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计划（上）
“夫君在忙着什么呢？”吴苋笑吟吟问。
“没事,随便写写记录,你们只管说……”
相比夫人的柔声招呼,目光时不时关注落在亭中唯一男子身上,唯恨云正在和宁娟咬着耳朵说小话,见他进来故意不搭理,但见叶青一直不搭理,小小龙女又生气起来,怒盯着叶青。
叶青在手稿上最后处理,口中回应着夫人的各种问话,对目光感应非常敏锐,抬首就见小小龙女的眼神,狠狠回盯了她一眼,传音说着：“我决定了,晚上就打你屁股。”
小小龙女顿时美眸流转,露出羞意,檀口微吐：“你来呀……”
惊雨在旁听得真切,对夫君和妹妹的争锋相对只是笑个不停,问：“晚上就是除夕夜了,吃什么？”
“吃你们……”
“说人话夫君你也不看看这样多人在。”曹白静没有好声说着,还有三位太后和女宾在,可不能和自己一家子关起门来说话那样随意。
恨云挽住静妹妹的手,对叶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叶青捂额,刚刚让无视礼法的小小龙女给套进去了,见何后、唐姬、伏寿和丽娘、宁娟女宾都低首喝酒、脸颊微红,以他的厚脸皮一时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那就……饺子吧,再加配菜,恨云要吃鱼……”
恨云还抓着叶青刚才口误不放,笑嘻嘻：“我还吃人,夫君说说你刚才都要吃谁……哎,阿姐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夫君你看看,还不快管教管教你夫人……”
“我看我该管教你……”
“你敢”恨云躲闪着他的手,绕到他身体一面,挽上了芊芊的手：“当心我和芊芊妹妹一起推翻你的霸权,凭借武力将偌大后宫占为己……哎呦”
叶青弹了下她洁白额,垂坠的金色明珠晃动着,里面小小的美丽龙影对他愤怒张牙舞爪,这小小龙女就是喜欢这样游戏,有时私下里还真做过,让他好气又好笑,这时不搭理她的瞎闹,将手稿递给芊芊：“你和惊雨恨云一起看看,需要你们配合的部分。”
“这是……”
芊芊微有讶异,接过细细看了起来,目前杂乱的各项安排,可看出是某个巨大计划的部分,环环相扣而相互助益,这里面写的还只是需要仙人配合的部分,在她面前展露出了冰山一角。
惊雨闻言起身,雪白纤巧双足在裙底下显出,她在没有外人时不习惯穿鞋,坐垫挪到芊芊身侧,玉足又迅速缩回去,靠着和她一起看。
恨云压不住好奇探首看了会,不由沉浸其中,顾不得和自家夫君打嘴仗。
众女面面相觑,心中滋味有点难明,还是羡慕居多……
芊芊不用说,是王府培养出来的第二个仙人,惊雨和恨云曾在下土为仙,地上虽降格,但因姐妹俩仙池共鸣,仙灵之气未完全消退,合起来可算是仙人,只是她们常年在海里奔忙,少有过来团聚或参与陆地战事……
曹白静心中微叹：“聚多离少,难怪恨云姐姐每次见到夫君都要闹腾,她性情看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和惊雨姐姐一样是最缠夫君,只是姐妹一个活泼一个沉静,掩饰得很好……”
叶青这面乐得解决掉小小龙女的纠缠,又可以继续安心写新的草稿：“还有一份,是给表姐你们……再拿点纸来,哦,不影响……你们继续说你们,温言软语比礼乐都好听,我喜欢。”
“乱说……”
曹白静给他递了又一叠稿纸,继续和姐妹说话,像都没有关注他,但如果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她们眼睛变得晶亮,而且说话声音也放轻柔,以免影响他的思路。
这里终不同于寻常诸侯后宫,而是汉国最顶尖一批女修的汇聚地,无论和汉王的私人关系是什么,在整体利益上都是高度一致,面临着大劫,谁都希望能多做些事情来挽回自己命运。
曹白静想到这里,心中就一叹,和文姬的分析就浮现眼前,最近汉国一些机制微调背后轨迹显露无疑,一切都是在为某个更大计划来准备。
她也终明白夫君为什么让自己来主持女官选拔,将有资质的女术师培养成真人,不止自己是王后,也是因曾经自己也是在命运困境中难以自拔的女术师,自己最清楚其中艰辛。
当夫君伸出手将自己在泥潭中拔出来,洗净自己身体、擦于泪水,立在这高高的台阶上,那自己难道能俯视台阶下这些一个个的自己么？
汉国正处在统一新大陆后的上升期,无论男女,每个人都竭力在这里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芊芊是强大的木德仙人,她在这片木气浓郁的大陆如鱼得水,是陆上最强守护者。
惊雨和恨云二位姐姐合力有仙人之力,分掌大陆的南北两片海面,抵挡来自黑水洋大妖的攻击。
铃铃在灰衣卫于的很好,是夫君最锋利最忠诚的剑,貂蝉和子楠一体双魂,在战场所向披靡,这次赶清郡王下海就发挥很大作用,都直接帮助夫君……
半年前舰队远征军机动作战,自己在战场上进步很大,终以厚厚天功抵达突破的临界点,相比以正妻之位,白白占有资源,惹人闲议,其实战场上驰骋突破才是自己最喜欢的事,九岁就敢孤身去仙门求学、十三岁就敢半途退学的曹白静,自不是普通少女。
夫君知道这点,有时会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她,奇怪称呼她静儿,带她上战场,又让她有机会主持这场大规模的真人女修培养,对一个个也处在命运困境里的女术师伸出援手……
“说不清道不明,有喜欢,有酸意……只凭什么要让别人来界定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幸福呢？”
王后想着这一路种种,不经意望一眼芊芊,两人目光刚好触到,都是一笑,又各自避了开去。
过去三人,都是青梅竹马,说起来很愉快,其实各有意不平。
她就不问夫君晚上要睡在谁的房间,有时她和芊芊一起睡时,听见夫君在外面书房里工作,多半会起身过来上茶添香。
而芊芊也谨慎小心,从不在她面前谈起修为进益……这些事情大家心中都明白,生活本身就是难以描述的滋味。
三个人就已很微妙,而后夫君女人多了,正妻维持起来更颇费心思,她感觉自己都有些老了,这终不是最擅长、最喜欢的事,甚至连床榻间拿这个和夫君撒娇都不行,那是生活中的灰色领域……
靠这个立身不行,根源是传统宫廷本身不能论功,王后无法和外臣一样,以客观得失评估。
这就是给大船补漏,一切都在船舱下于活,无法评估,在船不沉时不会有任何人真正在乎……真的沉船了,又是大罪。
而现在夫君在根本上改变了宫廷,让女官成青脉的修士,这把原本术师层的女院教学,在真人层后,直接和宫廷结合。
妃子过去本就是女院教习,现在只是更明确了身份,让宫廷本身就成道派……或者就是丽娘说的那样,这是东荒首屈一指的新产生的青脉女派,妃子担任着高层,而在内部事务上有了自己力量体制。
到这一步,正妻才能和内相一样,客观评估她的功劳,在道法的世界,夫君也不用担心架空,不会对密切道侣关系产成阴影。
终于找到了自己未来命运的定位,这少女王后心中就有种难以描述的喜悦——好想为夫君分忧,要想成为他的事业的一部分
夫君明显在进行一件大规划,她不知道芊芊和惊雨恨云她们得到的部分任务是什么,但在自己一份,她一定要交出最好的答卷。
“嘭——”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彩焰繁华,不时组成各种吉祥词,家家户户守岁过年,除夕夜的汉宫家宴在热闹气氛中开启,客人十多个,主家十六个人……如果忽视其中只有一个男人,其实还是热闹正常。
晚餐吃得很放松,夫人和三位太后早已习惯家人气氛,应邀女宾除宁娟有些紧张,别的丽娘都是早就期望着东荒统一,现在喜悦尚未淡去,心情最愉快时刻,喝了些果酒没有化去酒力,脸色都是红润娇艳。
叶青抿着酒水,目光欣赏看着她们,灯光下这少数女子,似乎将整个新大陆的美丽精华都凝粹于此,而在天地灵气钟灵毓秀的角度来说,确实可以这样认为,应承认这很诱惑,转念间不是没动过心思。
但和青鸾仙子的几次接触对他影响很大,出于为芊芊打探敌情的用意,叶青对她本体问起关于与世而移的课程时,女仙先用奇异目光看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他的学习进度。
沉吟后,青鸾就对他说了一番话：“我们青脉非常重视对风信处理,这你似乎有所领会,不少次胜利,都是风信不对称的战争胜利,不愧是本脉新生代最璀璨新星……”
“但我是一个活了百万年的前辈,我或有些经验可以⊥你听听……”
“这世间的信风,大部分都是无用,或来说,这些时效性很短,经不起时光,而人的想念也很典型……”
身体和精神的会在刺激下产生反应——脑里闪过亮光,时效非常短,仙人和凡人一样每时每刻都有着这些想法,我就见你几次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计划（下）
“呃,殿下开玩笑了……”唰一下,冷汗就在背上留下。
青鸾一身青裙,云袖展开,蝴蝶的双翼一样柔美,此时她只是一笑：“我不管你新里想法,圣人问行不问心……一旦有行,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一丝征动向,劫数、际运,都在这一瞬间开启。”
“不过这不是真正理由,百万年时光几可淘尽一切。”
“承恩不在色,而在爱与包容,一时色恋,经不起时间消磨的话,那必是渐行渐远,连道友都当不成,你可知道,仙道百万年来,多少曾经的爱侣反目成仇？”
“宁当道友,不当道侣,并非有道律限制,就是因除非彼此真心相爱和包容,不能长久。”
“你要攀得更高,就要未雨绸缪,与世而移,他日你见到帝君,可以亲自问问,或少真道门的那一位也不错。”
青鸾的话说的坦然,而叶青更是悚然动容。
曹白静,芊芊,龙女,貂蝉（子楠）、周铃、吴苋、文姬、大小乔……如果自己几十年,几百年,爱怜消退,那她们怎么办？
凡人宫廷,几十年易过,仙道漫漫,这冷宫何其漫长和痛苦？
美人恩重,要不能始终如一,自己怎敢再纳新人？
“荜剥”
灯火跳动了下,恨云在自家夫君面前挥手,狐疑盯着：“又在想什么坏事了？”
“我在想……一个大魔王的自我修养。”叶青微笑说着。
宴后女宾们都散去各厢房休息,三位汉后则去新筑的长乐宫安寝,虽醉了,但有女术师护送保护下很安全。
叶青则笑呵呵挽留自己十二个夫人,想要和成王的那夜庆祝一样,来个大被同眠。
曹白静笑着躲闪,最后还是没躲掉,一个个都被他给抓到了床上。
叶青心中有些奇怪……
女修多少是有着独立,彼此关系又有远又近,平时两个就不错了,蝉儿和子楠同体、恨云和惊雨姐妹、亦或表姐和芊芊那样相熟,大被同眠是别想,但今天她们没有太强反对,难道自己成王后终具备了虎躯一震的神奇光环？
爱过,用法术清洁身体,不少都沉沉睡去,脸上显着放心神情,这样大劫乱世里,大概在自己道侣气息笼罩中最是让她们觉得安全感。
芊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拉了下夫君的手,暗中问：“夫君,晚饭前我看了你的手稿,方案很好……但是,起步资源呢？”
青脉从不缺乏好方案,永远缺乏起步资源。
“起步资源,我请大司命向上面申请并且许可了……大司命正准备让你带去注入幻境森林的本源里,但她没有再提与黑脉交涉的事,我感觉可能交涉失败,本脉不知道哪里挤出来资源,都投给我了我这仙王成就的还正是时候
叶青拿起一只绘制梧桐凤凰花纹的木盒给她看,举起隔着半米距离,谨慎没有直接放在她手里。
“这是她的东西……先别让我碰,到大陆空间我再接手。”
芊芊十分谨慎,此刻心中蓦闪过暗面黑水中的那座星盘,又联想到大司命说起过的仙舰联合作战演习,不由对自家夫君说一下：“……夫君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刚刚腾出来的资源？”
叶青沉吟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简直是第一序列的投资了,如果以前自己没成仙王,投资力度肯定不会这样大
反过来有些压力,上面虽不明说,但肯定希望自己能尽快收获回本,看来这半月的悠闲期结束了。
芊芊在身前搂紧他,温软柔腻身子都要贴进他怀里,额轻轻顶着他的胸：“起步需要的资源量较少,这还能满足,但往后越来越高,缺额变大了怎么办？”
“那就是靠我们自己开源了……所幸目前已有了三个渠道,你猜猜？”叶青卖了个关子。
芊芊思索着之前看到的那些规划要求,明显是长期建设,微微一笑：“细水长流的话,其实不难猜。”
三个数字已是很明确提示了,在聪明的少女看来结果就非常明显——
“第一个是虚空陨石带搜集资源的渠道,这条目前还相对可观,毕竟有地仙遗境的少司命在负责,我也在协助她的补给和收获,及虫洞时空跳板两面物流运输,等于两个女仙在为夫君你打工,资源稳定。”
“第二个是舰群击杀外域仙人和敌舰获取天功的渠道,这条也比较可观,夫君本体负责,女娲三清和一些交好的青脉道友协助团战,表姐和周铃,以及江晨等真人协助地面战场。”
“这里有不少仙人帮夫君打工,但收获随战况变化而有些不稳定不连续。”
“第三个是全力发展东州,这在眼前收获不多,夫君分身负责引导,我自己保护,曹相调和阴阳,还有大司命协助上下沟通和支援,这是三千万汉国汇聚,是今后真正最大、最有希望的一条渠道。”
聪明的丫头……
叶青在她身上抚着,少女肌肤薄嫩细纸,入手柔润,让人赞叹。
“丫头你猜的没错,这整套东荒立体开拓方案需要大量资源而成,起步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但它成功后又会反过来给予我几倍甚至几十倍于现在的资源……”
“但是可以想见,就算这样几十倍资源助益,晋升真正地仙的海量资源还要好些年,这鸿沟不是一下就可以跨越,但资源足够,我想继你之后将惊雨、恨云、白静、子楠（貂蝉）、周铃都推入仙格,那样一来道侣神魂交合、五脉仙池共鸣,足模拟出仙境效果,让我成就假格地仙。”
狡猾的夫君……
芊芊翻了个白眼,今晚她们算是让这个男人享受到了,哼一声：“就知道夫君是冲着假格地仙去,要不是私底下交流过了,还当真我们今晚都躲闪不及,让你抓住胡天胡地了？”
“呃……”
“我和姐妹们不过是考虑到最大化,自愿为夫君双修羽翼,任由你……享用。”
芊芊说着脸色微红,她感觉恨云的小手摸在了背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姐妹没有睡着,赶紧跳过羞人的话：“……也算不无小补,为就是有一天夫君能成就假格地仙,再配合轩辕剑,夫君就算在仙战棋盘中不再是小卒子,而是马炮的中坚力量,如果再配上第一舰队更是纵横一路的单,力量和话语权都会迎来一个飞跃……恨云姐姐她们也是这样想,我们一家人……唔,虽感觉有些奇怪,但……我们一家人以后都能活下去的,对不对？”
“对……我发誓要带你们走出一条生路。”
叶青郑重说着,其实青鸾有些没有说的话,他也明白,只要心性无情,传闻地球上帝释天有几亿妾姬,也不是不成,只是这样一来,她们怕和碗筷无异了。
可他不忍这样。
或不好说爱意谁多谁寡,但一旦醒悟这个问题,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家庭的茁壮成长、生机勃勃,是她们早已将所有感情都融入其中,无可分割。
曹白静和自己青梅竹马,前世为自己战死,此世更是倾其所有,努力想为自己分忧解难。
惊雨恨云在自己微末时就以身相寄。
而子楠（貂蝉）看似作用不大,多年来都默默付出,而别的女人同是情深一片,没有自己怕是活不成。
芊芊更不用说了,她眼里只有自己。
美人恩重,难以回报。
不过这话题不说的话,单是生路,在叶青看来,已渐渐有着曙光。
普通州国诸侯,能有第三项缩水版就不错了,偶能获第二项战功,遭遇外舰入侵时和张维村曾在湘州洞天那样硬顶着以资源和人口消耗拼兑敌舰,换取天功。
