:“不过尔尔!”
程宗扬暗暗叫苦,五虎断门刀招术本来就不多,自己十几招耍完还没能幹掉他,接下来就黔驴技穷了。可丁志雄这会儿刀枪不入,放手让自己砍,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把他剁翻。
眼看程宗扬一刀斩来,丁志雄脚步蓦然向前踏出,抢进长刀圈内,接着一拳狠狠擂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连退几步,他喘息着扯过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圆形的物体,奋力朝小紫掷去,叫道:“我挡住他!快把赤阳圣果拿走!”
丁志雄双臂被长刀缠住,忽然熊腰一扭,以惊人的柔韧性滚成一个圆团,接着劈手抓住那团东西。
“爆!”
程宗扬一声大喝,接着向後跳去。丁志雄脸色微变,等了片刻,却没见到异状,就在这时,小紫抬起玉指,做了个法诀。
坚固的球形铁壳内,一颗小小的龙睛玉感应到法术的召唤,内蓄的法力喷涌而出,化成一点细小的火光,周围致密的粉末状物体同时着火,一瞬间便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轰”的一声巨响,丁志雄半边身体都被炸得粉碎。死亡的气息瞬间涌出,随即被近在咫尺的生死根吞噬殆尽。
程宗扬远远避开手雷的杀伤范围,然後吹了声口哨,“巫宗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小紫抬起眼,笑道:“有一颗赤阳圣果呢。”
眼看周围的赤阳藤伸来,飞快地吸噬散落的血肉,程宗扬道:“不急,等会儿再拿。”
“都别抢!那是二爷的!”
大声吼中,武二郎一路扯着赤阳藤硬闯上来,二话不说就朝赤阳圣果抓去。可惜有人比他更快,一个男装丽人鬼魅般现出身来,劈手夺过赤阳圣果,随即消失无踪。
武二目瞪口呆,半晌才跳着脚的大骂起来。
程宗扬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是被小紫奚落地说了句,“大笨瓜。”
程宗扬没想到虞白樱会这时出手,抢走赤阳圣果,只好道:“好歹小狐狸已经吃了一颗,多拿也没用。”
武二叫道:“怎么没用啊?让二爷尝个鲜也好啊!”
萧遥逸在下面叫道:“怎么没用?我穷得要死,拿来换钱也好啊!”
徐君房叫道:“怎么没用啊?我穷的就剩一身衣服还被你给拿走了啊!”
程宗扬道:“小狐狸!你在下面怎么不看着她点儿?”
萧遥逸道:“圣人兄,人家可是光着跟你出来的,她上去找你,我好意思拦吗?”
程宗扬头一扭,“老徐!你就别添乱了,那东西放你手里就是灾星,保证谁看见谁抢!”
徐君房道:“哎哟,你还说我?放你手边还不是也被抢了?”
程宗扬冲武二郎道:“武二!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下面还有个大活人呢,你自己就上来了?都没想过救人家一把!”
武二愕然道:“救她?你给钱啊!”
程宗扬痛心地说道:“武二!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紫提醒道:“程头儿,你忘了郭太监了……”
想起这茬,程宗扬终于心痛起来,他一跺脚,“我去救人!”
小紫皱了皱鼻子,“滥好人。”
武二凑过来,自作聪明地小声道:“丫头,你以为程头儿是白救的吗?我跟你说啊,刚才那家伙说了,下面那妞——天生媚骨。”说着他挤了挤眼,“你知道了吧?嘿,咱们程头儿这德性,嘿嘿嘿嘿……”
程宗扬逼出死气,周围密布的赤阳藤对他视而不见,游动的蛇群一般从他身旁绕过。程宗扬挤过去,只见白仙儿粉躯半裸,水嫩的肌肤被触肢盘绕着,正竭力挣扎。一条生着独眼的触肢在她身上慢慢游动,将她衣衫寸寸撕开。
“滚开!快滚开!”
白仙儿尖叫连声,那条触肢忽然一伸,钻进她红唇间。白仙儿美目顿时瞪得圆圆的,露出一丝惊恐,接着喉头被捅得伸直。
缠在白仙儿身上的触肢足有七八条之多,程宗扬屏住呼吸,盘算着怎么出刀才好把触肢一举斩断。
武二扛着钢轨从阶梯上下来,远远道:“嘿,这小妞真挺嫩的,程头儿,有福气啊。”
“闭嘴吧你!咦?你下来幹嘛呢?”
“二爷还没坐过电梯呢,试试不行啊?”
武二郎三步并作两步朝电梯奔去,程宗扬盯着白仙儿,珊瑚匕首猛然一挥,将触肢尽数斩断,然後搂着她飞身跃下。
断裂的触肢喷出岩浆般炽热的液体,烫得肌肤阵阵作痛。白仙儿口中的断肢还在扭动,她拼命扯出断肢,使劲扔出,然後才尖叫出声,“啊——”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活着就不错了,鬼叫个屁啊!”
白仙儿衣不蔽体,这会儿才後怕般的瑟瑟发抖。
程宗扬足不点地掠向电梯,却见武二郎大山一样站在电梯口,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武二,你又怎么了?”
武二没理他,只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啥玩意儿啊这是?”
程宗扬低下头,只见武二郎屁股上挂着一截黑黑的物体,正是白仙儿刚才扔下的断肢,这会儿肢端的啮食孔张开,尖利的牙齿死死咬在武二的牛仔裤上。
程宗扬看看武二被咬的部位,又看看自己怀里这个罪魁祸首,最後默默把白仙儿递给武二。
武二郎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幹啥啊?”
程宗扬打开电梯,“拿着吧,一会儿有用。”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武二郎一双虎眼突然一瞪,涨得通红,接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程宗扬一脚把武二郎踹进电梯,两扇金属门随即合拢。
声音透过密封的电梯微弱了许多,隐约能听到白仙儿的尖叫,“不要!不要啊!”
接着是武二凶猛的虎啸,“嗷嗷——”
小紫抱着雪雪坐在一旁,萧遥逸和徐君房蹲在电梯口,小狐狸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副扑克,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打发时间。程宗扬门神一样站在门前,双臂张开,外面是密如蛛网的藤蔓,间或有几条诡异的触肢不住游动。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死丫头,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吧?那牲口可真能折腾啊……”
“程头儿,你是不是心痛呢?”
“何止心痛啊,我肝儿都痛了!”
萧遥逸道:“高风亮节啊圣人兄。说割爱就割爱,这气度真令小弟佩服!”
“小狐狸,你再酸一个,信不信我这会儿就开门,把那小妞救出来,把你塞进去,让你和武二快活一下?”
“行啊,我是荤素不忌。”萧遥逸道:“只不过你想从二爷那虎口里叼块肉出来,恐怕不好办啊。”
徐君房一边摸牌,一边往旁边看着,“那炉子真有点儿邪门,我怎么瞧着一阵一阵的心惊肉跳呢?”
萧遥逸也道:“是有点邪门,连石头都能烧化,还没见火。可惜搬不动,不然搬回去,炼铁烧窑都够用了。”
程宗扬也是心头忐忑,那炉子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果是核反应炉,单是辐射就够自己这些人喝一壶的。
他转开话题,“你们怎么进来的?”
萧遥逸道:“我们不是找你来了吗?一路摸到火焰山,从山洞进来的。嘿,外面都传岳帅在里面,我一进来就发现不对,这地方哪儿待得了人?”
小紫忽然道:“九个符记。”
程宗扬心头微凛,“在哪儿?”
“进来的地方。”
程宗扬知道死丫头过目不忘,问道:“多了个什么?”
小紫在地上画了个圆形,然後在周围画了三个不完整的圆环。
程宗扬扭头看了半晌,然後吐出一个字,“幹!”
连生化标志都出来了,这地方无论如何也不能待了。
“三月三,那个天气新,二爷踏青……那个好开心……”
电梯门悄然打开,武二郎提着裤子,哼着小曲出来,一看众人都在门前,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朱砂色,然後厚着脸皮打招呼,“大伙儿都在呢?忙什么呢这是?”
萧遥逸一脸天真地说道:“二爷,听说你中毒了?”
“中毒?”武二郎一拍大腿,“我说呢!”
白仙儿扶着墙壁蹒跚着出来,她衣衫不整,一双美目哭得像桃子一样又红又肿,抽泣道:“你这个畜牲……”
“喂喂,这怨得着二爷吗?”武二吼道:“有毒的玩意儿你都乱扔,咬到二爷怨谁呢?”
白仙儿哽咽道:“我不活了……”
武二弯下腰,有些不放心地对小紫道:“丫头,毒药这事儿你熟——你说二爷不会落下啥病根儿吧?”
小紫道:“不知道啊。”
白仙儿双目含泪,踮起脚尖,对武二的耳朵尖叫道:“我不活了!”
“嗨!吓唬谁呢?”武二郎吼道:“你去死,赶紧着!”
白仙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武二叫道:“少来这套!你哭!使劲儿哭!哭死拉倒!”
“别吵了!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吧!”程宗扬叫道:“这地方不能多待!”
白仙儿泣声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呜呜——”
武二脸皮再厚,到底有些心虚,一把捂住白仙儿的嘴巴,把她扯进电梯。程宗扬小心放下双臂,远处的赤阳藤像被吸引一样朝这边昂起。
“进去!”程宗扬扯起小紫,与徐君房、萧遥逸冲进电梯。
电梯门刚一合拢,失去死气屏蔽的赤阳藤便蜂拥而至,舞动着撞击在金属门上。
众人挤在电梯狭小的空间内,望着头顶的灯光都有种劫後余生的庆幸感。
武二道:“程头儿,咱们去哪儿?”
程宗扬道:“先出去再说!”
武二郎一脸惊奇地说道:“咦?这玩意儿会动?”
萧遥逸揶揄道:“二爷,你不都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吗?”
武二这才想起来,赶紧鬆开手掌,免得把白仙儿捂死。
电梯很快升至地下一层,电梯门打开的刹那,萧遥逸忽然心头示警,他向前一扑,手中的折扇猛然张开,侧身滑步挡在门前。
“篷”的一声,一杆长枪毒蛇般刺进门缝,击中折扇。萧遥逸卸去力道,左手握住枪杆往外一送,叫道:“躲开!”说着当先蹲下。
十余枚暗器同时袭来,打得电梯内“呯呯”作响。好在众人都已经蹲下身,萧遥逸折扇一卷一收,将下方的暗器尽数拦下,并没有人中招。接着“呼”的一声闷响,一隻足有西瓜大小的流星锤飞了进来,锤身遍布尖刺。
武二大喝一声,一把抓住铁链,“铮”的绷紧,接着程宗扬的珊瑚匕首寒光一闪,斩断铁链。
三人各施解数,好不容易挡过这一波突如其来的袭击,接着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电子警报声。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程宗扬头一个叫道:“超重!把它丢出去!”
武二没听懂啥是超重,但不妨碍他奋起蛮力,将流星锤掷出电梯。程宗扬伸手按住关门键,可电梯门毫无反应,耳边的警报声丝毫未停。
“幹!”程宗扬心里大骂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按下最高楼层,然後纵身跃出电梯,“死丫头!别管我!你们先上去!”
超重警报终于解除,电梯门随即合拢,眼前变得漆黑一片。程宗扬一边飞身掠起,避开脚下疾射的暗器,一边把匕首刺进楼道顶部,稳住身形。楼内密布的赤阳藤原本是他最大的威胁,但程宗扬这会儿只希望这些藤蔓越多越好,最好能把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杀手全部缠住。
第五章 触手
第五章
漆黑的楼道内亮起一团火光,一名面带刀疤的大汉挎刀而立,後面几名汉子举起火把,手提兵刃,一个个目露凶光。
程宗扬原本想掠到高处,趁黑混水摸鱼溜出去,这会儿露了行藏,索性跃下来,把雷射刀横在胸前,说道:“各位面生得紧,想来与在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一见面就痛下杀手?”
刀疤大汉沙哑着嗓子道:“你以为太泉古阵是这么好进的?敢进来,就别想能活着出去。”
程宗扬盯着他,忽然道:“你们是苍澜的外姓人?”
刀疤大汉狞然一笑,“不错!大爷便是地不管天不收的外姓人!”
话音未落,一支投枪从他身後闪电般射出,程宗扬挥刀格开,那投枪比一般暗器沉重许多,力道更是十足,不由退了一步,手臂震得微微发麻。
“修为还过得去,难怪敢进太泉。”刀疤大汉拔出刀,身後三名汉子扇形围拢过来。
程宗扬暗道不妙,这几名汉子都是五级修为,一对一自己还能应付,四人一起出手,自己能逃出去就是运气。
刀疤大汉脖颈微微一抬,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一名光头大汉发出一声狂吼,抡起板斧朝电梯直闯过去。
程宗扬先是讶异,接着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些人也在提防自己一方,担心电梯里的人杀出来。他心头微动,随即来了个不战而退,闪身避到一边。
唯一的对手被三名同伴盯住,那名光头大汉毫无顾忌地冲向电梯,他挥舞板斧劈进门缝,用力一拧,扳开金属门,接着狂吼着杀了进去。
怒吼声立刻变成惨叫,那名光头大汉一头扎进电梯井,随即直落下去,良久才有一声闷响从脚下极深的位置传来,单听声音就令人心头发寒。
几名汉子都没想到门一关一开,刚才还挤满人的小房间居然变成了杀人的陷阱,错愕间,程宗扬刀光暴起,将持枪那名汉子的右手齐腕斩断。
楼道内鲜血四溅,程宗扬趁机往外冲去,忽然身侧劲风响起,却是那名汉子左手持枪,用手肘的力量横扫过来,他腕上的伤口鲜血狂喷,脸上却没有丝毫痛楚,眼中反而有种疯狂的意味。
刹那间的判断失误,使程宗扬彻底落入下风,剩下三人重装旗鼓,刀疤大汉为首敌住他的雷射刀,断腕的持枪汉子和另一名手里只有一截铁链的汉子分列左右,不时出手夹击。
这场对战并不是程宗扬所经历过最要紧的格斗,却是最要命的一次。那三名对手完全是搏命的打法,短短数招,程宗扬就几次遭遇致命的威胁,最後为了避开袭来的长枪,不得不赔上手臂一条伤口的代价。
程宗扬臂上负伤,招术更显疏漏,三人露出猫戏老鼠般的神情,不再一味攻击他的要害,而是把目标放在他四肢上,似乎要把他零零碎碎割死才过瘾。
那名持枪的汉子带着充满恶毒的残忍笑意,寻隙出手,忽然同伴“咦”的一声,看向他的断腕。持枪汉子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断腕用来包扎的布块似乎不再渗血,而是一种略显油状的黏液。他愕然抬起断肢,想看清楚,但刚举到一半就一头栽倒,浑身抽搐起来。
另两人立即跃开,拖起同伴。火光下,那名持枪汉子脸色灰暗,呼吸越来越微弱。
程宗扬有些疑惑地看看那柄雷射刀,持枪汉子的状况明显是中毒,可自己还从来不知道这刀上居然会有毒。
忽然一隻小手伸来,扶住他受伤的手臂,接着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笑道:“程头儿,又想抛开人家?”
程宗扬又喜又惊,“死丫头,你怎么来了?”
小紫一边给他裹上伤口,一边皱了皱鼻子,“大笨瓜,人家都没走。”
刀疤大汉脸色突变,他屏住呼吸,浑身皮肤一瞬间像滴血般涨得通红,不惜拼着重伤运功驱毒。另一名汉子反应不及他见机得快,等明白过来,毒素已经入体,身子晃了两晃,一跤坐倒。
程宗扬一边痛得咧嘴一边道:“死丫头,你跟死老头又学什么鬼东西了?”
“一点蝶翅的粉末。”
小紫裹好伤口,左右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後屈指一弹,一枚牛毛细针射中刀疤大汉耳後的凤池穴。
刀疤大汉正在驱毒的紧要关头,凤池穴被刺中,真气顿时一滞,被他凝炼的毒剂随即反弹回来,直接涌入丹田。刀疤大汉闷哼一声,七窍迸出血迹,盘膝坐倒。
程宗扬抬起雷射刀,顶在刀疤大汉喉头,喝问道:“你们有多少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你们进太泉古阵有什么目的”
刀疤大汉狞然看着他,忽然身体向前一扑,往刀锋撞去。程宗扬急忙收刀,还是在他颈中留下一道伤口。
小紫笑道:“程头儿,他们又不怕死,你这样问没用的。”
小紫纤美的玉手一挥,紫鳞鞭缠在刀疤大汉颈中,然後勒住伤口缓缓收紧。不多时,刀疤大汉脸膛便涨得紫红,眼珠向外突出。
程宗扬道:“你都快把他勒死了,还问个屁啊?轻点儿,哎哟!我幹……”
“格”的一声轻响,刀疤大汉的喉骨被紫鳞鞭拧碎,口中溅出几点鲜血。
小紫根本就没审问,只是慢条斯理地把那名刀疤大汉勒死,在他临死之际,还托出一隻实心的玉瓶,把他将散的魂魄收进都卢难旦妖铃。
接着是那名持枪汉子,他中毒极深,这会儿两眼翻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但死丫头对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伤号没有一点起码的同情,照样一点一点把他勒死。
剩下那名汉子眼见两名同伴就这么被勒死,连魂魄都被收去,脸上的凶悍之色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小紫光明正大地说道:“那个疤脸汉子是亡命徒,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断手那个又狠又狡猾,即使能问出来,也不知道真假。最後这个虽然也很凶,其实是个胆小鬼,这会儿早就怕了。你想问什么,都包你满意。”
三个选择项直接就被死丫头去掉俩,这会儿生米都做成熟饭了,程宗扬只好问道:“你们是外姓人?”
最後那人还想硬撑,但冰凉的紫鳞鞭缠在颈中,立刻答道:“是!”
“苍澜有多少外姓人?”
“三四……百……”
“进太泉古阵的有多少?”
“四十……七……”
“你们都是中了诅咒的?”
“呃……呃……”
程宗扬道:“死丫头,你轻点儿,这又快勒死了。”
死丫头看人果然很准,那人颈中的鞭子一鬆,一点都没讨价还价,喘着气老老实实回答了程宗扬的问题。
和徐君房说的一样,这些人都是因为中了诅咒,而无法穿过苍澜的雾障。有些不甘受困,死在雾障中,有些为了生存,结果死在太泉古阵内。历年下来,还剩下二百多人在苍澜生活。遇见实力雄厚的大队寻宝人,他们便充作向导,赚取佣金,如果是小股,便寻机劫杀抢掠。
这一次大批人马突然涌入,被困在苍澜的外姓人也行动起来,分头进入太泉古阵,在其中渔利。随着时间推移,不少人已经得手,陆续汇合在一处,他们这一队就足有近二十人之多。如果按原计划直接乘电梯到一楼,也许正好撞上外姓人的大队人马。
程宗扬道:“最後一个问题——那个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哆嗦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程宗扬直起腰,一手抚着臂上的伤口。
忽然颈中紫鳞鞭一紧,那人道:“我都说了!饶命啊!”
小紫眨了眨眼睛,“我说过饶你性命吗?”
