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中奖】
安在涛站在人群外面望了望,不远处传来夏晓雪兴奋的叫喊声,安在涛扭头望去,见夏晓雪站在一侧,脚底下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奖品,其中居然还有一辆簇新的自行车。
“晓雪,你这是……”安在涛匆匆跑了过去。
夏晓雪娇美的脸蛋儿涨红着,她手指着脚底下的一大堆东西还有那辆凤凰自行车,嘻嘻笑道,“今天下午单位没啥事,我就溜出来逛街,没想到碰到摸奖……小涛,你看哪,我今天手气太棒了,中了这么多奖呢……还有一辆自行车,嘻嘻。”
安在涛笑了笑,“还不错呀。不过,你花了多少钱啊,晓雪。”
夏晓雪一怔,她一开始只是尝试着买了2o块钱的,结果中了一箱洗衣粉。在奖品的刺激和摸奖组织者极具煽动性的号召声中,她又掏出一百多买了奖券,一个个刮下来,零零碎碎也中了不少东西,最后一张奖券竟然中了一辆自行车。
“不到2oo。”夏晓雪笑道,“划算哪涛,你也去摸摸你的手气咋样。”
安在涛皱了皱眉,“晓雪,我看咱们见好就收吧,这中奖的概率不可能这么高的,也是白花钱,运气不可能老到你的头上。”
夏晓雪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连那堆奖品都顾不上,就拉着安在涛挤进人群去买奖券。
人群很是拥挤,喧闹声响彻在整个广场上空。而广场上的高音喇叭里不断传出某某人中奖的宣传广告声,又刺激着和调动起大伙购买奖券的热情。
“晓雪,你出去看着你那堆东西,我进去买就是了。”安在涛苦笑起来。
……
……
拗不过夏晓雪,安在涛掏出5o块钱有些肉疼地递给了售票员,从一个纸箱里随意摸了25张奖券。他刚刚了一个半月的工资和奖金,18oo多块,这些日子为了暗访已经提前预支出去3oo多块,和夏晓雪约会吃饭花了2oo多,给母亲买了一件皮衣花了9oo,几天下来,他手里只剩下不到4oo。
安在涛一边开封奖券一边往外走,他本来就没有抱什么中奖的希望。现在的这种摸奖虽然没有什么猫腻,肯定也有大奖,但中奖的概率嘛就太小了。奖金越大,越难中。像中个自行车甚至摩托车可能会有可能,要想中辆汽车甚至是那88万的特等奖,那纯粹是白日里做梦。
“怎么样?小涛,有没有中奖?”夏晓雪笑嘻嘻地迎了过来。
安在涛一边刮着,一边苦笑,一边往地下扔着废弃的奖券,“晓雪,怎么可能中奖……就是白白浪费钱。”
夏晓雪呵呵笑着,“不中也没关系,就当是给福利事业做贡献了。”
安在涛飞地刮着奖券,手中的废弃奖券一张张往地上落去,而地上早已落满了一层五颜六色的奖券。
安在涛扔掉手里的奖券,最后一张他连刮都懒得刮就直接扔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行了,赞助了5o块钱——晓雪,来,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去。这自行车不错,你刚好上班可以骑着。”
安在涛俯身规整着夏晓雪脚底下的那一堆奖品,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而甜甜的声音,“叔叔,你掉了一张奖券,还没有刮开呢。”
安在涛回头一看,见面前有一个粉雕玉琢头上扎着两个蝴蝶结身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正挓挲着一双粉白的小手,手里捏着一张奖券,向他蹦蹦跳跳地走来。
安在涛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夏晓雪已经走过去蹲下身来笑吟吟地接过奖券,“小妹妹,谢谢你……你真乖,姐姐给你买糖吃。”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谢谢姐姐,我不要吃糖了。”
小女孩说完便转身向不远处站立着的一个少妇跑去。
夏晓雪向小女孩招了招手,“小涛,这小女孩长得好可爱哦。”
安在涛呵呵笑了笑,也没在意,继续收拾着这一大堆东西。有洗衣粉,有肥皂,有牙刷,还有一些塑料厨房用品,安在涛皱起了眉头,这真要带走还真不容易——不行,打个车吧。安在涛想了想,刚要抬起头来,突然耳边传进一声尖细的叫声。
安在涛猛然抬起头来,见夏晓雪面色涨红,一只手捏着那张奖券,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巴,神态非常的诡异。
“你咋了?晓雪。”安在涛撇开手里的东西,一步窜了过去,而这个时候,周遭已经有很多人回头惊讶地望了过来。
一把将夏晓雪拥在怀里,但安在涛分明感到她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颤抖,“小涛,8个红桃a啊,8个红桃a……”
夏晓雪的声音颤抖着,安在涛心里一惊,抬头向不远处的中奖广告牌望去,只是这一望,几乎让他站在原地有些窒息——天哪,天上当真是掉馅饼了,我,我,我竟然中了特等奖
……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现场已经开出了高达88万的特等奖,让我们祝贺这位特等奖的得主……女士们,先生们,机会就在眼前……”
高音喇叭里出难以抑制住的兴奋呼喊,全场顿时沸腾起来,热烈的掌声和无尽的呼喊声顿时震颤天宇,几乎每一个人都挥舞着手臂,将手里已经刮过的一张、几张甚至是一把废弃的奖券漫天撒去,随风飘扬开去,犹如一场绚烂而缤纷的雪舞。
这个时候,安在涛已经被民政局的管理人员和百货大楼的保安请进了设立在百货大楼一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在填表的时候,安在涛和夏晓雪还犹如在梦中,握笔的手都有些使不上劲。安在涛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只不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中奖万奖金在现在的98年,那可是一笔巨款。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这么诡异,以至于安在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到家取回身份证,办完相应的手续,扣除国家规定的2o%的税金,他拿到了一本红色的存储有7o万零四千的奖金存折。
等这一切都办完,已经是黄昏时分,今天的摸奖活动早已结束,人群都已散去,只余下地上那一层花花绿绿的废弃奖券和一些果皮纸屑。而夏晓雪先前中的那些奖品以及那辆自行车,也不见了踪影。
安在涛讶然一声,“坏了,晓雪,我们光顾着领奖了,忘了你那些东西了。”
夏晓雪的脸蛋儿浮现着一抹深深的红晕,似是还沉浸在中大奖的兴奋中,她摆了摆手,“不要了,不要了,小涛,我好高兴啊。”
“我们结婚有钱了……小涛。”夏晓雪扑入安在涛的怀里,禁不住留下了兴奋而幸福的眼泪。
安在涛紧紧地搂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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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章【见面】
安在涛中了88万巨款的消息,让石青非常高兴。她倒不是一个贪财的人,7o万虽多,但还不至于让这个高干家庭出身的副市长夫人觉得什么,但她却想到了自己和夏家的面子。
女儿跟安在涛已经注定要结合,既然如此的,她就想要一个风风光光地婚礼。还有结婚的房子,家具……哪一项都要大笔花钱,她一直担心清贫的安家拿不出钱来——在她的计划中,如果安家实在是无能为力,她甚至想要让夏家出钱办婚礼。
安在涛先想到的是要跟母亲共同分享这份中奖的喜悦。7o万的巨款在如今来说,足以改变他跟安雅芝的生活和命运了。
母子两人还有夏晓雪去了一家大饭店,开了一个包厢,好好地庆祝了一番。不仅安在涛喝了两瓶啤酒,就连安雅芝和夏晓雪也破天荒地喝了两杯红酒。
一夜无语。
第二天早上,安在涛躺在床上慢慢规划着这笔巨款的用途。对于他来说,这笔钱来得虽然突然,但也太及时了。
订婚,结婚,买房子……这些大概可以用去十几万,剩下的5o多万该做些什么投资呢?安在涛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心绪:股市?房市?
作为一个重生的穿越者,他自然明白,这两条路子是最佳的生财渠道。目前的股市正处在阴跌之中,已经接近了阶段性的低点,而来年也就是99年,会有一**澜壮阔的牛市行情——“5.19行情”,选择这个时候入市,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自然可以大赚一笔。
而房市也不错,当前滨海的商品房开才刚刚起步,房价不过千,如果买上两套房子放在那里等待升值——等几年之后,滨海的房价涨到6ooo多时再出手,也有很大的利润。但相比之下,投资房市时间跨度太久……想了想,安在涛最终决定暂时放弃房市,杀进股市。
手里有了钱,他当然要考虑投资,这是一种最正常的心态。
安雅芝也有些兴奋。她站在安在涛卧房的门口,笑道,“小涛,还在想那些奖金吗?快起来吃早点了。”
安在涛从床上蹦了起来,“妈,我倒也不是没见过钱兴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妈,儿子要让你住上大房子,下半辈子好好享受享受……”
安雅芝笑骂道,“中了个破奖,你看看你,就跟那暴户似的……妈妈住什么大房子啊,妈妈住这里就挺好——倒是你跟晓雪可以买套大房子结婚用哟。”
“妈,我早已跟晓雪说好了,就算是我结婚了,你也跟我们一起住。我会买一间大房子,足够我们娘三个住了。”安在涛嘿嘿笑着,套上自己的T恤,走出房门来。
安雅芝摇了摇头,“妈妈老了,跟你们年轻人生活不到一块去,妈妈还是自己住这个房子就好。”
“妈——”安在涛皱了皱眉,“不行,你必须得我们住一起,否则,我不结婚。”
安雅芝一怔,意识到儿子对于自己的深深依恋和那话语间淡淡散出的毅然绝然,心头感到一阵欣慰。
儿子终于长大了,参加了工作,手里也有了钱……2o多年的辛酸和悲苦在这一瞬间喷涌起来,安雅芝眼圈一红,赶紧背过身去。
母子相依为命多年,安在涛怎么能会现不了母亲这种微妙的情绪变化——他从背后拥住安雅芝,声音也哽咽起来,“妈,我们母子永远不会分开,妈妈!”
……
……
上午十点多,安在涛刚到报社,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的传呼。
他用报社的电话回了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低而疲倦的女声,“我是涓涓,你是……”
安在涛放下电话,冲出报社打车就去了滨海市大富豪家具商城门口的广场上。木质的躺椅上女涓涓背靠在那里痴痴呆,与往日所不同,今天的涓涓换了一身正常的装束,一件奶黄色的半袖T恤,一条黑色的紧身弹力蹬脚裤,一双粉红色的凉鞋,有些黄的散乱长也用一个黑色的夹束了起来。
绚烂的阳光从她的背后投射过来,在地上投影出一个隐隐绰绰的背影来。
安在涛慢慢走了过去,坐在了涓涓身边。
涓涓斜眼望着安在涛,没有涂抹脂粉的脸上满是疲倦、落寞,还有一丝丝的伤感。这个洗尽铅华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回复了她原本的素颜面孔。
“你是记者吧……”涓涓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我看了最近的报纸,你就是记者——你就叫安在涛?”
