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挂记的资格都没有
“水事,以后东荒七州都会有一个掌水使,以行云施雨,而且神灵宜守不宜迁,和官员不一样,我觉得就算每州都有一个驻守的水伯,也可以接受。”
“不过单是内地水府,格局还小了点,其实我给惊雨恨云她们想过一个海洋开拓方案,呵呵,具体暂时不能和你说……海洋真是一个天然宝库,特别是黑水洋远未得到开……能成的话可以成黑脉水府盛事,当然相对艰巨。”
“惊雨跟我提到了缺少人手,恨云也觉得宁夫人水事不错,如果你有意参与的话……”叶青笑着望向她的眼睛,终图穷匕现,显出了此行真正来意。
宁娟愿意参与的话,对新建立的海洋水宫,自是一大帮助,到时事成,那给她一个水伯,又怎么样?
不过是赏功罢了。
叶青不但要开拓6地,还有开拓海洋?
宁娟不由因叶青这番野心而动容,她听夫君说过宏图大志,很多最后变成笑话了,但怎么也没到伸手进黑脉水事的程度,就在心中琢磨这番话真假……
海洋的事情很复杂,在人族渐渐控制内地水府的情况下,这一向是龙族自留地。
但是黑帝为了控制龙族,不少海洋又禁止龙族染指。
黑水洋就是这样空白,想开它,就必须通过龙族和黑帝,就算有着惊雨和恨云两只龙女,能消弭龙族的不满,但是黑帝呢?
难道这男人掌握着重要筹码,自信能影响着黑帝?
想想区区一个真仙不可能,又或说是青脉和黑脉的合作尝试,可也没有听君父来信说起过……
她不怀疑叶青说谎,以叶青的地位和力量,没有必要骗她区区一个掌水使,而且对方刚刚给了宽限好处,自己也需要有所回报,宁愿辛苦点比被赶走要好……
相比起来,对叶青野心的意外还小些,印象中这个男人就是这个形象,她最意外的是恨云会给自己说好话,又想起舰上事在人前衣冠不整,也是恨云给自己披了衣衫,心中滋味不由更复杂起来,她感觉过去年少矛盾简直成了过家家的笑话,情绪变得有些低落、羞耻、矛盾,半响说:“我可以帮忙能否问一下二位龙女姐姐在何处?妾身想过去拜访一下。”
这等于她向过去少女时的两个宿敌屈膝投降了。
“呃,她们大概快到了,经过这里时会找你……那这件事情说定?我还有事要去南方,就不打扰宁夫人清修了,请恕罪。”
叶青拱手告辞,很有风度没有为难这女修。连清郡王那面的情报都没问一句……又或说已不用问,情况已很明显了。
等他上了舰,望着舰体很快透明隐形,空气席卷方向是正南,是蔡朝殖民区,这白衣黑袖的少女掌水使又有些担
“不会今晚就开战吧……应不是,才一艘舰,那是巡查前线?这舰体隐形的话岂不将新丰城虚实都看遍了?”
敌人这样强大,宁娟都有点不想管蔡朝殖民区的死活,尤其是夫君让她抵挡在前线的小动作被敌人看穿,破解后嘲笑了一通,连她都觉得脸色烧红,又羞又愤。
这羞愤不是对这个导致自己自湘州故土沦落异乡的敌人,她知道灭国吞邦的规律就是这样……
这汉国公很是无耻下流,她还能让自己转移恨意,偏偏很有风度,和他说话一开始有些压力,但放松后感觉对方很直率真诚,没有夫君身上莫名倨傲的距离感,并不难交流。
宁娟心里琢磨一阵,家学渊源告诉她……对于一向开门做生意的黑脉来说,只要能交流就是好事。
“汉国公大概看出来夫君没有防御准备……他放过我,是看在我表态中立?”
她想起些,又不安起来:“可是夫君在磨刀霍霍准备反攻……汉国公会不会以为我违背中立透露出去?又或根本无所谓夫君的力量?”
跟夫君来这里是四年前恨云作道歉给的建议,她怀疑过用意,但认真思量过后觉得可行。
原本以为就算汉国再强势,吞吃这样大的地盘很吃力,夫君在南疆至少能维持一片地域,不求太多,好歹有个一州,她安稳掌握一州水系,还是新拓之地,幸苦是幸苦,但资源丰富。
她知道自己耐得住性子,这符合水脉重视积蓄的道路,往后细水长流,慢慢修行到仙人,成就水伯不是问题。
或东州开拓个一两百年后两面势力必有一战,那时她是一州水伯,就可以抽身事外,就算夫君也不能强迫于她,谁成想敌人才不到一年就打过来了。
夹在两大势力的中间很容易被殃及池鱼,就算中立承诺也难以给人安全感,慕州权任掌水使宁娟感觉到自己未来十分堪忧,又不知道做些什么,这样局面变化怪不到恨云的建议上,四年前谁能预料到这个局面呢?
“但也说不准……”
湘女传统是有事和丈夫商量,但她现在感觉夫君已不可靠,没法正常沟通,左右想了想,只得写着一封家信……
当下取出带着金光的水符,就凝神写了起来。
潇湘习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妻间的小事她不想和娘家说,但事关修业甚至性命,她不会一个人抗着
君父是历朝经验丰富的水府地仙,应当会给出成熟建议。
这种水符,能通过天庭网络传过去,她手里也没有几个,但这还是值着,不消几日,她就能获得回信。
“渔政一号”隐形偷偷在蔡朝殖民区转了一圈,如果是普通运输舰的光学隐匿只有弘武舰程度,气息也明显,蔡朝已开出针对这种的预警法阵,土德善守不是虚说,但对于经过三君五帝顺手强化的旗舰,这隐匿水准就有真君舰程度,而且还稍带有一丝特别天地权限,用来内战侦查简直是大人欺负小孩……就这样叶青还称渔船,估计这是天下第一渔船了。
侦查的全程,地面各城和主要军营都没有任何反应,临近新丰城时舰体放低高度,芊芊的真仙神识在旗舰被动侦测系统的放大下,甚至还窃听到信郡王府的会议,听那帮君臣信誓旦旦在开春要如何如何反攻汉国、与叶青一北一南分割而治,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芊芊在船上都笑翻了:“夫君,你还是快点消灭这家伙……这样的情况,我都看不下去了。”
“莫要轻敌,蔡朝派过来的将军还是有…只是没受清郡王信重。”
“当然,我的大势形成了,就算再善战的将军,再受信重,也无法抵消。”
归程中,叶青凝思良久,说:“我原本以为到开春才能解决清郡王……但刚才和宁娟交谈有个意外惊喜,蔡朝殖民区还准备不足,连自己女人都送出来牺牲,等过几天关羽偏师回来汇合,军力巅峰之时我们就动手。”
芊芊有些讶然:“这样急,夫君在担心什么?”
“而且还有天庭,虽开垦区规矩不同九州,但是还没有获得明确的允许。”
“我是在担心……担心的不是清郡王,那家伙眼高手低,最近虽成长了些,但成长度还是太慢了,跟不上我们形成的大势,要赶他下海是再易不过,我只担心留给我们东荒整合的时间不多……”
“至于天庭,这点擦边球,就算犯了点忌讳,我也可以用天眷抵消。”
叶青停住不说,有些歉意望了一眼少女,关于地书争夺的事他没法解释,一些猜测和绸缪更没法说了,但稳固东荒对于汉国迎接更大挑战有着非常重要意义,这是基础,是跳板,是希望。
芊芊不介意地一笑,握上他的手:“不管怎样,我都是支持夫君。”
“你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恋恋不舍啊”叶青慢慢站起身踱到窗前,隔望外面,外面有着大风,天上灰云。
城邦基本肃清了,下一步就是清郡王,大事已定,昔日的恩恩怨怨此刻看去,不过是过眼烟云,早已不存报复之
清郡王是这样,俞帆更是这样,据说俞帆还在当他的太守,不是没有才能,是没有了位置。
现在想起来,俞帆的风骨更让他赏识……
只是,也没有了招揽的心思,说实际,当年开辟基业时,求贤若渴,俞帆当年肯曲身投靠,就是核心重臣。
现在,人才济济,将才略士宛是**,区区一个俞帆,又算得什么呢?
怕的不是仇恨,怕的是连仇恨,甚至挂记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太守,现在能获得叶青时时挂念么?
思量着,感慨着,叶青转回身来,看着芊芊,目光柔和,长长吁了一口气,说:“我突然之间想起了当年。”
“你我两个,就这样大的院子,一转就是十年。”
“看着天地,看蚂蚁,看牵牛花一次又一次爬墙开花……”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转眼之间,我已是汉国公,汉王”
“而你我都是长生久视的仙人了。”叶青语气沉甸甸,说:“其实我心里在想,最难消受美人恩,我……”
话还没有落,芊芊突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不要继续说,说了,姐姐们,都会真正伤心。”
叶青听了,不由苦笑。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进击
十一月六日·早晨
前线大营,皇家仪仗驾临于此,冬天已过去了一半,而战事尚未打开局面,后方还是急了,于是在李、宁、薛、邬四位前线将军禀报一个重要军情后,王驾就迫不及待赶到了前线……千金之躯虽尊贵,但在事急后也没有臣子敢不识趣的谏言阻拦。
一入主帐,清郡王自觉在帅位坐下,扫了眼堂下都人才济济,顾不得寒暄,就沉声问:“确定汉国舰队离开?”
将军相视一眼,面态严肃的中年将领回禀:“八艘,在昨天晚上就都走了,虽隐形暗中离开,但值夜的真人通过法阵有感应到八艘,去往东面。”
八艘?
清郡王迟疑一下,他其实是打探到了汉国有支运输舰队,没有武器,纯粹用来给主力舰当肉盾,但这个数量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叶青把整支舰队都拆散了一半调过来攻略东荒了?
难道中土的舰队战功都不要了?
对了……宁娟上次说是八艘还是九艘来着?
“诸位怎么看?”清郡王很善于学习,他这次更要多多听取意见,目光自是望向了四个前线将领——情报就是他们汇报,自有过分析才是。
李将军沉吟说:“末将认为,此必汉国是主力去攻打东疆城邦,但尚未得到东面哨点的进一步情报,需得提防有诈。”
三个将领都点首:“汉国公叶青此人素来狡诈多端,防备杀个回马枪”
“哦……此言也有理。”
清郡王点首,心想要是叶青没有陷入东疆战局,那自己的突袭就没法和对方上月在南疆一样占便宜了,示意暂且休会,等待进一步军情。
“报——东疆紧急军情”
恰巧不巧,传讯术师冲进来呈递了讯文,清郡王扫一眼,就是振奋:“东疆开战了,李将军来看看……”
讯文很短,李将军扫了几眼,沉吟:“布设在最东面的哨点据此千里,都望见夜有九道流星去了东疆——探查到城邦联盟爆发战事,虽密林难行不敢深入,但逃亡的城邦武士和奴隶不少……就只有这个迹象?”
他有些拿捏不定,转首看这进来的术师,留意到对方一袭形制独特黑衣,便说着:“你们黑衣卫,没有在东疆城邦里直接布密探?”
“这……”黑衣卫术师转首看了看清郡王,见他点首,才说:“根据年初情报,东疆城邦联盟据闻有三个,差不多分布在三州之地,而我们外族要瞒过荒神不大容易,渗透一次需要耗费资源代价很大,本有三个密探变成商队,渗透成功,但在今年夏初就已失联,传来最后消息是城邦联军在肃清内部进行战备,可能被清除掉了……”
一个姓薛的年轻将军冷声追问:“被谁清除?”
“薛将军怀疑是汉国公叶青?”
黑衣卫术师有些专业技能被小看的不满,但抗拒不了一个将领的质询,不动声色:“半年前失联时我们分析过,异族城邦间的相互战争是无虞瘴气阻碍,全年都有,那时环境和上个月南疆不同,叶青不可能有机会动手捡便宜……
众臣子相视一眼,都是点首。
东荒是处在青脉天仙天机于扰中,四年来叶青严格执行大陆封锁政策,不仅仅是通常的讯盘元磁屏蔽手段,巡查上非常严密,除嫡系船员所有军民都是许进不许出,而新移民又需要经过三个月集中营过渡审查,根本没法传出有用消息。
中土对东荒的情报已滞后了,蔡朝殖民区幸在同一片大陆上,还能通过临近异族城邦的一些反应来逆向推测叶青动向和进展,黑衣卫在这方面已牺牲了很多人手,但原始城邦间信息流传缓慢导致情报滞后半年,也是没办法的事。
“根据太子殿下的确证消息,上个月汉国显新增了一个仙人,又趁异族城邦和我们交战来摘果子,突袭南疆才这样快……”
“但战事应是原有水准,根据过去几年叶青推进速度来判断,其由西向东的推进速度应刚过幻境森林,北面沿海甚至东面沿海发现其舰队踪影,根据航线判断沿海建立了些零散据点,进行骚扰放血,但东疆三州的城邦联盟,这样厚实大块敌人不可能一夕尽灭。”
一个文臣这样信誓旦旦定论,他显没听说过汉国东荒第一个五年计划,不知道今年刚好已处在了生产周期大爆炸阶段,早就推平了东疆大部——滞后半年情报对于农业社会的战争多少还有点价值,对于战争来说就完全是废纸了。
黑衣卫术师其实也心里忐忑,瞥了眼上面王爷的冷脸,为彰显黑衣卫的功绩,又提声说:“这次我们审讯过逃亡一个神裔将军,精神崩溃,只说反复说神殒……汉城邦。”
“看来……这一次应就是叶青动手了。”
四个将军沉吟,一方面觉得不踏实,一方面传统习惯,在思索进一步降低风险,立刻有别的想法的将领跳出来:“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清郡王这次冷着脸,持重不语,只将黑衣卫呈递的过去情报翻来覆去的看。
灵乾真人同样在仔细看,分析:“东疆是三州之地,就算新增一个仙人,应能抵挡些时日,逐个清扫过去得三个月,但是唇亡齿寒,汉国征服了东面,明年开春回师时我们就被动了。”
“汉国公叶青太骄矜了,以为我们不敢北伐……需知土德亦有厚积薄发的一击”这是慷慨激昂的臣子。
“趁南疆兵力空虚袭击之……则陷汉国于腹背受敌。”这是诱之以利。
“王爷请速决断”这是机敏催促。
众臣你一句我一句,有的吹捧,有的紧张,有的动之以情,有的晓之以理,群臣心思自是不同,但无论过去主战派还是主守派,这时都齐力一致要求北伐……实在是再不打的话,就没机会了。
清郡王今年成长很快,但这样大场面上的经验还是稍匮乏些,一时心动不已。
但是皇帝嫡子、身带一丝紫气的郡王,临到这时,他猛一下清醒,仿佛命运迷雾突拨开一线缝隙的灵光,扫了眼全是男性的会场,少了一个靓丽身影,问嘉阳真人:“那个女人呢?我都到这里了,还不见她过来迎接,有回应什么情报?”
宁王妃?
嘉阳真人回醒过来,不敢相瞒:“尚无回应,或是避在水府不出了。”
“这女人……就是指望不上。”
清郡王脸皮抽搐,再一次有些疑心那女人是不是投入了叶青阵营,因连整个湘州都归属了汉国……但这丢脸事情在人前不能表示出来,他忍了怒气,斟酌望向一直没发话的四个将军:“几位以为如何?”
四将相视一眼,有些无奈,点首:“一山不容二虎,北伐之举势在必行,且宜速行,只进军同时还需防备敌舰的突袭——不能小视汉国,舰队速度很快,或叶青就是打着随时回援的主意。”
清郡王微微颔首,冷然起身:“事不宜迟,准备一下今日就起行,这次我要亲征”
主帅一声令下,三军就此动员,各级分派下去后整座大营就沸腾起来,当天中午就陆续开出四万,沿着慕平河两边的枯水河滩直接行军,甲骑旌旗席卷北上,直指最近的下滩城。
下滩城
慕平河有九流十二滩,这在异族城邦语中是落差较大的激流,这滩则是河水流速平缓的大片冲击平原,土地肥沃而宜耕种,除下游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区早就让蔡朝发现占据,再往上每滩都是一座异族城邦地盘,这下滩介于中游与下游交接处,正是离蔡朝最近的最后一座城邦……这时,自归了汉国。
正午的阳光照落城墙垛口上,血痕已褪色成斑驳的黑色,将军正簇拥着一个人,在城墙上巡查。
城外一大片营帐连绵,灰扑扑的蘑菇长在净白的雪原上,营地上空道道炊烟袅袅逐渐变淡,传来饭菜的香气,正在这时,一道讯光落进营地,很快有术师呈递情报:“主公,蔡朝殖民军已北上,据此百里”
“还真来了。”
叶青摇首不已,将情报卷递给身后一个绿袍红脸大汉:“云长,你的主意不错。”
关羽看了看,传给左右的同僚们,自己抚髯笑:“引蛇出洞,调走九艘运输舰去东疆是真,可惜敌人不知道东疆战事已消,我们舰上运载的只是俘虏和物资,没有带走一兵一卒……这多亏了陛下的封锁让敌人情报滞后。”
叶青笑了笑,心知仙道世界仅在凡间封锁是没用,这大半是本脉高层天仙功劳,或帝君都有暗中出手扰乱天机,甚至别德也清楚,但是没有必要为了清郡王破坏规矩——这些就不必和下面说了。
众将看完了敌情,有些跃跃欲试,目光炙热叶青望来:“主公,开战吧”
“蔡安誉小儿,我们还没打他呢,敢挑衅我们边疆”
“不过这样正是大善,不是我们进攻,是他们自动挑衅,口实就在我们手里了。”
“迎而击之?伏而击之?”