那人愕然无言。
“傻瓜。”小紫轻笑着小手一紧,紫鳞鞭绞碎了那人的脖颈。
程宗扬禁不住摇了摇头。
小紫白了他一眼,“这些人与苍澜镇的居民不同,他们多半都是在外面闯荡惯的,被困在镇上不得出去,再老实的人也变了性子,又阴狠又刻毒,留下他们也没好处。”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说没错。况且他还有同伴,换我也不会留活口。”
程宗扬按下电梯按钮,不知是不是电梯门被破坏的缘故,半晌也不见电梯下来。他双手一摊,“没办法了,走楼梯吧。”
小紫嫣然一笑,小手挽住他的手臂。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举个火把,就和一个移动的靶子差不多。程宗扬连夜明珠都没敢掏,摸黑带着小紫一路前行。
小紫忽然停下脚步,仰脸道:“那边有个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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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标记在楼内穿行,不多时,眼见出现一抹光线,暗红的色泽宛如秾稠的血液。
程宗扬立在玻璃幕前往下看去,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玻璃幕内的下方,密布着粗大的赤阳藤,藤间夹杂着无数半人高的尖刺。暗红的光线从头顶泄下,整个玻璃幕内仿佛充满血光。
程宗扬退开一步,离玻璃内的赤阳藤远了少许,然後抬头向上望去。巨大的赤阳藤贴着玻璃向上延伸,高不见顶,赤红的藤身交错杂陈,仿佛一群凶狞的巨蟒。
看到这处玻璃幕墙,程宗扬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座建筑是中空的,内部是一个直通顶部的天井,周围都是密封玻璃。这些赤阳藤本来应该囚禁在建筑内部,但不少地方的密封玻璃已经破碎,使玻璃幕墙变得残缺不全,赤阳藤从破口处蔓延出去,充斥了它们所能占据的每一处空间。
小紫拉了他一把,示意道:“呶。”
程宗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天井下方赤红色的巨藤间,有一堆黑色的触肢不停翻滚,正是徐君房说的行淫兽。
触肢不停波动,忽然一条人影从触肢间飞出,掠起数丈的高度,攀住玻璃幕墙。但玻璃幕墙太过光滑,根本无处借力,那女子勉强又掠起丈许,终于力尽,贴着玻璃滑落。
一条触肢猛然飞起,扯住那女子的衣角。上好的织锦被触肢的利齿撕开,露出衣内白腻的肌肤。一张美貌的面孔出现在玻璃幕内,她双掌紧贴着玻璃,满面惊惶,赫然是当初见过的青叶教夫人尹馥兰。
尹馥兰竭力贴紧玻璃,终究难以支撑,十几条触肢林立而起,争相撕扯着她的衣物,将她拉扯得一点一点向下滑去。
头顶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这贱人倒是有胆,竟然敢往里面跳。”
另一个声音笑嘻嘻道:“还不是兄弟们追得太紧,也难怪她慌不择路。”
程宗扬脑中浮现出宋三的模样,没想到这家伙也在这里,而且正在自己上面一层。
有人啐了一口,“早知道先废了她一双腿——三哥,这是什么怪物?”
宋三道:“以前听人说过,是种什么淫兽。”
有人忽然道:“疤爷他们怎么还不上来?难道遇上什么生意了?”
“谁知道呢。太泉古阵平常鬼影都不见一个,难得这几天这么热闹,可要好好做几笔生意。”
有人口气遗憾地说道:“可惜眼下这笔生意泡汤了。这婆娘年纪大了些,不过皮光肉滑,骚劲十足,结果白白便宜这怪物了。”
宋三道:“让她在这儿折腾吧,咱们先去找疤爷。”
几人淫笑道:“三爷,这景致够新鲜的,咱们不看会儿?”
“有这工夫,多捞几笔生意是正经的。”宋三道:“外面婆娘多的是,弄个活的不比看着强?”
一群人说笑着离去。程宗扬暗暗吐了口气。
小紫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头儿,你瞧……”
玻璃幕墙内,尹馥兰竭力挣扎,但在触肢撕扯下,她的趾高气昂早已不翼而飞,玉脸布满惊惶和恐惧的神情。一条触肢从她腰侧钻入,贴着玻璃向上拱去,钻进她宝蓝色的肚兜内,片刻後从她颈侧钻出,攀上她雪白的粉颊。
触肢昂起,顶端的独目缓缓张开,露出一隻血色瞳孔,隔着寸许的距离与她双眼对视。尹馥兰骇然张大美目,终于忍不住张开红唇惊叫起来。
她的惊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那条触肢便向前一蹿,将她的嘴巴堵住。
尹馥兰魂飞魄散,艳丽的红唇大张着,被漆黑的触肢塞满,她身体本能的绷紧,双腿紧并,齿尖传来触肢粗糙的触感,令人欲呕。
触肢越进越深,尹馥兰本来贴在玻璃上,这时标致的玉脸被顶得慢慢向上仰去,喉咙被捅得一点一点伸直。
忽然尹馥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条红瞳触肢向上弓起,从尹馥兰唇间拔出,带出一串血迹。
程宗扬牙痛般的吸了口气,“喉咙都被撑破了?还能活吗?”
小紫目光闪闪地盯着那条触肢,轻声道:“大笨瓜,那个怪物是把她的舌头咬破了。”
程宗扬仔细看去,尹馥兰吐出的舌尖果然有一个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那条红瞳触肢悬在她玉脸上方,然後像蛇一样弯曲下来。瞳孔下方的啮食孔向外翻开,像接吻一样咬住尹馥兰的舌尖。
触肢颈部缓缓律动,仿佛正在吸食美妇的鲜血,尹馥兰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反而唇角挑起,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妩媚。
程宗扬对这个妇人殊无好感,当然不会好心到玩命去救她,但这么熟视无睹似乎也不太合适,何况自己还要赶紧与小狐狸他们会合。
“走吧。”
小紫回答得很乾脆,“不要。”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紫道:“程头儿,你不想知道赤阳圣果是怎么结出来的吗?”
听到这句话,程宗扬立刻停住脚步,低声道:“还有吗?”
小紫笑吟吟道:“看看才知道啊。”
程宗扬耐住性子望向天井。单看小狐狸恢复的状况,这赤阳圣果可谓名不虚传,如果能再得到一隻也是好的。毕竟郭槐那种六级修为的高手可遇不可求,能多一个,自己的力量就雄厚一分。
小紫道:“赤阳藤和行淫兽看似是两种东西,其实是同一株生物。”
程宗扬急忙转头去看,接着省悟过来,赤阳藤和行淫兽虽然一是植物一是动物,但十分相似,都是藤蔓状。除了顶端的口器,两者的区别微乎其微。再联系到自己刚坠入时的所见,两者都明显是人类为捕食对象,只不过赤阳藤绞杀的都是雄性,而行淫兽只对雌性出动。
小紫道:“它们的根在哪儿?”
“没错!它们的根应该生在一起,”程宗扬道:“就在这大楼内!”
小紫美目一转,“程头儿,我们去找它的根好不好?”
程宗扬迟疑道:“太危险了吧?”
小紫笑道:“人家才不怕呢,程头儿会保护人家的。”
“少来!死丫头,你找它的根幹嘛?”
“人家准备把它的根挖出来,然後一刀两段……”
“我没听错吧?难道紫妈妈突发善心,准备把这妖物斩草除根,免得它再害人?”
“才不是呢。”小紫道:“这妖怪是吞食人的血肉精华,才结出赤阳圣果,每次要到太泉古阵来采,好麻烦呢——人家要把它挖回去养。”
听到死丫头的养殖计划,程宗扬下巴几乎掉在地上,“这东西能养吗?”
“简单啊。谁要不听话,我就把她扔进去,就像这样——”
小紫纤手一指,只见天井内几具女体被触肢扯起,沿着圆形的玻璃幕墙排成一圈,都和尹馥兰一样**着,遭受触肢的淫辱。她们有些是被行淫兽从各处捕来,有些是落入藤丛,更倒霉的则是尹馥兰这种,为摆脱苍澜外姓人的追杀,慌不择路,结果自投罗网。
忽然天井上方光影闪动,又一个女子被赤阳藤缠住,抛了进来。下方的行淫兽一拥而起,伸向猎物。只见那女子娇躯曲线饱满,一顶玉冠下银丝般的长髮猎猎飞舞,容貌艳丽。
小紫笑道:“真好,虞白樱虞姊姊也来了呢。”
程宗扬道:“不对,是虞紫薇。”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与虞白樱已经是熟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没跟自己“日久”过的那个,只道:“她没有赤阳圣果。”
“人家说的是後面一个。”
程宗扬抬头去看,只见披着男装的虞白樱飞燕般疾掠过来,紧追着赤阳藤跃入天井。
两条蛰伏的触肢鞭子般挥起,击在虞白樱腰侧,随即卷束过来。虞白樱身体一沉,猛地加速坠下,脱出触肢的包围。她只披了件单衣,这时身体下沉,长衣鼓风翻起,露出白玉般的双腿,只见她衣服在腰侧打了个结,里面鼓鼓囊囊,多半就藏着那颗赤阳圣果。
虞白樱被触肢袭击过,深知绝不能被它缠住,这时使尽浑身解数,以令人骓以置信的高速在翻滚的触肢间飞掠,不断向妹妹接近。
“啧啧!还真是姊妹情深啊!”程宗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隔山观火,打定主意这次绝不出手。
“咦?”上面传来低低一声惊呼,片刻後“呯”的一声脆响,头顶一块玻璃碎裂,接着一个曼妙的身影飞入天井。
潘金莲面带薄纱,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美目,她玉指在腰间一抹,长剑脱鞘而出,闪电般斩中触肢。以她的修为,即使一块凡铁也足以断石,但那条触肢像被重物击中一样,受力处猛然拉长,却没有断开。
见到有人出手相助,正在挣扎的虞紫薇目光变幻了一下,然後身体一软,晕厥过去。
潘金莲蹙起双眉,接着身影倏然一闪,趁触肢拉长鬆开的刹那,一把扯住虞紫薇的手腕,向上抛去,同时送入一股真气,打通她郁塞的经络。
小紫翻了翻眼睛,“好心没好报。”
装作晕厥的虞紫薇双目睁开,闪过一丝残忍的寒光,随即反手拧住潘金莲的玉腕,将她往下方的触肢推去,一边借力掠起。
两女错身而过,虞紫薇一飞冲天,与远处的虞白樱飞速接近,出手相救的潘金莲却堕向触肢丛中。龙宸与光明观堂并没有什么纠葛,但有机会除掉光明观堂这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鹤羽剑姬,虞紫薇也不介意趁机落井下石,至于她的援手之德,虞紫薇毫不放在心上。
忽然虞紫薇脚踝一紧,被一隻玉手拽住,正在急速交错的两条身影仿佛突然静止,在半空停滞了一瞬。接着潘金莲玉掌一按,本来疾飞而起的虞紫薇以更快的速度直堕下来,反而是被她推下去的潘金莲重新掠起。
虞紫薇身影一闪,就被潮水般的触肢吞没,连浪花都没有来得及溅起一个。
“贱人!”虞白樱尖叫一声,仅余的三根断月弦剧震着飞出,切向潘金莲的手指。潘金莲带着面纱,看不出她的表情,但那双明澈的凤目迸出一丝怒意,她翻过手腕,“嗒”的一声,将长剑收入鞘中。长剑入鞘的刹那,凌厉的剑气一吐即收,将虞白樱的断月弦弹了回去。
虞白樱没想到她修为如此精深,弹回的断月弦落在身上,那件本来就差不多要破的衣服顿时被切开几条大缝,系在腰间的赤阳圣果也飞了出去,她从高处跃下,这时赤阳圣果滚落出来,正掉在潘金莲手边。
潘金莲抬手握住赤阳圣果,美目露出一丝错愕,接着收入囊中,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开。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潘姊儿在这里出现,难道也是听说岳鸟人躲在太泉古阵?她既然来了,自己亲亲的小香瓜呢?会不会也一同来了?
程宗扬有心找潘金莲打听一下,可这位光明观堂的大师姊已经芳踪杳然。
第六章 穿越时空的影像
第六章
“呯”的一声,又一块玻璃突然破碎。正在与触肢周旋的虞白樱抬起眼,看到那个板着脸的年轻男子,本来被愤懑与焦虑充寒的心头不知为何突然一鬆,接着脸上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热意。
程宗扬用珊瑚匕首凿碎玻璃,揶揄道:“虞姊儿,你居然还知道脸红啊?你自己说说,这都第几回了?”
用死气罩住身体避开行淫兽的威胁是一回事,要从它们身上走过去又是一回事,不过几丈的距离,程宗扬走得千辛万苦,一边不断逼出死气,一边还要尽量小心地避开那些扭动的触肢,足足用了一顿饭工夫才把虞白樱救了出来。
程宗扬本想就此罢手,可小紫在上面娇声道:“程头儿,还有一个呢。”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死丫头,你就别添乱了!”
虞白樱幸亏是没有被触肢缠住,还能救出来。至于虞紫薇,整个人都陷在触肢中,救她还不如让她自求多福呢。
虞白樱低声道:“救她。”
程宗扬木着脸张开嘴,“哈。”
小紫悠然道:“程头儿,你救她,我帮你找小香瓜。”
程宗扬把虞白樱往上一丢,扭头冲进触肢丛中。
虞紫薇这次是真的晕厥过去,程宗扬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她拉了起来,但她下体从脚尖直到腰部,被一条触肢紧紧盘住,受到惊动的触肢昂起肢端,狞然张开独目,紧盯着他,下方森然可怖的啮食孔缓缓开合,似乎正在判断他是不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程宗扬屏住呼吸,僵持片刻之後,忽然抓起旁边那具已经垂死的女体往上一推。盘在虞紫薇身上的触肢倏然弹直,捉住那具女体。程宗扬趁机扯起虞紫薇,死气磅礴而出。
程宗扬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丹田的气轮一阵发虚,不由力竭坐倒。自己在太泉古阵并没有吸收太多死气,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喘息片刻,然後抬头看去,顿时一愣,“怎么了?”
虞白樱侧身坐在地板上,脸色惨白地冷冷盯着小紫。小紫一手抱着雪雪,笑靥如花地说道:“虞姊姊实在太不小心了,一见面抢人家的东西吃,结果一不留神,吃错了呢。”
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死丫头虽然轻描淡写,但自己百分百敢肯定这是死丫头设的圈套,让虞白樱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话说回来,这也怨不得虞白樱不小心,其实自己会救虞白樱是死丫头的主意,自打死丫头开口让自己救人,虞白樱的下场就已经注定。即便她留心百倍,照样也要着了死丫头的道,而且从以往的经验推断,她往後大概也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行了虞姊儿,别挑三拣四了,有命就不错了。”
程宗扬放开虞紫薇,只见她上身的衣物还大都完整,下身已经被撕扯得一丝不挂,那隻雪团般的粉臀上,赫然留着一个圆形的齿印,齿孔还在渗出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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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分明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缓缓鼓起,犹如厚重的岩石,武二郎那身牛仔服扒到腰间,露出强壮的胸膛,接着一声狂吼,纵身跃出,沉重的工字钢带着一股狂飙将对手的重斧砸断,连带将他头颅也一并拍碎。
鲜血雨点溅开,落在武二郎毛髮浓密的胸膛上,武二一手提着工字钢,野兽般的虎目恶狠狠扫视一圈,然後咆哮道:“还有谁!!”
周围众人呆若木鸡,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像那个不开眼的斧手一样,惹毛了这个煞星。
无数被这恶汉震慑而躲闪的视线中,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出不一样的目光。白仙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发呆一样看着大展神威的武二郎,眼中的恨意早已被吓跑了。
武二郎哼了一声,大摇大摆走回来,随手解下腰间的牛仔服,往白仙儿怀里一丢,“拿着。”
白仙儿抱着那件满是汗味、血腥味,还带着体温的牛仔服,白嫩的玉脸突然涨得通红。
周族众人噤若寒蝉,片刻後,一个脸色阴沉的汉子挺身而出,开口道:“在下姓严,今日之事……”
武二郎横着眼一口把他堵了回去,“甭啰嗦,是不是要打?”
严先生也不再废话,拱手道:“请指教。”
武二郎往已经砸毁的电梯门边一坐,扯开喉咙道:“小子!该你了!”
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逍遥地摇着折扇,玉树临风般走出电梯,视线越过严先生,落在後面的周族众人身上,笑嘻嘻道:“哎呀!这位不是周族少主吗?掉下那么深的悬崖都没事,果然是天才!”
周飞双臂双腿都打着绷带,包得木乃伊一样,被昔老者和几名部属搀扶着,他傲然道:“一道悬崖就能要我周族少主的性命?你太天真了!”
萧遥逸听得直翻白眼,这孙子说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胖乎乎的庞执事在周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出身名门望族,本身又是出类拔萃的天才——难怪如此傲气凌人!哼!狗眼看人低!告诉你!莫欺少年穷!”
萧遥逸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劈头啐了一脸的狗屎,半晌才回过头,满脸无辜地说道:“我有吗?”
徐君房摸着下巴,有些拿不准地说道:“兴许有吧……那个萧爷——不是我说你啊——你长得也太一表人才了,谁站到你面前就觉得矮三分,那叫什么……自惭形秽!也难怪有人看你不顺眼。”
严先生终于找到话缝,沉声道:“周少主伤势未愈,便由在下代劳,请!”
萧遥逸道:“等等!二啊,我还没弄明白呢,你们怎么打上了?”
武二郎叫道:“二爷的东西都有人敢抢?还斜着眼跟二爷说话!以为二爷好欺负是吧?”
“冤枉啊!”周飞身边的老者昔名博一声惨叫,“那人天生斜视,跟谁说话都斜着眼啊!”
武二横着眼道:“那孙子抢二爷东西,这不是天生的吧?”
昔老者道:“那孩子眼睛斜,瞧见地上掉着东西就去捡,没看见你在那边站着啊!”
武二摸着鬍髭,斜眼睨视着他,“啥意思?你说二爷打他打错了?”
昔老者立刻闭上嘴。
周飞咬紧牙关,愤然道:“欺人……太甚!”
萧遥逸好心解释道:“你们这是不习惯二爷的风格,被二爷欺负那那能叫受欺负吗?”
周飞双手握拳,斜首望天,满腔悲愤地说道:“三十年来,我尝尽世间的白眼、嘲笑……”
“等等,你不才二十吗?”
“二十年来,我尝尽世间的白眼、嘲笑……”
周少主充满悲壮的诉说,连武二那样的糙汉都禁不住连打几个寒战,萧遥逸心一横,把折扇一扔,挽起袖子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少主抬手一挣,身上的绷带寸寸破碎,傲然道:“想不到吧!本少主天资非凡,犹如妖孽!这点伤势其奈我何!”
“闭嘴吧!”
周飞气得脸色煞白,他抓起背後的长枪,腾身而起,叫道:“看我的大霸王天龙大王之大神——”
“枪”字还没出口,一个金属巨物猛地直冲过来,将周少主撞得横飞出去。
包括严先生和庞执事在内,众人眼睁睁看着周少主以一条抛物线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飞入天井,然後肇事的机械守卫直挺挺冲来,同样跃入天井。
“守阵力士!是守阵力士!”
昔老者双膝跪地,两手张开,朝天悲呼道:“少主啊……”
“快跑啊!”
被惊动的赤阳藤朝顶层涌来,众人立刻分头乱蹿,作了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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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现出三头魔犬的真身,三隻黑狮般的头颅轮流喷出火焰、寒冰和毒雾,虞白樱玉冠歪到一边,银髮贴在玉颊上,双手不停结出印诀,在魔犬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虞白樱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立即出手,要与小紫拼个鱼死网破。可惜小紫一点都没有与她交手的意思,只随手唤出雪雪,自己像看戏一样,笑吟吟在一旁观看。
虞白樱中了小紫算计,真气愈发不济,在三头魔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片刻後她吐出一口鲜血,仓促间来不及屏住呼吸,吸入一缕毒雾,粉面立即泛出青灰的颜色,再勉强支撑几招,被雪雪挥爪击倒。
小紫笑盈盈抬起手臂,雪雪恢复成雪白的狮子狗模样,得意地跳进她臂间。小紫抚着雪雪的绒毛笑道:“你也要试试吗?”
虞紫薇已经清醒过来,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玫瑰般的红色,身体滚烫,裸露的肌肤上香汗淋漓,正竭力运功驱毒,见姊姊败阵,她咬牙想撑起身体,却被虞白樱喝住,“你想毒素攻心,神智尽丧吗!”
想起那些中了淫毒的女子,虞紫薇玉体一震,重又坐下驱毒。
程宗扬握住小紫的手掌,劝道:“差不多就行了,就算她们跟那鸟人有过一段,可早就没关系了,用不着要她们的命吧?”
“大笨瓜,你以为人家要杀她们吗?”小紫白了他一眼,“人家只是缺一对双胞胎侍奴。”
“找一对跟你有深仇大恨的杀手当侍奴?你幹嘛不养一对老虎逗着玩呢?”
小紫眨了眨眼睛,“程头儿,她们两个也可以服侍你哦。”
程宗扬哽了一下。
小紫轻笑道:“大笨瓜。”
程宗扬拽住她,压低声道:“死丫头,别跟我打马虎眼,老实说——你不会是想把和那家伙有关系的女人都收拾一遍吧?”