安在涛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安在涛,滨海晨报记者。”
涓涓突然撇嘴一笑,“那么,你找上门去……想必不是为了采访我们这些出卖身子的小姐吧……”
“我想做一篇深度报道……所以,我请求你接受我的采访,你放心,关于你的身份,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安在涛直视着涓涓,眼神坦然而淡定。
涓涓一阵黯然,慢慢垂下头去,肩头有一阵不经意间的颤抖。半响,她抬起头来,抹去眼角的几颗泪花儿,放肆而放荡地吃吃笑道,“有什么好保密的?我就是一个**女,一个鸡,知道不?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访,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安在涛淡淡道。
涓涓叹了口气,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包用报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来,但又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她抬起神色复杂的脸深深地望着安在涛那张英挺飘逸的面孔,再次叹息道,“在接受你的采访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不知道记者同志你有没有耐心听。”
安在涛一怔,起身来笑道,“行,那我们找个地方吧,这地儿说话也不方便——走,到那里吧,我请你吃饭。”
安在涛指着对面一家装修得挺精美的饭馆,朗声道。
涓涓望着那间饭馆愣了一会,这才慢腾腾地起身跟着安在涛**后面进了那间饭馆。安在涛将菜谱推了过去,“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随便吧,我也不饿,刚起床吃了东西。”涓涓神色淡漠地将菜谱又推了回来。
安在涛随意点了三个菜一个汤,突然问道,“你喝酒不?”
涓涓吃吃一笑,“喝,怎么不喝,姐姐酒量大着咧弟弟,给姐姐来瓶好酒吧,姐姐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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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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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要了一瓶本地产的中档白酒,78一瓶也算是不错了。不过,安在涛从来不喝白酒,自己也就象征性地要了一瓶啤酒。
菜齐,酒至。涓涓闷头喝了两杯酒,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而神态也由之前的玩世不恭一转变得非常凄凉,果然不出安在涛的所料,这女子腹中藏着一肚子的故事。安在涛其实并不歧视这些卖身的女子,因为除了少数人因为好吃懒做好逸恶劳而走上这条道之外,大多数的小姐都是因为贫穷。
没有女人愿意成为千万个男人骑跨蹂躏的玩具,尤其是像涓涓这种低级而廉价的妓女。
涓涓幽幽地倾诉着,打开了尘封的心门。而安在涛则默默地聆听着,心里暗暗叹息。
或许连涓涓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对安在涛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子敞开心扉。可能,是她下意识地认为,安在涛值得信任或是有些与众不同罢。
果然不出安在涛的所料,涓涓有着一个悲凉的过往和一个看不到太阳的未来。
她的真名叫张明娟,涓涓是她的“花名”。她来自滨海南部一个偏远的山村,今年34岁。因为家里太穷,在2年多前跟着村里的另外一个女子进城打工。先是在一家歌舞厅当服务员,但是赚钱太少扣除吃饭和房租,每月基本上剩不下什么钱来。
走上卖身之路的缘由,她已经说不清楚了。反正,在稀里糊涂之间,或是被人诱惑,或是被人引导,她无奈地当了小姐。反正,像她这种年龄稍大又没有太出众的姿色的农村女人,没法去夜总会那种高级地方,也只能在火车站小旅馆这种地方做了。
两年来,每次接一个客人收3o-1oo不等,3o%要交给旅馆的老板,同时还要拿出2o%的收入来缴纳一种什么保安费。剩下的5o%,才能归自己。挣的,真正是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辛苦钱,也许就跟猪肉一个价码吧。
为了让自己在农村的丈夫和女儿过上好日子,也为了自己早日脱离这种皮肉生涯,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接客攒钱,最多的时候,一天接了1o多个嫖客。
说到这里,涓涓的神色有些难堪而变得涨红起来,对着一个男人说着这些令人所不齿的事儿,着实让她羞愧,尽管这些年她已经觉得自己的羞愧之心早已荡然无存。
……
……
“姐姐是不是很无耻……”涓涓自嘲地笑了笑,垂下头去。
“没有,伤心人自有伤心处,我能理解你的苦楚。”安在涛轻轻拿起酒杯,慢慢吞咽了一小口冰凉的啤酒,让心里翻腾起来的热浪降了降温。
“对了,什么是保安费?”安在涛突然插话问道。
“你不懂?”涓涓撇了撇嘴,“你不觉的派出所的人不管我们,有些奇怪吗?你想想看,这么多的小旅馆都在没有派出所的保护怎么能干得下去?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每接一个客人,都要给车站派出所的人抽红,一个是十块钱。”
“这是我的记录本……”涓涓的神色变得愤愤不平起来,“这些狗娘养的畜生,不仅要我们的钱,还拿我们当玩物……我是一个很仔细的人,这是我记录下来的账本,就送给你了。”
涓涓从包里拿出一本小笔记本来,放在桌上,推给了安在涛。
安在涛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某年某月某天给某位民警的抽红多少,足足记了几十张纸。他吃了一惊,讶然道,“这些警察竟然这么疯狂……你们……”
“这个社会还有好人吗?”涓涓放肆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大口喝了一口,“没有人拿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当人看,我们比猪狗还不如……我们这种女人的那个地方,就是垃圾场,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进来……”
涓涓的酒量还不是一般的大,一瓶白酒下肚,除了说话有些急促,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基本上还处在正常的范围之中。
“其实,你可以找点别的事情做……以后还是别再做这种了……”安在涛心情很复杂,有心想要开解她两句,但又无从开口。
涓涓哈哈一笑,醉意朦胧的双眼斜着瞥了安在涛一眼,“小弟弟,姐姐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你知道嘛,姐姐已经患上了治不好的脏病,而我老公知道了我在做这个,也不想要姐姐了,姐姐已经走投无路了……”
涓涓说着,伏在桌子上放声痛苦。一开始,哭声低沉而压抑,而到了后来,哭声便变得歇斯底里嚎啕痛哭。
饭馆里吃饭的人都惊讶地扭头看着安在涛两人。
安在涛有些尴尬地低低道,“你别哭了,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
……
涓涓渐渐平静下来,顺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抹了一把眼泪,用红肿的双眼盯着安在涛,良久才幽幽叹息道,“你能给我一个家吗?你能洗去我身上的耻辱吗?……算了,你是一个好人,我今天约你,是想让你写一写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我们难道真的是这么下贱吗?不……不!”
涓涓激动地一把抓住安在涛的手,安在涛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很惶恐,很无力,也很愤怒和绝望。
“我会的。”安在涛轻轻道。
“你是一个好人。”涓涓慢慢缩回了手去,又幽幽重复了一遍,“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涓涓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钱包,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白的小照片来,目光变得温柔而充满了不舍的爱意,她将照片递给安在涛,“这是我的女儿,很漂亮吧?她今年13岁了,上初中了……她在老家跟着我的婆婆生活弟弟,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又是大记者,假如我哪一天不在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女儿,听说这城里有孤儿院什么的……”
涓涓的眼角流出一抹浑浊的清泪。
安在涛心里一惊,急急道,“你……”
涓涓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地址照片后面有呢……呵呵,我就是说着玩,你不用当真——好了,姐姐要开工了,要不今天没饭吃呢,再见了小弟弟,希望能看到你写的报道。”
还没等安在涛反应过来,涓涓就提起她的挎包,斜跨在肩上,哼唱着小曲儿一摇一扭地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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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章【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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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付了帐出了饭馆,站在门口长出了一口气,心情很是复杂女涓涓的故事让他心底里那一块非常柔软的地方变得“震颤”起来,良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叹了口气,定了定神,赶回了报社。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沉吟了良久,他才梳理好自己的心绪。他拉着李湘,向张刚汇报了这些日子暗访的过程以及他拟写的报道主体提纲。这个选题早已报上,也得到了总编办的批准。
揭露火车站小旅馆**猖獗,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这事儿涉及警方。所以,张刚觉得得慎重一些,刘琦的风波刚刚过去,报社此刻最忌讳的就是麻烦。
“小安,要不,这个报道暂时先放一放?”张刚笑了笑,“再等两天。”
安在涛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可李湘却不干了,嚷嚷道,“张主任,为了这个报道,我们俩个前前后后跑了多少趟啊?没白没黑地蹲在外边守着……还搭上了好几百块——趁热打铁,这个时候不做什么时候做?”
张刚也有些犹豫,他也明白,这种报道宜早不宜迟,迟了,就很容易失去新闻价值,失去了轰动效应。但是——涉及警方?
他咬了咬牙,但最终还是没敢做决定,“小安,你跟黄总也挺熟的,要不,你们俩去请示下黄总黄总的意见。”
“也好。”安在涛拿着自己的提纲,跟李湘一前一后去了黄泽名的办公室。
黄泽名正在俯身写着什么,突然听到敲门声,赶紧将一摞稿纸收了起来,这才沉声道,“进来。”
“黄总。”
“小安?李湘?来,来,进来,你们找我有事吗?”
“黄总,是这样的……”安在涛还没有开口,有些气不过的李湘就急匆匆地说了起来。
黄泽名沉吟了一会,突然摆了摆手,“这报道我看能行——不过,小安,你还是要用用春秋笔法,不要太直接……我们是媒体不是调查机构,只要报道点到为止,明眼人都会看出警方的问题,在舆论的压力下,我想警方会坐不住的。”
“好的,我知道了,黄总。”安在涛向李湘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了黄泽名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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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子弄了一半,安在涛就想起涓涓的故事,一时间心乱如麻,竟无语凝噎。敲打键盘的手再也落不下去,叹了口气,他决定先放一放,等晚上回家慢慢手写出来。反正这是一个深度报道,报社准备用一个整版的篇幅来报道,5ooo字的稿子加上数张照片,急也急不得。
报道的主体部分,由安在涛来写,而前面的导语概况以及后面的编后记等等“零散”部分,由李湘来完成。安在涛抬头瞥了一旁的李湘一眼,见她正伏案忙活着,就笑了笑,“姐们,我脑子有些乱,暂时不想写了,晚上继续写,你先弄着,我一会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李湘头也没抬,摆了摆手,“”
……
……
夏家两口子一个去某区检查工作,一个去了省城,家里就夏晓雪一个人。等安在涛赶了过去时,夏晓雪打开自家的防盗门,让他进来后苦笑道,“小涛,我本来想做一顿饭,我们两个人好好搓一顿呢,但结果,家里的电饭煲却坏了,没法弄米饭了。”
安在涛一怔,“坏了?我来”
说着,安在涛就脚步轻盈地走进了夏家的厨房。
他蹲在那里,用螺丝刀将夏晓雪家里的电饭煲拆开,扫了一眼,便抬起头冲夏晓雪一笑,“晓雪啊,是电路短路了,我给你拆开重新连接一下就可以了。”
“呀,真的呀,小涛,你竟然会摆弄这个……”夏晓雪蹲下身来看着安在涛娴熟的动作,嫣然一笑,的确是非常惊讶。
“嘿嘿,晓雪,亏你还是名牌大学生呢,你没学过物理呀——这些东西很简单的,只要懂一些电路常识就可以修理。”安在涛一边说一边剪断其中一条电线,然后重新连接起来用绝缘胶带封好,“我上高中的时候,家里的电器出现小毛病,基本上都是我摆弄好的。”
几分钟的功夫就搞定,插上电电饭煲的红灯闪亮,安在涛拍了拍手,“好了,可以用了。”
“真不错耶,小涛你真厉害。你还没吃饭吧,你出去稍等我一会,饭一会就成……”夏晓雪俯身拿起电饭煲,将盆里早已洗干净的鸡块全部倒入内胆,开始加水和调料。
“这?”安在涛犹豫了一下。其实,他很不赞成跟夏晓雪在家里自己开伙的,一来是麻烦,二来是——晓雪的厨艺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不是盐放多了,就是菜炒糊了……但现在的夏晓雪一门心思要做一个贤淑的家庭主妇,他也不好太扫她的兴致。
“我的厨艺最近很有长进呢,你一会尝尝就知道了。”夏晓雪不由分说“强行”拉着安在涛走出厨房,让他在沙上坐下,“几分钟就好,等着啊,你先看电视!”
