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十五章 落幕(上)
彭城,次日,雨过天晴,夏风透着炎热。
湿暖的东南风吹送着雨线自高空浩荡掠过,泗水因上游的雨量而暴涨着,二百米泾流湍急。
而在彭城和泗水之间旷野上,混乱一夜战事就和这暴雨一样过去,影响还在人群中蔓延发酵,关于流星天罚的传言,关于九千击破三十万……
再有就是一大清早目睹刘备军坑杀上万青州贼兵的事,曹军有些愤怒,有些战意动摇,不过大军还算严整。
曹氏起家多年的内涵还算不错,特别是地上人引来的大军,自不是饭桶,都是按照地上军来训
或有人觉得总督不依靠曹氏,多依靠地上人的大军,有点愚蠢,但是对总督来说,这世界的人都是np谁会依靠np而不是队友呢?
反正时间一到,这下土世界终不能保存。
不过这时纵是壮勇无畏老兵,也有点暗怨主帅不该引入贼兵,简直一无是处,徒有其表,使全军受连累。
剩余六万青州精兵更气势大挫,一个个不见了往日凶焰,目光惶然,都想着脚下埋的就是过去袍泽尸体,同是青州兵,岂不物伤其类?
叫总督放心的是术师团恢复法力,分散在各军调度,防备叶青军突袭,这连日小战大战,尤其昨晚夜袭混乱下很是折损了些,现在发现有十分之一的熟悉面孔消失了……
总督沉默不语,现在还是手握九十个术师,损失只是一二阶术师,却都是各家重要人物,回到地上必有一批世家会闹事。
地上人术师却还顾不了这样远,他们已对自身能不能回到地上产生担心了,眼望向远处黑压压监视着的敌军主力,都是目光憎恶:“这叶青纵得土著伤杀我们,来日必有报复”
但私下传音中,却再没有往日不屑。
一日一夜惊变逆转,给了他们这些地上人术师残酷印象,地上人的心理优势,在地上多出于贵族,在下土多夺舍相对优渥的家族,本身又有着道术,相比叶青手下散修,总督麾下术师在前几轮里实过于顺风顺水,到这一刻才体会出下土历史战场的残酷。
“吾等地上人竟沦作和土著一样死亡,外州说下土是血色赌盘,果非无由
术师且气馁,士卒更好不了哪里去,总督看出来军心已动摇,听了众人劝说就准备着撤退……
这也是答应了叶青参加虎牢盟会、上洛阳讨董的一个现实考量。
实在打不下去了,直接撤退又挂不住,正好借着台阶下台。
在刘备方主持下,曹操方和陶谦方基于讨董目标而签署了停战协议,一时间气氛平静下来……似是这样。
连日来青州兵抢劫来的大量物资,大半在营中沦陷叶青之手,就算主营寨内也是无法尽数带走,曹军起程十分匆忙,因闻知江南军北上,为避免意外,匆匆订立了讨董盟约,甚至连主营寨都来不急拆就走。
“传我命令,烧掉大营,必不使片甲资敌”总督也知这次撤退危险,一大早就自率亲军出营,带着术师团负责殿后。
十一万大军拔营是件繁琐的工作,到这时天已正午,盛夏晴朗的阳光下,空气里微微发热,带着土腥和血腥味,地面还是湿着,有点泥泞,混杂着大量血迹,有些经过的路甚至是人坑的残迹。
于禁、乐进、曹纯等作仅存大将,也在殿后之列,眺望远处监视敌军,看上去刘备主力休息一夜也恢复过来,只不见军气冲霄的赤甲步骑……众将暗松了口气,这支或在休息。
毕竟冷兵器作战一夜,又在倾盆大雨,纵此赤甲精兵的水准,绝不可能转眼就恢复,连着睡上一整天才是正常。
“主公浮桥已经搭建好,袁营争先过河,一过河就撤走了”
众将相顾无语,总督虽皱眉,却知袁绍并不牢靠——本来就是来打酱油,更见己军一夜大败,说什么不会留下挡枪。
“报——主公,孙吴军已进兵二十里外,大军放缓速度,有轻骑三千赶来
俞逆果与叶逆勾结起来了……
总督沉默一阵,自不会多留险地,吐一口气:“我们走吧”
随这军讯传下,远处正在亮起星星点点火光的大营中,立时有将领跑来:“主公大营还要不要烧?”
“烧”总督瞪了这几个将领一眼,哪里看不出他是害怕自己放火的后队被截杀,就算停战协议签署,为了大笔军资而翻脸都有,弄点小摩擦更是正常,这些土著害怕成为摩擦牺牲品。
这时,五里外刘备军主阵突敞开,显出一支九千人赤甲,嘿嘿踏步直进。
曹军人人变色:“又来了”
“怎么又换兵种了?”
针对总督的疑惑,自有高阶术师侦查,团长是朝廷派下贴身保护总督安全,却在信郡王的授意下加入总督在下土战争,以对抗叶青新晋的真人夫人。
高阶术师没有一个真人对势力有着全方位提升,但为战而生,战场能力极可靠,这时只是略加探察::“是真的赤甲,不过马力比人力难以恢复,除四千步弓手,五千骑士都转步战。”
“只是这些人没有多少体力,又没有马,追不了多远……这九千人朝我们而来,还有主力是去弃营,只要阻止我们烧营。”
“确定这九千人没有体力了?”总督很是关心这支敌军虚实,这支军队是叶青军的核心,一旦去掉,叶青就崩塌了一半。
高阶术师自清楚总督隐含的意思,再度观察一阵,慎重说:“确定,这些人精气神不固,体力剩余不多,负甲追击不过五里,已是强弩之末,所仗唯弩阵远射而已。”
总督放下心来,盯这这九千赤甲精锐看一会,突出言:“能袭杀否?”
于禁等几个大将大惊:“主公不可这九千人人携刀带弩,带足五筒箭量,结阵连射下撑上一天都没问题”
他们做为汉将最清楚汉弩威力,当年李陵五千步卒就敢出北漠冒险,因友军失利而先退,在遭遇战中被单于骑兵三万人咬上,结弩阵射杀千余人,箭如雨发而凌迫之,又一路且战且退,单于追击十余日,又在弩阵下损失六千,怒发欲狂,眼看汉军就要冲回汉境,召集左贤王、右贤王合部八万多骑兵发起了总攻,而汉军一日间射出五十万支箭,杀伤难以计数,耗尽箭矢而全灭……
李陵战败后遗憾当时每人再多出十支箭,就可突围回到边关,这虽是事后无用假设,但自事实上来看,汉弩结阵后对无甲单位杀伤力和耐久性展露无疑
“我军只有少部分披甲,大部分都被弩阵克制,甚至其故意脱离大军就是要引诱我军围杀,自而拖滞我方”
“主公三思”
总督却沉默一阵,考虑着花费代价来消灭这支精锐是否值得,一般军中有七成是五石以上良弩,大部分只有五六石,远在术师的攻击距离下,术师团联合法术的威力绝非这些土著所能想象。
远处隔着五里,“汉”、“刘”两面大旗下,众将却议论着孙坚骑兵的动向。
叶青笑起来:“现在时情特殊,讨董檄文刚发布,我作倡议宗室不能开坏盟之举……不过有合适借口情况下,该杀还是得杀”
“洛阳是大汉帝都,只要夺取此都,我就名正言顺,二汉余气尽被我所得,可所谓天下归心。”
“有些事自可未雨绸缪。”
芊芊看了自家夫君一眼,虽是迥异的容貌,同样刚毅英武之气让人心折,她轻笑着:“夫君好险恶。”
九石的重弩,三百六十合步,就是一千米,刚刚好突破临界线……低阶术师离这个攻击距离差点。
叶青按剑而望,有些期待总督的选择:“能上当最好,拖久些布置更到位一些,就能多咬下一口,但盟约已立,借口也有限,关键是留不下敌首,甚至曹军本部都未必能留下多少,如此还是集中火力削减一部的好。”
芊芊布下了隔间法罩,才是惋惜一叹:“可惜昨夜对方术师团法力无多,本是留下总督的最好时机……”
叶青不置可否:“总督区区老吏,一失大军便难历史上曹操一样崛起,随时可擒此匹夫,哪里值得我家娘子牺牲自己?”
芊芊笑眯起了眼睛,目光一转:“可惜甘姐姐要保护太后,不能前来参战,否则也能多留几个……”
气氛平淡中隐伏着杀机,柔婉的声音随风飘荡,很快散在一丈外撞到层透明薄膜,消失在空气中。
战场上尔虞我诈,不会有真正的平静,这一切不过是插曲。
东南风径自吹向泗水,席卷二十里战场上未散余腥,曹军剩余六万青州兵作前军,很快都撤过泗水,临时搭建的三座浮桥上,唯主力五万和帅旗依殿后不动,似是在犹豫。
谁都不是会被一纸盟约束缚住的人,有足够的利益情况下,签完盟约转身就捅一刀再正常不过。
对另起炉灶的的总督而言,这汉家仅存一支精兵,能趁虚弱而灭之实在是难挡的诱惑……
杀了这一股,十年内都难以再聚起这种层次的敌人,介时虎豹骑已成,足以把这“刘使君”撵回“刘跑跑”的原形。
但总督用兵素来谨慎,这点坏处是有些僵化,好处是绝不会轻易踏入陷阱。
第一卷 第四百十六章 落幕(下)
高阶术师侦查过,目光一缩,似发现可怕的事。
“总督大人,这九千人弩形制不对……都换上了九石重弩,这可是射程近三百六十合步,术师团中有一半人都会被压制”
“叶青此人素来狡诈,此举必有阴谋”
总督听得目光一缩,神情凝重起来,继续听这些地上人亲信暗中分析:“按说九石重弩仅次于十石大黄弩,地方府库虽有极少见,豫州府库和兖州相近,重弩最多五千,叶青很可能是急调了荆州弓弩”
“但这开战才几日啊叶青得到荆北也不久,如此短的时间,就算掌握了各地方府库,千里迢迢这些弓弩是怎么送过来?”有人疑惑不解。
总督所占据的身体见识广博,视角终是高一层,考虑着说:“只能走汉水、长江、泗水这一线水路……袁术真是废物,看见连荆州水军都打包送给了这个刘备,才有此事”
气归气,但终归无事无补,总督自不会落入陷阱:“全军抛弃财物缀重,加速撤退”
“后队顺风对帐篷放一下火,物资能烧则烧。来不及就别管了,吸引一下对方注意就可,迅速撤回来”
几个负责纵火的后队将领大喜而退,不知来得及烧多少,或于脆敷衍。
对此种种,总督只能装作没看到,转而调度起全军。
曹军加快了速度,帅旗不停向北移去,临着洒水浮桥时,又可望见刘、田、陶三家联军停步于弃营,叶青帅旗亲引着救火。
唯九千赤甲精兵始终不远不近缀着,高阶术师望去,见得一大片白红之气聚集着,形成一大团淡红云团,显得颇是浓郁。
而且整体看去,隐隐有赤虎,似就要成型。
全军上下都知道这支已强弩之末,是追不过五里的疲军,过了泗水就能摆脱,但这时敌人只在二里处不远不近地缀着,一声不言,沉默凝肃气氛压迫,还是碍眼的很。
士卒时而回首望见,联想着此军昨夜威风,心中都有些不安。
“不许回首,向前走,过浮桥时要注意秩序……”自有校尉弹压着,望一眼前面三座长长浮桥,原本来时是涉水,因昨夜下暴雨的缘故,泗水暴涨,水面上都是浑浊浮物,湍急难过,只能搭着浮桥。
“传闻光武昆阳之战,河水也是暴涨……”
“啪——”有同袍拍了这人一下,压低声音:“乌鸦嘴胡说,被长官听到了,不要命了”
昨夜一役,主营虽未破,但分营尽破还是造成严重影响,巨大失败暗影中,对天罚流星的私下传言迅速扩散,毕看见两道“流星”坠营军士实在太多,已不可能封锁住,只是全靠弹压着封锁细节流言。
总督顾不了这些,看破诱饵,同样组织了五千重弩阵,准备与之对射。
东南向对曹军来说处于逆风,射程无疑缩短许多,对方却是顺风,考虑到这点,又策五千精骑于两翼,准备在对方靠近后就袭击。
一切准备的井井有条,让总督稍有遗憾的是对方很谨慎,或考虑到军士夜战力疲,避免和骑兵直接面对,就是不靠近三里冲锋距离。
但这些不过是撤退时的寻常插曲。
总督已开始考虑着大军此行回归兖州途中有无别的障碍,考虑着叶青是否有什么暗手,沿路散骑侦查过了,目前并无障碍。
程昱这时在河边探查回来,禀告着:“泗水深度已可通航小舰,主公当心敌人借此运兵。”
“荆州水军”总督身子一震,立刻命令:“扩大侦查”
“文则你亲去前军督促加快过河……”
“遵命”
于禁带亲兵当先渡河,总督则立刻命令本部过河,以防备可能之敌,又令术师团开始应急,关键时也顾不得消耗法力。
本部五万人尚未渡过一半,就听到高阶术师猛站起:“下游斥候讯报——前方发现一股轻骑拦截,打的江东孙坚旗号”
又一人喊:“主公,不好了还有两支水军正溯流而上,各打荆州、扬州的水军旗号”
总督一怔,心忖此二逆联手,必达成了秘约至少有了默契,是要在这里杀死自己?
“可是十一万主力归乡心切,这心念是无可阻挡,我又握术师团在手,再坏情况也是遁身自如,亏二贼敢打这主意。”总督还是维持着镇定,命令加快渡河,不准备在彭城多加久留。
这时泗水对岸,大军前方远处突有警讯光华一闪而灭,紧跟着烟尘升起,地面震荡起来。
曹军众将士只见泗水对岸有骑兵冲来,赤红一片,术师探查这人马有力,判断必是自荆州水运急调过来的一千生力军。
有些将领还在喊:“速去探……”
“燕人张飞在此”暴雷一样怒喝,“轰”一声,赤色洪流加速着疾进,一千赤甲骑兵几乎眨眼席卷而至。
“张飞”于禁在过河本部中大惊,迎上去,怒喊:“两家刚立休战协议,合力讨董,刘使君出耳反耳,有违信义,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哈某是奉命保护大人过河”
这时,总督心里清明,浑身青气在沸腾:“术师团联合制造冰冻,冻住这段河面,浮桥周面要深冻”
“是”
高阶术师的手里亮起幽色水光,作半步真人的存在,所差只是没有真人灵池,这时全盛状态却也是可观。
周围术师以团长为中心布阵联合,特殊灵力轨迹在空气中隐隐成形。
“这都是粮草,快点抢救,还有这批军器……”
五里外的曹军弃营,芊芊组织着术师团联合施展降雨救火,虽夏天炎热的正午,但托昨夜刚下过暴雨,不仅营帐湿透难以绵延燃烧,空气中水气充足的很,因此人工降雨的效果很好。
一**甘霖撒下,各处火焰飞快熄灭下来,绝大多数物资都被抢救下来,这些和分营物资一起是徐州许多地方积累多年财富,因青州兵劫掠时喜欢屠杀都已没了苦主,这些都将成为夫君上洛的钱粮支撑。
少女真人望着才松了口气,陡然凝望泗水幽寒灵力波动,她感觉有趣,笑出了声:“早这样办不就成了么?弄什么浮桥……”
“夫人威胁太大了,又担心你再来几个流星,对面哪里敢轻易损耗法力。
叶青笑着望一眼河畔,只见幽寒灵气升起,茫茫冰雾席卷,庞**力聚合,渗人的“咯吱咯吱”声里,泗水在这一段河面迅速冰冻,结成厚厚的白色冰道。
两岸曹军的本部将士目瞪口呆……这可是盛夏啊
“天不亡我——主公威武鸿运齐天”程昱哈哈大笑喊着,苍老刚毅声音中透着神秘力量,顿使大片曹兵眼睛发亮,跟着高呼起来,冲过结实冰面:“真的是结冰了冻的很严实,可以过人——”
程昱却没表面上这样开心,而是望着自家主公毫无反应,心中疑惑,不由压低了声音:“此冰冻过河亦为光武旧事,甚是有名主公,快让人照着喊
“啊……”总督自己也有些意外这样的效果,身体知识并不意味着反应,毕地上对法术的习惯性认识早已根深蒂固,这时才命令宣传下去,顿时引发全军高呼,士气大振:“结冰啦,过河,过河——”
帅旗在结冰的河面上殿后坚守到最终,这时才在冰面上移向北岸,旗帜高扬,引发曹军将士更高呼声:“天命,天命,天命……”
三军振奋一扫颓气
顶尖策士就是这样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又功成而退居于幕后,程昱早已习惯这样,这时跟着自家主公,手却在袖子里捏紧了。
作曹营仅剩的顶尖策士,程昱明显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程昱并不担心眼下战局,曹营里一直看清楚叶青底线的只有他一人,很早他就判断出刘使君不可能继续追杀,再追逼得困兽犹斗会使孙吴看笑话,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有损讨董檄文获取大义……
既成事实便不再多考虑,而是刚才一种奇怪的直觉所挤占。
哪里不对呢?
程昱望着自家主公,又望面色矜傲的道士,最后目光转向那一批后来投效外地部属,勾起许多信息,渐渐陷入沉思……
总督知道难得提升起来士气不可轻耗,就命术师建立防御掩护,大军徐徐退离泗水。
这九千赤甲兵只是追击,逼得曹军狼狈而去,其间抛下辎重无数,还要听刘备军齐声喊“恭送曹使君”。
这段小小的插曲就此收尾。
“终不负承诺。”全军休整,陶谦晚宴后,叶青回到内账,这样想着,吹熄了灯,在黑暗里笑起来。
芊芊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恩?”