至于第一项虚空陨石收获,谁能和自己那样找到一个虫洞时空跳板,还搭救了一个落难地仙分身,进而威逼利诱让她为自己服务？
这些已远超普通仙王,如果自己是黑脉修士,如果不是大劫危机,这样慢慢发展下去地仙水到渠成,天仙亦可期
但青脉修士的优点是时间,缺的也是时间。
大劫留给自己的时间太紧,而自己目标也太高,那个目标甚至没有办法和芊芊和文姬解释,难道说自己预知了青帝陨落？
她们两个肯定心理上难以接受,于是这些于脆不说。
只去做就可以了。
黑暗中,芊芊在他耳边说：“明天去幻境森林,一起去接少司命？静姐姐已摩拳擦掌准备改造后宫,我可不想输给她……”
“嗯,到时了……”
后宫是开玩笑,叶青悉悉索索收起了木盒,突停住动作,在身后一具身体缠上来,柔软饱满紧贴在他背上,听得小小龙女咕哝了一句‘我赢了,,随着抱住了他,又沉沉睡去。
芊芊掩着口忍笑,心中有些甘甜,又有点酸涩既久久不散,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而后幽暗中再无动静,所有人陷入了沉睡。
亿万里虚空·地仙遗境
汉五年,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的这个日子,叶青就和芊芊一起来到这里接少司命……或她的玉像分身,哪个都行。
黑暗寂寂的陨石群里,一碰面照例是小萝莉不友好的目光,不由纳闷：“我又惹着殿下了？”
“这就是叶君所说,给小孩子……压岁钱？”
“开个玩笑罢了。”叶青一脸无辜。
“希望你接下来带我回去,别再是开玩笑……”
少司命哼了声,接过芊芊手中餐盒很是流畅,没有饿过不知道食物的宝贵,她怎么也不会和吃的斗气,要气只气叶青……每天活得开开心心,修为尽复再气死他……
她依旧撒了两份在仙境,捧着最后一份进餐,不搭理叶青,只和芊芊交谈。
叶青目光微带笑意,对一个用棒棒糖诱拐小萝莉的怪蜀黍来说,他一点都不生气……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从来如此,不知道小萝莉有没有心理准备,看她这样狡猾,应是有的吧？
所以有着要求立誓……看起来是为了保护青鸾仙子,又何尝不是保护她自己呢？
叶青思索着对方或有底牌,但百年与世隔绝,芊芊对她玉像分身的透析熟稔,已形成了信息不对称,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都是本域阵营,且是青脉自己人,他不会过于苛刻,只是细节上会稍出乎对方的一些意料。
不过这是预定中东荒立体开拓的一大重要支撑,合则两利,分则两散,并且在武力镇压下会很管用,相信这只聪明勇敢的少司命殿下,会做出明智选择……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见字如晤（上）
用餐完了,少司命吐了口气,转回殿里,就没有了动静。
“她还有点事,让我们等一会。”芊芊发觉了叶青的疑惑,就感应了下,回首说。
叶青无法,只得和芊芊一起散散步。
所谓的灵液本源,在这世界是实体,仙境受到连续的滋润,接近枯竭的地脉已有丝丝灵气,草木复苏了些,连整个仙境都亮了些,淡淡的光在空气里照下来,映着少女雪白细腻额上的一点青痣,若隐若现的神秘风情不同平时,让叶青几次转首看她：“它在亮？”
“是灵韵……”芊芊拿着一枚权限灵符晃了晃,只要少司命不切断次级权限,自己在这里就时刻受着这片地仙遗境滋润,瘦死骆驼比马大,渐渐恢复起色的灵脉对她也有着裨益,让她很开心。
到后院里,一棵高大繁茂的桑树很引人注意,叶青回想了一下：“我见大司命的衣裳,也有类似的桑枝花纹,她和妹妹一样？”
“那只是表面。”芊芊更清楚遗忘之地的记录,轻声说：“我知道她在本源记号是一棵空桑……桑树的一个古属亚种,姐妹道侣相似而又差异。”
叶青沉吟说：“那芊芊你的本源记号……”
此时主殿那面脚步声传来,在门后稍停,踟蹰了一下,又轻盈出来一个雪白繁复宫装的……少女。
两人都不由看怔一下,气息上认出这是少司命,与刚刚进去时相比,对方此刻容貌已消退青稚,身子如柳枝似的脆嫩、抽长、苗条,俏生生的十分可人。
叶青回过神来,笑说：“殿下您恢复了？”
少女看了他一眼,轻轻摇首,目光里有一种初次见面时的打量。
随即她又被身后的人给推了出来,同样一身繁复宫装的小萝莉跟着她后面出来,探首盯了一眼叶青：“这是我用玉像凝聚出来的分身,你可别欺负她。”
在本体已陨落的现在,分身主次就全靠实力,她们站在一起看上去是姐妹,反是小萝莉更给人强气独立的感觉,这大概是百年孤独锻炼出来的坚韧。
叶青心中啧啧称奇,看了下这稍有些明亮的仙境,就是暗暗感慨,这小罗莉还是选择了守卫这处寂寞的仙境。
数百年如一日,而表情自是唯唯应是：“初次见面,你好……那接下来,您二位谁跟我回去？”
少女望了眼小萝莉,见她哼一声不打算跟叶青说话,只得点首：“是我。”
言简意赅。
时间落差显得相对紧张,叶青感觉这新生的少女大司命似乎不爱说话,但不经意间问了她几个问题,确实是与小萝莉共享了近期记忆和情感。
确定过她身份,叶青自不多留,就带着她闪人。
进入虫洞前,回首望虚空黑暗中的淡白色光球,此际临时作本体的小萝莉还是守在这座仙境里,眼巴巴望着三人离开。
看她这可怜兮兮模样,或心中终是有些担心命运,叶青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挥手说：“放心吧,殿下,等我开着整个世界来接你”
少司命怔了怔才回醒过来他的意思,青制最终会托举世界上升到她现在这个时空高度,就是所谓开着世界来迎接,看不出来这男人有这样的气魄……果不愧是我青脉等待百万年的青制倡议者么？
可这性格实在太混蛋了
她心中感觉有些复杂,冷哼一声：“大言不惭,不说分身能时常回来共鸣,就说过几恢复真仙,再重新炼收仙境就能自己回去,还用得着你来接”
“是么？”
叶青哈哈一笑,这次不知为何没有再和她斗嘴,身形闪入虫洞消失不见。
“这混蛋家伙……”
小萝莉有点余怒未尽,不自觉她的心情已没了刚才孤单,重新自信起来,她决定：“等恢复后就给这家伙好看,以报压岁钱之仇”
一阵天旋地转,星河倒流,转眼就回到本域东荒大陆的混沌空间里……或这以后不能再称混沌,天地正在成型,清浊分离到最后阶段,即将脱离混沌状态,也是转生星盘起作用的最后机会。
叶青对芊芊使了个眼色,她就点首释放出一道透明波动,涟漪一样,在海床的青砂上涤过,带走许多细小光点,又在空间四周荡漾回来,在三人的面前形成一枚星星点点的扁圆盘。
“咦,转生星盘,叶君还埋在这混沌里？”
“我让芊芊埋回去的……有什么大问题？”
“大问题没有……”
少女仙灵沉吟着有些奇怪,上次叶青只还给了分身玉像,就是她现在身体的本源……本体原以为对方昧下了东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首,看在救过自己一命份上,准备以后默默不提。
但既对方主动说到,她不由思索着问：“下土开辟在既,叶君准备转生入下土？以你尚不足以成天生神灵,最多成第一代苏醒者之王吧？”
“不是我要转生,是你。”
叶青平常的说,心中暗笑,自己怎会不把利益最大化？
小萝莉是小了点,可这里没有童工保护法：“这里是殿下自己曾经布置,应当满意是不是？”
少司命第一时间想起本体小萝莉的叮嘱,不由连连退了几步：“别以为我不记得,叶君答应的可是让我回来见阿姐,出尔反尔,叫我怎么相信你？”
“别急,只是细节小小变化罢了,不会阻碍您与大司命殿下最终重逢,殿下您可以不相信我……”
“但您应相信奇迹,您能在外域入侵小世界幸存,又在冰冷无助虚空中归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这个世界是有奇迹,一百步都走过来了,还不敢过这个最后小小一步？”
“您说过,在自己没有恢复力量前,是不想拖累大司命殿下吧？”叶青说着比了比手指,意思是这只是很小很小条件：“您现在要想走,我拦不住您……但您这样回去,连真仙都不是,要多麻烦大司命殿下呢？”
“下土既将形成,您在这里布置了许多暗手,大可转生成先天神灵,运转这下土,赚取您的份额,说不定凑起来,至少使你成真仙但您看这个混沌就要消失了,出去再回来转生已来不及
“你是故意掐着时间点”少女仙灵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太喜欢说话,不意味着关键时刻不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怎么可能……地仙遗境到本域有误差很大的时间比例,我怎能掐的准？这是天命的巧合……”
叶青笑嘻嘻,睁着眼睛说瞎话,毫无压力：“那么聪明可爱的少司命殿下,您做出的选择是？”
少女仙灵盯视的目光垂了下来,不再说话,显得很难过。
她明白让叶青坑了,原本早一点可以见见阿姐再回来,现在是设计着要她修养到恢复仙格才能见面,那都不知道要多久了……
这家伙口上信誓旦旦,其实根本还提防着自己把芊芊情况透露出去,以为谁都和他那样没信用？
叶青见她真难过起来,不由稍心软,说：“其实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久,下土演化在地上是很快,甚至待您转生恢复到假格地仙,就是真仙实力时,我就带您回阳面去见大司命殿下。”
聪明机智的少司命殿下心中暗喜,面上柔柔弱弱：“是……这样么？”
说这话时她看的不是叶青,而是芊芊,青脉内部纠纷向更上一层请求见证是常态,望了一眼对方眉心显眼的一点青痣,对于青鸾仙子的分身仙灵,她还是放心。
“我可以为夫君做保。”
芊芊抿嘴微笑,挥手显出一道信风：“实不相瞒,汉土完成阳化前,女娲就上来过几次,最后于脆提前放弃下土假格……我和您聊起过这种,不过照着夫君意思,他大概不希望您轻易放弃下土假格,虽有点让您帮着打工的意味……但您在里面布局过,应知道天生神灵是有着股份的最宝贵好处。”
“大劫在既,每一分力量都得用在战争,大司命殿下也很难给你提供晋升的资粮,现在能细水长流获得力量,就能给青脉和大司命殿下减少许多麻烦。”
一听着给青脉和大司命殿下减少许多麻烦,少女仙灵虽狠狠盯了眼叶青,但是真正沉默下来了。
有着自己最无助时遇到援手的感动,现在又是要害控在人手的沮丧,更清楚着青脉的资源紧张,她摸不清楚自己这时的复杂情绪,良久,才叹了口气：“看着你是我救命恩人份上,给你打工就当卖身还债,但只此一次而且……我得给阿姐留言让她安心。”
“姐妹情深自是应当这样,不过我会让芊芊检查你留言内容,短期内不见得你姐姐会下来,以后时机到了这信自是得交给她……放心就是。”叶青递上准备的特殊纸张和笔墨,就笑吟吟立在旁看她书写。
少女仙灵对他的举止,视而不见,笔尖流淌着她的情感和思念：“阿姐,见字如晤……”
轻风在这片环境里吹着,一时没有了声音,气氛变得安宁。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见字如晤（下）
青光一闪,少女仙灵恋恋看了下上面,身影遁入转生星盘。
“嗡”一声,转生星盘亮起了金光,在海床上转了一转,又融入海床海水中,就在消失不见的瞬间……
轰
混沌此时两分,宛是开天辟地,东荒下土暗面天地成的瞬间,一股阴风吹过,叶青和芊芊是阳面存在,都立刻排斥了出去,直接出现在了幻境森林上空……昏头转向中,还是芊芊回醒过来,指着下面：“夫君快看”
“轰”大地灵脉在震动,又迅速平复,幻境森林颠倒错乱迷雾正飞速退向地下,转眼之间,一块数十万平方公里森林完全显在人的眼中,淋浴在金色的阳光中,而在更远处,同样发生这种变化。
大陆核心犹且这样,意味着这片八荒地域的气机正在趋向正常。
“迷雾散去,瘴气都在渐渐消退,东荒正常化了,以后再难有荒神诞生,而开垦会容易数倍”
“而森林草木过于快速的生长也停滞,变成了正常化,必须命真人团绘制仔细的东荒地图,而给予森林水土保护
叶青喃喃说着,一挥手,一道红光向着新洛城而去。
下土世界正在演化……很快了,但还需要时间。
叶青观望一会,回首对芊芊：“陨石资源的投入还要继续,得烦夫人安抚少司命那面了。”
芊芊微笑：“这不难,她其实很好说话……我很喜欢她,夫君别老惹她生气。”
“我没有故意惹啊……”
叶青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是没有女仙缘,转口说：“陨石资源、战功天眷、工业社会这三项……第一项交给夫人你了,第二项交给本体,而实话说着前两项都是要看实力和运气,我自忖能完全把握只有工业项,随着九州战争需要,以蔡朝为首一系列土德力量再无力保守,阻碍工业发展桎梏已打破……我们东荒对九州交流就可如火如荼展开。”
叶青心忖现在的局面,有些地球时期协约国和轴心国两大集团群殴,米国缩在新大陆上卖军火和民用物资、趁机发战争财来升级自己工业的感觉……不过他的目标可不止如此,为是给整个东荒立体开拓计划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坚实铺垫。
他到这时,突觉得四年前北魏搅合蔡汉议和,是让自己道路变得荆棘,可一旦走过来就好处更大。
这汉王是天封,还是朝廷册封,含金量相差非常大——现在最强盛的魏楚两国,国主无不是天封后再受朝廷承认,继而镇压一方地域气运。
“汉国虽朝气蓬勃,连堂堂郡王都说赶下海就赶下海,但在这一政治底蕴上还远不能和魏、楚、蔡相提并论……
“幸战争又是工业新陈代谢的催化剂,真人团一千二百总数,已可以用于中土战事,但重武器总是不嫌多,甚至多多益善,是对东荒升级时了。”
芊芊静静听着,这时感觉到些,偏首看着：“夫君有些急？”
“不急不行啊……”叶青苦笑。
刚重生时立下成青帝大志,除一些前世时机和战略分析,更多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气,直到成真仙后才知道这差距有多大,可以说真仙到帝君直接的鸿沟比凡人到真仙更大——后者最多三百年落差,后者就算以成就最快赤帝来说都是以三万年论落差。
时光鸿沟比空间鸿沟更难以跨越,缩短这数万年到几千年,甚至几百年几十年,那是比修炼更宏大的问题。
前世里自己以外魔狩猎者自居,研发核武武器为愿景,但结果证明行不通,在外域营造的暗面革命、仙门反天大势面前,敌人源源不断在内部产生,杀之不绝,甚至最后不是战死在对外战争,而是死在背后的刀上,还连累了芊芊和表姐。
这固是留下遗憾,但确实一巴掌打醒了自以为是的穿越者,这一世重生悔悟自省,立下成帝君以掌握命运的宏愿,才发现数万年时空鸿沟根本不是一个叶火雷技术或者仙舰量产技术能填平——那只是给大局力撑的支点,让环境不恶化的那么快,而实际给自身修行益处不过十年专利。
击杀再多敌人都有着世界转化率和专利限制,而最糟糕的是,收获同样存在不稳定不可控,有着严格上限。
叶青觉得狩猎符合原始朴素认知,但原始社会感觉繁多的猎物,到农业社会就不值一提,所以前世外魔狩猎者,连成仙都没有。
以这惨痛教训丨来看,一切狩猎为职业的穿越者都没有前途,渔猎经济模式支撑不起一个强国霸权和国主。
这世科举成功,建功立业,技术专利,算是农业社会,但同样有着局限性,单纯的农耕资源模式,也支撑不了一个统帅天地人三界新仙朝和新帝君。
叶青这一世提交的答卷是青制和仙道工业,期许是对人道气运是几倍几十倍扩大,来达到农业社会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但是,凡人的体制圆满,未必就超过仙人的狩猎和种田”
“五德圆满灵池,或现在还看不出太大的特殊,但如果能成地仙,自己去获得陨石,怕是有些就可直接在自己仙境内消化。”
“这有些早了,且看看这答卷成果,也让世界看看,这份成果值不值得更多天眷投资。”叶青这样说着,期许着,目光落在这片积雪洁净的大地上,旋又将目光投向西方大海