夏晓雪在厨房里忙活着,抽油烟机轰轰作响。安在涛自己坐在沙上百无聊赖地扫描着一张早过期很久的旧报纸,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不敢保证,夏晓雪会不会做出一锅半生不熟的鸡汤来。
“小涛,真热,你给我递一杯水进来,我有点口渴。”厨房里的夏晓雪大声喊道。
“哦,好。”安在涛答应着,走到饮水机跟前却没有现有杯子,正想问夏晓雪,突然现电视机旁有一瓶饮料,就拿着那瓶饮料走进了厨房。
夏晓雪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跟前,手中的炒勺不断翻炒着锅里的芹菜和肉丝,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流下。
安在涛见她手忙脚乱,苦笑着将饮料递了过去,“晓雪,喝吧。要不,我来炒菜吧?”
夏晓雪头也没回,娇声道,“不,我来。小涛,你拿着让我喝一口。”
锅里的菜丝丝作响,冒着腾腾的热气,夏晓雪探过红嫩的俏脸,张开了鲜红的小嘴,对准安在涛手中的饮料瓶口。
安在涛的手中的饮料瓶微微倾斜,“你慢点,不要呛着。”
天太热,又是在家里,夏晓雪穿得很随便,下身短裤,上身是一件胸口开得挺大的白色纯棉T恤。由于挺身探头的缘故,那件低胸的T恤隐隐有遮掩不住胸前那两团玉女峰之势,鼓鼓胀胀的,差点要“脱颖而出”。
呀,她似乎还没戴乳罩。安在涛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两团丰盈的大体模样,基本上都纳入了他的眼帘。雪白的山峦,猩红的两点,在眼前晃动着,他手中的饮料瓶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夏晓雪马上醒过神来,娇羞万分地缩回头,面红耳赤地背过身去,手中的炒勺软弱无力地翻炒着菜,小声道,“坏蛋,又要使坏了……”
安在涛有些汗颜地退了出去,心中暗暗叫了几声冤枉。
不过,这女人在家里为什么都不喜欢戴乳罩呢?他继续坐在沙上,琢磨起了这个很无聊很弱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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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章【吃饭】
第三更到。泪求票票。
夏晓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手上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
一个是木耳炒鸡蛋,黑黄分明,看上去很是清爽;一个是芹菜炒肉丝,酱油色中带着碧绿,肉香扑鼻。安在涛有些诧异深深地闻了一闻,讶然笑道,“晓雪,好香啊!看起来,你的厨艺似乎——似乎还真是有些长进呢。”
夏晓雪得意地眉头一扬,“小涛,你就知足吧。姐姐我为了做好一个贤妻良母,这些日子天天在家锻炼炒菜,还看了不少菜谱,嘻嘻,我爸我妈都是我的实验品,哈哈。”
安在涛笑了笑,“我来帮你。”
“不用。小涛,你坐着就好。”夏晓雪利索地从厨房里又端出两碗米饭,拿了两双筷子,走到安在涛的身侧坐下,“小涛,我们就在客厅里吃吧。”
“好,我也饿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安在涛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去,洗洗手啊。”夏晓雪坐在他身边嗔道,那眉眼之间的神情像极了一个温柔可人的贤妻良母。这种姿态和神情,让安在涛马上在眼前浮现起自己母亲安雅芝的影子来。
安在涛呆了一呆,心头一暖,应声起身洗净了手才重新回来坐下。
“嗯,味道不错,普通的家常小炒能做出这种火候来,色香味俱全,不简单,真不简单。”安在涛一边吃一边由衷地赞道。
夏晓雪高兴地微笑着,顺手给安在涛夹了几条肉丝放到他的碗里。
……
……
家里没人,两人难得有这种居家温馨的相处时间,一边吃饭一边互相爱抚,到最后,竟然都撇开饭碗,忘情地拥抱着亲吻起来。
夏晓雪早已情动,被自己爱入骨髓的爱人拥在怀里,她心里早就无法抑制内心滋生疯长的**。
“晓雪……”安在涛忘情地呼唤着,身子刚刚挪动了一下,夏晓雪那火热的娇躯就贴了上来,双眼迷离着不时透射出一丝丝狂热的**,樱唇微张,出醉人心魄的呢喃,“小涛,我爱你,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抱紧我!”夏晓雪又是一声勾魂的呢喃。
安在涛颤抖着俯下身去,怀中的玉人正在微微的扭动,醉人的幽香一阵阵扑进他的鼻孔。
一只纤纤玉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在了她那高耸的胸脯上,“小涛,我爱你……”
……
……
这顿饭吃得极其香艳,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食色。
夏晓雪靠在安在涛的怀里,面色红润,张着小嘴,撒娇地让他一口口地用筷子给她夹菜吃。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这顿饭一直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告一段落。
等夏天农应酬完回到家的时候,两人早已匆匆“打扫”完战场,正在收拾让夏晓雪搞得一团糟的厨房,顺带洗碗筷。别看夏晓雪厨艺有所进步,但她毕竟还是不怎么干家务活的千金小姐,干起家务来那是一团糟。
安在涛无奈,只好亲自动手。
夏天农进门来,瞥见安在涛正在厨房里戴着围裙洗碗,不由点了点头,“小安来了?晓雪,你们在家吃的饭?”
“是啊,爸爸,你吃了没有?”夏晓雪嘻嘻笑着,从厨房探出头来。
“夏叔叔好。”安在涛洗完最后一个盘子,摘掉身上的围裙,也走了出来。
夏天农微微一笑,“小安,我们家晓雪从小娇生惯养的,没怎么干过活,将来你们成了家,你可要多干点家务……”
安在涛呵呵一笑,“那没事。”
夏晓雪得意地向夏天农眨了眨眼,“爸爸,小涛可比你优秀多了,你看看你,从来不干家务,都把妈妈累得早生华……”
夏天农看起来心情很好,他瞪了夏晓雪一眼,笑骂了一句,“臭丫头……”
夏天农最近当然是心情很好。他渐渐获得了杜庚的信任和重用,虽然还是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但地位却是无形中高涨了不少。而且,最近市里为了拆除高架桥,刚刚成立了拆桥领导小组兼指挥部,由杜庚任组长兼总指挥,夏天农任常务副组长兼副总指挥,主要负责高架桥动工拆除前的相关技术论证和后续施工拆除指挥。
更重要的是,杜庚已经暗暗向他许下了承诺。市委班子马上就要进行调整,党群书记刘克即将到点退居二线,到时候,会腾出一个常委的位子来。这个位子,杜庚承诺说给夏天农留着,但是暗示夏天农利用关系去省里做做工作。
夏天农回房换衣服,安在涛本来想回家去,但夏晓雪却恋恋不舍地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卧房。将整个身子都投入安在涛的怀抱,夏晓雪幽幽道,“小涛,我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你,要不,我们同居吧……”
安在涛嘿嘿一笑,“晓雪,我倒是乐意呢,可就怕你妈妈和你爸爸会生气哟。”
夏晓雪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看得出来,她也不是说着玩或者一时心血来潮。但她马上就叹了口气,“小涛,恐怕还真的不成。算了,我们还是再坚持一段时间吧……对了,小涛,你不是说你们报社最近改革,空出来一个新闻部副主任的位子吗?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有没有戏?如果有戏,让我爸爸给你活动下。”
安在涛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夏叔叔出面。如果单凭业务能力和业绩的话,那个胡勇不会竞争过我。但是,我最大的弱点是资历浅……当然,这一次报社改革,不论资历……只是听说胡勇有个亲戚是教育局长,这几天整天忙着找关系,听说那局长还出面请我们报社几个领导吃过几次饭呢。”
夏晓雪嘻嘻一笑,“局长咋了?你也有关系哟——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夏晓雪的男朋友,副市长大人的未来女婿涛,我有个建议,我们订婚吧。”
安在涛一怔,马上就明白了夏晓雪的意思。夏晓雪是想通过两人订婚,向外界特别是滨海晨报的领导层传递出这样一个信息:安在涛也是有后台的。这,显然有助于安在涛这一次参与新闻部副主任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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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书名:《重生记事簿》
书号:1461641(正着看反着看都是一样的)
简介:一个普通的少年,捡到了一本重生者所书写的笔记,会怎么样?恩……他牛了……他全家都牛了。
065章【牛刀】
第四更,老鱼今天吐血了,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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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当晚回到家,跟母亲提了提订婚的事情。安雅芝当然是一口赞成,结婚前先订婚是时下的风俗,如果安在涛没有中那7o万的大奖,或许安雅芝还会些愁,因为订婚要花不少钱,像滨海民间流行的万里挑一的礼金(一万零一块)以及“三金”的聘礼(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加起来要不少钱呢。
可现在,这些担忧就不存在了。
安雅芝当即就兴奋地打电话找二中的一个老师,让她帮着选一个黄道吉日,越快越好。
安在涛见母亲忙乎这个,便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卧房,安静地坐在台灯前开始重新构思关于火车站附近小旅馆卖、淫成风的深度报道。心静了,报道就写得很顺也很快,大约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安在涛就完成了这篇报道。
以一个暗访记者的身份,将暗访期间在滨海火车站的所见所闻以及亲身经历都写了进去,报道中还将对涓涓的采访结果也还原出来——对于警方,他按照黄泽名的指示采取了春秋笔法,没有“明言”,而是从侧面迂回——在报道中,以暗访记者遗憾的口气做出表述:
“在记者暗访的数天里,记者每每看到往来如梭的嫖客进进出出,期间,记者曾5次拨打警方的报警电话,但一直都没有见到警方出警……”
……
……
第二天上午,安在涛将涓涓提供的“账本”复印了下来,连带这些日子他跟李湘一起暗访偷拍的照片,以及他们两人合写的整体报道,一起交给了黄泽名。
黄泽名审阅完毕,对于报道本身倒是比较满意,只是为了保护安在涛和李湘两人——这种揭黑的深度报道,很容易将采写报道的记者陷入被报复的漩涡中,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安在涛和李湘化名为“本报记者牛刀”。
署名不署名,对于安在涛来来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这也是新闻惯例。他要的,只是一次业绩的加码。后来,随着安在涛从业时间的推移,采写揭黑性负面报道的增加,“牛刀”这个笔名渐渐在业内成为一个知名品牌,其知名度比安在涛的本名要高得多。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三天,滨海晨报成功在2版用一个版面的篇幅,刊登了“本报记者牛刀”采写的题为《藏污纳垢:来自火车站附近小旅馆的暗访》深度报道,同时见报的还有数张照片以及涓涓提供的账本局部复印件。
报道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滨海舆论顿时沸腾。火车站附近小旅馆藏污纳垢**成风,滨海市民早就心知肚明,看了报道岂能不有心理共鸣。一时间,滨海晨报的“小安新闻热线”被市民打爆,滨海其他媒体也纷纷跟进展开后续报道,滨海市公安局焦头烂额疲于应对。
滨海市公安局局长黄韬非常郁闷,也非常愤怒。他刚刚摆平了马鹏远冤案的负面影响,突然又来了一个火车站卖、淫成风(因为和谐加一个顿号,呵呵)……经此一来,公安系统的社会形象算是彻底被毁于一旦了。
黄韬坐在自己豪华宽大的老板椅上,狠狠地拍着桌子,指着几个诚惶诚恐地下属破口大骂了好半天,才算解气。吩咐治保大队的人赶紧去查,他撵走了一干下属,点燃一颗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咬了咬牙,“这滨海晨报倒是跟老子耗上了……”
黄韬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你好,我是黄泽名。”电话那头传来黄泽名不温不火的男中音。
对于这个官场上的小字辈,黄韬往日里哪里瞧得上。不要说他是位高权重的副厅级公安局长,就算是普通的局级干部,也不会把一个报社老总放在眼里。但如今,有小辫子捏在人家手里,黄韬也不得不放低了身段。
他定了定神,干笑一声,“是黄总编吗?我是滨海公安局黄韬。”