“陶谦在席间透露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徐州果子成熟了,这得益于自身展现出远超于历史的实力,但要和平摘下它还要一个契机,一个名份……”
明天就要去洛阳,是取得这一个名份的时候了。
第一卷 第四百十七章 投奔(上)
苍穹上星斗密布,有数颗星辰各有光华升起,又有不少星辰晦暗不明,很是惨淡,摇摇欲坠
而在豫州分野处,一颗大星,光华大亮,暗带杀气,其星是金色,却有青气隐在其上。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世界,就是世界,不是游戏。
只要力量还在变化着,就不会有10掌控,而人性趋利而避害,自在其中,这徐州典农校尉陈登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
彭城东北角陈氏宅邸,在这时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后院里凉亭下挂了盏灯,芝兰芳香飘荡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透着暴风雨后的清香。
陈登就在亭里踱步,眉皱紧了,见着夜空如水,星汉连绵,风吹过千坊万家,似在沉思。
年仅二十八岁的身姿,脚步有力。
做事的仆婢路过,见了不敢多说,她们知道家主自拜见刘使君来,这几天来一直这样,而今早刘使君主力离开徐州,年轻家主神色更恍然若失,时而自言自语。
“天意不绝炎汉……何去何从?”有人就听见家主这样喃喃的声音。
这时,彭城里没有多少灯火,只有一道道白布在银月下飘着,这是家家带丧,几夜里难眠的人有许多。
对徐州百姓而言,复仇后剩下只有悲痛,气氛悲切。
曾安定富庶这片土地虽不至残破,但在战争中折伤元气,人口折损不仅仅体现在数字上,对生活着的人来说,伤痛需要很多年弥补。
但一切终归是过去了,刘使君击败了曹操,拯救了一州百姓,又在今晨起程上洛,传闻已有十几家响应讨伐董卓,天下或能安宁下来……百姓这样想着,这样企求着。
不过,同样有很多人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应州下土的质化尚处初级阶段,但每一处下土本质上都由所在州封土积累而成形,应州质量居于中流,并不输于别州多少。
东汉光武帝开辟出兴旺学风,咬文嚼字古文流派尚没有成为主流,重视实用而的流派盛行,连带民智认识启迪进步,结合地方民气就产生特殊效果,滋养着人文,应运而生大批英杰,天地化生奥妙于此展现无遗。
气运红色以上的都必有一定凝炼的灵魂,意味着对世界有一定独立认识。
这些人虽不知世界由阴转阳的晋升在即,但世之晋升必有大劫,这些人本能觉出一种危险感,只往往将这警兆当作上洛前景的悲观预见——曹操撕破脸面先后攻打豫徐,讨董联盟貌合心离不难猜测。
仅有少数留名青史的人,这些英杰能感觉到会更多……相比地上人,他们只不过缺乏经验,缺乏体系认识,难以把握住真相而已。
真实世界对个体具有强大感染力,连看过《封神三国演义》的地上人都或久或短迷惑过,不是人人都可突破认识局限。
下土天道形成的封锁要是能混淆机变,圣人女娲要是能随意撬开地上人的脑壳观看信息,也不会找到抵抗江子楠夺舍的貂蝉,而又费心将她送到地上获取情报。
但感觉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人有时可以欺骗自己,却不能欺骗感觉……最多在力量作用下扭曲、阻塞、延迟了,而不会完全丧失,这便是许多人最后能清醒,除非这人已彻底被外来力量感召、吞并。
被夺舍而夭折的英杰无疑是不幸,余下的英杰无疑是幸运。
世界危机感的认知,足以士许多英杰做出奋起行动,克服障碍,做出一些不同历史上的选择……这一点不分阵营,却是许多地上人都料不到。
片刻,亭中脚步一停,转向主屋,书房窗内一盏明黄色的琉璃灯亮着——糜家新产品,在徐州甚至南面场州都很流行。
“吾儿还不睡?”老父陈畦听见开门声后这样问着,搁下毛笔,捧起新纸吹于了墨迹。
汉末的时风,崇新求变,是因天灾**连绵,寻常天人感应祭祀在灵气淡薄世界不可能成功,试图寻找新的出路……
古往今来谁都不是傻瓜,只是有些成功的改变历史,更多失败的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陈登扫一眼洁白似雪的新纸,对于父亲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早已见怪不怪,这时只是屏退仆婢,恭谨一礼,说出在心中酝酿了几天的想法:“孩儿欲追随刘使君上洛。”
典雅的书房中一片沉默,良久,老人“呵”一笑,似、对儿子决定半点不意外,却问着:“吾儿组织全州屯田有着殊功,典农校尉三年历任既满,陶使君已准备表你为广陵太守,新到刘使君麾下未必就有此二千石秩位,能放得下
“屯田制度既成,又已过农忙时节,且徐州诸事既定,已无我用武之地。”陈登早有腹稿,坦然说着,他素来文武俱长,胆志过人,却不愿困顿一地错过大舞台的时机:“刘使君今奉献帝遗诏,此去必是龙入大海,赤运激荡,万变系于一时之机,我只担心其在讨董联盟中遇到麻烦,或可为三兴汉室添上微薄助力……”
他的话声一顿,回想着起前夜的天火流星,昨天的冰封河道,压下心中冲击,斟酌着说:“近年来天地异象颇现,史所罕闻,此诚千古未闻的大变局,我所闻中只有刘使君给出一些成体系的解释,此必应于天命机运……当然陶使君那里,我自往求辞,言明原因当会允之……”
老人只静静听着,没有多加评述,陈登不由稍有些忐忑。
曾任汉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的陈畦虽灰心朝政、早早退隐,但是智慧杰出的名士,陈登从小受着熏染,很看重父亲意见,不免担心老人会更重视家族稳定传承,而否决儿子的志向。
但不论怎么样,陈登缓缓说完自己的理由,目光沉稳,躬身听命。
、房间里静默一会,陈畦低首和儿子对视片刻,起身取下墙上盔甲和长剑,在手中摩挲一会,浑浊的眸子里微微追忆怀念,交在儿子手里。
“这是父亲当年用……”
陈登讶异,顿有明悟。
老人叹息一声,说着:“我已老了,再上不了疆场,吾儿自去……刘使君当在百里外,良主难寻,事不宜迟,吾儿连夜快马追去,家里自有老父给你守着,陶使君那里我来分说,我再度出仕,处理一下广陵事物便是。”
“父亲……”
老人瞪眼:“堂堂丈夫,岂做小儿情态,到了刘使君那里,一定要好生作
“是”
黑夜里,一骑带着家兵,策马出城,披甲执剑,映着星光下,绝尘向百里外屯驻的刘军大营追去。
皎皎星汉下,只见少者几骑,多者百骑,都汇集向着一处而去。
“流星入营,天命已明”
“三兴汉室,玄德公就是今日之光武”
“遇明主,襄大事,此诚百年不遇之大运,不可不去”
叶青大破二十万曹军,逼得曹操入盟的消息,传递是这样快,石落池水一样,消息所传之处,响应者不计其数。
大地上有一种丝丝淡红气升腾,翻滚着,甚至超于寻常真人感知,只有芊芊在夫君怀里迷糊咕哝着。
“族气……”她这样说着,朦胧中又带着莫名怅然。
冀州·巨鹿
山谷连绵黄竹精舍,最深处竹楼
一位老人正参悟天地之机、仙道之运,此时豁然睁目,透着神光,捏紧了九节宝杖:“又有天命要诞生了”
一个时辰后,竹舍窗帘微动,三个真人现在了室内,银色月华垂下穿透他们的身体,竟似清透,形影中透着一种琉璃灵光,显非真身。
这时收敛起了阴神灵压,恭敬垂首:“师尊召见弟子,有何吩咐?”
“我们既夺舍黄巾,挑拨农民起事,自身根本却按着不动,以培根基”
“这些年来,已窃得了大股气数,成军在望,只要洛阳一落,就有我们成气候的机会。”
“你们此时既在洛阳,先暂助董卓而窃龙气之事,速向东去劾杀一人……”老人顿了顿九节宝杖,说着。
“是”三人都是应命,一股杀气就透了上去,正要离开,却又听着:“慢”
三个真人停住了身影,又躬身听令。
只见过了良久,这老人才慢慢说着:“地上人虽是我们大敌,但是他们内部却有着分歧。”
“刘备曹操孙坚非是土著我们早就知道,也知道渐渐水火不融,并且早有针对性安插内细。”
“不过这刘备发展速度的确超乎我们的预料,原本并不受天命眷顾,但却以白兔冒烟伪造天命,一路晋升。”
“现在拥兵十万,虎视群雄,又以九千破曹,流星入营,丝丝气运凝聚不散,现在几有化真之势”
“我们着急,曹操孙坚岂不急?”
“或可利用之,一举杀得此子,不能让他坏了我们大业。”
这话说的有条不紊,三位真人心服口服,都躬身应着:“是”
又停了片刻,见着老人再也无话,这才渐渐消去,化成了三道流光,迅速穿过了天空。
第一卷 第四百十八章 投奔(下)
第二天清晨,大军拔营起行,车马络绎,旗帜鲜明。
“主公,典农校尉陈登求见。”
叶青回首望见这风尘仆仆的青年士人,笑了起来。
前几夜有意畅谈,这时果被自己勾出来,这样想着,就扬手招呼:“今晨听见鹊叫,果是有喜,元龙你辛苦大老远跑来,想要何职?”
“非为官来。”陈登一口否定。
虽是开玩笑,但见陈登神态凝重,叶青稍有些意外,收敛了笑,正容问:“敢问君来何意?”
陈登正容躬身,毫不掩饰,大声说:“玄德公能扶助汉室,威加四海,臣这次来,是从龙立功,以求名垂青史”
听了这话,一时间人人侧目,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公开场合这样说。
叶青听了,只是笑一声,不置可否加鞭继续前行着,颔首说:“跟上。”
“是主公”陈登按着欣喜,策马融入了队伍中。
叶青行速极快,一路向西,这时已过徐州到兖豫两州交界,兖豫两州的交接线是东北到西南,自叶青开春夺回豫东以来,兖州济阴郡和豫州沛郡之间交接处就有点两不管的意思,变成了曹军劫掠之地。
但刘军沿交接线一直西去,所过一路上秋毫无犯,哪怕偶尔顺路越过兖州,视“敌境”为汉民。
有些济阴郡的边界小镇小村,没有官吏,却许多百姓自发聚集起来,在乡间三老的带领下携牛马粮酒“迎接王师”。
这还罢了,一路上,或有数骑,或有数十骑,或有百骑,不断加入,只是许多没有陈登这样身份,但叶青吩咐,凡是有这样的事,都亲自接见。
才加入队伍半日,就有十几起,见数骑数十骑而来投奔,上前问着,这些人都郎声回答:“玄德公能三兴汉室,是当世光武,我等都是投奔而来”
说的比陈登还**裸,不过这些人由于身份低,却是无妨。
而主公一一亲自接见,并且手挽起这些人,赐下水酒,说着:“有壮士加入,汉室有望矣”
短短几分钟的接见,抚慰,这些人就感激涕零,叩拜说着:“主公如此恩遇,敢不效死?”
见此,陈登目光越是敬重,并且欣慰。
这才是我陈元龙的主公……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陈登见之感叹不已:“孟子之言,诚亦然也,玄德公此行壮哉”
臣是奴隶时代的男性奴隶演化而来,春秋时既指官吏,也指百姓,这里延续孟子的风格是说君王和百姓间的待遇相对论。
但陈登说这句,却影射曹操在徐州把百姓看做泥土草芥,百姓就把曹操看做贼寇仇敌,而又称赞自家主公把百姓看做自己手脚,百姓就把主公看做心腹来保护。
这是统治学的原理,叶青听了笑笑。
有时碰到村镇时,天晚正逢扎营,叶青特请对当地父老,闲言收成,询问一下困难,也是寻常的事。
乡老是基层核心,不懂许多,叹一下天灾**,只说着:“玄德公是明君啊,王师进入豫东以来,连带流寇劫掠都少了……”
叶青听了自是开心不已,这时民气尚未奴化,只看敢拉着自己这样大官的手说话就知道了。
而流寇,呵,曹操善养贼是出名了……
陈登初来乍到,这时跟着郭嘉四处转转,一边和这位“酒中前辈”攀论生鱼脍佐酒心得,一边却观察着军士的表现,暗自称奇——军中在地方采买蔬肉而非征收,按市价给,这得多有钱才能于的出来?
越是兼通军政越是清楚这难度,真正王师气象都是由强大经济、政治、军事实力做底,才能做到无需劫掠地方,这三项没有短板,在当下诸侯中都独一份,让陈登再度坚信自己选择无错。
沿途而上,随着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的士人请求加入军中,往往携带几十人或上百人的私人武装,对自己这刘备三兴汉室抱有希望的人,显得越来越多,和历史上这一时期纷纷投曹、袁、公孙等各家异姓诸侯,形成了鲜明对比。
“檄文响应极众……”
“太后驾临宛城南都,荆北砥定……”
“流星入营,天命已显,再不加入,岂不是连汤都喝不了?”
“啧,曹操三十万大军都被刘使君击败……”许多士人窃窃私语,不知逃不过少女真人的窃听。
而夫妻一体,芊芊很自然就透给了自家夫君知晓。
果是利好消息……叶青想着,嘴角带着笑。
有点股市庄家看见散户入场愉悦,心情愉快,这没有讽刺的意思,叶青很清楚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支持,能被视做优绩股有什么不好呢?
沿途聚集的越多,气运就越是充实,救下洛阳目标就更容易达成。
这些零星的军队加入,别看一股股不多,但是按照这些天的情况来看,怕是抵达虎牢,要凭空增得五万军
更可怕的是,这些军队虽还没有组织,算不得强军,可每股里都是一个家族的支持——这汇集的力量就非常恐怖了。
“传令下去,大军速度缓慢三成,空出时间来安抚这些军队,授给官职,给予粮草,抵达虎牢前,要基本成编制”
“军中谍报密切注意动向,有可疑者给予果断处决,不要怕杀错人,他们由各地投奔而来,向来没有联系和感情,不会有恶果,而如果给贼人串连,反而投鼠忌器了。”
“提高各地谍报赏金,我要明确掌握响应讨董诸侯名单、背景资料,以及上洛的路线时间,和大致兵力……”
一道道命令下达,就即将到来的洛阳一役,有许多目标值得关注。
条条大路通洛阳——由首都出发、圈条辐辏、平整密集的交通网是所有古典帝国的特征。
往西越接近虎牢关,和赴盟友军的路遇越多,和历史上曹操伪造檄文而只有十八家讨董不同,因这次讨董联盟有太后的大义名份、刘使君实力作背书,天下响应极众。
但一时还没遇见袁绍那样的大鱼……哦,大诸侯。
多数小诸侯只是一两万、甚至数千人军队,在官道上望见这十数万大军过来,无不有些紧张,一直到望见刘字旗才松了口气。
刘家军中的气氛却相对平静,三十万曹军都击败了,主公又有流星入营的天命,还有什么雄关坚城攻不下?
叶青态度谦和面见各路小诸侯,赞助些兵甲器械粮草——再度对总督的无私贡献表示感谢。
但是内心,叶青并不认为洛阳战事会轻松,因貂蝉在洛阳回报,太平道对董卓军的参与越来越紧密,这意味着地上人道术优势很大程度上会被抵消。
尤其是董卓军也有真人级参与,这场仗……怕会是场苦仗。
这是天庭封土体系和下土天道阴面的第一轮直接交锋,叶青认为还是自觉点建立统一战线为妙,而不是试图一个人对付整个下土天道阴面,那不是勇敢,而是昏庸无道。
叶青结好小诸侯怀有明确目的,数十万的联军屯兵聚势难以久撑,也不能久撑,叶青不希望长期拉锯自己豫州沦成粮草提供地,只希望在攻下虎牢前尽力维持出联盟的力量不散,以使快速入关上洛成为可能。
或有地上人觉得洛阳区区一城,焚了也无关紧要,但叶青以穿越者的体会不这么认为。
叶青的出身让他熟悉这片土地一些奥秘,清楚华夏战略形势随时代变化历程,在东汉以前因江南人口稀少,都是在中原地区沿黄河东西战略展开,洛阳刚刚好处在中间点。
在叶青现在视角来看,华夏的历史很有趣,透着很多关系到洛阳的重要节点。
远古的传说里,有龙马背着河图浮出洛阳一带黄河,伏羲以此演先天八卦,而与妹妹女娲一起繁衍出两支部落群,一支居于河洛西边的太昊氏,以龙为图腾,又向东方下游分割出少昊氏,迁居泰山一带,从羲和部落到皋陶、伯益的东夷部落联盟都是以凤(玄鸟)为圈腾。
认为神话传说反映不准确,查找有明显历史脉络关系到洛阳的战略节点,是从炎黄以农耕脱离‘古羌系,母族开始——黄帝发起于泾渭平原、出洛阳顺黄河到下游,而东夷系蚩尤发起于沿海丘陵、出泰山沿黄河上溯,两大势力逐鹿中原时黄帝取得全面胜利,获取中原大块平原所有权,就排除东夷系渔猎海洋文明的道路,而奠定了汉羌系大陆农耕文明的根基。
蚩尤没有得到敌方洛阳这一战略节点,还输掉己方泰山这一战略节点,自黄帝将泰山这一东夷圣山封禅来,历代皇帝无不沿革此举,封禅泰山,以绝尽东夷余脉,合华夏气运为一体。
而文化传统龙雄为皇、凤雌为后,影射这一个战胜,要知道在凤凰一词中凤本为雄鸟,而在这时只能雌伏。
越早期神话传说时代,因战争技艺不高,越以人口大势决定胜负,黄帝胜利不是无由——不得不说黄河冲击而成的黄土平原对于初生农业来说是肥沃、易耕的宝地,能超越时代技术的限制而繁衍出充足人口,以至黄帝可以失败很多次还是崛起,而蚩尤只失败一次就完蛋了。
在此后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华夏农耕人口大部集中于黄河中下游流域,而在洛阳的函谷关一线山水阻隔,逐渐形成关东、关西两块不同的大平原,使得洛阳渐由出泾渭平原的战略节点升格至掌控东方大平原的核心中点。
以洛阳函谷关为界,号称关西、关东,而繁衍出差异性两大人口、文化、经济圈,包括人与人之间气运交流,泛而观之就渐形成不同的龙气。
关西是三辅秦地,地处黄河中游,这块大平原总面积相对较小,但好处是有黄土高原、秦岭、太行山脉等四面包围,除了来自高原民族的威胁(与汉系同源的羌系),类似于蜀地的安全环境,又有沿黄河过函谷一线的畅通出口渠道,宜居宜耕而交通便利,人口繁多而质量极佳,是快速崛起之地,龙气量小而凝聚。
关东则是河北、河南,地处黄河中游,总面积相对很大,在汉代时的开拓尚未完全,甚至有着大片原始森林存在,是全面扩展之地,龙气量大而分散。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盟津就是洛阳城北的黄河渡口,取名盟是因周武王会盟诸侯伐纣之地,群雄到达洛阳后,在这里会盟讨董有所寓意。
而咸阳就是长安代称,董卓避让迁都后的地方。
曹操的《蒿里行》再明白不过表现出这种关东、关西对立态势,而展现出战略细节——东西对决,核心兵家必争之地就是洛阳,周公最早在这里建立东都成周(洛邑)以监视关东诸侯,震慑异脉龙气。
如果对上的是凝聚一体的关西军,所有关东军都是失败下场——商朝本身的毁灭就是因征东夷平叛时,被快速崛起的周国自西部偷袭。
周朝是失去关西后盾,洛阳就失去控制关东的力量,东周被快速崛起的秦国从西部攻灭。
刘邦取得汉中和秦三辅故地,才能在和项羽的战争中屡败屡战,而项羽失败一次就彻底完蛋了。
光武帝刘秀以洛阳统长安,是以势压缩得赤眉军缺粮,刘邦先于项羽扣关入咸阳几乎毫无抵抗,这都是有时势背景的特例。
因这种种先例,关东联军要想从长安迎回天子,就得彻底消灭董卓,但后来先是虎牢关在吕布手中吃了苦头,后曹操、孙坚突进都被徐荣击败,甚至有李榷大破汉末名将朱儒,都使诸侯深深畏惧董卓西凉军。
这些都是叶青基于特殊出身而对洛阳战略价值的估量,如果说是类比游戏,肯定会自信是开启了隐藏模式,足以对大多数地上人形成信息不对称优势。
但叶青重生以来,从不敢将任何有实质的世界当作游戏,这一平稳心态让他能从各方情报搜集的动向中判断出许多真实信息……就比如总督和俞帆,肯定有了对洛阳事件的认识。
或是出龙气本能,或是出于政治视角,或是出于历史分析……无论什么原因,结果都是一样,此二敌绝不会和历史上曹操、孙坚一样奋力救援洛阳,只会不遗余力拖他后腿。
“那就看看我们的准备,谁更充足一点。”叶青眯着眼,回首看去,官道上烟尘冲天而,斥候马蹄声近,曹字大旗隐然入目。
叶青笑出声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芊芊会意地点点头,又眨眨眼:“这句很有名么?上次听夫君说过?”