“蔡朝殖民军只四万,我们六万,怎么打都是赢……”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投食
寻常这时人人争着当先锋,得首功,但这次大战算计敌军,肯定是要埋伏围剿,当先锋往往只是诱敌深入,有甚至还要主动吃点败仗,没发挥余地,还不如等着叶青分派任务。
对于已战功赫赫的将军来说,关注已不仅仅是战功了,而是更高层面利益,这种殖民开拓战斗虽比不上剿灭外域兵俑能收获天功,但开疆扩土、福泽后人,能获取人道眷顾,甚至能减轻些布种天下计划受人道反噬——白纸上作画和擦除已有画痕难度是不同。
见士气可嘉,叶青不多说话,直接挥手:“让大军起拔,我们去会会蔡安誉这位老朋友……陆伯言,诱敌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擅长这个。”
“啊……”陆逊回醒过来,点首:“是,末将遵命”
众将哈哈大笑,离开时一个个拍肩:“好好于”
“败得像一点,看好你——”
“哈哈,老陆……”
陆逊苦着脸,扮猪吃虎惯了,每次战损交换是很好看,只轮到这种任务时陛下总是记得,自己这也算是……某种简在帝心了。
人都散掉了,叶青止步,对一直跟着的少女微微点首:“芊芊,你还是回幻境森林去吧……”
“好。”芊芊乖顺点首离开,她知道夫君不想让她沾惹麻烦。
“哦对了,一月之期也到了,迎接再推迟些,芊芊代我和少司命说声抱歉。”
“知道了——”少女挥了挥手,身影就消失了。
叶青收回目光,松了口气,不同清扫异族城邦,芊芊是仙人,不能参与内战,这会导致蔡朝对她的弹劾,进而被传唤到天庭去,又或天使下来处罚,可能罚不重,会增加她暴露的危险。
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难度,且这次叶火雷也不能用于内战,又为引蛇出洞而调走了飞空舰队,宁娟水府水路还孱弱承载不了多少,且她已宣布中立,无论蔡军还是汉军都只能步行进入战场,反正都是这待遇,而一决胜负了……这片新大陆,只能有一个王者。
陆逊率一万前锋南下,将士则是用过午餐,又整理一些列重装备,差不多延后一个时辰大军才拔营南下。
与此同时,蔡朝殖民军北上大军已在陆逊的三十里前,到了这距离已很难隐藏,很快两面都觉察到了对手的军气
蔡朝殖民军对汉军留守军力的判断是不出一万,见此大喜扑上,陆逊放缓行军,设阵抵御,两股军气冲出。
“蔡军已首动手,口实已得,可以一战了。”
临战前,叶青最后一次看了看整个东荒,大半区域,红色带黄的龙气在奔流着,在里面,是一股股灰黑,这是奴隶,将徐徐消化。
而在面前,杀气四溢。
虚空亿万里·地仙遗境
陨石群悠悠滑过空空的黑暗,还是有着光照亮它们,围绕着球形太空站一样的仙境周围,一颗洁白小小星点在四处游弋、推动、聚拢陨石,将这些远方漂流而至的来客逐一送入虫洞时空跳板,那些大大小小的陨石一接触到虫洞纯黑色的光滑表面,就顺滑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虚空的残酷更甚于世界生态圈的丛林法则,这样黑暗冷寂的地方是无所谓童工保护法的,青白色繁复宫装的小萝莉幸苦工作很久,在仙境内渐渐昏暗,意味着晚上到来,她才停下来回去休息……这里没有监工,她是自己的主人,但青脉的自律已深入了骨髓。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间幽灵一样徘徊,脱离忙碌状态,反显得越发孤独起来,还有……
“好饿……”
小萝莉苦着脸,肚子又在咕咕叫了还是回去节省点体力吧。
她最后爬上后花园里高大的明桑树,趴在宽大树梢,低落心情让她华丽的衣裙都变得暗淡无光,幼小身子翻滚一圈,捶得枝叶扑簌簌作响:“可恶的男人——不守信,不守时都一个月零一天了还不来——”
声音落在空空的仙境里,没有任何回音,唯有仙境周边千里陨石群震动一下,引力透镜大阵无声开启,显出亿万里虚空之外两颗星辰交缠……
时空流速的落差,那样遥远的星光要抵达她这里,都不知迟滞了多少时间,就算和芊芊校对过时序,但引力造成观测于扰,一两天误差是肯定有她其实知道这是误差难免,并非对方不守信,但疲累交加还是不由发脾气,女人每月都有这几天么。
耳畔枝叶哗啦啦的响动,明桑比空桑更柔韧翠嫩的纸条随着她的捶打带起微风,又反弹回来,盖住少司命的繁复衣裙、墨缎长发,仿佛安慰她低落的心情。
每个仙灵分身诞生都会由于环境因素而具特色,其实对于一出生就处在这冷寂虚空中的分身来说,幽静的孤独环境、家园的衰退、希望的黑暗、无时不刻的饥饿感始终困扰着她,一百年来早已习惯……
因她甚至并未见过真正的青穹、大地、日月、四季、信风、人间…阿姐。
她也不知道吃饱的真正滋味,存留在心底的只是女仙回忆,很真实,但对于分身来说只是种回忆,寂寞中的一点调剂,就是清水阳春面中的一点葱花点缀,不加盐。
过去的一百年守望里,少司命殿下的每一天日常就是这样默默过去,从不会抱怨,也无人可以抱怨,只是偶尔有些迷茫,冰冷黑暗的虚空让她难以定位自己,难以确定那些记忆的真实感。
在叶青夫妇到来之后的情况就变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过每月的拜访、每月的投食、每月的笑语……偶尔叶青一起过来必会争吵,但她发现,自己心中还是开始期待这特殊日子。
“才不是期待那个可恶的家伙……”女仙撇了撇嘴,她非常清楚,这是自己和世界连接的纽带,对方的存在证明了自己过去记忆的真实。
就在这时,外面虚空虫洞里青光一闪,她顿时欣喜,跳下树:“你们——”
她声音停住,只有清丽的少女对她招手,少司命怔一下:“芊芊,只有你?那个……叶君呢?”
“他有事情不能来接您……那面还没有弄好,有个计划,得再过一个月到新年后才能完成迎接殿下回归的准备,我反正没事,怕您一个人饿了就过来陪您……”
“我才不饿”
少司命跳回到树上,在枝桠上坐着,皱了皱鼻,尽量平静语气问:“突延期一月回归,那个傻瓜……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在最后统一东荒之战……他定要在统一后才接您回去,我也没办法,不说他……”芊芊也爬上来坐她身边,递给她一盒青色的晶砂。
统一……祭天……仙王?
少司命眯起眼睛,心中估量着那个叶青还是不放心自己,矜持接过这个月餐盒,眉微扬:“说好只是增加到双份,怎变成了三份了?”
“快要过年了啊,按汉纪五年除夕夜就要到了……夫君说一份是他额外送来,按照汉国风俗这是给您的压岁钱。”芊芊脸色稍古怪,说:“他还让我带一句,祝少司命殿下新年快乐。”
“谢谢”少司命瞥见了她刚才那一丝异样神色,心中狐疑:“芊芊你……没有压岁钱么?”
芊芊忍着笑:“夫君说这压岁钱是专门给小孩……我跟他说,我已不是小孩子,他就说连我这份一起给你。”
给小孩子?
少司命眼角抽了抽,感觉自己仙格……不,人格被羞辱了。
恼恨归恼恨,不能跟食物过不去,她默默用餐起来,一份完整吃掉,二份她仔细洒在了仙境。
虽是夜里,但是整个仙境都亮了几分,多了几分生气。
就算再饿,少司命还是记得,这仙境才是自己的责任。
迅速恢复了元气,她思维恢复了活跃:“芊芊你刚才说叶君的计划……是什么?”
“他拿捏不肯跟我说,我就没有多问,过一个月就知道了……”芊芊摇首,岔开话题说起最近战事。
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就坐在树丛上交谈,不时眺望顶上的引力透镜,观察两颗纠缠的大星……少司命嘴上不说,对芊芊这一次能长时间陪伴也很是高兴。
寂寞百年,有谁知道,她有多想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在两域间醒目循环十二星点,正在渐渐压缩距离,突然之间,又有一颗星点出现在循环序列中,受此刺激,循环序列上一道强光升起,仿如电光,划过天际,射向自己的星辰,进一步继续压缩……两人一怔,都沉默下来。
“外域又增兵了啊”
芊芊蓦想起来之前见到的一艘新星君舰,虽灵乾陨落在了筠州,但看来敌人受攻陷三个洞天鼓舞,正渐渐加强攻势,地面战场要面临的压力正渐渐增大。
“希望夫君的计划能一切顺利……这样就能有多一些准备,来应对敌人的挑战。”她叹了口气说。
少司命默默点首,难得没有说叶青坏话。
虽从没有真正到过,但是这毫无疑问,是她梦里都牵挂的家。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敲开蚌壳(上)
“邬、宁、薛三位将军处事稳重,且在后队……诸位将军,谁愿随我上阵”清郡王清声说。
几个部将其实更胆怯,但是嫡系最重要一点是体察主上,不识趣是没好下场,眼见情势不妙只得硬着头皮,一脸振奋:“愿随王爷与敌人决一高下”
“命真人团绕敌侧后,轰塌冰面和林木,制造障碍,阻滞汉军主力加入战局。”
“中军术师团上前布阵,黄龙大阵升起——”
“支援李将军前军,不惜伤亡击破陆逊”
“中军真人团投入战场”
一道道命令下去,黄龙旗烈烈飘扬,军气凝聚,车载阵盘节点灵光如柱,橙黄色晶膜笼罩住了全军,二百真人团升起空中,星光聚散成群,组构蜂巢状的节点支撑着黄龙大阵。
这样的蜂巢形态每时每刻都急剧吞噬大量灵气,在这个临时战场没有福地或洞天灵脉支持,于是只有不停投入灵石,都能听见空气里黄金和白银水一样流淌。
“这仗打完,国库空一半……”清郡王的心中都在滴血,又有些自傲。
虽不及玉京城完全的人道巅峰之阵——那是连几十艘外域仙舰都要败退的坚固堡垒,但蔡朝龙气汇同真人节点加入让凡阵产生一丝道韵,一声龙吟,黄龙盘旋而出,鳞甲俱开,一点紫睛注视下来,盯住猎物一样盯住了面前之敌,这是五帝轮值的这一代中宫值守主帝的威严与权限。
“四万黄龙大阵,二百真人,还都是纯属性土德的灵池,都有玉京城的二十五分之一了,蔡朝为抢我们东荒地盘真舍得下血本啊……”
陆逊望着黄龙,眯起了眼睛,身汉人英杰的风骨不为这蛮族龙气所摄,但现实力量对拼来说,他手里真人团才一百,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前锋大将也没有这权限拿最精锐的力量和敌人拼消耗。
更重要的是……陛下援兵就在身后
因此他果断命令:“准备收缩一线阵型”
“箭阵射住阵脚”
嗡……箭和北风一样扑下,带着松针扑向敌人,暴雨一样浇灌而下,敌人冲击之势稍阻,汉军前锋都是老兵,当即在术师战场讯识网的指挥下脱离了第一线,最混乱的情况过去,但危险还在面前敌人潮水扑来的攻势中酝酿。
“稳住——”各级汉军校尉在呼喝,刀枪如林在面前招呼,寒光闪闪,这样激烈的对拼中,大量伤亡还在产生。
倒下的尸体都让敌人一下涌上淹没,根本来不及多看这些袍泽一眼。
两支道术军队的交战要真正大比例死亡,只会在一方崩盘时才会出现——那种力量碾压程度,相当仙人碾压凡军,通常不会出现在势均力敌战役中……除非,一开始这势均力敌就是假象。
在北面天空出现了一道龙气,只见红黄云集,又有一条青龙盘踞,令人望之生畏,更远方传来一声龙吟,毫不掩饰的威胁和战意,似要以此来帮助前锋军将士多支撑一会,但它的距离还太远,至少还差着二十里,就算主力有五万大军,但术师遁法飞也是飞不过来,更别说两条腿的普通道兵了。
“哈哈……晚了”
第一次看见毫不掩盖的青龙,清郡王神色一凛,暗暗惊惧,又想:“叶青,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以为我不敢迎战现在你的这一万诱饵,我还真就当仁不让地吞了让你后悔去吧——”
黄龙在战场上空盘旋着,紫睛有着浓浓喜悦,在二百土德真人灵池的助推下它的力量不断攀升,厚积薄发一样超过了一个临界点,最后发出清郡王威严的声音:“全军突击——”
中军大旗前移,黄气沸腾,滚滚前压,这是整体的道域变化,最强防守本身就是让所有敌人都为之绝望的东西,此刻土德道域加持就连前线蔡军将士的普通法术金甲都得到了强化,汉军同样加持锋锐术的刀枪箭雨一时都无法击破,蔡军将士有恃无恐,攻势骤变强烈。
“杀——”
“必胜——”
“有我无敌——”
新兵和老兵自持一身重甲防御,三层金甲让他们宛是战神,又受道域气机牵引,一个个都眼睛通红,重装坦克一样的突击,高涨的气势甚至连冰冷锋利的拒马都硬顶着冲破……
自挂出伤口,捅穿了肚子,但这时都没了痛觉,吼着继续突进。
“稳住……让他们冲——”
汉军严整有序向着后面山坡上收缩,陆逊以最坏打算来选择战场的好处就现出来,这时一个个借助山坡斜度来抵消掉敌人这股冲势,待敌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几层金甲术在密密麻麻的刀枪面前依可以捅破,并非无敌,所以短兵相接的战线还是很稳固。
但真正麻烦在于汉军被迫转入密集阵型,导致蔡军大箭阵威力一下得到几倍加强,中箭受伤甚至死亡人数多起来,术师团的救治压力变大。
这样时而交战时,时而脱离,汉军收缩了半刻钟,后方已是友军箭阵退无可退,眼看阵型就要被蔡军冲破,黄龙大阵上的龙首对着山坡上作势欲扑。
时间,定在了这一瞬
清郡王已露出了胜利笑容……他其实不傻,并非真的就要在这里和叶青野战死磕,难道就不知道这是叶青陷阱?
早就想好了一下吃掉这一万诱饵,挫败汉军锋芒,就可从容退回新丰城,以大胜在军中建立威望,不仅是鼓舞士气,那帮骄矜而自以为是的将军也会服帖,不恭顺的王妃也会受到震慑而乖乖听话。
而后通过土德最拿手防御战,来挫败叶青侵略自己疆域的企图,最后伺机在东疆异族城邦分散叶青力量时进行反扑,夺回南疆,与叶青一南一北分疆而治
下一瞬间,北风呼啸,龙之怒吼一样,上千道流星出现山脊线的雪色林木上空,转瞬投落前线战阵区域的河道,奋勇向前的蔡军将士仰首看着,吃惊张大了嘴……雷光耀起,凝聚成池,对着黄龙泰山压顶……轰
黄龙崩裂,水柱腾空,血光飞溅,清郡王的笑容凝固,眼睛有些发直。
怎……会这样?
北面汉军主力已逼近十五里,动静一幕了然,叶青有些意外:“他还不走?”