“你好,黄局。”黄泽名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淡淡道。
“黄总啊,先我代表全市公安系统全体干警向晨报的记者同志表示敬意,感谢你们对于我市扫黄打非工作的支持和监督……”
听着黄韬一番没有任何营养的冠冕堂皇的套话,黄泽名淡淡地应着,大抵也猜出了黄韬的用意。
“这样吧,报道我看了,记者同志获得的证据——呃,就是那个账本,还是交给警方来处理吧,请媒体放心,我们一定会从快、从严、从重查处,一旦查实警察队伍中有这种害群之马,我们绝不姑息……”黄韬顿了顿,又道,“一旦本案告破,市局会立即召开新闻布会,向媒体通报处理结果。”
黄泽名呵呵一笑,“那是,我们应该支持市局的工作……黄局,我马上派人将账本送到市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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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见报署名的是“牛刀”,但滨海晨报上下又有谁不知道这是安在涛和李湘的“成果”。在即将竞岗之前,安在涛又大大地出了一个头彩,让人暗暗叫绝。
而胡勇,那心里根本就说不出是个啥滋味,跟吃了屎一样。不过,在他看来,能不能当上报社中干,业务能力只是其次,主要的还是要靠关系——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行也不行——这句小品里的台词,其实就是官场生态的真实写照。所以胡勇并不担心,最近的“工作”让他充满了信心,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几位领导的暗示。
相应地,报社的其他记者编辑们,其实也是看好胡勇而非安在涛。就是因为,胡勇背后若隐若现的那个教育局长。有关系加上“做了工作”,胡勇提干的砝码在众人心里又重了几分。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安在涛着实不错,业务能力出众,为人也谦和稳重大方,来报社时间不长,但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理得很好——但,他毕竟资历太浅了。更重要的是,他背后没有后台,没有背景。
正因为这样,这几天向胡勇“示好”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跟胡勇向来走得挺近的孟阳,更是天天跟在胡勇**后面。
而胡勇的心态,也渐渐有了一些变化。而随着心态的变化,他的一言一行也就出现了变化。譬如说话渐渐有了某种官派。当然,他自己或许也感觉不出来。这些变化,对于敏感的晨报同仁们来说,哪里还能觉察不到,只是大家心知肚明装糊涂罢了。
066章【血案】
李湘捏着今天的晨报,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几步冲到安在涛的隔断跟前,嘻嘻笑道,“哥们,我们这回财了……总编办说了,这次报道被定为一级五星报道,奖金1ooo……”
安在涛抬头来笑了笑,“奖金不奖金的无所谓,反正报社得给我们把暗访花的钱给报销了才行,我都没钱花了。”
马晓丽在一旁听着也笑着走了过来,“小安,李湘,干得好。”
孟阳在一旁心里有些吃味,不由就插了一句,“李湘,这回报道是人家小安为主,你不过是打打下手——等总编办核算出分数来,你也就算是2分罢了……1ooo块嘛,你能拿两百,哈哈。”
报社改革后,记者采写的稿件质量和社会反响度直接与奖金挂钩。每天,总编办都要对见报的新闻报道或者版面进行打分评定,核定奖金。无论是稿件还是编辑设计的版面,都分为一级、二级、三级三种,而每一级又分为一到五星,一级五星算是最高档次的评定了。
而到了月底和年底,谁的积分高,谁拿的钱就多。
像安在涛和李湘这种合作暗访报道,自然是要根据工作量和贡献度大小来分摊奖金,安在涛当然是这次报道的主力,要拿奖金的大部分。对于这一点,李湘心里也很明白,只是这大实话从孟阳的嘴里说出来,就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李湘的性情也有些泼辣,只是比马晓丽稍微内敛一些罢了。她知道孟阳的“醉翁之意”,不由撇了撇嘴,瞪了孟阳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孟阳撅了撅嘴,退了回去。
正在这时,张纲拿着今天的评分通报走了进来,摆了摆手,“好了,这是昨天的评分通报,我就不张贴了,大家轮流传着”
马晓丽一把抢了过来,扫了一眼,讶然道,“呀,李湘,你跟小安的分数是一样的,都是5分哟。”
李湘凑了过去,扫了一眼,先是一怔,继而俏脸一红,明白是安在涛所为——她红着脸向安在涛瞥了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张口。
“呵呵,这回我们一起蹲守,配合很好啊……姐们,我跟总编办的人说了,这回我们俩贡献均等,没有主次……”安在涛呵呵一笑,没有太过在意,继续低下头去写他的稿子。他今天要继续做一个后续报道,写写**女涓涓。
至于对稿子的评分核定,他也不是故作姿态,只是他觉得两人一起做事,还是不要为了这点小钱而弄得不愉快的好。再加上他对李湘的印象一直良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所以就提前给总编办的人打了个招呼。
马晓丽在一旁看了看两人的神态,神色有些古怪。她看看脸红的李湘,又扫了一眼伏案敲打键盘的安在涛,面色微微一变,有些酸溜溜地伏在李湘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妹子,小安似乎是看上你喽……把到手的奖金让给你……”
李湘顿时面色绯红,轻轻跺了跺脚,“瞎说,我走了,不跟你扯淡了。”
……
……
这当然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安在涛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却感觉之后李湘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对劲。
安在涛写涓涓的稿子写到一半,张纲突然冲了进来,喊道,“小安,市局刑侦队打来电话,说是火车站富顺旅馆生一起血案,一男一女死亡……女死者手里捏着一个包裹,上面写着:滨海晨报记者安在涛收,你赶紧过对了,李湘,你也一起跟过去,带好照相机。”
安在涛闻言心里一个激灵,敲打键盘的手一阵哆嗦:难道是涓涓?
安在涛和李湘匆匆赶了过去。
在火车站北临这家比较正规的名叫富顺的国营小旅馆,在三楼的一间标准间内,一男一女死亡。男死者背靠下,腹部被捅两刀,血迹沾满了整个席梦思床单;而女死者仰面而亡,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似是服毒身亡。
旅馆外警方设置的警戒线之外,围满了媒体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安在涛和李湘走过去,向一个警察说明了身份。那个高个子的警察面带诧异地看了安在涛一眼,沉声道,“你就是滨海晨报记者安在涛?”
安在涛低低道,“我是。”
警察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从楼上又下来两个警察,将安在涛带到了一边。
女死者果然是涓涓。旅馆的服务员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昨日晚1o时3o分左右,这对男女来到旅馆……男子的裤管入到了袜子里面,这对于城市居民而言是非常少见的,应该是农民工……两人用结婚证入住,再也没有离开房间,而今日上午,服务员要打扫房间,怎么敲门都没有敲开,这才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开门一看,血案惨剧已经生。
至此,根据证人的证词和法医的坚定,警方已经初步做出结论:这对夫妻入住后,因为某种原因,女方将男方杀死后自杀。从女方携带凶器以及备好敌敌畏的情况来看,应是蓄意谋杀。
……
……
安在涛望着涓涓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心里一阵冰凉。
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会自杀?安在涛想起前日跟涓涓一起吃饭时,涓涓那若有若无的绝望悲哀神情,心里一紧,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他向警方详细说明了他跟涓涓之间的“关系”,并录了证词,这才从警察手里接过已经被警方审核检查并做了证据拍照的一个小包裹,手哆嗦着打开了被报纸包得严严实实地包裹。
包裹里有一封信,还有两本粉红色的日记本。信是给安在涛的,而日记本则是涓涓两年来的日记。
信已经被警方审阅过,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封信,算是涓涓的一个遗言,也算是她杀夫缘由的原始记录了。安在涛颤抖着手打开信皮,定了定神
李湘神情复杂地站在他的身侧,也一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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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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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安在涛的意外,涓涓的字迹很整洁也很清秀。而信,足足写了满满两张信纸,虽然没有什么文采可言,但大体的逻辑还是比较清晰的。在信中,涓涓讲述了一个令安在涛和李湘感情心情沉重的杀夫来由。
涓涓虽然是一名**女,但她已婚,还有一个13岁的女儿,丈夫在老家务农,一直以来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就算是已经有了杀夫事实,在信里,涓涓还是以“亲爱的老公”称之。起先,涓涓的老公并不清楚涓涓在城里打工就是做小姐,直到前不久,她的老公冯强进城来无意中从一个老乡那里得知了真相。
得知真相后,冯强跟涓涓大吵了一架,但冯强却没有阻止涓涓继续做小姐——因为,涓涓每月寄回家的钱,已经是他们全家赖以生存的唯一收入。不过,冯强的心却因此变了。前些日子,他跑到城里来向涓涓要走了涓涓这两年来的全部积蓄——1万多块钱,然后提出跟涓涓离婚,他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涓涓苦求无果,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要带着自己的血汗钱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眼看着自己靠出卖**艰难维系的家庭瞬间就要灰飞烟灭,再加上自己又得了严重的性病,涓涓的心就开始绝望。而在绝望中,就起了杀夫殉情之念。
在信的最后,涓涓的泪水将信纸打湿得非常斑驳,字迹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这样写道:“我不能这样失去我的丈夫,失去我的家庭,我要跟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一起去另一个世界生活……我累了,我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苦了我亲爱的女儿,小安记者,求你帮帮我的女儿,给她找一个孤儿院吧……”
安在涛叹息一声,将信又折回了信封之中。而站在一旁的女记者李湘,早已看的泪流满面——同样作为女人,她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女竟然有如此凄凉的命运和如此绝望的生命吟唱。
安在涛打开了涓涓的日记本。
一共6o篇日记。在这些日记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内容,只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每篇都有的,写着涓涓对丈夫无限的思念,另一个是涓涓对未来无尽的憧憬。其中几页日记里,甚至只有密密麻麻的“亲爱的老公,我爱你”这一句话。
日记本的第一页上,涓涓留下了一幅用圆珠笔画的画,左边画的是个男人,写着丈夫的名字,右边是个女人,写着她自己的名字,在两幅画的四周,还有六句话及12个心形图案。日记里非常细致地描述了涓涓对丈夫的思念以及对将来的憧憬,她渴望经过两人的努力打拼,能盖上漂亮的二层小楼房、再生一个可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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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派出所充当**女保护伞的事儿曝光后,警方立即展开了轰轰烈烈地扫黄打非行动,一连几天,都对火车站周边的众多小旅馆进行检查和整治,收容了数百**女,逮捕了数十个**组织者,很多没有合法手续和营业执照并涉嫌**的小旅馆被强制关停。
