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谁会算计
二十万大军先后撤回凤凰关。
凤凰关内并没有因为今日出城交战而有丝毫影响,百姓们这些天也早就看明白了,两军打仗,不伤百姓。无论是南梁的军队,还是天圣的军队,方圆百里,均不扰民。百姓们早先的恐慌也踏实下来,安安心心地过起了日子。
南梁、南疆、西延、北崎等小国本来就是天圣的附属国,边境一直以来互通来往,互相通婚,互通贸易,凤凰关内住着天圣的百姓,也住着南梁的百姓,早已经不分彼此,百姓们所求无非是安居乐业。
云浅月看着城内家家门面开着,有买有卖,不由笑了笑,带着凌莲、伊雪回了总兵府。
院中并没有看到容景的身影,她径直进了屋,果然见容景在屋中,负手立在窗前。他身上难得地换下了一袭月牙白锦袍,穿着一袭墨色锦袍,笔挺地站在窗前,如她去年与他前往十里桃花林参加南凌睿的负荆请罪时一般,一改往常的温润如玉,就像一把千年玄铁剑,将锋利隐藏在墨色锦袍后,清傲尊贵,荣华无双。
她脚步不由顿住,静静地看着他。
容景自然知道她回来了,从窗子一直看着她一路脚步轻快地回到屋,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融化了墨色的冷冽,他缓缓转过头,笑道:“大将军得胜回来了!”
“大将军是得胜了,但不是我这个大将军,而是顾少卿那个。”云浅月撇撇嘴,走过来,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眼,须臾,挑眉,“这是要回十里桃花林?”
这副穿着让她不得不做如此想象。有一种人,他天生就该穿一种衣服。荣王府的世子,他不适合锋芒外泄,月牙白锦袍温润如玉,正遮掩了他的凌厉,令他看起来云端高阳。楚家主,十大世家第一大家的第一把交椅,他不需要掩藏锋芒,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他穿得当仁不让。天蚕丝锦的月牙白色,从容景穿起,天下无一人敢穿,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除了楚容外,天下无人敢穿。有一种人,他所用过的事物,别人连效仿都觉得是亵渎和望尘莫及,他这样的穿着,自然是告诉他,如今站在这里的不是容景,而是楚容了。
容景笑着点头。
“回去做什么?”云浅月拽着容景的袖子摩挲,心中想着这个人的奢侈,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啊,这件衣服何止千金。
容景看着她,含笑道:“在你眼里,这件衣服比我还好看了?”
云浅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老实交代!”
“送一个人回十里桃花林。”容景道。
“谁?”云浅月问。
“凌墨!”容景道。
云浅月恍然,顿时明白了他的算计,早先从她这里赶走了风烬和莫离,让二人回了风家和莫家,如今风烬是风家的家主,莫离是莫家的少主,说是少主,其实莫家的所有权利都已经到了莫离的手中,家主如今被架空了,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接家主之位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等于风家和莫家都到了他的手里。花家、凤家早被他收服,加上他的楚家,如今是五大世家。他早就将莫离弄回莫家时,就算计了她手下的华笙、凌莲、伊雪,想三人回这三家,她没给,华笙是红阁七长老之首,红阁离不开她。而凌莲和伊雪聪明精细有余,但是武功和沉稳不足,她怕她们去了也玩不过那两潭深水,不想她红阁的两大长老折在那里,所以没松手,但五大世家总不能这样牵制,不堪大用,所以,天平必须倾斜,他心折了一个伊鸿不够撼动伊家,便将主意打到了顾少卿手下的凌墨手里。
凌墨对凌家的仇恨,凌家除了凌燕外,再无继承人,而凌燕毕竟是女人,不足以让凌家后续传承,所以,凌墨无疑最合适。若是凌墨回了凌家,凌家人自然欢喜不已,就如风家一般,风家少主暴毙而亡,风家为了传承,发疯一样地找风烬。风烬被接回风家后,在他的帮助下,铁血手腕报了当年的仇,成了风家的掌舵人,本来风家和蓝家交好,一下子被他打破,风家为了继续传承,风家的族主和族中长老们都只能妥协,脱离了蓝家,归顺了容景。