“…我编造的么,教你个乖,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叶青随口胡说,下令张方彪引一支骑军防备,别的照常行军,一切都井井有条安排着,直到经过一处岔路口,芊芊拉了拉他的袖子:“看”
叶青顺着看去另一条来路,同样的斥候开路,一杆孙字大旗突映入目,丝丝白色龙气凝聚不散。
叶青一怔后笑起来,又有一条大鱼来了:“一个个追得很快,怕我直接扔雷炸了虎牢关?”
第一卷 第四百十九章 蜘蛛网(上)
洛阳·五月下
盛夏阳光照着,天气焦热滚烫,灼得人发晕,前些天下了几场小雨,转眼又停歇,街面上只有薄薄一层,田里麦子枯萎稍有着缓解,但春旱对农事折伤极大,存活至这时只剩一半不到,今年秋收歉收,已成定局。
但洛阳城底子是极厚的,四百年积累,真正王者之资。
东汉以来民风重视经济,朝廷虽国库叮当空了,常平仓连老鼠都不愿光顾,洛阳城里富户却极多,百姓藏粮虽乏,一时还能支撑,关键是自先秦以来传下许多深水井,这保证了生活用水和一些农业用水,城外田里农事勉强维持,人没有饿死多少。
离一处衙门百米,一家酒店里,店老板和几个伙计袒胸露腹在给着客人上着酒,只是前几年流行的烈酒终淡了下去,除日夜宴饮的董太师府,寻常人家还是奢侈不起,就连寡淡水酒都很难喝到,多半改成口感清凉微酸米浆了。
一辆装饰普通的黑蓬牛车驶过城南的街道,硬木制的车轮用了些年,轮圈有些磨损了,显得主人家境一般,市井稠密多得的这种牛车,很不起眼。
而且也没人顾得上留意这些小细节,月初时西凉军起征洛阳郊县的百姓前往长安,因要拖运大批董卓自帝陵掘盗的财物,第一批迁走的五万人在路上累死、渴死、饿死……倒下近半,事情传回洛阳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董卓这是怕我们反抗,要一点点耗死我们啊……”
在平时没有办法,人心抗不过力量,再愤怒也难以转化成反抗,或少数挺身而出,只是被董卓镇压,甚至残暴浇上油点了天灯,用这种**裸展示残暴而制造恐怖,无疑是历来习惯镇压人心的大杀器,在董卓军事力量崩坏前足以压平一切。
历史上本就是这样,迁都之路成了血途,一半人死在路上。
但这两天传闻讨董联军已聚军虎牢关外,这种恐怖镇压就出现问题,在顶上黑云中泄出一丝光,让人们看到了一种“选择”。
就有种星火点燃,压不住地在洛阳人群之中传递。
特别是在这董卓渗透不到的最底层,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了,抓不胜抓,杀不胜杀。
半个月前,最早就有一种赤霄天命谶纬出现,飞快在洛阳一带市井间传播开来,不止消息聚散的青楼酒馆,连偏远巷坊贩夫走卒都能将赤霄飞天遁去说的活灵活现,传播速度快得像野火燎原一样。
“董卓乱汉,赤霄遁走,这是天命,西凉军要完蛋了……”酒店中,有人信息滞后,还神秘兮兮地说着原始版本:“这可是斩白蛇剑,我听方士说,董卓可不就是西方之属……”
“无知,听仔细点,西凉军总体是黑属,这是以汉克秦。”有人早听过了,趁这时自显高明。
却有人不计较细节,只问:“总之汉德未尽,却不知这剑落在何方?”
“关东群雄里,哪家都比董黑好……”
天下人、物荟萃之地,洛阳城是这样大,五十万是这样的多,但黑蓬牛车一路驶过,在不同地方总有此相似讨论。
这时都会“恰好”有人反驳:“自是发檄文讨董的刘使君,太后凤驾巡临了许昌,还有二帝遗诏”
“嘘……”
“怕什么,我有个堂弟在虎牢关当差,听闻刘使君就要打过来了,没见董军中那些羌兵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鲜明的立场简直要突破社会阶层阻隔,或这时只要骂一句董卓,立刻能让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共鸣。
而沿路来的所闻似证实这点,让牛车内的人陷入沉思,估量着。
车外声音渐渐小下去,一转到了正街,成队士兵巡逻,就不会有此逆言,百姓现实的很,再活不下去,谁也不想真的找死。
再有就是平凡百姓的消息相对闭塞,哪怕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也一样,流传的消息其实都已不是最新。
“这点要考虑清楚,激发时……”牛车里有人轻语着,而后丫鬟疑惑声音:“公子?”
“无事……”
洛阳南街宽阔,牛车驶过城东南开阳门,因出入城的检查而排起队伍,门卫伍长粗暴的掀了帘看了眼,目光扫过居中的青年士子。
洛阳贵族常用的西域熏香中,只见这个男性士子正襟危坐,简单的曲裾赤衣穿出堂皇味道,看起来年不过十**岁,面目俊秀却文气逼人,隐隐还带一丝高华的压力。
检查的门卫统领不由气势一泄,不敢多看,又落在身后俏丽丫鬟身上,目光闪一丝贪婪。
奉太师命搜捕代号银月的女人,很让下面的人狐假虎威,不时看见漂亮少女就借此虏掠。
可见着车主人这副贵气,多半是逃课的太学生,说不准是什么根脚——要知道,董黑再不待见原本朝廷的官宦,这些官宦的能量伸根手指都可碾死一个门卫伍长。
闹大了吃亏终是伍长这样小人物,这人终还是没有敢下手强虏俏丽丫鬟,只是敲了二十枚铜钱就放了过去。
嘬着牙花望牛车出了城,伍长回想丫鬟的秀丽,恨恨嘀咕:“再过几日全体迁都路上,兵荒马乱,管你贵族私房丫鬟还是世家贵女,还不是我们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牛车里,青年士子眉微蹙,捻了下纤长五指。
“嗖——”一枚冰晶银针瞬间闪过,隔十米扎入了这伍长的心。
这伍长正舔嘴咂舌,暗里得意,突觉得心口一痛,有些不舒服,左右卫兵见了,连忙问着:“伍长,这是最热的时辰,里面多凉快呐,您入内休息下,我们作事就得了”
“不用了。”这伍长阴沉沉一笑,说:“每车铜钱收的不等,给你们我真有点不放心”
正说着,又见着有车过来,觉得微痛减少,就不以为异,继续上前。
二个卫兵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由面面相觑,暗暗啐了口,只得继续赔笑着跟上去。
“公子……刚才?”马车内,丫鬟见了动作,问着。
“哼,我冰晶银针,杀人无形,此人暂时无事,待得此人换班回家,必突发心绞而亡,死在家里,自谁也不会在意了。”
“不过董黑周围有士师暗暗保护,我这些小伎俩就是无用了。”
说到这里,此时牛车已出城门五里,到一大片开阔建筑前,主动放缓下来
开阳门外不远是许多官方礼制建筑,都沿洛水由西向东而建设。
先是最西灵台,这座占地六十亩的庞大建筑群就是观星象用的国家天文台,二百年前光武帝所创建,主观云物、察福瑞、候灾变,张衡曾二次任职太史令,期间在中央高台上主持天象观测和天文研究,由此发明感知地震方位的地动仪仍置台下,闻名海内。
再往东的河畔是更大的“明堂辟雍”,远古传承下来用来族人议政之建筑,也兼做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诸神以及祖先各项国事的礼堂,称呼作辟雍时还用来充作大学教育礼堂……
这座多功能建筑的主体就是一座高广壮观的四方大房子,每边长四十米,四面清澈水渠环绕,外围二十八根立柱通天,象征二十八星宿,又或说是云台二十八将,若叶青在此定目瞪口呆——莫不是人民大会堂?
但这些都是不是车子停下来的原因,而是更前方的面积高达两百亩的大规模建筑群——光武帝兴建的帝国最高学府‘太学,,其中楼阁广布,精舍连绵,绿荫掩映,学生三万人。
和当年叶青初来此时一样,到这里任谁的车速都不得不缓,因堵车了。
黄昏时分正在放学,数以万计太学生从太学各个校门涌出来,人流混乱,有些结伴步行,有些亲自驾车,有些仆从来接,一时间人流车马占据视野,衣袂如云,挥汗如雨,在这夕阳下堵塞附近百步宽的街道。
太学生们呼朋唤友,声音喧嚷,高谈阔论,十分放肆,议论所学就罢了,有些太学生甚至当街指桑骂槐,议论朝政,全不怕被董卓抓去浇油点天灯。
实际上敢这样的都是根脚深厚,不是门阀出身就是名师高徒,凝聚着汉末重义之气,又初生牛犊不怕虎,对董卓暴虐还真是凛然不惧。
不远处开阳门的西凉军守兵都是听得见,不管听得懂听不懂总能猜蒙一些,硬是只装没有听见。
或选择告发也可,但门阀正勃勃兴起上升,总体力量极可怕,连董卓都只能安抚,事情过了反噬下来,他们这些小人物捏死了就捏死了,什么时被一帮太学生套了布袋拖进小巷里打死都不知道。
有过几次这种先例就没人敢出头,而羌兵又不懂汉语,任由这种奇葩反董事情在洛阳门口一次次发生。
黑蓬牛车里想起刚才让人不爽的敲诈事,就听丫鬟的抱怨:“见着一车之势孤就敢为虐,见着万乘之势众就作缩头,西凉军号为豺狼,实则怯鼠……”
有什么样的主上,就会熏染什么样的丫鬟,这愤怒宣泄实在太过文绉绉,使得车里一声轻笑,是那青年公子的声音,又按住低语着,沉静下来。
主仆俩虽是文质深厚,清楚自己只是伪装,不是真太学生,没必要学愤青招惹麻烦。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章 蜘蛛网(下)
这时透过车帘缝隙,已可以望见太学正门,宽阔广场上人群拥挤,有四十六座汉白玉大碑高高耸立,壮观磅礴。
这是大规模石刻碑林——“熹平石经”,篆刻了从天下遗卷里搜集校正的《周易》、《尚书》、《鲁诗》、《仪礼》、《公羊传》、《论语》、《春秋》,七部正经,二十万零九百一十一字。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有一种赤色文气冲霄而起,代表有史以来文明精粹的结晶,全国各地来观看和抄录经文的学生络绎于途,有的抄着抄着不过瘾,于脆自费在太学各院里听课学习起来,有充足五经博士教授各自学问。
太学生的强大能量一方面是有许多权贵出身,另一方面是有传承——光武帝刘秀就是王莽新朝时期的太学生出身,乱世间也千里迢迢跑来洛阳上太学,这是很有力的一个学习榜样。
刘秀九岁失父,家道中落,母亲带着六个没成年的孩子种田过活,刘秀由叔父安排着上了学校,一直到母亲樊娴都按着耕读传家的习惯,把田地分给子女。
刘秀得到自己的一块田地开始做农民,一部分租出去,一部分自已种,读书和摆弄庄稼成了他的全部工作,而兄长刘演是个呼朋唤友的游侠,常常讽刺三弟刘秀没出息,“比之高祖兄仲”——就象高祖刘邦二哥刘仲一样只知道种田。
典故是刘邦年轻时流氓习气,不务生产,常被老父批评没有二哥勤快能于,后来刘邦打了天下,给老父祝寿,“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问现在自己置办的田产跟在家务农的二哥相比是谁更多,打了老父的脸,使其无以回应
刘秀被兄长嘲笑了也不再意,继续种田读书,增长学问,满十九岁时就去洛阳上了太学,通学今文学派,又结交学长、学弟无数——其中很多都成为刘秀夺取天下的坚实班底。
刘秀本人堪称是史上最强学霸,云台二十八将大都很有文化,有这种奇葩开**事团体,东汉对学风的重视就不奇怪了。
延续开国以来重视教育的传统,汉明帝亲到太学行礼讲经,汉顺帝在永建元年对太学进行了重修和扩建,费一年时间,用工徒十一万二千人,建成两百四十房,一千八百五十室,所招太学生人数多至三万,就算到了灵帝时也在蔡邕建议下校正经典增筑了“熹平石经”。
太学生都是从各地前来进学,教程要几年不等,没有严格进出限制,以至于光是学生本身人数就占据了洛阳城居民总数的二十分之一,连上其眷属、仆婢则有四分之一,洛阳城堪称是“学都”,史所罕见,凝聚了汉帝国四百年的文气财富,激荡的思想理念在这里碰撞,在文化上影响着族群将来……
或**裸点说,单纯气运这批都是淡红以上,三万淡红汇聚起来对主公修行就是笔横财。
“我能否为主公留取之呢?”
牛车上的青年士人虽有些羡慕这些太学生倔强朝气,但知纯粹意气在绝对暴力面前终是昙花一现,心念终归是转到更关心的事情上,而随着混乱堵车的时间延长,车厢里掩盖的熏香渐渐燃尽,渐渐泄出一丝处子幽香。
原来是个少女,却搅合在这洛阳乱局中。
嫣红夕阳下,牛车静静停在路侧,洛水清清浅浅的自金堤下流过去,杨柳翠绿嫩枝飘荡着,边上恰是连片酒肆,灰扑扑的茅棚上白底黑字的‘酒,字旗顺风招摇。
太学生就算不是贵族子弟出身,能上洛至少有些家底,这时路面太堵做出避让的选择,许多都跑进酒肆喝酒休息,顺便议论时事。
牛车帘子轻轻晃动一下,开出一线缝隙,让声音更透进来:“……进兵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刚还听说是到徐州和曹陶两家罢兵,这就联盟挥兵上洛……刘使君果仁德无敌,连凶残曹贼都能教化……”
相比城里忙碌于生计的居民,太学生的信息渠道就极宽广,又是相互交流频繁,暗中推手的效果极佳,车里的青年士人……或者说少女这样想着,感觉这是个极佳的利用点。
酒肆里的讨论越加激烈,坐着的中年酒客目光一闪,‘哧,笑喷了一口水酒:“教化?这是教训丨听说最新消息没有?彭城联军二十万对曹军三十万大战一日,至黄昏时有天火流星坠于曹营,一坠坠了两个……”
有人惊叫出声,面面相觑,作太学生谁也不会不清楚这一个传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等事:“这是光武有灵了”
……中年酒客汗颜一下,身负推手任务,这时越是放低了声音:“还不止,会值大风雨,刘使君亲率九千精兵夜袭,马踏连营,攻破十五座曹营,杀伤俘虏无数,迫使曹贼签约逃跑……”
“天命呐……我也听说刘使君为徐州遭难百姓复仇,坑杀上万青州贼兵,五抽一,这说来是不是真的?”
这句是以讹传讹,但串联起来叫人难以分辨,数量上震撼人心。
这酒肆里沉默了一阵,有人惨笑:“杀的好啊,父亲、兄长、嫂嫂……你们在天之灵都看见了么?我说见那些羌贼惶惶不可终日,屠戮我三辅汉民大仇报复下来,这些胡人都要死……”
“或有些太残了……”
“太残?他们不该死么?”
有人感慨,有人鼓舞,有人激烈……而牛车上的主仆两人就这样静静听着、沉默着,反没有了叹息。
直到街上人流渐稀,车轮再度滚动,驶过了这处,直向南郊空旷处驶去。
“小姐……哦,公子,这一轮算完成……”
“慎言”少女这样警醒示意着,但嘴角也显出一点期待微笑。
其实这些消息,都是有人负责专门传播,消息分割、连环传递、单线联系、单向透视、酬金转移式支付……种种千丝万缕编制成一张大网。
她就和网心的母蜘蛛一样,以独有的天份操纵这一切,甚至让叶青都目瞪口呆,不想这少女有这天赋,甚至说着:“你这是正面版的罗丝。”
“罗丝是谁?”少女记得自己询问,主公却露出尴尬神色:“啊哈,一个遥远的女神……你别介意。”
罗丝么?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初或一点成就感,渐重复疲惫取代,有时她宁愿自主公那里接到别的危险刺激些的任务。
两年里实发生了太多事情,整个洛阳动荡不安,滥铸小钱,苛税渐重不说,甚至今年以来西凉军纵容士兵在洛阳城外周边郡县洗劫,这让洛阳一带的居民人人自危,私下里对董卓欲生啖其肉,比作前汉篡位的王莽。
有这背景,听到貂蝉散播出去董卓要屠杀没有背景的富户,很多富户顿时感觉风声不妙,都准备、或已逃出洛阳城了。
对于有心寻找的人来说,他们会得到关于南面群山之间“绿色通道”传闻,传说是淹没在史藉中的先秦行军秘道,被刘使君重新发掘,一时间引起成百上千富户的心动。
托太后出奔豫州的福,根本不用多宣传就让人相信这一条逃亡路线——董卓出动徐荣都没拦住太后,反折了名帅,这绿色通道还有什么不安全?