小紫讶然道:“为什么不呢?”
程宗扬几乎要抓狂了,他没指望死丫头会常怀什么感恩之心,孝顺她那个不着调的鸟人老爹,但作女儿的把老爹的女人挨个收拾过去,就算岳鸟人确实不是好鸟,这也玩得太过火了。
“这么玩,小心天打五雷轰。”
“放心吧。”小紫笑道:“他已经被雷劈过了。”
“小心他从坟里出来找你麻烦。”
小紫拍手笑道:“那就太好了。如果他还活着,把他气死人家会很开心。如果他死翘翘了,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宁,至于这些没长眼睛的傻女人……程头儿,就都便宜你了哦。”
程宗扬赌气道:“你们两个的事,别把我当枪使。”
小紫很好说话,“安啦,你不喜欢呢,人家就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好了。”
程宗扬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气。
“咣啷”一声,一隻机械手臂攀住破碎的玻璃幕墙,然後从裂口翻进来。
程宗扬虎跃而起,横刀挡住小紫身前。
那名机械守卫沉重的身体落在地上,忽然定住,一瞬间陷入静止。片刻後,程宗扬收起刀,“幹!这是你收服的那个机器守卫?怎么跑这里来了?”
“它来找赤阳圣果的,现在不用了。”
小紫作了个手势,机械守卫抬起手臂,一块金属板从肘下滑开,露出一个暗仓,接着“哗啦”一声,从臂间掉出一隻合金手铐。
机械守卫抓起虞氏姊妹的手腕,“咔咔”两声,将两女的手腕拷住,然後将手铐锁在腰间的环扣上。
“咦?”程宗扬蹲下身,“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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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飞感觉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跋涉,周围到处是充满恶意的目光,比自己强的蔑视他卑微的身份,比自己弱的嫉恨他惊人的天份。一场接一场越级血战,创造了他不败的神话,使他一步一步迈向巅峰……
他觉得很累,很疲倦,刻苦的训练使他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作痛……直到一个鬚髮苍苍的老者出现在眼前,充满鼓励地看着他。周飞泪流满面地握紧拳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器灵!只要器灵还在,我就是世间最非凡的天才!
周飞清醒过来,一阵巨大的痛楚随之袭来,身体每一根骨头都仿佛折断。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器灵那张老脸,而是一张姣美无俦的面容,眉眼间仿佛蕴藏着天下所有的纯真与善良。然後她笑了起来,仿佛一朵绝美的鲜花悄然绽放。
周飞呆呆望着眼前的少女,身体的痛楚似乎不翼而飞。
少女红唇微微张开,接着耳边响起明珠滚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你醒啦。”
周飞痴痴道:“我——”
“呯”的一拳击在脑侧,周飞的回答戛然而止。
程宗扬一拳打晕那位周族少主,低喝道:“有人来了,快走。”
小紫道:“为什么要躲?”
“那两个还光着呢!”
“怕什么?里面还有好多光着的,把她们丢进去就不显眼了。”
“……哪天邻居家失火了,你是不是还要泼油救火啊?别啰嗦,你不是要找赤阳藤的根吗?走!”
头顶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子,“程头儿!你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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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徐的瘦子跑不动,萧小子在上面陪他。”武二伸头伸脑地说道:“程头儿,你们这是往哪儿去?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少问少打听,有好处少不了你一份。”
武二郎压根儿没把他的告诫往心里去,低声道:“你们又捞到什么大的了?对不对?嘿!二爷就知道有好事!说吧,刚才那小子要不要二爷替你灭口?你放心,二爷的活儿好着呢,包你不漏风声!”
程宗扬听得直翻白眼,他压根儿没想到那位周少主惨遭车祸之後还能活蹦乱跳的回来,双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打晕他只是怕出岔子,结果让武二误会自己起了歹心,上赶着要帮自己灭口。
“咦?这地儿怎么越走越窄了呢?”
程宗扬索性停下来,藉着夜明珠的光华在地上画了个示意图,“这座楼本来是临山建的,山倒了,大楼的一半都被埋住,山里到处都是洞,都是蚂蚁从土里打出来的。”
武二郎嗤之以鼻,“蒙谁呢,蚂蚁?这跑狗熊都够使。”
程宗扬没答理他,接着说道:“赤阳藤不会凭空出现,既然是植物,它的主茎应该是在土里,很可能就在山体的深处。至于能长成这样,也许是接触到生物感染出现变异。”
武二郎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死要面子,只哼哼哈哈两声,表示生化感染这点小事,二爷门儿清。
“想发财,跟我来吧。”
武二郎精神大振,兴冲冲跟着程宗扬杀过去。
缺乏支撑的洞体多处出现塌方,程宗扬费力地刨开泥土,一道久违的阳光射入洞中,使他双眼一阵刺痛。
“这是啥地方?”武二郎凑过来,伸头四处看着。
程宗扬眯着眼打量片刻,然後吁口气,“八成找错了地方,这会儿都走到山的另一边了,看来赤阳藤的主茎不在这边——等等!”
程宗扬双眼一下子放出光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洞穴。洞外是一条铺过沥青的街道,但地面仿佛经历过一场地震,多处折断和破损。其中一处裂缝中,半埋着一个银白色的物体。
程宗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然後慢慢拿起那件只有手掌大小的物品,试探着打开侧盖。
透明的屏幕“嘀”的一声亮起,光影变幻中,映出一片熟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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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整个苍澜笼罩在夜色下,宛如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沉寂无声。
程宗扬靠在枕头上,一手拿着那个银白色的物体,翻开的屏幕上映射出不同的光线,在他的面孔上留下时明时暗的光影。
一辆汽车穿过宽阔的街道……几名行人在路口等待红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看了下时间,然後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路边的大排档里有几名顾客正在用餐……一份报纸被人遗忘在座椅上……街边的广告栏里悬挂着大幅的海报……一个妖娆的女明星双手捧在嘴边,吹出一个心型的飞吻……
意外捡到这台摄像机後,程宗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离开太泉古阵。他需要时间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
在太泉古阵几次与外姓人冲突,苍澜唯一像样的客栈栖凤院已经无法再住,于是回来之後,他们都借住在徐君房家里。徐君房那房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算是赞美,其实根本就是危房,连徐君房自己也不大敢住。好在屋後的院子挺大,搭起帐篷也能凑合。
整整两天,程宗扬就窝在帐篷里,一直在反复看那段不足五分钟的影像,直到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他举起摄像机,一边透过镜头看着眼前的帐篷,一边想像着这台摄像机上一个主人。曾经有人在某一天,不经意地在路边录下这段街景,又因为自己无法了解的缘故,把摄像机遗落在路边,当初摄像的人已经不知去向,这台摄像机却经历了无法理解的时光乱流,直到与自己偶然相逢。
影像中的一切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可反复看了几百遍之後,程宗扬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能在脑海中把这段影像重放一遍,可是连这段影像拍摄的时间、地点和人物这几个最基本的要素都无法确定。
关于时间,自己只能大致判断这是春季的一个早上,但没有任何与年月日有关的线索。
关于地点,影像中的城市和自己熟悉的没有太多区别,可也没有任何标识能让自己确定它的具体地理位置,可以说,它就像每一个城市都随处可见的场景。
关于人物,程宗扬当然没有奢望会在影像中看到自己的熟人,线索也不是没有,比如影像中至少一个名人:那张海报上的女明星。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仅仅是这几点,自己也许会把它当成一个相似但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异界都市,可影像中出现的文字都是自己最为熟悉的。
程宗扬不明白为什么在文字迥然相异的太泉古阵中,会有一段影像录下自己所熟悉的文字。如果影像中的场景确实存在,自己为什么在太泉古阵内没有遇见过?录像中的城市究竟是另一个时空的投影,还是隐藏在太泉古阵之内?
程宗扬把摄像机举到眼前,透过镜头看着帐篷内部。枕头旁放着一堆拼图,这两天自己除了观看影像,就在揣测太泉古阵可能的布局和结构。苍澜人所谓的“层”,只是一种通俗化的说法,事实上进去过的人都知道,太泉古阵各部分之间并不是垂直分层的布局。
从被人称为“**桥”的高架桥群来看,太泉古阵的规模可能比自己想像的更大。单是居住的种族就不止一种,太泉古阵的居民来源极为复杂,地铁站中的八个标识,至少就有八个不同种族的分区,那么人类居住在哪里呢?
程宗扬闭目凝想,如果这个摄像机不是另外的穿越者不慎遗落在太泉古阵的物品,那么有理由相信太泉古阵内有一个人类居住区,而且极为繁荣,更要紧的是,这个人类居住区,很可能从没有被探险者发现过。
程宗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坐起身来。旁边用来防潮的狼皮褥子上,放着一隻铁箱。死丫头并没有把那具机械守卫带出太泉古阵,但似乎从中汲取了很多灵感。这两天自己在苦思冥想,小紫也没闲着,每天都在调整那几件小器具。
摸着良心说,程宗扬对此抱以十二分支持的态度,毕竟这是属于科学范畴的机械制造,比起她没事杀几个人,搞出一堆阴风惨惨,天怒人怨的邪恶器具强得太多了。
死丫头这会儿多半是去逼迫朱老头给她的机械画图,自打从太泉古阵出来,朱老头就挺在帐篷里扮木乃伊。据说是和焚老鬼大打一场,各有得失,等他老人家终于弄明白小紫是把他当成了肉骨头,朱老头立刻被死丫头这种恶劣行为气到内伤,直接後果就是——老头罢工了。
再摸着良心说,程宗扬巴不得他一直罢工下去,武二好吃懒作,也就是个懒字,死老头纯粹是不幹正事,能不添乱就是好的。
程宗扬从篮子里捡了隻水果,一边啃着,一边钻出帐篷,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深夜。
院中点着松枝,小狐狸、徐大忽悠、武二爷这仨活宝正凑在一起打牌。扑克是小狐狸带来的,星月湖大营平日的消遣也是打牌为主。扑克印刷和纸质虽然差了点意思,但不耽误使用。路上自己和武二、小狐狸玩过几把,没想到这会儿连徐君房也学会了。
听到脚步声,萧遥逸回过头,笑道:“程兄,来一把!”
对面的武二听到声音也抬起头,程宗扬一眼看去,差点没喷出来,“哎哟,二爷,你这一脸的……这是玩什么呢?”
“等会儿!”武二盯着牌道:“等二爷赢完这把再说!”
小狐狸摩拳擦掌地说道:“快点儿快点儿!二爷的纸条我都准备好了!”
本来依着萧遥逸的意思,不玩钱没劲,随便来点是个意思,一注一枚金铢得了。徐大忽悠很厚道地说,来钱容易伤和气,不如押点东西当彩头,比如从太泉古阵刨出来的原装独眼石人——他屋里还埋着好几百个呢。
武二爷对他们的小家子气很看不上眼,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拳头才是自己的,男人嘛,要赌就赌拳头。谁输了吃赢家一拳,赢了打输家一拳,现货交易,概不拖欠,又公平又体贴。
于是最後大家约定打文明牌,贴纸条。这会儿大家已经打了一下午外加半个晚上,论数量武二输得最多,不过他那脸够大,密度倒是不显。徐君房就惨了,虽然绝对数量不及武二,但他那张瘦脸的实用面积有限,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被纸条盖满。大赢家显然是萧遥逸,他就一张纸条,还十分嚣张地贴在脑门上,如果换成黄纸,出门就能冒充诈尸犯。
帐篷内传来一声柔柔的低唤,“二郎……”
“嚷嚷啥!”武二不耐烦地说道:“没瞧见二爷正忙着吗?”
帐中露出一张含羞带痛的娇靥,白仙儿颦眉蹙额地说:“人家肚子痛……”
“忍着!”
白仙儿眼圈一红,泣声道:“你这个没良心的!”
“咋说话呢!”
“我就说!宁愿贴一脸纸条,也不看看人家都病得快死了!”白仙儿说着哽咽起来。
“没完了是吧!再啰嗦二爷大嘴巴抽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武二捏了一把臭牌,正看谁都不顺眼,这会儿被她连哭带吵越说火气越大,一把下来,又输了个底朝天。
白仙儿泣诉道:“你个没良心的!再打还是输!”
武二郎鼻子都气歪了,“你个臭娘儿们!再说一遍!”
“再打还是输!”
武二郎把纸牌一摔,“翻天了是吧!”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咧开嘴,面带笑容一声不吭。徐君房是外行,不知道二爷的笑话好看,劝道:“二爷,消消气,你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跟一个女人置气,犯不着啊。”
“啥女人啊!她是二爷手里的行货!”
白仙儿摔了一隻枕头出来,恨声道:“算什么英雄好汉!就是个绑花票的淫贼!”
武二郎一把抹掉脸上的纸条,黑着脸扑进帐篷,只听白仙儿一声尖叫,就被武二捂住嘴巴,接着帐篷跟地震似的摇晃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最後程宗扬一锤定音,“这臭不要脸的!”
萧遥逸和徐君房心有戚戚地同时点头。
第七章 诅咒
第七章
在帐篷里窝了两天,好不容易赶上牌局,程宗扬本来想接过武二的位子打两把,好散散心,可刚拿起牌,白仙儿就在帐篷里就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了起来,那个抑扬顿挫,连铁脚骡子听了都得尿。
刚听了两声,大伙儿谁都坐不住了,程宗扬只好丢下牌,“得,这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山不转水转,咱们出去躲躲吧。”
徐君房住在镇子边缘,夜色苍茫,远处的太泉古阵在黑暗中露出一点轮廓,当日安扎在古阵周围的营地此时空无一人。
程宗扬两天没出来,见状不由讶道:“凉州盟的人呢?”
萧遥逸道:“还没回来呢。”
程宗扬道:“怎么回事?她们不是比咱们还早走一天吗?”
“哎哟,公子爷,你不能这么比啊。”徐君房道:“我进太泉古阵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哪儿见过咱们这么快的?三天的路程,用九天玄兽不到两个时辰就跑完了。左护法她们早走一天,算下来还比咱们晚了两天,差不多今晚明早才能回来。”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自己忘了交通工具的区别,三个小时高速公路的车程,徒步走三天都是少的。
程宗扬道:“老徐,我有个想法,你看对不对。”
“我听着呢,你说。”
程宗扬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道,“我记得你说过,从**桥开始,往各层的道路都差不多是一天左右。”
徐君房想了一下,点头道:“差不多。”
“每一层的大小,如果直着走完,大概有两三天的路程?”
徐君房道:“不止。”
“那问题就来了。”程宗扬划了一个圆点,然後延伸出来九条线,代表通向每一层的路径,最後画出每一层的面积,“排不下。”
“怎么排不下?”徐君房道:“线再画长点儿。”
“路程一样,比例大致就是固定的。”程宗扬道:“除非太泉古阵的排列是圆球状,同一个平面肯定排不下。”
萧遥逸叫道:“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徐君房回过味来,“公子爷,你是说太泉古阵是个球?”
“没错。”程宗扬道:“要不然**桥会建那么夸张?其实各层不在一个平面上。因此**桥不只是四面八方,还有上下左右,通过空间差异把郊区、工业区、居民区和商业区分开。其实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推断——太泉古阵一层直着走完需要两三天的路程,也就是说每一层直径少则一二百里,多则三四百里,把十八层都加起来,面积差不多要五六十万平方公里,如果都在一个平面上,太泉古阵边缘差不多都延伸到宋国境内。”
萧遥逸略一推算,顿时也震惊了,“几十个江州那么大?”
程宗扬点了点头,“差不多。”
徐君房眨巴眨巴眼睛,“我怎么听不懂呢?”
程宗扬笑道:“不说这个了。现在我可以断定的是——太泉古阵肯定还有隐藏的空间!”
萧遥逸眼睛一亮,“岳帅!”
程宗扬赶紧道:“不是这个意思,说实话,我可不觉得岳帅真会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界。”
徐君房道:“公子爷,我听你的意思,还准备再去太泉古阵?”
“当然要再去。”程宗扬道:“赤阳圣果虽然找到了,可我还有件事没有办完。”
“什么事?”
“找一块红色的大石头。”程宗扬笑道:“老徐,不敢去了?”
徐君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跟着你们有吃有喝还不用出什么力气,再进十趟,徐某皱一皱眉头,算不得苍澜镇的好汉!”
萧遥逸忽然道:“圣人兄,你捡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摄像机。”程宗扬道:“回头借给你玩玩。”
萧遥逸笑道:“跟着圣人兄就是好,常有新鲜玩意儿开眼戒。”
三人晃悠了大半天,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先听听里面不响了,这才小心穿过徐君房那间随时会倒的破房子,进了院子。
武二光着膀子钻出来,嚷道:“接着来!二爷就不信赢不了你!”
徐君房道:“程公子,你玩几把。”
“算了吧,二爷的牌风我可陪不起,还是看着吧。”
徐君房和武二郎都是刚学完玩牌,正在兴头上,当即洗过牌,重新开局。
白仙儿低眉顺眼,满脸红晕的出来,捧着牛仔服给武二披上,柔声道:“二郎,小心着凉……”
“一边去!”武二盯着牌道:“二爷这把要赢就赢大的!”
白仙儿眉开眼笑地说道:“我们二郎说赢肯定是赢的。”
“滚!”
白仙儿也不生气,一脸贤淑地说道:“你们玩,奴家给你们沏茶去。”
白仙儿一手扶着围墙,一手扶着纤腰,吃痛地迈着步子去灶上烧茶,不过脸上却是神采飞扬,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
程宗扬禁不住笑道:“二爷,够猛的啊。”
“这算啥?”武二郎:“要不是二爷拿捏着,早弄死她了!”
“二爷,不是我好打听,实在是纳闷——按道理说,你们这型号不匹配啊,这折腾下来,她还不得死个七八十来次的?”
武二郎口无遮拦地说道:“废话!二爷刚进去一半她就要死要活,那叫个不爽利!”
武二扯开喉咙这么一嚷,让白仙儿听了个清楚,她满脸飞红,含嗔带羞地瞥了武二郎一眼。
武二郎横着眼道:“说你了怎么着!哪天惹恼二爷,给你来个先姦後杀!”
白仙儿“哎呀”一声,捂着脸跑开。
武二郎骂咧咧道:“这臭娘儿们就是欠**!幹她一回就老实了。等左护法回来,往她那儿一扔算完!”
除了苏荔,还真没什么人能受得了武二这大牲口,程宗扬笑道:“行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小姐。我说二爷,你不会真把她丢给左护法吧?”
武二郎道:“一手交货一手拿钱,有啥好说的?”
程宗扬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见着你嫂子了。”
武二手一抖,慢慢抬起头。
没等他开口,程宗扬立刻道:“死丫头!跟我出去一趟!快点儿!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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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一株果树上,小紫眨着眼睛道:“程头儿,你想吃水果吗?”
“免了,我都吃一肚子水果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呢?”
程宗扬道:“苍澜周围的雾障大致呈环状,但实际上跟随山体的形状起伏不定,并不是标准的圆形。”
“哦?”
“按距离来算,这处山坳的雾障离苍澜镇最近。”
小紫好奇地问道:“你要看雾障吗?”
程宗扬拿出摄像机,开始播放那段影像,小紫早已看过,只笑吟吟看着他操作。片刻後程宗扬按下暂停,将画面定住,递到小紫面前。
“看出来了吗?”
画面上是一个张贴着海报的广告栏,海报上的女明星光彩照人,一双幽深的眼眸闪动着火热的激情。
小紫看了一眼,美目忽然亮了起来,惊奇的“咦”了一声。
“看出来了?”
小紫点了点头。
那幅海报乍一看来并没有异样。但此时定下的角度,却正好能看到广告栏上的玻璃反光。在影像未曾拍摄到的街道对面,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人群正排队通过一道高大的拱门,而拱门外,隐约能看到一道雾状的高墙。
小紫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浓雾,目光闪闪地说道:“是这里吗?”
程宗扬耸耸肩,“不知道。”
“那你要怎么做呢?”