警方的行动如暴风骤雨,而在市委书记杜庚的指示下,警方专门就整治火车站周边旅馆**成立了领导小组,同时设立新闻办公室,每天召开新闻布会,向滨海市民通报整治行动进程和相关信息。
滨海晨报在涓涓杀夫血案后的第三天,再次用一个整版的篇幅,刊了安在涛和李湘联袂合作的深度报道《一个**女的爱情日记》,同时见报的还有涓涓日记中的局部内容以及她写给安在涛信中的部分内容。
“在常人看来与日记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是一种社会残渣,伤风败俗,丑陋卑微。而写日记是一种高雅的志趣,往往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所为。可如今女也写上了日记。且解读其日记,又是那样地让人悲酸,甚至给人一种强烈的同情感、怜惘感。”
“言为心声。可以说,涓涓的日记,既记载了她难以启齿的丑陋人生,更记载了她对美好未来的幸福和憧憬女是人,她们同样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向往和追求。从**女的日记里,我们分明读不出那种肮脏和龌龊,浮现眼前的是一名原本善良的农家女子为了生计、为了“亲爱的老公”而艰难地生活在社会低层的悲怆生活。”
安在涛的报道还附了涓涓的一张账单,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她一个月所有的支出项目,其中“吃饭11o元,衣服18元,化妆品21元……”对所有记录在册的支出进行了粗略统计,现涓涓当月支出不过17o多元,许多人心中纸醉金迷的青楼生活竟然是如此清贫。这种清贫的生活让许多人感到震撼。
安在涛的报道引起了滨海舆论的强烈震动,市民反响非常强烈。滨海晨报阅报栏前聚集了许多读者,还有一些市民打进晨报小安新闻热线表达自己的看法,许多市民都被涓涓的悲情所打动。报道见报第二天,滨海电视台、电台以及滨海日报、晚报和今日早报,全部都做了转载。
在滨海电视台的采访当中,参与案件侦破的宋兰军警官告诉记者,人们一般都认为从事这类行业的人根本不可能有真的感情,但在清理遗物的过程中,办案的民警都被涓涓的日记震撼了。
至此,安在涛关于火车站小旅馆**事件的暗访系列报道圆满结束。暗访和报道的过程,对于安在涛本人来说也是一次心灵洗礼的过程,而随着这次报道的6续展开,滨海晨报的知名度和销量大幅攀升。最近半个月的报纸销量,据不完全统计,已经越了历史最好时期。
与报道所带来的安在涛个人在业内的知名度上升相比,他这一次成功报道的业绩其实主要体现在真正为晨报打响了招牌,在不经意之中,很多市民蓦然现,这张以前不怎么看、不怎么注意的滨海晨报竟然非常有吸引力、非常贴近民生。
这才是安在涛最大的、最耀眼的、最让报社高管层瞩目和认可的成绩。
最近一次的编委会上,黄泽名提议,设立一个滨海晨报贡献奖,奖金5ooo元,专门用来奖励对晨报有着突出贡献的一线新闻记者或者编辑。这个提议获得了报社高层的集体通过,而第一次授奖的人选无疑正是安在涛,从高架桥的系列报道,到火车站小旅馆**事件的系列报道,安在涛在晨报影响力提升过程中的贡献度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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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章【颁奖】
下午两点,滨海晨报的会议中心里人满为患,所有在岗的报社员工除去广告行公司的业务员之外,基本都到场了。一条巨大的横幅上写着“滨海晨报贡献奖设立暨次颁奖典礼”,而横幅下面,则是一排领导的坐席。
坐在底下的晨报员工们尤其是新闻部的记者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话题的焦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在涛。这个刚刚进入报社的燕大毕业生,就像是一股清新的旋风一样扑进了晨报,也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日益变得非常耀眼和醒目。
安在涛默默地坐在一旁,身边坐着马晓丽、李湘等几个相熟和相好的记者。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小安,祝贺你了。”
安在涛抬头一看,见是上次在电梯里有过“共患难”之缘的副刊编辑中心编辑欧阳冰儿,不由笑了笑起身打了个招呼,“谢谢。”
欧阳冰儿扶了扶自己的黑边眼镜,微微笑着向安在涛点了点头,袅袅婷婷地走向了编辑群坐的位置上。
李湘嘻嘻一笑,“哥们,欧阳可是我们报社出了名的大才女,也还没男朋友哟,我看,你们俩倒是蛮般配的一对。”
李湘性情虽然外向开朗,但心思其实蛮细腻的,她这话自然是含有几分试探之意。
安在涛一怔,顺手推了李湘一把,“别胡扯,让人听见不好,我有女朋友了呀。”
“有了?”李湘的面色一变,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马晓丽已经探过头来,“小安你女朋友是……”
正在这时,整个会议中心鼎沸的喧闹议论声蓦然停歇,9个报社高管按照排名的顺序走了进来,坐在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虽然主席台上并没有放置标签,但每个人该坐哪里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们分别是:
党委书记兼社长兼总编辑黄泽名,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张道伦,党委副书记、副总编张鹏,党委委员、副总编王宪武,党委委员、副总编赵波,党委委员、副总编兼编办主任赵策,副总编孟向东,副总编韩俊勇,工会主席孙兰。
这是自刘琦锒铛入狱调整后的新晨报领导班子头一次集体在员工大会上亮相,所以领导们都穿得比较正规,尤其是孙兰,换了一身黑色的套装,做了一个很乌黑油亮的髻,矜持着坐在了黄泽名右的最边上。
张道伦拿过话筒来,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开会前的开场白,然后照例是一把手讲话。
黄泽名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群员工,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同志们,现在我们开会……为了提高报社一线业务骨干扎实工作的积极性,也为了推进滨海晨报的市场化改革运作进程,实现我们改革之初设立的‘强抓机遇、抢占市场’的目标,经报社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设立‘晨报贡献奖’,每年评选一次,奖金5ooo元。凡是对晨报展有着突出贡献的一线记者或者是编辑,都可以参选……”
黄泽名拉拉杂杂地说了半个多小时,无非是一些官面上的套话。
张道伦接过话筒,“刚才黄总的讲话,很重要也很深刻,报社党委希望全体员工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为实现我们滨海晨报的改革展贡献自己的力量——下面,请党委委员、副总编兼编办主任赵策同志宣布次‘晨报贡献奖’得主……”
赵策为人谨小慎微,尽管是突然被黄泽名提携进了领导班子,而且排名还不算太后,但他基本上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先是向张道伦笑了笑,又扭头向黄泽名说了句什么,这才缓缓起身朗声道,“经编办评定提名和领导班子审核通过,次‘晨报贡献奖’的得主是——”
赵策稍微顿了顿,目光向人群中的安在涛望去,继续道,“新闻部记者安在涛,大家鼓掌欢迎,请安在涛同志上台领奖。”
台上的几个领导率先鼓起了掌,台下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安在涛定了定神,走上台去,挨个跟领导班子成员们握了握手,然后站在了黄泽名的身前,从黄泽名手里接过了装有5ooo元现金的红包。
……
……
“下面,请安在涛言。”
安在涛走到设立在一侧的讲话台上,神色淡定而从容,“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先我非常感谢报社领导对我工作的肯定,感谢同事们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我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资历浅、经验不足,如果没有领导和同事们的关心、关怀和帮助,我也不会取得一点进步……但是,这个奖我受之有愧,我想把这个奖金捐献出来,以晨报新闻热线的名义设立一个新闻线索奖,为向我们报社提供新闻线索的热心读者放奖金……”
安在涛的话一出,台上台下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当时的5ooo元奖金,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能将5ooo奖金捐出来设立什么新闻线索奖,就算是故作姿态也不容易了,起码一般人做不到。
安在涛的这个建议,其实是以后几年媒体的运营常态。为了调动市民爆料的积极性,几乎每一个报社都为市民爆料设立奖金,从5o-2oo不等,但在现在,这绝对还是一个新生事物。
安在涛觉得,这5ooo快钱揣入自己腰包,肯定会引起其他记者的嫉妒,让自己陷入被“枪打”的出头鸟行列,与其这样,不如以这种方式借这个机会,也算是为推动晨报的市场化进程出一把力吧。同时,也能为自己在晨报的人脉和人望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否则,以他这般接二连三地“独占鳌头”,在光芒四射的同时也会被孤立,成为孤家寡人。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那句话,在我们的这个社会中,光会做事不会做人是不行的。
台下的记者编辑们小声议论了一会,继而就爆起雷鸣般的掌声来。很多记者对于一位新人冒尖的天然嫉妒心,因为安在涛的扬“风格”显然淡去了很多,就算是不以为然的胡勇和孟阳等人,也夹杂在人群中鼓起了掌。
台上几个领导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望向安在涛的眼神就多变得有些赞赏和嘉许。
……
……
这等于是报社设立了一个“晨报贡献奖”,而安在涛又以这种方式变相推动晨报再次设立了一个“新闻线索奖”——可以想见,安在涛的这区区5ooo元现金才能维持多久?而只要这个奖项的口子一开,就再也刹不住闸门,报社只能也必须继续进行注资。当然,如此对晨报来说,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入,引了一连串巨大而深远的辐射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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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谈谈】
颁奖大会结束,人群渐渐散闻部的一些老记者们纷纷向安在涛翘起了大拇指。可以说,安在涛此举博得了大多数一线记者和编辑的好感,这种好感的建立远远比安在涛才华崭露来得更加坚固,对于安在涛来说,这种人脉的培养也远远比5ooo元奖金更实惠。
安在涛一边往会议中心门外走,一边回头望了一眼落在后面明显情绪不高的李湘,讶然道,“姐们,咋了?怎么情绪不高呢?”
李湘嘴角**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呢……哥们,明天我们还去不去涓涓的老家看那个孩子?”
安在涛闻言眼前立即浮现起涓涓那张神情绝望的脸孔,叹了口气,“去,怎么不去,我们去一趟那孩子现在生活的近况。”
安在涛和李湘一前一后出了会议中心,刚走到门外的走廊上,只见胡勇静静地一个人站在那里,向安在涛摆了摆手,招呼道,“小安,过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情。”
李湘皱了皱眉,暗暗向安在涛使了个眼色。安在涛笑了笑,大步走了过去。
胡勇向一侧的消防通道走去,走下台阶,在两个楼层之间的防火门前止步,然后回过头来深深地望着安在涛,面色有些游离。
“胡哥,找我有啥事。”安在涛跟了过来。
胡勇游离的目光从安在涛身上一闪而逝,但就是这一闪而逝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某种复杂的情绪,也落入了胡勇的眼里。新人安在涛出众的才华让胡勇有些自惭形秽,也非常嫉妒,而仅仅是有才倒也罢了,在胡勇看来,安在涛这小子简直就是鸿运当头,狗屁运气太好了,来到报社时间不长就连续做了几个有影响力的深度报道,得到了报社高层甚至是市政府领导的青睐。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这次机构调整,新闻部副主任的位子肯定是他的。可是,现在却横空跳出一个安在涛来,明明是一个资历甚浅的新人,却***有很大的竞争力,这算是什么事儿?难道,自己从青年报时起就在晨报熬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狗屁倒灶的新人记者?