而这时,貂蝉就适时联络新城方面提供开放渠道,许多人携带家眷、财物沿着秦郑古道跑去豫州,都知道有这一个神秘的银月夫人存在。
貂蝉有时也会遐想,要是把全部百姓全都转移去豫州,足以再建个都城,让董卓独夫去死……当也知道这种不可能,只是姑娘家梦里想想罢了。
实际做来,她总是现实理智,从来是将自己保持着危险的临界线上,而相比建立绿色通道助逃户之事,情报、宣传之事虽繁琐,却最安全,有时还是她对族群帮助最大,或也是……对主公帮助最大。
“除此之外,自己区区少女之身,又无芊芊、铃铃她们那样超凡力量,在这男权的社会里还能做些什么呢?”
貂蝉曾这么自我怀疑,但很快发现自己可以做很多,甚至单从身体力量上看,练气四层巅峰的她也是绝大多数男子所不能比拟。
仙道的力量体系让她心神沉醉,畅游其中,却一次次持之以行走在危险边缘,技艺高妙的舞娘一样,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任务。
洛阳城,就是她的舞台,从小生长的地方让她熟稔着一切,驾驭着一切,这就是她的使命之地。
主公说下土的汉末最不乏英才,许多聪明人应该也看出来这点幕后推手,但却从不声张,而更加推波助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自古宜然也。
“三十四年,王(周厉王)益严,国人(国都城内的居民)莫敢言,道路以目。”
《史记·周本纪》里这句,是说当人民在路上遇到不敢交谈,只是以眼神相互示意,对残暴统治表达憎恨和恐惧……和串联。
召公为此对周厉王劝言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
堵不如疏,主公评价过这是一种基于成本和效益平衡的统治原理。
幸社会发展改变许多事,洛阳城就比昔年镐京城大了十几倍,足容下许多偏僻的空间让民众发泄不满,而又小心避免让西凉军探知,主公解释在统治力量不强的农业时代,没有科技工业或道法灵府的实力支撑,统治宝座下其实是沙子一样,对于任何这类诽谤都是心怀恐惧而绝不容忍。
“三年后,都城内的居民再无法忍受下去,自发聚集起来围攻王宫,将暴君放逐到一个叫彘的地方,史称国人暴动,正验证了川壅而溃。”
貂蝉坐在牛车上想着这些,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着,娇弱身躯里蕴藏了深层的烈火,就似这座生养她的帝国都城,酝酿着自身的力量,不鸣则己,一鸣惊人,一旦爆发出来,董卓、西凉军都将在反噬中尸骨无存。
许多安排都已深深埋下,只待一个火星来引爆了。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月下祈愿(上)
“混蛋”一声破碎瓷器袭来,门口的丫鬟打了个冷噤,却不敢立刻上前,她知道,现在上去收拾,说不定就会被怒中的主人一剑杀死——这是血淋淋抬出二具少女尸体得到的教训丨
屋里光线很亮,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森人,军师李儒在里面踱步,沉着脸一声不吭。
李儒最近被每种流言弄得十分恼火,甚至可说积少成多于扰了迁都大事的进度,很多原本配合的门阀都透出可疑来。
李儒隐隐有种不妙的危机感,但这时却已不敢再轻举妄动,重兵屯聚虎牢关,洛阳这面其实已是空虚了,在迁都的粮草方面安排完成前,还是麻痹一下民众甚至权贵为上。
但就有一个狡猾如狐的对手在不停算计拆台,让下面的烈火越来越旺。
偏偏这些还不是谣言,都是事实,只不过讯息传递太快,有些刘备九千夜袭大破三十万曹军的军情,西凉军这面还没收到,城里就已在传了
“难道还有比快马驿传和信鸽更快的通讯?”李儒对此十分不安,军里多了些投效的太平教道士,是有战场通讯,不过这局限一二里,传闻三个阴神真人也不过通讯二十里,能有多远?
军中获取某一项传闻消息时,往往已是闹的满城风雨,转接不知道几手的流言,就算阴神真人追查根本找不到源头。
西凉军方面只能随便抓几个富户抵数,顺便抄家充作军资,而这种有意无意的粗暴作法只激起更大抵抗,让宝座下不断燃起火苗。
李儒知道不仅是自己脾气大坏,就是西凉军的别的核心人物也都如此。
这几日的太师府,就越来越多传出董卓愤怒咆哮,从天下间、从洛阳、甚至从西凉老家都传来各种不利消息,让权倾朝野的太师无比愤怒。
“徐荣出关战死,太后出奔豫州,关外河南郡、河内郡分别被刘备、袁绍从一南一北占取,讨董檄文,群雄响应,暗中有联系的曹操三十万军被刘备击败而被迫加入讨董……”
甚至西凉的老手下马腾都起兵背叛——这简直给了西凉军背刺一击,使军中人人自危,失去吕布后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军心,一下就有了散乱迹象。
更让董卓愤怒是每天都会听到稀奇古怪的谶语,单是自己脚下的这洛阳里也不安生,高顺、徐晃两个废物到现在都没找到张辽和刘表,还有自称银月的小贱人
每一项都有让董卓雷霆大怒的理由,每一天都有让董卓雷霆大怒的理由。
这时就冷冷盯着来报的亲信:“今天的谶语又是什么?”
这秘探流着汗,这些天他被对手耍得猴一样,心里也满肚子气,这时却只能战战兢兢应着:“街上有些小孩在唱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轰——”还没有说完,人影被踹飞出了房间,伴随董卓声嘶力竭大吼:“给我叫徐晃、高顺来,给我把三位真人找来——”
“千里草”实为“董”,“十日卜”为“卓”,至于不得生……就不用解释了,是个人都能理解里面隐含的可怕恶意。
敌人第一次透出直接针对董卓死亡的谶语,显是要有大动作了,董卓正面对着关东讨董联盟的生死挑战,怎还能再容许心腹大患积压不爆?
“还有该死的马腾,马家杂种,回头不灭他满门我就”太师府上,上上下下的仆婢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心中暗暗后悔当初费尽手段攀上这棵大树……现在看起来哪是大树,分明是只破船
种种不好消息一时纷至沓来,内外交攻地积压在一起,辉煌一时、人人攀附的西凉势力,到现在气运大挫,似成慢性病晚期的患者一样,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一个时辰后,三位真人出了门,昨夜受师尊之命,阴神回归后自要立刻动身赶往东面去劾杀一人,一进客厅就申请了调往虎牢关御敌,自大获董卓赞许,好生一番勉励。
三人出来后相视一眼,俱有种了然,却没有立刻上车,只是站着观看天色
这时天却阴了,透过浓重的黑云打了一个闪,把一切照得雪亮,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接着陷入一片黑暗,雨点落下,开始时还小,渐渐直泻而下,打在了汉瓦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看见了气数了么?”普通百姓欢呼着下雨,这几个真人却没有半点喜色,一个真人木着脸说着。
一阵风过,又一个真人沉着的声音:“看见了,董卓通过侵夺汉气正统而获的一点赤紫正在飞速缩小,而整条庞大黑蛟竟有退化为蛇的迹象。”
“这里虽有着我们窃取的因素,但更多是情况改变,导致董卓已经失去了正统之力,人心尽失……”
“不想这样快速,真是措手不及……”
在这太平道三个阴神真人眼中,本来洛阳这伟大城市的中心,普通人类不可见,一条和黄河一样宽大的长河,在不断搏动着。
远远可见,这是大汉十六州分流汇集而来,这就是大汉龙脉
随着二帝之陨,各州拒绝承认洛阳,事实上断绝对洛阳的供应,顿时这宽大的长河缩小了十倍左右。
大河都渐渐枯萎,董卓又能窃得多少呢?
赤紫飞速缩小,整条庞大黑蛟退化为蛇,自然是不可避免了。
“本命退化,说明已压不住西凉军,董卓自身都有不祥预感,又无法可施才会暴怒……”唐周一针见血分析着,笑出声来:“助其倒行逆施任务算完成了,我等该提前退出,焚都事件一发,彻底控制不住屠戮,这反噬自由董卓担之,我们就算有少许,也可徐徐化解”
“可惜把东汉的余罪也担去大半,一如前朝王莽一样,恐怕……”
唐周摇头,脸上笑意更浓:“没有用,当世灵气显化大变,这是世界性变化,旧王朝在人道角度再如何革新也适应不了,而地上人虽心知,又怎体察我万民疾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余下两人也都如此应着,却带一丝戏谑,无论如何都是夺舍了,连此世界地上人都不会认同下土土著,还指望他们侵略者有多投入?
“不过话说如此,你看随着这些谶语传播,忠于汉室的人心一点一滴汇集到豫州那条小河中去,并且有几州渐渐汇集,果是有王者之相了……难怪师尊让我们果断行动”
“说的是,杀得此人,我们任务才真正完成了。”
“我们去罢”
说着三人飞身上马,直向虎牢关战场奔驰而去,迎着迅烈东南风,再不掩饰身上强大的灵压。
大道苍茫,而强者自由行走于诸界,狩猎于疆场。
上一轮地上大张旗鼓的袭击是掩盖,每一座魔巢降落时花开两朵,阳花在地上,阴花在下土
已有渗透入阴面而转生各州下土,这应州下土,就是相对古怪的封神三国世界,与地面上失败的冥阳道人相比,同样身为黑莲教嫡传弟子,他们这批才是暗藏的杀手锏,借下土天道阴面而摆脱了天庭道禁限制
完全态的入侵
下土转生黄巾的这两年来,已全面渗透、清除异己,至此已彻底掌握了太平道,此番任务无非窃取各州下土以弱化这域总体实力,剪除羽翼,以待圣人出手击败这域八名高层,一举侵夺之,同时能获取自己的一份好处。
其余一切,包括对土著教民的黄天许诺,都不过是演戏,反正这下土早晚归于混沌,等着这些愚蠢的土著失去利用价值,就都去死好了……
此时,平凡牛车驶入城南郊外一处秘庄,最里面总显得静悄无人阁楼,有时无人居住,有时视情况又会起用,但都是不声不响地安排着。
车上下来青年士子和一个丫鬟,穿过三道严密防线而入了内院,整个过程和各府归家的太学生一样正常,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庄户还真以为自己的家主是一个太学生。
幽静的阁楼里,隐隐的沐浴水声过后,花香幽幽,少女默默坐在窗前,梳理着如墨长发,眺望着窗外的农田。
田里的黍米、麦子尚未成熟,就已稀疏了许多,这还亏得庄里以法术新凿的深井。
一群农人除草理田,荷锄方归,光着脚板走在田梗上,他们视线所及,炊烟升起来。
在门口与农人聊着的中年庄客,握惯刀弓的手拢在宽袖内,朴实的面孔上也看不出多少曾是北军悍卒的痕迹,对于三辅良家子出身的老兵来说,农田生活再寻常不过。
但半生南征北战扫荡夷狄,习惯了武事,真正卸甲归田终是会不甘……这时的光景,红色晚霞映染了万顷疏朗的田野,就似帝国的余辉。
貂蝉停下梳理,痴痴望着,莫名想着许多,很多年已前回忆都泛起来,简简单单的一辈子就这样静静流淌在心中。
热风吹荡着薄纱窗帘,荡在肌肤上温热一片,耳侧尽是丫鬟的叽叽喳喳声,越是到了夏天,也越像田里的小麻雀一样躁动,哪怕做事时也无法停歇,幸平时嘴紧,只在内院无人,便也由她。
“……这也罢了,最坏的是秋收前青黄不接,新粮未收而旧粮吃尽,好多人都要饿死……小姐可还记得去年……”
“恩。”少女漫不经心应着,看了上去,突是一喜,见着乌云迅速而来——要下雨了啊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月下祈愿(下)
或貂蝉应答声也这样妩媚,迎儿没有觉出自家小姐心不在焉,疏着少女发髻的青涩丫鬟,动作于练,在一侧忙着打扫擦拭,又絮叨着:“听说豫州一点也不缺水,真是上天保佑?”
“城里都在传这奇事呢,许多人偷偷跑去了,现在洛阳越来越危险,秘庄被发现了好几个,这个是仅存的一个了。”迎儿思维跳跃,一下转了方向:“小姐的主公把小姐放在这里,真的就不管了么?”
“呃,小姐我们什么时能走?我是说……”迎儿眨眨眼睛,总算听出小姐毫无反应的异常,自觉住声,抱着小姐常用一捧旧衣裳回望了眼。
烛光映亮了少女,妆容越显出妩媚,正如《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夭夭,,桃花含苞待放,艳丽而少壮,华夏古风孑遗一种美丽,出现在貂蝉身上再正常不过。
‘室家,,男子有妻叫做有室,少女有夫叫做有家,得这样少女真心‘于归,而嫁,对男子而言远不止是享尽艳福,且是能够兴旺家族。
可惜这样珍稀罕见的少女却浑没有自觉,墨亮长发半梳着,长长睫毛投下暗影,眸子迷蒙没有焦点,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事了。
迎儿暗叹真是我见犹怜,让同为少女都只觉心动,亏负心男子置之不理,想着都让她难以理解,男人和女人还真会有这样纯粹主臣关系?
小姐的主公不会是,呃,什么不行吧……可怜小姐……
洗了洗手,自去整理床衾,角落埋下两包熏兰,备好自家小姐常穿的一套中衣,考虑着小姐喜好洁净,就没备多余的香粉一类,准备去打水。
到这时才听见窗口处回过神来、姗姗来迟的回复:“我们还不能走,要再等等……”
迎儿笑了,不由追问:“要等什么?”
“等主公啊……”貂蝉平静梳理一个婚后妇人的端庄发髻,微扬首东望,这时雨点落下了,面容在暮色中不辨神色,眸子映着闪光,似是期冀,又似说服自己:“他答应会来的……”
迎儿捂额无语,别的都好,一说到主公,她就感觉自家小姐无药可救了。
这哪里还是算计精明的小姐,相比伪装贵夫人用的妇人发髻,心思着魔才是麻烦。
迎儿忍不住用事实抗辩:“可虎牢关那么险要,董卓兵那么多,还有太平道那么厉害真人相助,好几次小姐都遇到危险,洛阳风声很紧了啊,时间已没有了,再这样下……”
这丫鬟又住了声,她看见虽大雨弥漫,根本不见月光,临着数尺,却有月光映进窗户,皎洁银光一丝丝穿透薄薄红裳,渗入少女的娇躯。
清澈玄秘的气韵又自内而外焕发出来,少女紧闭眉眼,莹洁肌肤,无不透着一种玲珑剔透,甚至带着一层浅浅的银光,月华女神一样。
迎儿眨眨眼睛,知道到了小姐日常修炼时辰,不便打扰,自觉退出去。
没有点灯,小姐在夜里是不需要灯光。
小姐说她在修炼一种奇特仙法,娲皇秘传,似是参悟改善某些新法而使迎合本族人……
迎儿羡慕想着,其实这些仙道奥妙她听也听不懂,总之很专业,肯定十分厉害……这种实质一样的压力,最近的修炼中越来越明显了。
房门合上,脚步声远去,房间里渐渐归于无声,只有纱帘在盛夏雨晚中卷动飘拂,清明的银光缭绕,勾连着东天升起的圆圆明月,就算是乌云,自主公处得的消息,实际上月亮还在,一试,果是这样。
这时灵气酝酿着、升腾着、凝聚着……一次次尝试,却始终差着一丝,而无法有着本质突破。
貂蝉眉轻轻蹙起,努力克制杂乱心思,母亲、义父、家国、洛阳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奉为主公的男子……、
将这一切屏蔽,而沉神运转修炼娲皇专为她贴身打造《月华秘仪》,一层玄而又玄的隔膜再度出现身前
——感觉这膜似是一冲就破,但又坚韧似是牛皮,这时又是新一轮积蓄和尝试
渐渐,貂蝉过了半个时辰,就到达极限,晚上尝试只有宣告失败。
睁开眼睛,貂蝉凝望云后的月亮,咬唇稍有些不甘,但也无法,特殊的功法总是有利有弊,在下土的这些年是自己大运之期,错过机会再要精进就困难许多倍了……
她一个人在窗口黑暗中站着,想了一会,“吱呀”合上窗户,在因阵法设计需要而密闭狭小的空间里,除去衣裳,换上一套稍旧而适身的中衣,躺到了木床之上。
黑暗中有些不适的环境,沁凉的竹席,没有记忆中坚实温暖的怀抱,让貂蝉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五色遁法玉符手链。
旧的一条玉符手链早已在几次危机中过完,这条是备用,芊芊新制的一条升级版本还在暗中渠道送来,阳城——新城一线群山间的秦郑古道耗时长久,也不知现在送到了何处,主公在讯盘中叮嘱着停止行动。
貂蝉想着,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虽是关切,但真要停止哪里可能……只不过没收到新的玉符手链前,她会更小心行事,这个月里甚至出现了阴神真人的追踪,实在太过可怕。
迎儿虽絮叨,有一点没有说错,洛阳的风声是很紧,十分危险。
洛阳已非记忆中洛阳,而成了不宜久留之地,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
董卓的根基是羌兵,以夷制汉的路子纵容下,西凉军中汉兵还有点顾忌,羌兵是毫无顾忌,上个月就连续发生惨案,一伙羌兵在附近阳城抢劫了正在乡社市集交易的百姓,杀死全部男子,割下头颅并排在车辕上,血淋淋触目惊心,又掳走大批妇女和大量财物回到洛阳。
董卓自己尚且大屠忠臣,逼辱妃嫔,对属下有一学一也是无言,关键是不敢违逆自己的这支根基军,下令把头颅集中起来焚烧以免被洛阳百姓辨认出来,又把妇女和财物赏赐给士兵作封口,对外宣称是战胜叛贼所得……貂蝉每念此事都是遗憾,要是主公两年前能歼灭羌兵就好了。
对治下庶民尤其如此,对抓捕到的反叛者更不用说,剪掉舌头、斩断手脚、挖掉眼睛这些只是寻常,还有布缠全身、头朝下倒立浇上油膏、点火活活烧死……
这些残暴背后是透露着破罐子破摔,董卓大量扩军下财政已支撑不住了。
貂蝉是唯一读过《封神三国演义》的汉家子民,又有特殊身份,最关切这一时期发生的事件,也知道历史上董卓当是在去年就因残暴无道激起大规模反抗,以及关东群雄讨董,都该是去年这个时候。
这时却延迟到现在,绝非董卓有仁慈,而是叶青两年前歼灭三千羌兵后遗症,失去吕布的武力镇压,又失去一半羌兵核心种子,西凉军扩军速度减半,进度整整推迟了一年。
而到今年开春又有太多激烈之变,转移了董卓的注意力——关东群雄因多了一年时间而大获发展,先袁绍谋取冀州,又有孙坚谋取了扬州,而刘备、曹操两家在豫东大打出手,让董卓看好戏看了很久。
有曹操另立炉灶在前,董卓感觉废帝时机成熟……
或说再不废帝就没价值了,很快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并以“太后迫永乐宫,至令(婆婆董太后)忧虑而死,违逆妇姑(婆媳)之礼节”为罪名,迁居何太后于永乐宫,继立陈留王刘协为献帝,天下哗然,指责非臣之道。
董卓一不做二不休,次日夜里就毒杀了弘农王,又让李儒强进太后毒酒,但当夜永乐宫遭遇寇袭,太后在乱军中莫名失踪,李儒恐惧是刘姓宗室所为,于是对外称太后宫闺不净,辱于贼手……
当实际不是,貂蝉亲自勘察规划了路线,确定了秦郑古道的逃亡路线,最终太后临驾许昌、真相大白于天下,一时让董卓变成小丑。
而后不到十日,西凉军召群臣庆功的当晚,献帝在宫城里意外身亡,解释说是失足,一时间洛阳风闻,诸候群情汹涌。
似不可怕?