有部将说:“大概是觉得吃掉诱饵军再走,会比较顺利吧……”
“倒也是……这清郡王水平见长了。”
叶青露出一个笑容,其实对方跑不跑都改变不了结局。
一千真人团足纠缠减缓对方速度,给大军创造出机会,但能减少些麻烦总是好,现在是靠双腿走路,汉军奔袭太远会减损战力,近一点战损会降低到最小……最好其实是放蔡军到下滩城攻城,但下滩平原的地形不利于隐藏,军气龙气近了藏不住,远远一望军气浓烈知道陷阱自会退兵。
电光后,滚滚闷雷声在脚下传来,草木簌簌摇动颤栗着,接着空气震雷,热风在南面吹过来,和寒冷北风相互激荡,身处其中,宛是冰火两重天,这是十分刺激而奇特的体验。
汉军看不到丘陵一面情况,但没有接到术师讯令,又望一眼中军旗帜持正不动,就继续前行……些许战前兴奋是有,但既友军并无大碍,就不用着急,这样雷阵场面见得多了。
“山丘挡住看不大清楚,我升上去看看……”留守贴身护卫的周铃轻语一声,她目光敏锐扫视这片战场,随时准备给可疑的敌人以飞剑痛击。
“小心点。”
叶青叮嘱,少女御剑升起在空中,眺望南方。
天晚红霞遍布,地面银白茫茫,十里几座相接的低矮丘陵,似是小孩子胡乱拼起的土堆,地势北面高、南面低,南坡比较平缓,坡上遍地积雪让人踩得黑白脏污,陆逊的一万先锋军就在那面守着,密密麻麻都是盔甲和刀弓。
山脚下是慕平河,蔡军正在仰攻,人蚂蚁一样黑压压,河道刚刚融化了一片,不少人在水里扑腾,像是小孩子用水浇了蚂蚁的恶作剧,有术师停下来施法冷冻冰面,更多人等不及的自两侧绕过去,悍不畏死要冲破陆逊前阵。
两军犬牙交错的战线已有些闹哄哄,对于人少的陆逊部无疑更不利,少女微微蹙起眉,望见山坡下未散尽的雷光,又舒展开来。
一千真人团混沌五行雷阵摧毁黄龙大阵前端部,似让蔡军的前锋梯次攻势前后脱节了一段,陆逊敏锐觉察到战机,率领亲卫铁骑一波反冲锋将蔡军前锋赶下山坡,汉军就缓过气来,重新站稳了阵脚。
“万胜——”山坡上传来汉军欢呼声。
空气里除欢呼声和喊杀声一直可以听见暴雨一样的箭岚声,还有惨叫声连绵,两军后面的箭阵始终瞄准对方的阵中,箭雨扑簌簌对射,彼此收割着生命。
雷光终于消失了,但伴生的乌云还没有散,汉军真人借此隐于其中,避开黄龙的一下反扑,重新积蓄起真雷,少女看见白静姐姐在里面,旋即乌云又遮蔽不见。
这样远的距离,但雷电浓郁感应还是让将士毛发都竖立起来,仿佛空气里无数小手拉扯着他们体表,绷紧着肌肤,十分悚然。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敲开蚌壳(中)
“就是这感觉……”
叶青笑眯起眼睛,很喜欢,前世到后面真人越来越多,他就经常率队加入这种规模的真人团参加大战役,那时是其中一份子,现在是主帅了。
与清郡王北上军的这一次会战,芊芊、惊雨恨云、火雷都不能用,叶青心中依旧有着底气,及某种期待——正是因仙人不能参与,恰是检验这支军队的实力。
这与地球不同,社会生产原理上一样,都以总体生产力来支持少部军队,在地球是以各种重武器,在这里是一千真人团核心。
他们联手的混沌五行雷阵简直是地球集团军群的重炮,又或导弹式的精确轰炸,之前异族城邦破灭战中已显示了威力,只是光彩让芊芊给遮挡住了,这一刻却是他们的舞台。
只有检验过它能适应争龙之战,叶青才能寄以更大厚望,配合舰群机动投放,将之培养成对外域作战的地面支撑、中流砥柱,乃至于未来的一方仙道势力基石。
异族城邦、清郡王,都只是它的一块磨刀石。
……周铃半响重新落回来:“估计打破,要好一会时间……”
叶青笑了:“土德,善守且蔡朝富有天下,不差钱。”
言辞间还是有些淡淡羡慕,将军也是点首:“蔡朝这龟壳,真够硬。”
真人团这一下突袭若对普通大阵击穿,基本就崩溃任由汉军宰割,但黄龙大阵是天下第一防御大阵,号称灵石不断、大阵不破。
此阵取自厚土沉积凝实原理,每一处共享整体防御的同时又各自承担损失,击穿一处就是在大地上挖了口井,隧穿效应能击破附近一小片……但谁能击沉整片大地?没这种碾压力量,慢慢挖井吧。
“这种黄龙大阵别名是灵石吞噬大阵,是朝廷才能玩得起的打法,咱们殖民东荒以后收获资源丰富,但摊子铺大了用场也多,只能走真人团的道路……这条路才能升到仙人,我们可是志在成为一方仙道。”
叶青鼓舞众将,又说着:“当年,秦烈二万州军抵挡张角四十万阴兵,那不输于一千真人团的力量,硬抗了一刻钟直到灵石不济,清郡王这四万朝廷军增配不少真人,灵石资源又充分的很,还是能撑很久,一场硬战是免不了……
“这还是野战,要是踞城而守更难缠,我听说宁王妃一直劝清郡王专心防守、稳扎稳打,差不多是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的建议,可惜几次左右摇摆,听而不用,此战若胜我该给可敬的郡王殿下颁发一斤重的勋章。”
对这缓和战前气氛的话,众将哈哈大笑:“敌人最好都是这样……省时又省力。”
关羽笑了笑,抚髯:“王上的引蛇出洞,就是为避免最坏的攻城,但看起来野战也有些麻烦,王上有没有办法,破解黄龙大阵?”
“笨办法就是耗光灵石……好一点办法是靠真人数量来抵消,只要比对面二百真人修补速度更快,就能让隧穿井穴多到不可收拾。”叶青沉吟,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其实凡间的法阵都有个很大局限,就是只能挡法术,挡不了实物,这对是基础的道兵和车载阵盘来说是个普遍弱点……
不过这支土德精锐阵型很严整,连床弩长枪都有真人半空拦截,很难击破阵型,这所谓弱点也就不成为弱点。
仙道的世界力量为尊,总有些障碍是技巧跨越不过去,幸他此来做好了强拆准备:“让真人团继续轰这土阵,所谓只要锄头好,什么墙都能挖倒,咱们汉军有着优良的土木工程传统,最热爱的就是这种挖掘大地的工作,无非是……幸苦了点。”
“幸苦点倒没什么,就怕时间不够,大概要打个一整天吧……”
“真人团已过去缠住,陆逊部没有大碍了……”
“我们到那面山坡上稍事休整,发起支援……”众将议论着,根据现状进一步调节对这次大会战的预期和方案。
叶青将这些战阵细节都交予了手下,自己只静静听着,偶抬首望了一下天色。
斜阳正在西面落下,晚霞明媚万里,月亮在东面升起来,冬季的夜幕即将降临,北风呼啸高吹过去,正是杀人的时间。
风中传来一些基层校尉的声音:“修整队伍,散的快归队。”
“发下于粮,赶紧啃一点……”
“绑好夜光标志袖章……免得夜战中,自己人冲你招呼……”
“待会在山坡上休息时就地撒尿……怕冻掉?把你那玩意儿背着风……”
这样细节的战场条例一遍一遍重申,仿佛某种催眠效果,过去一次次战场生死浴血的经验与他们同在,给予人生存下去的渴望,原本有些兴奋的道兵沉下心,有条不紊按正常行军速度前进,脊背挺拔,收肩绷腿,脚步显得轻快而省力。
叶青没有催,练气大圆满的身体储能充分,只要不是高强度急行军都不会掉体力太严重,为接下来激烈战斗要保持体力,和土德军队的交手经验在秦烈身上有过一次,迅速击溃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就连追亡逐北时都是一路拼耐力……吃苦耐劳的汉人士兵这点上并不输。
这就像是生存的长跑,这一次汉军必须在敌人最擅长的方面击败它,才能赢取最有价值、牺牲最少的胜利。
两刻钟他们到达山坡背后,夕阳斜坠下去,黑星昏暗红光照着大地,血腥在冰河上凝固,晚风在林间呜呜的响,一曲哀歌。
黄龙旗还在战场上飘扬,道兵还在奋勇厮杀,但顶上乌云再度透出雷光,滚滚闷雷在云中碾过。
黄龙大阵已垮塌了七个角落,七次重新弥补,幸赖于土脉法阵的特殊构造和足够灵石进行修复,依靠二百真人和大阵充裕灵石在和对方一千真人灵池对拼消耗,看起来不相上下。
区别是灵石在灵脉中再生周期很长,可以说是一次性资源,而真人灵池自聚,是可持续性资源,单纯这种比拼僵持下去是吃亏而无意义的事情。
“一千真人团……”清郡王发出呻吟一样的声音。
他不知道的是这真人团中还有三分之一是阴神,而现在是阴神所向披靡的夜晚
单就一千的数字,蔡朝主阵中众将已一片缄默,谁都明白这数字背后的火力——曾听闻张角四十万阴兵在草原肆虐,魏王派了三千真人团南下,号称三千,其实除去金帐防卫只有两千,但张角阴兵被吓得往南逃窜,一千就已突破某种临界线……再多点,四十万都不够杀。
汉国没魏国那样强,但现在看起来也已晋入大国行列,先前郡王府的各种推断不能说胡言,击敌之虚的基本战略是没错,许多细节差错可用雄厚的资源储备来弥补。
但最致命一点就是——错估了叶青的实力,这种大藩国力量,就算是朝廷中央军都不能随意动手了,就和当年执拿前任楚王,与北魏国战一样,非得下决心用大代价才能对付。
“撤吧。”
清郡王疲倦挥手,原本有充沛灵石储备加缴获异族城邦联军的灵石,拼消耗拼个一整天都没问题,二百真人团配上黄龙大阵足以防守住,但只守不攻是战胜不了一千真人团,这意味着此次北伐失去了战略意义。
而敌人隐藏的后手恐怕还不止这些,他要考虑将这股主力完整带回去。
“前锋撤下休整,趁机把山坡上的人收回来,有序撤退……稳定住军气别让敌人一下看出来……”
不多时,随着前军撤下来转作后队,后队转前队,军气收缩再无法隐瞒,中军撤退号角的呜咽声、敌人进攻的战鼓声、人喊马嘶、箭岚呼啸的嘈杂混音,奏响了这次大撤退和大追击的序曲。
天色在这一瞬黑下,危险藏在密林幽暗的每一个角落,冰面苍白映着寒冷月光,箭矢扎碎与马蹄踩碎的冰渣四溅,将士脚步蹒跚,神情紧张而沮丧,甲衣和旌旗也在夜色里黯淡。
道法战争中只有道域能对抗道域,在阵未破之前几乎不会出现大比例伤亡,黄龙大阵犹坚实,灵石储备更厚足,蔡军此前鏖战许久都只折损两千余人,受伤不少但也在术师团的治疗下恢复。
但是久战不下,对士气打击很大,这时近四万人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与河滩上,夜空云朵投下来黑漆漆的幽影一样,缓慢向南挪动,撤退的规模非常大,乌压压一眼都望不到面。
在他们顶上除了一层橙黄光膜,还有乌云盖顶,雷光闪动着,每过的几分钟就劈下来大片雷暴,对于整个庞大阵型来说是竹竿打枣,噼啪……轰隆,击碎大阵一角。
后面汉军术师团的远射法术就在这片晶膜落下,蔡军术师连忙升起一个个小的法力屏障遮护掉范围伤害,但伴随着暴雨一样的箭雨,削去箭镞上法术加持,却削不去纯粹动能伤害,就只能由将士们举盾或者以护甲头盔来硬顶了,不时听见痛哼声。
也有上好了弦反击后面汉军,但零散不成箭阵几乎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而且除倒霉的断后队伍,蔡军将士几乎不愿意回头去看。
后面尾随攻击的汉军规模比他们更大,还在丘坡山脊线上涌来,五行混沌元胎大阵的霞光美丽映在北方夜空,仿佛传说中白冰原更深处的北极光,梦幻、朦胧、美丽,却冰冷而不带生机。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敲开蚌壳(下)
汉军旗帜的声响随着北风灌入他们耳朵里,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监工鞭子一样在抽打着,每个蔡军士卒都不由加快脚步,试图逃开更远。
半响,六万汉军终越过丘陵地带进入河道,叶青到这时才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清郡王要是狠绝死冲山坡,冲过去就会发现丘陵地带对于汉军兵力很难展开,一番拼杀固是失败,但会对汉军造成很大损伤,就算东州失败回玉京城也有个交代……
可惜清郡王同学还是经验匮乏些,眼界不够开阔……换成信郡王或誉太子,清楚东州事已不谐,只怕就敢这么于了。
“但现在就没这种机会了……慢性死亡,毫无悬念。”他目光一敛,中军大旗前挥三下。
“万胜——”
汉军中爆发出呼喊,将士的兴奋自有来由,这已进入了他们最喜欢的追亡逐北阶段——不知多少敌人自以为他们能在追击中跑掉,但最终都是汉军教会了他们怎么重新学做人。
士气高涨,六万追兵顺着慕平河而下,一里的河面冰封后宽畅而一览无余,两侧还有铺雪的河滩,长达三里的这片天然行军直道都让人影堵得严严实实,因冰滑雪深不利快跑,两面速度都快不起来,汉军就这缓慢缀在蔡朝军后面,气氛却完全不同,越是随着时间,一方士气越是高涨,相对一方更是衰落下去。
冬夜寒月下的钢铁洪流,和它脚下冰河数米厚冰底浅浅流水一样,速度看缓慢却势不可挡,每一次向前挤压,都会迅速攀升压力。
灵石依旧充沛,真人节点依旧勤勉,黄龙大阵依然坚固,但它基础的道兵,正出现崩塌,非常微小但坚定的变化,和每年信风春暖后融化的冰河非常相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生命在一条一条流逝,血染红了两军渡过的冰河,冻在冰面上保持着红色,成这片黑白沉暗天地中唯一的色彩,触目惊心。
迟缓、漫长而越是残酷的追击战,渐渐到了二十里,这差不多出了密林范围,进入蔡朝殖民区的平原开垦地带,寿阳城在河道不远三里的原野,汉军刚好相对落后半里没有挤压上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这城池相对狭小,清郡王迟疑着是否过去避一避,他很清楚一旦擦肩而过,这城恐怕到明天就姓叶了,非常让人不甘。
四位前线将军劝阻:“事态已超出预计,寿阳城固化法阵不强,灵石储备不多,很难撑过敌方一千真人团,一旦进入了城内,再难突围,就是困死……”
“并且缺乏海面退路,一旦事情不谐,连王爷您都无处可跑……”
清郡王听得一个激灵,皇子千金之身终是惜命,顿时没有了人主节节防守的勇气,点首:“这必是汉军故意留的破绽,引得我们上当……继续往南。”
……后面汉军,叶青远远望见蔡军越城而过,稍有些遗憾了一下敌人壁虎断尾,点了大将赵云:“子龙,分你三千军,去为我拿下这城”
“就说清郡王大败,看这城敢守么?就算高层敢守,中下层也得人心崩乱了吧”
“夺下此产,就搜刮城内的粮食和灵石储备,提供给军用,我军必须保证粮食和灵石充着——至于以后,自有内阁来救济新得郡县的财政。”
“遵命”
白马银枪的将军带着三千道兵脱离主阵,向雪中童话城堡一样小城缓缓行去,随着行军的位置相对变化,灯火在侧前方亮起,而后喊杀声在侧面传来,最后又逐渐在身后淡去。
这寿阳城池随着行军抛在后面,慢慢消失在汉军主力视野中,但是杀气隐隐可感受到,不过这持续不了多少时间,渐渐杀声而平。
蔡朝的气运顿时崩溃,丝丝汉国龙气涌了进去,见此,叶青一笑,继续上前。
二十里密林夹峙的河道追击中,和前面蔡军一样,除少数将领和亲卫队有马,汉军基本都是步行。
但到出了密林,两面田野冻得硬邦邦,又雪铺了一地,叶青命令各亲卫队汇聚成一支骑军,由张飞带着冲阵。
东州密林地形和气候都不利于养马,春、夏、秋三季暖湿而多瘴气,骑军到现在也只培养到三千,这还是每年都在应州西北小高原的养马场补充病殁的战马缺额才维持下来,这点骑兵规模对上四万道兵大阵是没有正面冲阵能力,但此时用来追击撕咬正发挥所长。
每隔一两刻钟的休息恢复马力,就见骑军滚滚洪流绕过雪原,滑过一条黑色的窄窄弧线,在敌人侧翼撕扯下来几百人的小块,搅得粉碎。
这样的侧翼袭扰让蔡军将士们更紧张,行速更慢,甚至夜半经过大营时都不敢入。
半空中的乌云还在他们上空步步跟随,每隔几分钟就投落雷阵,这或不能直接摧毁黄龙大阵,但给蔡军将士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如果有安全地方,他们只怕第一时刻就躲进去了。
蔡军高层将领非常清楚,半路这座已收起了法阵的大营对于敌人一千真人团来说,只是多些土木零碎障碍,和野战没有差别……
在这样强大超越临界线的一股力量砸进棋盘,反震让所有棋子筹码颠得几颠,变得轻飘飘的起来,不知不觉在道兵心中原本战意,更出现大规模崩塌,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念头。
只有新丰城才是安全所在。
只有新丰城。
月亮在越过中天,银光散遍山原大地。
虽出了森林,但冰冻河道与河滩是比官道更佳的行军之路,更是能直通新丰城,两大军事集团的逃与追还在延冰河一下一下继续,在高空看去是雪白画面上的素描,黑色巨人偶尔伸腿,狠狠侧踹了一脚前面的稍小的黑色巨人,那小个子就往前挪一挪,场面有些冷幽默的搞笑,但留下的血光和尸骸只显露残酷。
这场东州王者之争,必有一方累累白骨堆砌起一方的王座。
叶青相信率先挑起这场北伐的清郡王同学已有了觉悟,至于普通蔡朝将士,那……只能说抱歉了,这个大劫下,人人争命,叶青不是圣人,自要先顾自己族人。
真实的战役没有唱本中华彩,有时还显得沉闷冗长,尤其夜战里容易发生意外,哪怕冰面上一览无余沿着河道不会走失,但要是发生群体踩踏事件也糟糕的很,两面都非常谨慎维持着大阵,叶青让将领进入了各军中,稳定军气。
这是一场压力测试,一场耐力长跑,终有一方承受不住压力、又或精疲力尽崩溃,那就是敲开壳后吃肉的时候到了。
“其实,黄龙大阵也是有缺陷或者说它的缺陷是所有凡间法阵的缺陷。”叶青回顾身面跟随的少女剑修,微微一笑。
周铃偏了偏首,若有所思:“只能挡住法术,不能抵挡住实物攻击?”