“等。”程宗扬把摄像固定好,镜头对着弥漫在山坳中的雾障。
这部摄像机与自己所知道的并不相同,重量更轻,屏幕更大,画面更清晰,似乎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功能,尤其是储存空间和所用的能源,完全让自己无法理解,程宗扬甚至怀疑它的空间足以录制一年的影像。好在基本的操作与自己所知道的并没有太多区别,两者的差异,就好比一双竹筷和一双包金嵌银精雕细刻的象牙箸,。
程宗扬道:“放在这里一直录到天亮,看看两个雾障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放好摄像机,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夜风轻拂,林中散发着果木的清香,一片静谧安祥。
程宗扬拥着小紫的腰肢,呼吸着她身上芬芳的气息,叹道:“将来我们如果老了,住在这里也不错。”
小紫笑道:“苍澜米贵,居之不易。”
“别忘了,你相公我可是贩粮的奸商。”
小紫调笑道:“你是大奸商,可不是什么相公。”
“喂,”程宗扬悲声道:“你都睡过我了,难道想不负责任吗?”
“和你睡过的那么多,个个都要对你负责吗?”
“那当然。”程宗扬抬手一挥,铿锵有力地说道:“朕的梦想就是打下一个大大的後宫!”
小紫掩口笑道:“又要赚钱,又要冒险,还要建後宫……程头儿,你好辛苦哦。”
程宗扬点头道:“累是累了些,不过……”他咧开嘴,像一个丰收的老农一样欣慰地说道:“心里高兴啊。”
小紫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後笑道:“程头儿,你胃口真的很好呢。”
“死丫头,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吗?我听出来了,你这是讽刺!”
小紫撇了撇红菱般的小嘴,“谁让你一点都不挑呢。”
程宗扬忽然道:“你记得那段影像吗?”
“怎么了?”
“你知道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程宗扬道:“我跟你说过,它和我们那里差不多一模一样,其实和我们那里比起来,有一个非常要紧的区别——那些人都长得太漂亮了。男的帅女的靓,随便一个路人都是小明星的水准。”
“哦?”
“六朝也一样。别说小香瓜、梦娘那样的绝色,就是阮家姊妹,放在我们那里都够当大明星的。这么说吧,除了巫河马,我还没见过六朝的醜女。”
小紫笑道:“你们那里的人有那么醜吗?”
“说句良心话,我们那儿的人真不算醜。尤其是我这样的宅男,可以说阅尽天下绝色。但这事儿是比出来的,老实说,六朝的美女活活比我们那儿高一个档次,就连黄莺怜那种的,放我们那里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小紫笑吟吟道:“所以呢?”
“所以我早想通了,第一,真不怨岳鸟人滥情,实在是挑花眼了,捡到篮里就是菜。第二,不能怪我不挑食,的确是诱惑太强烈。一群明星级的美人儿上赶着倒贴,我要能刀枪不入,那还是男人吗?”
“还有吗?”
“还有第三,”程宗扬收起嘻笑,正容道:“六朝和太泉古阵的关系比我起初想像的更深。如果六朝继续进化,一千年後,也许就是太泉古阵那样的。”
小紫转了转眼睛,“如果是这样,太泉古阵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程宗扬摊开手,“这得问老天爷了。”
“可惜机械守卫没有魂魄,不然……”
程宗扬暗道,幸亏太泉古阵的机械守卫是人工智能体,没有魂魄,不然早就被死丫头抽出来,想吃甜的吃甜的,想吃咸的吃咸的了。
说起机械守卫,程宗扬忽然想了起来,“虞家那对姊妹花我怎么没见呢?你不会把她们塞到朱老头帐篷里了吧?”
小紫笑盈盈道:“程头儿,你是不是不放心啊?”
程宗扬嘿嘿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跟你说——别往外传啊,老头整天玩毒,那东西都玩没了。你扔两个大美人儿给他,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程头儿,你在背後编别人的坏话哦。”
“谁说是编的?虽然我没证据,但猜都能猜到,像他那样个老家伙,无儿无女不说,连个正经的家里人都没有,难道不可疑吗?你千万别说他天天和叶媪睡一张床上,根本不可能。”
小紫偏着头想了想,“是哦。”
“所以虞家姊妹肯定不在老头儿帐篷里——你把她们塞哪儿了?”
“留在太泉古阵里了。”小紫一脸失望地说道:“那个机械守卫没办法带出来。”
“当然出不来。”程宗扬一副早有预料的口气说道:“如果能出来,苍澜镇早没活人了。不过你把她们拿手铐一锁,扔在太泉古阵,不怕她们饿死?”
“才两天,饿不死啦。”
两人忽然同时噤声,扭头朝後面看去。
林中树叶轻响,一条人影风一样轻盈地穿过枝叶,掠向山坳。
“有人要离开苍澜!”程宗扬和小紫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一个念头,“不知那人找到什么宝物,这么急着离开。”
那人渐行渐近,却是一个女子。她挽着高髻,髻上插着一支衔珠展翅的金凤钗,髮侧是一支碧玉簪子,五官犹如白玉雕出,丽质天成,即使飞掠中仍一派从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优雅的气质,一袭华丽的红裙飘舞着,犹如一隻翱翔九天的凤凰,仙姿曼妙,动人心魄。
程宗扬见猎心喜,在小紫耳边道:“郭大貂珰的赤阳圣果有着落了。”
小紫却盯着她颈中的青冥琥珀,然後视线移到她双眉之间,轻笑道:“真有趣。”
来人正是瑶池宗的奉琼仙子朱殷。她长剑佩在腰间,一手按着剑柄,飞鸟般在深夜的林中掠过。
朱殷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忽快忽慢地绕着圈子,依靠茂密的果林灵巧地隐藏身形,似乎在避开什么。
当日在太泉古阵,朱殷从众人手中夺走一枚赤阳圣果,被人追杀也不奇怪。但程宗扬纳闷的是,现在已经出了太泉古阵,谁还敢对她出手?要知道瑶池宗可不是丹霞宗或者青叶教那种小门派,而是与太乙真宗一起名列六大宗门,声名显赫,朱殷作为宗门三仙子之一的奉琼仙子,实力非同小可,在瑶池宗的地位比起卓雲君也不遑多让。换成卓美人儿在这里,就算她背了一篓的赤阳圣果,敢公然追杀太乙真宗教御的恐怕也不多。
林中人影闪动,一眼看去足有七八人之多,不过看那些人的身法,除了一两个勉强过得去,其他都是些不起眼杂鱼。这样的水准就敢来觊觎赤阳圣果,程宗扬都替朱殷感到羞愧。
那些人修为平平,道.路却是极熟,朱殷几次闪身,都没能甩掉这群尾巴,索性身形一沉,足尖踏住一根树枝,倏然停下。
朱殷微微抬起下巴,幽暗的山林仿佛被她玉容的艳光映照,变得明亮起来,她淡淡道:“从太泉古阵一直追到这里,倒是好耐性。”
一个近乎谄媚的声音躲在暗处道:“顺路,顺路。仙子不用答理我们这些俗人,尽管走你的。”
程宗扬咧了咧嘴,难怪这帮人路熟呢,说话的原来是宋三。这些外姓人困在苍澜不知多少时日,只怕闭上眼都不会走错。
朱殷不屑地说道:“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划下道来。”
一个声音淫笑道:“当然是仙子身子……上的东西。”
朱殷像听笑话一样莞尔道:“就你们也想拿赤阳圣果?”
那人吃吃笑道:“那可不是?连果子带身子我都想啃几——啊!”
朱殷身形一闪,掠过数丈的距离,接着林中一声惨叫,溅起一片鲜血。
朱殷垂下长剑,鲜血汇聚在剑尖,凝成一滴殷红,悄然滴落。朱殷淡淡道:“今日断这厮一条手臂,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跟来,莫怪本仙子痛下杀手。”说着转身掠向山坳。
同伴的鲜血没有吓阻那些亡命徒,一帮人仍远远跟在後面。朱殷暗暗皱眉,她有心杀光这些阴魂不散的蝥贼,好带着赤阳圣果返回宗门。但那些贼子相互间隔得极远,又被自己刚才的手段震慑,没一个敢追进十丈以内,斩杀一两个立威不是难事,想要斩尽杀绝免不了大费周章。朱殷权衡半晌,最後还是放弃出手,加速朝雾障掠去。只要离开苍澜,普天之下也没有多少人能截住自己。
雾障已经近在咫尺,朱殷深吸一口气,轻烟般飞入浓雾。潮湿的雾气浓重得犹如实质,触体生寒,她功聚双目,以免撞上山石。突然丹田一动,满蓄的真气像被凿破的水桶般,狂泄不止。
朱殷大惊失色,急忙停住身形,敛息内视。
经脉、络脉、丹田、气海、周身穴道全无异状,可催发的真气就像泼在沙滩上的水一样,与雾气一触,便被吸乾。与此同时,雾气的寒意不断侵入体内,只片刻工夫,血脉都仿佛冻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朱殷不敢迟疑,立即返身冲出雾障。
刚掠出雾障,身前风声蓦然一紧,一根长棍呼啸着朝她胸口袭来。朱殷心下暗怒,这些蝥贼居然也敢对自己出手。她三指搭住剑柄,轻轻一抹,长剑锵然出鞘,挑住长棍。
朱殷满拟一剑足以将长棍挑开,顺势斩掉那蝥贼的狗头,谁知剑棍相交,只觉一股大力涌来,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电光石火间,朱殷省悟过来,并不是对面蝥贼突然间实力大涨,而是自己真气大量流失,已经影响到真元的稳固,以至于修为急降。不等她重新凝气再战,肩上便是一痛,被长棍击中,朱殷立足不稳,踉跄着跌回雾中。
程宗扬伏在枝叶间,只露出一双眼睛望向山坳的厮杀。
朱殷本来要穿过雾障离开苍澜,可突然间变得对那道雾障畏如蛇蝎,只见她不断从雾中闯出,似乎不想多停一刻。然而那些外姓人却像是要把她逐出苍澜一样,她一露面就蜂拥而上,不断将她逼进雾中。
起初朱殷还能倚仗精妙的剑法交手几招,但那些外姓人合在一处,靠着人多硬把她逼了回去。朱殷见不能取胜,立即改变策略,不再硬拼,转变方向从别处冲出。
可惜她遇上的对手是在苍澜镇定居的外姓人,不仅人多,而且路熟,无论朱殷从哪边出来,刚一现身就遭到众人的围攻。
宋三笑嘻嘻道:“仙子,别费心思了。今日仙子怕是走不了了。”
朱殷鬓髮微微散开,厉声道:“你们施的什么手段?”
宋三哈哈大笑,快意非常,“可不是我们幹的勾当。仙子中了太泉古阵的诅咒,这是老天爷要仙子留在苍澜陪咱们。”说着几人刀棍并举,又将朱殷逼回雾障。
朱殷在雾中低喘道:“我瑶池宗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之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你们让开,我瑶池宗再不追究。”
宋三笑道:“仙子还没明白,你既然中了诅咒,想走也走不掉。拿瑶池宗来压人,眼下可是不好用了。”
朱殷咬牙道:“我身为瑶池三仙子之一,你们敢下杀手?”
“仙子这话放在外边说还行,这里可是苍澜。”宋三阴恻恻道:“仙子以为苍澜是什么地方?对外面的人来说,苍澜是猎奇发财的地方,对中了诅咒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一个陷阱!是一个关上一生一世,到死都出不去的牢笼!”
雾中一片沉默,宋三冷笑道:“从你中了诅咒那一刻起,外面的荣华富贵,师门朝廷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头顶只剩下苍澜上面这一片天!”
半晌,朱殷道:“敝宗是晴州第一大宗门,只要你们能护我周全,不仅这颗赤阳圣果立即奉上,便是需要钱铢也好商量。”
听到奉琼仙子口气放软,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怂恿道:“三哥!咱们的小仙子到现在还没明白呢,让她好生想着,咱们先乐乐!”
“好主意!咱们就在这儿和仙子耗着,看谁能耗得过谁。”宋三道:“拿火把来!”
林中火光闪动,接着宋三伸手一拉,从果木後扯出一条铁链。
铁链轻响,一个美妇四肢着地从树後出来。
第八章 莫爷
第八章
“看到了吧,”宋三收起市侩的嘴脸,喝道:“在苍澜镇,外来人的命最不值钱,想活下去,只一句,老实听话!让你卖命就卖命,让你卖身就卖身!挣够钱才有你的口粮!”
朱殷强忍着寒意,一字一字道:“敝宗便是上万金铢也能轻易拿出,奴家若留在此地,便在山侧结庐而居,逐月以重金购粮……”
宋三与众人交换一下眼色,释然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却不知道仙子能拿出多少钱呢?”
朱殷毫不犹豫道:“十倍市价。”
宋三提醒道:“仙子,镇上平日用的粮食可是外面百倍以上。”
“便以镇上粮价的十倍!”
“我来算算,”宋三扳着指头道:“一斤两贯,十倍二十贯,合十枚金铢。一天一斤,一个月三百金铢,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合七千多贯,折成铜铢就是七百多万……”
朱殷手指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雾气已经对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创,每拖一刻,自己的真元就会流失一分。她靠着师门的灵丹仙药,才在花信之季突破第五级坐照,进入通幽的境地。一旦真元耗尽,免不了修为暴降,甚至永远无法恢复。
焦急中,宋三忽然一拍脑袋,“险些忘了,仙子还困在里面,如果仙子有诚意呢,不若先把赤阳圣果拿出来,大伙在外面慢慢商量,怎么样?”
朱殷暗暗鬆了口气,立即取出盛放赤阳圣果的玉匣,抬手扔了出去。宋三一把接住,满脸堆笑地说道:“仙子,请。”
朱殷咬牙站起身,踏出雾气,宋三殷勤地过来想搀扶一把,朱殷提起长剑,冷冷盯着他。宋三识趣退开两步,还客气地抱了抱拳。
朱殷略微放心了些,刚一迈步,头顶忽然风声响起,一隻铁笼从天而降,朱殷在雾中停留多时,血脉几乎冻僵,虽然转身想回到雾中,身体却略显僵滞,来不及反应,就被铁笼整个罩住。
朱殷勉强蹲下身,才没有被铁笼直接砸中,耳听着树下传来众人的笑闹和妇人的淫声,她心一横,提起长剑。笼子太过狭窄,朱殷根本没办法举臂自刎,只能转腕朝自己腹中刺去。
一条长棍直捣过来,击中朱殷的手腕,长剑脱手飞出。接着宋三顺势一推,撞倒铁笼,然後挑起笼盖,用铁链锁住。
铁笼只有四尺大小,朱殷只能蜷着身,雌兽般伏在笼中。那笼子似乎是关过猛兽,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中人欲呕。
朱殷来不及挣扎,便惊骇地瞪大美目,眼睁睁看着宋三长棍伸来,挑起铁笼一侧,远远朝雾中抛去。
朱殷尖叫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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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晓风拂来,依然果香淡淡,昨夜的狂欢似乎随风而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程宗扬感觉自己像在仲夏夜的森林中做了一个梦,当看到身边那个精灵般的少女,这种梦幻感更加强烈。
初升的阳光下,小紫精致的面孔宛如明玉雕成,散发出淡淡的光华。她坐在树枝上,乌亮的长髮披散在肩头,脑後插着一支贝壳簪子。一袭紫色的薄衫束着她纤柔的身子,衣带在风中微微飘扬。
更梦幻的是,这样一个娇美的古装少女,手里却摆弄着一台摄像机。她白嫩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点过,画面不住变幻。这时更奇葩的来了,她手指轻轻一触,屏幕上变幻的画面突然消失,接着一个水晶般的光球出现在屏幕上方。
程宗扬张大嘴巴,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看着那段自己倒背如流的画面就这么变成立体的影像。原本潜藏在平面之下的细节浮现出来,信息量立即膨胀数倍,甚至能看到街道对面以前被车辆挡住的情景。虽然只是一点边缘,但比起广告栏的反光不知清晰了多少。
“怎么回事!”
小紫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样看得更仔细啊。”
程宗扬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把自己抽醒。死丫头几乎是每触一个键,就直觉地知道它的用途,根本不带停顿的。片刻後,光球的影像一暗,换成昨晚录制的内容。
虽然光线有差异,但能看出两种雾障十分近似,都有种不易察觉的蓝紫色。区别在于人群排队的雾障更加整齐严密,而苍澜镇周围的雾障略显散乱,边缘模糊。
小紫根本没有停下来仔细比较,一扫而过就了然于胸,随即调升了回放的速度。
水晶球中的影像不住变幻,很快进入到尹馥兰被带出来的一幕。程宗扬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凄凉。他透了口气,勉强笑道:“死丫头,有人替你出气了呢。”
小紫像被人抢玩具一样满脸的不高兴,“人家才不要不相干的人帮忙呢。”
接着是朱殷被关进铁笼,抛回雾中,耳边几乎能听到她绝望的尖叫。
“那个宋三够狡猾啊,朱仙子也是个聪明人,照样被他吃得死死的。”程宗扬啧啧赞叹两声。
天际隐约泛起微光,宋三才扯起铁链,收回笼子。在雾中待了半夜,朱殷早已失去知觉,原本艳丽的面孔苍白如雪,连衣衫都被冷汗湿透。
“朱仙子可真倒霉,怎么会中了诅咒呢?”
“运气不好吧。”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那些中了诅咒的外姓人很古怪啊。”
小紫看着他,唇角缓缓翘起,“大笨瓜,别装了。”
程宗扬一阵尴尬,乾笑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像你这样的滥好人,当然是想着救人喽。”
被死丫头说中,程宗扬只好苦笑道:“其实我没那么好心,只不过尹夫人终究和他好过一场。昨晚没见到也就算了,既然见到了,不管不问有点说不过去,对吧?”
与岳鸟人的关系倒在其次,主要是昨晚那一幕,给程宗扬的刺激有点深。初次相逢,尹馥兰就毫不客气地出手抢夺他的夜明珠,程宗扬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因此看到她被行淫兽缠住,也没有动过救人的心思,即便被行淫兽吸乾精血,葬身太泉古阵,也是她咎由自取。
小紫撇了撇小嘴,“人家觉得你是多管闲事。”
程宗扬道:“这么多人来太泉古阵找岳鸟人,你有没有觉得蹊跷?这背後说不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大笨瓜,撒谎都不会。你想把她救出来,寻找幕後黑手?别忘了,她已经伤了神智,你把她救出来有什么用?”
“等等,我还有个理由——你不想看看那些外姓人到底在幹什么勾当吗?说不定也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不想。”
程宗扬心一横,“救回来算你的。”
小紫痛快地抬起小手,与他击了一掌,“成交!”
“哇,你个死丫头,至于这么急着报复你老爹吗?”
小紫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人家刚想起来,人家有件东西丢在那里,要顺路去拿。”
“什么东西?”
“青冥琥珀。”
程宗扬叫道:“那是你的吗?”
小紫道:“现在已经是了。”
…………………………………………………………………………………
天色一亮,越来越多的人从太泉古阵回到镇上,原本寂寥的小镇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是炫耀自己的收获,或是庆祝劫後余生,当然也少不了在太泉古阵结下仇怨,出来寻仇的。
短短一上午时间,镇上便爆发了七八起冲突,死伤十余人。规模最大的莫过于蓟州会与那股胡人的冲突。六朝众人对胡人都没什么好感,但那股胡人凶悍异常,一出来就抢先占据高地,更把前来挑衅的蓟州群雄射杀大半,众人在太泉古阵都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正觉得性命可贵,谁也不愿意出手,结果这些胡人倒在群敌环伺中安营扎寨起来。
与此同时,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也满天飞舞,有人说长青宗这次在太泉古阵吃了大亏,三名玉字辈的高手丧生古阵,门中伤亡惨重。有人说吃亏最大的是娑梵寺,这座十方丛林的名刹在阵中全军覆没,连信永大师都没能逃出来。有人说青叶教运气最好,在阵中找到宝藏,到现在还在挖宝。
何漪莲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又嫉又恨。但紧接着又有消息称,这两则消息弄反了,找到宝藏的是娑梵寺,全军覆没的是青叶教,连尹馥兰都不见踪影,这才让她好受些。
下午时分,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乾贞道几名幸存者指称瑶池宗才是背後凶手,瑶池宗的奉琼仙子为独占赤阳圣果,对同属道门的诸宗痛下杀手,杀玉魄子、伤沈黄经、暗算尹思元,最後带着赤阳圣果逃之夭夭,如今长青宗、阳钧宗和乾贞道联手,要找奉琼仙子和瑶池宗分说清楚。
镇上流言四起,暗潮涌动,程宗扬却在爬山——既然是救人,总不能大摇大摆去栖凤院,于是雾障这道对被诅咒者而言的天然牢笼,就成了两人潜入栖凤院的最好掩护。
“我知道宋三他们为什么鬼鬼祟祟,又不给姓朱的留生路了。”程宗扬呼吸着冰冷的雾气,一边道:“这些外姓人的弱点太要命了,躲在暗处还行,一旦漏了底,就该被别人斩尽杀绝。毕竟他们被困在苍澜,想逃都逃不了。”
小紫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拿着摄像机,兴致勃勃地边走边照,“大笨瓜,笑一个。”
“雾这么大,你能照见什么啊?别乱动!”程宗扬没好气地说:“这么的大雾,我背着你爬山容易吗?”