表面上也没别的,一时间咬不到董卓身上,只是断绝了向中央供给钱粮……洛阳五十万,连着司隶百姓,京畿地区总户口有一百五十一万户,六百六十八万人,但东面虎牢关外的两郡几乎已不是董卓控制,黄河北面河内郡一百万人归袁绍,黄河南面的河南郡一百七十万被关羽屯兵占据,虽因战事频繁而统治并不稳固,但都没有董卓的事了。
董卓实际控制人口很少,只有虎牢关内的四百万人,又因历年饥荒而只剩下不到三百万人,却要维持三十万正规军?
没有天下赋税支撑,仅靠洛阳各家稀少的存粮,十比一而且是脱产的职业士兵,怎么养?
吃人么……只能吃人。
董卓为军资殚精竭虑,发掘历代皇帝陵寝、公卿园冢和各富户祖坟的死人财,又纵羌兵抢劫地方百姓,还是杯水车薪。
又在李儒建议下大量毁坏通行的五铢钱,将五铢钱和城里所有的铜人、铜钟和铜马打破,重新铸成小钱——小钱不仅重量比五铢钱轻,而且没有纹章,钱的边缘没有轮廓,不耐磨损,这种增量滥铸引发了严重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猛涨,现城里一石谷子大概要花数万钱。
就算这样无底线搜刮,连年于旱下农事物产凋敝,没有实物生产作支撑,董卓的搜刮也到了尽头——除了不值钱的钱以外刮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包括最要命的军粮。
迁都长安的事,或也有洛阳缺粮,退一步就食长安的考虑,但关中三秦故地被羌兵侵扰祸害,水利失修,人民离散,民气基础残破已久,董卓做了一辈子养寇自重的事,总算回转到自己身上,路走到头了。
貂蝉对这一切看的心知肚明,她只不希望三百万族人随之陪葬,为此她愿意身临险境,哪怕只有一线机会,都会去尝试,去激发藏在族人体内的力量,改变洛阳到长安路上百姓死伤枕藉的悲惨命运。
甚至她对丫鬟迎儿的担忧也是心知肚明,战事无常,没有真正胜负前,有什么结果是说的准?
比攻破雄关更难的是快速攻破,能否及时救援洛阳的两端,一面是虎牢雄关,重兵屯积,阴神真人,一面是仓促联盟,各怀异心,各分几方术师,纵然有骁勇兵将和顶尖策士,但在天平两端总力量砝码而言,怎么看都不会是迅速改变倾斜。
奇迹之所以是珍贵,就是因绝少发生。
“如果主公来不了的话……最后一手就是国人暴动,自己借了主公所给资源打下了良好基础,洛阳城已是压抑着的火山,但要真正爆发还需有个串联,需要一个火星来引爆。”
“现实的世界谁也不是谁的英雄,但总有要站出来时,而对着镇压的风险,万一失败,做主持者也是难逃一死了吧?”
貂蝉交握着手掌,在黑暗中静静闭上眼睛,突泪水溢出来,自己平日再坚强,终归是凡人,脱离了主公羽翼笼罩安排和庇佑,面对死亡危险也会有这样软弱,幸主公不会看到……
“真如主公所戏言,历史本无貂蝉此人……我只是族人的遗憾所凝聚,寄托着他们美好希望,又借下土阴阳相转之机所化生,那这便是我的因果,我的命运……”
主公这种开玩笑语气说出来的事,明知是开玩笑,自己却不能释怀——原来自己仅仅是小说创作的人,不是历史真人?
相处日久而见真心,因自小出身卑微,义母姐妹的挤压,貂蝉对人心十分敏感,心中清楚谁是对自己好。
在地上和主公坦诚相对的一个月里,是自己生平罕有的愉快,又有种种奇事与战争,简直误入仙境一样……可惜梦幻终要醒来,下土才是自己的故乡,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
“蝉儿也想听主公的话,以保全自身为先,自古艰难唯一死,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但这片土地是故乡,不是没有牵挂的地上,有些对主公或是可成可不成的事,自己却难以释怀。
人生在世,有时真是没有办法……
这时,突一阵风,天上乌云还在下雨,却刮出一些空隙,短短时间里,雨中又有月光照下,貂蝉不由起身,对月默默而祈。
“若能保得洛阳,保得三百万族人,蝉虽九死又何妨?”
这话才落,又是一声惊雷,就在顶上炸落,接着,噼啪的雨点,更大的砸了下来,远处,隐隐传来了农夫的欢呼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虎牢关(上)
太阳挂西天,已快要落山了。
全军紧张行军中,密密麻麻连绵一片,一队队颇有章法。
“主公,还有三十里路。”偏将上来压低了嗓门报告
“传令下去,在落日前一定要赶到虎牢关”叶青说着,他这时穿戴红色明光甲,气度却是娴雅,渊亭岳峙,让人心折。
此时叶青默默望着前面,虎牢关已隐隐在望,这是讨董义军的阻碍所在。
貂蝉汇报洛阳自今天已开始实施大规模迁移,每晚上一天都会降低一分的挽救可能,不说最后焚毁洛阳,只说每天迁走民众都是数以万计,要和历史上联军十多万人在虎牢关耽搁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联军大营稍近些,只有十五里就可到达,但实际上这附近已有些小诸侯营地,偌大连营是在三十里方圆铺展开,传报中在前沿还大片大片空着,无疑是给叶青这样实力诸侯预留的核心营地。
各营寨的基础规划工作就是关羽在做,作先期占据附近二十余座城池或小镇的地主,兼有了向各家诸侯提供住宿的义务,但只包住不包吃,短期义军还是自带于粮。
长期就看情况了……
传报联军响应总军力已达四十万,远远超过历史上规模,甚至比演义里都大几倍,单这四十万张嘴,每天消灭米面粮蔬要一座小山,叶青对此也心里发怵,绝不会容许虎牢关久攻不破。
历史上围绕着中原的争夺就以洛阳东面、西面相互攻守为主题,这次群雄讨董亦是如此。
而各路军队上洛不可能携带太多粮食,谁也没有这个实力维持过长的粮道,只有“就地征取”,历史上关东联军粮食一部分是袁术在南阳郡就近提供,时间一长这家伙很于脆直接断粮。
叶青虽赶跑了袁术,但觉得好方法可以学一学。
同时传报过来还有洛阳方面新的一封加密通讯,这却是叶青亲自破译察。
貂蝉已按计划联络了汉末名将朱隽,历史上被董卓留在洛阳挡箭的就是此人,她在秘讯中承认知道这不牢靠,但多一些准备也是无妨……
“她在准备什么?”
叶青正皱眉考虑着,这时,就有人传报:“前将军率二万兵卒迎接主公。
“传”
片刻,叶青眯缝着眼,望着血红的阳光,和夕影下愈来愈近的大将,绚丽壮观的落日下,眼前这将带着一层层红金色的光,又带着甲叶相撞的声音,在江涛一样的兵卒中,遥遥和声……
叶青似有些沉醉了,许久,一声传来,他才清醒过来,扶起了关羽:“前将军辛苦了。”
关羽率步军两万亲至,作常年统兵在外的大将兼义弟相见,自是有着一番热闹,叶青敏锐的发觉,关羽态度亲热中更多了一种敬畏。
礼毕,显得随和了,关羽就说起,过来时路上撞见十万曹军和十万孙军。
叶青脸上掠过一丝笑容,目光一闪:“他们是有意兼程错开半日,不用管
关羽就不多问,他现在对自己这大哥越来越佩服,能以九千破三十万,就算假借各种形势也难度极大,更别说自军情内报中得知那些形势多半是人为,叶火雷什么坚城不能下?
这时交接着将自两万步卒并入主力,合计就有十二万军,关羽又指着西面来时路:“我军大营已准备好了……哦,子龙将军和嫂嫂已先期到达,一时随队过来。”
她们先期到达?
叶青有些莫名奇妙,在下土正式夫人就只两位,芊芊这小糜夫人一直在身侧,最多就是留守甘夫人,明明吩咐着守家……
一辆形制普通的乌蓬马车转过缓坡出现,体内龙气感应稍动,叶青微一扬眉,有点明白过来,耳边就闻熟悉亲切传音:“夫君,看我把谁带来了。”
叶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过叫她不要来。
毕面临太平道和董卓军组合的大敌,四阶术师有陨落危险,自己未必能照应过来……只是不好明说,没想到还是跟来了。
又对着护卫在车侧的赵云点头:“子龙辛苦了。”
“臣之本分职事。”赵云应着,他率着亲兵列队,甲胄林立,十分威严,经历大战,更是沉凝,气机融洽在环境中全无异样。
叶青顿时清楚赵云已踏破天人道禁,正式由武入道,不由欣喜不已,如此大将,又多一份可抗衡真人的战力,这种百战余生的大将战场表现极为可观,远胜同阶武林高手出身的修士。
“恭喜子龙……”
叶青笑着询问两句修炼近况,考虑可以传授《六阳图解》,介时底子优化实力更会增长不断。
芊芊在背后推了推他,小声传音:“夫君去看看表姐,再吊着她不问,可真要等急了。”
又被这丫头看出来了。
叶青估摸着惩罚力度足够,再多也无用,过去就见中间只坐曹白静,故意先不理她,又看一侧。
隔断遮闭的琉璃垂帘后却坐有一人,车内黯淡琉璃灯光下,隐隐绰绰的女子身影。
叶青心知肚明,却是知道刚才对“嫂嫂”产生误解了——多半是关羽清楚这时情况特殊不便声张,编的说辞。
这时,叶青也只微一施礼致意。
垂帘后的女子欠了欠身,知机并不做声,叶青布置了隔音法阵,转首问曹白静,皱眉:“夫人怎么不听话过来了?”
“不放心啊,荆北顺服安定的很,争端焦点是在中原,太……既按计划要来,我一个人没必要在家里守着,就转颖水陪着过来了……有子龙将军保护车驾,车里还设藏息阵,没人注意到我们。”
曹白静这样大大方方解释着,见着叶青沉默片刻,缓缓颔首,她才在心中舒出了一口气。
又小声说:“我是术师,总是会遇到战斗。”
相比后方安全,她作高阶术师其实不在乎,或说她曹白静自小就是野丫头,不怕风雨不怕浪,与夫君并肩作战能给她一种踏实感。
甜蜜说了些分别以来的事,她扫了眼垂帘后身影,回醒过来说:“夫君,我们在荆北查找传国玉玺线索,自散卒拷问中确定袁术出逃时丢失,最大嫌疑是落在突围北上的袁胤手中。”
“北上?找袁绍么”叶青抚摩着下巴的胡碴,在考虑着,眼神渐渐有些幽寒起来。
又有人要倒霉了……曹白静心里这样想着,夫君会怎么应对?
按下土历史,袁绍才是盟主,现在全取豫州、渗透并州南部、司隶北面,拥兵十万,实力也是强盛,听说和张燕三十万黑山军几次大战不分胜负。
而总督的曹操此时尚未和袁绍撕破脸,徐州失利后选择支持袁绍、祸水北引也是正常。
俞帆这时想到染指荆北、徐州会引以为敌,要打压上洛之行再自然不过。
“但我家夫君,自小到大不是委屈求全的人……”曹白静笑着看着自家夫君沉思,不由对接下来的洛阳战役期待起来。
洛阳城
以东一百五十里,虎牢关内外对峙数日,这时军气冲霄,与夕阳交相辉映
时隔两年,海内风云再聚中原司隶,期待这场战役的人很多,但用意远没有曹白静那样纯粹求战。
对于地上人来说,为自身自势力攫取更多利益才是出发点。
区别于上一次在洛阳敲边鼓,这时的地上人,除了早早淘汰者,都真正有了主导性力量,培养更多练气士带进下土,积极参与和各诸侯间合作、抗衡、加盟,获取的官职不在少数。
此时各率着一股股军队自各地涌来,更即将决定着下土历史进程。
但他们先要解决的是一座雄关。
虎牢关不是一道薄墙,而是一座关城,一座依山水而建筑城池,容纳军民数万,作洛阳屏障有着四百年积累完善的防御机制,每一次历史性攻破都几乎不是纯粹军事手段解决,哪怕配合道术也是要付出极大牺牲,而对面也有道术就更困难了。
关口周边地形是崇山峻岭交错,南连嵩山,北临黄河,自成难以逾越天险,只有西南一深壑幽谷通往洛阳,在下土长期以来就是东都洛阳的门户,也是虎牢关城正面封锁之处。
夕阳下,草地弥漫着微微潮湿的腥香,这是前天夜里下过大雨的痕迹。
俞帆策马立在一处小坡上,皱眉眺望着远处雄伟关城,又看一眼散布各处平野上的诸侯营地,有大有小,呈报中相互都显出一点防备。
“没有配合,硬拧在一起反变成乌合之众。”俞帆想着,挥手下令大军停下扎营,问着身侧:“曹军和袁军、公孙军在何处?”
一个术师伸手一弹,“嗡”一声,周围显出一个透明的罩子,这是隔离探测的法阵,有效期一个时辰,已绰绰有余。
寇先生见了,才自侍卫背囊里翻取出一份传报,禀告着:“总督刚入营,大军驻扎在北面河侧丘陵一带,靠近袁绍大营,估计修复了过去关系,袁绍前军已赶到立寨,本人还对河对岸,至于公孙瓒听说道途遇山洪所阻,尚且滞留在幽州……”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虎牢关(下)
“山洪?还在幽州?”
俞帆望一眼北地晴朗于燥蓝天,就算大雨也难以造成泥泞,嗤笑一声:“公孙瓒此人素无大志,只能给朝廷做做守户之犬,独立出来也是看看自家狗窝,会对上洛有兴趣才怪,叶青找这师兄结盟,此次上洛定是势单力孤。”
“正是如此。”寇先生略一躬身,闻弦音而知雅意:“主公要和谁家结盟
俞帆凝眉:“当是袁绍,以使与叶青争锋盟主宝座,我三家合三十万兵足以压制叶青军力,盟主大义更是杀器,既拖延上洛时间,也消耗叶青实力……
寇先生知道主公心有定计了,但说真,叶青当不会看不到这点,明知是鸿门宴还来,要无准备实在不是叶青风格……
“主公小心有诈。”寇先生先提醒这一句,但考虑着,还是不得解。
盟主体系下,拘束性很大,仅仅次于君臣,并且各家对叶青防备极深,更不可能给他可乘之机。
俞帆也知道这些,微叹说:“洛阳一役是最佳时机,必须牵制打压而使上洛失败,此人实力不损、气运不衰,我们就难偷取荆北、徐州。”
“轰——”
远面东西绵长大河上,黄河水师船队一面面巨帆鼓荡,当首楼船大舰停在了港口,硬帆正在下落,凸显出‘袁,、‘冀,二面大旗,猎猎迎风招展着,有人在河上喊:“大将军到——”
声音似经过扩音法阵放大,因傍晚天凉下来,河对岸又是直接黄土高原的高地,只这一会就由东南风改刮起西北风,顺着风都能传出十余里,虽到这面已是弱到只有高手才能听闻,但也是排场极大了。
很多军营都沸腾起来,不少骑队奔出,向着河边去迎接,大将军一职是董逆伪帝所封,没有什么含金度,但四世三公的顶级门阀,门生故吏遍及海内,又是冀州牧,甚至半个河北之主,热切些也是该当。
“主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好大口气,我记得这处离官渡港就五十里。”俞帆哧一声,说着冷笑话,却也一扬缰绳:“袁大将军既至,那我也去拜见拜见——”
旋风一样策马过去。
顺东南暖风疾驰,马蹄在湿润草地上激起细泥,沾染衣袍下角,俞帆游目四顾,这联营环境下,触动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有些皱眉。
他不喜欢联营,因总会想起叶青刚刚那场奇迹般的夜袭。
不久前亲率十万江南子弟北上,刚刚渡淮水北上,俞帆就准备做刘、曹两军间的搅屎棍。
因在洛阳效仿叶青的足迹,参阅过府库国家志和地方志——自如今人口上就看出北方力量始终是江南力量的三四倍,想要由南及北,做好中原搅屎棍就是基本功。
“本已算定一切,叶青和总督果死掐起来,但不到彭城三十里突传紧急军情,闻着叶青一日一夜大破曹军、逼迫签署盟约,当时自己大惊,几以为是假消息,派术师急赴现场反复确证才敢相信。”
“叶青破曹太迅速,直接用实力打破困境局面,让人心下发凉,惊疑这样强的实力,急派人打听战事细节,叶青是怎么取胜……”
“再自己也率军到了彭城,当时只有陶谦留守着徐州防备江东兵,刘、曹、田等军队都早已先后走远,就连袁绍派遣的分营偏师急赶向虎牢,据说是要报告刘备在徐州的战事逆变,提醒要重视刘备这大患。”
俞帆亲见到埋葬青州贼兵的万人坑,见着百姓继续搬运物资,听着彭城满城百姓对刘使君的夸赞,这已是难堪,又听到流星天罚、光武转交天命这一类坊间传言,俞帆沉默。
寇先生见了,一笑:“这只是叶青还在行大运,只要洛阳城一毁,便是刘消我涨之时”
“其实到了叶青此时大势,就算洛阳焚毁,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了,此时会盟,之所以攻破虎牢,取得战果和攫取大义只是小事,只待叶青入得关门,就是关门打狗,联合各方将其……”
俞帆思维一清,这策确实是正理。
“袁术实不堪也。”俞帆想着微叹一声,想起这肥猪的恼人事就坏了好心情,环视已至袁绍连营区间,不远处袁绍大旗已移下了旗舰。
“幸还有这袁绍可用,袁氏两兄弟势同水火,我软禁袁术,让袁绍大悦,只是表面上却说感谢救了胞弟,总之关系是搭上,不利用白不用。”
“这袁绍虽染上了袁家人骄傲自大毛病,但眼下尚未自我膨胀,综合能力还尚可一观,简单任务不至于失手。”
自一侧官道上奔过来一队,打着曹字大旗下,威严男子扫了一眼这面,目光冷意微闪而逝,似是招呼一样招了招手。
俞帆眯着眼睛,没有过去,吩咐避在一侧,等望着总督一行人走远,才在袖中握紧了手:“老匹夫……”
讽刺的是同为地上人,同为此历史战场队友,激烈竞争下也是势同水火。
谁让下土只能产生一个皇帝,地上朝廷只会封一名应侯呢……
说露骨点,宁肯下土任务失败,使地上阴兵潮涌,也不可让敌人轻取应侯之位,天庭大义下是有这条快速起家捷径,但想拿的人也要看有没有独压全场的实力
俞帆和总督一时没翻脸,仅是清楚对方打的同样主意,而两家暂时尚未接壤,遵循远交近攻原则,叶青插脚进入徐州,对兖州和扬州来说,无疑问都是成为首要敌人。
上洛之事中也属叶青宗室身份威胁最大,必须先行遏制的对象……
想必袁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彼此皆外姓诸侯,都有共同的敌人不是么?