本来,胡勇这一段时间可谓是做足了工作。这一次的竞岗,他志在必得,为了这个位子,他让她老婆几乎天天往她当滨海市教育局局长的表哥林虎家里跑,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钱了。
好歹也是表亲,又拿了胡勇两口子不少烟酒,林虎也算是给他出力,先后三次请报社的高层领导吃饭,得到了报社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张道伦,党委副书记、副总编张鹏,党委委员、副总编王宪武等数人的“默许”,而在前不久,林虎也放下身段亲自给黄泽名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关照胡勇。
教育局长的能量还是很大的,家里都有孩子上学的报社高管们不愿意轻易得罪林虎这个教育领域的山大王,谁让这年头的教育优质资源都掌握在教育主管部门手里呢?你要想上个重点,除非你孩子非常争气成绩很好,否则你就不得不求人走后门。
而黄泽名确实也欠林虎一个人情。当初,他的女儿丫丫上重点,还是林虎特批的条子。所以,于情于理,黄泽名都该给林虎一个面子——胡勇提干的可能性几乎是打了保票。
胡勇最近志得意满觉得已经板上钉钉了。但今天,望着安在涛站在台上言的样子,他心里突然又有一丝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蓦然觉得安在涛对他的威胁太大。
所以,他想要跟安在涛好好谈谈。
“小安,我想和你谈谈。”胡勇想要微笑但表露出来的笑容却实在是很勉强。
“哦。”安在涛应道。
“小安,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也很有才华,而进入报社以来成绩斐然,深得报社领导器重……你安,我熬了这么多年了……当初晨报不叫晨报,是滨海团市委的机关报《青年报》,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一线记者……”胡勇低低道,“我等这个位子很久了,我年龄大,机会不多了,而小安你还年轻,你的机会还有很多——所以,这一次,你能不能退出新闻部副主任的竞岗?”
安在涛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胡勇会这么直接地放低身段来恳求自己退出竞争,他搞了这么一出,安在涛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物竞天择,人往高处流,事关前途命运,自己凭什么要将机会拱手让人?这一次的机会是很难得的,错过这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说实话,安在涛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很怀疑:纵然是自己退出竞争,胡勇就会如愿以偿吗?从前世的记忆来看,胡勇分明是当了一辈子的大头兵……也算是一个倒霉的豆包了。
胡勇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在涛,等着他的回答,见安在涛眉头紧皱一声不吭,知道他不可能退出竞岗,心里便有些无法遏制的羞恼。他哼了一声,扭头向楼下行去,撂下一句话:“都别把事做得太绝了,我实话告诉你,你争不过我!”
安在涛嘴角一晒,冷笑一声,望着胡勇离去的背影,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胡勇一直用这种央求的态度,他还真有些不好正面打击他,但胡勇恼羞成怒还流露出威胁之意,安在涛又怎么会吃这一套。
胡勇愤愤地从8楼一直沿着楼梯走到楼下,又冲到马路上走了几百米,心头依旧是气愤难平。
不识抬举的怂玩意!什么东西!胡勇一脚踢飞了马路牙子上的一颗石子。石子飞了起来,刚好落在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子跟前,女子惊叫一声,骂道,“你有病吗?神经病!”
胡勇悻悻地转过身去,溜了回去。
走上晨报大厦的大理石台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咬了咬牙,又扭头走出晨报大院,去了马路对面的电话亭。
看看左右无人,他掏出怀里的电话本,找到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070章【竹子】
胡勇通话的对象是滨海市公安局组织人事科的一个科员。他老婆也是滨海市局机关的一个小科员,自打滨海晨报一个署名为“本报记者牛刀”的报道曝光了火车站派出所充当**女保护伞的黑幕之后,市局的一些人就对这个“牛刀”产生了不小的“兴趣”,纷纷通过不同的渠道打听这个“牛刀”是何许人也。
但是,黄泽名已经下了死命令,禁止报社任何人泄露“牛刀”的真实身份,凡是有违禁令者必定严惩。再加上有基本的新闻从业道德和新闻纪律约束,出于保护同仁,没有记者或者编辑会向外界透露暗访记者的身份。
这是业内一条不可逾越雷池一步的底线规则,违背这个是业内的大忌,如果败露,其人大概是不可能再从事新闻行当了。
但胡勇心里的嫉妒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再也浇灭不了。他匆匆跟市局的这个科员通完电话,装作在无意间透露了“牛刀”的姓氏名谁。他当然知道,安在涛的那篇报道戳痛了警方,只要让警方知道他就是“牛刀”,警方里的某些人想必会想办法整治报复他的。胡勇嘴唇紧紧咬着,有些惴惴不安地回了新闻部的办公室。
他下意识地打了这个电话,在泄完内心的某种阴暗情绪之后,说实话,完了也觉得有些后悔。但说都已经说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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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在涛和李湘就坐上了开往南郊某县一个偏远乡镇的公交车。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这个名叫青山的小镇。而在镇上下了车之后,两人又转乘镇上的一种三轮机动摩托车出租,去了青山镇最穷也是最远的一个山村——冯家铺。
冯家铺是一个仅有数百口人的小山村,在一个交通闭塞的山沟沟里。这个小山村穷困到一个什么程度呢?村里的村委会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办公场所,谁当支书和村主任,这个村委会就转移到谁家里,在谁家里办公。
不过,倒是山清水秀。两侧青黑色的山峦层层叠叠,硬实的黄土路两旁是茂密的绿色树林,一丛丛的荆轲草丛中隐隐传来淅淅沥沥的虫鸣,而树上又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空气清新,山风清凉,让人心旷神怡。
李湘边走边笑道,“哥们,这地方真不错,山清水秀的,将来我们要是老了,在这里买下一座宅子养老倒是不错。”
安在涛笑了笑,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是很不错,不过,交通太不方便了,来一趟不容易,出去一趟也不容易。”
知道市里的大记者要来,村支书老梁早早地就等候在了村口。
安在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那个挽着一只裤脚的中年汉子。上身只穿了一个破旧的红色背心,背心后面的一行“工业学大寨”字迹暴露了这件背心的年代。
老梁将手在**后面擦了擦,伸出手来憨厚地笑了起来,“欢迎两位大记者,欢迎你们到我们冯家铺来。”
安在涛伸出手去跟老梁紧紧地握了一握,笑道,“老梁支这次我们来打扰村里了……我想问问,张明娟家里……”
张明娟就是涓涓的大名。提及这个杀夫后自杀沦落风尘的苦命女子,老梁的神色黯然下来。他叹了口气,“哎——我们全村的人都没有想到,小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苦命人哪!造孽哟,他们这一走,就苦了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了……”
“老梁支书,张明娟的女儿不是跟着她的奶奶生活?”李湘问道。
“哎,别提了,那两口子死讯传来,老太太当天就背过气这不,丧事刚刚办完,家里就只剩下那孩子一个人了——这两天,她姑姑在照顾她,但以后呢?她该怎么生活?”老梁的声音有些哽咽,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啊……”李湘讶然道。
安在涛叹息一声,“老太太也走了……”
……
……
七拐八拐,在一座朝阳的山坡下终于看到了张明娟的家。进了这座青石围成的院子,安在涛和李湘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两间新建的瓦房,外面草草糊了一层泥巴,院中除了有一口水井之外,再就是一堆柴火和玉米秸秆。张明娟的小姑子冯霞嫁在邻村,回来娘家处理她娘的丧事,看弟弟的女儿可怜,就每天过来给她做顿饭吃。
冯霞一脸的憔悴,虽然才三十不到的年纪,但这个山村少妇的苍老程度让李湘看得心下唏嘘。进了冯家的屋子,李湘更是心理压抑和难受。这哪里是住人的房子哟,墙壁全是用黄泥巴糊的,很多地方都暴露着草根,露出丝丝的空洞缝隙。
堂屋里只有一个大水瓮,而正屋里除了一张土炕和一张破烂的桌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蜷缩在土炕里头,靠着墙,神情麻木和怯怯地望着进来的客人,一声也不吭。
冯霞叹了口气,呼道,“竹子,城里的记者叔叔阿姨看你来了……”
这就是涓涓和冯强的女儿冯玉竹,小名叫竹子。竹子抬起脏乎乎的小脸,迟滞的目光在安在涛身上打了一个转转,又默默地低下头去。父母和***突然死去,再加上母亲**的风言风语在村里传开,让这个13岁的孩子早已不堪承受。
安在涛眼圈一红,叹了口气别过头去,跟在老梁的**后面出了屋子。而李湘则留下,慢慢尝试着跟竹子交流。
“老梁支书,竹子还有什么亲人吗?”安在涛掏出红塔山递给了老梁一支。
两人面对面地点燃了香烟,喷云吐雾着好半天,老梁才长叹一声,“就这一个姑了。小娟娘家倒是还有两个哥哥,但人家早就放出话来,不管这孩子了——冯霞家里也困难,还有两个娃要吃饭……哎!”
“这么说来,这孩子……”安在涛沉吟了一下,“咱们县里有没有福利院可以接受她呢。”
老梁皱了皱眉,“怕是没有,听说市里才有。我昨天跑到镇上去跟民政办的人说了说,但人家说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村里想想办法,让竹子投亲靠友。”
两人正在说话间,屋里突然传出竹子歇斯底里地嚎啕痛哭声。安在涛和老梁冲进屋里,见竹子扑在冯霞怀里,肩头**着,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而李湘,也陪伴着抹了一把眼泪。竹子手里,还紧紧捏着涓涓最后的绝笔——即写给安在涛的那封信。
竹子稚嫩而绝望甚至带有深深凄厉的哭声一声声揪着安在涛的心,这个苦命的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他眼前一阵迷蒙,背过头去抹去了眼角滑落的两颗泪珠。
071章【收养】
“老梁支书,你跟我出来一下”安在涛轻轻扯了扯老梁的胳膊。
老梁长吁短叹地跟了出来。
“老梁支书,假如说我要收养竹子,您看成不成?”安在涛毅然道。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动了这个念头。当然,不是他收养,是让他母亲安雅芝出面收养。之前,他也跟母亲沟通过。对于涓涓的事情,安雅芝也看了儿子的报道心里很是同情,基本上同意了安在涛的提议——如果可以的话,安家可以收养这个可怜的孤儿。当然,这只是一种初步的设想。
但安在涛听说竹子的奶奶也故去,生活没有着落,又看到冯家这么穷困的窘境,这个设想就变得非常现实和迫切。
老梁先是一怔,接着抓住安在涛的手,“安记者,你是好人哪!不过,这收养不是小事,你可不能一时冲动……从村里来说,我是希望有人能收养竹子的……”
安在涛摇了摇头,“这个孩子很可怜……老梁支书,你放心,我绝不是一时冲动。这样吧,老梁支书,你跟我们一起到镇上去问问镇里这种事情到底需要怎么操作,需要哪些手续。”
……
……
老梁和安在涛两人离开冯家铺,匆匆赶去了镇里。在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走进青山镇政府孙副镇长的办公室。老梁跟孙副镇长说了说竹子的现实情况以及安在涛的收养要求,这位孙副镇长倒是很热情,说话也很客气,只是他望着安在涛皱了皱眉,笑了笑,“安记者,感谢你对这个孩子的关心哪——只是根据国家法律,你……你不太合适收养竹子。”
为了防止被收养人被男性收养人“性侵犯”,国家收养法对男性收养人的年龄做出了限制:要求无配偶的男性收养女性的,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必须相差4o周岁。这条法律规定,安在涛哪里能不知,他微微一笑,“孙副镇长,我想您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由我母亲收养这个孩子——我母亲是滨海二中的教师,收入稳定,身体健康,符合法定收养的所有条件。”
孙副镇长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行,没有问题。”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小李,你过来一下。”
……
……
镇上民政办的办事员小李把安在涛两人和老梁送出镇政府的大门口,笑道,“安记者,你回去需要将你母亲的收入证明、单位证明、派出所的户籍证明以及医院的身体健康证明都备齐复印两份,完了我们就可以去县上民政局办理合法的收养手续了——当然,必须要这个孩子本人同意,且她的亲属也同意。而且,老梁啊,你们村里也要开一份证明来。”
老梁连连称是。
安在涛和李湘跟老梁在镇政府门口分手,在夕阳的余晖中坐上了赶往滨海的末班车。回到滨海已经是傍晚,安在涛本来想请李湘一起吃饭,但刚找了一家饭馆坐下,他的传呼机上就呼叫起来,是夏晓雪的留言,要他立即去夏家吃饭,说是夏天农两口子跟他有话要说。
安在涛抱歉地望着自己的搭档李湘。李湘撅了撅嘴,神色不免有些黯然,“是你女朋友?”