远处听到流水声,程宗扬放缓脚步,背着小紫往山下走去。
…………………………………………………………………………………
“莫爷,这些是小的们这一趟去太泉的收成。”宋三弯着腰,恭恭敬敬道:“请莫爷赏脸。”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坐在温泉池内,旁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殷勤服侍着。那莫爷四十多岁年纪,留着长鬚,气度典雅,看上去倒像是个退职的文官,只是眼中偶尔流露出的精光,显得十分精幹。
莫爷脖颈靠在池沿,看着旁边放的一堆物品,除了钱铢,还有兵器、金银饰物、各类值钱的器具。
莫爷叹了口气,“收成一般,日子不好过啊。折损了多少人手?”
宋三小心道:“死了十一个,疤哥和黑疯子都折在里面,活无常和死有分也断了一条手臂。”
“看来是撞上硬手了。”
“是一个虎斑大汉。六级上的修为。”
莫爷沉吟片刻,“挑几个好手摸摸底,若是棘手就避开。那些外人终究是要走的。”
宋三知道这一趟人手折得太多,主人有些不悦,连忙笑道:“这次倒是逮了几个像样的雌,带来给莫爷过目。”
莫爷挥手打发一名侍女去外面带人,一边道:“那些人进太泉的事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宋三道:“外面风传武穆王躲在太泉古阵,那些人都是赶来寻仇的。”
莫爷神情一震,随即斥道:“一派胡言!”
“可不是嘛。”宋三道:“小的在苍澜待了这么些年,哪儿见过有人敢躲在太泉古阵的?这些谣言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引得人蜂拥而至。要说也稀奇,那些人远近不同,得到消息也该有个先後,偏生赶到苍澜都差不了几日。”他遗憾地说道:“若是有个先来後到,也好多做几笔生意。”
说话间,几名女子鱼贯而入,在池边依次跪下,战战兢兢地见过这位栖凤院主人。
宋三喝道:“这不去服侍莫爷?”
这些女子都是平常的门人侍女,落到宋三等人手中,已经吃过苦头,闻言低着头褪去衣物,进了汤池,在莫爷身前赤条条立成一排。池中一名女子站起身,仔细打量着新人,挑出两名身体羸弱的,裁汰出去,又挑了一个姿色出众的,引到莫爷身边。
莫爷搂住那少女的腰肢,随意问道:“你从哪里来?”
女子轻声道:“奴婢是洛帮的,原本在帮主身边服侍。”
“洛帮?何漪兰也来了?”
宋三道:“是。洛帮、青叶教还有剑霄门,都在一处。”
“剑霄门前任门主死在武穆王手上,前来寻仇还说得过去。洛帮的何大当家当年和武穆王算是你情我愿,如今也来落井下石?青叶教的尹夫人前前後後更是得了不少好处,说翻脸就翻脸,果然是婊子无情。”
宋三笑道:“莫爷说得真准,姓尹的果然是当婊子的好材料。”
“哦?”
宋三提起铁链,将尹馥兰牵了出来。
宋三道:“她在阵内了淫毒,小的原本不想理会,瞧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冒死救出来,好给莫爷逗乐消遣。”
莫爷目光闪动,半晌才笑道:“难得调教得这么听话。”
宋三道:“小的不敢居功。其实是她中毒太深,伤了神智。”
莫爷盯着尹馥兰的身子,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後道:“带下去。给她换身衣服,打发去街上卖果子。”
宋三一怔,然後劝道:“莫爷,外面人太多,怕会惹出乱子。”
莫爷缓缓道:“青叶教只是个小门派,根基浅薄,人才不多,与其他门派的关系也是平平,如今在阵内折了大半,外面剩下几个不足为患。尹夫人留恋苍澜的风物,愿在镇上定居,谁会管她?”
宋三立刻道:“莫爷英明!”
莫爷微微一笑,让人把尹馥兰带下去。接着一名女子捧茶过来,服侍莫爷喝了一口。
宋三道:“还有一件东西要孝敬给莫爷。”
宋三把盛着赤阳圣果的玉匣送了过去。莫爷颔首道:“不错,这一趟也算有些收获。咦?”他看到玉匣上的标记,神情多了几分慎重,“瑶池宗?”
宋三终于说到重头戏,谄笑道:“老天开眼,又有人被老天爷看中,留在镇上。”
宋三原原本本说了经过,然後道:“小的见她孤身一人,才带兄弟们出手。怕她还有手段,便把她扔在雾中,眼下她的修为已经废了九成,剩下一点,只是保住性命罢了。”
莫爷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周全。像这种背後有势力的,断然轻纵不得。”
“是。”宋三被主人一赞,脸上也多了几分光采,笑道:“那奉琼仙子倒是个上等货色,只是在雾中待了一夜,血脉冻结,身子都僵了。等调理好,请莫爷收用。”
“瑶池宗的仙子确是难得的鲜物。”莫爷大方地说道:“既然是老天爷的赏赐,我怎好独占便宜?昨晚辛苦的几个人人有份,都收用了她,顺便给她讲讲镇上的规矩。”
“小的们孝敬莫爷的,怎敢先用?莫爷……”
莫爷摇了摇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咱们的规矩,任谁也不能坏。菊儿,你去选一处池馆,给阵里出来的兄弟好生慰劳一番。”
莫爷站起身,张臂让人披上长袍,一边道:“那谣言传得蹊跷,让大伙多留意些。刚过了几天太平日子,莫被人算计了。”
宋三道:“多亏莫爷,咱们才有今日。朱仙子刚来,不知道咱们外姓人在苍澜讨生活的艰难,过些日子便知道感激莫爷了。”
莫爷道:“就是这个道理。朱仙子若是明白便罢,若是不明白,你们便好好点拨她一番。无规矩不成方圆,莫说她朱殷,便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到了苍澜也要按我们的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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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力贯指尖,手指抓紧石缝,壁虎般贴在甬道顶部。
一个女子捧着玉匣进来,扭头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看着。”
“是。”两名侍女停下脚步,守住甬道。
那女子走到甬道尽头,用钥匙打开门,带着玉匣进去,过了快一盏茶工夫才出来,重新锁门离开。
程宗扬一眼就认出那隻玉匣,等那女子走远,立刻双眼放光地说道:“赤阳圣果!”
小紫道:“你能把门打开吗?”
程宗扬顿时泄了气,“幹!他们居然从太泉古阵弄了一扇门回来。”
两人从山後潜入栖凤院,看这处一半建在山中的甬道最安全,才选在这里藏身,没想到会先遇上赤阳圣果。
片刻後,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接着一条赤红的小蛇游曳过来,珊瑚制成的骨节流畅地运动着,上面绑着一台摄像机。
小紫熟练地打开屏幕,浏览画面,“右转。”
程宗扬背起小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穿过甬道。好不容易一路避开数处暗哨,接近那处画面中出现过的那处汤馆。小紫却在耳边道:“糟糕,大笨瓜,你想救的人不在这里。”
“死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人家刚看到啊,她被打发出去了。不过人家的东西也在这儿呢。”
“你是故意的吧!”
小紫笑道:“那我们回去好了。”
程宗扬奇道:“不就一块琥珀吗?你怎么这么上心啊?走,先把你的事办完了,免得你出工不出力。”
珊瑚小蛇盘在房顶的角落里,镜头对着石壁上一道缝隙。那隻水晶光球悬在屏幕下方,映出隔壁的影像。程宗扬和小紫舒服地躺在竹榻上,看着面前的水晶球。池中的温泉雾气氲氤,如果不是一会儿要抢东西,程宗扬都想泡会儿温泉,好解解乏。
水晶光球将隔壁的情形尽收其中,显然太泉古阵的技术水准比自己的时代高了不少,至少这种立体显示技术自己从来没见过。
那处汤馆看上去十分平常,汤池不过丈许大小,後面设着一扇山水屏风,旁边摆着一张竹榻。昨晚那群外姓人聚在池边,望着温泉中一隻铁笼,隐隐能看到水下漂浮的红衣。
不多时几人拽着铁链,“哗啦”一声,把铁笼提了出来。
滚热的泉水化开冻结的血脉,朱殷咳嗽着从昏迷中醒来。那隻金灿灿的凤钗歪到一边,髮髻**滴着水,脸色仍是一片苍白。
“你是新来的,不知规矩。”菊姊开口道:“苍澜的外姓人不论年纪,以来的先後为序,你该叫我一声姊姊。”
朱殷恍若未闻,她闭目凝息,竭力聚炼真气,接着她身体一颤,脸色变得惨白。十余年的勤修苦练,无数灵丹妙药的堆积,此时都成了一场空,一时间朱殷心丧如死。
“你运气算好的,那雾气越往里越重,再丢得远些,眼下哪里还有命在?”菊姊道:“既然已经醒了,便去服侍宋三他们。记住,你要叫三哥哥。”
朱殷低声道:“我是瑶池宗……”
“我知道。”菊姊打断她,“不管你以前什么身份,都和你现在没关系。既然老天爷让你留在镇上,这辈子便要重新来过。从现在开始,你就要靠自己的身子挣饭吃。”
说着菊姊站起身来,“宋三,给你两个时辰。”
“明白!”
第一章 落难仙子
光线穿过墙顶的透光孔,映在水雾弥漫的汤池上,幽暗的浴室内光影交错,色彩斑斓。汤池旁的青石板上,摆着一隻黝黑的铁笼。曾经光彩照人的奉琼仙子此时仿佛抽乾所有精力,就像一隻陷入绝境的雌兽伏在笼中。乌亮的秀髮贴在肩上,**滴着水,身上如火的红衣已经湿透,那张玉雕般的面孔混杂着困惑、惊恐与惶然,再也没有以往的矜持和骄傲。
铁笼旁立着七八个男子,穷年累月囚牢般的血腥生涯,给这些外姓人留下深深的烙印,他们狞笑着盯着笼中的猎物,目光中充满了阴狠和残忍的意味。
带着气泡的泉水在青石砌成的浴池中不住翻滚,散发出热腾腾的水雾,朱殷心头却一片冰冷。房门关上的刹那,她突然间意识到,刚才离开的菊姊,才是她此时唯一的依靠。在众多视线环绕下,她曾经的从容荡然无存。惧意像野草一样在心底滋生,使她禁不住微微发抖。
“难得老天爷开眼,挑中了仙子。”宋三开口说道,那笑容就像一个面具扣在脸上,眼中殊无笑意,“仙子这样的美人儿肯留在镇上陪我们兄弟,实在是大伙儿的福气。”
“嘿嘿……”
“呼呼……”
“哈哈……”
“呵呵……”
围观者发出一片怪笑。
朱殷苍白着脸一言不发,眼神却越来越绝望。反复凝炼真气之後,她终于确定,自己的修为已经所剩无几,宗门的刻意栽培,多年的勤修苦练,无数灵丹妙药,种种机缘……都成了过眼雲烟。
宋三笑道:“莫爷的恩典,把朱仙子赏给大伙儿。咱们可别辜负了莫爷这番心意。”
有人嚷道:“三哥,时辰不等人,别让仙子等着!”
“急什么?”宋三道:“好菜不怕慢吃。”
铁笼“咣”的一声打开,宋三拍了拍笼子,“出来吧。”
朱殷身体颤了一下,接着闭上眼睛。
有人嘲笑道:“当初不肯进去,眼下不肯出来。仙子莫不是想住在里头?”
宋三淫笑道:“仙子是闻到味儿,觉得这专门关母狗的笼子住着亲切——既然仙子不肯出来,咱们就关得更紧些!”
朱殷头上一痛,被人抓住髮髻,把她头颈粗鲁地拖到笼外,接着宋三一推,两扇笼盖左右合紧,盖中两个半圆的铁槽正卡住她柔美的玉颈。
朱殷双膝跪在地上,两手攀住笼盖的铁栏,用力拉扯,可这隻以往她轻易就能扯开的铁笼,此时却在她指间纹丝不动。
接着腰後一紧,有人用铁链把她纤腰束在铁笼底部,迫使她双腿分开,腰腹紧贴着大腿。
朱殷头颈被卡住,根本无法挣扎,只能木偶般任人摆布。等众人鬆开手,她已经被摆成跪伏的姿势,脖颈被铁笼卡住,腰肢低垂,浑圆的臀部被迫耸起。
朱殷双目紧闭,雕塑般的面孔白得几乎透明,温泉的热度渐渐散去,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有人抱怨道:“咱们在外面辛辛苦苦,仙子在里面一个字儿都不说,连动都不动一下,这也太没味道了吧?”
有人应合道:“可不是嘛,知道的说仙子这是矜持,不知道还以为仙子看不上咱们这些兄弟呢。”
“这事儿得你来我往才得趣,仙子这样,那不是摆弄死人吗?”
众人鼓噪中,宋三道:“说得对!莫爷既然让仙子来服侍咱们,让她动着让咱们快活才是正经的!仙子,是先给哥儿几个吹喇叭呢,还是让咱们先把**别进去?”
朱殷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响。
“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宋三笑着说了一句,接着脸一沉,喝道:“把屏风打开!”
这间浴室依山而建,後墙就是山体,这时屏风被人拉开,露出一个洞口。那山洞并不大,不过半人高低,深度也只有丈许,然而洞内弥漫的却是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朱殷瞪大眼睛,身体无法抑制地战慄起来。当众人抬起铁笼,送入洞口,朱殷终于忍不住尖叫道:“不要——”
铁笼“篷”的落在地上,接着传来一片轰笑。
朱殷盯着眼前的白雾,呼吸变得急促而散乱,强烈的惧意使她几乎没听到周围的耻笑。她并不怕死,但对于她这样的修行者来说,每一点真元都无比珍贵,再没有什么酷刑比一点一滴耗尽真元更可怕,那种折磨完全超越了任何人的承受能力,再勇敢再有毅力的人也无法支撑。
宋三嘻笑道:“仙子,想明白了吗?”
朱殷想开口,舌头却仿佛僵住。
忽然铁笼向前一滑,在石上发出刺耳的磨擦声。朱殷失声道:“不!不要!我知道了!”
“既然想明白了,就先把衣服脱了,让大伙儿看看仙子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朱殷精致的唇瓣颤抖着,眼中露出受辱的凄然和哀婉。宋三抬脚往铁笼上一蹬,一缕雾气漫入笼内,沾在鼻尖上,寒意直入心底。朱殷尖声道:“我脱……我脱给你们看!”
众人喝道:“快脱!”
朱殷彻底崩溃下来,带着泣声乞求道:“求你们放开我,不要离这么近……我一定脱……你们想看哪里都可以……”
宋三一摆手,众人把铁笼拖出山洞,重新掩上屏风——即使他们,也同样不敢靠近那些雾障。
铁笼打开,失去支撑的朱殷仿佛被抽掉骨骼一样瘫软在地,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
宋三抬起手,“嗒”的一声轻响,一颗指尖大小的黑色药丸掉在地上,接着是一颗红色的药丸,转动着滚到朱殷脸侧。
“黑的这颗是毒药,吞下去立刻就死。红的这颗可是好东西,”宋三笑道:“能祛寒压惊,延年益寿。仙子选哪颗?”
朱殷的骄傲被彻底打碎,她战慄着抬起手指,伸向那颗红色的药丸。
宋三拦住她,“这药不能用手拿,用嘴直接含住吞服才对。”
在雾障的威胁下,朱殷再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她伏下身,用唇瓣含住那颗红色的药丸。
宋三笑道:“先给仙子说清楚,这红色的药丸是催情的春药。若是选黑丸,一口吞下,一了百了。若是不想死,便选红丸,仙子初经人事,未免生涩,用这药助助兴倒是好的。”
朱殷僵滞片刻,最後闭上眼睛,费力地吞下那颗红色药丸。
周围传来一片嘲弄的笑声,“还以为这婊子真和天上的仙女一样,原来也是个要命不要脸的。”
宋三一手托起她白玉般的下巴,啧啧赞叹几声,然後抬手将她髮上那支凤钗一把扯下。朱殷身体猛然一抖,接着髮髻鬆开,长髮披散下来。
宋三得意洋洋地拿起那支凤钗,展示给众人。虽然只是一支钗子,但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朱殷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剥去最後一缕遮羞布,从高高在上的仙子堕入红尘。
第二章 雾障救美
水晶般的光球内,光影不住变幻,程宗扬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这么新鲜的嫩白菜,不但被猪拱,而且还是被一群猪拱——说实话,自己倒真没有义愤填膺,反而有点血脉贲张的感觉。
汤池中,朦胧的水雾不断升起,在众人喝令下,奉琼仙子仿佛一株雾中的白玉芍药,不断摆出各种姿势。她双手抱在脑後,右肘抬起,腰肢向左扭动,玉体呈现出一个优美的“s”型,曲线柔美动人。
程宗扬道:“啧啧,朱仙子这下可是掉进狼窝,还不如吞了那颗毒药呢。”
“大笨瓜,”小紫笑道:“黑色那颗也是春药,而且药力更猛烈。”
“幹!只有你这种坏透了的死丫头才知道那些坏人的伎俩吧!”
小紫笑道:“程头儿,朱仙子美不美?”
程宗扬矜持地点点头,“还行。卓美人儿年轻几岁,倒和她有一比。嘿,这帮人怎么乾看不吃,只过眼瘾呢?”
那群外姓人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一名汉子按捺不住,低声道:“三哥?”
宋三摇了摇头,虽然莫爷仁义厚道,把奉琼仙子赏给大伙儿,但他心里明镜一样,奉琼仙子的苞只能莫爷来开,眼下这些其实只是调教,等大伙儿教好她规矩,服侍好莫爷才是正事。
众人喉结齐齐动了一下,接着便有人忍不住伸手抓去——就在这时,所有人突然间神色大变。
屏风後传来一声低沉的响动,接着一股浓白的雾气从屏风下涌出,潮水般滚滚涌来,石室内温度剧降。
“雾障!”
室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眼看浓雾袭来,再悍不畏死的外姓人也心底生寒,不由分说便夺路而逃,争先恐後奔出门去,生怕沾上半点雾气。刹那间,汤馆内就只剩下朱殷一人,她已经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这时听到周围的响动,她迟疑地回过头,接着便被雾气吞没。
浓雾沾上皮肤,寒意侵体,本能的恐惧使朱殷浑身僵硬,她压抑不住地想要尖叫,喉头却仿佛被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狂奔的脚步声从甬道远远传来,那些人一边跑一边呼叫,浓雾笼罩的石室转眼成为被诅咒者的绝地。
朱殷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伏在地上,神情间露出一丝茫然。浓雾沾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然而那种侵入血脉,消耗真元的噩梦并没有重现。
片刻後,一条纤美的身影踏雾而来,停在朱殷身旁。接着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挽住她颈下低垂的琥珀。朱殷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急忙去夺,那隻纤手轻轻一扯,拿走了那枚琥珀。
朱殷失声道:“还我!”
少女轻笑道:“好可惜,仙子一点法力都没有了,拿着琥珀也没用呢。”
朱殷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无比的娇美面孔,雾色中宛如珠玉。
少女扬起手,笑道:“程头儿,你看人家的琥珀好不好?”
