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把酒夜谈(第二更)
深夜,主持郑毅入党仪式的李昭从外面提回个食盒,两位郑氏家族的老家人送来美酒、菜肴、熊熊炭炉和精心烹制的羊肉火锅悄然退下。
郑毅将一切摆好之后,恭请两位领路人入座,满怀喜悦的李昭殷勤地为每一个人斟满美酒。
三杯过后,亲密无间的四个人大吃起来,秋白先生兴致很高,询问郑毅小时候的趣事。
郑毅感慨万千地说出自己的经历,最后指指面前鲜美可口的火锅羊肉,自嘲地说道:“也许大家不相信,这是我在这个家第一次享用如此丰盛的饭菜,第一次让下人们如此尊重敬畏……来之不易,让我浮想联翩啊!”
周主任和秋白先生齐声叹息,李昭震惊之后深思不已。
秋白先生笑了笑,岔开话题:“那天参观了你们守备团将士的训练,印象非常深刻,感觉将士们表现非常好,但我在军事上涉猎不多,不知道如何评价你们战斗力,能不能告诉我达到什么程度了?”
郑毅毫不谦虚地回答:“真刀真枪的干,能击败蒋总司令和唐孟潇麾下任何一个师!”
周主任和秋白先生非常震惊,李昭点点头解释道:“完全可以,我们的训练质量和强度远远超过国民革命军中任何一部,我们的政治教育坚持不懈,将士们的战斗精神和凝聚力非常强。”
“再有就是我们的武器装备是最先进的,仅仅是第三营也就是机炮营就配备了二十挺马克沁重机枪和十二门法国81mm迫击炮,再加上其他三个步兵营和四个直属连,总体火力不次于任何一个主力师。”
“说个简单的例子,我们的将士在人均负重三十斤的情况下,每天行军里程不低于40公里,而且能够连续走五天,仅此一点就远远走在各军前面。”
周主任频频点头:“果然是百炼成钢啊!如今缺少的,恐怕只是实战经验了。”
“没错,最近我老想找人打一仗,检验一下战斗力。”郑毅说道。
大家听得有趣哈哈一笑,秋白先生笑完颇为遗憾:“以你们现在的处境,估计短时间很难遇到实战机会,有点可惜啊!”
郑毅笑道:“不一定喔,一旦民党对我党举起屠刀,机会就来了,必须狠狠地打回去!这半年来我上呈的每一份报告,都提到隐藏在革命形势下的危机,我们的党不能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危机将至,时不我待啊!”
周主任和秋白先生非常清楚郑毅的“危机将至,时不我待”是什么意思,而且种种迹象表面,民党右\派势力已经显现出向我党付诸武力的迹象,党内不少同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仍然没有引起共产国际的足够重视。
周主任想了想:“润|泽先生在这个问题上与你想到一块了,他一直认为,我们党必须拥有自己的军队,早在中山舰事件发生之后,我和他就有这样的共识,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党内一直没有形成统一意见,陈独秀同志更是明确表示反对,共产国际也不支持,非常困难的。”
“不!主任,我知道你一直为此努力,而且至今没有放弃。”郑毅笑道。
周主任很惊讶:“哦?说说吧,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郑毅一口干掉杯中酒,放下酒杯开始数手指:“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九二四年九月意外发现广州沙面有一支奇怪的武装,这支武装番号为‘大元帅铁甲车队’,规模不大,只有百余人,装备的全是步枪手枪,却没有一辆铁甲车。”
“大感好奇之下,我询问上司俞飞鹏将军,他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答应帮我查一查,几天后他告诉我,这个大帅府铁甲车队是周主任你获得中山先生特批组建的,与当时叶挺将军的大元帅府卫队不是一个单位,对吧?”
周主任点点头:“当时广州的各军番号多如牛毛,没人会注意驻扎在广州沙面的区区一个连,没想到你竟然观察得这么细。”
郑毅笑道:“第二次东征结束,革命军各部开始扩军,到了去年五月初,我发现竟然有两个三十六团,一个是叶挺将军的三十六团,一个是李济深将军麾下的第四军三十六团!”
“没等我查阅军需部的资料,叶挺将军的三十六团已更名为第四军独立团,而且这个团的武器装备和军饷支出,并没有列入军需部的番号名册……”
“大感好奇之下我到处找人询问,这才知道最早的叶挺三十六团是周主任你从李济深将军那里拿到的,大元帅府铁甲车队的周力行连长等三名军官,也调入叶挺将军麾下,而叶挺独立团的经费是周主任你负责的,并没有列入我们军需部的番号名册。”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党拥有自己的第一支武装力量,一直到现在依然存在。”
周主任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现在很庆幸,小郑你是我们的同志,不是我们的敌人,否则贻害无穷啊!”
郑毅哈哈大笑,笑得非常开心。
秋白先生颇为感叹,向周主任建议道:“这家伙太精明了,翔宇,我看不如把小郑调到沪海去从事秘密工作怎么样?”
郑毅顿时紧张起来,谁知道周主任非常赞同秋白先生的意见:“我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小郑目前的位置不宜轻动,先看看形势如何发展再说吧。”
李昭有点儿着急了:“这样不好吧?郑毅同志在军事上更有优势啊!看看我们守备团如今的水平就会知道,郑毅同志在军事训练和指挥方面的重要作用是无人能够取代的,如果他离开守备团,这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队伍就会被总司令部征调,甚至会拆分掉,我们党好不容建立起来的这支精锐武装就完了!”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秋白先生非常慎重地望向周主任。
周主任微微点头:“党的五大召开在即,到时候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吧……”
“小郑的身份和处境非常特殊,目前整个中央\委员会成员中,只有我们两个了解这个机密,湘省区委的彭公达同志和第一军第二师的郭俊同志虽然与小郑有过短暂联络,但他们不知道小郑已加入我党,接受我们两人的直接领导。”
“但是,这个情况我们不能长期隐瞒下去,我这个军事部长必须把小郑的情况和组织关系,及时呈报中央\******,至少要向特别委会成员汇报……”
“这是我最感为难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小郑的入党时间才会拖到今天,唉!”
秋白先生频频点头,首次听到高层机密的李昭傻眼了。
郑毅对超出自己能力和权力的事情毫无办法,他理解周主任的想法和难处,沉思片刻,干脆不去想它:
“主任,秋白先生,我能理解组织上的难处,坚决服从组织决定,但是在对待民党右派势力对我党举起屠刀这个重大问题上,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必须早做准备啊!”
“共产国际那边一直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由始至终都对民党抱有幻想,这情况很不正常!”
“郑毅同志,慎言!”周主任严厉地提醒道。
郑毅幽幽一叹:“对不起,我有点儿激动了,下去我一定注意,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秋白先生和气地笑道:“和老毛一样的脾气,有意思,哈哈!”
周主任笑了笑,转向郑毅问道:“你看过润|泽的《湘省农民运动调查报告》吗?”
郑毅点点头:“前天买了一本,秋白先生作序,正在看。”
周主任笑道:“老毛对你印象很好,说你是个头脑清醒的俊杰,他对我说,在农民运动和斗争主体这个问题上,你的观点有独到之处,而且对国共两党的本质有着深刻认识,我也深有同感,希望你继续发扬,在革命理论方面多下点功夫。”
“记住了。”
郑毅猜测润|泽先生应该也来武汉了,但他没有询问。
周主任望向给自己斟酒的李昭:“接下去你的工作非常繁重,除了全力协助郑毅同志的工作之外,还要在官兵中间发展党员,力争迅速壮大我们的力量,把武汉兵站守备团这支精锐力量牢牢掌握在我们党的手里。”
“另外,组织上同意你们成立守备团党支部,你和郑毅同志分别担任正副书记,核心小组的曹满成、董宗卓和李连山三位同志担任支部委员。”
“是!决不辜负组织的期望。”李昭郑重回答。
周主任再次对郑毅说道:“关于我们之间的无线电通信问题,我同意你的意见,争取在党的五大召开之前,把密码本给你送来。”
“我建议,由你的情报参谋曹满成同志保存密码本并负责收发报,此事只能由你们三个人负责,严禁泄密!”
郑毅郑重回答:“明白,我们会严格遵照你的指示去做。”
“我们一定严守机密。”李昭接着表态。
周主任非常满意:“来来,先填饱肚子,完了我们还要商讨一下军队之中的政治工作方法,总结你们近一年来的工作成绩和经验。”
“目前,叶挺独立团的政治工作有些放松了,大批党员在北伐系列战斗中牺牲之后,独立团的党组织损失很大,亟待加强啊!如今看来,他们反而落在你们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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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成了香饽饽(第三更)
次日一早,郑毅送别周主任和秋白先生,直接前往座落于两湖书院的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给学生上课。
数日前,军校的国、共两党教官和学员们,在血花世界举办的大型活动中,因为政治立场上的分歧,发生激烈辩论,进而引发剧烈冲突,多人在冲突中受伤。
被称为民党右\派的陈明仁等六十余名教官和学员,被纠察队押回军校关禁闭,使得军校的教学受到很大影响,郑毅负担的课程也成倍增加。
军校师生们看到郑毅从未有过地驾驶轿车来军校,感到非常地意外和好奇,相互敬礼时纷纷询问郑毅遇到什么喜事,笑得这么开心?
心情愉快的郑毅哈哈一笑随便几句话便糊弄过去,走向赵景庭几个负责教学的数百步科学员。
半路上学兵团长徐像谦含笑迎来,询问郑毅见没见过李之龙?
郑毅很是吃惊,之前他还以为李之龙去日本留学避祸没回来,连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像谦乐呵呵地透露道:“这家伙又出山了,如今在血花世界大剧院对面的小剧场导演花鼓戏,花了不少精力将他家乡沔阳的花鼓戏改名为楚剧,改编的剧目公演之后引发轰动,观者如云啊!”
“听说一张票就要三百文铜元,要是在血花世界里演出,门票则是五百文一张还要另加二百文,观众仍是争先恐后,拥挤不堪,有的观众竟然拿出一千文钱的票子买张票,不等找钱就挤进去了……”
“我们几个一期毕业的师兄弟正打算找个时间去敲他一顿,想邀请郑教官一起前去,如何啊?”
郑毅乐了,他知道沔阳花鼓戏几十年来一直被各个时代的政府视为诲淫诲盗的戏剧而禁止演出,没想到李之龙这么有才,竟然将其提升到“楚剧”的艺术高度,但郑毅因为自己秘密身份,不愿参加任何派别的活动,因此只能和平时一样婉言拒绝邀请:
“对不起,我事情太多太杂,恐怕去不了,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被关押的陈明仁那些一期毕业生和几个黄埔军校的老同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徐像谦摇头苦笑:“听说政治部正在商议怎么处理,经过张教育长几个做工作,没人再为难他们。”
“我现在想去看看他们,你要是有空一块儿去吧。”郑毅说道。
徐像谦欣然点头:“我也想去看望一下他们,虽然彼此政治立场不同,但我觉得,还是可以坐下来慢慢谈的。”
两人边走边交流,很快来到关押陈明仁等人的临时禁闭室,看守官兵看到大名鼎鼎深受学员喜爱的郑毅,立即敬礼,听了郑毅的请求后二话不说,带领郑毅和徐像谦进入臭气熏天的禁闭室,与深色激动的陈明仁等人亲切见面。
郑毅如今已是一名光荣的**员,自然要遵守组织纪律,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干涉军校党组织的工作,更不敢动用手里的权利把人放了,但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调来棉大衣和棉被、香烟等急需物品,又为大家争取到更好的伙食待遇,给予陈明仁等人尽可能的照顾。
被关押的一期毕业生和黄埔同僚,一时间感激不已。
两个小时不到,郑毅看望民党顽固****的消息传到位于老总督府的民党中央党部。
刚开完会的武汉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和共产国际顾问鲍罗廷等人非常重视,在他们眼里,从来不参加革命运动却源源不断为老蒋输送兵员的郑毅,绝对是老蒋的死忠分子,是阴险狡诈的老蒋提前布置在武汉的一颗钉子。
在当前宁汉分裂的敏感时期,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敢轻视。
汪精卫对付军队办法不多,习惯性地望向坐在对面的革命盟友唐生智。
唐生智非常了解郑毅的实力和背景,之前和郑毅见过几次面,彼此相谈甚欢,印象很好,加上至今仍在和郑毅的大哥郑恒做生意,自然不愿横生事端,因此笑了笑,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立场坚定的鲍罗廷非常敏感,沉思良久,郑重询问唐生智:“武汉兵站绝对是个不容忽视的重大隐患,我的意见是尽快解决……”
“唐将军,革命军队中你的兵力最强,你的将士的革命立场也最为坚定,是中央政府的坚强后盾,能不能对武汉兵站进行包围缴械?”