夜晚·大营
清凉的晚风吹过河畔,星汉璀璨流淌,倒映地面黑暗中大片灯火,连绵成片,在这虎牢关汇聚得星海一样……
总的来说是四片星群,自河畔一直到南面山脚,俱都正面直指一处更璀璨几倍的关城。
袁绍便处在靠河畔的一顶大帐中,望着布壁上的大幅军情图,青红黑三色古典标注明晰,一堆文书在案上被人搬下去,都是已处理好,比如加急政案、联盟、军情、安营、粮道……都是繁琐细碎事情,幸是田丰随军,难得可以摆脱出来。
这样望着地图在脑海里构想军情的时候,轻微门帘动静,引起颜良、文丑和供奉道士的警惕回首,有人入帐回报:“主公,刘备军已在最南面扎营入住,自傍晚时分休息到现在,一时还没有派人联系这面。”
袁绍扫了眼地图一角:“曹、孙二位也来拜会,这刘备倒是不急,既已到了,那就请他来见我,有大事相商。”
门帘掀开,西北风自蓬顶着呼啸过去,涡流倒灌入帐,呜咽了声,又瞬间随门合上,仅仅是灯火摇曳了下,拉长帐中几人在地上黑影。
袁绍背负着手,一脸端庄,略一凝眉,思虑着此次讨董之事。
虽名义上联合讨伐,实际各群雄都是这样互相估量对手、保存自身实力,但这都彼此彼此,无关要紧。
战略方针经手下四位顶级谋士商议初步确定,就是击退董卓,借势劝进刘虞为帝,以符合近年来民众和士子对立孩童皇帝的反感,而这其中有一点警告,洛阳不能被刘备取得……
或说至少不能取得完好洛阳。
基于这两面,盟主之位是势在必得。
“曹、孙的支持无疑是个惊喜,而细想又不奇怪,曹操在徐州大败,气焰打消不少,总算表现出一点回头是岸的态度,而孙坚本来投靠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现在转投与我,再正常不过,两人本身是竞争不过刘备。”
“…只是这刘备实野心勃勃,早知有此逆辈,当年涿县崛起时就留意着控制着,到现在占据豫州、荆北,又东争徐州、北争司隶东部关外地区,是个大麻烦啊。”
幸自己已取这河北地区,战略意义极重要。
南方还是蛮荒之地,西北过于偏远;中原既是粮仓也是政治中心,势力版图改变起来不容易,以致刘、曹两家掐架……
唯我河北地区也是粮仓,民风剽悍,还是很好的兵源地,更重要是袁家根基深厚,自地理上和军事上看,谁据有它,就可以居高临下窥视、控制中原和东部地区,甚至可以复制光武据以河北取洛阳旧事。
“眼下河北四州只占据冀州,渗透并南、司隶东北、青州西北,合着并不输于刘备,而论世家根底、蔓枝茂盛,刘备皆不如,这一次连盟大势在我,各方反馈着支持,而远不是草鞋男可想了。”
但曹、孙二位所言很对,要防这草鞋男反扑,常言道光脚不怕穿鞋,这刘备以武事积功崛起,最是不守规矩……所以,自己也为其准备一道大餐,就看他的选择了……
“呼——”异响自天上而过,数量繁多,袁绍皱眉:“又是怎么了?”
不由掀开帐出去:“刘备怎么还没来见……”
话声止住,却望见月下许多飞鸟自林中惊起,数有几千只之多,一时却遮蔽了月光。
“嘿嘿”又有万道火把自林中、官道上涌出,灯火渲染映衬下,步、弓、骑,步伐统一,踏出了一种力量感。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杀袁绍(上)
来了
袁绍眼睛一缩,再仔细望去,看出这是赤甲兵,顿有所悟,而直到一万人走近,忌惮一样回首问着道士:“是那支击败曹军的赤甲军?”
“是,此皆赤气。”道士说着,心中微叹,这种规模军气战阵,已几可显化军神,绝不是他们这一层级的术师能撼动,许多针对布置无用,只能依托本军精锐大戟士进行抗衡。
“呼——喝——”
全军立停在半里,瞬间由动到静,统一讯信下展现出来,就是气势逼人,仿佛一种庞大压力扑在心上,众诸侯见着无不心帜摇动,仿见过的那支大汉中央军重现,自过去历史中走来。
“真的假的……”
“是刘备之军,听说就是这支击败了曹……咳……”
“这是防备袁使君摆鸿门宴……”
议论纷纷终归快速平息,但这惊艳入场无疑唤醒许多人的记忆,对汉室四百年余气的惊叹,鸿门宴更是以高祖比。
袁绍脸色有些难看,自己手下一万河北大戟士无此威风,这也罢,最关键是对诸侯间刚完成的拉拢造成冲击。
“自己请这刘备来是给予压制,而不是被压制,绝不能让他再继续当场展示下去”
袁绍瞬间有了决意,顾不得装大,直接引骑策马奔至中场,马匹打个来回,高声喊到:“刘使君可在?”
“本初公,好久不见。”对面阵开,叶青排阵而出,语气随和说。
但芊芊、曹白静和周铃罩着斗篷贴身紧随,强大气息透露无疑,而关羽、张飞、赵云、黄忠、许褚、典韦、陈到、张方彪等大将带着兵马一字排开,气势更是逼人。
袁绍心下一沉,面上不露分毫,摆出大将军架子,只袖手在背后做个手势,文丑、颜良等袁系将领顶上去。
总督和俞帆相视一眼,对叶青都有点老对手的习惯防备,挥手让高阶术师跟在自己身侧。
袁绍见了微嘲而笑:“久闻卢尚书高义,门下俱是高徒义士,难道连礼仪都没有了么?”
这是讥讽叶青不知礼,虽是豫州牧,但还在大将军之下,应是先上前行礼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睽睽而视,这刘备只要一行下属礼,就很难问鼎盟主之位了。
一片沉默中,却听叶青突仰天大笑,众人正以为他是怒极反笑,正惊惶间,却见着叶青问着:“本初公论朝廷之职,不过是司隶校尉,就算二帝还在,所发诏书,也仅仅是勃海太守。”
“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众位都是为此而来,莫非本初公,既要会盟,又要领董贼伪命,当这大将军不成?”
说罢,叶青又是仰天大笑,这几句话,用上了法力,几乎数十万人,都能听闻,顿时众人轰一声哗然大笑,袁绍一点紧张气氛顿时化作乌有。
袁绍顿时大怒,手按长剑,一时气氛就僵住了,突一人出来,说着:“刘使君,我主率军十万而来,自是讨伐董贼,而曹、孙两位,都愿相助,集兵三十万矣”
“而使君发檄,公孙瓒和使君同是卢尚书门下,说是响应怎还未至?”
说着满意的笑话一样,这话一落,引得亲近袁家一些小诸侯都笑——这意思是说,你怎么说都是无用,袁绍得曹操孙坚两人支持,集兵三十万,党羽遍于天下,而你虽拥大军,却是孤掌难鸣
袁绍又回首看曹操、孙坚两人,两人心有不愉,也露出一个笑意,说着:“极是”
虽以#上人身份来说有些勉强,可这就是态度,一时间大小诸侯都是惊疑,目光在袁绍和刘备间移来移去。
下马威么……
叶青扫了眼周围,局势不利任谁都看出来了,毫无惧色。
总督和俞帆两人皱了皱眉,陪一个土著笑是有点不舒服,但都脸皮极厚,这时都不在意,只仔细观察叶青神色,感觉这似不是心虚?
袁绍对面前这刘备却不熟悉,自以为大势大握,难免一丝得意,但对此人战绩也有着忌惮,绝不肯给缓冲时间,趁势就逼迫说:“讨董大事,诸家义气合盟,必要有一个盟主,愚兄不才受着众家推举,愿就此盟主位,刘使君以为如何?”
果都准备好了……叶青目光一闪:“我若说不呢?”
“哈?刘使君说笑了。”
袁绍虎目一瞪,挥了挥手,气势如山:“有何异议,讲出来听听。”
叶青点头,回首看了看抚髯闭目关羽,又回转过来似笑非笑开口:“本初公要听实话,那也好,我想说的是……忍你很久了”
袁绍瞪大了眼,疾抬首,对上枣红脸大汉一双陡睁开的丹凤眼,被凶兽起跃欲扑一般,心下猛大寒,抽身疾退:“救——”
“哧”的一点破空轻响,青龙偃月刀挥起落下,迅捷如电。
“锵——”兵器交击火光,文丑、颜良合力挥刀挡住,被赤兔猛将人马巨力差点压趴下,袁系将领惊怒大吼地迎上:“休伤吾主”
张飞、赵云、张方彪等骑将却瞬间策马疾冲,直接冲散将领和护卫,杀戮中突进着,许褚、典韦、陈到步战大砍大杀,黄忠更是直接一箭射向惊恐疾退的袁绍。
总督和俞帆也是急退,但随身保护的高阶术师都是给套上法盾防护,同时给袁绍套了个金甲防护,随手就有法术向叶青攻击过去。
“——救我”
袁绍这才喊完一句,手下也有着供奉的高阶道士,自惊变瞬间反应过来,又有一道法器灵索直将其拉回。
眼前终于稍脱离险境,拉到半途,其见着一道青芒闪过,“噗”的一声,所有法术灵光应声而灭。
只听地面砰一下重摔,袁绍一个狼狈翻滚,闪过一支箭,但被爆炸冲击得又栽倒,有护卫急涌着去救,大喊:“保护主公”
顿时精兵猛将喊杀声一片,惨叫声一片。
混乱中,赤兔一声咆哮,四蹄躜动间,生生突破重阻,关羽面如朱丹,须发皆张,手起刀落,夜空中就画出一道靓丽赤弧
“噗——”袁绍一声惨叫,人头飞天而起,鲜血喷出,脸上凝固定格在了惊疑恐惧的表情。
“哈哈哈——”叶青只是长笑,心中畅快:“本初公走好”
群雄震怖,却见曹操大吼一声:“大耳贼你敢杀吾兄弟”
而孙坚也是目龇欲裂,高喊:“刘备你妄称英雄,奉义而背义……”
这帽子带得够快……
叶青扫了眼总督和俞帆,拍了拍手,顿时,石破天惊般炮声连响,鼓乐大作,一行礼队奔出,传来他们悠扬沉浑的歌声。
一时间钟磐清扬,发聋振聩,众人正是震怖,见此情况目瞪口呆,暗想:“难不成是这人发疯了?”
突人们一片低声惊叹,看去,却是凤车,这是正经的御仗,持杖,手执金吾,突见后面万兵整齐半跪:“恭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山喊声冲上云宵,曹操和孙坚一想不妙,忘了还有这太后,太后代表朝廷的话,杀袁绍却是名正言顺——不想这叶青这样杀伐果断,这样妙到颠峰
这时有女声宣读着:“袁隗变节于董卓,为残暴羽翼,以臣身行逆于主,当殿除解少帝玺绶,袁术袁绍二逆亦先后私藏传国玉玺,袁家图谋不轨,定罪大逆”
俞帆心一惊,袁术还锁在自己家里内,这时反应过来喊:“听这女人说什么鬼话,快上去杀了这刘备”
“哀家说的是鬼话?”这时,就见宫女小心翼翼卷起黄帘,中间端坐一人,一身风冠鸾服的华贵女子站起,脸色涨红,将金赤诏书直接扔在这大胡子孙坚上面。
“乌程候孙坚,先帝待你不薄,何以自甘袁逆门下,又窝藏袁术逆贼,进而受董,莫非与董卓同流合污乎”
他对太后是没有任何敬畏,但是可怖的是,刚才自己高喊,除了自己亲兵,却无人响应,特别是各路诸侯,识得太后,个个面面相觑,有的甚至已经跪了下来:“臣等拜见太后”
俞帆再多计谋,见此形势,都是脸色铁青,眼见着众目扫看下来,才一迟疑,就感受到刺骨的杀气。
这时各人见袁绍,都只带亲兵数百,一旦不能煽动袁军,自己这些人立刻就在上万赤甲包围下。
叶青敢杀袁绍,难道不敢杀自己?
“臣绝无此意江东偏僻,消息闭塞不闻,还请太后宽恕……”这场景下,俞帆无奈跪拜谢罪。
这是推搪之时吗?以为自己入水浅就可脱身?