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雾中,朱殷身体一颤,从刚才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这对男女却是在太泉古阵遇见过的。当时那场爆炸自己原以为这两人绝无幸免,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心念急转间,朱殷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赤身**,连忙抬手去掩。
小紫轻轻一笑,然後朝她摇了摇手,“再见啰。”接着叫上程宗扬,“程头儿,走喽。”
朱殷吃了一惊,急忙叫道:“等等!”
小紫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说道:“仙子有什么事吗?”
在这个比自己还小许多的少女面前,朱殷竭力露出从容的表情,压下心底的惊惶,温言道:“那块琥珀便送给你……”
小紫打断她,“本来就是我的啊。”
朱殷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明白这个少女的言辞,但这会儿那些外姓人随时可能返回,她顾不得多想,立刻道:“请你们帮帮忙,送我出去。”
小紫笑道:“人家没听清呢。”
朱殷叫道:“救救我!”
“救你吗?”小紫眨了眨眼睛,“你真想让我救吗?”
远处传来呼喊声,朱殷再顾不上矜持,急忙道:“求求你救我……”
“你确定吗?”
望着少女纯美的面孔,朱殷莫名的一阵心悸,她一咬牙,“是!救救我!”
小紫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道:“程头儿,这可是她自己求我的哦。”
程宗扬听得直翻白眼,当初自己在古阵外面看到那些来寻仇的女子,就觉得她们出门都忘了看黄历,运气差到姥姥家了,居然赶上和死丫头一路。现在他敢肯定,朱殷出门铁定踩到狗屎了。身中诅咒,落入宋三等人的狼窝不说,居然还上赶着非要往死丫头的虎口里跳,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凄惨。
“你带她走,我把他们引开。”
程宗扬说着推开屏风,一手伸进石洞,揪着雪雪的耳朵把那条使劲喷着冰雾的小贼狗扯了出来。雪雪凶猛地呲着牙,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式,但被程宗扬拿刀背往头上一敲,立刻夹起尾巴,老实下来。
朱殷修为尽废,被小紫轻轻一扯,身不由己地跌了过去。石室上方开着透气孔,可供一人出入,刚才两人就是从这里进来。这时小紫带着朱殷离开,程宗扬则捡起地上的衣物,往外冲出。
如果只有小紫和自己两人,想脱身并非难事,那些外姓人虽然凶悍,但对雾障畏之如虎,只要往雾障里一钻,那些外姓人再胆大也不敢追来。不过带着同样受到诅咒的朱殷,沾上雾气只怕就成了死美人儿。只有先让小紫带朱殷离开,自己引走院中的外姓人,再想办法脱身。
程宗扬刚到门边,一脚还没踏出,就立刻退了回来。外面人影晃动,甬道两端都有人赶来。程宗扬暗叫糟糕,只晚了这么一步,形势逆转,院中的外姓人闻风而至,把出路已经堵住。
好在那些外姓人对雾障畏如蛇蝎,这会儿整个浴室都被寒雾笼罩,他们只远远守在门口,不敢靠近。
片刻後,有人沉声道:“眼下还是清晨,哪里到涨雾的时候?”
“便是涨雾也没有涨得这般凶猛。”宋三道:“莫爷当心,雾气涨得蹊跷,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莫爷在外面道:“朱仙子呢?”
宋三左右看了看,“没见她逃出来,多半还在里边。”
有人掏出火褶,吹燃後抬手扔进室内。“哧”的一声,火褶刚飞出一半,就像被水泼到一样熄灭。
外面顿时一片哗然,“哪里是雾障?这是水雾。”
宋三一脸尴尬,自己一看到雾气便只顾着逃命,其实雾障微微有种蓝色,与平常的雾气仔细看时能看出区别。
宋三道:“既然是水雾!莫非又多了一道泉眼?”
“你们仔细看看,若是多了泉眼,那最好不过。”说着莫爷扬声道:“镇上来了不少人,大伙儿提防些,这会儿都散了吧。”
外面众人散开,剩下宋三等人虽然知道里面只是水雾,一时也不敢进来,争吵半晌,终于有人硬着头皮进入石室。
“咦?仙子呢?”
“不好!那贱人逃了!”
“快追!”
“别慌!”宋三道:“她能逃到哪儿去?仔细找!”
几人一片吵闹,将浴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朱殷的影子。
程宗扬蹲着身,手里抱着朱殷的衣服,周围雾气弥漫。整个浴室只有一个藏身的地方,就是屏风後的洞穴。只不过洞中充满雾障,朱殷就算寻死,也不可能藏在里面,那些外姓人更不可能进来寻找。
程宗扬算算时间,小紫多半已经带着朱殷离开。只要等他们放弃搜索,自己就有机会逃之夭夭。
程宗扬小心往洞内挪了挪,忽然手边一滑,碰到一个圆滚滚的物体,程宗扬连忙伸手去扶,避免发出声响。这里已经是洞内深处,伸手都未必能看到五指,他小心摸索片刻,才发现那是一具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骸。
程宗扬暗道晦气,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家伙中了诅咒,无声无息地死在洞内。他心头一动,转念想到,这人既然死在雾中,多半也是中了诅咒。能从太泉古阵出来的,都不是庸手,一般情况下,这种巧遇都会捡本武林秘籍什么的……
山洞并不太深,不过丈许就摸到尽头。程宗扬耐心摸了半天,可除了一堆白骨,连块破布都没捡到。
忽然“汪”的一声,程宗扬汗毛都竖了起来。那隻小贱狗跟着自己一起钻到洞中,没想到这会儿好死不死地叫了起来。
外面有人叫道:“洞里有东西!”接着洞口噼噼啪啪一阵乱响,有人拿棍棒往洞内试探。
程宗扬一把揪住雪雪,把它往衣服里面一包,一边拔出雷射刀。
“呼”的一声,一杆短枪飞进洞中。程宗扬刚闪身避开,便看到一条铁链怒龙般挥来。这下避无可避,程宗扬只好挥刀挡住,顿时露了行藏。
“洞内有人!”
“什么人!滚出来!”
程宗扬一声不吭地拉过背包,把所有的手雷绑在一起,用朱殷的裙子包住,然後用力投了出去。
洞口红影一闪,众人的兵刃立刻招呼上去。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石室都仿佛被巨大的爆炸掀开,青石垒成的墙壁摇摇欲坠,半边房顶都倒塌下来,碎石带着硝烟四处飞溅。
不等爆炸声停,程宗扬就抱着雪雪闪身出来。这处汤馆紧邻着山体,程宗扬两个闪身,便钻进雾障。
第三章 宗门匪行
一进雾障,就像在冰水中游泳一样,寒意刺骨。程宗扬不敢进入太深,只沿着雾障边缘小心行进。
对于小紫,自己并不担心,这边闹出这么大阵仗,她逃不出来才见鬼了。话说回来,那些外姓人虽然凶恶,但弱点实在太致命了,难怪在镇上如此低调,连徐君房都看不起他们。
一刻钟後,栖凤院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後。程宗扬打着哆嗦从雾障出来,钻进山林,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即使没有中过诅咒,在雾中行走也是个体力活。等身上的寒意消退,他才揪着雪雪的耳朵把它扯出来,没好气地说道:“小贱狗,差点儿被你害死!”
雪雪懒洋洋趴在地上,两隻前爪搭在一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程宗扬一阵火大,揪着小贱狗的耳朵正要开骂,突然“咦”的一声,喝道:“嘴巴张开!”
雪雪头一扭,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小贱狗嘴巴里明显咬着什么东西,可想从它嘴里夺出来,那後果实在太可怕了。看来只有死丫头才能制住这贱狗。
忽然雪雪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後翘起尾巴,迈开四条小短腿,就像一隻滚动的雪团,往林中奔去。
不多时,林中传来一阵兵刃交击的声音。程宗扬小心看去,却是两帮人马正在恶斗,一方是五名大汉,另一方则是一老一少两人。那几名汉子包着头,面目凶狞,看上去像一伙悍匪,为首的却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他不住出声指挥众人走位,将两人牢牢困住。
此时老少两人已经落在下风,那老者挥舞着一根铁杖,面目依稀有些眼熟,却是百琴谷的长老。
程宗扬看了几眼,不禁讶异,那群汉子修为不见得高明,一对一的话,未必能在百琴谷长老手下走过几招,但在那年轻人的布置下,隐隐结成阵势,完全压制住对手的攻势。
百琴谷长老身边的少年修为平平,勉强支撑片刻,对面的年轻人忽然长剑一挑,使了个虚招,接着错身上前,挥拳将他打翻在地,长剑一沉,架在他颈中。
那年轻人喝道:“把通仙草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百琴谷长老神情惨淡地跳开一步,取出一支竹筒,丢在地上,哑声道:“老夫认栽!通仙草在此,放开他吧。”
一名汉子抄起竹筒,拔下塞子,抬掌轻轻一磕,取出一株通体莹白的细草,然後递给为首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仔细看了片刻,然後笑道:“老头儿,你们运气不错啊。这趟进太泉古阵,是不是还捞了别的宝贝?”
百琴谷长老惨然道:“老夫在阵中五日,折损一名弟子,费尽心机才得到这株仙草,哪里还见到别的宝物。”
“真没有吗?”
百琴谷长老摇了摇头。
年轻人遗憾地叹了口气,长剑蓦然一递,刺穿了那少年的脖颈。百琴谷长老大叫着朝前扑去,几人刀剑齐出,转眼将他格杀当场。
几人拿过两人的行囊翻捡,忽然有人扭头道:“哪儿来的狗?”
程宗扬眼看着小贱狗撒着欢跑到一棵树下,然後兴奋地扬起一隻小爪子,在空气中挠着。
空气像水面一样荡起涟漪,片刻後发出一声肥皂泡破开般的轻响,原本空无一物的视野,仿佛扯下幕布般,景物变幻,露出一张姣美的面容。
小紫生气地看着雪雪,“小笨狗,外面有坏人呢,你就要进来。”
雪雪跳到小紫怀中,亲怩地在她身上蹭着,然後张开嘴,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吐在她掌心。
那群汉子都没想到有人居然藏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由瞠目结舌。为首的年轻人目光落在小紫身後那女子身上,然後挤出一个笑容,“莫非是瑶池宗的奉琼仙子?好法术!佩服!佩服!”
朱殷原本身无寸缕,临走时虽然匆忙拣了件外衣,这会儿披在身上,却掩不住她**凸凹有致的曲线,反而更添诱惑。她玉颊酡红,流露出醉人的风情,一边还竭力保持着从容的气度,淡淡道:“看诸位用的阵法,多半是太乙真宗的道兄吧?”
几名汉子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年轻人眼中寒光微闪,接着哈哈笑道:“果然瞒不过仙子的法眼!在下童行海!幸会幸会!”
童行海嘴上说着幸会,手里却握紧剑柄。他们掩藏身份杀人越货,这时被朱殷一口揭穿,便知道此事绝难善了,心下顿生杀机。童行海使了个眼色,手下几人四面散开,拦住两女的去路。
小紫点着雪雪的鼻子嗔道:“小笨狗,看你幹的好事,这下要被人杀人灭口了呢。”
童行海等人并没有把那小姑娘放在心上,全部心神都用来戒备朱殷。瑶池三仙子名声在外,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她刚才施展的手段,一个匿形术,众人近在咫尺都未能察觉,不由他们不防。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仙子得了一颗赤阳圣果,”童行海满脸堆笑地说道:“恭喜恭喜。”
朱殷镇定地说道:“赤阳圣果不在我手中。”
童行海笑道:“我猜也是,赤阳圣果那种宝贝,自然要藏起来才是……”话音未落,童行海蓦然腾身掠起,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串绚丽的剑花,星星点点朝朱殷洒去。
朱殷根本是外强中乾,只能勉强维持平常的风度。童行海全无征兆地一剑袭来,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剑光笼罩。
剑至中途,童行海心下起疑,右手突然一翻,收回长剑,接着左掌递出,一把卡住朱殷的喉咙。
童行海压根儿没想到堂堂奉琼仙子会被自己一招制住,他微微一怔,接着露出狂喜的表情,已经察觉到朱殷修为尽废。
忽然身後涌来一股杀气,童行海脚尖一点,滴溜溜转过身,长剑横在身前,守住门户。刀剑相交,童行海丹田一滞,居然吃了些暗亏。
程宗扬收刀贴在肘後,然後侧过身,屈臂劈出。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以气势见长,双刀霍霍,气势惊人,这一招却是贴身短打的功夫,依靠身法和步法的配合,用全身的力气近距离出刀,力道十足。
交手不过三招,童行海长剑便被他撞开,接着程宗扬欺身近前,刀锋从肘下挑出,虎牙般袭向童行海的胸腹。
童行海退後一步,剑一旋一翻,缠住程宗扬的雷射刀,用上柔劲,与对手比拼内力。
另外几人原本四处散开,见状纷纷赶来,谁知童行海比拼内力落败更快,略一交手,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踉跄着退开。
“师兄!”几人急忙扶住他。
童行海挥手推开众人,一边啐了口血沫,两眼紧盯着程宗扬,沉声道:“你是本宗哪一支的弟子?”
程宗扬微笑道:“我是太乙真宗的掌教。”
“蔺采泉的人?”童行海神色数变,最後喝道:“我们走!”
“蔺采泉的人又怎么样?”一名汉子道:“杀了他!”
童行海劈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本是同门!哪里要打打杀杀?走!”
童行海虽然年轻,那些门人却丝毫不敢违抗,几人连句场面话都没留,便掠往林中。
第四章 去而复返
程宗扬与朱殷对视一眼,这位奉琼仙子露出一丝慌乱和惊恐,随即又恢复那种凛然的神情,从容拂了拂髮丝。
程宗扬对小紫道:“你们怎么藏在这里?离栖凤院太近了。”
“大笨瓜。”
朱殷道:“姑娘担心公子,特意在这里等的。”
程宗扬心头一暖,正要开口,忽然身後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刚才离开的一名太乙真宗门人跌跌撞撞奔了回来,他从头到脚都被火焰包围,烧得火球一般,没跑几步便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童行海等人倒退着从林中出来,戒备地看着周围。
“啪,啪……”林中传来鼓掌声,一名中年人漫步出来,抚掌赞道:“好一个金火天丁**!”
对面现出一名黄冠道人,他稽首行礼,然後客气地说道:“怎比得了贵宗的离火神符?”
“柳道友不必客气。”尹思元笑道:“我道宗六大宗门,华妙宗早已除名,不必多说,如今论及道家诸宗翘楚,谁不知神霄宗後来居上,已经是道宗数得上的名门?六大宗门,必有贵宗一席之地。”
“岂敢岂敢,敝宗虽然薄有虚名,但根基尚浅,怎能与乾贞道相提并论?”
两人谈笑自若,全未把童行海等人放在眼里。童行海神情数变,然後停住脚步,扬声道:“在下太乙真宗童行海!不知两位道兄有何见教?”
尹思元对柳淳风道:“如今江湖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行凶劫掠,还冒充名门正宗。柳道友,你说蹊跷不蹊跷?”
柳淳风道:“世道浇离,人心不古,如此胆大妄为之徒,岂能容他猖狂?”
童行海清秀的面孔蒙上一层寒霜,冷冷道:“童某是林之澜林教御门下。今日之事,乃是敝宗的通仙草被人抢夺,在下取回而已。”
尹思元这才回头看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阁下是不是太乙真宗门下,只需随尹某前往龙池,便知真伪。”
看到乾贞道并非要翻脸,童行海暗暗鬆了口气,连忙道:“不错!柳道长若是不信,咱们便去龙池分说清楚!”
“好。”尹思元点了点头,然後道:“拿下!”
童行海又惊又怒,“尹道长!你这是何意!”
尹思元笑道:“此去龙池数千里之遥,道兄若是跑了,还如何分说清楚?少不得我乾贞道多担戴些,护送各位回去。”
童行海心里明镜一般,这尹思元嘴上说得好听,一旦落到他们手中,自己生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别说活着回到龙池,就是活着离开苍澜镇,都是幻想。
接着两名乾贞道门人从後面现出身来,虽然人数不多,却摆出包围的架式,似乎要将童行海等人一网打尽。
童行海猜得没错,尹思元早在太泉古阵就盯上他们,见这些太乙真宗的门下鬼鬼祟祟掩饰身份,便打定主意要黑吃黑,因为担心手上实力不足,还拉来神霄宗作帮手——乾贞道在宋国颇有些势力,与神霄宗关系一向良好。而神霄宗对太乙真宗重返宋国极为忌惮,眼下有机会对付太乙真宗,双方顿时一拍即合。
林中剑光闪动,双方已经动起手来。乾贞道与神霄宗的四人修为比太乙真宗诸人高出一截,其中还有尹思元和柳淳风两个高手。不到一刻钟,太乙真宗三名门人便血溅当场,最後童行海被尹思元一掌拍在背心,扑倒在地。
尹思元没有趁机取他性命,反而收手道:“道友今次来太泉古阵不知是何用意?大伙儿既然都是道宗一脉,只要道友分说明白,自然会放道友一条生路。”
童行海明知道他是拿自己当初的话来戏耍,但生死关头,便是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捞住,当下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来意。
童行海是在洛都附近听到消息,当时他正与几位同门扮作汉国游侠,寻机劫掠过往行商。听说武穆王近日在太泉古阵出现,他立即派人向师尊林之澜传讯,一边启程南下。但他们进入太泉古阵时运气却差了点儿,被传送到第一层,用了两天时间才赶到第三层,结果连奈何桥都没能过去。
折腾数日,第一批越过奈何桥的人陆续出来,童行海眼看要空手而归,偶然发现百琴谷长老得到一株通仙草,便动心抢夺,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最後落在乾贞道手里。
尹思元道:“太乙真宗堂堂名门正道,怎么也幹起劫路的勾当?”
童行海辩解道:“实非如此。前任王掌教多年领兵在外,用的都是我太乙真宗的积蓄。又与宋国闹僵,失了宋国的财源,敝宗十来年坐吃山空,早已入不敷出。我等换了身份,为的是行商方便,从不敢为非作歹。”
尹思元恍然道:“原来如此。那童道友赶来太泉古阵,想必为了与岳贼联手起事吧?”
童行海连忙道:“绝无此意!敝宗与岳贼毫无瓜葛。实言相告,对王掌教的作为,敝宗上下也多有不满。”
“千万别这么说。”尹思元显然心情很好,笑道:“多亏了紫阳真人,神霄宗和我乾贞道才能在宋国多分一杯羹。柳道兄,你说是不是?”
柳淳风微微一笑。童行海被他揶揄得脸色时青时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尹思元笑道:“童道兄,此去龙池,一路走好。”说着一掌拍出。
童行海原本背靠着大树,这时猛地怪啸一声,双掌拍向两人。
柳淳风冷笑着抬起掌,与尹思元各抵住他一隻手掌,接着真气奔涌而出。童行海怪啸不绝,竟然撑住两人联手的攻势。突然间,他胸口衣物破开,从胸腹处伸出一隻怪异的兽爪,狠狠抓在尹思元肋下。
尹思元只觉肋下剧痛,被他一爪震断两根肋骨,又生生撕下一片肉来,鲜血顿时染红道袍。
童行海破开两人联手之势,随即纵身出来。另外两名乾贞道的高手正盯着程宗扬等人,听到异动连忙转身,便看到一隻兽爪劈面袭来,接着面门剧痛。
童行海斗然加速,顷刻间,乾贞道一名高手便已重伤,另一名乾贞道高手慌忙後退,却被一根树枝绊倒,跌坐在地。童行海妖魔般扑过来,双手按住他的手臂,胸腹间那隻兽爪抓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推,然後张口咬住他的脖颈。
不知何时,林中的光线黯淡下来,天际乌雲密布,那名乾贞道高手被咬断喉咙,鲜血泉水一样喷出,溅在童行海脸上。
“噗”的一声,一截剑锋从童行海胸前钻出。尹思元一手按着肋下的伤口,一手握着长剑,用力一拧,绞碎童行海的心脉,然後拔出长剑,将他拦腰斩断。
第五章 琉璃血界
柳淳风震惊地望着童行海的尸身,半晌僵硬地抬起头,脸上已经面无人色,颤声道:“兽鬼……太乙真宗门下,怎么会有兽鬼……”
尹思元咬牙道:“灭口!”