唐生智连连摇头:“这可不好办啊!郑毅此人是我们中央党部竖立起来的革命军人典范,他虽然不参加任何派别的活动,但与各派从无冲突,而且他资历不浅,与军政两界许多人关系融洽,实在不好动他啊!”
“退一步说,真要动他也不那么容易,武汉兵站你亲自去视察过,郑毅麾下拥有四千多精锐,武器装备更是无人能及,稍有不慎,包围缴械就会变成激烈的战斗。”
“以武汉兵站的防御力推测,不死个五六千人绝对攻不进去。”
“更何况,目前兵站仓库里有的是武器弹药,坚守一个月不成问题,除非调来百余门火炮把兵站轰成废墟。”
这下麻烦大了,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轰平武汉兵站?
汪精卫反复权衡之后,想出个办法:“看来还是多接触,多交流,让郑毅解放思想,看清形势,努力把他争取过来。”
唐生智哪里还不知道汪精卫的想法,嘿嘿一笑提醒道:“郑毅可是个大富翁啊!”
汪精卫自信地站起来:“那就给他名誉,授予他更高的军衔,破格吸收他进入军事委员会,当个候补委员他的资历应该符合条件……哦对了,郑毅现在是什么军衔?”
“军衔倒是不高,上校兵站监,这么说来,倒是可以试试。”唐生智感觉汪精卫的这个办法也许可行,像郑毅这样的年轻人,没有几个能够抵御名利的诱惑,人生一世不就是名利二字吗?
鲍罗廷看到汪精卫和唐生智达成一致,想了想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再次提出他多次强调的军衔问题:
“我们的革命军队必须尽快解决军衔制度这个存在已久的老问题,必须尽快让军队戴上军衔标志,否则谁也分不清谁是将军,谁是士兵,到了战场上很容易出现指挥混乱,这个问题必须引起大家的足够重视。”
“我同意,北伐之前就开始谈论这个问题,可至今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很不应该啊!”唐生智旗帜鲜明地支持鲍罗廷的意见。
汪精卫缓缓点头:“老蒋那边似乎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听说设计了几套方案,为避免引起混乱,我觉得还是先沟通一下为好……”
“我们和老蒋现在都高举中山先生的革命旗帜,不能给他留下攻击的把柄。”
鲍罗廷看到汪精卫已经重视起来,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提议共同制定一个招揽郑毅的行动计划。
唐生智想了想便同意下来,于是立即展开讨论,但怎么也没想到,老蒋已经走在他们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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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升官发财(第四更)
郑毅与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教育长张治中吃完午饭,继续讨论由郑毅守备团协助军校各科学员展开野外拉练的教学计划。
落实之后,郑毅驱车返回南郊的兵站大营,刚到大营门口,执星官就上前禀报:“南昌总司令部来人了,周俊彦将军陪同,在团部食堂用的午饭。”
郑毅立即驱车赶回团部。
副团长韩守仁几个乐呵呵簇拥他进入办公室,郑毅看到坐在周俊彦身边悠闲喝茶的人,当即乐了:“良桢兄,你不好好待在校长身边,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俞济时连忙站起来敬礼,手刚举起就被郑毅按下,只好望向一旁的周俊彦。
周俊彦这才发话:“都坐下吧,自己人不用那么多虚礼。”
俞济时立即请郑毅先坐下,打开桌上的公文包,取出五份委任状:“校长让我代表他向你和武汉兵站将士们,致以亲切的慰问!”
“短短半年时间内,武汉兵站先后为我国民革命军第一军输送一万三千余名高质量兵员,有力地支持了我们的军队建设和前线作战,如此显赫功绩,全军上下有目共睹,深受总部长官和前线将士们的钦佩与感激,校长特别要我向你表示感谢!”
“分内之事,说什么感谢?见外了!”郑毅乐呵呵地回答。
周俊彦敲了敲桌子:“严肃点儿,你的几个得力助手都在这里,又是正式授衔的场合,你这样像什么话?”
郑毅立刻起立,身后的韩守仁、王虎臣、李昭和曹满成也收起笑容,挺胸立正,喘气都不敢大声。
俞济时忍住笑意,双手将委任状捧在胸前:“那就开始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委任状:兹委任郑毅为兵站总监部武汉兵站少将站监,兼任武汉兵站守备团少将团长!此状。中华民国十六年三月一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中正!”
“郑毅感谢总司令的信任!”
郑毅端正地敬了个礼,伸出双手从俞济时手中接过委任状。
俞济时接着宣读他叔叔俞飞鹏将军签署的兵站总监部委任状:
韩守仁破格晋升守备团上校副团长,王虎臣晋升守备团中校参谋长,李昭正式被委任为武汉兵站中校政治委员,兼任守备团政治督导员,曹满成晋升武汉兵站中校参谋长。
委任仪式结束,郑毅立刻问道:“徐世兄呢?”
周俊彦看到郑毅晋升少将的时候,还没忘记自己的外甥,顿时老怀大慰,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那小子早就拿着他的委任状回去炫耀了,这么大年纪也不稳重些,回头你可要帮我敲打敲打他。”
俞济时笑着解释:“徐志林贤弟此次晋升中校副站监,随同我过来的还有一批装备和弹药,他去接收了,给......校长对你花自己的钱为我第一军招兵深感愧疚,委托我把钱送来还给你,里面还有校长给你的亲笔信,拿着,我们兄弟好好聊聊。”
郑毅接过牛皮信封,看了看信封上熟悉的笔迹,会意地收进衣袋,提起茶壶,恭敬地给周俊彦和俞济时续上茶。
韩守仁、李昭等人知趣地退下后,郑毅拿出兜里的信打开,看完蒋总司令满是赞誉和鞭策的来信,微微点头放入信封,这才拿起随信而来的现金支票,感叹地说道:
“到上月底为止,招募兵员的缺额合计十二万六千四百五十大洋,哪怕加上在训的一千二百新兵,十五万大洋也够了,可这张现金支票足足二十五万,太多了。”
俞济时笑道:“不多,换成别人招募这么多兵员,至少向校长索要二、三十万大洋,只有贤弟你踏踏实实从不作假,拨款不够还自掏腰包先垫上……”
“此种从未有过的事迹,不但我们这些总部将校甚为钦佩,校长也为之动容,所以才会给予贤弟十万大洋的重奖!”
“哪怕消息传出去,谁也无法眼红,这几年军中私下接受校长资助的将校大有人在,金额还不低呢。”
郑毅知道,蒋校长在黄埔军校时期就有以资助为名收买学生的传统,因此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收下这份重奖,嘴里却说得无比的冠冕堂皇:
“惭愧啊!兄长帮小弟带句话,说小弟代军中弟兄衷心感谢校长无微不至的关怀,必将在革命道路上奋勇前进,再立新功!”
“好!我敢说你的校长听了这话,定会无比欣慰,你有这样的觉悟,这样的决心和毅力,我和你俞世叔也就放心了,借此机会再给你句话: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周俊彦殷切鼓励郑毅。
郑毅立刻站起来:“感谢世叔教诲!有件喜事之前没告诉你老人家……德国鲁麟公司和德国拜耳公司联合研制的特效药‘百浪多息’获得成功,即将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销售。”
“这种新型特效药,对肺炎、肠炎、尿道炎、呼吸道疾病和刀枪创伤引发的败血症等等,都有显著快速的奇特疗效,由于此前我姐夫一家和大哥运气好,与鲁麟公司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现已获得鲁麟公司和拜耳公司授权,成为‘百浪多息’特效消炎药的中国区和香港代理商。”
“我前天接到我大姐的喜报后立即回电,请她无论如何也要立刻派人给您老送来十瓶,先试试看,万一不行再说,你老人家的慢性肺炎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周俊彦惊喜不已:“是不是最近传得天下皆知的磺胺神药?”
“没错,就是从用了百年的染料磺胺中提取的,我记得最早发现这项技术的是一名澳大利亚化学家,但他没有继续深入进行研究,鲁麟公司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两年前就已出资购买所有与磺胺有关的发明专利,经过两年多的不断研究,不断投入,终于让德国佬搞成功了。”
郑毅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其实早在北伐之前,郑毅就拉上鲁麟公司经理赫德尔到香港去,将百浪多息的专利共享权益转给了郑氏家族掌舵人郑兰亭,中国区和香港的销售代理权只是协议中的一部分,当时周俊彦也在香港和英国人谈判,郑毅还随他一同前往香港,只是周俊彦被狡猾的郑家父子给瞒住了。
周俊彦哪里知道其中秘密?听了郑毅的话非常感动,抓住郑毅的手用力握了握:“我有你这个好侄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郑毅嘴上连连推辞,心里却生出阵阵隐痛,鼻子开始发酸,双眼逐渐炽热,幸好俞济时及时说话,要求郑毅代为引见他姐夫和大姐,尽可能向黄埔军提供这种特效药,郑毅立马答应下来。
俞济时这一打岔,郑毅迅速控制了情感,没有当场流下伤感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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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图穷匕见(第五更,求月票)
大家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叙话两小时后,郑毅率领一群副手,恭恭敬敬地送走心情愉快的周俊彦和俞济时。
随后,郑毅立即跟随升官后兴奋得满脸红光的徐志林前往兵站武库,查看蒋总司令奖励的五十挺捷克zb26轻机枪、三百支德国毛瑟原厂生产的c96驳壳枪和配套的一百二十万发子弹。
深知危机将至的郑毅略微考虑,立即下令将该批武器送到团部后院的特务连小仓库,随后召开会议,布置任务:
即日起,一营、二营各抽调一个步兵连,与直属工兵连一起,协助武汉军校各科学员轮番展开野外训练,其余各部取消所有野外训练计划,休息一周之后再恢复日常训练!
……
……
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月。
以老蒋为首的民党右\派终于举起屠刀,在沪海发动了臭名昭彰的***政变,大肆屠杀**员、民党左\派和革命群众。
自四月十日深夜开始,至四月十三日凌晨,坐立不安的郑毅就蹲在兵站大营的办公室里,哪儿也不去,全力关注事件进展。
负责对外联络的曹满成和李昭全程跟随在郑毅身边,一份份绝密电报不断地发出,但收到的回电却少之又少。
直到失去联系多日的周主任发来报平安的电报,郑毅和李昭几个党小组成员悬在半空的心才缓缓归位。
此后数日,不断传来革命者遭到逮捕关押甚至屠杀的消息,心神不定的郑毅一直企图抓住脑海里隐隐约约的那丝记忆,却始终无法如愿。
恼火之下,郑毅下令停止一切招兵工作,对训练两个月的现有新兵展开严格的考核,最后从中挑选出根正苗红、表现优异的两百新兵,其余九百余人尽数移交给总司令部南湖留守大营。
……
……
五月十八日,上午。
心事重重的郑毅策马前往南郊十五公里的荒芜之地,指导军校学员展开野外实弹射击训练,下马时不慎摔了一跤,恼火之下骂了句“我日”,骂完之后忽然灵台清明,数月来漂浮在脑海深处的那丝记忆逐渐浮现,飘飘浮浮,荡荡悠悠,最后组成四个血腥大字——马日事变!
郑毅顿时双耳轰鸣,全身瞬间充满力量,他从地上爬起来,再次翻身上马,急匆匆返回军营,拉上李昭,开车前往轮渡口,赶赴汉口,几经辗转终于见到中央委员、**********常委秋白先生。
秋白先生被身穿便装的李昭秘密带到郑家大院,听完郑毅的急报焦虑不已,来不及询问情报来源,当即表示立刻与出席五大会议、尚未离开的湘省区委的同志取得联系,并向共产国际紧急报告情势对策,最后命令郑毅和李昭立刻返回所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
……
五月二十日,上午。
民党武汉中央党部以保护民众正当利益为借口,下令纠正农民运动。
郑毅立刻意识到,汪精卫一派是在用投机手段,掩盖其***之本质,心中的担忧更重一分。
同日,被郑毅的不断请示搞得烦躁难忍的俞飞鹏终于发来电令:
经过蒋总司令、参谋总部和政治部批准,即日起,武汉兵站停止新兵招募和训练工作,附属守备团新兵训练营及所有在训新兵,尽数移交总司令部武汉征募处!