“对,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叶青思索着点首,下令:“让所有道将回来,到中军集合……别的真人照常继续。”
月亮西沉,夜将尽。
快要到新丰城,已可以望见南方黑暗中的水色,大海希望在召唤所有人,将士不由加快脚步,队形稍杂乱,但很快在将军们的弹压下稳固。
清郡王微松了口气,凝神苦思今后战略出路,偶尔回顾一下军力损失变化,大半个晚上都只折损了五千人,虽很心痛但想来还能坚持到最后这段路,却不觉躁动气氛在蔡军士卒中一点点凝聚……压力,正逼近临界线。
离新丰城只有二十里地时,汉军又一次前迫凌压,侧翼在加快袭击,将蔡军的阵型向内挤压变得更密集,就像是某种无规律的前戏挑逗,让少女心里发慌,不由身子颤抖、手脚抽搐,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本能要做点什么,又像是淹死前的溺水者本能捏紧手,要抓住能抓住的任何东西。
这暗流开始不明显,但情绪在高度密集的人群中是很容易传染,到它颤抖着汹涌起来的时候,终于有几个将军觉察到了士卒情绪高度紧张,像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震惊之下连绵策马靠过来,低声说:“王爷,后阵情况有些不对…
“什么……”
清郡王因频繁袭击骚扰整夜而迟钝了的心思,半响才重新活跃起来,回首看去。
这时,汉军那面有了动静,叶青的大旗正越过别人不断往前移,不断靠近,这在今天晚上还是头一次……
“轰”这时叶青大旗上,红黄龙气大盛,青龙身子盘起,跃跃欲试,而黄龙却有些疲惫,顿时有着影响。
后阵的蔡军士卒一阵恐慌,那面将军再也弹压不去,叶青八年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赫赫威名,以及它是敌人时意味着的恐怖,被遗忘已久的恐怖,终于这刻降临在所有人心里。
“虽有龙气,但还是现实的影响才有这效果。”
“或者说,龙气本质就是现实影响的反应”
见此,叶青一笑,挥手发出几道命令。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胜负(上)
一片黑沉沉乌云乌云峥嵘而起,屏蔽着西面地平线上升起的月亮,将不祥的黑影投落在人群中。
半空中汉军一千真人团移到了蔡军后队,天气冷阴,黑黝黝阴沉沉,几片雪中,雷阵亮起光,轰轰的滚雷声传过
“锵”的一声,一道银梭飞剑巡游绞杀,这些都比不上那杆大旗靠近给蔡军士兵的巨大恐慌。
人的名,树的影,破碎的风声中有断续惊呼:“汉国……叶……杀过来了”
“那个人……”
“他一个人?”
“好多大将他们冲过来了……啊——”
“噗”骨肉破开声,平静许久的追击战,终掀起惊涛骇浪。
众将不由四顾,这里其实已可以望见新丰城的城墙,在黑暗地平线灯火点点,碧色的水光映着南面的天空,距离安全不过十里了,但随着后阵混乱,浪涛攒动,恐慌在扩散,血光,喊杀声,黑影蔓延,赤底青龙的旗帜……他出手了。
“稳住……”有将军高呼着被混乱淹没,飞剑透胸而出,大蓬血花飞溅。
剑光倒转收回,黑衣少女在军阵缝隙间看了这面一眼,迟疑了下没有冒险过来飞剑虽疾善于阵战,但她记得子楠姐姐说过少真道术诡秘,单凭自己一个人很难击杀这清郡王。
“还是等公子一起……”
她很快凿穿敌阵到侧翼,与一支骑军冲锋相互策应。
道将冲锋?
清郡王激灵一下,这瞬心思抽离体内,敌人真正的刀锋亮出来,局面已雪亮了,他定神说:“大旗移前,稳定军
这应对是他在早年的军事教育中学得,不算出格,但要看面对的敌人是谁,嘉阳真人大惊,不由谏言:“王爷虽是修道天才,阳神真人,但与汉国公比……当不是说比不过,但那是仙灵分身,战力远超寻常阳神……靠近了,就有大有危险。”
清郡王淡然皱眉:“这又如何,我是皇子,是郡王,是少真门人,他吓不到我——我就顶在前面,不信敢杀我—
但臣子无疑为这异想惊吓住,纷纷上前谏言:“兵战甚凶,这汉国公,可不讲规矩,一旦事有万一……”
“千金之躯,不能涉险,有个闪失叫我们怎么样向皇帝陛下交代……”
“王上一旦有事,军心就立刻散了……”
话里话外,清郡王苦闷……都是生怕自己一个照面,两下就给叶青锤死了……交代,这次东荒开拓要是开拓失败,我都不知道怎和父皇交代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敌人就要冲破后阵,难道要我放弃后阵”他愠怒说,心中非常清楚自己处境,皇子虽尊贵,但能挥霍的资源也是有限……别说是现在大战频繁,就是太平时,也可一可二不可三
湘州攻略失败算是第一次、毁掉议和是第二次、现在是第三次,事不过三,哪里还有第四次机会?
众臣子面面相觑,有一个部将就说:“前面就是新丰城了,王爷安危最要紧,下令后阵尽量抵抗才是正经……”
清郡王怔住,心中激烈交战起来。
“不行,不能放弃,必须尽可能多的将将士带回去,哪怕主动北伐攻取战略已无望……一千真人团我是不能对付,但叶青在中土还有要保护,总不能时刻都留在这里,空虚了就有机会……”
“不不,空虚也会有诈,就死守到中土变局出现,等到信皇兄或誉皇兄挫败叶青,我才有着响应机会……只此一条路了。”
“但臣子说的也有道理,这叶青可是心狠手辣,待会撞上……要是战死了,父皇固会报复,但我死了就是死……
这短暂的迟疑和权衡,不待他下定决心,后阵骚扰扩大起来,渐渐波及了中阵。
清郡王终可以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天空即将破晓前的最黑暗时,原本轮流进行雷阵、阵型前迫、骑军追咬都同时发生了,这三倍的压力一下击破蔡军后队的惯性,明显准备不充分,而对面铁骑声里,不少汉军武将一齐冲锋,个个都是灵池道将气息、甚至阴神道将的气息
“真龙·天子之剑——”
曼吟声响彻夜空,带头冲过来的大旗下面,黑龙马上那人更横剑一挥,淡淡金色弧状波纹横扫当面……
空气发出裂帛一样撕响,没有花巧,仅仅是力量,这片黄龙大阵刚刚让雷阵轰碎,又让这一剑划过,当面结阵拦阻的几十个宫卫横裂当场,能防御箭矢的几层金甲术、厚实的法符重甲都薄得纸糊一样,血和肠子都喷洒出来,热腾腾冻在冰面上,噗骑兵的铁蹄踏过去,内有几十个大将的集团冲锋
与寻常真人的雷法攻击不同,这样的武道真人冲锋,是法阵挡不住……哪怕是黄龙大阵,因他攻击的是法阵基石的道兵军阵。
这股冲锋直奔中阵而来,眼见这是要斩首战术的架势,清郡王急喊:“众爱卿上前挡住”
此时蔡军其实还剩下三万五千,后阵陷入大片混乱,前阵和中阵还算稳定,听着这话,看着这情况,蔡军武将咬牙带队上前,真人团也抽调了人手下来,只要稍微阻滞片刻就能以大地一样厚实的阵型,让敌人陷入重围,三万五千头猪让人砍都没两个时辰砍不完,更遑论三万五千最善守的土德精锐。
高层将领都已经清楚,敌人就是趁着己军久战疲惫、又见到安全目的地一丝松懈发起了致命突袭,所谓久守必失就说的这种漏洞,并不是汉军将士真一下碾压了蔡军将士,只要撑过去就能重新稳固阵线。
但一时间没人能挡住这股道将集团冲锋的洪流锋锐,金戈铁马,冰河踏碎,最近冲锋到已临着蔡军中阵只有几百米,赤底青龙大旗下一双眸子望过来,冷意肃杀。
“啊——”
清郡王惊叫一声,原本就是各种情绪焦虑,一整个晚上沉寂的各种心理在这刻爆发,又仿佛让冥冥中的命运迷雾噩梦给魇住了一样,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真要来杀我了
惊怒之间清郡王铮一下拔剑凝符,旭红的火光与银亮的月华同时自剑两侧浮现,冥冥间气机流转隔绝掉叶青的神识锁定,这是少真阴阳道术用来避劫的杀伐保障,比寻常五脉法术更玄奇莫测,也是他以阳神修为敢于和对方仙灵分身对抗的底牌。
他正欲和叶青拼命,被众将死死围着挡住:“王爷别冲动——”
“别中了敌人的挑衅——”
“重组防线要紧——”
“嗡”的顶乌云一声轻声,军阵一角落下个红裙少女,眸子淡淡银色,两手一合,指诀逆旋间有一轮日月宝鉴生出,对着清郡王一指,同源少真道术相互抵消,气机规避顿时失效,下一个瞬间叶青的神识锁定又上来了。
“这女人怎么会……”
清郡王呆住,几个亲将趁机夺下他的剑、抱住他的手、鞭打他的马,几乎生拉硬拽把他拖开这片危险地带……
后面轰的一声巨响,叶青和周铃联手的一下剑气冲锋落空,只见虽一道金色剑光扫过,上百亲兵斩成两半,但仅仅只杀了些杂鱼。
周铃偏了偏首,清郡王又已消失在视野中。
“要继续追杀么?”貂蝉说,她和江子楠双阳神共体,同阶基本是碾压,更清楚少真道术的底细,配合主公趁乱袭杀那个清郡王不成问题。
叶青看着上去,见着清郡王本来金黄之气,已是杂乱不堪,不成形状,但其上还有一团青气,隐带些紫,遥遥垂坐,就带着一丝微笑,摇首:“再追不必了,这次算他命大。”
其实,天子之剑,与国同级,叶青的龙气已是红黄,那就说明赤色天子之剑限制很少,黄色也可常用,但是国主已是青色,青色之剑积蓄发出也不是不可能——那就可杀得此人。
但是这就麻烦了——郡王爵位,还是使叶青顾忌。
至于现在,刚才都没有下决心,现在更就不一样,阵前杀了此人可以,还可以有理由,已经逃避,再追杀就不适宜了,这人就是有区别。
而在这瞬间,高喊的“杀”声,冲上天空,自天空上俯瞰,大地在燃烧一样。
数十位大将,可以说,都是一时豪杰,在前面都各自为政,现在一起冲锋,顿时后面蔡军防线,阻挡不住冲击。
数十大将在阵列之中来回的冲刺,如入无人之境,不断的飞溅着鲜血,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汉军的士卒高喊着追随,无可阻挡的洪流冲入。
但是几乎同时,同样的蔡朝大将,高喊着:“蔡军,随我冲锋”
“大阵发动,以土为盾”
“我们才是天地之间的正统,将士们,荣耀在此一战”
蔡朝的威望和军心并没有丢去,听见这声,在黄色阵列下,余下蔡军呐喊一声,顶了上去。
……强拉主帅避开这股道将冲锋,蔡将重新调整布防,因士卒舍命阻挡的血肉防线,凭借厚实人数,中军阵势正在重新稳固,似乎能将混乱压缩在后阵,至少断尾求生是没问题,就连清郡王默认了这种计划。
但蔡军主帅大旗向后移动之际……意外就在这时产生。
后阵两方将士激战,其间不知谁叫了一声:“王上逃跑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胜负(中)
这话一喊出来,两军将士都一下就注意到了它的动向……疑在远逃。
其实这也是事实,不过蔡军就算壁虎断尾也是注重秩序,清郡王不会这样明显,眼下他只是调整阵型收拢队伍,但汉军中经验丰富的老兵一个激灵,跟着呐喊:“清郡王逃跑了——”
“清郡王逃跑了——”
这些声音在各处响起,又连成一片,很快让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夜下来蔡军士卒原本就精神紧张,不由瞩目向主帅大旗,而后面相觑,心里冰凉……喊杀声的场上都瞬息静了一下。
“孤没有逃”清郡王愤怒说着,声音传遍全场:“汝等专心御敌”
这个意外事件本身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因主帅的大旗很快稳固,不仅仅是主帅亲自出声,术师也在讯识网中辟谣,在道法普及军队中,要用这种简单伎俩来直接制造崩溃是不可能。
但汉军原本也不是靠这个。
“杀”
潮水一样的赤甲冲了过去,“汉”字大旗在疾风的吹响,在这一瞬间,天空上,一条青龙自云端降落。
“杀”
张飞看着青龙落下,不由露出狰狞笑容:“看起来,王兄下了决心了”
“轰”蛇矛上顿时吞吐着杀气,萦绕在周围,刹那间,向前扑了上去。
没有丝毫能抵抗,黄龙大阵落在蔡朝将士上的黄光瞬间撕开,血水喷涌而出,十数个人顿时分成了碎片。
“杀,终于能杀的爽快”一招后,张飞狞笑继续扩大,骤出现在一个蔡朝百夫长的面前,蛇矛在他的眼瞳中不断放大,直到最后占据了整个视界。
“区区小将,也敢拦路”炸响连起,血肉炸开声充满,扯纸人一样,这百夫长分成数段。
“杀,看看我大汉之将的力量”
不仅仅是张飞,数十大将冲锋,在天空下的战场上,不断冲击蔡军中阵,以图搅乱敌人阵型,这一瞬慌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足让后阵的混乱扩散到了全军。
而相比蔡军的慌乱,汉军铁流一样,沿着道将冲锋打出的缺口涌进蔡朝中军,黄龙大阵还在顶悬着,不妨碍汉军将士用刀剑往敌人招呼。
这一消一涨几乎顷刻间造成蔡军雪崩的开端,因哪怕明白了刚才是敌人造谣,但军阵告破的事实告诉他们——守不住了崩溃在即
“杀”前面溃散成碎片,蔡军几乎是以无法阻挡的速度后退。
“前面十里就是新丰,快跑——”有多人喊了起来,不知是汉人还是蔡人,反正都是到处乱喊,四面八方都是,刚才还背靠背携手共战的袍泽突变得不可靠起来:“晚了就回不去了——”
清郡王大惊,高喊:“别乱慢慢撤城——”
而此刻整个大军似中了某种法术,战意随着冰底的河水消失不见,这刻两相纠缠了经夜的军气一方衰颓,一方暴涨,平静一夜的这刻惊涛骇浪,终要形成了吞噬,这种激流根本不以理智为转移。
无数人被后面人流推动着奔逃起来,载着法阵的牛车上术师也抛弃阵盘加入逃亡,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崩溃,就连黄龙大阵上面始终清醒坚守的真人们也都是目瞪口呆。
黄龙大阵还没有完全消散,但在基础的道兵军阵、车载阵盘体系崩溃,蔡军真人作为蜂巢节点已独木难支,而汉军一千真人团已经又一次蓄起了雷阵,对他们露出了食肉者的獠牙……
失去大阵支持,一打五的局面形成,真人清醒意识到这点后,不由得也大喊一声,化作流光四散。
“别跑——都别跑——”
清郡王目眦欲裂,还在高呼稳定军阵,有点像是呼唤负心丈夫回心转意的小妻子,声音是那样的无助凄凉,差点让叶青笑扑下地——又很快让滚滚人流和喧嚣声浪淹没过去。
呜——轰
远处新丰城始终在看着局面发展,见此情况不妙,大将迅速有了决断,城门开启,旌旗涌出,两千留守军过来支援接应。
臣子眼见看见,再次拉扯住他:“王爷别喊,现在喊什么都已晚,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都是你们这些胆小饭桶……误我大事——”清郡王奋力拽开衣袖,终忍不住爆了粗口,憋愤悔恨,感觉自己这一夜败得莫名奇妙,一千个一万个不能接受:“就差这最后十里了……我,不甘心呐”
但,兵败如山倒
观察着敌人,叶青渐渐收敛了笑意。
亲自出手赶走清郡王,又见蔡军全盘崩溃,再无一丝反抗可能,他神情有大事终定的放松,又有丝丝战阵中心而来的气,围绕着他的身体萦绕,如此冰冷平静,吐字却字字清晰:“与孤,追到新丰城”
“陛下有令——穷追到底”
“汉人之道,便在吾等旌旗下开辟”
“征服蛮夷,再建大汉”
在战场上,突有将高喊,随着这高喊,在他的身后,汉兵高举旌旗,齐声大吼:“征服蛮夷,再建大汉”
红色的火焰,从每个人的身体上燃烧起来,要将一切障碍,统统焚成灰烬。