“肯定能行”芊芊对他很有信心,或者说她一直都对夫君很有信心：“只是这封信怎么交法？”
“夫君刚才欺负少司命不知情忽悠了她,其实是答应过统一后,就为大司命寻找妹妹线索的吧？”
“嗯……我们不能一直瞒着。”
叶青弹了弹手里的信封,经由川林笔记和芊芊双重检验确定没有猫腻,少司命显然是非常识趣聪明的女仙,但出于谨慎习惯,还是说：“趁着冬季青脉气息不强时再拖延两月时间,最近洞天攻破的速度慢下来,不急……你的那一位所言不错,好消息晚一点知道,照样能给人惊喜,发挥出它应有价值……让好友开心开心是做朋友应当之事。”
芊芊笑起来,这还是她熟悉的夫君。
两人站在天空,俯视东荒大地。
“我刚才说,东荒趋向正常,开垦会很容易了。”
“你看,以新洛城为中心,司隶七郡、慕州六郡、青州九郡、朔州五郡、信州八郡、安州八郡、离州九郡排列在大地上,星罗棋布,汇集成了龙脉。”
叶青指了指七州平常肉眼不可见的红黄色的洪流,露出一丝笑：“许多人认为龙脉是风水堪舆,这何其误也”
“究竟根本,你看,每个卑微细小的水滴,就是一个具体而活着的人。”
“你再看这个河床”
芊芊看了上去,只见丝丝青色的法网,形成具体的官府,再形成着河床,顿时有着明悟：“是青制”
“不错,我想大蔡的龙气河床,必是黄色。”
“体制是河床,里面的流淌的河水,实是万民组成,是万马齐哀,还是勃勃生机,大半由河床宽宏和长短决定。
“这就是真龙的元气”
“我青制的河床宽宏,十倍于黄制红制,我青制的长短,同十倍于黄制红制,自得气运所钟”
“这气运严格说,并非天地,而是此方治下万民给予。”
“你看,大汉立国五年,第一批奴隶已可按制释放,你看,里面的灰黑色,本是土著奴隶,现在却已有少量丝丝转成淡白。”
“而整个龙气内,红色更浓,黄色渐增,已经不逊色第一次……”下面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话吞了下去。
叶青只是笑笑。
这世界王朝相对漫长,蔡朝按照制度,本是三百年的命,何以历史上多半是四五百年？
是故本来就有仙道工业。
青制国祚,在地球上工业革命前,五百到七百上下,龙气上限是淡黄。
但有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支持,国祚就在ru0左右,龙气淡黄转浓,但最高只能接近正黄。
当下就对芊芊说：“看,东荒要是完成,龙气必是七黄三红,或可正黄”
地球上第二次工业革命,才能使龙气正黄透青,而第三次信息革命,才能淡青。
这是客观力量决定论,没有这生产力量,青制河床里,流淌的最多是淡黄的龙气。
仙道工业,在凡间,相当第一次工业革命,这就是此世极限了,结合某些道法,最多就是正黄。
就算这样,或能国祚千数。
叶青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此制,无论在地球或此世,都是人道前所未有。
二个月,春暖花开,新洛城迎来大司命的驾临。
她带来了新一赏的喜讯,但这一次接过天碟,叶青说：“殿下,幻境森林转化暗面世界之际,我和青妃意外得到这一封信……”
女仙身子微晃,呆呆盯着面前的信封,感觉到上面久违的气息,她脸颊红红,目光闪着异样的明亮,胸都激烈起伏起来,似乎有一种潮水一样的惊喜让她呼吸不能,半响才压着胸口说：“是她……呜呜……”
她迅速侧转身,不让两个小辈看见眼里的泪花。
许久,按着心情看完信,大司命没有发觉异样,只是叫了芊芊过来询问幻境森林事情,芊芊也给她尽职答复。
“……综上而言,我们判断少司命殿下应是通过转生星盘和某种分身留下后手。”
芊芊侃侃而谈,透露发现少司命转生星盘经过,关键点上不时引得大司命一些询问,这位心潮难平女地仙意犹未尽,又跑到幻境森林,自天然迷锁封禁,她进不去正在演化的暗面。
查探界膜里面自是空空,芊芊早已擦去异常痕迹,而大司命虽是非常细心,但没有产生多少怀疑,一个原因是无心和信赖,一个原因见过了妹妹留言,自是相信妹妹有恢复力量的布置,对叶青感激不已。
叶青脸上笑着,心忖您老以后知道实情不砍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一千二百章 访问
天空郁郁,天上下雨,黄豆大的雨点打得地板噼啪而响。
春雨连绵中,舰队还是遮蔽新洛城的天空,越向青乾峰脚下大片空地。
最后一批运输舰队到来,意味应湘二州和筠州一郡的普通汉人的九成以上,都尽数转移来了东荒。
不仅仅这样,应湘的熟练工人也分出大半抵达这里,配合载上的机械,就有把握很快在东荒七州开采矿山,建立工坊炼造金属。
宽敞停机坪,甲士和术师巡查,曾慕之戴着小冠,穿着宽大袖衣,踏着高齿木屐,打着雨伞,目光在出舰的人群中来回逡巡,有着紧张和急迫。
国野同化体系对汉人基石需要简直是饥渴,来到这里一年来,他已成长到了县丞一职,已是正经官身,又是光棍,少不了给他介绍女人,不乏姿色与才德俱佳的各族少女,但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自没心思,甚至可以说一日不见到伊人,他就更增一层想念……
“一年前,她应是上来了……”曾慕之心想着,去年冬天辗转打听到应湘就地组建的远征军名册,就有心上人的名字,只是严格大陆封锁政策让两人这一年都相互联系不到,幸陛下快速平定了东荒,一切应可以继续了。
但随着出舰人流渐渐稀疏,最后舷门不再出现人影,这个青年神情失落,雨水噼啪落在伞上,淅淅沥沥同他阴霾的心情,这可是最后一批移民……难道远征军战事过于激烈,半妆师姐已……不不,不会
“在等哪家的美人儿呢？慕之。”
身后突有人说话,这是魂牵梦绕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曾慕之脖子僵硬转首,望着笑吟吟的少女,有些呆傻：“半妆……师姐？”
“还叫我师姐？”
乔半妆神情微嗔,盯着对方明亮眼睛看了看,长达一年分离果给情侣间带来些陌生感,这时冲淡这些最好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她只是说着：“跟我来——”
到了避雨凉亭里,曾慕之将伞扔在一侧,两人目光交触间几乎要融化彼此,最后少女糯糯软软嗔：“呆子,再重新叫一次看看。”
“半妆”
曾慕之再呆也反应过来了,喜悦涌上心,突将女孩搂得紧紧：“对了我刚才应没看漏人,就是说你没有随这支舰队……提前过来了？”
“嗯,开春时去南疆,就是新征服的那块地方镇守,刚刚才调回来轮休,我只能在这里待三天……”少女呼吸着男子温暖气息,说到这里有些遗憾,眸子狡黠一转：“不过我听姑姑说,陛下要解除大陆封锁政策,以后咱们就可以时常传讯往来了。”
“那不如我娶你吧……”
青年老实低声说,心脏都在激烈跳动,等说这一句话已经等多久了,手指摩挲着她的长发：“那样就可以申请调任一起了……呃,我的意思是说反正你我在地上都没有亲人,不会再有家世困扰……这一次我再不说,才会后悔……
少女倾听着他的心跳,闭上眼睛,说：“好啊,如果你不厌我的话。”
曾慕之想了想,说：“其实,我还是喜欢叫半妆师姐……那是咱们在汉土故乡的最后三个月记忆,看到师姐我就想起了故乡的味道……”
“坏蛋……”
雨水淅淅沥沥下着,不再冰凉孤寂,幸福和期待在这片希望的土地上,少年少女的重逢,一切都刚刚开始的那样新鲜。
……大蔡平景二十年,亦汉五年,中土战事还在继续,而东方海面已是新的一种风景。
初夏以来,旧大陆沿海青州、姜州、峨州、桑州、渡州、吉州、塘州这七个青脉势力州,都相继迎来海对面新大陆的访问,受这利好消息刺激鼓舞,民间经济贸易交流变得更频繁起来。
“起帆——东南风……偏帆……”
此刻正午阳光温暖普照海面,白帆点点自半岛北面海湾里出来,满载货物机帆船混合着传统帆船一起组成商贸船队,在水手的呼喝声中偏风而行,缓缓进入洋流,而后顺流间加快了速度,船队直驶向东面海洋深处。
这一条北航线由青州城出发、途径芽洲岛休息换食水后,再有几日就能抵达新大陆的北方港口,耗时不过十天。
与自营州出发、绕路经由半山岛至新大陆南方漫长南航线相比,青州出发北航线距离很短、速度最快,但风高浪急、海妖众多的倾覆危险太大,过去不是民间船队商贸的最优选择,只有结实军舰敢抄近路走这条航线。
但最近几年这片冰冷海域迎来了两位龙女,她们成了龙宫新一代的开拓者,驰骋这片海洋,击败凶名最盛的几个海妖,号令不服,几年间就渐渐稳定了海上风浪,让这条航线渐渐吸引民间贸易船队,也让作为航线一端的青州更繁荣起来……这样利益带,或是它吸引汉国使者团最先访问原因之一。
九点星光在云间穿梭,越过蔚蓝的东海,渐渐靠近旧大陆海岸线,边缘凸起半岛型的弧线,由地图对照来看可以判断出是青州,与斯图宁港隔着一片北海相峙。
汉王一行以九艘飞空舰组成的出使,汉王亲自出面、仙舰成了座驾,这排场在人间来说是史无前例的高规格,汉国官方解释自是为表对盟友的重视……至于是否含有炫耀肌肉因素,那得看各州侯盟友的个人理解了。
王道汤汤,在于服心,为不损害过去友好合作气氛,第一站犹关键,汉国大臣斟酌之后选择了青州。
值得一提的是此青州非东荒划分新州,而是中土大陆东海的边州里面最强一个传统边州,很有带首效应。
而且,新旧青州访问,也是一段佳话。
蔡汉第一次议和时,叶青需要有个沿海的临时中转站,蔡朝聪明拿本来就不在自己手里的沿海几州,让叶青挑选,青州就是这些木德传统势力州中一个,叶青却选择租借蔡朝传统的营州十五年,朝廷方面顿时黑了脸色,后来议和告吹与此也不无关系。
这不得不提到东海沿岸的一个传奇人物,孙柯,海贼孙柯,青侯孙柯。
前者是敌人对他的贬称,后者是他现在的地位。
出身是一个祖上破产的修仙家族子弟,最落魄时曾做过海商——某些时兼职海盗,但没有长久,五年间锻炼出一批人才改了发展方向,专注于对海上各野人岛屿的攻击和开拓,大肆做异族人口买卖,靠做人口贩子的钱渐渐洗白海盗。
这样的惯性下去或就是占岛为尊,一个新的修仙家族诞生,不甚出奇。
但大劫将天地间所有人的命运都扭转,乱乱中往往崛起草莽英雄,甚至于未来的布衣天子,青木宗和半山岛看中了这位年轻的海商头领,两家各有一个美丽的阴神女修下嫁给他当夫人。
夫唱妇随的一段佳话,成就了孙柯在青州下土崛起开端,在下土暗面争龙时“失手”击杀了蔡朝钦点的青州都督,地面上不到三年时间自领了青州侯,反过来资助东海仙门在东荒的开拓。
其实不止青侯孙柯,姜侯、桑侯也都曾受东海青盟的大小仙门资助,千丝万缕的联系,随着东海青盟和平融入汉国后,这些关系被汉国所继承,没有谁对汉国的到来产生敌意,最多只是观望。
此时天空下的气氛安宁,没有几个青州人注意到云层上渐渐靠近的星光,没有几个人去考虑高层动向的背后考量、选择、预兆。
九点星光在云层渐渐降下,一座高耸城池就矗立在半岛和大陆交接处,这里就是青州城,方圆数千里、千万人口的州治所在。
舰群礼貌地停在了城外,叶青才下了舰,听见礼乐声响起,远远城门口人影憧憧,孙柯亲自带着人马出来迎接了
有识者开眼看去,只见云气萦绕,一道红色带点黄云气而来,一道红气迎接,其上都有青气,让看者都是心中大厚。
再仔细看,只见汉王身穿冕服,头戴金冠,目似点漆,微一扫视,气度雍容,个人之气,更是纯青。
相反,孙柯虽有官员拱卫,红气自来,但个人里是黄青之气,虽大是不凡,却还是差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汉王一尾青龙盘旋,虽在外区,还是威严自生。
而孙柯一尾青蛟,不仅仅身量小了几圈,而且位格还是不同,此时虽是同源,但显得有些惧怕,双眼冒出警惕。
两面一比,有心人都是暗叹：“论得气运,孙侯虽已控制一州,慑千万之众,本应是个人淡青,但出身低微,还是难受士人之心,故黄青相间。”
“论得体制,孙侯受封蔡朝,还是有着名分局限,不能唱遍人主,故只得成就蛟龙之格。”
“论修行,汉王已是仙王,而孙侯还差一丝尚未成仙。”
“高下立判矣”
正想着,果见孙柯上前,主动躬身：“见过汉王”
“不敢,见过青州侯”叶青微躬还礼。
这时迎宾之乐响起,孙柯还是有些威仪,手一摆,成主人之礼：“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还请汉王入内。”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筠州下土
筠州下土
冬日暗云,北风呼啸,湘水河上箭雨交加,弩石破空,水花轰鸣间舰体的相互冲撞咯吱咯吱作响,纯帆船、机帆船、纵火船、铁甲舰……
火焰在一道道帆面上燃烧,喊杀、惨叫、号令……人声喧嚣,残酷激烈的舰群对撞下每一分一秒都有人战死,红光烈烈映着水面,在这冬季薄雾中蒸腾扭曲水汽,又似是焚江煮海的热气滚沸,鲜血在河水上滔滔流逝,不见了影踪
此河恰横亘中原与南方之间,在大革命后这第二十个年头冬季,一南一北最强的两支力量隔岸对峙,一个欲图南征,一个誓将北伐,谁都不愿让敌人从容过河,各自水军就在湘河的这段平缓水域展开了激烈对决,数百艘战舰相互冲撞、纠缠、搏斗,繁密的讯识在两军各自旗舰上辐射出去,又潮涌收回。
“报——右翼机帆船纵队遭遇郭军第二波火船攻势,陷入包围”
“出动铁甲舰支援”华军旗舰上的中年将领平静说,身形沉稳得像是屹立河心的礁石,四水不攘,八风不动。
六艘包裹薄钢板的机帆船脱离预备队,向着一片江面火海冲撞过去,冰冷的钢铁无视小小火船燃油,厚重的球鼻艏将那些舢板撞得粉碎,直接碾压出一条血路,迅速稳固了右翼阵型,而又上百道星光破空袭向敌人舰群。
一面旗舰上,也有术师在瞭望塔上发现了这些星光,立时警讯：“华军一百真人团突袭左翼——”
“本队真人团反击”郭军水师都督喝令着,对水面战况陷入僵持有些心焦,敌人的铁甲舰实在太难烧,这样持久战下去怕会出意外,想到这里他就又催问：“再联系上游的运兵船,怎么还没渡河……”
昂
龙吟声响彻天地间,南岸一道黄气吸引了北岸所有郭军将士目光：“那是什么？”
“黄龙大阵不是烧毁了筠朝帝都,一片白地什么都没有了么？”
有将军沉吟说：“传闻筠朝公主跑到南方是真,定是那女人贡献的阵图……”
“这小贱人宁愿屈身下嫁给少数族裔,也不乖乖投降我们王上……”有人愤愤说,眉宇间不经意闪过一道黑气：“此女一心为筠庭复仇,自是将同属土德的华国当自己人,颠倒黑白,不顾大局,该死的族奸”
众将纷纷低骂,身为主君的郭子月听得沉默,心中闪过几年前曾见过的丽人身影,脸皮抽了抽：“闲话休提……敌人定已发现我们上游渡江的偏师了,命令强攻”
“是,大王战无不胜”众将狂热应着,两年来顺利到不可思议的战事,让郭军所有人都对攻夺天下抱着强烈的野心和信心。
……河水的南岸,有六万军阵森然而立,分出一万迎向上游来敌,余则继续不动,大旗下的华军还紧张观望水军交战,黄龙大阵晶膜扭曲透射着水面上动静,扭曲迷幻得一片海市蜃楼。
阵中神识隐秘交流间,黄龙盘旋着紧盯对面河岸,那面一股烈烈赤龙,又带着些黑气,在消灭共同敌人之后就上演着阋墙之战……天下只能有一个主人。
“兵力上,陆军水军我们都处于劣势,前者难以猝而战胜,唯独后者铁甲舰有跨代优势,这次胜机一定要抓住,不能让敌人反应过来撤走……”
“可惜前年十三路反王上京,筠朝破灭,水军力量三分之一逸散由各方瓜分,三分之二落在郭子月手里,两年就扫平了北方,真是走了运……咱们起步得晚,只捞到南方的几艘小船,总数量才到人家二分之一。”
“哈,王上不是还捞到一位美丽的公主么……”
“已经是王妃了,不能随便开玩笑……据王妃的经历来看,上京那件事有幕后黑手推动,娲……殿下也暗中传讯警示,极可能是外域仙人,你们说这次会不会亲自下场？”
高层的核心重臣里对于外域仙人的暗手不是秘密,这隐忧一在神识讯网里提出,外面呼啸的风都仿佛沉默下来,比起革命阵营的自相残杀的危险而言,更使人揪心的是仙人的暗手……一旦于涉这次战役,无论输赢都是个大麻烦。
众人目光里,曾应武帝十一代孙的没落宗室,此刻以征取江南登位汉王刘荣思索一下,摇首：“难说会不会亲自于涉,不过看起来敌人要的只是革命胜利,天外有人关注着这里动静……”