电令一到,郑毅如释重负,立即下令杀猪宰羊,宴请一直未获重用、早已萌生去意的训练营营长腾义春等百余军官,并在次日一早临别前,送给每位军官二十到一百大洋不等的议程,新兵训练营的所有武器装备也让他们带过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丢了面子,挫了锐气。
郑毅的慷慨大方和战友间的深重情谊,让一直受不到重用觉得无比憋屈的腾义春和他手下的军官们感激得两眼含泪,心中那点儿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新兵训练营的取消,意味着郑毅和他的党小组成员身边最大的安全隐患得以排除,大家都悄悄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全副精力投入到越来越繁重的训练、学习和秘密展开的敌我甄别之中。
郑毅仍旧坐在办公室里埋头书写,记录下各种心得体会和经验教训。
自从沪海和广州等地不断传来**领导人遭到逮捕、暗害、屠杀的消息后,郑毅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熟悉的黄埔同僚熊雄的惨死更是让郑毅悲愤不已,他对共产国际再也没有任何信任,更不会再寄予半点儿希望。
危难之时,悲愤万分的**人显示出坚贞不屈的精神,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发动了波及全国的奋起反抗和舆论反击,盛大的游行、示威等活动,不断地在长江南北的每一个大中城市展开。
深感压力的武汉汪精卫政府不得不公开谴责民党右派的暴行,对愤怒的**人大加安抚,反复呼吁“团结一致,继续革命”。
可惜的是,这一迷惑性的苟且手段,竟然获得共产国际的大力支持,中国**人风起云涌的反抗运动逐渐平复。
……
……
五月二十二日,上午。
湖南长沙传来了无数**员、工会会员和农会成员惨遭杀害的惊天消息,愤怒的**人再也无法压制满腔悲伤和怒火,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武汉民党中央党部,对此前信誓旦旦保证绝不会屠杀**人的汪精卫和鲍罗廷进行质问。
面对**人的滔天怒火,汪精卫和茫然不知所措的鲍罗廷,不得不召集国、共两党代表举行特别会议,一再保证**人合法权益的同时,宣布组成特别调查小组,赶赴长沙展开调查。
郑毅看完报纸上刊登的汪精卫讲话和鲍罗廷的表态,整个人忽然感到无比疲惫,脑子里竟然浮现“哀莫大于心死”这句名言。
就在郑毅逐渐麻木的时候,参谋长王虎臣进来报告:“军校党代表顾孟余先生和汪精卫主席的秘书来访……大哥,你见不见?”
郑毅猛然站起,随后又缓缓坐下:“终于还是来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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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将计就计(求订阅)
武汉全城最时髦的白色雪铁龙轿车在两辆搭乘侍卫的黑色福特轿车护卫下,徐徐开进戒备森严的兵站大门,心情复杂的郑毅和政治委员李昭、参谋长王虎臣等人并肩站在团部大院门口迎接。
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已经更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但许多人仍然习惯原来的称呼,教育长兼训练部主任张治中因无法在民党各派日益激烈的争斗中做出选择,再三权衡之后,辞职离去,由校长邓演达兼任教育长。
在送别张治中的宴会上,顾孟余曾与郑毅做过一番交谈,两人这才算真正熟悉,虽然北伐之前彼此都认识,但没说过一句话。
前不久召开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校务会议中,身为军校党代表的顾孟余提议由郑毅担任空缺已久的训练部主任,邓演达等人均表示赞成,但郑毅以军务繁忙无法兼顾为由,婉言推辞了。
郑毅对学者出身的顾孟余非常尊重,顾孟余是老资格的同盟会会员,德国柏林大学毕业,十年前就已是北大教授,后在中山先生邀请下南下担任粤大校长,如今是民党中央\委员和宣传部长,与润|泽先生和恽代英先生相处不错,修养和风度都很好,对郑毅的才华也非常欣赏。
白色雪铁龙徐徐停下,郑毅立即上前敬礼,周到地为顾孟余打开车门。
西装革履的顾孟余下车与郑毅亲切握手,又与李昭和王虎臣等人握握手问候几句,这才替汪精卫的秘书曾仲鸣引见:
“仲鸣老弟,你和小郑见过面,我就不多介绍了,这位是兵站政治委员李昭中校,这位是守备团副团长韩守仁,这位是小郑的参谋长王虎臣中校,军校学员的野外教学训练全靠他们鼎力相助啊!”
风度翩翩的曾仲鸣含笑上前,与李昭等人热情握手。
李昭几个对位高权重却平易近人的顾孟余非常尊重,对留法归国的曾仲鸣则暗怀戒备,因此脸上的笑容颇为勉强。
彼此寒暄片刻,一同进入团部正堂就坐。
顾孟余接过郑毅双手奉上的香茗客气几句,指指坐在身边的曾仲鸣笑道:“我今天是陪同仲鸣老弟过来的……小郑,汪主席非常欣赏你的才华,要给你加些担子,希望你不要再推辞了。”
曾仲鸣含笑解释:“汪主席本来要亲自过来的,因为送别前往长沙调查马日事变的鲍罗廷等人,只好把我派来了,特别叮嘱我代他向你们转达歉意。”
郑毅的态度非常端正:“感谢汪主席的关怀!武汉兵站虽是总司令部直辖,但同样是在中央\政府领导之下,所以曾兄无须客气,今后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过来就行。”
顾孟余眼睛一亮,接着微微点头,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曾仲鸣听了郑毅的话非常高兴,感觉郑毅并没有传言中那么难打交道,语气变得亲切许多:
“前一阵子夏斗寅率领反动军队进攻武汉时,有人指责武汉兵站拥兵自重,不遵调遣,但汪主席非常了解武汉兵站的重要性,明确地告诉大家,武汉兵站乃军需后勤重地,必须严加防护,不能出任何差错,指责郑毅上校拥兵自重不遵调遣是不正确的!”
“汪主席简单几句话就把所有非议压下去了,临来之前,他还特别叮嘱我转告郑上校,不要计较某些人的不当言论,中央\政府和他本人对郑上校一如既往地信任。”
郑毅再次致谢,完了有些戏虐地笑道:“其实,夏斗寅部远在百公里之外的时候,中央诸公还在讨论是招抚还是迎头痛击的时候,我们已做好迎战准备。”
“经过反复推演,我们发现夏斗寅部不到万人,又没有飞机大炮助战,很难击破叶挺将军二十四师和独立第一师的联手阻击,何况贺龙将军率领的第九军第一师已经赶赴战场,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动。”
“如果夏斗寅部真有本事击败三个师逼近武汉,我们会毫不犹豫顶上去,这点大局观我们还是有的。”
顾孟余听得有趣,忍不住哈哈一笑。
不懂军事的曾仲鸣也笑了:“听说郑上校不愿担任中央军事政治学校训练部主任一职,汪主席和顾部长等中央委员均感遗憾,如今党国正处多事之秋,特别是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正处于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窘境之中,急需郑上校这样杰出的军事人才担当重任。”
“有鉴于此,汪主席于前日召开军事委员会特别会议,一致同意任命郑上校担任中央军事政治学校训练部少将主任,兼任武汉兵站少将站监,并决定在年底的军委正式会议上,增补郑上校为军事委员会候补委员,希望郑上校不要再推辞了。”
郑毅先是惊讶,马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是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早在三月一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已经给我下达新的委任状,军事委员会应该有备案啊......请稍等,我把委任状拿出来。”
顾孟余和曾仲鸣满脸惊愕,面面相觑。
李昭和王虎臣几个明知道郑毅是在演戏,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难受,只好端起茶杯掩饰嘴角的笑意。
郑毅很快拿出委任状送到曾仲鸣手上,顾孟余侧过身子细细察看,看完之后颇为尴尬。
最后还是顾孟余老成练达,哈哈一笑建议道:“既然如此,小郑你还是接过军校训练部少将主任的担子为好……军校开办之初你已是主任教官,张文白离开之后,军事训练这块全靠你鼎力承担,所以万万不要再推辞了。”
郑毅犹豫良久:“我也难啊!自从蒋总司令进驻南京之后,军需后勤这一块全部转到沪海和南京,武汉兵站的处境每况日下,下拨的经费也变得断断续续,以致不得不停止新兵征募和训练,以确保兵站五千官兵的粮饷。”
“这个时候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兼顾其他,恳请顾部长和仲鸣兄回去之后,为我向汪主席解释一下,郑毅衷心感谢汪主席的关怀,但我担心总司令部和兵站总监部随时可能下达新的命令,以目前的战争局势和宁汉关系来看,把我调离此地或者撤销武汉兵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曾仲鸣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汪精卫以军事委员会主席名义签署的两份委任状已经在他包里了。
顾孟余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但他知道郑毅的治军能力,敏锐地抓住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小郑,武汉兵站有多少官兵?”
郑毅如实回答:“负责兵站军需后勤的官兵为七百五十人,其中包括五个业务股、一个辎重营和拥有八辆卡车的汽车队,附属守备团下辖三个步兵营、一个机枪营和五个直属连队,加上在训的一个新兵营,官兵人数为四千三百余人。”
顾孟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守备团已经相当于主力部队的一个旅了,而且武器装备和训练情况远远优于主力部队,之前是我们疏忽了!”
“不如这样吧,我们暂且回去,把你的实际情况向汪主席和军事委员会进行汇报,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决定。小郑,你也要做好准备,别的不说,军校那边的工作你绝对不能再推辞。”
曾仲鸣心领神会地站起来,郑毅也不挽留,带领几个弟兄把客人送出团部,目送白色雪铁龙轿车匆匆离去。
“老大,你真愿意接受武汉方面的任命?”王虎臣低声询问,李昭和韩守仁等人满眼关切。
郑毅笑道:“有钱不收是孙子。”
众弟兄立刻明白过来,李昭笑道:“要是只给你送来几张委任状而不给钱,你怎么办?”
郑毅轻松回答:“那我就拿汪主席的委任状来擦屁股。”
众弟兄哈哈大笑,郑毅已经转身返回院子里。
曾仲鸣和顾孟余回到中央党部立即去见汪精卫,详细汇报与郑毅交谈的内容和经过。
汪精卫略微思索:“兆熊兄,郑毅似乎在和我们讨价还价啊!”
顾孟余点点头:“没错,回来的路上我做了分析,觉得郑毅并没有敷衍我们,蒋总司令和他的嫡系各部如今正在为江北大战奔忙,投入兵力高达二十余万,每天消耗军费近百万,这还不算蒋总司令不断收买各路诸侯的大笔开销。”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方面确实很难再顾及武汉兵站,何况武汉兵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要,而且善于练兵的郑毅确实已经停止招募新兵……但是,武汉兵站附属守备团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要是让蒋总司令调走就可惜了。”
汪精卫缓缓点头:“确实如此,这支精兵绝对不能让老蒋拿去,之前不知道郑毅已晋升少将站监,要是再来一次任命就不恰当了,看来还得重新考虑。”
“军校训练部少将主任的任命可以保留,郑毅确实擅长军事教育,军事理论知识非常渊博,他的课最受学员们欢迎。”
顾孟余在教育领域经验丰富,最欣赏郑毅在军事教育方面展现出来的才华,其次才是郑毅的训练手段。
汪精卫从善如流:“没错,这个可以定下来,另外,我想忽略郑毅武汉兵站少将站监的职务,给他个中央\军委直属独立第二师的番号,任命他为少将师长,他手下军官均晋升一级,你觉得如何?”
顾孟余考虑片刻:“可行,以他现在的实力,也算是名副其实,只是,恐怕你从现在开始就要承担他的军费了。”
汪精卫哈哈一笑:“这个简单,只要他能为我所用,接受我的任命,就是扩编到一个军,我也能保证他的军费分毫不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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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记下一功
一九二七年,六月二日。
南京,北伐军总司令部。
满头是汗的俞飞鹏刚从下关军需码头回到司令部,机要副官追着他的脚步进入办公室,满脸担忧地递上一份长长的电文。
俞飞鹏看完电文,匆匆洗了把脸,立即前往蒋总司令的办公室,看到门廊里坐着七八个等候接见的军中将校,想都不想便叫来总司令的新任侍卫长王世和,耳语交代几句。
面对俞飞鹏这样的大佬,王世和哪里敢怠慢?立即推门而入,不一会儿便和觐见蒋总司令的两名浙军将领一起出来,把俞飞鹏请了进入,随后关上大门肃立门外。
刚换上一身云纱长衫的蒋总司令接过俞飞鹏递来的电文,示意俞飞鹏暂且坐下,边看电文,边拿出一方折叠整齐的汗巾,不停地擦拭光亮脑门上的汗珠:
“娘希匹!参谋部武汉留守处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向我报告?”