升入这陌生的世界,就算无畏的汉兵都有着迷茫,但是此时,听从着主君的命令,看着高举的旌旗,他们大声呐喊着。
校尉高喊着,赤色甲士在主帅前,洪流滚滚而过,追亡逐北,成败一夜,生死存亡弹指间,奋力拼杀就在眼前。
高耸的新丰城就在眼前,但这段最后逃亡路已变成了十里血路,汉兵砍向蔡军的杀气,再无半点怜悯。
“汉虽倾,必再建。”
“既地上没有,那就真正建立一个新的大汉。”
“胡无人,汉道昌”
悲叫和尖叫充满战场,散发体温的鲜血和碎肉落下,在地上成重重叠叠,看着这一切,叶青没有说话。
能看见最远处,平素最冷静的赵云,都骑乘着白马,不断刺杀着。
叶青用手掌撑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明悟。
“东荒七州统一,给他们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似是汉人的国度,真正在此建立起来,这不是混居在应湘能比喻。
而随着这杀戮,叶青能感觉到,大地上河流一样的力量,渐渐源源不断汇聚一起,成了自己龙气的一部分。
看着眼前,叶青看见,骑军在中阵拦腰截,汉兵毫不迟疑杀过去。
蔡军这下真急了,真人团开道,灵石不惜使用,杀声震天,强行突破着,但是真正随清郡王成功撤回新丰城的也就前阵一万左右。
见着清郡王已经入城,而汉军还在围剿散乱的蔡军,渐渐变成屠杀,就叹了口气,命令:“受降罢,跪地者不杀
战场上到处都是人影,雪地踩得脏污杂乱,大部蔡军将士都没能跟着主帅抵达目的地,被杀散阵型的士卒漫山遍野,在汉军兵力控制战场情况下,这些散兵都收拢不回去了,就连跳海逃跑都不成……
吕蒙率北海水军已提前绕到了这面,暂时回避和湘州水军交锋,但离岸不远不近地威胁着战场侧翼。
海面上白帆点点,咸腥而稍温热的海风涤荡战场上空冰冷和血腥的空气,这是在昼夜交替之际常见的风向变化。
这时,沙场杀声渐平,一支支蔡军跪地求降,片刻后,关羽拍着坐骑靠近,装胡须的布兜大概在刚才混战中打掉了,长髯给海风吹得乱散,他一向对此珍惜如命,这时没顾得上,大笑:“王兄,我们赢了,大汉赢了,俘虏了两万,四野乱跑的都散掉了,蔡安清只跑掉了一万进城”
“即加城里两千留守军,这点人对于新丰城来说,显不够防守,就算临时征召青壮不过撑撑场面,失败已是时间问题。”
“整个东荒,是我们大汉的天下了”
听着这声音,就知道他非常高兴,叶青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是暗劝自己不必再上前了,虽人人知道叶青这化身是仙人分身,战场上没有威胁,但这是臣子本分,当下一笑,就听从了。
刚刚热身的黑龙马意犹未尽打着喷嚏,热气蒸腾,但它自小跟了叶青也有六年了,还是乖乖停下,嗅着积雪下的草茎气息。
“我们损失多少人?”叶青凝目问。
“术师初步统计,轻伤七千,重伤送回治疗两千,战死一千三百……主要是陆伯言诱饵军的伤亡占据大半,后来追杀时就没有多少折损了。”
“其实蔡军那面刚战死两千,和我们差不了多少,逃亡时统计只战死了三千,土德善守确非虚名,这支朝廷精锐军比我们过去打秦烈州军要难对付的多。”汉人不会贬低有力量的对手,关羽对敌人还是表达了些敬意,颇感慨:“那蔡安清能把整支队伍囫囵带回到这里也算有能耐,就是倒在了最后这十里。”
“是啊”
叶青还是吁了口气,这样的损伤比虽心痛,但在他可接受范围内,又回顾跟上来保护的将军:“走,我们去看看这座新丰城。”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胜负(下)
天光微明,海洋碧色水光映着白色城池,靠近看去更觉雄武壮观,高耸城墙在两面绵延开去,形制规模上远超过南廉山外城,甚至已经不输于湘州首府的丰良城,或清郡王就是拿丰良城的模板来构造这座新丰城,颇有点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的意思……
“还是颇有野心的家伙。”叶青笑了笑,男人的名字就叫野心,又或者说梦想。
他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不好,没有梦想的男人和咸鱼没区别,只不过力量碰撞决定真假,这就是成王败寇
世人和世界,都以成败论英雄,不成不仅仅是空言,还是人人喊打的流寇……这样想着,叶青心中暗自告诫。
“此役后,东荒立体开发计划已具备了基础条件,但要在纸面上变为现实,后续工作还有很多。”
“成功才能凝聚出通往地仙,甚至更高层的跳板,否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以后两域战争激化下去,在更强力量面前自己也会遭遇清郡王一样的下场。”
“而东荒开发本身,又是汉国布种天下战略基础……新大陆距离中土太远,应州、湘州、筠州一郡,是深入中土桥头堡,保持汉国对九州于涉能力的基石……战略纵深的雏形正在形成,下一步我需要积蓄更强力量……这得有更大位格,祭天封王,把我这汉王落实,已经是必然了。”
天光在大亮,喊杀声在耳畔褪去,海潮拍打礁石的声音渐渐清晰,已靠近海面了。
晨光里的将士一个个都显得意气风发,而看上去最年轻的主君正在扫看着整个东荒,灵犀反照神术下,只见整个东荒,滚滚龙气已扩大到大部,原本星星点点的城邦火焰,已经熄灭。
“东疆异族,已尽数征服,异气已平了。”
虽龙气有薄有厚,在原本统治区,是红黄色,在新的统治区,丝丝红黄气还在,控制着灰黑气,那些是新贬下去的土壤奴隶,整体还显的薄弱,但大势已成了。
没有立刻祭天是因还有蔡朝殖民区,要是祭天封王时定下疆域,以后就难以入侵,这事情就麻烦,所幸清郡王自己送上门来挨打,一战抵定东荒局面。
再观看过去,只见外表是黄色,但是内在是淡红龙气的蔡朝殖民区,顿时因这战役,锐减一半以上,变成了白红龙气
“蔡朝在此龙气已衰,接下来就是包围新丰城,攻城同时,分派队伍攻袭蔡朝殖民区各个空虚小城了……”
叶青下定决心,等过几天拔起新丰城这座钉子,就进行祭天。
仙王……本域最特殊一种仙道力量,天庭不惜强压裂解蔡朝天下也要培养的精英,前世里那些纵横不败的中流砥柱,有什么特殊的秘密呢?
四年前曾在各方种种阻挠中错过,现在全凭自身实力一步步亲手拿回,他对这一天已经等待很久了。
天空
两位地仙俯视而看,各身上笼罩着一幢光,一青一黄,光彩晶莹,这时,就见大司命笑着:“道友,东荒大局已定了。”
黄气笼罩的道人,明显是土德地仙,这时面无表情,良久才应着:“虽是这样,但应许蔡部返回九州。”
大司命暗暗喜悦,其实东荒战争,一举一动都在天庭监督下,所谓的混乱天机,只是不使凡人和普通真仙知道罢了。
这就是争霸的规矩,要是个个天仙地仙通报,还打什么仗?
但现在大势已成,分出了成王败寇,就自然好说话:“这个自然,但普通百姓不在此中。”
土德地仙点首,不再说话,等待着最后统一,以回报天庭。
新丰港是南疆数一数二的深水良港,自少不了有山崖耸峙在侧,慕平河浩荡而下,在这里遇到一片凹字形的丘陵小山,向西折弯而后入海。
新丰城就耸立在小山的斜坡上,坡度不算陡,但地势已算得易守难攻,北面临山,西面临河,南面临海,只有向东一面是平原,蔡朝善守不是虚名,即便这东荒之地建立的临时殖民城,也是考虑到最不利战况下的防御问题。
“这地形有点难缠……幸野战消灭掉大部,否则得啃到猴年马月去了。”将领咂咂,有些庆幸,青脉起势靠的就是一个早字,争的就是时机,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哪里能陪黄脉的蔡朝这样耗。
靠太近了,城上就有箭雨射下来,是道将虽不惧但也挺讨厌,众人策马远远绕着新丰城转了一大圈。
见着厚重的晶膜已经笼罩这座城市,叶青沉吟:“法阵做的很下本钱,听闻清郡王之前让宁王妃说动的几次扩**阵,又加筑城防,还是挺有成效。”
高耸的城墙也并非道将一鼓作气冲锋能解决,一夜追袭抛弃不少辎重,在攻城重装备没到位的现在,汉军暂时是没法继续攻打进新丰城里。
“王上,不过新丰港损失巨大,内里不过一万二千军,等着我方装备运来,就可一举攻下。”
“说的是”众将都是说着。
于是一班原路退回,交谈起接下来攻城的事情,四野战场渐渐消停进入打扫,这些事情有中层校尉来负责,没有悬念了。
或是受着海潮声的引诱,有人提议:“我们前几天打穿东疆刚是黎明,乘舰赶回都来不及去看日出,这次自北到南打穿了大陆,不如海上看看,说不定还能在海上看见些虚实”
叶青笑着没有拒绝,众将就簇拥,沿着血与雪混杂泥泞的河滩一直来到海滩上,羽林军跟着后面护卫。
海滩上没有雪,但沙滩洁白细腻,一览无余碧蓝大海让人心旷神怡,整个世界都仿佛开阔起来,气象万千
正在海滩上说话,众人感觉到些,都转首东望。
东面海天一线处,红彤彤的光辉映亮海水和天空,海面变得宝石一样晶亮,太阳就要跳出海面来了。
它每天照常升起,今天也一样,天地规律仿佛亿万年如此,但昨夜还在的许多人,蔡人、汉人,已经见不到今天早晨的太阳了。
叶青欣赏着这东海日出,想起刚才关羽那句,若有所思:“日出日落,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希望我们能取得最终胜利。”
将领沉重点首,散开护卫羽林军也是神情肃穆,这是汉国全体的心愿,只目前看起来,前途艰难不测。
叶青感觉自己刚刚说的有点冷,又一笑:“不过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让我们享受此战成功的喜悦,至少我们比城里的清郡王要开心多了。”
场上一阵哈哈大笑,有人说:“我敢打赌,别看新丰城墙高阵固,这次清郡王树倒猢狲散,抛弃将士逃跑而人心尽失,新丰城连三天都守不住……”
“其实他一开始没跑,算很有种…”也有人公允说一句,笑得狡猾:“不过这都是小节了,那么多双眼睛盯见他帅旗避让,咱们泼污水也能泼得他洗不清……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黑脸大汉恰腰一笑,声如洪钟:“我想说的是,本次先锋必是我——”
“凭什么不是我部继续做先锋。”陆逊不由叫屈,总不能白白做了诱饵军,就过河拆桥。
“我在海船上老远就看见你们了……”甘宁在一艘小船上跳下,大步走来,拜见叶青之后就转首笑:“来来来,开盘了开盘了,我赌清郡王连王妃都守不住……谁和我赌?”
“这不明摆着的事,不赌……”有人沉声说。
甘宁在人群里辨认了一下是哪个,挥手:“嘁,没钱就直说,你个惧内的家伙薪俸都给四个夫人收走了……”
“说得跟你有攒下钱,听闻海军里面就你最风流,夫人找的比陛下还多……”
叶青失笑不语,由着大将嘻嘻哈哈笑闹,连绵四年的东荒殖民战事即将迎来终结,不止军民需要歇口气缓一缓精神,他自己也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平静,调整着绷紧已久的心情……
这时随军大臣鲁肃目光幽幽,躬身:“陛下,东荒统一,这是大好事,但万事伊始,困难重重,还请陛下重视。
“孤知道”叶青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子敬,现在库内还有多少银子?”
“回陛下,一百七十万两。”
叶青笑了笑:“原本有五百万银子,现在有这个数也不少了,很可做些事。”
“东荒划成七洲,建立郡县,划分地域,修建官道和铁路,这些都按照孤的青制十一条来,我相信会在几年内稳定。”
“孤要是在下土,会修养生息,可惜在这世界,大劫连绵,不能始张终弛。”叶青一笑:“你回去先建天坛,打下全地,就地祭天”
话还没有说完,鲁肃已领悟,应旨就是,见着,叶青看着众将喧闹,许久都没有说话,这时海风轻吹,彤红朝阳跃出海面,金色的微曦中,黯淡天地恢复明媚,仿佛在见证此刻。
这是属于汉国的黎明,这片年轻的大陆,正迎来她同样年轻的主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统一(上)
新丰城
战火硝烟未散,前几天海洋暖湿气流带来些温暖,但昨夜北风席卷,水气冲突间天降雪雨,天地暗沉。
披着白色斗篷的女子蓦出现在靠墙的角落,打量下周围无人,闪入一条小巷……这片大阵的气息鉴定对她不起作用。
清早的风雪还是有些冷冽,女子紧了紧斗篷往前走,街上少见了行人,才围困七天,市面一片凋敝,议论多是战事。
来东荒开拓一半是蔡朝辖区抽调,一半是清郡王带过来湘州人,她在这城里听到更大半说潇湘软语:“听说朝廷十六城都投降了,就剩我们新丰……”
“汉军下最后通牒……你们说能守住么?”
“要不是那日王旗先退……”
“嘘,可不能说……”
这后面就是一片沉默,气氛有些低迷,甚至只言片语有些异样:“我一家三兄弟,两个哥哥都没了消息,我再……谁来供养家里老小?”
女子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且这一次没人当街拦住检查她,巡逻蔡军将士都已有了点消极应付,无精打采……
远离中土的边荒困守孤城,要坚持得很有决心,真正精锐基本上折在外面,现在新招的大多都是青壮,且是道兵的家眷,父兄战死对他们影响很大。
郡王府
街道不长,只一刻光景已到王府,南墙连绵,红壁黄瓦,一重重楼阙隐现在柏桧雪松之内,本来是肃穆令人凛凛
但是今天,辉煌庭院和门面都让积雪覆盖住,因大清早没人顾得清扫,可以看出几道车马辙迹,不复过去门庭若市盛景,显有些沉寂。
她在门口望了一会,辨认出地方没错,才进去,心里却暗叹:“本来王府红气连绵,黄气成云,现在已只剩点余气,再无神异了。”
“这气运倾覆,却是这样快速。”
“别管我——”才进去,就听着哗哗摔瓷声,杯盘狼藉,那个男人在里面喝酒,大清早就有些醉醺醺,又或夜议后睡不着,几个颇有姿色的小妾战战兢兢伺候,见她进来都是一怔,连忙行礼:“王妃娘娘……”
女子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己过去拿掉了杯盘,在对面的雕花檀木椅坐下来。
“走开……呃,夫人你……”
清郡王打了个酒嗝,惊讶望着面前女人,在自己意气风发北伐问鼎时,这个夫人远避,在自己落魄失意穷途末路时,她反回来了。
望着她清丽不改、甚至更润泽的模样,再对比自己蓬头垢面,一时说不出滋味:“……你怎么回来了?”
“回……家来看看。”宁娟望一眼庭院里的假山流水,这里不少还她动手布置,只是既追随惊雨恨云,以后不再难回来了:“现在你准备如何?”
清郡王沉吟:“我现在只悔当初没听夫人你的话,几次动摇改变战略转攻势,现在那些击溃异族城邦缴获的大笔物资都白白送给了叶青,在汉军强大一千真人团面前,目前城防的坚固程度或能支撑数月,却难以持久,我只能试试向玉京求援,坚守等待时机。”
还在吹牛么……
宁娟想起了刚才外面街巷军民士气,感觉半月都未必能支撑,她不戳破,轻声:“我写信问了父亲,他给了我两个建议……”
清郡王眸子一下锐利起来,看着她:“岳父大人怎么说?”