十大世家之所以能传承几百年还在如今的世上占据着一定的位置,自有其生存之道。百年传承的世家名门,子嗣的传承被视为重中之重。当年她娘和后来的七大长老从七大世家夺人,可以想象若没历尽一番辛苦算计,七大世家不可能将人给他们。而当年的楚家主嫁给荣王府世子,后来容景作为继承人回去接替了楚家,这里面未必没有如今楚老家主的算计。
所以,凌墨即便对凌家有很深的仇恨,但他如今八招就打败了从坤武殿出来的凌燕,就足够让凌家轰动。凌家那些老东西们就如饿狼看到了兔子,总要逮住不放。只要他肯回凌家,有楚家主楚容领着回去,有南梁兵马大将军顾少卿做后盾,有凌家再繁华百年亦不为过做为强力的吸引,他们未必不会放弃新登基为帝的夜轻染,转而投靠楚容。
至于凌墨,只要凌家那些老东西们拿出足够的诚意摆在他面前,任打任挨,愿打愿骂,哪怕是牺牲族主牺牲凌燕,将整个凌家都交给他,也在所不惜。比起他们的尊严,他们更看重的是传承。
云浅月一番想法不过转瞬,她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容景开始算盘的?难道是她去年从南梁回来?顾少卿咬了他,他便对他打了主意了?她用一副“你真黑心”的表情看着容景,“你伤了人家一箭,又灌了人家几坛酒,到现在伤还没好,如今又抢人家的人。你可真是……”
“让他长长记性,免得再来惹你。”容景浅浅一笑,“否则他不长记性。”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也就你看我好,你以为谁都如你一样?”话落,她好笑地看着他,“如今人人都知道你在乎我,没有心思的人也偏偏要气你一气,你也不怕累着。”
容景勾了勾唇,“他们若是有本事气我,尽管来,我都让他们一辈子长记性。”
云浅月失笑,想着顾少卿这回估计长教训了,以后想来再不敢惹他了。而南凌睿找他要了一味发热的药骗了洛瑶,把柄攥在他手里,自然也不敢惹他,她伸手捶了他一拳,问道:“你不准备带我?”
“大将军,试问你能扔下凤凰关内二十三万大军吗?”容景扬眉笑问。
云浅月看着他,“你要去几日?”
“说不好!”容景摇头,“如今蓝家、苍家、伊家、凌家、华家拧成一线。就怕凌家想撤离,其他四大世家也不准,夜轻染和夜天逸也不允许,所以,不会太轻易。”
云浅月蹙眉,如今蓝漪受了重伤,凌燕受了一箭,都要养伤数日,军中玉子夕幻容的孙桢在,虽然能镇守住军中,但她也不能扔下这二十三万的兵马离开,毕竟这凤凰关里谁知道暗中有多少夜轻染和夜天逸的人。虽然可以保证这总兵府不进来他们的人,但也就这尺寸之地而已,她一两日三五日跟去可行,但若是时间再长,自然就不行了。他这个军师可以不出面,但是大军中的事情她这个大将军不能不出面,毕竟这些人不是一直跟随她的,而是点兵才跟随她几日,军心看着沉稳,但她若不再,难免会震动。她不舍地看着他,“这么说我不能跟你去了?”
“嗯!”容景笑着点头。
云浅月埋怨他,“你有这个算计,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虽然有这个算计,但也得见了顾少卿之后,他能放人才管用。”容景笑道。
云浅月想想也是,她伸手将他抱住,任不舍蔓延,从大婚到现在,他们日日在一起,还没分开过呢,她语气尽量压制住不舍的情绪,软软黏黏地道:“早些处理完早些回来。”
容景点头,眸中的不舍被他深深压下,掩藏在眸底,紧紧抱住云浅月。若非凌墨太年幼,一直跟随在顾少卿身边,顾少卿张狂肆意,手中有庞大的军权,在南梁无人敢惹,他也练就了张狂的性子,稍欠沉稳,怕他回去反被凌家和其他四大世家钳制,他得不偿失,也不至于亲自回去了。凌墨势单力薄,他亲自带着他回去,凌家也可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脱离夜轻染,自然事半功倍。所以,这一趟十里桃花林,他不得不去。
窗外有两道身影飘身而落,立在院中,当前一人无声无息,之后一人只卷起细微风丝。
青影的声音在外响起,“世子!凌墨来了!”