总督在侧脸色数变,几度欲下令趁乱直接击杀这太后,但见叶青持赤霄剑贴身护在太后身侧,又见着赤甲林立。
总督心下一沉,对叶青的实力是清楚,有防备下偷袭无望,又转首看见俞帆谢罪的样子,突醒悟过来自己处境危险:“这时变起仓促,除术师防卫力量太少,不能被卷入进乱局”
总督急退开三十步,窥伺着时机变化,又是死死盯着叶青,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杀袁绍(下)
叶青也不理会,只敏锐捕捉到机会,低头在太后耳边小声暗示:“太后请看,诸将士都是忠汉之士。” 华贵凤冠下,陌生气息贴近的异样感觉,太后脸色更红,良好的政治敏锐性让这女人瞬间会意,简短吐出一句:“搜出袁营玉玺!只追究贼首袁氏一族,余众无辜将士不论罪!” “别听这奸夫淫妇, “……他们要杀光我们——” “为主公报仇——” 文丑、颜良二将喊声戛然而止,只在瞬间,就中矛枪而死,被张飞、赵冇云取了脑袋,而黄忠更是连珠箭射,每一箭都正中袁系将领头盔顶上赤红冠缨:“汝等还是汉臣否!” 十余个袁系将领都出了身冷汗,斗志一下子消散,这时却有人高喊:“刘使君可与高祖之名誓之?” 叶青扫了眼这人目光闪烁,再望着四面正呐喊着疾奔过来的袁家军队,月光下黑影重重、兵甲映着银色幽光,数目五千精锐突冒出来。 这其实早就在芊芊感应中,只不太好判断是针对己方还是董卓,但可见这袁绍早有鸿门宴的埋伏安排,是要杀自己还是仅仅迫胁,就不得而知,叶青也没兴趣知道。 这时只平淡说:“我数三下,再不弃械格杀无论!” “一!” 关羽、张飞、赵冇云、黄忠策马奔开,各领本军准备迎接各面来敌,总督目光i烈闪动,盯着身侧空虚叶青,直到术师团长附在他耳边,指点着芊芊、周铃,曹白静三女说了句什么。 “一!” 大批后备弓冇弩手涌上,无数寒光对准这三百将士,目光冷漠,只待一声令下。 叶青再度开口时,手已扬起来,这时还在抵抗的亲兵也都是冷汗,总督在外围聚拢起了大批术师、亲卫,和另一侧也带手下退了三十步、正处人群包围中的俞帆对视一眼,都是有了趁乱动手的默契。 “我等愿降——”毕竟乱世才开始,见着太后已杀得袁绍,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抵抗也是群龙无首,又见着弩弓林立,就有七八个大将叹了一声,出来跪拜请降! 这些人丢下武器出去,眼见无事,立刻引发连锁反应,大部袁家将领都是弃械出来,而是亲兵却还在悲愤厮杀,几个袁姓将领更大吼着叛徒。 叶青暗赞这忠心不愧是四世三公积攒的家底,挥手:“射!” 顿时箭如雨瀑,血光淹没了这批人,而箭雨后,还有一些人穿甲带伤顽抗,就被许褚、典韦冲杀。 “汝等既降,当安抚军营!”叶青平淡的说着。 远处匆匆来援的五千袁家军,由十余名投降将领前去劝降,当然伴随着的是一万赤甲步、骑、弓手的迎阵。 一比一击溃这支所谓白气大戟士实太容易不过,只是没必要徒增伤亡,更没必要把别的九万袁军逼迫成困兽。 太后在叶青和芊芊同车保护下,亲身冒险冇移驾阵前,再度宣布“只究贼首,余众不究。”一时士卒战意就泄了一片。 太后的好处就体现出来,身具天威,有着汉家正统,对普通士卒震撼效果非凡,战意动摇后再配合着熟悉的降将,任督战队怎么催促都是没用,哗啦啦地弃械投降。 总督脸色铁青,若再有几年……不,只要过两天洛阳一毁,汉威就在下层荡然无存,怎会给叶青这突袭成功的机会! 就算突袭后袁家军也死也不会向杀主之敌投降,而现在这支军却还残留着汉兵影子,才这么容易放弃战斗。 “该死的失算,此逆行事毫无规矩,下手太快了!” 而随着袁家大部投降,小部被清剿,大批将士响应着控制袁绍本营,名义上是搜查传国玉玺,实质上是绝不给别家插手控制袁绍军队的机会——这可是十万正规军,谁不想兼并! 就算内有袁系部众,一时融合不了也要捏在手里不让别家碰! 叶青身边看似空虚,但形势太过突变,各家诸侯多数尚在震’惊中,纵有清醒过来也摄于太后在场,而俞帆扫一眼见三名斗篷女子护在叶青身侧,哪还猜不出身冇份。 虽不知周铃已成为剑修真人,但仅一个芊芊真人就极难对付。 “这是诱冇惑我和总督的陷阱!一动手就让叶青有了翻脸借口,裹胁着各家诸侯对我火并了! 俞帆现在是打消偷袭之心,知道这一盘又让叶青跳了出去,彻底输了。 一时间脸色难看,冰冷传音给叶青:“你早有准备?”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叶青面无表情:“没点手段,我敢来赴你们这鸿门宴?” 俞帆冷哼一声,无话可说。 知道接下来讨董盟主怕是要落在叶青手里,只是心中冰寒:“以为诛杀袁绍就清除障碍,轻松上洛了?我可不是对你叶青毫无防备土著,军事、道法、信息综合实力毫无短板,只要有心算计,肯付出对拼代价,什么都是可能?” “看来形势不利,是需要和总督坐下来好生谈谈了。” 叶青看得深觉有趣,但知关键剩下最大的曹孙两家都不出头,诸侯自是跟着沉默。 有些亲袁系心虚胆寒,根本兴不起为袁绍报仇的意思,更有些忠于汉室的老臣,这时见太后不似胁迫,又望一眼持着赤霄剑的刘备,相互小声议论几句交换了意见,便也坐观后续。 气氛陷入一种沉默,实际上是僵局。 不教而诛,在华夏传统里终归不是王冇道,引得人人自危——尤其叶青这翻脸节奏太过迅猛,前一瞬还打着招呼,下一瞬就用刀子招呼,形势逆变、骤起杀戮的落差大到让人难以接受。 但说杀错了又不好说——袁隗变节的事情明显是攀扯袁绍用,明眼人谁也不会当真,但要是袁术袁绍两兄弟一先一后真的都私藏传国玉玺,那可就真正是存了大逆之心,直到现在也没几个诸侯敢跳出来说我要当皇帝,甚至洛阳没烧毁前,许多人想都不敢想这种,最多只希望能做一做权臣。 当然最关键的是,太后代表着正统,杀一臣子,杀错了又怎么样? 诸侯两种心情纠结在一起,其实只是摄于袁绍之败亡而未心服,人人都在等着所谓“私藏传国玉玺谋逆罪”的结果。 芊芊敏锐感觉到一些这种微妙气氛,思忖着暗中传音:“夫君,你这暴冇力掀棋盘做法,到目前也未免太顺利了吧?” 她扫了眼静回到各自将士护卫下的诸侯,不由十分担心,又紧着问:“根据太后所描述特制灵木箱,隔绝一切神识,就连我靠近了都未必能侦察到……夫君你怎就能确定传国玉玺定在袁营?” “我不确定。” 芊芊张大了嘴:“啊?” “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袁绍砍都砍了,不亏本。”叶青不动声色说着:“我想诸侯都有这个心理准备,不会真当真。” 芊芊听的一头黑线,对自家夫君无耻程度的观感再度刷新下限。 叶青心中失笑,自己芊芊虽聪明,但还是太诚实可爱——莫须有的罪名在哪个世界都会有,地球时美军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黑色幽默用了一遍又一遍,地球人民智商下限难道是被刷新一次又一次了? 无非是造成既成事实,想怎么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难得冇不是找什么话,而是如何造成既成事实……只有力量才能造就现实。 渐渐,杀声渐平 这时袁绍以逆罪伏诛,太后星夜巡查北营,宣旨降服袁家诸营,一时间,袁家诸营既没有人敢造反。 “报,于帅营发觉了传国玉玺!”一会有人出来,捧着盒子。 诸侯里几个老汉臣,“呼”一下,不顾现在危险,就要凑上来观看,被亲兵拦着,叶青允之 这时有一个伍长呈递上来,叶青捧着木盒,当面展开。 只见月光下,白光闪闪,虽大异以前,但是几个诸侯一见,就知道是真的,叶青见众人看过,又看一眼,这检视流程是应有之义,但不敢久持,当场亲手交在太后手里:“此物唯太后能掌管,臣不敢私藏!” “这……”太后怔怔接过,传国重宝交予她保管,一时间心底微微触动,说不出什么情绪滋味。 虽理智上也知这只是暂时过渡,但有这守候大宝资历,自己这太后就是对新朝有功,任谁也不能抹消,母女安全和地位都是稳固如山了。 太后这时抚摸着熟悉的玉玺,忆起两年间的跌宕起伏,物是人非,更是泪水潸然落下:“董逆篡立伪帝,哀家竟能复睹此物,此必是天兆,三兴汉室或有望乎?” “太后洪福,社稷之吉!” 叶青当先大拜,诸侯跟着跪下劝慰,总督和俞帆面色难看,也不能做异类,僵硬跟着跪下一本来不约而同支持着袁绍,目的是以众胁迫叶青屈服,结果一下子又被此人翻转,反胁迫他们屈服下跪了! 下面男人的心思各异,但看起来有志一同,一时让远远近近的士兵看到,无论是哪家,绝大多数都是大汉子民,一时间也是山呼“太后娘娘千岁”、“大汉万岁。”士气却是大为振奋。9
第四百二十七章 盟主
太后望着悲喜莫名,犹抹着泪水,直到接过小糜夫人递的手帕擦拭了,才声音沙哑似是强笑,问出第二问:“是哀家扫兴了,众卿请起,讨董逆事,哀家便交由诸位忠臣了,诸位愿为之否?”
忠臣?
这叶青找托找到太后身上了……总督和俞帆愤怒,却说不出话来。
成王败寇,这种本就是他们之前为叶青准备的事,迫胁其自缚于忠臣身冇份,现在掉了个头,却也只能跟着众人含糊应是:“我等必诛得董贼,还青太后不必担忧”
“恩……讨董大事,诸家义气合盟,必要有一个盟主。”太后俯视下面跪着的大片男人,又扫了眼当首老实跪着的那个,心中难得畅怀,嘴角弯起一个优雅迷人的弧度:“哀家觉得刘使君就很合适,诸位以为如何?”
这第三问声音一落,众人一时哑然无声,面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就连叶青也是憋了笑……这不就是袁绍刚刚逼服之言么?
太后您老人家听过转手就拿来反诘,是不是有点欺人过甚,太没节操了?
这番悲喜相转,真假相融,真不亏是宫斗宗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大大小小诸侯基本上都已懵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反对,时风重义,他们这些大丈夫怎么能违背君臣大义?
总督和俞帆倒有心不理会这个,估量着叶青和自己手里的兵力对比,感觉老早就错过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要是刚才一见面,就直接开打还好些……”俞帆心里忍不住想,感觉自己被翻盘这么多次还抱侥幸真是活该,但又摇首:“但那时同为盟军,谁能想到叶青当场翻脸?要是说本初公,你接下来死定了,恐怕袁绍本人第一个就不相信……这历史上官渡之战可是有先例,顶尖谋士田丰两次良言劝谏,袁绍一意孤行不听反而将其下狱,后来兵败脑羞成怒直接杀掉。”
“或有觉得比刘使君更贤德之士,可自相举荐。”见着场面一时沉静,太后却更是胸有成竹,她太清楚政治名分的意义了,扫了一眼,又在逼迫了,看来是当场要个结果。
各家诸侯面面相觑,对这套华夏政治传统心知肚明,什么贤德之士还不是看拳头大小,联军现抵达有五十六万,袁、曹、孙、刘四大巨头各十万,剩下多不过一两万,少不过一两千,完全没戏。
袁绍反正是死了,有些诸侯目光不由落向曹操,又转过去……听说曹军三十万在彭城让刘冇备九千军打得狗一样,剩下十万兵还举个鸟
又看孙坚,暗自摇头……十万江南兵,指望这些水乡来在北方带领指挥大规模兵团战,简直是对自己生命不负责,还不如找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想来想去纵有不甘,没有了更好人选,只能选着刘备……
可这人的宗室身冇份实在渗人的紧,一推上去只怕就拽不下来了,难不得我三四十家跑来还真是匡扶汉室?
纵有也没几个吧……
还真是有,当先就有几个年老太守肃然再拜:“太后圣德英明臣愿奉刘使君为盟主”
有着这开始,总督是老官僚了,这时面色沉得黑炭一样,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心念急转,估量着各种选择的损失……算计被对方翻盘,损失已不可避免,只是控制在多少程度内的问题。
果太后清咳一声,目光暗示性扫向不远处大批赤甲精锐,又对余下沉默的众人语重心长:“诸卿能响应讨董檄文来此,都是我汉家忠臣,何不摈弃前嫌,共扶”
麻烦太后您老人家别再提臣,好不好?
身为多少有点野心的诸侯,这时被这个女人这样逼迫,有些人就承担不了压力,上前跪拜:“太后圣德英明我等愿奉刘使君为盟主”
有着连锁,顿时越来越多的人叩拜:“太后圣德英明我等愿奉刘使君为盟主”
总督突豁然而起,拂袖而去,使得人人面面相觑。
俞帆没有退场,却木着脸不发一言……
叶青冷眼看着,知此已影响不了大局,这些小诸侯许多来源自河北四州,本身军力实力弱小,但集冇合在一起却是气运深广,随着一个个主动表示认可,积小成多下足以形成天平失衡巨变。
“还请刘使君即位盟主”
见袁营在降将约束下渐渐平息,顿时就有亲将等人出来,率先喝着,这时众人既已“愿奉”,只得又说着:“还请刘使君即位盟主”
托袁绍的福把一应物资、道具、礼官都准备好了,这时唯一改变仅仅是换了个主人,当下拥戴下,一行人直去平台。
这高台筑台三层,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
叶青整衣佩剑,慨然而上,焚香再拜,其盟曰:“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备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冇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读毕歃血,众人一齐拜下:“见过盟主”
“轰——”
随着这声拜下,赤色气运在虚空中席卷,叶青这时只觉浑身震动,一条气运大河汇集倒灌,一角二爪赤蛟飞速蜕变成四爪,几离真龙只一步之遥。
叶青望着自己的龙气微微遗憾。
这就是初呈席卷之态的蛟龙,可惜又受真冇实地盘名份限制。
还有多余气运难以转化,全部灌入了赤霄剑,要是在以前还罢了,道法不显,这时,却见着赤色剑光冲天而而起,照耀四野,杀伐之意彰显,方圆三十里都可见得这奇景。
诸侯目瞪口呆,一下意识到这剑。
果这时,各处大小营地,都有军士瞧见了天空赤剑异象,结合了最近关于洛阳赤霄剑遁走的传言,对于这天空赤剑的名字一下子呼之欲出,而听各种喧嚷声响起。
甚至虎牢关那方向也有这喧嚷,带着惊惧战栗。
叶青缓缓站起来,走到坛上高处,把赤霄剑举得更高,面冇向四方黑暗中连绵灯营,迎接来更广的欢呼声……
渐渐,这些欢呼,变成了连绵整齐的山喊:“大汉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仅仅是大汉万岁,但太后不由一阵迷离——这情况,几乎是登基典礼了
剑光消去,退下仪式土高台,叶青目光谦和,没必要时时保持威严,现在已不需要装这个了。
实际上砍了袁绍,兼并其部众,囚禁其不服,又有大义理由,直接就造成势力膨胀,虽一时间难以消化,但寻常小诸侯本来就最会见风使舵,根本没人敢再争这盟主之位。
虽总督和俞帆的联系似更加紧密了,叶青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只不做声
这两人临场表现太警醒,一方面是惊动有了防备,另一方面没好理由的话也不好另起波折,以免诸侯人心惶惶。
战场便如博弈,而有地上人参与搅合,历史上如何早已不管用,那剩下就只有凭拳头说话。
“我发起的檄文,这次讨董联盟自得按我的规矩来。”
叶青一直明确的很,绝不会为保持统一阵线大义而步步退让——盟主之位可不是随便让,一确立就有种主臣制约,群雄争霸中学习孔融让梨是找虐,力量居第一时让给第二,自己这强臣不死,弱主怎生得安?
这种情况下让就是找死,别说是光明正大拿着当炮灰,直接出卖都不稀奇,什么时被大哥自背后砍了都不知道。
种种综合下来不管袁本初是多么可爱的人,为了三兴汉室,还请去死吧
而赤霄剑,更给自己重重一颗筹码
自己一直压制着不主动宣传,就是为了在大舞台上最震撼地展现,也为了不浪费初现时对军气的一次性鼓舞作用
还有什么比五十万联军讨董时,赤霄天命所归更能展示天命、i发士气呢
“三兴汉室,舍我其谁”一时间,就算是叶青,都有些陶醉这些沸腾的气运之中了。
“只要占得洛阳,虽不可立刻称帝,但可太后监国,而我进位国公,只要缓得半年,就可称王。”
虎牢关
三个阴神真人跳下马来,出示文书,获得了有关人员的款待,迎到了一处住宅,三人进去,但见满院都是松树,高可参天,粗可环抱,很是幽静,心里还是满意,知道在这里有这住所,已经算是不错了。
“三位真人都是远道而来,辛苦了。”一官见着三人还是满意,就是满面春风笑着:“虎牢关是军关,只能这样将就,明天晚了,明天将军还要设筵款待——”
话还没有落,三个本来含笑的真人突望向远处,个个脸色大变:“不好,这样快要完成真龙了”
“不可等其天命加身庇佑,须马上动手”
“今夜就必须击杀此子”
说完这些话,见着这个迎接的官员听得目瞪口呆,一个真人冷笑一声,伸手一弹,只听“噗”一声,又接着一声惨叫,这人胸口洞穿,跌了出去。
随手杀得一官,三位真人漫不经心,却神色凝重,看向远去9
第四百二十八章 反袭(上)
虎牢关
城东面高大正墙上,黑暗中星月投下冷光,无数甲士枕戈待旦,轮值哨兵更是警觉眺望城外,黑暗中是东面是赤红灯火万点的平野,南面是黑沉沉高山、原始森林,北面黄河在月下如一条银带蜿蜒东去。冰@火!中文
夏夜东南风在城头呼啸而过,透着群山间的凉意,呼吸进肺里冰水一样,让巡逻的甲士都尽量贴着墙。
城上除了连绵火把,还有各式城防器具,一座座坚实的敌楼中亮起着昏黄灯光,丝丝新塑的法纹在墙基间流转,而在这些核心堡垒凝聚,这是将官的防护待遇。
整个关城化作了一个大兵营,屯聚十万兵,已超出城池负载一倍,不得不将原本民户尽数迁走,西凉军中高层将领都知道,董太师打的主意是消耗,死多了自恢复正常。
道人唐周看的一清二楚,更不会将这些守关军士小吏生死放在眼中,杀便杀了,杀完,就施施然去大营主帐求见守关统帅胡轸,虚应一番故事。
而剩余两位真人负责召开玄门会议——太平教在此有随军道士一百七十人,质量良莠不齐,低阶道士并不召集,只聚三十余名高层。
连着几场雨,打得窗沙沙作响,只过了半个时辰,太平教在此有随军道士陆续都来。
随军道士有不少是三位真人昔日部下,现在有些受职,但还是十分礼敬。
二位真人也不直接说话,只是寒暄,片刻,见着众人来齐了,这才一个起身,说着:“诸位,大贤良师有法旨”
“谨遵法旨”
隔音法阵的偌大厅堂,“哗”跪伏一片,连当首五位新开辟灵池真人也是这样,全没有一点真人尊严气度。
这些都是司隶各郡一方渠帅,各主掌十几座分坛,毕生修业都依托于太平道传教所成,就有着一定程度限制,对新到阴神真人都是敬畏有加,或说忌惮非常——忌惮这几个真人作张角亲传弟子的身份,更忌惮他们掌握的权柄。
关键时,以大贤良师的名义,甚至可剥夺一半左右的实力
无论何方世界的修行道,千般万幻的法门,都要着落在力量上,使以强为尊成为共则,或说这点不局限于修士,本就是天地间万类生灭的共则,因此,这些人都个个俯伏在地,高声呼道:“万岁”
一个真人见着众人恭谨,很是满意,此人虽貌不惊人,却带着一股威严,这时在在殿内踱了几步,这才淡淡开口:“奉大贤良师有法旨,我们此行,就是为了诛杀刘备,斩断汉朝天命而来”
这话虽淡,但一出声就石破天惊,震得一些人心中战栗,不由暗里面面相觑……彼此都看见了眼神里的异色。
越成就修业,越不敢小看千万人凝聚起来的洪流。
除非传说中拔宅飞升成仙,以仙园仙境的资源相抗,否则修行者作为人群中极少数,绝敌不过国器镇压。
那个刘备已集滚滚大势,化成蛟龙,这何其难矣。
但是就算这样,众人还是一齐高呼,神情狂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这真人见了,满意颔首,看来开春时节时,教中进行大清洗,直接杀掉了河北、中原各州总计七十个道人,六个不服法旨的真人,终震撼了这些地方实力派,在绝对力量碾压下,又何需计较真假成分?
既服从调度,就不必杀鸡儆猴,直接进入主题,这真人按剑而立,满面肃杀之气:“我自胡轸里确定敌讯,刘备新入大营,夜间发生变故,统合联营,局势十分险恶,你们可有获得消息?”