安在涛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姐们,未来丈母娘召唤,不敢不去,抱歉了,明天我一定补上这一顿饭,成不?”
李湘眉眼间一丝失落一闪而逝,但她马上就笑着起身来,撇了撇嘴,“赶紧谁还在乎你这一顿饭呢我也回家吃饭去了,想必我妈也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呢。”
安在涛和李湘上了一辆公交车,只不过,安在涛先下了车。见安在涛在市值机关家属院门口下车直奔院中,李湘柳眉儿一挑,紧紧地抓住车内的护栏,幽幽叹了一口气。
安在涛直奔夏家,上了楼刚刚敲了敲门,夏晓雪就打开了门,嘻嘻笑了起来,“小涛,你还在楼下,我就看到你了——你今天去青山镇了?那孩子的情况咋样?跟我”
“挺可怜的……”安在涛一边往里进一边匆匆将竹子的情况跟夏晓雪说了说,石青招了招手,“小涛,赶紧去洗手,我们等你吃饭,吃完了饭,我和你夏叔叔有话要谈。”
石青的态度最近大大转变,变得很是和善,这让安在涛有时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他赶紧应了一声,去卫生间洗吧洗吧,坐在了餐桌前。晚饭很丰盛,吃完了夏天农两口子一起起身,“晓雪,你收拾桌子涛,你跟我们来。”
三人进了夏天农的书房里,两口子郑重其事地坐在沙上,“你也坐。”
夏天农两口子这般神态让安在涛本来心里有些诧异,但他看夏晓雪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猜出了几分,定然是这两口子要跟自己谈跟夏晓雪订婚的事情了。
“小涛,我们俩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宝贝疙瘩儿似的。我来问你,你是不是真心对晓雪?”石青沉声道,“你要是……”
安在涛缓缓起身,清朗的目光深深地望着石青,毅然道,“阿姨,夏叔叔,我对晓雪的心天日可鉴——我可以对天起誓,这一生,我绝不会辜负晓雪,请叔叔和阿姨放心,我说到做到。”
“其实,你这孩子的品性呢,这一段时间我跟你夏叔叔也做了一些了解——如果信不过你,我们也不会跟你谈这个。这样吧,你跟晓雪也已经大学毕业都参加工作了,既然你跟晓雪提出来要先订婚,我跟你夏叔叔商量了一下,又找人看了看日子,就定在下周一吧,这是年内最好的一个黄道吉日。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是我们也不准备大操大办,也就无所谓了……”石青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夏天农在一旁微微一笑,“小涛啊,你回去跟你母亲商量一下,后天我们两家的家长在一起吃个饭,见个面,也算是把日子定下来吧。”
“嗯,我知道了。”
石青在一旁插话道,“虽然我跟你夏叔叔不怎么讲究那些俗例规矩,但按照风俗,你还是要给晓雪准备一些饰什么的,这些你母亲应该懂,你们商量着反正你现在也有钱,别让我们没有面子,知道了吗?”
终于要订婚了……安在涛心花怒放,狂喜之下神色间不免就表现了出来,回头瞥了一眼,见夏晓雪正笑语盈盈的走了进来,伊人如玉白衣胜雪犹如冰川雪莲一般怒放,想起前世的苦恋遗憾今生的好梦成真,安在涛一时间心潮激荡无语凝噎,他望着夏晓雪笑颜如花不禁看得痴了,眼圈红润起来,低低呼道,“晓雪!”
夏晓雪心有所感,浑然忘却了父母在侧,情怀激荡之下也扑了过来,投入安在涛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着,无休止的浓情蜜意涤荡在心底,直到夏天农低低地干咳了一声,夏晓雪这才涨红着脸从他的怀里脱开身来。
见到安在涛和自己的女儿如此情深默契,石青的情怀即欣慰又有些感慨,她叹了口气,回头扫了夏天农一眼,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悄悄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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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章【竞岗】一
要订婚了……晓雪啊,我的晓雪!
夜幕下,安在涛坐在出租车上,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飞而过的万家灯火和街道两旁绚烂的城市霓虹夜景,心头依旧激荡不已。(pm)
回到家里,跟母亲先是说了说夏家的要求以及订婚的事情。这,安雅芝早就心有准备,这两天,她甚至去商场选好了订婚用送给女方的聘礼(金饰)。
而至于收养竹子的问题,安雅芝也没有任何意见。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对于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她心里天然怀着一种悲悯感。再加上她考虑到自己儿子即将成家立业,自己独身一人收养个女孩儿要算是做个伴解个闷儿。
第二天,安雅芝亲自去派出所、单位等去开证明,而安在涛则一大早就赶到了报社。本来不需要去那么早的,但早上张纲打电话过来,说是总编办要所有竞争新闻部副主任岗位的人提前报交竞岗申请和相关竞岗材料。
到了报社,安在涛刚一进门,马晓丽就急匆匆地走过来跟安在涛使了个眼色,“小安,你跟我来一趟。”
安在涛跟着马晓丽来到走廊的尽头,马晓丽看看左右无人,悄悄道,“小安,我听说不仅是你跟胡勇竞岗,突然又冒出一个付瑞云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我跟你说,她跟二把手的关系……”
马晓丽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安在涛真是吃了一惊也旋即回过神来,付瑞云?
没错,马晓丽说得没错,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时下新闻部的记者付瑞云的确是跟副书记、纪委书记张道伦关系有些暧昧。前世的时候,曾经有人不止一次现,每逢张道伦值班,付瑞云都会去他的办公室呆上很久的时间。
而且,后来,在安在涛进入滨海晨报领导班子的时候,张道伦已经接替黄泽名成为滨海晨报的一把手。之后不久,女记者付瑞云就被提拔为总编办主任。再后来,两人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在滨海晨报早就满城风雨,只是瞒着双方的家属罢了。
重生以后,这付瑞云行事很是低调,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在家休病假,一时间,安在涛倒是把她给忘了。
安在涛笑了笑,“多谢马姐提醒,不过,我这次竞岗也纯属掺和,贵在参与嘛,成与不成,都无所谓的。”
马晓丽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跟你说小安,这种态度要不得!你要么就放弃,要么就努力争取。你可是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你竞岗失败,再在人家的手底下干活,人家能不给你穿小鞋吗?”
顿了顿,马晓丽又压低声音道,“小安,我看黄总对你挺欣赏的。你们不是校友嘛,你又是他引入报社的,你何不去……也不用太多,一万以内保证打倒。不要心疼钱啊,我跟你说,你当上中干,用不了半年这投资就收回来了……”
安在涛无语。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晓丽。先马晓丽是一番好心,其次她说的是事实。
两人正在站在这里小声说着,那边胡勇和孟阳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马晓丽细长的眉毛一挑,“走吧,那两人来了。”
说着,马晓丽匆匆而去。安在涛没有动弹,继续站在那里,默默地点上了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付瑞云的突然冒出,让他的确是有些意外。胡勇越走越近,脸色非常阴沉,安在涛撇了撇嘴,突然迈步前行,匆忙间跟胡勇在走廊间擦肩而过。
胡勇满怀心事,也没顾上理睬安在涛。付瑞云也参与了新闻部副主任的竞岗,于安在涛而言,不过是有些惊讶,但对胡勇来说,却不啻于一种打击。一时间,胡勇将全部心神都转移到如何对付付瑞云上,至于安在涛,倒是显得无关紧要了。
当然,不仅是安在涛和胡勇,报社的员工尤其是新闻部的记者们此刻心里又重新开始思量:付瑞云和胡勇,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而在大伙心里,现在的安在涛顶多是一种陪衬罢了。如果说仅仅是胡勇和安在涛两人竞争,说不定安在涛还有一线希望,但多了一个资历深、业务能力还算不错、又有报社高层领导力挺的付瑞云,安在涛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安在涛走进办公室,一大半的记者都抬起头来望着他,神色都有些玩味。等安在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李湘探过头来小声道,“安在涛,你跟你妈妈决定好收养竹子了没有?”
安在涛点了点头,“我妈很愿意,我妈今天一早就去开各种证明了,李湘,明天你再和我跑一趟行不?”