“一个建议,你若能设法维持住郡格,以后专心向道有所成就,与我慕州掌水使也是匹配……还有个一个建议,若你维持不了,就让我与你……和离。”宁娟实说了,所谓和离就是不对外宣布,事实上解散婚姻,让两家都得以保存点面子。
房间里气氛变得有些死寂,清郡王猛站起,半响压下怒火,两个选择权衡了下,挥手苦笑:“罢了……总归夫妻一场,你想走随你,我还能绑了你不成?”
“夫君……”
“你听我说,以前有些事,是我不对。”清郡王打断她,脸转向一面,目光闪烁:“夫人你不管选择什么,我都不怨你,走吧……树倒猢狲散,你们都走吧”
宁娟以为他大失面子所以难堪,思索着:“我私下里觉得,第一个建议不错,我不会擅自背弃夫君,你要是向汉国公……低个头,谋取一郡不难,必可终身永镇一郡,你再让我跟着,君父那面也不好强迫我离开你……”
“困难就和治水一样,以、疏不以堵,喝闷酒没有用,想些办法总能撑过去,皇家的身份在外面也值些钱,有个地盘资源便于今后修道,总比回玉京城当个闲散王爷,受到拘束好多了。”
“你要我一个大男人跟着你女人混?”
清郡王本有些服软想法,想要让宁娟在叶青面前代为转圜几句,但听她主动吐露这一番话,分明是说她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比不上叶青,不由再度狐疑起她和叶青……
触犯到骨子里的皇家骄傲,心中顿时腾的无名怒火:“我还没成丧家之犬轮到你一个女人来可怜我……哦,我明白了,你是给叶青来做说客?过去给他透露情报风声的就是你这奸细吧你自去抱叶青大腿,我就守在这里,看叶青是能打进新丰城,还是能把我如何”
“嘭”
雕花朱门合上,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重新变得空空。
我这一路帮他,现在当我是奸细……这说的是人话?有这种做丈夫?
宁娟脸色愠怒,涨红了脸,胸脯起伏不定,憋气不已:“以为变好了点,结果还是老样子……”
她此来确实是劝说意思,绝非叶青授意,只是觉得趁着夫君实力尚存和叶青谈谈条件更好,以她上次和叶青交流的印象来看,重实惠更甚重面子,就为了两家的士卒能少死些,只要夫君肯认输,叶青多半会给些好处,至少可以体面收场。
但这里不是她做主,夫君是个对面子非常介意的人,犟脾气上来,她一点劝不动,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样收场…
自己受中立制约,是管不了,可汉军打进城,又怎么样结果?
“轰”
巨响在外面传来,汉军投石机进攻了,她孤零零立在厅里,突长叹一声。
第一日白天攻城战结束,当夜新丰城情况恶化了,汉军在外面吹奏起湘曲,还有歌声在四面八方风雪中传进城来,哀思绵绵引人断肠,每唱完一曲,湘州出身的汉卒在外面喊话要求投降……第二夜这样,第三夜也是这样。
这其实是郭嘉一于谋士弄出来的四面楚歌,在地上历史悠久有类似典故,于是这围城外的人想要进来,围城里的人想要出去,一拍即合,每晚都有修仙家族连夜跑出城去,刚两天抓着杀了一批,风潮扩大连蔡军中湘州出身士卒都受了动摇当了逃兵,到这里就抓无可抓,树倒猢狲散不过这样了。
新丰城看上去,城墙修得很高,物资充足,虽受到连连攻击,伤痕累累,但离崩塌还远着。
“新丰城不愧土德大城,以后可成一州首府……”叶青看着,心里暗叹,原本十数城还在,还有龙气,现在尽数归降,来源断绝,城中灰白相间,人心已浮动。
这时,一个道人过来,大袖飘飘,见了叶青,快步上前,顿时就是一稽首:“见过汉国公”
叶青一笑:“汝是来降我?”
这道人毫不迟疑,说着:“是我等修行之士,当顺应天意,此次前来,是为了辅助汉国公,拿下新丰城,免去许多杀孽”
心里就是震惊,原本清郡王黄气连绵,青紫云垂,非同小可,但是眼前这人,气运简直连接成河流,下金上青,心里就觉得选择对了:“郡王您只是朝廷册封,祖上荫庇罢了,哪能和眼前真王相提并论?”
叶青也不进去,问:“道人前来献城,我自欢喜,不过里面真人团还在,你区区几个道人,又能怎么样?”
这道人淡然一笑:“修行成真人,哪能不识天数,道人前来,实是受到默许,只求汉国公网开一面,求得放我们和郡王,从容撤入海中罢了。”
叶青沉思片刻,笑着:“善,你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这道人听了大喜,也不需要叶青书面保证,再次稽首:“汉国公的话,我当然相信,今夜,就开城门。”
说着,就转身离去,见着此人离去,叶青笑了笑,摆手:“子龙,夜入这战,就由你率领。”
“是”赵云躬身应命,这种事自不可能是人主前去。
夜色苍茫,既有此计,众将和叶青,自不睡着,细细看去,只见城内大半是灰白,还有一股外表是黄,内在是淡赤小龙,细不可辨。
这自然清晰目睹,这是剩余的龙气,过了些时间,突城内一道红光,赤如鲜血,直冲云气,接就有一兵,将烟花放上天空,城门大开。
“杀”声,赵云部立刻突进,演化里,化成一道青光入内,只听“铿锵”一声,里面还存有一丝的龙气,顿时冲散,化成无形。
蔡朝龙气在此处断绝的瞬间,就有不少密切注意的臣子,立刻躬身:“恭喜王上,统一东荒”
叶青不由大笑,只见金色云气中,源源不断冒出丝丝青气,青龙纵身上前吞吐,只是片刻,就大了一圈,更有着俯视东荒之意。
东荒统一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统一(下)
城破,清郡王早有预料,逃到码头待命的舰队上去,而叶青的舰队并没有拦截,算是守了诺言。
“王爷,带上我们……”有军民涌进码头上,许多都是大户和士族,这时带着全家老少和金银财富,一路过来急声喊着,而汉军正尾随他们追来,还有些距离,应不足以撵上。
船锚和舰板都已收起来,但舰舷缆索上还是攀上了不少人,舰长都迟疑望过来,可抛弃这种事情只要做过了一次,第二次就没多少心理压力,清郡王只是催促:“开船,快开船”
“噗——”
有些人没抓住船舷掉进冰水里,身子直往下沉,冒着泡就不见了影,后面汉军有人喊着:“投降不杀——”
“天杀的你……”眼见跟船逃脱无望,后面这样喊话,这些人虽怕家财不保,哭天抢地之余只能跪了。
舰队渐渐远离码头,那些人影望去变得渐小不可辨,舰上的将士都沉默不语。
清郡王觉察到气氛有异,沉着脸不说话,这时,身后脚步轻盈,宁娟摘下斗篷立在一侧。
“夫人还待在这里于什么?”他冷淡说着。
宁娟面无表情,她自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冬夜行船有风险,我送你一程海路”
清郡王无心理会这女人,只死死盯着越来越远这片大陆,心中不甘和悔恨简直要喷出来……这样好一片处女地啊
雪夜,船队在海上继续航行。
突有水花响动,一道白色龙影闪入旗舰的侧后船舱,正是王妃宁娟的房间,由于舰队上集中着精锐和真人,这异动立刻让监督真人,报告给了清郡王,他听得霍立起:“只是龙女一个人?”
“上船是一个不过有将士望见侧面海上,还有白龙,有大妖供卫,甚至还有鲨群跟随……”这真人流着冷汗,话里话外不无提醒郡王别冲动惹祸的意思。
清郡王脸皮抽搐一下,终不敢乱动,狐疑:“恨云……她来见王妃做什么?”
“臣下去敲门问过王妃,据说是商量公事……”真人低声说着,但两个女人关起门来,又设了屏蔽法阵,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于什么。
清郡王在甲板上徘徊不定,雪花落在他的眉梢、肩上,神情十分焦虑,不敢靠近,一方面是龙族的脾气都不太好,另一方面……那里面真的是恨云?
等了两个时辰才见白影消失离去,他就快步过去。
“我要休息了……”
宁娟瞥了他一眼就要合上门,他赶紧上前一步卡住门:“夫人,刚才……”
“商量些东荒水事罢了,我还是慕州掌水使。”宁娟不由薄怒,这样生气对于王妃来说是很少,雪花中她的脸颊显得红晕,十分润泽艳丽,似注意到夫君打量目光,她侧过脸去。
刚才那个真是恨云?
清郡王心下一沉,脸上勉强笑了笑,说出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我想……夫人可否帮忙在叶青跟前说话,不是说可以求个郡格?”
宁娟怔了怔,思索着:“先前建议你服软,是可以借新丰城无血开城,和平统一东荒的换来了条件,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无条件投降还有什么办法?你现在问我,我也……”
“夫人息怒,息怒……”
清郡王脸上挤着笑容,歉意:“先前不听贤妻之言,是寡人不对,但你不是在叶青面前能说上话么?”
宁娟身子晃了晃,羞愤:“我跟他没有关系,说得上什么话?”
“真的?”
清郡王狐疑看了她一会儿,面上自是信了,实际话里话外还是借托:“那你不是和叶青的龙女夫人很熟……你看这么晚了她还来找你,借托她的关系,总能说得上话吧?”
宁娟低着螓首,抓着襟角一声不吭,她现在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由身到心疲倦,和这男人说话真累
“我说夫人……”清郡王还在喋喋不休,他越想越不甘心退出东荒,但手中都打完了,输光了的赌徒,眼睛红红什么都于得出来。
“我会留在东荒。”
“什么?”
“我说……我会留在东荒这里,请你自己走吧”看着这个男人,宁娟突心里一片沉静,自此人踏上了船逃亡,蔡朝最后一丝龙气就断绝。
别看眼前这人还有青紫垂云,下面还有些红黄气,但已经是官爵之格,再非人主了。
这一次不再是听由地仙父亲的安排,也不是忍受皇子丈夫的控制,她决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说出这句瞬间,蓦一种愉悦颤栗的激流在身体里涌出,让她苍白脸色嫣红润泽起来,像是枯萎依旧的花朵饱受雨水滋润后般生机美丽
清郡王一时无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半响笑起来:“好……好,我清郡王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
宁娟蓦地踏前迫近一步,她个子不高,低了丈夫半个头,此刻冰冷目光却俯视着:“我的选择和叶青并无于系,夫妻情分是你断绝,盟友关系也是你赶我做挡箭牌,我宁娟已不欠你清郡王什么,现在恩怨两清……”
“你当还是湘州议和时,我只是你的附属物,想怎么自污就怎么自污?现在,我身是慕州掌水使的尊严也不是你可泼脏水的,敢再辱我一句试试,当心回去的海路上翻船喂鱼”
这瞬间清郡王吓了一跳,似为这女人陡爆发出力量而吃惊,确定这女人不是说笑,他的怒气一下被泼了盆凉水,心里暗骂↑性杨花,、刂三暮四,、‘最毒妇人心,之类,悻悻而去。
“叶青,别以为你这就没事了,我会禀报你侵略内战之事,这官司闹大了拖延下去让你也吃不消……”他冷静下来,终回醒自己失误在哪里,早点手里牌面还厚就果断和叶青对拼到底,青脉以时机而起,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金钱、是生命,反过来只要带入黄脉拼家底的节奏,土德厚积薄发,总是能给对方造成损失……现在晚了点,还是能造成些麻烦。
希望这一点点挽回……能让父皇责罚不要一撸到底,留点修道资源。
新丰城
一天前,舰队载着各地、各行业代表来到这处新征服之地,随祭天封王消息传开,喜气和华贵气氛就充满整座城市,到今天吉时将至,文武、贵宾、汉人军民及新纳尚未心服的蔡人原住民都已在城北大营上等着。
场上已临时搭建了祭天台,高五阶,成视线焦点,不过此刻台上空空,仪式的主角还在主营房内拾掇自己。
雪花在堂前屋檐下飘撒,透进来清冽新的空气,叶青立在后堂木头一样站着,一脸无聊样子任由妻妾忙上忙下给他穿戴繁琐礼服。
此冕服配九旒冕冠,衣绘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纹,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共九章,大体上是按照汉冕来,只是通体青色。
有几个东海仙门来客帮忙弄的木德祭天礼仪,内陆木德空白,还真找不出有这方面经验的礼官。
话说衣服式样,其实天庭根本不在意,每朝也不同,礼仪就必须符合这世界的规则,摸着玉玺,叶青叹着:“这种沉重华服,穿起来实在不爽利。”
“这就嫌弃重了?待会还有你受的呢。”恨云哼声说。
叶青怔一下:“什么?”
芊芊在旁看过来,两女性子投契交好,小小龙女顿时反应过来,伸手掩口,顾左右而言他:“我是说……祭祀流程很长,嗯,夫君你得习惯着。”
“是么?”叶青狐疑看了一眼她和芊芊,只对上两张无辜笑脸,就没有多问,反正以后总归会知道。
在腰间挂一串玉佩时,芊芊别上一只红色千千结,这是和地球中国结,有点类似的小玩意。
这一切似曾相识,叶青望着她蹲在衣服上忙碌着,心中微动,就想起三年前迫不得已放弃娶她而改娶表姐。
那天布置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却是怅然的气氛,少女默默给他挂着的也是这个配饰心有千千结……心有芊芊结……可不就是一个读音,双关影射?
正值芊芊抬首望上来,她黑亮的眸子里带着狡黠,叶青不由摸摸她的螓首,就是一笑,此刻心境已不同,没有悲凄愁离的人间局限,广阔无垠天空在等待着。
这种错觉只延续了小会,表姐曹白静,同样少许羞涩在他衣襟里塞上一方手帕,上面娟秀刺“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分明当年叶青半开玩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但在这场合着实显得怪异。
可叶青看了,心里更是柔软,美人恩重,怎么回报?
当下认为她是在巧妙抱怨,就坦然接下,准备回首好好抚慰着正妻的酸意,可在这时,连着惊雨和恨云都笑吟吟过来,把那枚青莹莹的海螺塞他袖子里时,叶青终感觉有点不对了。
回首看去,好家伙,周铃握着一枚银色小剑,貂蝉和大小乔她们各拿着小饰物,默契合作的给他挂上,这一件件看着小,可加起来份量不轻,足把礼服的重量再推上一层楼……这是恶作剧吧
顿时明悟了刚才芊芊眼中狡黠:“好呀,你们都是约好了算计我”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再见,老友(上)
南廉山·汉王府
远处河堤换上青石,岸加了护栏,雪下连绵几重宫殿,山道上站着亲兵,称王后又壮观些,门口停着几十架车,官员和家眷拜入辞出。
除了这些,山上又种着木藤,密密化成了霭雾,而在族庙前,叶青略一点首而入,殿宇幽暗,叶青上前默默站立片刻,拈根香上了,退了出去。
吕尚静迎了来上,一躬身,现在汉国其实两分,应湘也设内阁,吕尚静主持。
“那位清郡王,怎么了?”叶青随口问着,此时是汉王,气已渐渐纯青,气度自是和以前不一样。
吕尚静再一躬身,朗声说:“王上,近期的天下大事,就是王上统一东荒,天封汉王,以及第二艘星君舰在九州肆虐。”
“蔡汉两家打官司的事情闹遍了天下,清郡王甚至出面提出第一手证据,我方自是举证对方先北上袭击,可算是各执一词。”
这话说的公允,又听着这吕尚静又说:“只是王上已是仙王,自一切压制下去,玉京城的皇上,已下旨撤诉。”
叶青一笑,自己是继魏王的第二个仙王,天庭着力培养的仙道精英,对凡间规矩反噬承受力量,一下大起来。
而清郡王,失去地盘,已是拔掉羽毛的凤凰,区区闲散王爷指控相对汉王来说就十分疲软,很是可笑。
或明白这点,蔡朝撤了诉,免得这事再闹下去丢自己的脸,显玉京城的那位皇帝很务实识趣,不会和没有经验的儿子一样,被所谓皇家尊严迷了眼。
叶青又是一笑,说:“至此后,清郡王就难入孤的耳了。”
说了这话,周围一时变得鸦雀无声,吕尚静突一阵紧张,感受到咫尺之间的天威,堂堂皇子清郡王,此时在王上眼里,怕是已和尾鸡差不多了罢
应州暗面
黑水滔滔,一处虚空突亮起了青光,渐渐放大出现一只扁圆星盘,星光点点暗去,经过特殊的地网通道,仙人的分身打着招呼散去各方。
遗忘之地主控屏里打出‘第一次联合舰队虚拟演习圆满结束,的命令行,自动关闭了战场演化光影……
那个战火连天、山川崩裂、州国沦丧可怕世界,在屏幕中淡去,仿佛一个被所有人遗忘了的世界。
“人太多了,又是高度模拟……费力……”
青衫少女在屏前吁了口气,白皙面容显得有些疲倦,额上抽象的一点凤纹,都仿佛淡了些。
对天仙本体来说当不算压力,她还可坚持推演很久,平时多流汗,战场少流血,总有仙人愿意为多增加些作战经验而延长演习时间,并为此支付额外服务费,人气多了积累起来就是一笔可观报酬。
结束首次演习是因时势变化需要,本域因素是天庭第二批的飞空舰队已经完成了建造了,数量比上批多,有二百七十艘。
此前二百艘战损一半,现在又一举补回并有超过,达到三百七十艘的总数,经历过高度演习的仙人正好上手,新兵需要上火线了,而失舰却尚未身陨老兵则需要回炉再次重练。
外域因素则是第二艘、第三艘星君舰相继突入,两艘星君舰组成两支舰队给天庭造成了很大麻烦,原本战损至一百艘天庭舰队很难有效拦截,第四第五个地方洞天就在这情形下攻破……
不过遗忘之地重开,接下来会重新稳固战线,扩大的舰群和有了作战经验驾驶者结合起来,应会是倍增效果。
“这迫使敌人投入更多力量冒险突入……战争会进一步升级吧?那或者会进一步提高遗忘之地对战局的助益作用
“我方虽稍弱,但大批外域精华战死在此,只要能消化,就能进一步加强本域的内涵——这就是主场最大的优点
少女正思索着,将各种信息综合到自己任务的问题上,以便更好完成,这时青色光华在她面前亮起,插在星盘控制中心的信风符令无声无息弹出,原本白玉微青的表面已带着深青,她端详着番收获,心中还是有些喜悦……抵得上二州资源了。
“帝君耗费力量于此的选择没错,这是新源。”
她心中为道侣感到自豪,取出一只木盒,按在信风符令上,深青的光华就炼入盒中,盒盖上梧桐凤凰纹路逐一饱满起来,而信风符令恢复成白玉微翠色泽,又重新沉入星盘。
“更新战场情况,投入新的重要参数,升级与二艘甚至更多星君舰的对抗的战略环境……”
遗忘之地向来以服务周到而闻名,这些都是为吸引仙人参加第二次演习,少女对这种工作并无不悦,只心里想着:“或这样一次次更新下去,有一天要演化的战场会扩容到不可思议的庞大复杂程度,那时…这枚临时信风符令还能支撑的住么?”