俞飞鹏低声劝道:“估计武汉留守处的人早已被汪精卫的人盯死了,加上冯焕章派去武汉的是密使,汪精卫绝对不会广而告之……”
“我也不知道郑毅从何得知汪精卫、唐孟潇等人即将北上郑州,与冯焕章会晤的情报,但我猜测他是无意中了解到的,你看完电文后半部分再说吧。”
蒋总司令只能强忍怒火,继续阅读电文,十秒不到突然猛击桌面,破口大骂起来:“汪兆铭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俞飞鹏叹了口气:“我也看出来了,汪精卫这一招连拉带打,一旦郑毅不接受所谓的独立第二师少将师长任命,汪精卫就有借口吞掉武汉兵站……”
“估计郑毅那小子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在第一时间给我发来这份急电。”
“我想这个时候他一定非常难受,面对汪精卫以中央\军事委员会名义下达的通知,一筹莫展,又不愿为汪精卫所用,所以才请求立刻把他和他的守备团调离武汉。”
“哼,绝对不能让汪兆铭的阴谋得逞,武汉兵站的牵制作用越来越大,还有很多潜力可挖,哪怕什么事也干不成,也要给我死死地钉在那里,我看谁敢来硬的!”******无比恼火地说道。
俞飞鹏考虑片刻:“郑毅那小子貌似平和,其实性子很烈,数月来,武汉各党派没少拉拢他,送到他大营的各种请帖不下二十份,都被他客气地推辞了……之前要不是我同意他担任武汉分校教官,他恐怕连邓演达的面子都不给,更不会每天抽出半天时间去武汉分校训练那些**学员。”
“我相信郑毅是个立场坚定的人,是个好党员!”
蒋总司令对郑毅很有信心,但对汪精卫和冯玉祥非常头疼:“汪精卫善于两面三刀,为达目的,不讲原则,冯焕章则贪得无厌,分明是在两头渔利,偏偏我无法控制。”
“一旦冯焕章与汪精卫狼狈为奸,整个局势将彻底失控,甚至要同室操戈,兵戎相见!”
“由此可见,武汉兵站的作用将会变得更为重要......你看这样行不行,让郑毅沉住气,与汪兆铭虚与委蛇,耐心周旋,要是能借机获得汪兆铭的信任那就更好了。”
俞飞鹏左右为难,可是在蒋总司令的殷切期待下,只能点点头表示服从:“郑毅的性格我清楚,只要以命令的方式下达指示,他心里哪怕一万个不愿意,也会倾尽全力去做,他这样的人适合征战沙场,留在后方有点儿屈才了,唉!我这就去给他回电。”
蒋总司令深有同感,颇为感慨地目送俞飞鹏走出门外,向悄然进来的王世和摆了摆手,拿出专门记录军中将校和黄埔学生性格、能力、家庭、爱好和功过的小本本,给郑毅记下一功。
……
……
距离南京千里之外的武汉兵站大操场。
全副披挂的郑毅伫立在烈日下,默默观察吼声阵阵、挥汗如雨的五百新兵,身上的军装和紧张训练的官兵一样,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报告长官,有一辆挂着总司令部车牌的高级轿车停在门口,说是来拜访长官你的,可车上的司机和两名女子没有任何证件,脾气也不怎么好,多问两句就骂人,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为好。”
年轻的值星官来到郑毅身边,急得满头是汗。
郑毅颇为惊讶:“挂司令部的牌子......说话什么口音?”
“司机和另一位女子没说话,最嚣张那位女子骂我的时候用本地话,和车里另一位女子说话时,柔声细语的,像是沪海那边的口音。”值星官连忙回答。
“什么乌七八糟的,让她滚。”
郑毅话刚出口,马上想起一个人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着急之下连忙追上值星官,一同赶往大营门口,到那儿一看吃惊不了小:“大姐,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就来啊?”
郑萱车都没有下来,瞪起凤眼,娇声责怪:“哼!你有出息了,居然敢让大姐吃闭门羹。”
郑毅哭笑不得,看到值星官迅速升起横杆,想了想走到值星官身边,双腿并拢,满怀歉意地敬了个军礼:
“李排长,你做的很好,值得表扬!可是,我又不敢得罪我大姐,在此我替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的不敬!”
值星官李家芳和大门两侧的卫兵顿时吓傻了,车上的司机和另一位貌美女子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郑萱惊愕过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靠在后座上,妩媚漂亮的脸蛋瞬间泛起一片红潮。
郑毅道歉完毕,向司机挥挥手示意他开车入内,快步上前十余米,等候轿车到来,车子停下来后,他立即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请师傅一直向前开,绕过前面那座花坛,到最里面中间那座院子前面停下就行。”
“好嘞!”
司机忙不迭答应,按照郑毅的吩咐小心驾驶,很快便来到团部大院门前停下,院门两侧全副武装的卫兵看到郑毅下车,齐齐敬礼。
郑毅回了个礼,打开后车门,恭请气鼓鼓的郑萱和拥有惊人美貌的陌生女子下车,嘿嘿一笑,低声哀求郑萱“注意影响给小弟个面子”,顿时让郑萱“噗嗤”一笑,开心不已。
郑毅吩咐卫兵招呼司机,在弟兄们惊奇的目光中,把郑萱和陌生娇美女子迎入自己的办公室。
年轻的文书看到两位生平仅见的美女,眼睛都看直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气得郑毅一脚踹了过去:“没出息,还不快点儿上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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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奢侈的爱(第三更)
团部办公室里,年轻的文书羞愧不已,原地转了个圈才记得茶杯、茶叶放什么地方,逗得郑萱一阵娇笑,陌生女子也用丝绢捂住小嘴笑个不停。
郑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请坐吧,我这里简陋一些,但非常凉爽,院子前后都是几十年的大树,空气也不错......对了,大姐,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嘛!”
郑萱招呼同伴坐在郑毅对面的椅子上,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郑毅侧边:“不是你让我给周世叔送药的吗?第一批药品运到沪海没两天,我就坐船赶过来了,天亮时才到的汉口。”
“我在大哥那里休息一会儿,洗了个澡,立即拿着两盒磺胺药送到周世叔那里,结果被留下用午餐,接着周世叔要赶去南京,我做小辈的自然要送他老人家上船,完了坐大哥的车赶来看你。”
“哼,没想到你这没良心的竟然不让我进门,武汉中央党部都没你这么大的架子。”
“周世叔怎么去南京了?有没有说何时回来。”郑毅中午才接到俞飞鹏命令他留下周旋的秘电,因此对周俊彦的离去非常敏感。
郑萱微微摇头:“估计不回来了,虽然周世叔没说什么,但大哥悄悄告诉我,蒋总司令和汪主席闹翻了......喂喂!不和客人打个招呼就问这问那,你太没风度了吧?”
郑毅立即站起,示意捧着托盘肃立一旁的文书过来,端起杯茶,送到陌生的美丽女子面前:
“对不起啊!从小到大没见过你这样美得祸国殃民的美女,吓得我不敢打招呼了,只好胡说八道借以掩饰心中的慌乱,请别见怪!”
陌生女子惊愕不已,突然伏在郑萱肩膀上笑得直抽抽,边笑边娇声埋怨:“萱姐,你欺负人,他一点儿也不冷峻嘛......呵呵、呵呵!太幽默了.......”
郑萱也乐的不行,大骂郑毅学坏了。
郑毅没有半点儿笑容,四下看看,在目瞪口呆的文书脑门上轻拍一掌,才让这个不争气的手下回过魂来,匆匆逃离。
郑萱好不容易止住笑,拉着同伴的白皙小手,自豪地向郑毅介绍:“这位是黄埔江名闻遐迩的大才女,著名慈善家、教育家和银行家刘荣麟刘世叔的宝贝女儿,你大姐的好朋友刘瑜小姐,比你大姐小四岁,去年底留美学成归来,如今在沪海圣约翰女子学院教音乐。”
“听说我来武汉,正好她有时间,就一起过来散散心,哦,差点儿忘了,黄埔军校战士合唱团正在沪海演出,大造革命声势,我和刘瑜看了两场演出,与战士合唱团团长周均若周世兄接触过后成了朋友。”
“周世兄对我们说,黄埔战士合唱团最初是你和他组建的,还说《雁南飞》和《铁血丹心》这首流传甚广的粤语歌曲都是你写的,到底是不是?”
郑毅看了看郑萱,又看看粉面涌霞的刘瑜,显得很是惊讶:“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这水平?那家伙半年多没给我来信了,黄埔战士合唱团的事我一无所知,看来周世兄混得挺不错嘛……”
“嗯,那家伙应该是调到政治部了,他钟爱音乐,基础扎实,乐感特别好,下次见面我一定好好恭喜他,他适合干这个。”
“我说呢,从小就没听你唱过一句歌,看来周师兄是情意深重的人,知道你连女朋友都没一个,于是便往你脸上贴金。”郑萱大咧咧地作总结。
郑毅哈哈一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姐姐想干些什么,那就是个反应迟钝的蠢货了。
可没人知道郑毅深藏心中的孤寂和哀伤,没人知道他已经走上一条充满刀光剑影、随时可能送命的坎坷道路,亲情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了……此时此刻,郑毅心底里堆满愧疚,哪还敢拥有爱情?
郑毅和大姐郑萱、刘瑜尚未来得及深谈,副团长韩守仁、参谋长王虎臣等老弟兄闻讯赶来,在郑毅的介绍下,规规矩矩地向郑萱和刘瑜致礼问候,和郑毅一样称呼郑萱为大姐,几句话就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了。
郑毅借机请弟兄们替自己招呼一下,返回后院洗个澡,换上身干净军装,回到前堂悄悄向政治委员李昭请两天假,然后与郑萱和刘瑜一同乘车返回汉口老宅,上月底出任英国汉口领事馆商务秘书的大哥郑恒早已摆下丰盛宴席。
……
……
清风徐徐,树影婆娑,烛光摇曳,美酒飘香。
星光下的晚餐洋溢出丝丝浪漫气息,换上无袖旗袍、卸下淡妆的郑萱和刘瑜,彻底抛却才女的矜持与虚伪,欢快地与郑毅两兄弟举杯畅谈。
脸蛋酡红的刘瑜确实是郑毅在这个时代仅见的绝色美女,眉如黛,眼若水,瑶鼻柔唇,精致的瓜子脸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和前世郑毅喜欢的某个林姓女星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一米六八的完美身高,对视觉的冲击力十足。
刘瑜毫不掩饰自己对郑毅的欣赏,谈起下午在兵站大营的所见所闻大为感慨: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淳朴热情的军人,也没进过这种戒备森严、军纪严明的军营,要不是听了几位军官的介绍,我根本不敢相信,他们的团长每天都和普通士兵一样艰苦训练,每天都吃一样的饭,过着同样生活,而且从未因私事请过一天假。”
“郑毅,你很了不起,比萱姐以前对我说的优秀十倍!有幸与你认识我非常高兴,来,我敬你一杯,祝你万事如意,鹏程万里!”
在大哥大姐暧昧的笑容中,郑毅犹犹豫豫地端起杯子:“大小姐,你没喝多吧?”
郑萱恼火地拿起筷子敲打杯子:“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简直大煞风景。”
郑恒哈哈大笑,他身边的美丽妻子也笑得花枝招展,她和丈夫一样,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情感,也很享受和和睦睦、欢声笑语的气氛。
“大姐总是耸人听闻,什么煞风景?我这是关心,明白吗?你看看人家刘瑜,端庄大方,举止从容,温婉中不失豪迈,奔放中不失含蓄,哪儿像你,开口就教训人,哪还有半点淑女模样?这样很不好,别以为结婚了就可以破罐子破摔。”
郑毅的抱怨引发一阵爆笑。
郑萱气得扑上去施以一通粉拳,完了还不解气,揪住郑毅的耳朵笑骂起来,刘瑜和郑恒夫妇笑得差点儿瘫坐地上。
郑毅嘴里不断求饶,心里却隐隐作痛,尽管他早已打定主意不去接近刘瑜,可是,面对吐气如兰、纯挚大方美得不可方物的刘瑜时,他仍然无法抑制心脏的狂跳,郑萱的报复正好驱散他心中荡漾的旖旎,耳朵上的疼痛正好让他暂时忘记心底里的隐痛。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谈笑间,不知不觉已月上中天,时近子夜,郑毅因为明天上午要到军事委员会接受汪精卫的委任,第三次提议结束夜宴,大家早点儿休息。
郑恒明天也要出席郑毅的授衔仪式,所以乐呵呵地在旁帮腔,承诺明天晚上继续欢聚,意犹未尽的郑萱和刘瑜,这才依依不舍地答应下来。
返回屋里的时候,被美酒和欢笑熏染的娇艳欲滴的刘瑜,故意慢走几步,等郑毅上来后在他耳畔悄悄低语:
“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夜晚,谢谢你!”