“我们都是陛下埋设的钓钩,那层次的博弈是我们不能想,不过论起革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用装,就是我们本色演出,倒不担心暴露。”
文臣武将,听了这话,都点首认同,又稍遗憾：“……可惜了才二十年,国野体系才第二代人,一旦战败怕是全局糜烂……选择土德在快速吞并南方旧官府势力时帮助很大,但短期也没有办法烧掉旧王朝气息。”
“此战全凭工业,敌人怕了我们厚积薄发,再过几年都不用打了”时间就缓慢流逝而过,三个时辰鏖战,天色愈发沉黑,时近傍晚。
河面的舰群已变得稀稀疏疏,两支水军都伤亡过半,战到这样惨烈,是由内河作战造成,与海面进退从容不同,狭窄河面上挤做一团跑都没有办法跑,要么跳河要么死战……
革命后,受着某种气机刺激,天下间造反者都变得悍不畏死,同样高组织的水兵条件,就得看各船的质量了。
除一些数量繁多只能敲敲边鼓的小船,郭军主力的大舰数量更多,是华军两倍,装备法阵动力不输华军机帆船,但防御力上没法比。
华军主力二十七艘铁甲舰是木壳包裹钢板,不是真正的金属船,但已硬的让人牙疼道法下并非不可破,问题是每一艘都要郭军出动真人团才能摧毁,而同样时间内汉军真人团可以趁机摧毁敌人更多木壳舰,这种兑换无疑让汉军占据优势。
郭军不是没考虑过山寨仿造,技术其实不难,资源很难,早期工业化社会才能支撑起来的铁甲战列舰,每艘要消耗的钢产量巨大不说,更需要火灵蒸汽机加法阵的双重强劲动力来维持速度,还在两舷配备大量雷弩炮,华军自己没钱给全舰升级成这种,倾国才打造出这二十七艘。
到傍晚时分的暮色烟火下看去,华军别的主力舰尽数沉没,唯独这些铁甲舰虽有一大半被敌军真人团摧毁,还有十一艘顽强生存到了最后,伤痕累累浮在水面上,而华军真人几乎摧毁敌人的全部主舰……
“轰”
郭军旗舰的主旗倾折,头顶雷池颤栗电光在酝酿,上面的水军都督晃了晃,脸色苍白对着北岸一拜,横剑于脖颈：“王上,恕臣无能……”
噗——
鲜血喷洒而出,这男人的目光黯淡下去,噗的掉进河里。
“哈哈哈……投降吧”半空中真人遁法的交错流光四窜,追击与被追击,笑声响彻着天空。
其实只论舰数,汉军小船已没有了,郭军剩下小船还有上百,但十一艘铁甲舰足以横扫,顿时郭军的水师仓惶逃窜
却不知道那十一艘已基本失去帆桨动力,这样厚重舰体仅凭法阵驱动速度缓慢,左右不了战事,要是能抓住这一致命缺点以狼群战术反击,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一方面铁甲舰特性郭军并不熟悉,一方面水军都督当场战死,就已没人有这心气和威望来组织反击,郭军水师的残余舰队当场往下游逃窜,将北岸的郭军部队都暴露在华军面前。
对岸大旗下面,郭子月脸色铁青,他输了……手握这样好的牌面,有着天命的支持,他还输了
“陛下,水师战败,上游偏师请求接应……呃,余舰好像跑去下游……”
“混蛋要跑你们也跑去上游”
逃跑自是顺游而下最快,汉军水军不去追那些小船,河面上剩余十一艘铁甲舰已经凭借法阵驱动,缓缓侧转舰舷,将一排排雷弩炮对准了北岸的郭军,箭矢前端闪动幽蓝光辉。
轰隆隆——
滚雷一样的空气颤动在阵上蔓延过去,烟尘四散中步骑仓惶而退,隐听得呼声：“为什么会这样……仙人助我…
愤怒而不可置信的低吼声中又有某种求助,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亲将拉扯着他们主君：“王上王上一时之败不算什么,回去重整旗鼓再来……”
“不,没机会了,敌人不会给我们重整时间……”郭子月黯然低喝着。
陆军战败还可抽调青壮,那支失陷南岸偏师并不是致命打击,水军主舰尽殁却是致命打击……造船是需要时间。
“两年两年之内我们就击败敌人,不给重组舰队的时间,哈哈哈……”
南岸华军……或者说汉人君臣则是大笑起来,与他们印象中汉土世界不同,在这个世界,舰队力量非常重要。
水脉资源丰富的这州,演化了大陆,南北一共七条河道纵横,影响着乱世之际的力量布局。
和此前复兴社选择在最偏远的彬州扎根,龟缩湍急的云渡河南方,击败反王张德兴攻袭的例子一样,每条大河两侧,都往往会产生两股反王势力,并在跨河攻防中逐渐消耗掉多余人口,又淘汰掉造血力量孱弱的诸侯,而迎来统一
这过程中水军的力量十分关键,水军胜利的一方会取得极大主动权,进而沿河袭扰使对方疲于奔命,最后一举渡河成功突破薄弱防线……可以说奠定胜利基础都不为过。
历时二十年的天下之争,终将要走到了尾声。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湘州阳化
地面战事未息,接着就是一幕气景。
只听一声龙吟,自虚空源源不断冒出丝丝白红之气,浓郁之极,向着一条南方的黄龙而去。
虽这气运不是很高兴,但黄龙上前吞吐,在这浓郁的白红气中,身体顿时膨胀数倍,显出了真龙
而北方,同样一条赤龙,身上流失大量白红之气,全身鲜血淋漓,一只龙爪几乎全断,渐渐退化成赤蛟。
这一来一去,差距立刻悬殊起来
高空上几道幽影徘徊着,相互交流：“这些年来,我们对这世界争龙,有所理解,此次大败,被这世界的人认为是决定气数一战。”
“北方失败,那人心就倾向南方,这流失的白红之气,就是北方甚至天下的万民和官员之心,此消彼长,攻守易势,大是危险。”
“灵乾殿下,您刚才为何不出手？”
灵乾道人摇首：“有目光在关注这里……这华族虽非我们扶持,但我们看过气运根底,是纯粹暗面本源诞生,不是地上人压制阳气的伪装,说明这崛起也是符合暗面革命……但这不意味着没有外域天庭暗中支持,或就是引诱我们现身的钓钩,不能中计。”
“那要放弃郭子月？任由这天庭插手的华族统一天下,怕是会对大事,会造成些于扰吧？”
“不怕……你没注意到？这是个少数族裔,起家总共才几十万人,要想压服天下还不得倒行逆施？”
“红黑之气会很快铺展屏蔽掉天庭插手,而这暗面革命其实无所谓谁家主人……只要怀着对阳面的敌意,就够了。”灵乾道人目光沉静,充满胜券在握的自信。
湘州下土·故居
当地上才是万木葱郁,这处已是冬季了,太上皇登基五十年退位,二代皇帝都当了十六年皇帝。
太上皇这年,大驾幸临潜龙之地,所在地将军、都督、诸侯都是迎驾。
御驾进城,炮声九响,鼓乐大作,百官和大街上人群跪迎,一霎间,群臣万民山呼海啸：“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此刻坐在座上,听而不闻,直到行宫正门,他才醒过来,见百官和诸侯都跪着迎接,吩咐：“起来,今朕累了,明天在清波阁设筵——今天你们散了罢”
百官依旨散去,这个行宫周围视野广阔,清净的很,回廊连接,在一片钟鼎磐罄筝笛声中,太上皇入内,只有几个诸侯跟了进去。
太上皇左右四顾,见玉带紫绫,还在的人寥寥几个。
当年统一天下,君臣相得,颁布青制,励精图治,现在一片秋寂,更使太上皇期待着阳化的这一天——这天不远了。
“陛下,允侯已经来了,待陛下接见。”
太上皇听了,不动声色：“传进”
片刻,允侯韩子维进见,叩拜后,太上皇挥退了人,笑着：“韩卿,看你这样子,你也老了。”
“陛下虽老,但是时日快到了,想必能恢复少年。”韩子维起身,笑的说着。
“话是这样说,但这段时日可不好过啊”太上皇刘真淡淡说着：“幸朕,还有些爪牙在”
这话说的,连韩子维都不敢接。
原来,原本太子,当今皇上,仪表非凡,性情英断,登基后,前五年还潜伏忍受,五年后大权渐渐收敛到手,形成了天有二日的情况。
一转眼十年,更是控制大半,不过太上皇也不是等闲之辈,到现在还控制着七万大军,在不能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足以自保了。
“随朕上前罢”
沉静了良久,太上皇说着,韩子维自是应是,就抵达着高台。
“开启天镜”太上皇淡淡吩咐着。
“是”几个道士响应着,只见突一亮,一面镜子凭空出现,开始模糊,渐渐清晰可见。
首先看见的就是太上皇,青气浓郁,上有丝丝紫气,太上皇又挥退了道人,才笑的说着：“朕当年统一天下,我身所有帝气,就是此相——深青带紫,其时天下龙气赤红微黄。”
“朕在位五十年,运转青制,国势蒸蒸日上,及我退位,紫气云集,不复半点青意,而退位十五年,仅剩几丝紫气耳”
“不过吾儿的确算是明君,这十数年治理,龙气由淡黄转浓,可惜的是时日已到,要不还有余地。”
这话一说,只见镜内迅速变开,看见了山川大地,又有一大股黄色河流,略带红色,汹涌澎湃,而下又隐隐青色河床,正是朝廷气运。
这意味着政通人和,安稳乐业,蒸蒸日上,正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如此大好江山,人君之乐,神仙难比,难怪吾儿心理抵触,不愿相信大限而到,朕理解他的心思,只是天命如此,奈何？”
“朕只要再维持大半年就是了。”
“韩卿,你看这情况,能有几许汉人阳化？”
韩子维暗松口气,细细思量,说着：“当年成祖开辟之朝,青制尚未完善,可所谓摸索,三百年能抵达的也是这程度。”
“而今朝一开始就运转青制,又有成熟工坊遍于天下——只是时日终是尚浅,积蓄的内涵不足。”
“论得阳化的人口,或有当年阳化的一半左右。”
“一半,也足了。”太上皇刘真眼神幽幽,听了这话,似有不足,又这样说着。
此朝由自己开辟,能阳化七八万汉人的话,自己阳化上去的影响就大了,而不是当年只是一个小宗室罢了。
南廉山·汉王府
雕花房门甫一推开,风雨气息就迎面扑打而来,空气清新,冰凉沁人。
此刻虽是早晨,外面还是暗沉天色,一身剑服少女出来,脚步轻盈不起片尘,目光扫过廊下每一处角落,大多数时汉王和妃子都是在洞天里休息,偶兴致来了会夜宿在这洞天外面的旧院,保卫工作自是会更谨慎些。
“呸……铃铃啊铃铃,你又没妃子名分……”
周铃脸红轻啐一口,提醒自己只是公子的剑,最多是偶尔做些羞人事情的少女剑,她就定下心神习惯性探查,每一丝外界动静都应在心弦中,如剑丝拨动轻颤的震鸣让她心神都扩展开来,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自昨天就开始下的磅礴暴雨哗啦啦浇注着屋檐、芭蕉、庭院,虫子在草茎下悉悉索索爬动,地面在微微震动,远处火车滚滚的钢轮倾轧声卷过月台,稍停片刻,又轰隆隆奔向北方……消失在神识感应外。
“安全……安全……没有危险源……”
阳神扫描的光华收敛入体,主院是仙阵屏蔽,但以她作为道侣的权限与耳力还能听见阁里姐妹们的轻声细语：“耗时四年的北邙山万里铁路,终全面通车,辅助分担到东荒的大宗物资运输……可算了结一桩事呢。”
“廉价是够廉价,能运得起民间商货,怕会吸引外魔攻击……”
“夫君有什么准备没有？”
“呵呵…就想吸引他们来。”有个温和男声笑说：“分段防护维修,拿铁轨来拼敌人性命,这买卖……咦,刚才筠州下土进行第一次开朝祭天……”
门开着尚未合上,香阁馨暖涌出来,有着某种清甜的气息,大清早又有女子低吟娇哼声,少女剑修想起了些,有些脸热羞恼走开,之后的那些话就没再听下去。
叶青在后面又说：“咦,湘州阳化了,这是一件大好事”
“这件事情,必须隆重处理了。”
到了前院,习惯性去后山时,遇见了让她意外的人,府上那个消失了四年的首席剑修,正风尘仆仆往政事厅那面去。
这中年身上有种锐利气质,一瞬间敏感发觉,转首看见少女目光又和缓下来：“铃铃不认得我了？”
“云叔。”
少女剑修自不会忘记从小熟悉的长辈,过去拜见,礼貌问：“您又回来了？”
印象中对方是回去了南方,谦氏家族在十万大山以南的雾州开拓,最近汉国水师刚刚借道姜州打通了雾河航线,但她掌握的情报只说带回来一批优质法剑,并没有说回程的贸易船队中有谦家人……如果有投靠,她是灰衣卫首领不会不知。
“使命在身算不上回来,我是作楚国使臣来拜见你家公子……哦,现在叫汉王了。”
谦行云看着走过来的这少女晚辈,近距离一下就感觉到不输于自己的阳神力量,几年不见剑气凝聚甚至超过了自己,心中不由颇感慨：“此来也和铃铃你有些关系,不过……有点复杂,你大概没兴趣听,我就不说了。”
“哦……那,再见。”
望着这旧日的长辈急急忙忙去了正厅,周铃咀嚼着楚国使臣这几个字的意味,她心中莫名有点奇怪,但知道并非谦家要投靠过来,就还是按下去,她不愿意探究太复杂的东西,公子总会做好一切。
“啊……今天的练剑日常还没完成呢”
少女剑修向着后山而去,身影没入山道水雾中,风雨无阻一如当年,而南廉山上空,大蔡平景二十年的新一轮天文潮汐,正由这里滚动过去,直向西面。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一丝紫气
“嗯,将第三个分身放在那面了,传国玉玺也放在他手上……湘州洞天快要阳化,也由他管理”叶青作势抬了抬手,就见他两袖里果是空空如也。
女娲收回目光,轻声问：“真要出事情？”
“说不准……但是,平景二十年了……”叶青回忆着前世平景十九年秋的时间点,结合川林笔记记载‘十日耀于下土,黑水变色,,神情沉思：“飞空舰群的出现明显抵御了对方的攻势,地面上的洞天陷落慢许多,但外域也在加强攻势,还是拖不下去了。”
“叶君怀疑快到临界点了？”
“说不好,我提醒过大司命一些猜测,她也很仗义向帝君禀报了……但下土事情离不开黑帝,我隐晦问过乐山道人,关于黑脉联盟的情况。”
“最近似乎那面的仙人与我们青脉仙人间产生了隔阂,高层的动向虽保密,但半年多过去,风声还是若有若无透露些出来……二帝这次合作谈崩了,黑帝不愿意我们青脉插手黑水汲取。”
女娲皱眉：“抱残守缺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吧……其实娲皇你这样想,对于三君五帝而言,天地就是他们的小院子,谁能拿规则大义来压服规则制定者呢？”
“不说这种是对是错,但现实就是这样……要改变它,就需要足够的力量。”
说话间,各舰公共频道传来惊叹声：“我们到天文潮汐最前端了……快看”
两人不由看向各自舷窗,高空阳光下云海茫茫,舰群十二个星点一样,而一条巨大的鸿沟在视野中蔓延,南北横亘着整片青穹,来路雪白浓云在这一线暗沉下去,东面是云海,西面是万丈落空……大地棋盘微缩,人们在地上蚂蚁一样奔跑,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风雨。
当舰群越过这茫茫一线的晴雨分野间,就见下方云海浪潮翻滚,夹着暴雨磅礴的声响,雷霆在天地间奔过,电蛇的白光穿透云层,舰群航行在波涛海洋上,屹立在这滚滚浪潮的最顶端。
天地伟力形成的造化景观,宛是两域的生死相决,命运在这里分成上下和光暗,让舰上所有人皆为之触动,无论三清还是青脉仙人,亦或是随舰远征军将士和真人,都陷入沉默。
“真是壮观伟力……外域引力潮汐的渗透,我们什么时才能有这样的力量呢？”女娲声音艰涩说,她是知道下土存在的大鱼,那次筠州埋设陷阱以来,又大半年过去,连汉人华朝都已建立,敌人还是不咬钩,就同这阳光下的浓墨云海,平静中积蓄着让人颤栗的危险。
又听叶君缓和气氛说：“战争,就是各打各的节奏,至少我们自己能管的部分还算顺利。”
“汉国经济上完成早期工业化,这时处于大出售大收购阶段,获得巨大的利益,民事上新到应湘筠三州流民,经甑别,按照计划一期期运走……东荒立体开拓计划,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军事上则偏向内地桥头堡,东荒不断运来超凡力量,地面机械、水运机械、应湘堡垒化渐渐完成。”
“地面基本部署完毕,攻击上除主力的十二艘飞空舰队,还有八万道兵,一千二百真人,配合舰队,一个仙道攻击集团基本成型……可惜目前只在扫平东荒异族城邦和赶清郡王下海的战争中小试牛刀,能否在大规模的仙道集团战争中存活下来,还有待力量碰撞的考验。”
“总的来说地面上万事俱备,接下来就看中土怎么打了,我认为黑脉底子厚,又有各脉襄助,不会一下崩盘。”
“但愿这样……”