天罗青种……失落在哪里……
青色的旋风在少女身侧微转,她回神望去。
一个威严的衮服男子出现,对她欠身微礼,神情一丝不苟:“青鸾道友,帝君让我轮替,您可以回去休息。”
“啊,那就劳烦东荒道友了。”青鸾微微一笑。
两人交接了下事务,她就拿起木盒出去。
一出去后,星盘上重新点亮星光,又有些仙人神识接入,数量远不如上次,但也有三分之一,那是修为不错的老牌真仙或者地仙以上,正需要熟悉星君舰对抗演练。
旋即,似不敢暴露,这星盘又一下缩小不见,消失在虚空中。
只留下青鸾一个人立在外面,仙人早已不畏寒暑,何况天仙,但此刻立在了黑水之上,她感觉有些莫名而来的冷意,这是来自命运的危险预感,不由环顾周围,眯起了眼睛。
“有敌人在盯着我……”
黑水幽幽,涛声细听是无数死亡的悲鸣和怨恨,信风来到这里变得阴风阵阵,这就是黑水之渊,百万年沉寂的过去,世界的一面。
青风盘旋而上,送少女步入顶上的太阳,太阳金色又带着些青,这是阳面在暗面的投像,她警觉观察周围动静,刚才感觉若有若无的外域气息窥伺,戒备着握紧了袖中一枚晶莹玉钻,随时准备预防突袭……虽在帝君的推测中,隐藏大敌不会将倾力一击用在她身上,但不得不防。
命运没有绝对,要是露出破绽,敌人也未必就不会出手。
“我是钓钩么……不,帝君不会这么做……”
眼前一亮,少女回到阳面的南廉洞天,敌人没有出手,她暗暗松了口气,洞天里鸟语花香,一派春光明媚,让人几乎以为已到了暖春,但出了晶门,大雪封山,万物肃杀,依旧是隆冬腊月,四季中最严寒的时候……她喜欢这个时
踏步在山道上,白雪皑皑,山脚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萧鼓喜气,盛嚣热闹的人气给寒冬注入了一丝生机,人群在欢庆节日。
少女诧异睁大了眼睛:“今天过年?还差几天吧……难道我时间落差搞错了?还是说汉国公有什么喜事?”
少女有些疑惑偏了偏首,不看消息推送的青鸾仙子永远是最后一个得到喜讯,此刻她还不知道叶青进封汉王的消息……先去天上交任务,看了下周围没有找到叶青,她就没有心思传讯问。
“没有关系,好消息总能让人惊喜……”她相信自己很快会知道。
星光渐稀,黑水渐急,海潮连绵,不知涯岸,悲凉的鸣声此起彼伏,而在黑水中央的石台上,两个道人相对而坐
因距离过近,浓郁灵雾中,黑气和青气盘旋,通向虚空,不可度量。
而两人则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笼罩,相对默默。
“青鸾已安全归去了……”黑帝收回神识,不意外这位老友会在此时下来,自己道侣总是关心,但应当不止保护青鸾,遂望向对面青气:“道友此来,还有别事?”
青气萦绕中的道人沉默一会,这似是个沉默寡言的道人,此时淡淡说:“你我都是帝君,当知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预知天机。”
“无论多惊才绝艳,只要在世界内,都隐瞒不过我们,故才能稳坐大位。”
“只是外域入侵来,不但天机混淆,就是你我自身吉兴,都变得若隐若现,看不清,道不明。”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感受黑水下土,或有大凶,特意来告之道友。”
青帝掌时序,这感觉自是不同,黑帝听了这话,不由悚然一惊,睁开了微闭之目,却一时不语。
青帝就说:“我推算三遍,唯一能消除这大凶,就是现在各州下土,都以青制演化,效应湘故事汲取黑水……此釜底抽薪。”
黑帝沉吟着,听出来了这用意,无论外域图谋,失去黑水凭依都是空,而本域消化黑水实力会大增,但……
青帝见黑帝还是迟疑,垂目幽幽一叹:“道友所得,或有所受损,我可立下誓约,在青制王朝建立中,分润道友
一瞬间,没有心动是假,黑帝着实心动下,最后还是摇首:“此事容后再说。”
这话一落,两人就沉默下来,只有幽暗的黑水,在石台下的石阶上一潮一落。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再见,老友(下)
黑水连绵万里,突有一点点金光亮起,一个个下土世界和一颗颗金红礁石一样沉浮着,浪花拍打礁石声响中,仔细听,才能听到这水声是亿万呐喊声的组合,呼喊着革命,呼喊破坏一切旧事……
浪打礁石,粉身碎骨,都浑不迟疑
这样背景里,面对黑帝拒绝,青帝并无情绪,平静自若:“道友且看这黑水,百万年前是浅潭,不知不觉这样深
黑帝沉默不语,这着实戳到了痛处。
对面声音顿了一下:“你我同行长路,相继接纳战友抗衡道门,五德共鸣即是见证,几时起,诸帝隔阂至斯?”
“五德相生相克,何只见克不见生?若我们早早齐心合力经营封土,世界或早已晋升上去……”
封土……
黑帝听得目光一闪,终开口:“我知你意,青种是天罗地网演算的核心……早在百年前让天罗青种与地网封土相合,加速下土演化,使人道英杰穿越暗面世界,历练自身、消弭怨恨、提前一百年阳化,或面对的敌人就不一样了。
“奈何世界尚且有私,何况我们?”
“五德生克,固是道君平衡……又如何不是诸帝之心?”
“而且向来只有一方世界,谁能料到会遇到外域?”
“这是大势,纵是道君,也有心无力”
“二十年前外域先遣舰队首次出现,就突袭击落界膜表层最具潜力的人造洞天,敌人确实清楚什么对他们最具威胁……对贵脉天罗青种的失落我也很遗憾,现剩下只有遗忘之地。”
青帝听了默默不语,并非仅仅自己预测,少真道君也预测,推动界膜布武……可惜少真道君必须保持阴阳平衡,界膜表层人造洞天资源不足,第一时间就陆沉。
而自己没有王朝力量来力推遗忘之地,因此这机会过去就过去了。
“道友你筹谋百万年的封土已启封,存放在玉京城太庙的母土只剩形骸。”
“你欲以青制相代?你我两人在王朝轮转位属末流,决定不了规则,即便你最近青制看起来不错。”
至此,青帝神识的情绪就有了起伏,诚恳:“道友能支持我,我可试着说服白帝……魏国四州下土俱已接近阳化,利益牵涉不大……”
“且青制不是看起来不错,它确实很好,好到我都没想到会诞生它就是上天的恩赐,世界对于我们一百万年培育的反馈,它才是真正的青种,而非我们青脉早年的天罗青种可比……”
“不用和我说这些,你们青脉的内部事我也听不懂……”
黑帝笑看对方,真的笑了出来:“你还和当年一样年轻……嫩芽一样永远生机勃勃的希望,让我都显得有些老了
“但恕我仅仅是一个黑脉道士,你或还有心气改变,是因你青脉还能偶尔开朝……我黑脉几十万年都未有开朝了
“我剩下只有水府和黑水,没有了你这种心气,我只想守住这些慢慢积蓄。”
“你的仙王在推行的青制,等于把这两个都废除,一旦两个废除,世界本源,我会下降到最低,和平时我可听听你后面的补偿,我知道你信用,但大劫之际,连一丝一毫增减都可能陨落我岂能这样?”
青帝神识默默,停下听他说话,同一时无语。
黑帝说到这里,脸色郑重:“而且,你上次和我说过,我仔细考虑过你的建议,但容我指出——你看中的青制,又或符合你的想法,觉得它很有道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看。”
“青制催倍效果,我们是看到了,但这里面有太多的因素,是假借暗面阳化大势……”
“在我们各脉看来,不过是因它是出自你脉,你难免爱屋及乌……”
“你青帝以漫长时光推演、大局变迁料算称著,身而第一个帝君,地网封土体系是你首倡,天罗青种是你提出,甚至周天大阵也为纪念你的功劳而冠名青穹,别都很准,唯看人的眼光实在不行。”
“为抗衡道门而寻找的队友,除我跟你携手一路走来,白帝是应战争本源而生,别的两个都是你投资扶持,要不他们起步凡人,能扛得住道门倾轧?”
“但你看,黄帝……他背叛了你,赤帝,最后也背叛了你……本来你哪怕地上无青朝,连连天庭大事由你发起,本源偏爱你,可你衰退到此,就没想想其中原因?”
“我知道你的准则是待人以诚,守之以信,你拥有爱戴你的同脉,但在别脉是别的道路…你看这滔滔黑水,多少怨气挣扎,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最近你似又看好汉王,我不知道你对他投资了多少,但是老友提醒你一下……升米恩,斗米仇,人是这样,仙人也是这样。”
青帝沉默一下,不接此话题,只说:“这次青制不一样,那个人我观察了很久,他于的很不错,或你说的爱屋及乌有道理,他是我青脉中人……但本源预感告诉我东荒正在蜕变,你若能再压一压情况,再给我两年时间,我能让你看到青制的奇迹。”
“呵呵……老友”
黑帝哈哈一笑,手挥指这滔滔黑水,在视野里展开,无数消亡之魂怨气弥漫如雾,让这世界的暗面显得惊悚而脏污。
“一百万年了啊”
“死了多少凡人?”
“这世界没有奇迹”
“我在黑水这段日子里反省很多,看这万事万物由生入灭,成败坏空,梦有醒,宴有散,路有尽,往后我恐怕不能陪你走下去……对不起,这次我也要背叛你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只管怨恨我吧,世间诸怨皆归黑水,我在这里已承担过了无数的怨恨。”
听了这话,青帝神识变得有些情绪低沉,但似乎有过预料了,此刻只说:“列帝都有自己的道路,王朝利益不以个人情感为转移,这不是背叛,五帝之间没有私怨,我不怨恨谁,但我也不相信徒劳成空……”
“希望对于生机弥足珍贵,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此来有件事就是要和你说一下,我根据汉王上报、青鸾五脉合查、你探查所得蛛丝马迹,推测出潜伏进来的敌人,或不止是天仙。”
“我会全力以赴应战。”
“或可以不这样冒险,只要有两年……”
黑帝断然说着:“这一战我不能避开,等不了两年了,虽在二百州全部晋升时,我会获得大批补偿,但在这过程里不一样。”
“二百州下土抽取黑水,我的力量每时每刻在衰减,两年会陷入最低谷,趁着黑水未消,我和对方必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片黑水……”
“我又何尝不知危险?连天机都不可信,但本源明白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晋升之机……不必对我推销你的青制,我不能指着别人的施舍过活,哪怕这个人是你……”
“只有一跃成为道君,才能和三道门一样,庇佑本门不染劫尘,让黑脉无王朝的劣势不成劣势,让人龙两派之争根源上消弭,逆转处境我忍了三十万年,至此又遭遇大劫,早已无路可退,不是不想再与你并肩作战,只是命运岔路口到了告别时……多谢这一路携手共行,祝你今后好运,至少别再让人背叛了。”
黑帝说完这些,合上眼再不言语,这是送客之意。
“那么,再见,老友。”
青气里幽幽一叹,光华敛去,消失在青穹。
黑帝这时又睁开眼,幽幽一叹,手掌掬起一捧黑水,触手冰凉,怨气丝丝转化消失在手心,只是这消化速度已远无法和那日所见青制相比,他非常清楚一旦采用青制消化更多黑水,两年后低谷期会更虚弱。
青帝携手帮助能撑过去,多少年来这信任必有,但等黑水大减时,就算阳化获得弥补,也不过是稳固帝君位,不足以击杀敌人,也因此不足以晋升,错过自立道门的天机,这或就是自己的一点私心,但谁没有私心呢?
半响,叹了口气:“再见,老友……”
幽冥空空,只有黑水倾听,浪花一如千年万年,拍打着一颗颗金红色礁石,哗哗的水响,成了这黑衣道人背影的回声。
东天云霄·青乾宫
主殿霞气蔚蒸,禁制打开,青鸾仙子步入其中,有些讶异看到殿内青光回来:“帝君,有紧急战事?”
珠帘晃动,道人在里面:“我去见了他,可惜对方别有打算。”
青鸾一看就明白事情无果,微笑转开话题:“没有也罢,我在遗忘之地收获倒不错,新源开辟就有着细水长流,你准备用在哪里?”
“哦……”青帝略一沉吟,说:“鸾儿你待会,去见见大司命,她那里有个汉王的好消息给你……”
青鸾眨眨眼睛,有些迷糊:“汉王?”
商量了会,青鸾就退出殿。
去了律政园后,大司命等在那里,见她过来,就低声问:“如何?”