刘瑜说完就走,却害得郑毅一夜难眠,黎明将至的时候还捂住发烫的半边脸,迷迷糊糊地痛骂白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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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痛苦的体会(第四更)
六月三日,上午九点,武汉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会议厅里,将星闪烁,记者云集。
殚心竭虑的汪精卫破格为郑毅举行授衔仪式,意气风发地进行演讲,对郑毅的军事才华和“坚定不移的党性”给予很高的评价,在热烈的掌声和照相机“噼噼啪啪”的频闪中,亲自为郑毅颁发委任状。
汪精卫以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名义,郑重任命郑毅为“中央军事委员会直属独立第二师少将师长”,完了还要求郑毅双手捧着他亲笔签署的委任状,在热烈的掌声中一同合影留念。
郑毅被折腾不轻,走出气势恢宏的老总督府之后,再也没有心情陪同全程观礼的郑萱、刘瑜和郑恒夫妇四处游览。
善解人意的刘瑜提议一起回家休息,她要亲手做道菜向郑毅表示祝贺,乐见其成的郑家兄妹当即赞同。
黄昏时分,酒足饭饱的郑萱又不安分了,要求大家陪她到江边码头看日落,理由非常充分:我好多年没能重温江畔日落的美景,梅雨季节也快到了!
在汉口码头看日落不是什么新鲜事,所谓的“江畔日落”也不是文人骚客心中最美好的景致,郑毅小时候经常这么干,陪同郑萱、刘瑜和郑恒夫妇漫步到濒临江岸的古树下没多久,郑毅面对徐徐沉入江面的夕阳,竟然生出丝丝愁绪。
与刘瑜携手相依的郑萱颇为激动,不停地向刘瑜诉说小时候的趣事。
手挽手的郑恒夫妇,不时感慨万千地附和几句,百无聊赖的郑毅独自走到石栏边沿,无意中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正在默默地吸着烟,出神地遥望即将天际尽头消失的落日。
郑毅四处看了看,再对码头上下进行仔细观察,沉思片刻,回到大哥身边低语几句,便迈开步子走向不远处那个高大伟岸的孤单身影,不声不响地站在那个身影边上,顺着他的目光,遥望西边的漫天彩霞。
“小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哈哈!在我记忆中,你是身穿笔挺军装的标准军人,神色冷峻,一丝不苟,猛然看到你身着便装的样子,差点儿不敢相认了。”润|泽先生亲切地笑道。
郑毅掏出兜里的香烟,拿出一支给润|泽先生续上:“我听说先生三月份就已来到武汉,一直想去拜访请教,却不得其门而入,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润|泽先生哈哈一笑:“在广州的时候,我可是派人找过你两次的,无奈你军务繁忙,两次都没找到人,害得我为农讲所制定的军事课程拖了好久,最后才在翔宇的帮助下找到教员给学生上课。”
“不过现在也不错,我们有不少年轻同志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接受你的训练,有几位湘省籍的年轻同志对我说,学员们最喜欢上你的课,说你和其他教官不一样,言之有物,注重实践,教给学员们的全是实打实的真东西。”
郑毅谦逊地笑了笑:“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学员们目的不同,基础各异,加上学习时间有限,只能尽量减少理论方面的教学,增加技战术的训练。”
“不过,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希望完成为期一个月的野外训练之后,学员们能有所收获。”
润|泽先生对郑毅的求实态度非常欣赏:“听说今天上午汪主席特别为你举行授衔仪式,晋升你为独立第二师少将师长,观礼嘉宾中不但有诸多中央委员和各军将领,还有共产国际代表和各界名流,非常隆重啊!”
郑毅哈哈一笑,笑完低声问道:“如果说汪主席私下里给了我二十万大洋,我才愉快地接受他的委任,先生信不信?”
润|泽先生非常惊讶,很快又露出笑容:“我信,蒋总司令似乎更擅长这一招。”
郑毅又是一笑:“其实,早在今年三月一日,蒋总司令就给了我少将军衔,还有十万大洋的奖励,先生要是缺钱请说个数,明天就给先生送来。”
润|泽先生愣住了,沉思片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钱我不缺,能不能换成枪啊?”
这下轮到郑毅傻眼了,定定观察润|泽先生好一会儿,感觉不像是开玩笑,立刻收起笑容,郑重回答:
“我还在长沙兵站当站监的时候,前后两次悄悄送给湘省工会和农会五百支长短枪,结果现在都被许克祥的三十三团给缴械了,非常遗憾啊!”
“如果先生把枪用在湘赣边境,我立即给先生送上一千支长短枪和十万发子弹,要是用在武汉,请恕我直言:驻扎汉口的何健师已经盯上**领导的工人赤卫队,哪怕我愿意把枪送上,到头来恐怕和长沙曾经发生的事情一个样!”
润|泽先生微微点头,望向西边的霞光,幽幽叹息:“谢谢你,小郑,谢谢你对我们党的同情和支持,我会记在心里的。”
郑毅心中涌起阵阵告知身份、诉说情怀的冲动,但党的严格纪律他一刻也不敢忘记,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冲动生生压下,挪动半步,肃立在先生身边,低声告诫: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先生,蒋总司令已下令通缉鲍罗廷、陈独秀、徐谦和邓演达将军,汪精卫和唐生智将在今天晚上率领一群军政要员,乘火车赶赴郑州,与冯玉祥密会,其中一项议题是,力求在清党问题上达成共识。”
“汪精卫给出的好处是,撤回中原境内的北伐军各部,把中原所有地盘让给冯玉祥的西北军,再送上一笔巨额军费,换取冯玉祥与其结盟!”
“这个消息是上午授衔仪式开始前,汪精卫的亲信在私下交谈中告诉我的,希望对先生有所帮助。”
润|泽先生震惊不已,沉思良久低声问道:“对此,你怎么看?”
郑毅望了一眼慢慢走过来的家人:“汪精卫和唐生智很可能要对**动手了,最迟不会超过下月中旬!先生保重,我家里人过来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先生的身份,下次见面再谈,告辞了。”
回到家里,夜幕已经降临。
面对满桌的精致佳肴和美酒,郑毅没有半点儿食欲,他终于刻骨铭心地体会到有口难言的滋味,深切感受到地下党员所要承受的巨大压力和心理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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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不好的预感(第一更)
郑毅告诉润|泽先生的这个消息,早在中午时分已经送到他的政治委员李昭手里,由李昭上呈目前在武汉与民党交涉马日事变的直接领导秋白先生。
据郑毅了解,马日事变发生后,**\中央迅速作出反应,所有委员无不义愤填膺,但是,公开要求中央下达命令组织湘省所有工人纠察队和农民自卫队打回去的,只有润|泽先生。
因此,郑毅才在偶遇之后,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润|泽先生,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政治立场。
郑毅不知道组织上还要自己沉默多久,会不会调整自己的工作,不知道下次再见到润|泽先生会是什么时候,所以,他非常珍惜这次偶遇。
……
……
六月十日,清晨七点。
郑毅在蒙蒙细雨中送走了满腹责备的大姐郑萱,同时还送走悄悄抹泪的刘瑜,一身戎装的郑毅亲自把刘瑜的行李送到船舱里,然后头也不回大步下船。
刘瑜没出舱挥手道别,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郑毅一离开,她就扑在铺位上失声痛哭,从汉口一直哭到九江才昏睡过去。
汪精卫一行经过三天的艰难谈判,付出了实实在在的地盘和金钱,又许诺种种权利,终于与冯玉祥达成一致,西北军与武汉军政各派携起手来,共同打击反对革命、窃取政权的南京非法政府。
随后,唐生智的两个军和张发奎的两个军迅速撤离中原,返回武汉,无数革命军人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革命成果,以及他们留在中原大地上的成千上万英魂,眨眼间便被披着革命外衣的野心家遗忘脑后。
国共合作掀起的北伐战争,至此走到尽头。
志得意满的汪精卫回到武汉,立即召集民党军政各派首脑,商议对策,经过两天两夜激烈的争吵和讨价还价,最后以国民政府和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宣布一系列决议,并展开声势浩大的反蒋宣传运动。
在一系列决议和任命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汪精卫以国民政府名义,任命唐生智为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兼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为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黄琪翔为第四军军长,朱晖日为第十一军军长,贺龙为暂编第二十军军长。
在随后公布的军队序列中,直属武汉中央\军委的两个独立师番号和独立第二师少将师长郑毅榜上有名。
汪主席夜以继日非常忙碌,频繁出席各种各样的大型演讲活动,召集自己的亲信拥趸,彻夜密商,在舆论上排挤**的同时,秘密制定一系列武力清除**的计划,以至于把自己出钱出番号竖立起来的独立第二师给遗忘了。
六月二十日,匆匆赶赴徐州的蒋总司令,和冯玉祥、胡汉民、吴敬恒、李煜瀛、蔡元培、张人杰、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黄郛、李烈钧、钮永建等会商宁汉关系及北伐问题,次日,由蒋冯联电发表继续北伐声明。
被摆了一道的汪精卫和唐生智傻眼了,恼羞成怒之下,发布了武力讨伐南京非法政府的宣告。
一时间,整个武汉人吼马嘶,一片沸腾,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师生群情激昂,奔走相告,所有教学活动被迫暂停。
一周后,汪精卫主持的中央政治会议突然颁布决议,对鄂省总工会工人纠察队进行缴械,数日前换防汉口的唐生智第八军李品仙师立即出动,包围了鄂省总工会,强行缴械。
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长期以来被汪精卫所欺骗的**人立即作出反应,连夜策划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运动,但在共产国际错误政策的指导下,在总书记陈独秀的妥协下,被迫暂停一切舆论宣传和反击计划,继续与汪精卫一派展开协商对话。
郑毅此时早已关闭兵站大营,召回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等候复课的徐茂富等八名连、排长,充实两个步兵营和特务连,展开具有针对性的巷战训练,时刻准备听从党组织的命令,率部出击。
可等来等去,没有任何消息。
郑毅只能率领官兵,埋头苦练,期间两次以营为单位,轮番拉到南面的牛山湖畔,展开贴近实战的奔袭训练和步炮协同的攻击战术训练。
七月十三日,遭受一连串沉重打击的**人彻底清醒了,武汉**\中央\执行委员会愤然发表时局宣言,痛诋武汉民党中央,决定撤回参加国民政府之**员,惟仍根据中山先生之三民主义三大政策奋斗,完成中国国民革命。
郑毅和守备团党小组成员终于等来周主任亲笔书写的指示:保持冷静,严守机密!
李昭宣布完八个字的指示,郑毅和所有党小组成员都沉默了。
李昭同样不好受,看到郑毅脸色阴晴不定,其他弟兄情绪低落,只能低声安慰道:“别着急,估计时机没到,一旦时机到来,组织上不会忘记我们这支精锐武装。”
“自三月下旬以来,我们严格遵照上级指示开展工作,到现在为止,已经秘密发展三批党员,党员总人数已达五百二十人,几乎占全体官兵的五分之一,各项工作稳步开展,官兵们团结努力,士气高涨,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怎么能气馁呢?”
“少来这套,一旦让弟兄们知道目前的处境,你看谁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营长李连山沉不住气了。
郑毅立即予以警告:“我告诉你,李连山,若是泄露出去,我第一个收拾你!”
曹满成连忙打圆场:“连山,你别急嘛,你小子要是急了,你手下弟兄还不得上房揭瓦啊!”
“目前除咱们核心领导小组的五个人,所有弟兄都不了解局势发展到什么程度,咱们关闭大营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在此之前,团部已经宣布七月十五日展开第二次军事技能大比武,各营各连弟兄都卯足劲苦练,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岔子。”
韩守仁和董宗卓接着表示严格遵守组织纪律,时刻听从党的召唤,李连山这会儿也没了脾气,在郑毅严厉的目光中,虚心向李昭认错,倒是让李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郑毅掐灭烟头,压低声音告诉弟兄们:“说实话,我非常担心中央\核心成员的生命安全,担心局势会迅速朝着我们党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不怕弟兄们笑话,这几天我心神不宁,夜不成寐,昨晚更糟糕,灌下一瓶茅台酒还是睡不着,心头始终有个强烈预感,感觉很快就要打一仗了……唉!也许大家觉得我有点封建迷信,但我确实有这个预感。”
李昭和曹满成面面相觑,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这两年来,郑毅的预感几乎没出过错,李连山和董宗卓惊愕过后满脸兴奋,已经有点儿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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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未雨绸缪(第二更)
武汉兵站会议室里,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李昭看了郑毅一眼,又环视守备团党小组成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要不,我们悄悄准备准备?”
郑毅点点头:“是要进行准备了,明天你陪我去一趟汉口,现有的二十八万中国银行的支票需要兑换,取出五万现大洋以防万一,其余兑换成英镑,存入汉口汇丰银行专用账户,今后无论是交给组织还是购买装备,都不用急得跳脚。”
李昭立刻明白过来:“好!汪精卫给我们的支票不能留下,早一天兑现早一天安稳……只是,五万现大洋是不是多了点儿?”