女娲蹙着眉,今年盛夏黑水洋潮汐再度席卷,外域舰群来势汹汹,中土局势缠绵下最近各地洞天又攻破了四五次,基本处在蔡朝直辖区,这几家都是倒霉覆灭了,因战争而元气折损的州国更比比皆是,到处可见流离失所的流民。
只有几个大势力核心处,才有和平……叶君似乎对于友军的表现并不很满意,带着舰队救援过程和巡游过程中,许多次故意经过被攻陷的洞天,其中就有几次让他感应到些,但很快消失不见,那条大鱼从不在任何地点多留,十分狡猾难缠。
但总的来说,随着失陷洞天越多,叶君感应越来越强……
她曾当过暗面圣人,因此不敢小看暗面力量,忍不住忧虑：“已有九个洞天失陷了,敌人快要图穷匕见了吧？天庭就没有什么应对？”
叶青心中猜测,这是十个洞天,不能说出,轻轻摇首：“天庭应有插手下土革命,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却说不准,暗面革命的具体我还在摸索,刚刚在筠州得到一些很关键的数据,接下来就要试试看……能不能抓到敌人马脚,恐怕就看这一次了。”
“这次,接下来这个目标……是漳州？前面快到了……”女娲回过神来,目光凝向西面晴朗天空下的星星点点闪光,大白天这无疑不是星光,定是舰群。
“看来还没攻破,我们来得及。”
叶青收回目光,指尖滑过屏幕上的地图,丈量着和南廉山之间的距离,离着还是有点远,和筠州又相隔了三个州,千京河中游的某州,一如既往……是蔡朝直辖区,敌人简直毫不掩饰这种针对性。
而就在这时,“嗡”的一声,叶青突一怔,露出了喜色。
“叶君？”
“湘州下土阳化了,我的化身已经在主持。”
湘州下土
只见一片虚空,黑色的云气,形成着黑水,只见这黑水滔滔,不知涯岸,幽幽暗暗,方圆数十万里,深不可测,更不知通往何处。
而就在这时,有二百之数圆球悬在水面上。
黑水波涛滚涌,圆球时时露出海面,又消失在浪花中,每显一次,都放出了红光,偶带些黄。
就在这时,突有一丝光亮,一声龙吟,久久不息。
一只金色的圆球,它吸取的黑水处,已凹下去一大块,突大放光明,隐隐见得里面有着青风吹过。
青风一垂,里面本是繁荣山川城池、草木万民,就纸上的画一样抹了过去,瞬间化成了云气。
接着这个金色圆球徐徐而上,里面尽是赤色和金黄色云气。
而在这时,湘州洞天处,叶青化身和群臣,再见丝丝本源转化,抵达其内。
又见着一丝丝赤气,散了出来,化成了一阵阵涟漪,随着这涟漪,整个虚空渐渐扩大。
一丝丝赤气中,同样出现了一个个的男女,化成了二三十岁年轻**。
“湘州内涵超过应州,但原本运转的是赤黄之制,二百年演化,就渐渐衰退,继而革命后,运转青制,转化黑水大幅度增长,可惜的是时间太短暂,只能化出七万汉人”
“有七万也非常不错了。”
赤气而尽,金黄气上升,一个个下土真人,出现在洞天内：“真人才一千,上来了又降格成道兵或术师。”
但就在这时,只听“轰”一声,整个洞天震动了。
“不是加强此洞天的法则,而是与南廉山洞天联成一体了”
“虽隔数百里,宛是一体”
省了加强洞天法则的步骤,丝丝精华化成了缕缕水气,流入叶青,受识海炼化,化成了一丝丝赤气。
川林笔记自动运转,一丝丝赤气化成池水,形成着赤色溪流。
“洞天本源是直接可炼化的灵液,省了这步,输给本体的不逊色南廉山洞天”
“一个洞天本堪堪成就真仙,现在多出一份了,而且运转青制,怕是能多一倍,就算这样,离地仙尚远。”
化身本体本是一人,叶青见到汉国处,一股溪流汇集到灵池,两个洞天渐成一体,化成一股溪流。
大青区认得盟主,也汇集出丝丝溪流。
本体征战,得的战功和天眷,也化成一丝丝雨露降下。
不断吸取陨石,推到东荒大陆,又有丝丝雨露下降。
正寻思着,臣子都是恭喜：“王上,又多了吾族了。”
叶青醒过来,笑着：“这七万人,稍加培训丨留一万,余都运去东荒,东荒现在缺的就是汉血。”
这话一落,远处就有变化。
塘州·塘侯府
“会盟大事已定,那就同舟共济了。”叶青笑了笑：“塘州多有船坊,就先定十艘大舰。”
“不敢,汉王有意,塘州自是效命。”塘侯李君明既认了盟主,就自动有着一些自觉,躬身说着。
空中一声龙吟,虚空冒出丝丝黄气,这黄气汇聚成一团,正被青龙吸取,叶青非常满意,塘州入盟,整个大青区就建立了。
吸取完了,青龙却没有停止,又一声龙吟,感受七州连成一片,形成长江一样红色气运涌过来,先转化成金黄,又渐渐转化出一丝丝淡青。
这拥有五千万人口的七州青区,连新大陆在内,就有六千万以上,以前的是一次性,现在是细水长流的盟主气数
整个六千万的青区,一旦合流,与叶青自己,就见得青气氤氲,尽化成纯青,正喜悦着,又有一声龙吟。
一丝黄气涌来,说来奇怪,这丝黄气一入内,一大团纯青就翻滚着,片刻,一丝紫气升起。
这一丝紫气虽微弱,但一旦出现,格局就大是不同。
“七州会盟成功,原本就在抚育紫气。”
“恰湘州下土阳化,七万汉人抵达上土,充实东荒,就生出一丝紫气了。”叶青一转念,自是知道原因。
“从此之后,我这个汉王,就名副其实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道君有气垂漳州（上）
这丝紫气一出现,青龙就欢吟一声,一双龙晴,就变成了淡紫。
“龙目紫晴了”
而不仅仅这样,率领舰队的叶青本体,神色又是一惊一喜,只见这一丝紫气贯穿川林笔记,突开启了最后权限一样,整个震动。
原本川林笔记一尺青色隐带紫意的本源之池,突翻滚起来,一道青气徐徐升起,和这一丝紫气接触,似在吞吐,接着,还有点没有攻下的天书部分,顿时全部消除,完全归了自己。
一瞬间,叶青似笑非笑,叹着：“原来是这样。”
川林笔记,功能万千,但实际上只是皮毛,真正要恢复威能,还需一丝紫气启动,并且只吸取青紫之气。
可是自己到这步才有些青气和一丝紫气,这川林笔记,太过挑剔了吧？
“紫气生出了？”大司命正在作事,不禁动容,她踱了几步,看看窗外满树青叶,久久一叹,说：“紫气生出,你才真正有争天下之龙的资格,只是,是不是早了些？”
时间前推一个时辰·应州下土
黑水幽幽,庞大星盘再度出现,青风四散,众仙神识尽数归去,主屏演化定格在山河破碎一幕。
一身青色冕服高大男子叹了口气,这时“噗”的一枚深翠玉符弹出,他就取出一方白玉帝玺印在上面,汲取本次收获。
屏幕侧,突凭空一个黑衣道人出现,无声无息,不过才出现,青色冕服的男子就有了觉察。
黑衣道人抬手就是显出一片玄异立体晶纹：“汝帮忙破译这段信号的定位规律……”
黑帝投影？
青色冕服的男子眯起眼,这不符合他的任务范围。
呼
空气鼓荡,信风在厅内微旋,又化作隐隐人形,听得一个温和声音：“东荒,照他说的做,此次收获不用带回,全数用来推演。”
“是,帝君。”东荒天仙恭谨低首,收起了玉玺。
空气里晃过“荒木湘朝”字的印记,又翻手消失不见,深翠的灵气涌回信风符令中,‖一下缩回控制台里…
而后,庞大星盘静静下沉,璀璨星点连结一片,演化周天星网。
这网络介于虚实之间,丝丝与黑水潜流交融,隐秘天罗地网在扩张,推衍计算着一切。
漳州洞天
舰群瞬息破空而下,靠近了看,叶青就发现漳州洞天的晶门已敞开,舰群纷繁围绕灵山的上空激战,而洞天里面不断传出爆鸣震响……已攻破了
怎会这样
叶青和女娲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有些发凉,尤其近来对‘十,这个数字非常敏感的叶青,更是一颗心沉到了渊底
“伯岩地仙,战事如何？”
但战斗还得继续,一进场叶青就接入通讯,天符信息来看此次主持援军的主帅依旧是老熟人。
而主控屏上出现的却不是伯岩地仙,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仙灵之气——蔡安誉
“太子殿下你成仙了？”
叶青都有些吃惊……才不到一年时间就恢复成了仙人,仙太子,之前蔡朝来使,可没说起过这个,果真是时刻对自己这样外人藏着一手
“第一舰队你们……不是这几天在轮休么？”
蔡安誉也有些吃惊他的到来,回首确定下天符的来援信息,眉微扬……刚刚早晨结束休假,就立刻万里来援,还掐在这收复洞天的节骨眼上,青脉真是一如既往的准时
战场自不是叙话地点,蔡安誉自忖力量已不逊色这老对手,也不可能将果实拱手相让：“主帅伯岩地仙进入洞天内交战,外面暂时由我这副统帅控场,我命令你随我在外面封堵敌舰喂,你于什么”
轰——
叶青旗舰已冲入了洞天中,后面三大八小飞空舰流星雨一样鱼贯入内,根本不听调令。
众目睽睽之下,蔡安誉脸色涨红,嘭的一拳砸在控制台：“混蛋”
有个同脉仙人一笑：“殿下何须担心,里面这次可是有两艘星君舰,叶青当是过去那样容易抢功？没他好果子吃
“不是抢功,这是天眷之争。”
蔡安誉揉着眉心,有些疲倦……不知不觉中,外域已攻陷十个洞天,大部都是自己重新收回,但根据最近成仙听闻天庭上层透露的消息来看,暗面存在一条大鱼,自己似乎成了钓钩。
再想起叶青曾将固州、曲州、巴州高价售卖给自己,无疑是被坑了……
心底暗骂之余,更让他为难起后续方案,还要不要接手漳州洞天？或者趁叶青积极抢功,自己顺坡下驴将这烫手山芋让给他？
下土
茫茫黑色海洋,蓄纳着百万年的悲哀,黑水潜流在一个个金红色圆球间交织成网,投映着阳面地网的景象。
幽幽黑水,封土垂运,各州的历史渊源和底气、际运、脉属、国制不同,每个小世界的阳化进度参差不齐,这些景象自是各种扭曲,引力改变光的浓淡色泽,在这时空深处变成了颠倒迷离的荒诞面貌……
仿佛一整个世界的倒影。
每一次潮涌,都映射深沉人心黑暗与历史遗骸,比最可怖噩梦还要烦乱,其实这样单纯幻境还好些,到了丝丝黑水渗入金红色界膜处,在加入封土演化瞬间,真与幻就已模糊了界限,这些金色圆球边缘也就成了最复杂而难以捉摸的地方。
这与其说是灯下黑,不如说是海盗群窝藏的连串列岛,还是最偏远航线的那种。
但即便这样错综复杂的地方,足够熟悉暗面的人依旧可把握住一些规律,捕捉到最细微的一丝信号。
哗
对应着茂州分野的小世界,黑水分开,一道黑影正要扑入其中,突停住,转首盯着应湘那片凹下去的黑水,又回望黑水中央石台上的道人,一动不动背对着这面……没有警兆。
“命运迷雾么？有人在算计我……是外域圣人？”
黑莲道人眯起眼睛,这外域天地都在排斥他、蒙蔽他,却始终有九股红黑之气暗中亲近他、遮蔽他,但反过来在催促他、怂恿他,气机在这里颠倒迷离,任何走向都渺茫莫测,算计与被算计,危机四伏,最后一个洞天……寻常天仙在这样情况下也只能赌命了,猎人与猎物随时会颠倒位置。
但有圣人之躯过滤掉杂波,清澈如水元神就不为所动,就在这时迟疑了瞬,充足的本钱让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机会,不由更谨慎些。
这道人绕着茂州下土世界转了一圈,心中思量着：“哪里出了问题？”
方位没错……茂州,灵清江下游土德州。
信号……扭曲透镜映见头顶上的阳面地网,信号若有若无,故意调设到自己感知范围的最细微,确信超出了对方的感应。
黑莲道人考虑过敌人捕捉信号来提前堵截自己,但蓄势为王的黑属仙脉里,时间决定一切,外域黑帝不过百万年修行,自己有二百三十万年修业。
层次相近,积累就是一切,又有老师借与五莲圣体,地书抵消主场单靠黑帝一人胜不过自己。
考虑到对面亦有圣人合谋………就算兼通阴阳的少真不可能比自己更快感应,这点不可能出罅漏,就是不会第一时间遭到围攻。
“陷阱不可能更快……钓竿不能及时提起,鱼饵就等于免费送餐,除非比这更快……”
种种可能性都在不断排除,但黑莲道人还是谨慎躲进了黑水潜流中,天机可以扰乱、屏蔽甚至伪造,混淆起来复杂难断,但气运压制是一个有无选择题,圣人之躯配合地书控制,在暗面气运质量上并不输于对方的主场,就一下感受到了压制,这茂州肯定存在某种问题,只还不清楚漏洞出在什么地点……搞清楚这个,无疑比好运地跑掉更重要。
黑莲道人正凝思,一个方向也传来了细微的引力信号,似乎漳州方向,迷雾霍然开朗……
刚才信号是假
他当即退得远远的,手心捏了冷汗,难怪刚刚差一点就中计了,敌人破译信号速度超出想象,能比自己捕捉信号速度更快赶到,只有一开始就是假信号的陷阱,预先就已埋伏在里面了。
“这外域真是成长速度极快的新兵……可惜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最大错算就是将我这潜入者当做寻常天仙……圣人之躯天机敏锐救了我一命。”
幽影再无回顾,顺着暗流径向漳州小世界而去,片刻,就有几道神识扫过这茂州下土,一无所获,有些失望收回
已几次各种算计失败,阳面与暗面时间落差不精确给双方都带来困难,但就在浑浊如墨的湖水里摸一条滑溜的黑鱼一样,抓捕无疑比逃窜更困难,保护比破坏更困难,又不能不做……时间已不多了。
又过了些时,黑水中央石台上,盘坐的黑衣道人一笑,捏碎了七枚颜色各异的玉符,径向某个方向飞去。
“轰”黑色海洋在他身后卷起,形成数千丈海啸,鲲鱼化鹏,壮翼垂天,毫不迟疑
前面……是漳州。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道君有气垂漳州（下）
“轰”
场上最后一艘弘武舰爆炸在半空,映亮小山,更远处追击与被追及舰群,漫天星光四散,围绕两颗大星消失在天际。
而伯岩地仙率主力舰队追击而去。
叶青不敢在洞天里多待,赶紧跟着追出来,松一口气：“……总算打赢了。”
这次敌人没有分兵袭扰,而是两艘星君舰齐至,非常麻烦。
刚刚伯岩地仙和几个各脉地仙二代舰抗住了两艘星君舰,真君舰、弘武舰正和本方舰队正在混战。
刚好叶青第一舰队当生力军冲入,集火打爆了对方数艘真君舰,接下来整支舰队集合起来的力量和对方的一艘星君舰直接对抗。
有打爆星君舰经验的第一舰队实力比别的分舰队高出了许多,对外域的星君舰来说危险性更大,对面坚持鏖战了小半个时辰,被迫撤出来……再不撤就走不掉了。
追杀过程中自咬下了不少敌舰,但与别的仙人的热衷不同,叶青现在心思已不在这里。
刚才短促的突入,川林笔记几乎颤动的心都要跳出来,紫气开启的权限,第一次明确通过一种特殊感应,传递了过来
“是黑莲亚圣”
“真的是这獠进了我们世界,它就在下面,正在针对性设下阴谋？”
“我怎么办？”叶青脸色阴晴不定：“告知上面的话,那获得消息来源的渠道也就暴露了,说不定我的身世也就暴露了”
“对这世界来说,我也是外域的人”
“叶君又在想……”女娲有些敏感,向前一倾问着,突又住了声,感觉到些,向着天穹望去。
此值盛夏的正午,天文潮汐云涌到了顶,西面是晴日朗朗的温热,东面是沉黑乌云的冰冷,光明与黑暗在这里分野。
女仙的细腻感知中,空气水一样透澈澄净,天地间蓦亮了一下,四方白、赤、黄、青流光闪烁,瞬间化成了彩虹,匹练一样在天穹倒垂,刺破长空与云层,灌入洞天晶门里。
接着,甚至还有三道紫光跟随着进入……她一下屏住呼吸,拽紧袖口。
这瞬间的闪亮稍纵即逝,地上的凡人没有几个留意到,但凡是真仙以上都停住了舰,惊异的神识在相互交流：“刚才那七道气息,难道是……难道是三道君和四位帝君？”
“出了什么大事了,道君和帝君都出手？”
议论中,女娲呼出一口气,暗问叶青：“难道是本体？”
“青穹周天大阵外面离不开镇守,或是分身……”这几道气息,只是在遥遥一感,就觉得宛是日月星辰一样广阔
后面三股紫气,更是明明强大到日月星辰一样,但又宛是虚空,触摸不着,这种矛盾的感觉,使真仙都几乎要吐出血来。
任何一股,都能瞬间,将自己撕成碎片,形神俱灭,绝没有幸存的理由,叶青皱着眉,小心压制着体内山林笔记,不敢查探。
更收敛着心思,望向刚刚收复的洞天,地脉下的阴阳界膜……七道气息正消失在感应中。
众仙都议论纷纷起来,盯着洞天里面,几道霞光后,就有了地脉震动……
是暗面交上手了么？
叶青心中白光一闪,豁然开朗……
前世自己凡人,只闻得黑帝和青帝陨落,具体细节当然不可能知道。
但川林笔记在前世的记载,就始于黑帝之陨——十日耀于下土,黑水变色,黑帝陨,外域黑莲亚圣尽吞其体遁去
想到这里,叶青突全身一颤,难道,现在就是黑帝陨落之时？
川林笔记推测,每一个攻破洞天都需要黑莲亚圣亲自转化,时间或很短,但黑莲道人,怎么样把握各个洞天攻破与未攻破之间的微妙差别,和星君舰沟通联系信号是什么？