“呃?”柳淳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尹思元只说了三个字:“林之澜!”
柳淳风明白过来。如果单单是杀了太乙真宗的人,即使走漏风声,也可以说是误会,甚至倒打一耙,可林之澜门下居然身怀兽鬼异术,传扬出去,林之澜无论如何也要杀自己二人灭口。
尹思元道:“那个小美人儿是柳兄的。剩下的我来对付。”
柳淳风一点头,挺剑朝小紫刺去。小紫惊叫一声,转身就逃。程宗扬拔刀而起,细长的刀身闪电般袭向柳淳风後颈。
忽然手上一沉,刀势顿减。程宗扬凝目看去,刀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黑色的小符。那符簶只有两指宽窄,上面绘着弯弯曲曲的符文。
朱殷修为虽然被废,眼光还在,连忙提醒道:“这是乾贞道的重岩符,可令兵刃重量剧增,符簶消失前只能弃刀。”
当初在野猪林,程宗扬就见识过乾贞道的符簶,眼前这张重岩符显然技高一筹,原本轻若无物的雷射刀突然间仿佛重逾千斤,拿在手中都摇摇欲堕,更不用说出招破敌。
“仙子倒有几分眼力,可惜我这重岩符多了锁魂的符文,除非把手砍断,便是想弃刀也弃之不去。”尹思元强行压下伤势,冷笑着屈弹一指,打出一张坎冰符。谁知那年轻人长刀忽然一震,刀身化为流光。消散无痕,重岩符失去依托,轻飘飘落在地上。
错愕间,程宗扬仅剩的刀柄蓦然射出一道电光,将坎冰符斩成两半,接着挑向尹思元的胸口。尹思元顾不得理会他长刀的变化,双掌一合,胸前蓦然飞出一柄短剑,迎向吞吐的电光。
朱殷道:“乾贞道的护命法剑!避开!”
那年轻人非但不避,反而举刀迎向他的法剑。尹思元心下冷笑,避开虽是上着,但自己的护命法剑剑随心动,这年轻人身手再快,又岂能快过自己的心意?至于硬挡,等他长刀飞出,魂魄受创,便知道自己法剑的厉害。
尹思元祭出法剑,满拟将他那柄怪异的长刀震飞,趁势斩断他的喉咙。没想到他的法剑刚一飞出,就被电光斩成两截。
尹思元如受雷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程宗扬猱身上前,刀上电光吞吐,朝尹思元拦腰斩去。
尹思元法剑被毁,口鼻眼角都渗出血痕,状如疯魔。他左掌摊开,一口鲜血喷在掌心,厉声道:“琉璃血界!”
鲜血在尹思元掌心凝出一道血红的符簶,接着飞出,将程宗扬笼罩在一片琉璃般的血光之中。
乾贞道的琉璃血界是以元神精血凝成符簶,一旦被符簶击中,就会被困在一个琉璃般的血色天地中,难以脱身。
尹思元制服程宗扬,随即盯向朱殷,森然道:“朱仙子这么好心情,居然和太乙真宗的人联手。”
朱殷转身便跑,忽然腿上一软,跌倒在地。
柳淳风与小紫一个追一个逃,已经不知去向,林间血迹斑斑,伏尸处处,寒风拂过,顿时阴风四起。
朱殷穴道被封,手脚软绵绵使不出半点力气,单薄的衣物下,显露出**柔美的曲线。尹思元舔了舔发乾的嘴唇,瑶池宗奉琼仙子是道门有名的美女,今日之事左右要杀她灭口,不如先快活一番。
尹思元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眼中却流露出野兽般的光芒,狞声道:“都说奉琼仙子是琼玉做的身子,今日尹某倒要好好观瞧一番……”
“好生白嫩的肌肤,果然如脂如玉……”
尹思元肋下被妖爪撕开的伤口边缘变得乌黑,自己却毫无所觉,他手掌伸进朱殷衣内一摸,不由怪笑道:“仙子竟然连内衣都没有穿?”
朱殷神情惨然,一边想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又禁不住想开口哀求,求他饶过自己性命。
忽然,一柄长刀出现在尹思元背後,接着笔直落下,从尹思元颈後刺入,穿过胸腔、腹腔,从腹侧伸出,将他整个钉在地上。
程宗扬仿佛从血池中爬出来一样,浑身浴血。他用力一拧刀柄,然後拔出雷射刀,把尸体踢到一边。
朱殷没想到他居然连琉璃血界也能劈开,错愕之余,心底不由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她头一次发现这个年轻人如此亲切,虽然他满身血污,看上去凶狞无比,但比起道貌岸然的尹思元,却纯洁得如同天使,尤其是他在遍地尸骸间挺立的姿态,让朱殷几乎要喜极而泣。
程宗扬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苦笑。
小紫颦起眉头,“很多吗?”
“并不是太多。”程宗扬道:“但那个很古怪。”
“王处仲?”
程宗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像,但不太一样。”
朱殷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即使听到也不明白对话的意思。程宗扬和小紫彼此却是心知肚明。
林中近乎屠杀的一场恶斗已经结束,除了他们三人以外,无人幸存,现场留下超过十具尸体。程宗扬从雾障脱身,真气已经消耗大半,生死根几乎是饥渴地吸收死气,丹田运转中,逐一去芜存精,将芜杂的气息排斥出来。这些程宗扬本来已经习以为常,但童行海被杀时溢出的死气不仅杂乱不堪,居然还带有毒素,让他大出意外。
程宗扬借助吸收的死气破开琉璃血界,体内积蓄的芜杂气息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因此一幹掉尹思元,他就迫不急待地拉起朱殷。如果换作别人,也许直接将朱殷破体。朱殷修为已废,再加上尹思元唾液中也有毒素,破体之後只怕便要香销玉殒。好歹程宗扬还有点人性,只用朱殷唇舌服侍,又帮她清理掉尹思元被感染的毒液。
朱殷低声道:“多谢两位援手之德。”
小紫笑吟吟看着她,然後道:“你想走吗?”
朱殷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奴家想请两位帮忙向宗门传讯,无论是奴家还是瑶池宗,都必有重谢。”
小紫笑道:“可以啊。只不过人家有比口信更好的主意呢。”说着小紫打开摄像机,调出汤馆中那段影像。
看着光球中的影像,朱殷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原以为两人并不知情,这时才知道,他们不仅仅是知情而已。
小紫眨了眨眼睛,“这么清楚,瑶池宗肯定会重谢我呢。”
朱殷闭上嘴巴,这段影像如果被人看到,不仅自己颜面无存,身败名裂,连宗门也会被连累得受尽嘲笑。堂堂瑶池宗奉琼仙子,竟然在一帮地痞的威胁下宽衣解带,耻态毕露,这样的醜闻足以让瑶池宗翻不过身来。尤其是自己在对话中提到师友,到时连她们也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如果是自己的师姊妹落到同样的境地,恐怕自己先想到的也是杀之而後快。
小紫用遗憾的口气道:“程头儿,好可惜,朱仙子不肯当人家的奴婢呢。”
程宗扬道:“好啦,别捉弄她了。”
小紫娇笑着打了个响指,“正确!程头儿做好人,坏人让人家来做。”
“喂,我可不是跟你演红脸白脸啊!”
“本来就是嘛。”小紫笑道:“你要不肯,那人家红脸白脸都演好了。”
小紫叉着腰对朱殷道:“听好了。我是你紫妈妈,如果不喜欢跟着我呢,你就自己走好了。”
朱殷仅剩的衣衫被尹思元撕碎,这会儿身无寸缕,而且修为尽废,随便遇到生人,下场便可想而知,闻言脸上时红时白,作声不得。
程宗扬打断她,“那些外姓人吃了大亏,肯定会要报复。我估计徐君房那边也不安全,赶紧想办法先躲躲,藏好了你再玩。”
“想藏起来吗?很简单啊。”
“是吗?”程宗扬一脸怀疑地说道:“苍澜就这么大,那些外姓人就是把地都刨一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是穿过雾障逃出去,你能带着她走吗?”
“还有一个地方呢。”小紫道:“太泉古阵。”
程宗扬木着脸,半晌才道:“幹!”
第六章 阁楼一窥
“太泉古阵?”萧遥逸道:“这会儿就去?出了什么事?”
程宗扬道:“可能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萧遥逸一边飞快地收拾行李,一边埋怨道:“圣人兄,你又捅什么漏子了?你可是和紫姑娘在一起的,千万别带着她冒险啊,你有个三长两短不要紧,紫姑娘要是出什么岔子,我只有抹脖子了。”
程宗扬一肚子的腹诽,自己纯粹是被紫丫头带着冒险的好不好?
“放心吧,她找了个好地方,这会儿安全得很。”
“你还没说什么麻烦呢。”萧遥逸想起来,“栖凤院方才的爆炸不会是你幹的吧?”
“猜对了。”程宗扬道:“这地方恐怕不安全,赶紧换个地方。”
“苍澜镇就这么大,能换到哪儿?”
程宗扬反问道:“还能是哪儿?”
“太泉古阵没到开启的时候啊。”
程宗扬道:“所以要先找个地方避避,等太泉古阵一开,咱们就进去。武二呢?”
“去找凉州盟的人了。”
“白仙儿?”程宗扬想起武二手里那个行货,“那就凉州盟,先到他们的地盘上躲躲。”
“你呢?”
“我去找紫丫头。”程宗扬一边背起铁箱,一边道:“照顾好老徐,情形不对就赶紧溜。”
“程兄,你忘了个人吧?”
“谁?”
“朱老头啊。”
“死老头还在挺尸?”
“可不是嘛。就早上吃饭的时候溜出来一趟,一抹嘴就又钻他窝里了。”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告诉他,中午饭去凉州盟吃。有肉!去得晚就没了。”
萧遥逸抚掌道:“这主意好!”
程宗扬把染血的衣物收起来,然後换上帆布牛仔服,用头巾包住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贴着墙根往背巷掠去。
…………………………………………………………………………………
程宗扬弯着腰,小心不撞到楼板,木梯在脚下发出吱哑吱哑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好不容易钻进阁楼,程宗扬放下铁箱,然後坐在上面。说是阁楼,这高度连站着都勉强,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物品——据说都是太泉古阵出土的宝物,但以程宗扬的目光来看,恐怕一大半都是徐大忽悠的手艺。
小紫侧身坐在地板上,面前的水晶球光线不住变幻,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便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到了苍澜也要按我们的规矩来!”话音戛然而止,接着光线黯淡下来。
能录下宋三与那位莫爷的交谈,纯粹是意外收获。这段影像程宗扬也看过两遍,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只看到个後脑勺。”
小紫嫣然一笑,重新按下播放键,然後将光球转了个角度。程宗扬拍了拍脑袋,自己习惯性地把它当成平面影像,忘了这其实是一台立体摄像机。
光球中,那位莫爷的相貌呼之欲出,却是一个满脸酒色之气的中年人,虽然微微有些发福,但眉目疏朗,比起宋三的奸滑,其他外姓人的凶残,倒像是个富态的富家翁。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徐掌柜说外姓人的首脑是栖凤院的东家,水果行的会首,看样子,这位莫爷八成是栖凤院的东家。不知道水果行的会首又是哪个?”
小紫轻笑道:“我猜两个都是他。”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然後一拍大腿,“这个徐大忽悠!好端端的说话,用什么修辞手法啊?我还以为是两个人呢!”
“这个人好像很厉害呢。”
“能让那些活着跟坐牢一样的外姓人服服贴贴,肯定有几下子。”程宗扬看了一会儿,皱眉道:“好像不是什么高手啊?”
随着修为的提升,程宗扬的眼力也水涨船高,那位莫爷坐在汤池里说话还不明显,但他起身时脚步虚浮,倒像是酒色过度的模样。
光球中,那位莫爷道:“剑霄门前任门主死在武穆王手上,前来寻仇还说得过去。洛帮的何大当家当年和武穆王算是你情我愿,如今也来落井下石?青叶教的尹夫人前前後後更是得了不少好处,说翻脸就翻脸,果然是婊子无情。”
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他对岳帅的事好像挺熟?”
小紫笑道:“最了解你的人,肯定是你的敌人。”
“得。又是仇家。”程宗扬脑中一闪,“说不定他就是追着姓岳的才在苍澜落户的!”
小紫转了转眼睛,“有可能哦。”
接下来的影像并没有太多波澜,小紫已经看过几遍,没有兴趣再看。程宗扬接过来,随手摆弄着摄像机。不多时,宋三与莫爷对话的视频结束,接着亮起的画面,是一个囚在铁笼中的红衣女子。
程宗扬禁不住扭头朝朱殷看去,她原本的衣物都已撕碎,不得不从死尸上扒了件男装勉强遮体。反而别有一番风情。
程宗扬笑道:“仙子,一块儿来看吧。”
朱殷玉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顺从地过来,依偎在他怀中。看着影像中自己受辱的耻态,她不禁羞得无地自容。从旁观者的角度,朱殷才发现自己以前的骄傲和自负有多脆弱,当身份地位和修为都不足以成为依仗,自己的表现甚至还不如一个寻常女子。
接着画面转到自己最羞耻的一幕,此时看到,朱殷仍羞窘的浑身发颤。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比娼妓还要下贱的女子竟然是自己。
小紫的轻笑声传来,“程头儿,你来看。”
这处阁楼连窗户都没有,不过建筑粗劣的作工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用木板拼成的墙壁虽然用泥抹过,但年深日久,不少地方已经剥落,透过板壁的缝隙,很容易便能看到下面的巷道。
这是一条背巷,和苍澜镇上其他街道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规划的巷道弯弯曲曲,杂乱不堪。引人注目的则是巷内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们衣着暴露地坐在高高的木凳上,对着来往的客人骚首弄姿,售卖采来的水果。
阁楼位于背巷中段,几乎就在那些水果妹头顶,从程宗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下面一个艳丽的身影。
那丽人身上只有一条鬆鬆垮垮的肚兜,白花花的肌肤大半裸露在外。她坐在半人高的木凳上,一双**并在一处,双手放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巷内不见阳光,她木凳旁却放着一隻大大的斗笠。身边一个女子不时出言指点,让她保持挺胸抬头的姿势,面带笑容。
程宗扬啧啧道:“这么快可就卖上水果了?”
小紫道:“你看那边。”
第七章 街头斗殴
程宗扬抬起眼,只见巷口过来一行人,当先一名瘦汉,是苍澜本地向导,中间一个女子,却是洛帮的何漪莲,身後两名大汉,多半是帮中好手。
向导道:“客官,就是这里了。”
何漪莲停下脚步,半是狐疑半是讽刺地看着高凳上的尹馥兰,然後丢出几枚银铢,吩咐道:“去买几隻水果。”
向导道:“客官放心。小的明白。”
向导走到水果摊前,笑道:“菊姊,今天有新人啊。”
那向导是苍澜本地土著,流落到镇上的外姓人虽然凶横,但一道雾障成了他们的天然囚牢,轻易不好得罪这些本地人。菊姊笑道:“今天刚到,头一次出来卖,往後可要多多照顾生意——兰儿,给客人打个招呼。”
在菊姊的示意下,尹馥兰露出一个媚笑,娇声道:“欢迎光临。”
向导暧昧地看着她,随手往摊上一指,“要两个。”
尹馥兰捡好水果,放进篮子,向导又道:“那边再拿两个!”
她按照客人的吩咐,在摊位上来回挑拣,那具白生生的**仿佛一条玉蛇,扭动间艳态毕露,活色生香。
何漪莲走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然後冷笑道:“堂堂尹夫人居然做起水果贩,真是怪事。”
菊姊微笑道:“客官原来与兰儿相识?兰儿在太泉古阵突然悟道,厌倦了江湖生涯,自愿留居苍澜。因缺乏生计,才在此售卖水果,聊以为生,倒让客官见笑了。”
尹馥兰抬起脸,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眼神却有些茫然。
“卖水果?好啊。”何漪莲对向导道:“买吧。”
向导嘿嘿一笑,拿出一枚银铢抛了抛。菊姊吩咐道:“兰儿,客官有赏。”
何漪莲与尹馥兰不睦已久,这时看到对手沦落至此,心下快意非常,一手掩着口娇笑起来。
向导意犹未尽地说道:“这新来的水果妹不错……嘿,还是带斗笠的。”
何漪莲嘲讽道:“怕晒还穿这么少?”
向导嘿嘿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斗笠可不是用来戴的。这些水果妹手边放着斗笠,意思是还做着别的营生。”
何漪莲抬眼看去,那些水果妹只有两三个凳侧放着斗笠,不由问道:“什么营生?”
菊姊笑着插口道:“别听他瞎说,哪里有别的营生?”
向导朝她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菊姊你这可走眼了。这位女客官虽然年轻貌美,其实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当家,巾帼不让鬚眉!”
菊姊盘算了一下,开口道:“既然如此,便是……五枚银铢。”
何漪莲爽利地取出钱铢,菊姊接在手中,展颜一笑,吩咐道:“兰儿,带上笠儿过来吧。”
尹馥兰顺从地拿起斗笠,跟着菊姊走进巷内。
程宗扬看着她们在巷内一个拐角处停下脚步,然後尹馥兰从斗笠下取出一卷毡布,铺在墙脚,用斗笠一遮,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
菊姊对何漪莲说了几句什么,何漪莲先是惊讶的挑起眉头,然後露出笑意,接着笑容越来越开心,最後爽快地点了点头。
菊姊对尹馥兰吩咐几句,尹馥兰爬到斗笠後面,然後解下肚兜,仰面躺在毡布上,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何漪莲与菊姊在斗笠外笑语片刻,然後接过菊姊递来的东西钻进斗笠。从程宗扬的角度看去,视线正好被斗笠遮蔽,只能看到尹馥兰含笑开口,似乎向何漪莲问了句好,接着双颊便浮起红晕。
斗笠虽然遮住了两人的动作,但毕竟只是一隻斗笠,尹馥兰头脸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她容貌原本便颇有风尘意味,不多时眉眼间便媚态横生。斗笠另一端,能看到尹馥兰白美的双腿向上抬起,似乎被何漪莲托住膝弯,只有一对玉足翘在斗笠边缘,在空中有节奏地摇晃着,来回划出雪白的弧线。
拐角离巷口只有几步远,虽然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但巷中的叫卖声、客人的嘻笑声如在耳边。谁也想不到,就在背靠闹市的陋巷内,一个媚艳的妇人正在斗笠遮掩下**着白滑的玉体,在客人身下辗转起伏,前迎後合。
小紫笑道:“朱仙子,你若带着笠儿出来卖水果,生意比她还好呢。”
朱殷握着衣角,指节都捏得发白。她心下一阵庆幸,自己如果落在栖凤院,说不定也会和她一样坐在木凳上,手边放着斗笠,等着客人把自己带进陋巷。
巷内的平静蓦然被打破,一声野兽般的巨吼传来,一幢小楼轰然塌了半边,灰土飞扬中,响起一片喊杀声。何漪莲愕然抬头,後面的菊姊脸色微变,抬掌切在她颈侧,何漪莲身子一晃,昏厥在地。
巷内一片混乱,那些女子尖叫着四散逃开,刚才还在揩油的客人一个个抱头鼠蹿。洛帮两名属下被远远打发到一边,这时试图奔来,却被人群挡住。
一条猛虎般的大汉踏着纷飞的石块、木板破墙而出,接着虎躯一翻,手中的工字钢带着沉重的风声向後抡去。一名追来的外姓人被钢轨扫到,弹丸般被震得飞开。
武二郎一边跑一边吼道:“吃鸟的果子!看你惹的祸事!”
白仙儿伏在他背上,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地大声道:“我连你的鸟都吃过,吃个果子你都不肯?”
即便是武二的厚脸皮,遇上这样刁蛮的货色,也被直接放翻。如果二爷有尾巴,这会儿肯定夹起尾巴能跑多远跑多远。
可惜武二既没有尾巴也跑不了,那些外姓人似乎盯死了他,一见面就不由分说大打出手。要命的是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个换钱的行货,武二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货物的安全上,非但没能甩开追兵,反而被那些人多路熟的外姓人兜头拦住。
“这边!”程宗扬现身出来,挥刀杀开一个缺口,接上武二。
苍澜镇另一侧,徐君房那幢百年老屋也走到尽头,在一连串密集的攻势下化为尘土。萧遥逸从坍塌的房屋中倒飞出来,背脊在地上一沾,随即弹起。
朱老头伸头一看,立刻又缩了回去,一头钻到被子下面。
萧遥逸抬脚踢翻帐篷,“想吃肉跟我走!”