“不多,万一上级需要呢?万一打起来,兵荒马乱的你去哪里找银行?”郑毅解释道。
李昭点点头,弟兄们也打起了精神。
郑毅望向李连山和董宗卓:“连山、老董,明天开始检查全部装备,把存在徐志林那里的迫击炮弹和驳壳枪子弹全部领出来,通用尖头弹也要领取五个基数,团部后院储存的所有武器弹药先别动。”
“是!”
李连山和董宗卓齐声回答。
郑毅转向曹满成:“团部东面小院里还存有五千多双英国产中邦军鞋,六千五百套冬装,你负责率领辎重连弟兄清点好,按营连具体情况分开摆放,贴上张条子,一旦接到出发命令,立刻在最短时间内发下到每个弟兄手里。”
曹满成重重点头:“放心吧,老大,我会做得稳稳当当的!”
几乎同一时间,汉口俄租界一座隐秘的洋楼里,郑毅的直接领导者秋白先生和周主任面对面低声商议。
“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所有**学员和三个学兵团已经做好准备,一旦汪精卫动手,立即分散进入张发奎的第四军、第十一军和贺龙同志的二十军,卢德明同志的二方面军警卫团暂时不动,独立第一师中由党员组成的两个团,全部进入叶挺同志的二十四师。”负责军事的周主任详细汇报。
主持常委工作的秋白先生点了点头:“郑毅同志的独立第二师呢?”
周主任叹了口气:“目前除了我们俩,谁也不知道郑毅同志的真实身份,我不忍动用啊!”
秋白先生也是一叹:“我何尝不知?可这么重大的事情,这么精锐的一支武装力量,我们想保密都不行了……按照组织原则,我们必须尽快向即将召开的特别会议汇报,否则要犯错误啊!”
“能不能推迟几天,只向常委汇报?”周主任只能退一步,他如今只是军事部长,没有进入政治\局,因此也就没有拍板权,必须将掌握在我党手里的军事力量向上级党组织汇报,何况整个党正处于危难关头。
秋白先生权衡再三:“那就推迟几天吧,在小范围的核心会议上汇报,尽可能缩小范围,保住这个秘密。”
……
……
七月十五日,上午。
贺龙率领的第二十军和张发奎率领的第四军、第十一军等部组成的五万东征军,刚刚抵达九江一线,驻扎汉口的唐生智第三十八军何健师突然出动,再次对鄂省总工会展开包围,扑向工会负责人和**重要人物家中实施抓捕。
与此同时,第八军李品仙师迅速封锁车站、码头和交通枢纽,逮捕一切工会分子和**员。
紧接着,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二届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发表三项决定:
一、在一个月内,召开第四次中央执行委员会全体会议,讨论政治\委员会主席团所提出的意见并解决之;二、第四次中央\执行委员会全体会议开会之前,中央\党部应裁制一切违反本党主义政策的言论行动;三、派遣重要同志前赴苏俄,讨论切实联合办法,其人选由政治委员会决定。
直到这个时候,已向**人挥舞屠刀的汪精卫,仍然在玩弄两面派手段,一面公开表示继续与苏俄和共产国际保持联合,一面下令全面逮捕武汉党、政、军各部门中的**人。
幸好**中央成员提前接到方方面面的告警,通过紧急分散藏匿规避等办法,保存了党的核心领导集体和大部分力量,持续多年的国共合作自此终结,国共两党彻底走向分裂和敌对。
七月二十日,**中央常委会做出了历史性的重大决定:集合自己掌握和影响的部分国民革命军,并联合以张发奎为总指挥的第二方面军,南下广东,会合当地革命力量,实行土地革命,恢复革命根据地,然后举行新的北伐。
三日之后,这一重大决定传达到武汉兵站**支部,随同决定而来的还有一道“切勿妄动、静候命令”的指示。
郑毅看完指示后一言不发,长时间站在大幅地图前方,呆呆地看着贺龙、叶挺和朱玉阶将军各部重兵云集的九江和南昌。
李昭、董宗卓、曹满成和李连山坐在会议桌旁噤若寒蝉,各级党组织领导的军队尽数离开武汉,开赴南昌,就连武汉工人纠察队也扛起武器顺流而下,唯独自己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准备充分去之能战的精锐部队被留了下来,每个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半个小时过去,郑毅回到座位上,点燃支烟,一口就吸掉三分之一:“诸位,我们必须做好最坏准备,讨论一下是不是启动规避风险的三号计划,一旦组织上命令我们留在民党阵营里,以另一种方式坚持斗争,就立刻以退伍甚至私自逃跑的名义,把绝大部分党员悄悄调出,直接送到湘赣边境去,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我已经把你的意思向上级汇报,相信很快就会传来新的指示。”李昭说得很肯定,可他心里也在发虚。
素来稳重的曹满成提出个可能:“时局很乱,汪精卫的清党规模越来越大,如果上级的指示来得太晚,就不好办了,虽然咱们在大比武之后以全面调整为名,将各营连中立场摇摆、意志薄弱的官兵编成五个连,再分到不同的三个营巧妙控制,但谁也保不准有没有漏网之鱼。”
“一旦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很可能会引发混乱,到时候想保密就难了。”
“能坚持到月底吗?我想月底之前上级一定会有指示的。”董宗卓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但他必须支持党支部书记李昭。
李连山刚要站起来发言,就被郑毅按住了:“我同意老董的意见,不要慌乱,要相信组织,坚持下去!”
“但是,我们不能坐着干等,应急方案还是要悄悄实施,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
“同意!”
李昭和董宗卓齐声表态,投向郑毅的目光中满是感激和钦佩。
曹满成接着表示同意,李连山望向双眉紧锁的郑毅,叹了口气,低声表态:“老大,别这么看着俺,你现在就是让俺去死,俺也愿意。”
郑毅拍拍李连山的手:“既然这样,那就忍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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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暴风雨来临(第三更)
七月二十八日,南昌,赣江大旅社,南昌起义前敌指挥部。
此时此刻,会议室里坐满了神色严峻的军中将领和党的各部负责人,共产国际军事顾问加仑将军坐在张国焘身边,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此前,因为加仑将军和本月刚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委员实际上已取代陈独秀成为党的负责人的张国焘,没有获得共产国际的明确指示,姗姗来迟,使得原定于二十七日举行的暴动被迫推迟。
此刻张国焘还在振振有词地强调共产国际“必须有成功把握”的最高指示,对南昌起义提出诸多质疑。
与会者心急如焚,再次向滔滔不绝负责政治局工作、领导全党的张国焘说明当前的紧迫情况:
张发奎并没有同意我党联合的请求,他发现南昌城内外的异常情况后,再次和汪精卫勾结在一起,开始大规模抓捕和驱逐第四军和十一军中的**员。
周主任也适时出示了隐蔽在张发奎身边的党内同志发来的急报,再三说明张发奎随时会率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铁军开来南昌,如今起义已是箭在弦上,要是再犹豫下去,必将给党和军队带来巨大损失。
可张国焘刚愎自用,不但没有听进去,反而质问如果起义失败由谁负责?周主任大怒之下,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怒拍桌面,再次声明自己的观点后转身离开。
众人连忙跑上去把周主任拉了回来,愤怒质问张国焘如果不起义又该怎么办?一旦张发奎挥师来攻,与朱培德的部队里应外合,造成的损失由谁来负责?
朱玉阶、刘明昭、贺龙和叶挺等军中将领坚定地站在了周主任的立场上,因鲍罗廷犯下系列错误被召回苏联,而新的共产国际代表罗明纳兹尚未搞清楚当前错综复杂的情况,目前实际上主持共产国际工作的加仑将军反复权衡之后,委婉地表达了赞成的意见,这才让一推再推的南昌起义正式确定下来。
在讨论兵力分配时,因起义各部武器装备和战斗力悬殊,将领们的意见再次发生严重分歧,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李立三忽然想起此前秋白先生和周主任的汇报,立刻正色向周主任问道:“翔宇,郑毅同志的第二师怎么没来啊?”
正在紧张商讨的将领们大吃一惊,齐刷刷望向周主任,叶挺急忙问道:“立三同志,你说的郑毅同志,是不是武汉兵站的郑毅将军?”
李立三含笑点头:“没错,郑毅同志是翔宇和秋白直接领导下的优秀党员,长期以来,他默默地为我们党做出许多贡献,他领导下的独立第二师拥有四千精兵,其中五百二十五人是**员,拥有一个团结高效的党支部,他的部队军纪严明,训练有素,武器装备非常精良!”
“刚才我听大家讨论,忽然记起郑毅同志还有他的精锐部队,只是不知道是否开过来了。”
看到将领们脸上全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周主任知道事情再也隐瞒不住了,只能无奈地解释道:
“郑毅同志和独立第二师目前还在武汉,由于中央最初的命令是开赴广东,建立革命根据地,我反复权衡再征求秋白同志的意见后,觉得让他留在敌人的心脏展开秘密工作或许比较好……”
“不不!郑毅同志的部队我视察过,这是一支非常优秀的军队,所有一切都令人赞不绝口!据我所知,这支军队不但纪律严明,装备精良,而且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如此紧急关头,这样的军队不应该留在后方,而应该让他们承担起最为艰巨的战斗任务。”
加仑将军听说郑毅是党内同志,精神大振,立即站起来挥舞双臂,慷慨激昂地说道。
众人嗡嗡热议起来。
军中将领大多知道郑毅这个人,但是没有一个知道他竟然是自己的同志,此刻听到从不轻易赞扬人的加仑将军对郑毅和他的独立第二师如此看重,立刻纷纷请求迅速将郑毅所部调到南昌来,哪怕晚几天到,也是很好的补充。
几乎所有的将领和中央各部负责同志意见非常一致,周主任只能默默点头:“好吧,我这就以中央\军委和前敌委员会的名义,给郑毅下达开赴南昌参加起义的电令。”
周主任说完,转身走向电讯室,朱玉阶想了想,快步跟上,边走边问:“翔宇,距离起义只有三天了,来得及吗?”
周主任沉思片刻:“我相信郑毅同志,而且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
……
七月二十八日,傍晚六点五十分,武汉兵站大营。
团部后院大食堂外,郑毅端着个大碗蹲在石阶上慢慢吃饭,左边蹲着胡子拉碴的特务连连长段煨,右边坐着刚晋衔的中尉副官徐茂富,两人同样捧大碗,和郑毅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看见曹满成从前面院门口飞快跑来,段煨乐呵呵开起了玩笑,郑毅却把饭碗放地上一放,迅速站了起来。
曹满成跑到郑毅面前,二话不说递上急电。
郑毅看完密电,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老曹,通知所有营长和直属各连连长召开紧急会议……”
“命令通信连立即行动起来,只留下一台十五瓦电台和柴油发电机,其他电台和所有配件包括天线,通通给我打包装箱,最迟凌晨三点,全体出发!”
“是!”
曹满成转身跑向前院。
郑毅望向满脸激动的段煨:“集中你的特务连,封闭大营,严密警戒。”
“是!”
段煨扔下碗,嘴都不擦一下便飞跑而去。
郑毅大步走向前院,徐茂富紧紧跟随,过了中门郑毅忽然停下脚步:“龙岗村的乡亲们安顿好了吗?”
“全都安顿好了,天亮我才回来的,入伍弟兄的家属大部分愿意搬到香港居住,剩下的每户发给五十大洋,省着点儿花够过几年安心日子。”徐茂富低声回答。
郑毅点点头:“等会开完会,你带警卫排跟我去一趟汉口,我们需要船,需要大船。”
徐茂富立刻明白过来:“我现在就去准备战马,带足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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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第四更)
夜幕降临,绵绵细雨笼罩大地。
汉口郑家大院透出点点朦胧灯光,显得格外静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最后在郑家大院门口停止,郑毅翻身下马上去敲门,老门房犹豫良久才敢打开一道门缝,看是自家二少爷顿时放下心来。
郑毅独自穿过院子,进入正堂,郑恒听到下人的禀报已经快步出来,看到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的郑毅少有地全身披挂,军帽和肩膀已被细雨淋得湿透,心脏一紧,连忙上前询问:“你这是......”
“我有急事求你!”郑毅回答。
郑恒颇为疑惑:“自家兄弟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直接说。”
郑毅放下茶壶,掏出手帕擦擦嘴,眉目间的神色颇为复杂:“你那三艘800吨货船在不在?”
郑恒笑道:“早卖了,卖给了沪海的招商局,卖出去的钱都变成沪海租界的房产、地产了,当初还是你让我卖的呢。”
“我什么时候让你卖船了?”郑毅傻眼了。
郑恒振振有词地回答:“你让我把船厂和码头都卖了,我还留着几条船干什么?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有急用?”
郑毅叹了口气:“不急我来找你干嘛?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唉!顺便说一下,有件事我想......”