自己是弄不明白,但不需要推理,只要一想就明白,本域最顶尖的几个大却未必抓不到,只要分析出了信号规律,就能反过来布设陷阱……
但,真有这样容易吗？
这一块巨石,沉甸甸压在叶青心中。
仔细想想,这一世叶火雷和飞空舰的出现,由点扩散到面,是可以有很大影响,甚至扭转某些层次。
但是,论更高层的话,最多能解决被客场压制到地仙程度的星君舰,远不到能左右天仙战斗程度,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庭陷阱有没有成功,川林笔记没记载清楚,但黑莲还是成功了。
黑帝一陨落,前世没有细想,今世到这位置,就渐渐清楚——这无疑打乱了天庭许多部署,使整个抵抗大局出现了难以修补的纰漏,这才导致青帝也跟随着陨落下去。
想到这里,叶青不由心寒。
天空闷雷滚滚,暴风雨正在东面席卷而来,水汽冰冷,阳光炽烈,光明与黑暗的分野在大地投下清晰分界线,仿佛一柄巨剑将大地斩成了两截,构成最壮丽的天地奇观。
两域最高端力量交手,气机混乱莫测,形成天然压制,叶青本能要避退,这是真仙的正常反应,但……
“我是,仙王。”
新近凝出的一丝汉王紫气,蓦间清光涤荡心神,许多念头与利益权衡在叶青心中碰撞,但绝大多数无用的信息第一时间淘汰下去,重生以来对自身道路的坚定终于压倒了所有。
在叔父威逼利诱自己放弃童生考试权的那一刻起,不就明确了这一世再不退让？退一步,就会退万步……
大已经出手,只要敢跟进,不管成不成,都有着天眷。
这还罢了,关键是川林笔记隐隐的预兆——他感觉到,下面有着他成道的根基
这种感觉是这样强烈,叶青感觉到,一旦自己错过,就再难获得,凝神分析了风险,在川林笔记中推演罗列许多降低风险的方案,最后一咬牙凭感觉选了某个,催动旗舰：“走再回洞天里”
“哎”
通天大惊,疾呼：“叶君,这漳州洞天虽是我们收复,但不必急这时回去吧”
这话的声音故意公放到舰外,也有些敲定首功的意味,又等于是给个台阶下,但叶青目光冷静异常,扬声：“何所谓仙王？当代大运之继,首战用我,冲锋在前,中流砥柱…万死不退”
附近脉属不同的各舰,真仙都是听得目瞪口呆……能不能别这样夸张？
其实如果做过前朝仙王的地仙在这里,比如伯岩王,听到会深以为然,哪个不是这样闯过来？
其实有些话,看似是官八股,陈词奏对滥调文章,但是过来人,或者到了这位分上,才清楚说得真情不能自胜,知者闻之悚然动容。
但这里基本都只是普通真仙,叶青的抉择就显得鹤立鸡群起来,同样是仙人,道路与潜力也是不同。
“我跟你走。”
女娲深吸一口气,驾舰跟上,她相信叶青不是一时冲动,有着更深考量。
“叶君这家伙,冲动起来真不靠谱。”
通天口上这样抱怨,弹了弹剑,脸色带一丝振奋跟上去了,其实刚才故意激将来着,天仙……
天仙碧血,碧血洗剑,想想战意盎然,打不赢砍一剑也赚到了。
太上皱了皱眉,元始脸色更难看,在他们设想中还远不是介入这种等级漩涡时,这时暗骂通天这家伙冲动起来的不靠谱……
但三人同气连枝,沉思片刻,还是脸色沉痛跟上去了,舰队内别的青脉仙人也是硬着头皮冲进晶门。
“这叶青又抢功了,我要追么？”一艘土德飞空舰里,蔡安誉迟疑起来。
伯岩地仙带主力追击星君舰去了,留在这里只二十几艘土德舰,表面上清扫洞天,实际是准备和叶青争夺漳州洞天分配权,保住战斗果实,为此各舰都有仙人在议论：“事情已超出了本次任务范围,谁都知道此时是赢得天眷的最佳机会,但也非常危险,非我等能涉足……且战斗发生在下土,我们也进不去。”
“第一舰队的那艘旗舰,听说可以进入暗面世界？”有仙人反问。
“可我们的舰不能啊……与其待在阳面洞天里等着当靶子,不如放弃这漳州洞天的分配权,此时争这个不值得…
“天眷值得……”
“风险……”
土德总体上是稳重,很在意风险,但具体到各个仙人身上,难免性情各异,与会人数少了些,容易相争不下,都向誉太子望来,他是伯岩地仙临时委任的分舰队主将,关键时刻自是要拿主意。
也是要担责任。
蔡安誉额微微见汗,心中急速盘算,他如今倒不是真的多想要这漳州,只不相信叶青真的敢找死跑到下土,肯定是另有图谋打算,而且……我也是仙王
骨子里的皇家骄傲与统一了六州下土的烈气涌起,原本有些虚浮,在这一瞬抉择之后沉淀更凝实,年轻的仙太子深吸一口气：“这一局,我们土脉奉陪跟进去”
众仙相识一眼,有些赞许,有些觉得誉太子和汉王一样发疯,但都识趣再没有反对,舰群稍一盘旋,鱼贯而入漳州洞天里。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都说了别动
漳州洞天
两支舰群航行在洞天上空,太子的舰队跟着进来,联系着叶青：“汉王,这可是天仙大战,你真敢下去”
“太子怕风险？”叶青临窗俯瞰扫视这片洞天,平静的说着：“要回去自己回船就是了。”
“我是太子,这天下是我蔡家的天下,你都敢进,我岂是临阵脱逃的人？”蔡安誉一下冷笑。
叶青不搭理,看了下洞天,见着里面山动地摇,到处是尸体,也有着陆沉的舰队碎片在冒烟,就摇了摇首：“漳州洞天的防卫已经全灭,就算有些幸存,也不是主力了,我感觉不到漳州侯的龙气主于了。”
“漳侯死了？”蔡安誉有些沉默,看了上去,见着虽还有点漳州龙气,但的确主于已去,空空无主。
两人都沉默一会,叶青就下达命令：“各位道友集中到旗舰,随我进入漳州下土,余舰扫荡洞天,把外敌铲除干净”
“是”余舰都是应命,就见着几道光穿过,汇集到了旗舰内,这旗舰就要下去,突对面传来通信。
“太子还有什么吩咐么？”叶青站在了控制台前,淡淡的说着。
身是汉王,已经完全不逊色蔡朝的太子,叶青不过是尽些礼貌罢了,听了叶青淡淡的话,蔡安誉暗咬牙,但只有叶青旗舰有三君五帝权限,可入下土,当下说着：“汉王勤于天事,孤怎敢落后？”
“我虽有舰队三十,可并无能入下土者,听汉王旗舰经过帝君改造,能入下土,孤愿转乘汉王的旗舰,与汉王并肩战斗。”
听了这话,叶青有些意外,这时舰内静静阒无人声,洞天上一轮浑圆但是毫无光彩的太阳照着,叶青晃了晃身,笑着：“太子有此心,实是佩服,来人,开舰门”
都是仙人,转眼,二十五道遁光就闪了进来。
叶青就上前,稍一躬身：“见过太子”
太子蔡安誉也回礼：“见过汉王”
两人相互见礼后,一时无语,太子后面二十四位真仙,这还罢了,在叶青后面,同有着十数个真仙。
“羽翼丰满了啊”太子闪过一念,想着。
就在这时,叶青指着洞天内太阳,沉声说着：“看,太阳已毫无光彩,此州下土的天命已折,事不宜迟,我们速速下去,要不必有大变。”
太子闻言点首。
两人取得共识,只见旗舰向下一沉,闪过微光,就沉入不见。
漳州下土
红黑色气息漫过整片星空,透着不祥的预兆,帝都观星台的法阵当场炸开,气运遮断,天命倒塌,只留一股孤零零的龙气伫立,钦天司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快去禀报陛下”
“饥荒三年,流民千里……我帝朝二百五十年,终于撑不下去了么……”
在东面数千里的某州,流民大营,祭坛上圣火燃烧,光华照亮天际,一道黑门正自徐徐开启,无尽海水在门外荡漾,在这内陆的平原上显得怪异,黑色莲纹道服的道人负手而立,正对几个仙人说着什么,此际霍地仰首。
星空中八颗颜色各异的新星爆发,光华倒灌,星河一样倾泻而下。
“不好……”几个仙人脸色大变,急声：“您快走”
“走？呵呵,感谢几位为本域做的牺牲……”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三道星光突破开界膜消失在夜空中,气息感应是绕向黑门外面,而五道星光就已近在咫尺,五德共鸣的震荡天倾地裂,轰了下来,声音如世界在怒吼：“抓住你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么……
黑莲道人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敌人虚虚实实的策略,嘴角扯出个微笑,竟也不接……轰
“咦”
那个声音终发现了他的异常,五德共鸣的封禁一下让这位强大亚圣身体缩水,变成了十二朵黑莲花瓣,飘飘洒洒散落在风中,消失不见。
这瞬间几个外域仙人面色如土,终明白了刚才亚圣说的那句意思：“感谢几位为本域做的牺牲……”
“我们……是伪装,是弃子？”
或苦笑,或悲愤,或不甘的目光中,不及拼命,“轰”的一下全部碾碎,整个祭坛,整个流民大营,整片方圆百里的原野森林,都一下沉陷数十丈,人、刀兵、树木、泥土、水流、岩石凡在五行之属,俱都挤压涅粉,高温高压下的琉璃化,坑底平滑如镜。
“是假身……这州下土天命虽转移,但地气还未激发,真身就提前跑了？”
“不过虽没有抓到真身,可也窥探出几分虚实——原来是外域的黑莲亚圣,嘿嘿,果是大运在我”
星光凝落的五个道人,其中一个黑衣道人皱眉追出黑门,余白衣、赤衣、黄衣、青衣四个道人身影变得虚幻,强大存在感似随着这一击而消失不见,转眼身形就随风而散,化成了许多各色光华悄然渗透四方,消失在这片天地间……四帝出现在这里的原来不是分身,仅仅是一道法术。
而黑帝自是真身,三君的法术锁定亦还在,自不可能为消灭一个分身和几条杂鱼就满足,誓将逮住敌人本体,黑水中这场大逃杀还在继续上演。
天顶,一道流星滑落。
看似无人理会这个小世界黑门里,半响浮出一片黑页,地气冒起起了红黑之色,在大地上蔓延开来,像是死灰复燃,空气里散落湮灭的十二朵黑莲花瓣又重新出现,聚拢到那一片黑页上,扭曲着要重新复活黑莲道人刚才打碎的化身。
“在这里……我就是不死的。”
隐隐人形已经形成,脸上甚至已经有些讽刺笑容,但恰是复活即将完成前力量最虚弱的时候,这时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半截山峰盖下,直接将黑莲化身镇压在这片小平原上。
这山峰如岳如台,在高空看去一方白玉玺印,通体晶莹璀璨的灵气。
“嘭——”
山底镇压了一只不安分的猴子一样,山峦剧烈晃动起来,一个身着青色冕服的高大男子出现山顶,只是把手一按,山就稳了下来。
这时一道青色的信风在周围旋转,显出隐隐的人形,声音却非常清晰：“你快速赶来,也是化身,稍镇压片刻,我就赶到了。”
“地气的自动激发、这个化身的复活……这些都和那片黑页于系很大,那化身看来只是幌子,对敌人本体不过九牛一毛,黑帝和三位道君追击恐怕无果,得看我们这里了,抓住后面出现的那片黑页才能逆溯敌人的核心信息……”
“是,帝君。”
东荒天仙的化身,一丝不苟照做,身而青脉天仙,很清楚为什么让自己就近赶来,因阳面和暗面有时间落差,这里片刻,在阳面不过一息。
可同样,在这里一瞬间的话,阳面几乎没有时间流动……刚刚那样一进入这漳州下土界膜,八星甫出现天空,就镇压下来,到现在下土已经过了数息,可在上面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动作。
“嘭——嘭——轰——”
玉玺山峰拱起,黑光冲天,四面地气红黑逆潮,黑莲化身正要散去。
“别动。”
信风人影跺了跺脚,一下压平地气,但这力量损耗不是没代价,自己身形丝丝消散,最后声音略带笑意：“有个机灵的小家伙来了,嗯,叫他帮你个忙……”
凭借帝君留下引导法术的直接使用,东荒天仙化身,将敌人再度镇压会,但随着黑莲化身缓慢而不可阻挡地面目清晰起来、恢复着实力,他一个人终有些吃力。
轰——
滚滚雷声在头顶传来,夜空深处流星已坠到这片上空,近看原来是一艘飞空舰,陨石坠地之势一样击向此间。
东荒天仙打量一眼,似乎看到些些,板着的神色稍舒缓：“汉王叶青,你用轩辕剑女娲和三清,请出诛仙剑阵……还有各位同脉道友,你们助我结青风洗世阵……”
“呃,前辈您是？”叶青谨慎问,好不容易说服众仙挤在一艘舰里下来,担负可不止一条性命安危,不可能听什么是什么,至少得确定对方身份。
“叫我东荒就可,我听空桑儿说起过你……”
“空桑儿？”
“哦,你应该熟悉她的外名,大司命……”
随着流星减速落在峰顶,舷门打开,叶青和仙人涌出,立刻火力全开,剑气轰鸣,阵图旋转,缭绕成网笼罩住山体,内中贯穿一根紫气,同属于青脉,让玉玺山峰的禁制,霍压服四面地气。
黑莲化身在这时才将将化形成功,正欲逃脱,又一下被禁制压趴下,终发出了开战来的一声怒吼：“东荒,我必杀汝——”
“哼”
旋即峰顶青气逆旋,空气震荡产生比他更大的怒吼声,冰风咆哮顺着陡峭山坡直冲而下,倒灌进山底的缝隙,呼一下席卷。
这化身不过是九牛一毛,这青风吹过,这人的血肉散尽,露出骨架,接着连骨架都散尽,暴露出身体内一片纯黑的纸页,静静躺在山底,幽幽沉下地面。
但在沉入不见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捞起它,声音温和平正：“都说了啊,别动。”
手一抚过,紫气噼啪,一声隐隐惨叫掠过。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黑页
时间前溯半刻钟,视角上移到暗面世界的天穹深处,就在叶青旗舰穿入界膜的一时间,在时空转折中回醒过来,众仙就已身处异样黑夜星空中,冷风在高空呼啸冲刷着舰体。
沉暗的夜色笼罩山河、原野、城池、千万家灯火……天命已被改移了,但地气似乎尚未改易,也不见天仙交战动静,也就是说敌人是匆匆而跑……他松了口气,根据川林笔记的最后一点气息感应,很快锁定北方某州。
叶青锁定感应位置,操控舰体坠向那片小平原,在星空中一颗流星滑过长夜。
近了看去,那片小平原硬生生凹下去一大块,在月光下平滑如镜,上百里方圆,差不多一县之地,林木、土壤和岩石都完全在高温高压下琉璃化了,这副天灾级的战争景象触目惊心,控制大厅里的仙人无论是谁,都是目瞪口呆,喃喃说：“这是一击陆沉呐……”
“这就是天仙的战场？”
蔡安誉突想到些,一个激灵……他不怕冒险,但眼下来看贸然介入高层战事很易就被‘人各所长、物尽其用,的处理,黄脉善守能抗,肯定是让上面顺手拿来堵挡敌方天仙攻击……反是青脉仙人们善抓时机,很可能被保留着予以策应攻击敌方天仙这一先一后、一守一攻的生存率会完全不同,该死这回又让叶青给坑了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出手……敌人似乎没有全力抵消攻势,让地面尽数承受了能量,才显得这样可怕……我猜测敌人未竟全功,天庭及时保下了这片下土世界。”
叶青神情最淡定,一方面,他前世见过这种天崩地裂的出手,一方面,川林笔记的气息感应早就弱下去,说明黑莲不是败了就是跑了,这底牌会随便和人说么？
人贵有自知之明,勇敢也并不意味着愚蠢,再怎么积极参与也得讲究成效,叶青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牌面不可能撄敌人锋锐,拿自己身体堵枪口的炮灰战法他不会做,自是要选择最合适的入场机会……
为了进一步控制风险,还顺坡下驴将二十四个土德仙人陪绑上了战车,简直顶得上过去运输舰的肉盾,多好的炮灰啊
嗯,想必老朋友誉兄已很感动了。
叶青斜看一眼蔡安誉的脸色,只觉阴晴不定十分精彩,一时大爽……刚刚不是叫嚷着奉陪压注？就请一压到底好了
至于土德是否会得些天眷,叶青此刻身而是仙王,心气胸襟自是不一样,丝毫不担心——和平时期各方势力都是比烂,但战争时期英杰辈出,是比辉煌进取之时
而且眼下对外域为主要矛盾,就算半敌半友,既在同一个阵营也欢迎进步,这有利于提高本域的总体生存几率…
有了东荒立体开发计划的助推,过去清郡王不断进步还是丢着远远一样,自己只会以更快的突飞猛进、让人绝望的成长将之远远抛下
旗舰外空气剧烈摩擦火光熊熊,高温与灵气的于扰,几乎让主控屏幕上景象都有些模糊起来,除叶青以外的仙人都紧张观望周围,提防着敌方天仙突如其来的打击……但看起来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就连先前进入的三位道君和四位帝君也不见踪影,难道已消灭掉敌人了？
呼——