“没戏……帝君也没有跟我说具体,但我看得出来,与黑脉那位交涉应是失败了,我们看重的信约对于别脉来说只是废纸……”
青鸾说了一句难听的话,神情又和缓下来:“本脉又到了孤军奋战之时,而敌人甚至比当初三道门更强。”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的敌人并无投鼠忌器,不担心打破本世界的瓶瓶罐罐,烈度压缩着战争时间……”
“其实根据推算来说,本域这番吸纳消化的资粮,足孕育出第六颗种子,或已在哪里孕育产生了。”
“只可惜孕育到成长需要时间,敌人不断压缩我们的时间,过去演算投资的办法已行不通,哪怕黄脉、赤脉那种不靠谱的队友也无法在这短时间内挖掘出来,我们只能靠自己……现在的路,只剩下独力推行青制了。”
大司命默默点首,欲言又止。
青鸾微微一笑:“东荒下土演化的资源,我们会尽量挤出来,多亏这次飞空舰队虚拟演习的收获开了一道新源,勉强能支应下去,跟黑脉交涉失败的事你就不用告诉汉国公……哦,汉王,终是我们青脉力量太弱,而非青制不行……就和人间一样,弱国无外交但不必告诉这晚辈,免得折伤他的信心和希望信息这种东西,不是知道越多越好,知道多了徒乱人心,萌芽需要一个稳定来呵护成长,有些压力我们担着,你心中清楚就可。”
大司命神色沉重,说:“明白。”
片刻,她就带着一只木盒子,降落向东海深处、黑水洋的那片大陆。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女眷(上)
东荒·新洛
叶青散着步,这站住了,才发现自己已站在宫门口,远处是高高的宫墙,几个侍卫守在门前,一齐跪下。
叶青就返过身,继续听着大臣报告。
“王上划东荒七州,分别是司隶七郡、慕州六郡、青州九郡、朔州五郡、信州八郡、安州八郡、离州九郡。”
“总计七州五十二郡二百十一县,一千三百万人,都已委派了官吏上任。”
“具体军国制度,自按照王上青制十一条和青军十五条执行。”
叶青听到这里,满意的停住了脚,东荒统一战争结束已有半个月,要是别的开国,这时是百废初兴,非三五年不能稳固。
可有着大批久经战事或政事的阳化汉人,就立刻完成了体制。
滚滚红黄龙气贯穿着整个东荒,有薄有厚,却没有空隙了,而且就算里面一股股灰黑色(奴隶),但整个杀气渐渐消退了下去。
新大陆终得和平,至少外域关注到这里前,拥有了短暂和平。
经年战争不断让汉国上下都绷紧的钢丝一样,需要喘口气,新吞并疆土需要消化,基础建设、工坊扩展、教育兴办、国野同化……等等诸事繁多,幸外域战事还没波及这边荒之地,是全力消化的时候。
或者说是利润分红之时,及联络感情、调整布局、统一未来期望等等……
叶青看了出去,只见大街小巷间都布置得喜气洋洋,红红灯笼映着屋檐下的冰晶锥柱,童话一样美丽,临着过年的最后一天,所有军民都收到了一份红包,来庆祝大陆统一和仙王登位,这钱分摊下去其实不多,就几文钱,图就是个新年彩头,给过去些年战争冲淡一下阴影,洗去疲倦。
汉王宫前更车马盈门,叶青一笑,就去接待文武重臣。
后花园里都是连日欢声笑语不断,大臣家里女眷来拜访王后白静、青妃芊芊二位娘娘——这二位被民间戏称东宫娘娘,西宫娘娘、及吴苋、貂蝉十位偏妃娘娘。
这是汉国统一东荒以来,叶青夫人以王妃名位对命妇的第一次邀请,有着许多特殊用意。
汉臣人数多,娶的妻妾更多,她们都代表着各方面的利益,因挑选时偏重资质和性情,往往修为也不错,值得结交,还有些应湘筠或东荒出身的大臣有着女儿,都让母亲带过来见见世面。
“妾等拜见王后娘娘、青妃娘娘,与诸位娘娘。”
众女伏身在汉白玉铺就的地板,满殿都是窈窕的腰肢,殿上传来悦耳女声:“都起来罢,赐座”
“谢娘娘……”
落座后,殿里显得有些挤挤挨挨,人非常多,众女都是低首,偶有上望一眼,都立刻闪了下去。
上座曹白静与平时又不同,一只高贵优雅的凤凰在顶上,这鸟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浑身烈焰红火,而眸子已是金色。
芊芊顶上也有一只凤凰,形小些,眸子却是青色。
至于别的娘娘就不成凤凰,而成下一级形态——汉国体制既已完整确立,各级气运之形也自形成。
曹白静在上面细细打量着,感觉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儿都很年轻……正和她们身具高位的丈夫和父亲一样年轻,正和这新生不过五年的汉国一样年轻。
尤其让她关注的是那些小萝莉嗯,夫君就是这样叫,那些超过五岁的小萝莉们血脉来说大部分是地上人和汉人混血,但因年幼而熏染了汉家文化,说汉语、读汉书、写汉字、结交汉人,自是以汉女自居。
以前还罢了,在东荒统一后,汉国正式确立,就改变了社会大氛围、加速她们自我认识的迁移,这些就都是新生代的汉家贵女,融入了汉血。
“其实说到自我认知……我也不是这样……夫君对我的培养,大概十五六岁就开始了吧……”尊贵的王后心中这样想着,有些淡淡的羞涩,她早就该看出来夫君没安好心,什么《三国封神演义》演化的官方正统历史,还不都是夫君一支笔的事情
调教培养了她和芊芊、子楠、铃铃都还嫌不够,还要无中生有,凭空造出一个符合他意淫的民族出来,甚至国野体系还不是为把天下间的所有女人都往他的喜好培养……恨云姐姐早说夫君是大魔王,现在想来,没有说错
“表姐,你的脸怎红了?”芊芊偏首看她。
“呃,这样热闹,我不由精神焕发……”
芊芊:“……”
莺莺燕燕的人数太多,原本宽敞大殿都显得有些挤了,她身而王后和青妃芊芊一道受礼后,于脆都带了这些女眷出来在后花园里赏玩。
汉宫是刚刚这个月营造完成,遵循青脉传统而保留了许多林木,郁郁葱葱的枝叶显得十分宜人,后花园的暖阵开起来后让温度升高了十度左右,看起来不多,但对比外面就让人觉得暖和了。
“诸位都不必拘束,各家都是汉国栋梁,所谓家国一体,都是自家人,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一样……”曹白静笑吟吟说,这暖阵平时是不开,因她们的修为用不到这个,此刻开出来并非奢侈,而是某种心理设计,温暖环境能融化心防、给人安全感。
“是,王后娘娘。”
女眷笑应着,在开阔的景致中不由舒了口气,心情愉快余,又感觉暖阵热气仿佛都蒸腾到了脸颊上,红艳艳霞染,一个个都忍不住解去防风斗篷,显出靓丽的衣裙、活力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相视打量着一笑,出于本能展现出自己最美丽姿态,相互交流八卦的热情加足了。
自由交流总是会逐渐分成许多各自熟悉的小圈子,都是各自散坐在亭台间闲聊汉妃偶尔过去陪她们说说话,但强大实力、尊贵身份、明艳照人的绝色容貌、乃至各具丰姿的体态,往往都让普通女人自惭形秽,很是打搅气氛,于是多数时她们还是自觉回到花园中央的凤仪亭里,内部说些话。
一时间,数百个丽质各具的女子将偌大花园里面都占的满满,满园芳华,姹紫嫣红,青碧水玉,环肥燕瘦,轻声细语,仿佛明媚温暖的春天提前到来,又是进了女儿国一样,却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欣赏到这一幕——女儿国的国主自也是女儿,王妃们自是女主人设宴,就连宴席护卫都是女术师和女修真人,就连叶青是汉王,在这时都是避席,男人自有自己宴会。
但这样多的女人相互打量、暗中比评,她们有些酸意发现,还是汉王妃子最风华美丽,在整个会场上,就似珍珠般耀眼。
其实这不仅仅是本身容貌,更多是她们修为和气质,芊芊是天生丽质,惊雨和恨云是龙女天生超凡,貂蝉艳丽倾城又和江子楠双阳神一体的神秘感,曹白静体肤雪玉和王后雍容华贵,吴苋偏妃或夫人也各据一脉一方……
与会,一些大臣的女眷就不由心中羡慕,又有些奇怪:“应湘的汉国公,可加封四臣四妃……以东荒为国的汉王,又可再加封八臣八妃,享受国运助益。”
“过去十二夫人原本恰满额,但周真人属于外臣掌管灰衣卫……为什么多出一个空位呢?”
她们扫了眼王后曹娘娘一直恭谨有加对待的三个女子,听说是汉王在下土的前三位太后,就是汉王的长辈……应不可能是为她们而留,那就意味着……
这些外臣家眷少女忍不住遐思是否存在进宫机会,或这也是她们母亲带她们来的原因之一?
一时间,她们和狐狸一样,相互警惕起来,又更是有礼端庄,要给个好印象。
“这些小狐狸精……”
妃子看在眼里,都是暗笑,夫君说过,最难消受美人恩,除非有大变,要不后宫不会再扩容。
她们内部才知道多出来的空位是倾给貂蝉(子楠),两女一体双魂,闺房之事自可视成了一人,但二女出身各有功劳情分,要是压缩成一个就等于是否认另一个,对她们身心稳定会造成崩解不利,且落实修为上面,双阳神亦需要资源两倍。
与热衷政治的女眷不同,东海各大仙门代表与会的青脉女修,基本都相对冷感,只几个青木宗的女修真人别有意味的目光落在一身彩裙的丽娘身上,轻笑:“师姐,你和几个女修可以随意进出后宫,可暧昧的很了。”
“你们如果有阳神修为也能出入,不信问冰儿。”
丽娘白了她们一眼,自己举起酒杯慢慢品一口,说:“得清楚,我们这些阳神女修只是师门和汉王宫间的纽带,半山岛那面也是这样,女人比男人更合适这种工作。”
“别的不说,汉宫后院连太监都没有,更不会准许别的男人出入……取代的是女官制的变种,先是道院女院吸收家世清白、又有修行资质的少女培养成术师,每年毕业的前百优秀者可自愿报名当女官,除用法术做些简单日常工作,兼跟王妃学习道术的太学女院,这不就是在培养女修么?”
几个师妹讶然睁大了眼睛,转首看一个女子:“冰师姐,是这样么?”
冰儿微微颔首:“确有这种。”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女眷(下)
这讨论吸引了几个仙门的女修靠过来听,包括半山岛的几个女修,现在东荒统一,青制已立,早已没了过去的那点矛盾,丽娘也不忌讳,放下酒杯说:“几位半山岛的师妹也知道,就连我们每次进来和叶君禀报事情,都会多留几天给那些小女孩教授课程,道院还发我们女教习的薪水和修行资源……”
“可以说长此下去,汉国后宫会成东荒最鼎盛的女修门派……正副门主就是王妃和青妃,余妃子则是长老,而百官女儿,以及国内有素质的少女,就是入门的弟子……当我这就是一个比喻。”
隔着一段花木丛荫,曹白静在不远处凤仪亭里与何、伏、唐三位太后说话,这时耳朵微动,她的修为自可把握花园里的任何动静,自是听到了仙门小圈子细语讨论,目光露出笑意:“这个丽娘好敏锐……不愧是夫君带出来的半个徒儿。”
“那是”
这座凤仪亭里都是自己人,芊芊也微笑:“我还记得夫君说起过,这种类似汉土记载的西方小国分封贵族的办法
“让贵族的儿子到上级贵族家里担任侍从,学习经验和提升眼界,成年后或回去继承领地,或成上级贵族的家臣
“其实不仅仅是女修,太学院就是培养国之少年。”
何太后闻言来了兴趣,轻舒丰姿的身体,笑:“皇帝确实博学,不亚昔年光武,哀家以前只识得一本道家纬书《淮南子》,倒不知道记载这种西方小国的杂家著作,文姬你和皇帝一样曾阅尽洛阳书库,有听说过么?”
“呃……”蔡文姬一下尴尬了,她还真没读到过这种,绞尽脑汁想不出夫君哪里看到的,只得说:“或夫君读的是海内孤本……不过妾身倒知道些别的旧事,其实东方国野体系在内部也有同样办法。”
“妾曾闻,周代下级贵族甚至成年后都会保留在上级贵族那里的官职,公侯伯等有自己的诸侯国,又在周王室里任职为百官,大夫有自己的封地,又在诸侯国里任职为百官,比夫君所言的西方分封更严密一体……现在汉制这方面改进很大,主要是下土的女性没有力量,这样力量传承体系都只有男性才有,这是人道局限,损不足而奉有余……”
蔡文姬终是温顺性子,不愿就此多贬责男子,在这里点到为止,就适时转口:“地上仙道修炼的资质不分男女,降生男女比例差别很小,女官制的应用,等于是力量传承体系授予了女修,我想……白静姐姐应该最有体会。”
曹白静颔首:“确实是,其实过去虽有女术师,但传承是不完整……我自己也曾是无路可去的小小女术师,由家族重金送到幽水门进行委托培养,还受过师门一部分人的逼迫。”
“八荒开拓,环境险恶,对素质迫切需要,因此资源倾向优秀子弟,无论男女,而内陆传统仙门,名额有限,本就是人多粥少,对女修的处境很是不利,多少前辈师姐最终选择和门中真人签订伴侣协议,以所谓实习期同居换取晋升法门,实际就是当成了炉鼎,屈辱用肉身来获取进步阶梯……”
“这样传承,使女修必须依赖仙门,就似是藤蔓必须依附大树才能成长一样,那时我性子烈,十三四岁完成实习期就放弃继续待在仙门,跑回家里自修,经过修为难以寸进,只能以缝制道服来换钱偿还家族的重金培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偿清,我想过家里一定逼迫我回师门,就只能自杀……最后选择嫁给夫君,才幸运走到了今天这步”
周围汉妃听得心中触动,特别是芊芊和周铃,都不由暗想着,原来表姐开朗的神色下,是这样的心情?
难怪当年有夜奔叶青的勇气。
三位汉后站在长辈立场,不由感慨:“如果说别的英雄只是男人的英雄,陛下这样是整个我族的英雄……这点上和娲皇殿下相似,娲皇殿下不止是女人的守护者,而是整个我族的守护者。”
众女颔首认同这点,曹白静和芊芊相视一眼,她们两个是术师团到真人团的正副团长、道术院女院的正副院长,很清楚自家夫君一贯相承的重视女修培养,就不由想到更多。
女修个体可以很强,但整个群体受着社会压制而资源匮乏,出路极少,对于快步进入仙道工业社会的汉国来说,男女都是重要的生产人口,普通女人犹能进厂当女工,这些天赋资质又无处可去的女修是最不容易背叛的群体,忠诚度上仅次于嫡系汉人和过去历次战争积累起来的战略盟友,一向重视女术师培养的夫君在成仙王更不会放过她们,开始尝试真人培养。
“真人培养不是易事,相比汉臣在体制中任职收获资源,这样的女性只能在战场中拼搏收获,注定会极少,又非常需要维持忠诚。”
“道院女院的程度,仅仅是术师教育,或可普及,但真人以上就不能普及,为进一步……加深联系,选入宫中做女官,而由妃子对她们进行少量师徒式传授再好不过了……”
“而且夫君建此体制可不仅仅是培养女修,青脉一直人才稀少,所以吸取别家不要的女修,久久成了习惯,这女修体制,实际上是融入青脉,为青脉提供新兴种子的含义在内。”
凛冽北风在花园里化成清凉微风,花木葱茏芳香,混合着女人香气,空气里似染着酒后的醉意,那面声音还在传来:“薪水我也有一份,但师姐你可是最早跟……”
同样阳神修为的冰儿不依不饶,凑在丽娘悄声笑:“师姐你看我们都改称汉王,就你还能一直用叶君的旧称,真没有别的含义?”
“你这个腹黑的老处女……这样想男人,自己怎么不去找个”彩裙少女没有好气推开她,用上了叶君的新词来比喻,心澜却微荡,其实那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她和那个男子彼此都能感觉到,但对方一直将她当晚辈一样看待,而她自己或因志在仙道,对那个男人的感觉敬佩、孺慕,不能说没有钦慕……但最终还是满足于现状,这样或就很稳定,很好了。
“战争摧毁了许多美好的东西,东荒虽平,战争阴影并未远离,我们东海女修多数都是一辈子孤独终生,我觉得自己这辈也是如此了……”
“当年师傅她丽质天生,不也是这样……哦,对了,叶君前几天说龙气正在吞并融合这片土地,曾为这片土地而牺牲的师傅,还有别的前辈忠魂,将来可能会见到她们在下土转生……”
“我好想念师傅,从小是和师傅在一起、并肩作战,终等到了东荒开拓成功的这一天,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这样和平的滋味还差了好多。”
泪水不经意落在酒杯里,彩裙少女怔怔看着酒水中晃动倒影,镜花水月,心中有些淡淡的怅惘,有些不敢奢求的希望。
冰儿听得沉默一阵,她同样想念,小心问:“下土还是混沌未开,要演化出世界得很久吧?”
“叶君说很快……”
关于下土演化的消息在女人的八卦间飞快传递出去,像是故意提前放出来的风声,并不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
于是这样类似的希望也充溢着周围许多人的心中,各人具体心思不同,但所有人都还在消化东州统一、仙王诞生、下土开界的连环冲击,心中的情绪以及由此产生的种种举动,尤其是容易情绪化的女人,有些或再要过几个月才能冷静下来。
夕阳西下时,外臣女眷自不可留宿宫中,为避非议都按礼告辞。
等女眷散去,只剩下十几个女人,除妃子就是三位太后,后宫里住的不只是妃子,还有受恨云惊雨邀请来参宴的宁娟,丽娘几个仙门代表,这是王后和青妃一起邀请挽留,属于有私谊又无需避嫌的家宴。
牛车辚辚远去,年长些的女眷思索着将今天打探的种种消息告诉夫君,而很多天真的怀春少女则怏怏而归,有些遗憾今天没有见到汉王,又有些留意到受邀请留下的女宾都是阳神以上的道修,她们不由若有所思——难不成汉王的条件,就是修到阳神?
这时门口传来花木拂动轻声,有人无聊在外面徘徊,曹白静把发丝捋到耳后,凝神倾听分辨了下,心中暗笑,就对外面说:“夫君可以进来了,久等了吧?”
“刚才都是女眷,不便打搅你们说话……我挥退了侍从,就也在花园内,整理一下最新的思路。”
叶青进来时在一份手稿上写写画画,头没抬一下,直直而上,没有让游廊的台阶给绊倒,还记得回应表姐:“也不久,我才来一会,不信你问芊芊。”
这自是无需当真问,曹白静抿嘴微笑,就和芊芊一左一右牵住夫君的手,安排他在亭子里坐下,空气里还留着浓郁宜人的香气,她们自己是不用这个,是外臣女眷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