“启禀真人,有内应教民报告,袁绍已被关羽斩杀,刘备兼并部众,曹操、孙坚不敢逆言,众诸侯多顺之”一个道人向前跨了一步,俯伏在地,禀告的说着:“望气,汇四十万众,其气已是可怖可畏。”
两个真人相视一眼,都在心中暗骂“这些该死的土著”,这果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了。
但根据手里掌握的地上人详尽资料,绝不相信总督、俞帆会屈服,这两派都多少有些亲附小诸侯,而旧袁军将士一时间不可能归心,分散土著群雄必是震荡未定,其中说不得就有可供利用之处。
这些不必透给土著知道,当下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就全部传讯给了主帐会议中的唐周。
“大帅”唐周心下微沉,但不表露,一步跨出队列,面对高踞虎皮帅座上的中年武臣请战:“根据贫道获取的消息……”
“……综上所述敌情,趁联军远到疲惫、内乱方止,绝不可给刘备稳定人心机会,吾师兄弟三人身负异术,自信能刺杀刘备成功。”
这言一出,诸将人人侧目看这仙风道骨的阴神真人,暗自咋舌:“纵当前飞将军吕布也不敢言此……”
唐周不动声色,只是陈述事实般说:“但要突破联营万军之阵却需有一支精锐配合,恳请大帅允准”
“哦?果真……”胡轸沉吟片刻,他在洛阳见识过这几个贼道,神乎其神的法术,夜游千里采花而归,阴神纵横无敌,使人印象深刻。
“此刻联军生隙、有一线成功机会,但风险也极大,军气反噬对这些人的克制是有,不调军队配合难以成功,调出去了无论成功无否,这支军都会折损极大。”胡轸暗想着,自己虽不如战死的徐荣敢投重注筹码,相对谨小慎微些,但也有着基本统帅素质。
“夜间难以大战,仓促间准备不足,也抽不出合适战力,只给你三千铁骑夜袭配合,关城方面会鼓噪佯攻。”想了想,顿时就下了决心,只听“啪”一声,就有一支军令金签掷在唐周身前,伴着丝丝杀气:“首战关乎军心士气,许胜不许败,否则你的身份也保不了你……你可听清楚了?”
“诺”
主帐中应答声一落,丝丝军气落下,远处主持两个真人若有所感,直接宣布结束会议:“急事来矣,你们暂时等候”
“真人何往?”
众人急问着,却见人影已消失不见,追出去看。
只见天地黑暗一片,月光下是浓黑莽莽森林,无数小黑点在林间升起来。
“呼——”漫天鸟群飞过,扑翅的气旋声浪里夹杂着乌鸦的嘎嘎叫声,及夜枭趁机扑食之声,在深夜里透着惊悚。
道士相视一眼,知是真人已走,都暗里松了口气,但又转眼提起心来——这夜还很长。
袁营在最北边的黄河侧,不远就是黄河水师的泊港,太后巡视袁营、港口,宣抚一众投降将士,鼓乐再响,金赤鸾驾顺势南归,巡视三十里联营以安人心,行至曹营。
叶青望去,就可以看见,一大片灰白之气聚集,又有着丝丝红气,颇是浓郁,而且整体看去,一股杀气笔直挺立。
“哼,大军杀气冲出,隐瞒不了我”叶青有点自得,自己刚才去袁营时,并没有告诉大军,只暗告几人,这几人有真人掩盖,还可掩盖得了。
他的自信就是,哪怕事先不知道,一旦下达命令,军队会不打折扣完成。
此时曹营,大半由地上人组成,要办大事非得商量,这就隐瞒不住,当下一笑,领军至曹营不入,继续上前。
又行至中间孙营时,这一片已是离虎牢关最近,几乎只有五里,似证明江东猛虎的胆气。
太后在车上回首看叶青,等着这男人的意见,以她来看乌程侯孙坚没有当场拂袖而去,似可以挽回。
或真实孙坚不善伪饰,但叶青自清楚俞帆善于隐忍的本性,又见得丝丝杀气,就摆摆手吩咐着归营。
太后便也没多问,甚至从头到尾没出声,她这晚上算是威风凛凛,却越是雍容不语。
这样想着,她抱紧怀中的传国玉玺,又瞥了眼,却见他平静望着虎牢关上连绵火把,不知在想些什么。
芊芊也时而看自家夫君,时而看天空中奇怪星河,这在地上不得见的风景——星星太多了。
不同于前两次降临,少女真人的视力超绝到分辨出暗星,能望见数不尽的星辰,是十万颗,还是百万颗?
要是在地上,每颗星都有对应仙园、仙境、仙天想想都觉可怕,可瞬间震撼过后,终清楚这里仅有五仙。
于是震撼化作一种感动,壮丽星空让人的思绪变得无限辽远,展示无穷尽的可能,让人心神沉醉:“要真有这样多星辰,亿万仙神,横扫什么不成?”
“所有的下土都是这样古怪么?还是说应州下土试验田的效应?”芊芊真人想着,忽升起一念:“过去天庭真仙下降,它视力看见多少星星,千万颗?还是亿颗?那它……又会如何感想?”
她再度回首望自家夫君,暗暗叹了口气,有点后怕感觉,但这事已过去,或有深远影响却远不是她眼下所能触及。
说到底实力低微,就是多思无用。
正怅惘间,忽听曹白静传音:“夫君,芊芊,快看那面”
芊芊蓦抬首,发现月光变暗些。
月下的夜空中许多黑点,蔓延古老苍莽群山、森林上,遮蔽月光,似先前被己军动静惊起的鸟群归巢……
“数量多出十几倍了。”芊芊凝眉说,而庞大鸟群已越来越近,第一只鸟进入她的神识侦察范围,这是一只饥饿于瘦乌鸦,飞行姿态呈现着一丝怪异,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气息不对”
“轰——”虎牢关城门开启,深夜中声响渗人,黑色洪流奔驰了出来,却更显的寂寂无声。9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反袭(下)
“全营警备起弓冇弩阵……知会田楷、张邈、乔瑁、袁遗等诸侯,防备夜袭……”叶青传音命令各处,听着芊芊对敌人层级判断——至少是阴神真人以上,又下令御夫加快车速:“加快大军归营,送太后回帐”
十余大将都奔去各处组织,一万赤甲军沸腾起来,只许褚、典韦披甲守在侧,芊芊、曹白静、周铃一直不离,而术师团除了留守本营老巢,也有一半人员在中军护持。
“有真人屏闭了我们的感知……”
“还是大规模屏蔽”
“阴神夜战……”
术师这时纷纷报告着,就连芊芊也失去了对敌人感知,似有层黑色迷雾朝着一万大军涌来。
芊芊见着皱眉,阴神在夜间就是战场主宰,并不在于灵池法力比她这样真人优势多少——这都可用数量抵消,但关键在阴神夜游,其性介于灵气、形质之间,而在深层上产生压制优势,比如信息遮蔽,单这一项就足以扭转战局。
杀机四伏于野,只能看到较近的江东大营,许多将士纷涌着,似上营墙观察这面。
叶青扫一眼,和俞帆的目光撞上,彼此都有些意外,但仓促目击之后都不掩饰**裸杀意。
“这是和太平道之战,你敢插手,就来”叶青冰冷传音。
俞帆目光一闪:“好”
寇先生以目光示意,说:“且等,休中了叶青i将之计。”
这时只见万军中赤气冲霄,这样一万是汇集了幽、并、司隶、豫州资源,历经八年才打造而成,形成的军气异常恐怖。
随叶青一声令下,直接在术师团引导下形成遮蔽——我军探查不到敌人动向,敌人也休想探查到我军
这是来自大劫中期的做法,外域和本域攻防不断升级、相互适应、相互升级,这只是最初浅的常规应对,但此时却让地上术师眼前一亮,茅塞顿开,对外域手段不熟悉、对阴神真人畏惧都一下降低了许多,信心陡增。
阴神真人的灵池比普通真人只高出两三倍,一旦抵消战场信息遮蔽,法力优势就可用术师数量来抵消——这也是术师团的存在要义。
一时间各就各位,武将是筋骨,士官兵卒是肌肉,术师就是神经网蔓延到全军,各种神识讯息不仅上传各处情况、下达着统帅命令,同时也在术师间私下里交换。
“夜袭的时间有些太巧了,冇刚在我们过江东营时……”
“俞帆勾结了太平道?”
“未必是勾结,江东民风未化,各道派信众极多,太平道安插内应很轻松……但主公要有险情,俞帆肯定会出手。”
“本营术师匮乏,当防备总督方的偷袭……”
“也可能是袭击太后,主公请速增设随车法阵保护太后,以防意外政治损失”
一人计短,数人计长,叶青聆听着汲取些意见。
调度片刻,鸾驾上法阵尚未设好,刚给太后加持了防护圈,赤霄剑就嗡鸣示警,让叶青身子一震——此剑作封土体系的一件镇运国器,可视为封土体系对气运庇护者的生死警兆了
芊芊五层灵犀反照的感知更深,已是拦在叶青身前:“夫君当心”
“轰”虚空中一朵黑莲陡现,自地下扑咬出来,灵压如山,杀机幽寒。
叶青手按剑柄扫了眼,继续不停传音各处军阵、变化应对,将士们正呼喝着加快脚步归营,一种赤气在中军凝聚,隐成猛虎奔跑之形……
和江东大营拉开距离,叶青再如何也不会给俞帆渔翁之利,这家伙等捡便宜已等得太久了。
“夫君先别动手,铃铃你去试探……”芊芊行使着法术战指挥权。
周铃只一个呼吸微调,她腰配金、木两柄剑,这时的抽冇出灵木法剑,通体青莹湛然,规律波动自她手指间传导,她面无表情,呵斥一声,只听“噗”的一声,一剑就插进地下莲心。
“轰”黑气滚滚,沸腾起来。
剑一枚青芽般单bo生嫩,在剑道真人手中却引发灵气连锁反应,i荡着撕破黑莲,一剑破法。
就在这朵黑莲灵雾似碎布一样纷解的瞬间,“哗”一下从周围冒出十朵黑莲,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听“轰”,空中爆起一道商店,把周围照得雪亮,雷光淹没了周围十米。
陷阱
“锵”的一声,赤霄剑拔出,就是一斩,只见一条赤色蛟龙咆哮着,贯穿这黑莲陷阱,绕周铃一圈,替她分担了过度真雷伤害。
“有受伤?”
黑莲再度破开,少女剑修抿了抿嘴,收灵木法剑归鞘,换合金长剑在手,飞快传音回应:“没事。”
芊芊则盯向不远一片树林,轰隆隆马蹄声,地面的震荡不休,微微疑惑侧首:“那面不是树林么?”
“没有灵力潮汐,短距离内,可强行制造秘法通道,有一个阴神真人付出代价强行之,待会可找到他,以其为bo弱点。”
叶青扫一眼,敌人知道不到一里时再怎样也遮蔽不住,终于图穷匕现了。
“敌人的目标是夫君你”芊芊已感应到了三道火炬般的灵光,飞速自几面突击,寻常士兵甚至感觉不到这些从身边而过。
“就让他们来”敌人的突袭归突袭,叶青依维持着己方的战场遮蔽,以自身作饵,飞快针对着调度,露出了一丝杀机。
赵冇云引一支轻骑游弋在侧,而藏起的一支二百具装甲骑,一色西凉重型战马,正由中军术师进行加持,当首就是一个全身被甲、放下兜鍪的大将,手持青龙偃月刀,赤兔马傲立在马群中,刨着蹄子,不耐打着响鼻。
“需要哀家做什么……”太后捧着玉玺盒子有些不安,还维持着镇定,防护法阵正在她身后成型。
叶青心中警兆大响,猛将她推回车内。
只听“噗”一声,风自车上交突席卷过去,哗一下直接削掉了蓬顶。
曹白静抱着太后连退数步方消冲势,忽一怔,她前冇襟怀中的那块封土正在发热,感应着什么,呼唤着什么,她低首望去,目光落在太后手中密封完好木盒上,月光、星光垂落,正丝丝化入其中,脉动一样呼吸着。
“杀”这时虚空中又穿梭三道黄风,阴神和肉冇身协同、交互、加成,正玄法聚合成淡黄人影,法术加持爆发下高速超乎人的肉眼,使三个阴神真人突破法武的间隔,完完全全以层级碾压,于万军之中刺杀有备之敌
“锵——”
周铃拦挡着被击飞开去,只对敌人稍许阻遏,敌人的庞然巨力却使她合金长剑脱手,半空中急抽灵木法剑自卫。
“无光”瞬间一阵非自然的风吹灭所有火把,眼前一片黑暗。
黑流趁隙奔出了森林信道,一大片西凉铁骑身上闪着黝黑玄光,一时间,马蹄声奔流踏响。
“有敌袭,结阵”亲卫队白耳兵,手持长枪结阵。
赵冇云并不应敌,引一千赤甲轻骑绕后,这是应着叶青命令截断其后路、确保一个不漏消灭,才奔驰了数十米,又似有所感回首望——地面一侧,马蹄声不多,但隆隆震荡,似远古地龙奔跑着,让平野都不堪重负。
突然之间,离叶青百米之间,突出现了上百骑,个个都面无表情,戴着全身盔甲,连面孔都隐藏在内,只露出一丝血红的眸子。
“杀”
黄忠自远处射来一箭:“当心,主公——”
在短暂的瞬间,上百骑冲了过来,似乎根本不考虑自己生存,**连着马匹,直接撞上了亲兵队的长枪。
“蓬”长枪贯入人体,但几乎同时,在钢铁骑兵的剧烈的冲力之下,顿时弯曲断裂
随着长枪的蹦断,下一批骑兵骤冲了上去,朝着不远处的叶青冲锋。
短暂的十几米,给死士的冲攻击,产生了一样的呼啸声,撞击在了战马上的尸体连血连肉,都四分五散
血肉飞溅,几个骑兵脑袋骤抬起,冰冷目光穿透了头盔,让叶青感觉到突如其来的难得恐惧。
所有影像、声音,一瞬间都仿佛远去,远到咫尺天涯而来不及救援。
又是一个人了么……
叶青抬首望去,眸子透出一丝冷漠,清楚看见周铃试图拦截,但强大的阴神真人又呈日、月、星三才阵闪着黄光,加持在骑兵上。
一双陌生而幽暗的眸子映入眼帘,还有伴随冰冷传音:“上封神榜后记住,杀你者是太平道唐周”
话还在继续,骑兵巨石碾压一样继续冲入,前面十几个亲兵排死扑了上去,顿时尖锐金铁交鸣之声,和有些沉闷**破碎之声,同时响起。
“呵,你当下土诸圣不知?外域邪魔罢了……”叶青抽冇出了赤霄剑,只是一剑,一道赤紫的剑光闪过。
赤者国气,拥有万民。
紫者王气,精而淬之。
漆黑夜空里闪过赤、黄二道,“轰”的一声炸开,空气鼓荡万斤铜钟的巨响,两军战斗为之一滞。
这一击两分,叶青感觉到体冇内灵力瞬间抽用一空,但三个阴神真人也被击飞上天。
仅仅是一瞬间,对面冲过来的铁甲无声分开,一道巨冇大的伤口横贯在他们的胸膛之上,数十颗头颅冲天而起,喷射甚是壮观。
无头的尸体被巨冇大的冲力带着向前冲去,马蹄被尸体绊倒,在叶青前五米,终于摔倒,在大地上拉出了血红的长痕。
这时,三个真人却又瞬间抽调灵池,飞身而下:“龙气之剑,可你不是真龙——你还有么?”
“该死……”叶青不及恢复灵力,咬牙再挥剑。
而此时头顶上,数以千万计的漫天鸟群终飞临上空、盘旋成浩荡的漩涡,彻底遮蔽了此处星月,使方圆一里天地间陷入漆黑无光,只有赤、黄两道光芒一上一下碰撞……
看上去是叶青以一己之力,对敌抗衡三个阴神真人。
赤光自赤霄剑中升起,显化赤红蛟龙,双眸金青,这时鳞甲化藤,晶翠色泽下是强大的灵力。
芊芊双手贴叶青身后,无论何时、面对何敌她都会与自家夫君站在一起…
赤红烈火燃冇烧着真灵木藤,助涨着更大的火势,使她的脸色烫得通红,汗水瞬间湿透一重重衣衫。
第二次交锋,一击再度两分,比前一次更剧烈的爆炸,叶青赤霄剑脱手,却被芊芊一把握住,她扬首看去,敌人第二次被震飞半空,灵池呈现虚弱,却化身为三朵黑莲笔直回落……这是借助了阴神驾驭法器
而且不止,漫天鸟群盘旋着压下,急剧旋风涡流中,每一双眸子亮起莹黄光,带着邪气,哗啦啦直扑而下,星海倾泻一样壮观,黄河倒灌的凶猛,向这一万随行的赤甲军扑压。
“死”唐周对着叶青冰冷吐出一句,万军之阵要行刺杀就是顷刻,砸下所有筹码一瞬间生死两分,绝无你来我往三百回合说法
芊芊握紧赤霄剑挡在夫君身前,青眸光中闪过一丝绝然。
而对着芊芊的举动,叶青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也不想说清,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传音:“我来用,你再配合一次。”
“可是……”
在他身后,周铃早已拔起帅旗,按着约好信号,一下插在布置好阵眼中,“轰”,无形的波动瞬间传递方圆三里,牵引所有自己的士兵。
这种大战场上熟悉的味道,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爆炸一样刺冇i,但叶青的心情于这生死危机一刻却异常平静。
一切都准备好了,交托信任的你们能否回报?
或是全军应对着漫天邪鸟压迫,又感应到主帅的呼唤,区别于西凉军的咆哮杀戮,一万赤甲军都在厮杀中瞬时沉默,而后低沉呼喊……
一个火红的战士自虚空显身,一步踏出,没入了叶青虚弱的身体冇内。
瞬间灵力尽复、力量暴涨,配合妙到巅毫,仿佛千锤百炼地运用过这技能一样,熟悉充盈感觉驱散了虚弱。
叶青终笑起来,看向天上借助法器陡降敌人,敌人虽强也是技穷,这时轮到自己图穷匕现……
“军神真灵?一万军气战阵是可显化军神,但怎有这效果”唐周心神震动着,军神真灵不是谁都能发挥出来,这时就将攻势催到最盛,只同时瞬间传讯给两位同门:“再不成就马上遁走,没必要死磕,他用光底牌,明晚再来便能轻易杀之……”
“天子之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杀”
叶青挥剑,赤霄剑一点紫光,无声无息的扫了过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