红黑之气在大地上蔓延开来,以平原为中心四溢,形成冲击波似的巨大圆环,改易着八方地气,传染的化作红黑革命之气,一夜天地同时剧变瞬间在各州引动了人气质变,原本就因饥荒而汇聚的各地流民营地,这一刻不知多少饥肠辘辘青壮睁开了眼睛,似乎得到天启一样眼睛血红,揭竿而起：“天地不仁,我等各争其命——谁与我反抗这无道朝廷”
“我——”
“还有我……”
“大伙儿都杀官造反去——”
地气陡转就是在众仙眼皮底下发生,这一猝然反转的惊变让所有人怔住：“敌人还没死？”
“会不会是什么后手？”
“怎么阻止？”
“已经晚了……”
恰这时,川林笔记又微微跳动,很微弱的感应稍鲜明了些,叶青也皱眉：“三君五帝合力出手,黑莲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抗住吧……难道死灰复燃？”
地气改易中某种难以形容的战栗危险,旗舰主屏幕上瞬间放大聚焦到平原耸立黑门,一张沉暗纯黑纸页幽幽浮现那里,流转着山河、人间、幽冥,页侧甚至有着线缝的穿孔痕迹。
这一出现,川林笔记猛颤动,叶青心中明悟……这川林笔记的感应,不是对黑莲亚圣,而是对这张薄薄的纯黑纸页……它是什么东西？
女娲十分细心,轻声说：“它看起来像是什么书册拆下来的一页纸？”
书？难道真的又是一本？
叶青眯起眼睛,他现在逢书,就是心紧一下,都成条件反射了。
但这书似乎有主,十二朵幽幽莲瓣聚拢向书页,隐约化作模糊人形,纯黑纸页被这人融合后再不显出,就在化形成功前一瞬,它感觉到什么,目光霍的向这面往来。
还隔着数万米高空,舰外也是空气剧烈摩擦火光熊熊,高温与灵气的天然于扰,但这视线直穿透了屏幕,盯在众仙身上,所有人都在脊背间生出一股寒意……似是这双黑眸蕴藏无尽的深渊漩涡,将众人一下吸纳进去,注定尸骨无存的命运一样。
气运压制
能到真仙没有不机敏的,一时震慑过后,哗然：“这是外域的黑脉天仙”
“他没死——”
“不是没死,是复活……太难以置信了。”蔡安誉脸色阴晴不定,向叶青望过来,再尊贵自矜,作客军他终得听舰长的意思。
“他发现我们了,准备作战”叶青沉声说,压制住川林笔记的悸动。
女娲细心留意黑脉天仙的目光方向,顺着看了叶青一眼,此间也只有她心中有些猜到真相……敌人真正关注的是叶君,而不是别人,这样一来叶君就很容易被盯着打,要危险了。
正在全舰气氛紧张之际,地面上又出现‘轰,的拔起一座白玉山峰,地动山摇的震荡间,唯这一孤峰兀立在整片平原上,四四方方的陡峭坡度和玉质山体,就像是放大千万倍的玉玺。
“玺？”
叶青怔了下,感觉有点应湘地网合流时,自己拿传国玉玺在大地灵气上印了个章的感觉,但那是借助国气对稀薄的灵气进行印记封纳,哪有这样直接实体化的镇压……倒和广成子的番天印有些类似,不过那东西阳化后刚刚普通法器程度,远不及这个的威能
说实际,当年叶青认识些人,特别是原始座下所谓的十二仙,可是阳化上来不过是阳神真人,自就看了看没有兴趣。
周围黄脉众仙一头雾水,青脉众仙神色欢喜起来,而蔡安誉有皇室家学渊源见识,形制上辨认了一下,惊讶：“是你们青脉的帝玺规格……哪位天仙出手了？”
接着,就见山峰上一个青色冕服的高大男子抬首望来,声音传入舰里：“汉王叶青,你用轩辕剑……女娲和三清,请出诛仙剑阵还有各位同脉道友,你们助我结青风洗世阵镇压这黑莲亚圣分身。”
“呃,前辈您是？”叶青还在唧唧歪歪,一点也不懂规矩。
照平时蔡安誉定会嗤之以鼻,但这时完全顾不上,心中全部被震惊填满了……亚圣
那不是相当于本域的帝君了？
想到自己竟要卷入这级别的战斗,蔡安誉脸色不由难看,又安慰自己只是分身,且看来这黑莲化身实力未复,又有本方天仙坐镇,看起来不需要自己土德仙人当肉盾了……他张望黑门外面,黑水滔滔无尽,正掀起轩然大浪,似乎翻江倒海地折腾搜索着什么……
“……你应熟悉她的外名,大司命……”那位东荒天仙自报了名号,目光又转望过来：“还有誉太子,请带各位黄脉道友结二十四甲子地阵,帮忙圈住地气,能做到否？”
“自当奉命,我们这就去做”蔡安誉连忙应着,平时对别脉天仙自不用这样恭谨从命,但现在等于战场紧急征调,一个不答应说不定就给撸下去,别看人家对叶青的反问客客气气,那是前辈对后辈的欣赏,自己一个和青脉不对付的黄脉,可万万不敢学着榜样……嗯,说不准叶青就是故意这样误导,又给自己挖坑
旗舰降落在峰顶,青黄二脉众仙齐心协力合作,战场地气锁固,青风四方逆旋气眼锁定黑莲分身,以东荒天仙为主控中枢,冰风咆哮顺着陡峭山坡直冲而下,倒灌进山底的空档缝隙,呼拉一下席卷吹散黑莲分身的血肉、骨架、身形,暴露出身体内一片纯黑的纸页,静静躺在山底,在所有仙人的神识中亮着璀璨的幽光。
这一下,先前再迟钝或未留意,此刻都目光聚焦到这一片纯黑纸页上,发现它的异常之处了。
几个土德仙人神色微凝,私下传音：“刚才那分身原来是表面,这纸页才是最关键最核心……也最有价值”
“对……不能被青脉独吞”
“虽看起来是黑脉的至宝,又凝一丝沉厚地气,应也是一种土德至宝……”
“天赐不受,反受其咎,我们参与战事,自也有分配权”
“我们帝君肯定也快到了,不怕这东荒天仙,誉太子请速决断”
“不需要当场抢,只要沉入地面,就有我们的人来获得。”
二十多个土德仙人神识瞬间达成一致,东荒天仙倾力一击有些虚弱,再难爆发第二击样子,蔡安誉主持二十四甲子地阵,不由目光闪着……
第一千二百十章 观察
正当玉玺山峰抬升收起时,这纯黑纸页一动,就偏差了方向,幽幽沉下地面。
“你做什么”叶青在半空中抢近前来,但离得远已来不及了,眼见纸页就要消失在地上。
蔡安誉心中得意,打着辞令：“汉王请不要乱指摘,这是它自己消失……”
呼——
夜风吹过,景象染上青影一样,一瞬变得模模糊糊,一个青袍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那里,在纯黑纸页沉入不见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捞起它：“都说了啊,别动。”
手一抚过,紫气噼啪,一声隐隐惨叫掠过。
这说话声晚风一样温和宜人,隐隐惨叫低不可闻,但蔡安誉感觉到,随着这声音,二十四甲子地阵,瞬间失去了控控,心中顿时一股寒意。
这比刚才撞见那黑莲亚圣分身的气机更深寒的感觉……这样的压制,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帝君亲自降临的化身
在一众土德仙人要瞪掉出来的眼中,身材高大冕服男子在半空中落下,刻印‘荒木湘朝,的帝玺翻手收进袖里,他不理会刚才跳梁小丑一样的土德仙人,只对着那迷蒙青气中的人影恭谨：“帝君,二项使命俱已完成,然漳州下土仍是失控,此为第十个失控的小世界了,黑莲已逃窜不知所踪,下一步如何？”
青帝思索了一会儿,捏着那页纸飞出黑门,临于黑水上：“你跟我来……”
东荒天仙追随离开,两人时间很紧,没顾得上和叶青多交代,出去后目标似乎很简洁直接,都不理会漫天闹腾的黑水浪涛,直向某个方向而去。
自那青袍身影出现,再到离开的整个过程,叶青都屏息不敢动,川林笔记几乎是消失在体内,虚空中微不可见了
女娲扶着黑门的门框眺望,留意到两人去向,她不由讶然：“叶君快看,这难道是去应湘？那面阳化,下土世界都不存在了吧……”
“嗯,看这方向,精确来说当是应州。”
黑水海域在那个地点,凹下去一大片,二点青光落向水面凹坑偏侧的某处,叶青望着思索一阵,心中蓦闪过明悟：应州下土此际还有什么特殊？
无非是……遗忘之地,芊芊说它是青脉的演算核心,本域最顶级人造洞天实验室。
结合青鸾仙子曾经长期待在应州下土的情况,他觉得或东荒天仙正是那面赶过来,才这样快到场。
此刻场上气氛紧张,两脉仙人因刚才的争抢战利品而各站一面,都怒目以视,青脉自认为对方抢宝不要脸,黄脉自认为对方强占土德至宝不要脸,正议论纷纷、相互嘲讽之际,又有白、赤、黄三道光华闪过,也是威压飞出了黑门
在黄光飞过时不满哼了声,似乎传音说了什么,黄脉众仙不由都噤声不语,蔡安誉更是脸色苍白……帝君不悦并非争夺,而是没争到,给土德丢了脸
仙太子殿下很委屈……这可不是自己太无能,是对面帝君亲自出手,小小真仙身板怎么抗得过啊
“让你抢抢到了我们帝君上,没打死你算给你家老大面子了。”
叶青心中暗笑,又对那几道光华若有所思,有了对比就有差异,这些没有刚才青帝降临的那种可怖感觉,和先前一样也是某种法术,不知道能否逮住逃窜的黑莲亚圣……看样子情况越来越复杂,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但是……
“咳……这漳州洞天和下土小世界的归属权,誉兄,你还要跟我抢么？”叶青一脸纯良,小指头勾勾黑门外面青帝离去方向。
蔡安誉听到了字不免又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权衡着刚才黄帝的叮嘱,终不敢再惹青脉那位,脸皮抽搐,沉痛说：“就与叶兄罢了。”
“那好,反正地上和这里时间落差很大,或还有用到我们时,我就去本世界勘察些时日了……至于诸位,要么等我回来一起走,要么自己想办法回地上吧。”
叶青笑着留了一个青脉仙人坐镇旗舰,就带女娲等人转身离开,不管那些仙人的紧张跳脚。
女娲眨眨眼睛,问：“叶君故意不放走他们,依旧是当炮灰？”
这次参与进来撞见过黑莲已无法隐瞒,就无需像筠州下土那样伪装成游方道士遍历天下,而以仙人脚程,几步就踏出琉璃化的原野,立在一处山坡上。
正常的村镇出现在视野中,月下都是慌乱逃亡的场面,只当刚才仙人交战地方发生了大地震,并且确实有地震塌陷附近许多房屋,在这样天灾的战场,凡人的生存力也是非常薄弱。
叶青望着沉默,这是下土,是比地面低级,但是面对越来越激烈的两域战争,这地面和下土又有多少区别呢？
每个仙人身当先卒与敌作战,损失很大,号称长生不老一朝陨落,千年吞吐变成了画饼,这的确非常可惜。
但是,如果不修成仙人,就能生存？
这简直是笑话
其实前世就算不被背叛,最后只怕也多活不了几年,不成仙人在这样大劫里的生存率太低了。
而且,按照川林笔记的推演,目前自是保护人道,可一旦二百多真仙大规模诞生,战争扩大的话……
就算玉石俱焚,有着东荒大陆的例子,一个破碎的大陆本源,在获得土壤后,都能重新抚育生命和人类,甚至文明,何况完整的世界？
女娲造人……
这世界难道道君造不了人？
想到这里,心里更增着寒意,一时叹了口气,回答女娲的话：“自是如此,在这里风险很大,这么多土德仙人简直顶得上过去运输舰的肉盾,多好的炮灰……不善加利用怎么对得起他们刚才的抢宝义举。”
“要管控风险,那为何不先离开这里？”女娲疑惑问,她也看出来黑莲折腾这么久都没被逮住,肯定有所持,就像是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刚才没能第一时间逮在现场,再沿线索抓捕起来怕是耗时良久,作为普通仙人介入时机不太良好。
叶青不是普通仙人,他是有川林笔记,也一时不答。
此际红黑之气已在天地间弥漫成片,和这暗面人道汇流,离开这片平原战场远一些就见到许多揭竿而起的场面。
女娲也聪明地不追问,她和三清以及青脉众仙都跟着叶君一路往前走,直到将土德仙人们甩得远远。
到这里,叶青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人,但提防黑莲在这世界的暗线和眼目,不好将筠州汉人转生夺取革命果实的事情宣之于口,只对女娲私下传音：“还记得我来时降落过筠州,在暗面土德的华朝……或者说第五汉帝国祭天时,得到的整一套实验数据么？”
“记得……”女娲目光一闪,眼神有了些异样：“叶君还说,这次来要找机会确证些事。”
“嗯,关于暗面革命的本质,及黑莲的布局,我已有了些想法。只可惜我第一次进入筠朝时已离大革命过去一年,蛛丝马迹都消散很多,缺乏最关键的首年数据……恰巧不巧这漳朝刚刚是大革命的当夜,一切蛛丝马迹都……不,是整个事态都在当场演化,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如果能找到线索,或对天庭会很有用……”
见叶青没有隐瞒地对她说出了用意,女娲就微笑起来,目光转向不远处出现的城镇,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偷偷做坏事的小女孩：“这次……我们继续？”
“嗯,我留了白静她们和远征军在漳州洞天里布置祭坛,她是王后,已可以代我主持祭祀,在阳面转移为汉国天命,国气渗透下来就会再次汉人转生到这下土世界……我们走时就已在祭祀,就算时间落差,这里应也会很快就反应了。”
深夜后逐渐凉冷的晚风吹动开去,群星在天空缓缓移转,当世紫薇星黯淡,四方星野争辉,大地仙战造成的余震犹在,草木颤动着晶莹露水,犹如深夜里的沁凉泪珠,流民千里,各个窝棚杂乱的聚居点里,饥肠辘辘的人民在揭竿起义,唱响一个王朝破灭的丧歌序曲。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路,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叶青收回目光,思索着：“这一次……我们可以和土著暗面革命同时起步竞争,亲眼验证黑莲的布局,并在暗中瓦解它的过程中抓到蛛丝马迹我感觉,刚才所见的那张纯黑书页,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危险杀机应就在这上面,但胜利生机也在这上面。”
自女娲细心发现那张纸是某书的一页后,对书十分敏感的叶青,就已将之高度重视起来,更何况后来帝君亲自出手夺这张黑页,更证实了叶青猜测,许多信息在川林笔记的推演中串联,正逐渐缩小着可能性。
叶青不知道帝君那面在做什么事,各方奔忙之际也没人来专门告诉他一个小小真仙,但仙王的觉悟,他在做自己能做的一些事情,努力为本域扩大每一丝生机。
沿路上,女娲思忖自己不知道叶君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心里难免有些拿不准,但偶尔望着前面男子年轻而专注的面孔,她就有些出神……
汉运因凝出了紫气,也从此绑定在叶君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叶青的前途,在这世界内,就是汉运
一千二百十一章 尚在本道预料内
黑水
三道紫光人影与白、赤、黄三道人影环绕下,一个瘦长黑衣道人屹立波涛上,巡游整片海洋,感应着若有若无的敌人踪迹,不时变幻方向跟上,始终不让敌人脱离感应……但还是,感觉到渐渐淡去,再有一刻怕是追不上了。
恰一道神识在应州下土那面传来：“我在遗忘之地这面解析出了刚刚得到的黑页,单页还无法锁定敌人核心位置,不过得到一种红黑之气屏蔽规则,你或会感兴趣……”
“我看看……对,就是这个”黑帝心中微喜,凝神掐诀,喝令：“吾是黑帝,幽冥听我号令——寂寂冻结,不使外流”
轰
暗渊之君权限降温附近这一片海域,滔滔水花降落,就化苍白冰晶蓬絮,骨灰惨淡颜色,在海水上层成茫茫冰面
黑水,结冰了。
冰冻一下达到了三尺,虽与黑水的总深度算是很浅一层,但也是与阳面交流最密切的一层,冰晶里透射出许多纹路——这不是冰裂,而是映射自阳面地脉网络的变幻扭曲不定的景象凝固,在初步破解屏蔽规则的某种凝现。
三道紫光人影中有一人,扬起双手,浮现阴阳双面的宝镜,此刻月光一样的洞照冰晶纹路,顿时显出一条犹为深色：“这面追”
黑帝当先扎进那一条纹路中,除青帝不在,余六道帝君级法术都随即跟进,紧随敌人行踪的蛛丝马迹,红黑的革命之气在掩护敌人同时,本身也是线索,黑水凝渊,再大的冤屈会在心冷变得凝固,除非有了沸腾之志——在黑水冷寂冰冻时,唯有十道红黑之气犹在冰晶中脉动流淌,像是沉睡巨人的脉搏,世界肌体深处的神经脉络清晰明确,在冰晶通道中穿梭很久,这一次敌人的气息再无法摆脱。
“看你还往哪里跑……”