朱老头一骨碌爬了起来,“啥肉?”
“板刀肉!”
几柄快刀从身後同时劈来,萧遥逸身形一闪,不进反退,撞入一人臂间,接着出手拧住一人的手腕,回夺的同时手肘一沉,重重撞在那人胸口。这几下乾净利落,一眨眼工夫,那人便吐血飞出,一柄九环大刀也落在萧遥逸手中。
萧遥逸手腕微旋,刀上九隻铜环“锵”然一声,同时跃起,接着刀锋挑出,将一名外姓人震退数步。
朱老头叫道:“我的驴!”说着慌慌张张朝外跑去。那些外姓人纷纷出手,可不是快一步就是慢一步,竟然没能拦住这个老东西。
萧遥逸毅然道:“大爷快跑!我来挡住他们!只要能把宝物带走,我死而无憾!”
那些外姓人一听宝物,立即分出大半人手追杀朱老头。没想到他们刚一窝蜂杀出去,那老头又跑了回来。
朱老头没敢过来凑热闹,只远远嚷道:“放心!我把宝贝藏到你衣袋里,指定丢不了!”说完又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萧遥逸的九环大刀被几人联手绞飞,他双臂一张,一个霸王卸甲,利落地甩开外袍,喝道:“拿走!”
众人心神都放在他衣内的宝物上,谁知他衣袍一卷,缠住一柄弯钩,顺势夺了过来,接着左拦右挑,将袭来的兵刃尽数格开,居然连钩法也用得一板一眼。
忽然一根长棍朝萧遥逸面门直捅过来。萧遥逸弯钩一拧,锁住棍身,身体借势飞起,弯钩沿着长棍一路抹去。
那人双手鬆开长棍,却在弯钩扫过的刹那间抬脚一踢,长棍倒翻过来,转眼间兔起鹜落,长棍重新落入他掌中,接着一记盘扫,砸向萧遥逸的腰腹。
萧遥逸猿臂舒展,凌空接住棍端,然後助力一记连环腿,踢向那人的咽喉。
两人各展所长,顷刻间交手十余招。那人长棍翻滚,远击近攻,气度雄浑,最後却是萧遥逸技高一筹,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趁他棍法使老的刹那,右手一抹拿住长棍,左手弯钩挑住那人的手臂,不仅强行夺下长棍,还险些将他手臂齐根斩断。
那人没想到他在众人围攻之下还敢行险,急忙弃棍退出丈许。失去趁手的兵刃,他望着萧遥逸年轻的面孔,他神情流露出一丝不甘和萧然,说道:“若是以前,你绝赢不了我。”
萧遥逸扔掉弯钩,双手握住长棍,棍端“嗡”的一震,接着盘身贴地,一记横扫千军,将圈内四名敌手一并击飞。
萧遥逸执棍笑道:“其实我棍法也不错,要不要切磋一番?”
宋三从人群中出来,“柏爷,正事要紧!大伙儿并肩子上!”
柏星辰脸色阴郁下来,随即接过一柄单刀,朝那公子哥儿攻去。
萧遥逸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破众人的包围,只能在圈中激斗不已。外姓人不断涌入院子,包围越来越严密。萧遥逸长棍的攻击范围越来越窄,最後几乎无处出手。等围攻的外姓人几乎都涌进院内,萧遥逸突然扔开长棍,欺身向前,以一套令人缭乱的贴身擒拿手法放翻两人,接着劈手夺过一双重斧。雪亮的斧光一路翻飞,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逾墙而出。
众人纷纷越过院墙,衔尾追杀,谁知那公子哥儿也学着刚才那老东西来了个回马枪,等大半人都追出去,他扭头又杀回院中,将两名落在後面的外姓人砍翻在地,还顺手带上行李,往太泉古阵方向掠去。
程宗扬将所有的手雷一次都丢了出去,一举炸开汤馆,强行闯出。巨大的爆炸使馆内众人伤亡惨重。宋三正好站在温泉池边,被气浪掀进池内,才侥幸捡了条命。
宋三在太泉古阵与程宗扬打过照面,知道他是徐君房的客人,随即禀报了莫爷。但莫爷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先知会了苍澜的本地人,说明了自己的损失,然後才动手包围了徐君房的住处。
武二的强横众人有目共睹,可没想到这边就剩下一个老头和一个小白脸公子哥儿,居然也如此棘手。萧遥逸一路绝尘奔进太泉古阵周围的营地,那些外姓人却不敢再追。
现在太泉古阵周围的局势几乎就是一个火药桶,十余支不同势力的人马聚集在一处,彼此间虎视眈眈。这种紧张的情绪下,只要一点火星就足引燃火药,让局面无法收拾。那些外姓人即使作为苍澜镇的地头蛇,面对这种局面也得掂量一二。
结果点火的很快就来了。先是乾贞道接到噩耗,尹思元等人的尸体在林中被人发现,接着洛帮传出在镇中遇袭,两名好手一死一伤,帮主下落不明。最後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不仅岳鹏举藏在太泉古阵之中,连销声匿迹多年的鸩羽殇侯也在苍澜出现,而且就混迹在人群之间。各方势力之间的猜疑一瞬间达到顶点,随即爆发出来。
各方势力展开混战的同时,程宗扬悄悄溜到镇子边缘。他和武二凭藉雾障摆脱追兵,然後折回来找到了徐君房。
徐君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看到自己的家直接被夷为平地,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很洒脱地绕了一圈,然後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正想着起幢新屋,前面是三间正房,後面是厢房,院里再打口井,取水也方便。”
徐君房兴致勃勃地构绘着未来的蓝图,程宗扬都不忍心给他泼冷水。刚才追杀中程宗扬已经得知,苍澜镇上的土著和外姓人已经达成协议,同意放弃掉徐君房这个本地人。即使现在所有的外来人都离开,徐君房也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待在镇上。
“走吧。”程宗扬道:“咱们去营地看看。”
终于能把手里这行货换成真金白银,武二郎精神顿时一震。白仙儿却是毫无所觉,她伏在武二郎背上,脸颊贴在他颈窝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徐君房道:“姑娘下来走走吧。”
“不行的。”白仙儿娇声道:“你不晓得……二郎那东西好大的,人家下面还痛着呢。”
武二只当没听到,倒是徐君房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第八章 群聚古阵
一行人匆忙赶往太泉古阵,离营地还有里许,就觉出不妙。太泉古阵巍峨的巨石旁,此时到处是刀光血影。营地中的冲突最开始还是只是有过节的几家势力彼此寻仇,很快就演变成一场不分青红皂白的混战。
混战中,较小的势力被整个吞掉,财物被夺。人强马壮的几家也不同程度遭受重创。程宗扬赶到时,营地中的混战直如一团乱麻,只隐约能看出几股势力。
那帮胡人占据地势,用的又是硬弓,远远守在一角,并没有被卷入其中。接下来就要数凉州盟,他们人多势众,又新赶到河西派一支生力军,在左彤芝的指挥下,这些北地好汉依靠太泉古阵入口处几块巨石结成营地,高处布置着擅长弓箭暗器的好手,下面是几十条持刀挺枪的壮汉,巨石间还纵横交错扯着十几根绊马索,用来守住门户,倒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一支。
然而与另一股势力相比,他们又失色不少。在少主周飞的带领下,名不见经传的周族在混战中脱颖而出,不仅成功立定脚跟,还先後得到几个帮会的依附。洛帮群龙无首,与青叶教残存的门人一起,被周族纳入麾下。接着又有几个被打垮的势力来投,实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迅速膨胀,在混战中打得有声有色。
相形之下,同样是几支势力联手,原本实力凌驾于各帮之上的道门诸宗此时就逊色许多。玉魄子、尹思元、柳淳风先後身死,只剩下一个身负重伤的沈黄经苦苦支撑,他勉强发下指令,不是诸宗各自为战毫不理会,就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打断,虽然各宗门人弟子还有不少,却给人一种风雨飘摇之感。
萧遥逸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柄折扇,摇晃着道:“这水够深啊,圣人兄。”
程宗扬点头道:“有点意思。”
他们一行赶到太泉古阵,武二那厮一亮相,立即被凉州盟看到,铁中宝二话不说就带人过来接应。凉亭州盟待的地方并非混战中心,双方无惊无险地会合在一处。这时定下心来,程宗扬才有时间细看局势。
凉州盟僻处北疆,盟中好汉论修为远不及道门诸宗精纯,但常年拼杀的丰富经验,使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左彤芝指挥起来得心应手,能打成这样也不意外。相反,道门诸宗活活就是一盘散沙,沈黄经有心无力,再打下去,来个团灭都不稀奇。
真正令人意外的是周族。周飞拿着他的大天龙大霸王之枪,冲杀在前,枪锋指处,堪称所向披靡。跟在他身後的各帮好手原本还有些迟疑,以为打几下就免不了送命,这会儿发现自己不仅不会成为炮灰,反而很可能大捞一票,不禁气势越来越盛。
“真正替他打开局面的,是那位严先生吧。”萧遥逸摇着折扇道:“难得这种混战中,他还能不显山不露水,真是个好打手。”
“居中指挥的是那个胖子。”程宗扬道:“只不过一脸巴结的样子,倒像是大主灶养的狗啊。”
“那几个帮会配合的也不错,周少主身边拼杀那几个,至少都能跟得上趟。恐怕在安排人手上,早已下了一番苦心。”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你觉得他们早有预谋吗?”
“圣人兄,你也是打过仗的,如果说他们随便打成这样,你信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不信。可如果说他们早有预谋……预谋什么呢?”
“还能是啥?”朱老头道:“青叶教那个是姓岳的姘头,洛帮那个和姓岳的也有一腿,借这个机会把她们收拾掉,顺理成章把两家势力接过来,正好推姓周的上位。”
程宗扬道:“谁这么有手段?”
朱老头想露出不屑的表情,终究还是没挤出来,最後沉着脸道:“晴州总商会。”
程宗扬怔了一下,“总商会?他们搞这些幹嘛?”
“姓严的叫严森垒,名义上是广源商行的账房,姓庞的叫庞白鸿,是广源商行的执事。”朱老头道:“洛帮是洛水第一大帮,占了洛水船隻的五成。青叶教是养参的大户,其他几个帮会也各有营生,大都做的广源行的生意。广源行又是晴州总商会股东之一,说到底,这些帮会与晴州总商会都脱不了关系。”
“你是说这些帮会都是晴州总商会扶植的?”
“旁的不说,洛帮、青叶教、剑霄门这三家,当年可都是广源商行力挺上位的。”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晴州总商会与岳帅有没有什么关系?”
萧遥逸咳了一声,“岳帅和晴州总商会翻过脸。”
“这关系挺正常啊。咱们岳帅和谁没翻过脸?”
萧遥逸赶紧道:“那都是晴州总商会的不是,抗税不缴,让岳帅派兵封了商会,最後狠狠罚了一大笔款才老实。”
听起来倒像是岳鸟人幹的事,如果那笔款项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那就更像了。
程宗扬梳理了一下思路,“这么说,洛帮、青叶教、剑霄门这几家帮派背後都是晴州总商会的广源行。因为他们以前与岳帅有过节,听到岳帅在太泉古阵出现的消息,一起赶到太泉古阵。又因为洛帮和青叶教当家的与岳帅曾有过交往,广源行多半还操着借刀杀人的心思——可他们为什么要帮那个大弁韩的小子上位呢?”
朱老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广源商行到底是做生意的,不好公然打打杀杀,扶植一个打手,有些事情办起来方便啊。”
程宗扬道:“那他们为什么不选我呢?那小子一看就不靠谱嘛。”
“小程子,”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就狗眼看人低了不是?那小子你看不上眼,可人家好歹年纪轻轻就有五级巅峰的修为,而且又是大弁韩的,在六朝没有根基,用起来既便宜又好使,还不怕他反水。多值啊。”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是典型的商人手法,投资。周飞就是他们的生意。从这个角度着眼,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自己心里也有点谱了。洛帮、青叶教和几个小帮会已经整合到周族麾下,在广源行的操作下,会有更多的帮会加入进来,让周飞的势力飞速扩张,同时为他造势,传播名声。也许从苍澜离开,这位来自大弁韩的周族少主真会和他名字一样,在六朝的世界一飞冲天。
第九章 拉帮结派
左彤芝走过来似乎想说什么,随即视线被一路横扫的周飞吸引,禁不住赞叹道:“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少侠!”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哈哈,“可不是吗?”
萧遥逸笑道:“左姊姊,这会儿有空过来?”
左彤芝睨视了他一眼,笑道:“闲话少说。武二爷把白仙儿带回来,听他们透露,丁副盟主是黑魔海的奸细,不知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
程宗扬一听就明白,左彤芝是想知道此事的真假,但如果直接询问,似乎有些在怀疑武二,所以才绕了个弯子,询问当时的详情。
程宗扬也不隐瞒,细细说了当时交手的情形。左彤芝两厢印证,心下已经信了十分,不由容光焕发,拱手道:“多谢几位仗义援手,不然我凉州盟定然会在那黑魔海奸细手中吃上大亏。如今贼人已经伏诛,我凉州盟四堂八会无不深感诸位大德。”
萧遥逸道:“谢什么?能帮到左姊姊,我已经很开心了。”
左彤芝掩口笑道:“弟弟真会说话。对了,宁素姑娘伤势也大好了,只是不大开口,一会儿你去见见她吧。”
“好啊。”萧遥逸毫不在意地应道。
“惠远小和尚呢?”
“我们在路上遇到佛光寺的人,把惠远交给了他们。”
萧遥逸忽然道:“一个佛门中人都没有啊?”
他一提醒,众人也意识到佛光寺、娑梵寺的僧侣此时都没有出现在太泉古阵附近,似乎还在阵内。
“莫非真是找到什么宝贝?”大家猜了几句,也没猜出端倪。
程宗扬道:“那个白仙儿,不知左护法如何处置?”
左彤芝轻叹道:“她虽然有错在先,终究是宗主独生爱女,只能把她送回宗门,请宗主亲自处置。”
她虽然说得正气凛然,但程宗扬一听就知道,这其实是借机逼宫。大活人往那儿一放,铁证如山,丹霞宗的宗主即使不气死,也无颜再占据宗主之位,连凉州盟的盟主之位也少不得让出来。
但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左彤芝做得不对,程宗扬只能在心里赞一声,好手段好心机!左彤芝真要当上盟主,对凉州盟来说可比一个软弱无能的盟主强多了。
打到入夜时分,古阵周围的混战终于临近尾声。一杆银枪带着耀眼的火光划破夜色,将来自涿光的刀法大家甘去疾挑翻在地。欢呼声中,周飞傲然一笑,矜持地向众人挥了挥手。
忽然周飞一转身,目露寒光,接着飞身而起,人在半空便喝道:“住手!”
远处几名大汉正在围攻一名少女,为首一人叫道:“我们北原七虎与阳钧宗算笔旧账!旁人休管闲事!”
周飞持枪跃入人群,将那少女挡在身後,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们一帮大男人围攻一个弱质女子!这闲事,我周飞管定了!”
北原七虎顿时色变,失声道:“周少主?”
“正是!”
七人连忙退开,抱拳道:“冲周少主的面子,我们与阳钧宗的旧账就此一笔勾销!告辞!”说罢呼啸而去。
那少女又是感激又是崇慕地望着这位少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周飞微微一笑,温言道:“不用害怕,他们已经走了。有我的大天龙大霸王之枪在此,可以说宇宙间没有任何敌……”
严森垒暗暗踩了他一脚,周飞连忙沉声道:“不知沈道长在哪里?我们周族和贵宗一样,都是以正义为己任。今日这场大战,我们双方应该联手对敌,维护和平,匡扶正义……”
萧遥逸道:“我瞧这小子有点不顺眼。”
程宗扬分析道:“主要是脸长,从视觉效果上有点儿不大习惯,多看看就顺眼了。你别说,他要把下巴锉掉两寸,看起来还满帅的。”
“两寸都有点谦虚。嘿,这小子和阳钧宗拉上关系,莫非就这样上位了?”
“机会多好啊。剧本都写好了,照着演就行。”
萧遥逸一脸失望地说道:“这剧本也太老套了吧?”
“老套还一直在用,说明这是经典。”程宗扬笑道:“小侯爷,你要是想不走寻常路,找咱们徐掌柜啊。给你安排一出从天降异兆到开国登基的大场面,气死他们。”
“行啊,登基的时候你上,我当个跑龙套的。到时候月姑娘和紫姑娘一个东宫一个西宫,圣人兄,你做梦都会笑醒啊。”
“你饶了我吧。有这两个正宫娘娘,我在後宫得哭死六回。”
“也是,咱们紫姑娘给个皇后太委屈了,起码得给个太后才配得上。”
“喂喂喂,你们兄弟准备把紫姑娘给我塞过来当妈呢?”
“我瞧着差不多。”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都是你们惯的!”
“要说惯,是你惯的好不好?”萧遥逸道:“紫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这会儿安全吗?”
她要一个人就好了。程宗扬道:“肯定安全。没瞧见那些外姓人都在外面盯着咱们吗?”
这场混战,外姓人既没有参与也没有离开,而是留在附近观望,偶尔有人冲过来,他们就“哗”的散开,过一会儿再重新聚集。混战各方只当他们是镇上的闲汉无赖——这种人哪儿都少不了,又都是地头蛇,真要打杀了,说不定还有麻烦,因此也不加理会。
萧遥逸忽然道:“我的龙牙锥什么时候还我?”
程宗扬一听就毛了,“怎么又提这茬?没完了啊!”
萧遥逸道:“一会儿恐怕要玩命,我还没趁手的家伙呢。”
小狐狸虽然是玩笑,程宗扬神情却慎重起来,那些外姓人越聚越多,这会儿已经远远超过凉州盟的人马,就算只有一半能打也不好惹。他们一直围而不去,显然是等这边混战结束,好过来捡便宜。这场混战,探险者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是强弩之末,再打下去,恐怕那些地痞一拥而上,就把他们全灭了。
显然有人和自己想到了一处,程宗扬还在转着念头,周飞已经挺身而出,宣布周族将与道门诸宗联合,一起维持秩序。
混战中的诸方都暗暗鬆了口气,不怕秩序差,就怕没秩序,乱成这样,场中人人自危,功夫再高,也保不定被人联手做掉。况且周飞宣布维持秩序不是白说的,他随即找到了混乱的源头——那些胡人。
说句良心话,一向是残暴与邪恶化身的胡人这回真没有怎么参与混战,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不过周少主以正义与和平的名义,号召大家共同面对胡人的威胁时,各方突然发现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大家都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于是顺理成章就把怨气都撒在那些胡人身上。
找到共同点之後,周族显示出惊人的效率,迅速派出人手,与混战的各方联系。威严的大主灶昔名博以劝说为主,晓之大义;庞白鸿暗中应诺,许以重利;有个别既没有正义觉语,又不满足于利益的贪婪之辈,周族也不含糊,由严森垒出手,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周族麾下,成了维护秩序的一员,混战终于结束。接着周飞代表六朝联盟向那些胡人下了最後通牒:交出武器,解除对各方的威胁,周族将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那些胡人的回复是一波箭雨。周飞宣布他们这是违反和平条件的恶意行为,随即冲上第一线,带领正义一方攻向胡人占据的山丘。
凉州盟也迎来了周族的使者,左彤芝对形势看得很清楚,立即同意加入周族一方,站在周少主高举的正义大旗下。但同时以损失太重为由,委婉地拒绝了派人去共同讨伐邪恶的胡人。周族的使者并没有强烈要求他们出手,几句场面话一说,就回去覆命。
混乱平息之後,局面分成两个阵营。周少主带领打红眼又急于分一杯羹的各方好手投入正义与邪恶战场。德高望重如沈黄经等人,则被周族请到一起,主持善後。伤者聚集起来,由周族安排人送医送药。最要紧的清理战场,周族并没有独自包揽,而是各方联合行动,尽显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