李湘叹了口气,“这是没问题的。只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还有心思去做这个?我看,不如先缓缓吧,等——”
“不,事不宜迟,早些把手续办完,我也就放心了。”安在涛缓缓起身,“你先忙着,我继续写竞岗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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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高架桥拆除工程已经进入倒计时。在拆桥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5家公开竞标来的爆破公司同时进入作业现场,高架桥全部被滨海交警部门封闭。除了郊区的两端之外,整个穿越市区的高架桥两侧都搭建起防尘网以及防护栅栏,严禁车辆和行人通过。
今天是9月18日星期五。交警、城建、公用事业、规划、消防等诸多部门已经紧急动员起来,设立在高架桥入口处的指挥部外围拢着黑压压的人群,警车、消防车、救护车一列列全部开到位做好了紧急预案。点火爆破时间定在9月19日周六上午8点零8分,到那个时候,1o8处爆破点会同时引爆,滨海高架桥就会瞬间坍塌化为灰烬,彻底消失在滨海人的视野中。
杜庚和夏天农在各部门主官的簇拥下,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犹如一条黑色巨龙蜿蜒向滨海城区腾空而去的高架桥主体,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杜庚主政滨海的第一项大工程,高架桥拆除后,滨海将立即动工建设一条穿越城区的宽广高等级公路,而同时还将修建一条环绕整个滨海的滨海大道,与千里海岸线链接起来,即展了交通、推动了经济,又培育了一条人造观海风景大道,一举数得。
而在时下这个大刀阔斧推进改革、流行开拓创新不破不立的年代,作为国内第一个主动拆除高架桥的“先进典型”城市,滨海必将得到国内舆论的强烈关注。而相应地,这也会在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的政绩簿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073章【竞岗】二
杜庚望望西边流光溢彩的落日,抬手看了看表,“老夏,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要开始爆破了……事关重大,我们两个今明两天就守在这里,以防不测。”
夏天农点了点头,“没错。杜书记,这样吧,你先去歇一会儿,我再紧急召集各部门再开一次动员会,强调一下安全,一定不能出现一点纰漏。”
杜庚长出了一口气,瞥了夏天农一眼,微微一笑,转身而去。这些日子跟夏天农走得近一些,杜庚这才现,往日里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副市长老夏,精明强干心思缜密且极具有敬业精神,的确是一个值得放心的助手。有了夏天农的辅助,他觉得放心多了。他想不到的事情,夏天农能想到在适当的时候加以提醒,而他想到的事情,夏天农必定会不折不扣地将他的意愿贯彻到位。
在走进指挥部休息室的瞬间,杜庚已经决定,力推夏天农上位,有可能的话,将来让他跟自己搭班子,取代那***蒙虎。
夏天农望着杜庚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回身来向一干下属们扫了一眼,向自己的秘书小孟沉声道,“小孟,立即通知各部门领导,十分钟之后到指挥部开会。另外,通知公安局的黄韬,从即刻起,高架桥尾两端和两侧2o米之内立即戒严,严禁车辆行人通过。”
……
……
会上,夏天农以前所未有的凝重态度向与会的各部门主官们再三强调了两个字:安全。无论如何,高架桥拆除爆破工程,不能出现一丝半点的纰漏,要坚决保证百分百的安全成功率。哪怕是一次爆破不成功再来第二次,也绝对不能出现意外人身伤亡事故。
夏天农很明白,在高架桥拆除这种非常敏感的事情上,一旦出现事故,便是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将会让杜庚和他非常难堪,甚至陷入政治上的被动。
半个多小时的会议,他前前后后重复提到的安全两字不下数十次,他甚至拍着桌案点了城建和交通部门领导的名字,让他们一个个站起来公开表态。两个紧急预案再次梳理了一遍,要求各部门立即各就各位,将所有的爆破工程运作流程和环节再一一检查一遍以保安全无虞,夏天农这才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散会,大家现在要瞪大眼睛,蹦起安全这根弦来……只要工程爆破成功,市委市政府一定会为诸位记功。”
夏天农靠在沙上长出了一口气,顺手从一旁的中华烟盒里掏出一根点燃,方才吸了一口气,市委办主任宋亮匆匆走了进来,“夏市长。”
夏天农缓缓站了起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原来是老宋。”
宋亮是杜庚的秘书出身,目前在滨海虽然只是一个县处级的市委办主任,但他却是杜庚的绝对心腹,跟了他十多年,未来兼任市委秘书长进入常委已成定局,所以夏天农对他一向是比较客气。
夏天农的刻意交好和给面子,宋亮自然是心知肚明,对于这个能干事且知分寸识大体的副市长,他印象很好。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宋亮同样对夏天农也是另眼相看。
两人心照不宣地握了握手,微微一笑。
“杜书记熬了一个通宵了,我让他去小睡一会,到了晚上恐怕就没时间睡觉了——老宋,你有事吗?”夏天农顺口问了一句。
宋亮叹了口气,急急道,“夏市长,刚才我在市委值班,突然省委办打电话过来,省委省政府要在滨海搞一个高架桥问题的现场会,成立了以李国康副省长为团长、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近南为副团长,各兄弟市分管副市长为团员的现场观摩团,要亲临我们的爆破现场观摩参观。”
夏天农一惊,猛然掐灭手中烟头,“现场会?太突然了,老宋——这事情非常重大也很紧急,我们必须要马上跟杜书记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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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岗定在9月28日上午,也就是下下周的周一。安在涛写完自己的竞岗材料去总编办交给了赵策,然后就去跟夏晓雪逛商场。目前,滨海最大的新闻热点就是高架桥的爆破,滨海所有媒体关注的目光都盯在了高架桥爆破指挥部上,滨海晨报也派出了23人的采访团队,一半文字记者,一半摄影记者。
这活儿没安在涛的事儿,张纲知道他最近暗访很辛苦便有意安排他调休,而安在涛也乐得清闲。这高架桥拆除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在他前世的记忆中,高架桥拆除爆破成功完成。
下周四就要订婚,夏晓雪忙着给自己和安在涛选购礼服。所以,安在涛尽管非常讨厌逛商场,还是不得不跟在夏晓雪**后面,在滨海最大的商场滨海商厦“流连忘返”了两个多小时。
给自己买了两身套裙,两双高跟鞋,又给安在涛买了两套棕黑色的西服和几件半截袖衬衣,还有一双名牌皮鞋,夏晓雪这才满意地拖着安在涛去了商厦楼顶上的休闲餐厅,要了些饮料和吃食,歇了歇脚。
但没坐几分钟,细心的夏晓雪又想起了什么,“小涛,你给阿姨打个电话吧,让她也来,我帮着阿姨也挑几套衣服。”
……
……
周六早上7点多。东边的天际被即将喷薄而出的旭日映衬得血红,呼啸的警车开道,三辆白色的面包车依次开进滨海高架桥爆破拆除指挥部的门口。第一辆面包车的门缓缓打开,杜庚和蒙虎打头,身后带着一众滨海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赶紧迎了上去,一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微微有些秃顶的5o多岁男子第一个迈下车来。
杜庚赶紧上前恭谨地笑着问候了一声同时伸出手去,“李省长。欢迎省委省政府领导莅临我们滨海检查指导工作。”
东山省副省长李国康之前是东山省交通厅长,虽然在省里是一个跟夏天农位置差不多的副省长,但到了基层,那却绝对是至高无上的高级长。他呵呵一笑,握住了杜庚的手,“小杜同志啊,你们滨海在改革创新方面的走在了全省前列,此次高架桥拆除爆破利国利民推动经济展,省委省政府非常重视。我受省委主要领导同志的委托,带考察团来参观学习来了,呵呵。”
074章【竞岗】三
李国康瞥头一眼看到了紧随其后的滨海市长蒙虎,便摆了摆手,“小蒙啊,你还欠我一顿酒咧。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蒙虎赶紧上前去,紧紧握住李国康的手,“李省长还记得这个啊,呵呵,这回领导来了,等明天爆破成功之后,我一定陪着领导多喝两杯!”
李国康跟滨海几个主要领导一一握手寒暄着,车上又下来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温文尔雅头疏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黑色的皮鞋锃亮,白色的半截袖衬衣没有一丝褶皱,飘然下了车。
李国康回头瞥了一眼,呵呵一笑,“小杜,小蒙,这就是省委组织部的近南同志,是我们这个考察团的副团长……近南同志虽然主管干部,但却是经济方面的行家啊,他在绿岛市的时候,可是抓了很多年的经济工作。”
杜庚率先迎了过去,哈哈笑道,“李省长,我跟近南同志可是老相识了,我们可是中央党校的同学哦。”
陈近南神色淡然,一望可知就是那种作风严谨不苟言笑的组工干部,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组工干部当久了无形中形成的。陈近南微微一笑,与杜庚握了一握,“你好,杜书记。”
虽然同为正厅,但陈近南却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且据说背景很深前途无量,又主要负责全省省管干部的组织调配管理,所以陈近南在杜庚、蒙虎以及滨海市的其他领导眼里的位置,甚至比李国康这个副省长更重要一些。
一众滨海市的头头脑脑先后跟陈近南来寒暄,光是这一连串的握手加寒暄,就消耗去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在滨海市的头头脑脑列队迎接省委省政府考察团的时候,安在涛和母亲安雅芝还有李湘,坐上了赶往青山镇的头班车。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收养手续很快就可以办完,竹子下午就可以跟着他们回滨海来了。
不过,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事情顺利地还是让安在涛三人有些意外。因为这次收养对象是市里媒体的记者,又是媒体出面,青山镇所在县一个副县长带着县民政局的一干人员,还有青山镇的几个领导,早早地就等候在镇政府,不但现场办公,还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仪式。
冯家铺的村支书老梁、竹子的姑姑冯霞带着竹子早就等候在青山镇政府的会议室里。办完一应手续,在民政局出具的法律文书上按下手印签好字,安雅芝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去,拉起竹子的小手来,柔声道,“孩子,跟我回滨海孩子,你吃苦了……”
竹子今天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秀的脸蛋儿也洗去了泥垢,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已经13岁的她身高不足1米4,身材非常单薄,一件粉红色的圆领T恤套在单薄地身上,微微有些晃荡。齐耳的短疏得整整但却有些枯黄。
她怯怯地望着已经成为自己养母的安雅芝,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去哽咽起来。
“孩子,不要哭了,妈妈以后不会让你再吃苦了。”安雅芝心神一阵激荡,一把将竹子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似是安雅芝和善的面容和温柔的声音让竹子想起了她的母亲,也或许是竹子天然跟安雅芝结缘,她伏在安雅芝怀里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伏在安雅芝的肩膀上,她将泪眼迷蒙的大眼无助地望向了她现在唯一的骨肉血亲——冯霞。
冯霞心情很哀伤,也很复杂,甚至是很尴尬。如果不是家境实在是太过贫困,她怎么愿意让自己的亲生侄女跟着别人走,让冯家的后代成为别人家的女儿。
冯霞颤抖着手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突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安雅芝跟前,抽泣道,“大姐,你是好人,我这苦命的侄女儿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冯霞起身掩面哭着跑出了会议室。身后,传来竹子尖细而略带嘶哑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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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滨海的公交车上,安雅芝和竹子坐在一起。一路上,她柔声安慰着有些惶然不安时不时低低哭泣的竹子,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安雅芝浓浓的母性渐渐让竹子渐渐安静下来。安雅芝紧紧地拥抱着她,不多时,竹子慢慢伏在安雅芝怀里沉睡过去。
客车到了滨海长途汽车站门口停下,安雅芝牵着竹子的小手下了车,向安在涛笑了笑,“小涛,天这么热,你去给你竹子妹妹买瓶冷饮来吧。”
安在涛应了一声,李湘背起自己的照相机,向安雅芝打了个招呼,“阿姨,我跟小安一起你们娘俩在这等着。”
安在涛和李湘并肩向不远处的一个冷饮摊走去,走了几步,李湘突然回头望了一眼,低低道,“哥们,我建议你跟阿姨说一说,过两天去找个心理医生给这孩子做做心理理疗吧,我感觉竹子心理创痕很深,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你如果没有熟人,我有一个同学就在中心医院做心理医生,我给你介绍介绍?”
安在涛点了点头,“我也有这个打算——这样吧,过两天我倒出时间来再找你吧。”
两人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民警和一个手提橡胶警棍的保安员。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民警斜眼扫了安在涛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安在涛一怔,往后退了一步。
民警伸出手来,“派出所巡检,请出示身份证。”
安在涛讶然道,“身份证?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没有带身份证。”
那民警直视着安在涛,“你是做什么?怎么才能证实你的身份?”
李湘笑了笑,接过话茬,“我是滨海晨报记者李湘,这是我的同事安在涛……”
安在涛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好端端地你们凭什么拦路检查?请出示你们的警官证。”
提着警棍的保安不耐烦地瞪了安在涛一眼,“最近严打不知道吗?我们例行公事,你别没事找事,赶紧拿出你的身份证明来,要不就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
说着,保安上前推搡了安在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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