黑帝眯起眼睛,敌人十州下土的布置早不是秘密,关键是引导的暗面革命并无多少内幕线索,红黑之气掩护下抓不住本体,过去唯一可惜的是这种冰冻黑水的帝君道术,是使用着权柄,有着限制,没法一开始就冰冻整片海洋让敌人踪迹无可遁形,不过现在难得抓住敌人的尾巴,诸位道友又在侧襄助,自己岂会不趁机一路追溯上去？
相比敌踪显出的希望曙光,刚刚老友恰到时机的配合,反更让人情绪复杂……百万年的默契,还真是难以一朝割裂,但主次先后是关键,成道之机是万万不能错失,或待自己成就那一天,再回首襄助一下青制无伤大雅……
道人一颗心又变得冷凝如冰渊,加快追击速度,敌人的线索既已掌握,追踪与反追踪的这一场大逃杀就拉开了序幕,以敌人层出不穷的底牌来看,或会需要些时间,但当落幕之际,双方必有生死之分……
无论敌人搞什么鬼,这是本域的主场,自己必将获得胜利。
冰冻的寒气在远处传来,还不至太近,黑影顺着潜流幽幽泅渡,面前又隐隐出现了多条分流岔路。
黑影不由一笑,每一次出现多条,都是圣人之躯心血来潮随机选择,最大限度确保不被推算基础上进行优化。
但终是失了一页地书让敌人抓住了一丝规律,黑莲道人又收敛了笑,都忘记自己上次狼狈逃窜是多少万年前的事,此刻自是心中浮上了怒火：“该死的东荒道人…还有叶青,一旦本道脱离……”
“哼,你们可知道,就算是一页地书丢失,也在本道人的计划中,地书上的气息,是我留下的本体气息——亚圣气息”
“这本是没有错,所以再怎么样探测天机都是真,这就是灯下黑,就掩盖了我有圣人之躯的事实”
“要是原本完全不被探测,这世界三位圣人五位亚圣都不会放下警惕,不会给我机会,但既知道我才是亚圣,自然在警惕之余放下最大的疑心”
“黑水是此域黑属亚圣主场,自可围剿我,何况还有别的圣人垂气支持”
“有这些足够了,圣人不会立刻派下化身或主体”
“可地书配合黑水,十日并耀隔离主场,又有圣人之躯,反杀的却是我”黑影算计已定：“等反杀完成,圣人赶到,已是结局”
轰——
冰裂声在身后传来,他顿时收敛杂念,更快速度窜出去,无论看起来多危险,在圣人之躯的速度下其实远没到山穷水尽,就是江海上的弄潮儿一样游刃有余,又是娴熟起舞在一面是万丈深渊的悬崖上。
“鱼饵已吞,十州洞天俱已暗面革命,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暴露地书了……”他瞥了眼渊底某处黑暗,在心中这样淡淡想着。
并不十分担忧最后底牌暴露,因地书的位置在时刻变动,敌人仅凭得到的单页感应是无法定位,怎么找都会次次扑空,而只有获得第二页感应,以双页同时进行三角定位演算才可确定,但自己都不会再出手了,敌人哪里去寻第二页地书？
哈哈……就让他们找去。
自己只要耐心等待十州下土革命的凝蓄,等待水到渠成的一日,过去二百三十万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差这几年。
漳州下土
时间在飞快流逝,转眼春去秋来,又到一年草木萧萧、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季,朝廷军的镇压、各路反王的流窜……大革命来首次激战在各地都爆发开来。
与中原打成一锅粥的糜烂战况不同,汉人……不,自称夏人少数族裔跑路到西疆某处,又开始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的种田之路。
叶青则在周年的这一天回到北方某县那片琉璃平原上,在同行的青脉仙人眼中,那道黑门幽幽耸立,蔡安誉土德仙人的目光更几乎幽怨起来,见他们回来就问：“找到什么没有？可别是什么危险东西,引来敌人攻击……”
却不知道是担忧,还是垂涎会又出现一张黑页。
“别紧张敌人还在逃窜,哪顾得上找我们这些小鱼小虾麻烦？”
叶青犹自沉神在川林笔记中推演,补足了筠州下土实验缺失第一年数据,完整周期放进川林笔记中进行相似查找,会发现什么呢？
嗡——
川林笔记最新的一页空白,出现了小小黑点,而后缓慢出现第二个黑点、第三个……是在渐渐染黑？
染黑速度非常缓慢,似是川林笔记在复原着特殊的东西。
“这意味着什么？”
叶青还不清楚,感觉进度大概得好些日子才能完成,就暂时不指望,战事紧张发出了一道青色讯号。
黑门外青光一闪,东荒天仙高大的身影出现众人面前,他不理会土德仙人,只有些奇怪看着叶青：“你还不走,在这里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我与娲皇、三清和诸位同脉道友们这一年来深入天下各地,完全掌握了黑莲留下刺激革命的各种布置痕迹。”叶青郑重说着。
这些非本域所有的法门原本不引人注意,在川林笔记来说却如黑夜里的火炬一样鲜明,仔细甄别勘察一些祭坛现场就很明显了。
他这时递上勘察现场资料的汇总：“看起来是纯土著自发暗面革命,但在大革命之夜的第一推动力无疑就是外域之气。”
东荒天仙接过大略扫了眼,看不出什么线索,但也知道是自己不熟悉暗面的缘故,点首：“我去交予帝君来推演分析,应会有所帮助……对了,之前能截住那一张黑页也多亏了你的襄助,帝君让我转达对你的嘉许。”
叶青心忖要嘉许别空头,给点实惠啊,笑问：“帝君下来是本体？”
“本体？不,只是分身……”东荒天仙摇首,瞥了一眼黑门：“若非帝君分身下来,我本体还得坐镇遗忘之地不能擅离,否则把自家遗忘之地给搭进去,可不见得别脉会补偿。”
黑门的某片海域这时突霜雪飞降、冰冻起来了,这都追了一年还没个结果,叶青想起黑莲分身被镇压前对自己的目光聚焦,也有些压力,不由关切问：“这样下去还要多久能追上？”
“不好说百万年黑水,实在太深太广了,但主场不断压缩敌人的方位,三五年内应能追及……”
东荒天仙苦笑了一下,虽敌方亚圣在本域降格后同样是天仙,但毕竟有些超常的保命手段,对那样强大滑溜的敌人也不能不佩服：“当这三五年说的是暗面时间,换到阳面时间其实就很短……这事不多说,我回去交资料给帝君。
叶青点首送他离开,心中琢磨着天庭和黑莲的各自处境,感觉这就是拿到了一个大城市四通八达的下水道网络分布图,虽离逮到里面滑溜的耗子还很远,但比起之前如跗骨之蛆无从下手,无疑已大大进了一步……
或前世里,天庭也是这么步步紧逼,只是大蔡平景十九年秋,估计根本来不及逮住就爆发事变了,这一世情况已好很多了。
借用川林笔记里初步的贡献已完成,那张新页染黑还要耗时很久,对于它会是个什么东西,叶青搜索了关联信息,心中也有了某种猜测……但在它复原完成之前还是没什么真正作用。
暂时来说事情已不在普通真仙的能力范围,目送一道青色流光回去应州下土,叶青就转首问蔡安誉：“我还得等着帝君推演结果,太子殿下准备回去么？”
“汉王不走,孤也不走。”蔡安誉冷静非常,他看上去已权衡过得失和风险。
别的土德仙人也都一个个板着脸毫不动摇的样子,叶青心忖这也难怪,乍见天仙交手固骇人,但守在这处琉璃平原观望了一年,神经已粗大起来,不复最开始紧张……这正如他之前所说,敌人还在逃窜,哪顾得上找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麻烦？
于是青脉仙人与黄脉仙人又分成两拨,各自无视,又或观察着这方下土的天下变化,而进行一些交流。
滔滔气运,龙蛇并起,多少英雄,都在笑谈中
第一千二百十二章 风雷刀斧
接下来的时日,叶青无事可做,除关注一下这世界夏族成长,剩下就是和青脉仙人闲聊热络感情……
这七个同脉真仙并没有宗主,既加入第一舰队,接触久了就是天然盟友,甚至将来成就一方仙道势力时班底。
“现在仙舰越来越重要,可惜在咱们真仙中普及率不到百分之一……”
“平景十八年下半年开始第一批生产,按说半年一批,怎第二批在十九年秋季才出来？感觉给吞了一年一样……”有仙人忿忿不平。
“呃……谁知道呢？”有仙人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可能是二代舰的问题……还有听说帝君和少真道君联手预测去年秋季的危机,预测落空,各脉很多准备都白做了,浪费不少……”
“预测失败难怪,这本来就不太准,遗忘之地当时又没有重启……”
“哎,你们听说过没有？有人提出可以在下土历史战场重现天罗青种,阳化恢复遗忘之地核心……很是奇思妙想吧？”
一个仙人神情淡淡：“那得确证天罗青种已毁,据传高层一直在暗中搜寻,不是还有希望会这样？而且……阳化出这层的至宝,不也得额外大笔资源……奇思妙想方法其实从来不缺,缺的是资源吧。”
这话就像是致命一击,顿时让刚才说话的仙人无言以对,或者说青脉聚会中最能冷场的就是资源二字,地仙还有拣陨石和其他各种开拓新源的路子,真仙就只能相望无言了,谈到这时,多半都是羡慕黑脉富庶：“看这黑水是垃圾场,但是黑脉的两大经济支柱,每年转化都能提供大笔资源难怪那一位不肯放手了。”
“哼哼,相比水府人、龙两分,黑水是帝君独掌垄断,据此号令不服……没有这样充沛的资本,能压的下水府人龙二族之争？”
话题牵扯到人龙间的一些恩恩怨怨,青脉作历史最悠久一脉,存在时期甚至比黑脉还稍微久一点点,不免就有很多可以八卦,许多目光都向叶青望来。
叶青正听得津津有味,扬眉问：“都看我做甚？”
“汉王殿下,好像有两个妃子是龙女吧？”
“嗯,太平伯的双女。”叶青点首,心中突一动,神情凝重起来：“有什么事情关联到她们？”
“看来汉王也不太看信息推送,最近大概是黑脉那一位守在下土抽不开身,水府里就有人蠢蠢欲动,要争夺海洋开拓权……当然主要方向还是新发现的南海,但东面黑水洋也一贯是引人瞩目。”
叶青心中盘算着自己让惊雨和恨云的开拓进度,眯起眼睛：“引谁的瞩目？”
“呵,汉王你也知道的……最近黑脉跟咱们产生战略分歧,就是说黑脉里面有些人认为无需太顾忌你,难免将目光打在二位龙女身上,她们是太平伯之女,东海龙王的孙女……”
“后者在内陆时没有什么用,大凡内陆水系,除少数据点,大多都是人族控制,可在黑水洋开拓上顶用的很……汉王娶了她俩算是为本脉争占便宜,我们巴不得你多娶些龙女,最好这一代黑水洋开拓都是自己人,可惜这是不可能
“可能会有些人,以黑脉利益立场,对你家夫人说离,对你老岳父施压,甚至尝试和龙王交换利益,总之就是两脉关系冷化了……影响很复杂,希望你别介意,撑过去就好。”
时机抓的太巧了,有人在算计我……这次又是谁的推手？
叶青皱眉思索着,顺水推舟,是黑脉一贯的风格,但不排除别的引子,这些暂时还是查不出来,他就不多问,转聊起一些天上的战争：“最近两域环流间星巢变二十几个,不会有问题吧？”
“二十四个……叶君无需担心,只要世界五德共鸣这招还在,就能牵制住对面最高端战力,一般天仙压力再多些也能撑住,攻破不是几年十几年能做到,百年是至少……”这仙人信誓旦旦说,临了结尾才谦虚一下：“自没什么预测是准数,得做些最坏打算,不过这些是高层才能做到,不是我们小小真仙所能了。”
叶青就默默不说话了,转首看着夏族。
夏族现在崛起,自是以军制为先,前世地区华夏一系军制,秦军制第一,某大图朝第二,而西汉第三。
虽不愿承认,但清军之制第四,力压唐元明,后世腐朽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夏族军制,是十七条核心,虽在山地,不能全用,但也渐渐成了气候。
“整个慎远郡已落在手中了,慎远郡原本土著,基本已经征服。”
慎远郡地处偏远,有不少部落,时而摩擦交火,但是现在受到夏族征服,自归纳成了一体。
“夏族建官立制,只需三年,就可出来横扫了,就有王者之格”
“虽有不少人辅之,但叶复之于的不错。”
虽是汉家天下,但也不能次次是刘家,现在终是地上人了,叶青就提拔了一个有潜力的族人下去。
见此时叶复之,已自称夏侯,黄气汇聚,隐隐有着青气。
淡红龙气在这郡独自流淌,一条蛟龙盘旋,渐渐成了气候,龙气勃发,天下争龙,就不过二三年之间罢了。
这些都是老生常叹,看完了人道气数,叶青看了看仙人,就是一叹。
前世地球,大美朝就对大图朝大有敌意,有人宣称：“地球上容不了两个大美朝”
这并非仅仅是虚妄之词,是地球资源有限。
有所富贵,就有所占有,你多了,我就少了,虽有科技坐大蛋糕,也不可能有几个大美朝,这才是最本质的核心道理。
仙人福威自用,长生久视,一人成一国,更并非虚妄,而是事实。
叶青出身地球人道,自本能倾向人道,但是这时也改变了看法——这甚至并非是立场,而是道理
要人人修仙,其实就是人人都当国主,口号很美,完全不现实。
就算民主选举,一个国家,一个时间也只有一个国主。
前世十二国记有篇使人动容的话——我希望庆国的人民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献媚……
这段话还是不错,但是下面一段——我希望庆国的国民,每一位都能成为王;都能成为统治被称为“自己”这块领土的,独一无二的王
就是典型很说中人心,特别是小民的心,奈何这只是中二。
信人心还是信道理,叶青更信道理。
因人心受制风雷刀斧,而道理本身却是不坏。
东荒·新洛
这天天气阴,没有雨,又是朝会
曹操位在首位,心神稍有点恍惚,自己已担任五年宰相了,这次汉王已经下旨,就任着第二期,但他心里清楚,这也是最后一任——至少轮转前是这样。
宰相万无终身或世袭之理。
自己率班上前,百官一个个神情雍穆,鱼贯而入,庄重行礼,已见叶青高坐王座,穿着冕服。
“内阁疏理阴阳不错,今次朝会,早就公布明白,第一条,就是新来六万汉人的安置。”叶青端坐说,脸上带着微笑：“东荒七州广大,安置当不是问题,但是最近有不少官员上奏,说里面有些问题,那就议一议罢”
曹操就上前一步,神情肃穆：“这正是臣要禀告,土著受刀斧之戮,又施以与恩,都是信服。”
“五年来,陆续有着忠良者释放为佃户,分配田地,许其婚嫁,无不诚惶诚恐,凛凛畏命,山喊万岁,臣观之,或出于赤诚。”
叶青点首,这个他相信,具体理由甚至不需要解释,具体到龙气里,就见这些灰色变成淡白。
曹操说到这里,定了一下,斟酌了下,扫看群臣,还是直言：“不谐者,是九州前来士人,我汉血而来,据有上下官职,有人就生怨望”
这话说的,有人就身上颤了一下,殿内一片沉静,叶青听了,见众人屏息,淡淡一笑,挥手：“原来是这样,也没有大事,汝下去细细调研,列个折子再奏就是了,六万人的官职安置可稍缓,生活安置却可直接执行。”
“是,臣领命……”
君臣默契,又接着下一条。
到了夜里,夜雨,雨而下,打在了屋檐上,簌簌而声。
“雨下的很大,春雨贵似油,农人自有着好开端了……”芊芊随意说着：“都是龙女姐姐专门施云布雨。”
说着,她举着灯火,刹间,显出了她的美丽。
就任青妃,成就仙人,在叶青眼里,她似乎根本没有变化,灯火下,芊芊秀丽端正,宛然如画,黛眉含山,身穿宫裙,袖口露出纤手,持着花灯。
经常见面,叶青还会动容,这时笑着：“自然,总是一家人么”
起身悠然说着：“看你神色,不是说这事,今朝有着疑惑？”
芊芊老实点首：“不少来这里的族人,乡人,都有些意见呢”
叶青就点着笑：“就知道你不解,不过望气人人会,奥妙各是不同,要是愚蠢之辈,能望气又如何？”
随手一点,就见一副东荒地图,只见青色河床,上面赤色龙气滚滚,几见不到灰黑,由于扩大,黄色也不多。
叶青指着河床：“这是体制”
“这是龙气,散于东荒,黄色不多,但随着建设,已在增厚。”
这些都是老生常叹,叶青一罢手,外面龙气消去,只见一丝丝青气,虽数目不多,但流淌在青色河床上,分外凝聚。
只见了此相,芊芊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汉血都是一时英杰,又有青制,故成体制青血。”
“是,七州五十郡,官位所需有限,我要成大事,岂能罢青就黄？”
“九州之士,除少数个别,哪有与我合心到此？”
“我怎会因这些怨望而坏了大计,单是这些就不罢了,要是有所行动,要挟民意,孤自不吝风雷刀斧。”
叶青眼神幽幽,团结谁,使用谁,打击谁,自心中清清楚楚。
不可说多,不可持少,此其或乎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