郑恒打断郑毅的话:“等等!既然你急用,我帮你找招商局的汉口公司打个招呼,招商局的两艘货轮今早靠泊在四号码头,就是我们原来的码头边上那个……”
“其中那艘‘新洲号’还是我卖给他们的,下午回家的路上我碰到招商局汉口公司的张经理,隔着车窗说了会儿话,他说‘新洲号’已经卸完货,另一艘一千二百吨的‘沪江号’散装船还在卸货,卸下的好像是棉花和五金杂货,完了要装上桐油和猪鬃返回沪海。”
“张经理问我有没有什么货要运往沪海,既然你有急用,我找他帮帮忙,调整一下船期就行了。”
郑毅高兴不已,上前握住郑恒的手,把他拉到沙发边上:“大哥,你先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郑恒惊愕不已:“你多少年没叫我声大哥了?看来你真急了!”
郑毅心里非常难过,咬咬牙靠上去:“对不起,大哥,你什么也别问,也不用你操心船的事了,坐着好好听我说就行......”
“大哥,我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我走之后,你一定要留意汪精卫那些人的反应,一旦听到我领兵造反的消息,你立即在《楚天日报》上刊登声明,代表父亲和全家人与我脱离关系,记住了吗?”
郑恒惊呆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清楚、你说清楚!”
郑毅深吸口气:“大哥,我是**员,是手握重兵的**将领。”
“噗咚——”一声,郑恒吓得瘫倒在地,张着大嘴惊恐地仰望自己的弟弟。
郑毅从兜里拿出块古朴的玉佩,缓缓蹲下,把玉佩塞进郑恒颤抖的手里:“大哥,这是我送给小侄子的礼物,他快三岁了,我这个二叔还都没机会抱过他……唉!”
“明天你给父亲去个电报,别的什么都不用说,就一句话:最后取得国民革命胜利的,必然是**!”
“我相信他老人家看到之后,一定会原谅我的,你也一样!大哥,你要多多保重,老郑家就靠你撑着了。”
“别走......二弟啊......”郑恒已是泪流满面,死死抓住郑毅的手语不成声:“你早就是**了,是吗......”
郑毅的眼泪也出来了,重重点头再次叮嘱:“大哥,过一阵子你最好把小侄子送到香港去,送到父亲身边去,接下去几年将会军阀横行,战乱不断,武汉同样不能幸免,沪海好一点,但也撑不过十年!”
“唉......我得走了,否则夜长梦多,不要企图找我,要是我不死,会主动和你联系的,大哥......你多保重!”
“二弟......”
郑毅头也不回走出正堂,穿过熟悉的前院时飞快擦干眼泪,刚出大门就看到徐茂富从巷口策马而来。
徐茂富在五米外飞身下马,几步跑到郑毅身边,低声禀报:“找到了,我拿出字条给他看,他看完二话不说,答应在老地方见面。”
“很好!你现在就带几个弟兄到货运码头仔细观察,特别要注意码头上下第八军的警戒哨位和人数,码头上靠着两艘大船,其中一艘‘沪江号’正在卸货,看到后别声张,悄悄回到老码头上方等我。”郑毅吩咐道。
徐茂富立即叫上警卫排两名班长跟他走,剩下五十名弟兄翻身上马,跟在郑毅身后策马徐行,数分钟后来到观看江畔日落的老码头,润|泽先生已经等候在古树下。
郑毅解下马鞍后的布袋,吩咐弟兄们原地休息,大步走下码头,来到润|泽先生面前:“先生,我要率部离开武汉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所以.......”
润|泽先生上前一步,伸出手拍拍郑毅的手臂:“郑毅同志,一路多多保重,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你知道了?”郑毅颇为惊讶。
江面上的幽暗航灯照亮了润|泽先生脸上的笑容:“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虽然你让副官送给我的条子里没说去哪儿,但我推测你是赶去南昌,这一去山长水远,不知路途情况如何,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到了那里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样。”
郑毅露出笑容:“等会儿我就去四号码头,强行征用招商局两艘大船代步,武汉现在一片混乱,沿江两岸兵力空虚,若是不小心泄露消息,南岸的水上警备队那几条破船也拦不住我。”
“等出了武汉水域就没事了,顺利的话,两天两夜就能赶到南昌,如果不顺利,我们还有应急方案。”
润|泽先生放心地笑了:“看来,你是早有预谋的。”
郑毅如实回答:“七·一五之前就开始准备,每个行动计划都是群策群力,反复推敲,当时以为组织上很快会用到我们,可等了半个月没动静,但我们没有气馁,始终处于战备状态。”
润|泽先生非常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带出一支精锐部队不容易啊!郑毅同志,多多保重吧,党和人民需要你这样智勇双全的将领。”
郑毅感动不已:“也请先生保重,郑毅还要和先生并肩战斗的!给......这几条烟请先生收下吧,千言万语,来日方长,告辞了!”
郑毅把布袋提手放到润|泽先生手中,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在润|泽先生的叹息声中转身走上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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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千钧一发(第五更,求订阅)
七月二十八日,晚上八点四十三分,绵绵细雨越来越稠密。
守卫在四号码头上下的两组哨兵骂骂咧咧地进行换岗,隐藏在码头上方阴暗处的徐茂富带着三名精锐开始出动,悄然无声摸到哨位侧后方突然发动,八只大手捂嘴锁喉,迅速捆绑起来。
两名哨兵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被抬进后方一堆货物深处隐藏起来,另外两名警卫排弟兄站到了哨位上,警惕地打量四周。
郑毅很快率领十余名弟兄列队走向灯光明亮的码头下方,在两名哨兵惊讶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迎面而上。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名哨兵意识到不好,立即解下肩上的汉阳步枪,但郑毅的兄弟们比他们动作更快,两名哨兵还没有端好枪,四支勃朗宁手枪已经顶在他们脑门上。
“别乱动,我们是军委会直属警卫团的,怀疑你们与**有勾结,绑了!”
郑毅话音未落,几名弟兄一拥而上,把两名倒霉的哨兵按到地上,半分钟不到,就捆成两个粽子塞入木板搭成的哨位里,让不远处正在卸货的码头工人们看呆了。
没等船上船下的人反应过来,郑毅和十余弟兄已经分成两组,一面高喊“搜捕**”,一面冲向排列停泊的两艘船。
码头上的徐茂富很快率领数十弟兄策马而来,将乱成一团的码头工人和港务人员团团围住,很快控制了两艘货船和所有人员。
随着郑毅一声令下,所有码头工人和港务人员被赶上卸下大半货物的“沪江号”货船,徐茂富率领一个班的弟兄赶到“新洲号”货船旁,在船长和八名船员惊恐地注视下搭起四块大跳板,将五十余匹战马牵上货船。
率先登船的徐茂富掏出柯尔特手枪晃了晃,非常客气地对船长和船员们说道:
“别害怕,你们的船被中央军委直属警卫团征用了,千万不要企图反抗,否则我有权当场格杀,至于诸位的损失,回头政府会补偿你们的……好了,去开船吧,跟着前面的‘沪江号’就行。”
十分钟不到,“沪江号”和“新洲号”驶离码头,逆流上行,开往上游的白沙码头,郑毅坐在满是异味的“沪江号”驾驶舱里,向冷静下来的中年船长和气地问道:“你这艘船是江南厂造的吧?装的是哪个型号的柴油机组?”
船长连忙回答:“美国造的道依茨机组,共两台,单机最大功率880马力......长官,你也懂这个?”
郑毅点点头:“入伍前我在船厂干过,修过几台船用柴油机。”
船长愣了愣,想了想还是问道:“长官,你要征用我们的船多长时间?准备开去哪里?”
郑毅笑道:“别担心,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除了征用你们这两艘船之外,白沙码头那边的两艘四百吨货船也要一并征用,到了白沙码头你就明白了。”
“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的命令去做,没人会伤害你,等事情办完,我们恭恭敬敬送你们离开,还要发给你和所有船员每人一百大洋的辛苦费。”
……
……
九点四十五分,武昌南郊六公里,白沙码头。
细雨初停,江涛拍岸,白沙码头灯火通明,一片忙碌,以夜间训练为名开出兵站大营的两个营官兵,此刻已是全身湿透,仍在不停地将一箱箱弹药和补给物资装上两艘陈旧的四百吨级蒸汽货船。
副团长韩守仁和三营长赵景庭站在码头上方的土包上,不停遥望下游方向是否有船过来,恨不得划条小船赶到汉口码头看个究竟。
“他大爷的,这鬼天气,下完雨江面迷糊一片,百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韩守仁低声抱怨。
赵景庭刚要讽刺两句,猛然看到江面上隐隐约约的夜航灯光,没一会儿,薄雾中显出两艘货船的轮廓,赵景庭不用多想,就知道偏离主航道徐徐驶来的两艘船是怎么回事,精神大振:
“来了来了!两艘大船,老大一定是从他大哥那里借到船了,差不多十点整,还算准时,哈哈!”
数分钟后,两艘大货轮停泊在码头外沿水域。
郑毅乘坐船上放下的小艇,迅速登岸,见到兴奋的韩守仁和赵景庭,第一句话就是问营中情况。
韩守仁连忙回答:“李昭那家伙没按照你吩咐的来,他悄悄调回暗中警戒的特务连,以过生日为借口摆下宴席,把徐志林长官和几个股长都请来,说你进城买贺礼晚点儿回来,然后和董宗卓、李连山几个合伙把徐志林长官他们灌醉了。”
“兵站辎重营的弟兄估计见惯我们经常展开夜间训练,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任何异动,但再过几个小时就不敢保证了。”
郑毅点点头:“守仁,你和二营长李丰留下看着,派两个排的弟兄上船,**员带头,把徐茂富带领监视船员的警卫排换下来,严密看管船上的人!”
“老赵,你跟我返回大营,你的机炮营家当多,需要立即赶来码头装船,尽快登上最大那艘‘沪江号’货轮。”
“遵命!”
韩守仁沉声回答。
赵景庭跟随郑毅走向一群战马,两人随意挑选一匹,抬腿就上,打马绕过堆放整齐的物资,快速赶回西面两公里的兵站大营。
……
……
深夜十一点三十五分,汉口港四号码头。
湿漉漉的码头上脚步声声,喊声不绝,匆匆跑来的第八军数百官兵经过十多分钟紧张搜索,终于在货物堆里找到两名失踪哨兵。
赶来调查的师部参谋面对迷迷糊糊一问三不知的两名倒霉蛋,气得脑门上青筋鼓起,上去一个巴掌再踹出一脚打翻两名倒霉蛋,翻身上马,赶回设在海关大楼的师部。
在酒桌上被叫回来的师长李品仙正在向两个团长发脾气,责怪他们手下麻痹大意,这时湿漉漉的师部参谋快步进来:
“失踪哨兵找到了,被人捆成粽子似地塞进货堆里,问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连偷袭者的脸都没看清楚,建议师座还是联系一下军\委会直属警卫团。”
李品仙扶了扶玳瑁眼镜:“你们说,会不会是**干的?”
“很有可能,这段日子我们没少抓捕**,各团仅公开枪毙的**员就不下五十个,**方面怎么肯善罢甘休?他们明的干不过我们,只能来暗的。”身材敦实的团长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测。
年轻的师部参谋看到李品仙望向自己,当即说出自己的意见:“现在不管是谁干的,我们都要及时往上报,同时与军委会警卫团联系一下,把事情说明就行,毕竟一艘千吨大船被劫,不管谁干的都是件大事。”
李品仙微微点头:“唐参谋,由你负责联系军\委警卫团,我向司令部副官处报告一下,唉!军座正和汪主席一起,与冯焕章和上海那帮元勋派来的和事佬举行会议,这时候我哪里敢拿这点儿小事去烦他,说出来面子也不好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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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往无前下南昌(第六更)
七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武汉兵站大营。
守备团最后一批官兵开出营门,宽阔的兵站大营恢复了平静,徐茂富率领的警卫排仍然肃立在团部西面的小院门口。
小院正堂东面的卧室里,灯光幽暗,一片寂静,郑毅从腰间公文包中拿出三封书信,轻轻地放在了枕头边,颇为愧疚地端详酒醉不醒的徐志林好一会儿,这才慢慢退出卧室门外,对神色紧张的年轻副官吩咐道:
“小李,今晚辛苦你多看着点儿,还有兵站安全也要留意,别让外人有机可乘......接下去整个兵站全靠你们了!等我徐世兄醒来,你让他看信,然后催促他立即给俞长官发电报,记住了吗?”
“记住了......郑大哥,你真的是**?”
双目发红的小李眼巴巴看着郑毅。
郑毅拍拍他的肩膀:“是的,虽然主义不同,但我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难忘岁月,唉!你多保重,别忘了我吩咐你的事。”
……
……
七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白沙码头。
十几站高悬的马灯在夜风中摇摇荡荡,明亮的灯光将码头上下照得一片通明,所有武器弹药均已装船,三个营又五个直属连官兵也分别登上四艘大小货船。
数百名获得大洋补偿的码头工人和港务人员聚在一旁,惊恐观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选择留下的五个连八百余名官兵列队于码头上方,不少人眼里蓄满泪水,更多的官兵则是紧张地四处张望。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离开大营的郑毅在警卫排弟兄护卫下策马赶来,船上、岸上四千七百余弟兄齐齐把目光投到郑毅身上。
郑毅不紧不慢地下马,和平常一样来到八百余名弟兄面前,徐徐扫视一遍神色不同、心情各异的弟兄后,饱含深情地大声说道:
“弟兄们,虽然你们选择留下来,但你们依然是最优秀的中**人,虽然彼此的主义不同,但渴望国家统一、民族复兴的理想是相同的!”
“临别在即,我代表守备团五百五十五名**员和所有弟兄祝福你们!作为一名**员,我衷心希望留下的弟兄牢记中**人的历史使命!”
“弟兄们,多多保重!”
郑毅说完猛然抬手,昂首挺胸庄重地敬个军礼。
八百余弟兄一片躁动,所有人都向即将别去的团长举手敬礼,压抑已久的哭声和挽留声响声一片,船上三千多弟兄纷纷起立回礼,一双双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
……
七月二十九日,清晨六点五十分,赣省南昌,起义军前敌委员会。
连续七个多小时的军事准备会议刚刚结束,双目红肿的委员们先后回去休息,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周主任、朱玉阶和刘明昭等五名军事负责人。
“报告周主任,密电译出来了。”
情报参谋大步来到周主任面前,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周主任精神一振,接过电文细细阅读,半分钟后高兴地向大家通报:“诸位,郑毅同志率领三千六百余将士和大批武器弹药,乘坐四艘货轮,于凌晨五点顺利通过武汉至鄂州航段,预计三十六个小时后抵达南昌!”
“这么快?这个郑毅了不起啊!”刘明昭由衷赞叹。
朱玉阶也很高兴:“鄂州到南昌约三百公里航程,郑毅同志他们乘坐四艘货轮顺流而下,三十六个小时走三百公里不算快,估计他留有余地了……如果准时的话,就是明天傍晚时分即可抵达。”
周主任心情大好:“之前我就猜到郑毅同志会走水路,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过了鄂州江段就安全了,驻扎湖口的海军几艘炮舰担心被我们扣下,一周前已经起锚东下,投奔老蒋去了。”
“如今老蒋的军队还在江北没撤回来,九江和湖口都是我们的人,郑毅同志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郑毅同志不是在船上吗?怎么能给我们发电报?”靠在沙发上打盹的恽代英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周主任含笑解释:“郑毅同志的守备团有个通信连,这个连的正副连长全都是**员……我记得第二次东征结束没多久,郑毅同志就把三名基础较好的同志送到香港,进入英国人开办的电讯培训班学习半年!”
“三名同志学成归来后便开始组建通信排,经过这一年多的发展,如今变成拥有七十五名专业官兵的通信连,可以说,郑毅同志在军队建设方面不遗余力,已经走在民党正规军的前面。”
刘明昭立即提出建议:“如果这样,能不让郑毅同志支援我们前敌委员会几个通信人才?现在只有三名靠得住的收发报员和译电员,忙不过来啊!”
恽代英连声附和:“这是个大问题啊!别说我们前敌委员会了,就是贺胡子的二十军和其他各师,至今也还没有无线电台,彼此通信很不方便,万一有什么紧急事情得跑死马,还不安全。”
“先别说郑毅同志愿不愿意,他那里有这么多电台吗?”朱玉阶问道。
周主任微微点头:“据我所知,郑毅的通信连拥有四台最先进的无线电台,都是德国西门子公司的产品,其中两台是五十瓦的大功率电台,我估计他在船上给我们发报用的,就是五十瓦大功率电台。”
“至于郑毅同志是否舍得,我想这不是什么问题,他是个很有大局观的人,还是个大富翁,第一次交党费就交了一千英镑,兑换成大洋足有上万块,所以他不会舍不得一两台电台的。”
众人全都露出了笑容。
朱玉阶提议道:“是不是举行个小规模的欢迎仪式,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和各军将领和郑毅认识一下?”
“我同意!”
刘明昭第一个赞成。
恽代英想了想:“时间完全来得及,只要郑毅同志能在明天傍晚之前抵达,我也要去欢迎他,不过,为了不引起城中敌人的警觉,我建议让郑毅同志在城北十五公里的瓜洲码头登岸。”
“同意!别忘了郑毅同志电报上说,他带来大批武器弹药,联系到他武汉兵站少将站监的身份,估计数量不会少,对缺少武器弹药的各部无疑是及时雨啊!”周主任补充道。
……
……
七月三十日,下午三点五十分。
郑毅率领的三千多精锐将士乘坐四艘货轮,顺利抵达南昌城北十五公里的瓜洲码头,当看到码头上鲜艳的战旗和数百名挥手欢迎的人群时,郑毅和他的弟兄们情不自禁发出阵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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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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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接收(第一更,求订阅)
“沪江号”货轮在欢呼声中徐徐靠上简陋的木质码头,郑毅带领党小组四名成员和新晋副师长韩守仁、师参谋长王虎臣率先登岸,来到周主任和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亲切面孔前方,整齐列队兴奋敬礼。
周主任和各军将领回礼完毕大步迎上,紧紧握着郑毅和六位弟兄的手,亲切问候,足足五分多钟,问候声和欢笑声没能停下。
得到周主任的命令后,“沪江号”上的直属各连官兵和机炮营八百官兵鱼贯下船,迅速列队,整个过程均在静默中完成。
身背沉重背包、手持武器的官兵行动敏捷,士气旺盛,各级军官只需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官兵们就能各就各位,以连为单位整齐肃立,让迎接的将领和中央各部负责同志看得呆住了。
最后下船的的段煨特务连列队完毕,周主任和在场所有将军面面相觑:
一百五十五名官兵,背着沉重背包仍然纹丝不乱,昂首挺胸,手里拿着清一色的花机关枪,腰间挂着清一色的驳壳枪和德国原产组合式皮质弹匣,后排二十余名官兵的背包上方,各有一支装在皮套里的长枪或者新崭崭的捷克轻机枪。
如此精良的装备,如此精锐的队伍,一下子就让将军们馋涎欲滴。
看到这样的情景,郑毅身后的李昭、韩守仁等人自豪不已,郑毅却暗叫不好,急忙上前客气地解释:
“停在外边那艘四百吨蒸汽船上装的是武器弹药,其中有六十副德国蔡司望远镜,二十挺马克沁重机枪,一百挺捷克轻机枪,五百支毛瑟原厂驳壳枪,以及二百二十万发配套子弹,所有这些都新的,请前敌委员会派人接收。”
将领们闻言大喜,纷纷上前向郑毅致谢,郑毅开玩笑说要谢就谢蒋总司令,立刻引来一阵轰笑。
周主任握着郑毅的手,遥指即将靠泊的“新洲号”问道:“这艘船上是什么?”
“六十匹战马、一百五十匹驮马和辎重连、工兵连的物资装备,由于无法再搞到更多大船,我们不得不忍痛将四百余匹战马和驮马留在武汉。”
郑毅心疼不已,特别是其中两百余匹一等一的驮马,在郑毅心中远比战马还要金贵。
没等郑毅心疼多久,雄浑的军犬叫声引发阵阵惊呼,六只体型硕大的军犬在警卫排弟兄的牵引下快步下船,郑毅的爱犬小强猛然挣脱皮绳,冲过来扑到郑毅身上,吓得周围将领们连连后退。
郑毅一把抱住小强的大脑袋,让它舔几下自己的脸,一边低声笑骂,一边摸头安抚,好一会儿才让小强安静下来。
在周主任提议下,郑毅吩咐韩守仁和王虎臣负责后续工作,与李昭一起跟随周主任等人走向前方的钟家祠堂,出席前敌委员会召开的临时军事会议。
匆匆挂起的大幅地图前,刘明昭和叶挺分立左右,分别向郑毅介绍目前局势和敌我分布,最后由参谋长刘明昭向郑毅布置任务:
“朱玉阶将军的警卫团提前封锁瓜洲码头方圆三公里的区域,为避免引起南昌城内外的敌人警觉,你们独立第二师暂时驻扎此地,尽快接管防区,严密封锁,保密时间不需要太久,三十个小时就行。”
“明白!”
郑毅很干脆地回答。
众人纷纷露出笑容,对郑毅的谦逊和服从非常赞赏。
刘明昭继续下达任务:“请看这里,南昌城北德胜门外这片区域,分布有直属民党赣省政府的火药厂、水上警察大队、朱培德的一个守备营和一座英国教会医院,德胜门城楼两侧有两个重机枪工事和一个连的守军,经前委研究决定,以上区域和守敌,由你们独立第二师负责拿下!有问题吗?”
郑毅与李昭相视一眼,双双站起坚定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与会者又是一笑。
周主任示意郑毅和李昭坐下:“前委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是经过反复讨论的结果,看起来这片区域敌人不多,加起来不到一千五百人,但是情况非常复杂,其中还有一座教会医院,需要你这位从英国教会学校毕业的人才妥善处理。”
“其次是火药厂,绝对不能让它爆炸,否则很可能引发巨大灾难,前委了解到你们进行过巷战训练,还有个实行特殊任务的特务连,所以才把这个看似简单实则艰难的任务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负众望!”
郑毅沉思片刻,又与李昭略作商量,站起来提出要求:“我们需要在起义总攻发起之前动手,希望前委批准我们提前十分钟行动。”
“十分钟够吗?之前我们商议给你们半小时提前行动的时间。”叶挺谨慎地告诉郑毅,其他将领也是这个意思。
郑毅笑道:“既然如此,就给我们二十分钟吧,有二十分钟够用了,时间太长很可能影响到其他方向的作战。”
与会者频频点头,周主任最后表态:“好!就这么定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
郑毅笑了笑坐下来,李昭会意地站起来:“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前委尽快把我们上交的武器弹药和药品运走。”
“这没问题,只要前委允许,一个小时内我保证全部运走。”
贺龙突然蹦出的一句话,引来众人一阵笑骂,就连麾下装备最好的叶挺也笑斥贺胡子休想独占好处。
周主任等笑声停下,再次望向郑毅和李昭:“前委和各军目前急需电台和熟练的专业人员,特别是前委,只有一台西门子电台和一台备用的老旧电台,能够熟练操作的报务员和译电员只有三人,所以希望你们能发扬风格!”
郑毅含笑望向李昭。
李昭再次站了起来:“出发之前我们已经准备好两台电台,一台五十瓦的西门子电台,一台十五瓦的1926年产贝尔电台,均配备手摇发电机、便携式变压器、足够使用一年的蓄电池和相应配件,前委随时可以拿走。”
“至于收发报人员,我们通信连七十五名官兵都接受过至少一年的训练,都能胜任收发报工作,而且全部都是**员,只要上级需要,上到连长,下到士兵,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与会将领和中央各部负责人都被感动了,对郑毅和李昭有了更深的认识。
周主任频频点头,略作考虑点出个名字:“我想抽调原武汉兵站中校参谋长、你们师部的情报参谋曹满成同志,你们同意吗?”
这下李昭犯难了。
与会将领和中央各部负责人从未见过周主任亲自点名要人,再看看一脸为难的李昭和掏出香烟慢慢点火的郑毅,立刻明白这个曹满成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至少是无线电方面的高手。
在一双双期盼的目光中,郑毅站起来恳切地说道:“曹满成同志是我部第一批党员,也是党支部委员,同时也是最初前往香港学习无线电的三名军官之一,在本部通信连所有官兵中,他的技术最好,性格最沉稳,保密观念最强,他能够维修当今所有型号的无线电台,只要有零部件,他能自己组装无线电台。”
“我建议前委调他过去之后,尽快挑选一批有数学基础的人跟随他学习,他一定能带好,要是再给他两位助手,他甚至能办速成培训班。”
所有人都动容了。
周主任缓缓站起,伸出手与郑毅紧紧一握:“郑毅同志,我代表前委,代表参加起义的各军将士谢谢你!”
“作为一名**员,我无条件服从组织命令。”
郑毅的宽阔胸怀和顾全大局的优秀表现,立刻赢来阵阵掌声,李昭热烈鼓掌的同时,也悄悄舒了口气,他非常清楚,要不是周主任亲自开口,谁也无法从郑毅身边调走技术精湛忠心耿耿的曹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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