容景“嗯”了一声。
云浅月舍不得从容景的怀里退出去,抱着他不松手。
容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大约是出了京城心情好,短短几日,她反而看起来气色红润,长胖了些。他面色温柔,“乖,我会尽快回来。松手吧!”
“不松!”云浅月摇头。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容景笑看着他。
云浅月抿起嘴,吸着他清雅如莲的气息,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想着今晚上就该自己一个人睡觉了,空空的屋子和床榻,他还没离开,她就开始失眠了。更加不舍。
容景到也不急,任她抱着,眸中是化了水的温柔。
过了许久,云浅月黏不下去了,再黏下去他也不能不走。夜轻染让她做这个兵马大将军不知道什么心思,如今他们脱离京城,不见得就不被动了,必须要掌控主动,十大世家必须撬开一个突破口,凌墨的确是最合适的人,他这一趟十里桃花林之行,是势在必行之举。收服了凌家,再想着华家和伊家,依照伊鸿对他的敬服,那么也不是不能动摇伊家,再收服了伊家的话,那么华家是否也能动摇呢?若是这三大世家动摇,那么十大世家里,夜轻染和夜天逸也就只剩下一个蓝家和苍家了。八大世家对两大世家,蓝家和苍家自然不足畏惧。这样一来,十大世家都是容景的。有了十大世家做支撑,那么又多了一大助力,夜轻染想要筹谋什么,也不会轻易。
云浅月慢慢地放开容景,伸手推他,“走吧!”
容景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恋恋不舍地离开,须臾,转身,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云浅月忽然喊,“等等。”
容景回头看着她。
云浅月板着脸警告,“不准招惹十里桃花林的小姑娘!”
容景轻笑,眸中似乎被阳光浸染,点头,“知道!”
云浅月对他摆摆手,容景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一抹黑影又从暗中现身,墨菊单膝跪地,“公子,您带上属下吧!将青影留下吧!属下可不敢待在这里,您若是走了,主母一定会找属下报仇的。”
云浅月看着窗外,不等容景开口,立即道:“不行,青影跟着,墨菊留下。”
墨菊顿时苦下脸,“主母,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不敢在您和公子的房外停墙角了,属下知道公子厉害了,属下……属下听墙角也不容易啊……”
云浅月脸一红,羞怒道:“必须留下他。”
“公子……”墨菊期盼地看向容景。
容景对他一笑,吩咐道:“既然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
“属下后尸骨无存的……”墨菊顿时觉得阳光也不明媚了,似乎暗无天日。
“那也是你的荣幸!”容景摆摆手。
“你死了我帮你收尸。”墨岚现身,似乎看不过去墨菊的苦相,踢了他一脚。
墨菊自然不会等着挨踢,一个前滚翻,滚了出去,难得的是衣袂不沾半丝尘土。他站起身,对屋内深鞠了一躬,“主母,属下昨日染了风寒,害了大病了,最近需要休息,有什么大事儿,您就喊墨岚吧啊……”话落,“嗖”地身影一闪,跑没了影。
云浅月失笑。
墨岚冷哼一声,追着退了出去,自然不会如他所愿。
容景似乎也笑了一下,看了青影和凌墨一眼,吩咐道:“跟着我走吧!”
凌墨似乎有些哀怨地看了容景一眼,但也清楚他能从他家的大将军手里将他抢过来,这份本事自然是他不敢招惹的,回了凌家,一切都要靠他,于是很识时务地跟上了他。
三人转眼离开了总兵府,消失身影。
云浅月手无意识地抓紧门框,一张脸皱成一团,片刻后,忽然自失地一笑,她以前独来独往多少年,单枪匹马敢闯国外的军事重地,即便来了这个世界,没有风烬跟着的时候,她还不是独来独往?如今竟然离不开他了,越来越没出息了。
伸手揉揉额头,转身离开窗前,对外面道:“凌莲、伊雪!”
“小姐!”二人在外应声。
“你们代替我去看看蓝副将军和凌副将,请最好的军医给她们看诊。”云浅月想了一下,补充道:“蓝副将军的内伤很重,大约二十日能好吧,凌副将的剑伤嘛,怎么也要半个月。明白吗?”
“明白!”二人顿时意会,一般内伤的确需要二十日或者月余,但是蓝漪武功高,应该十几日就可以恢复,小姐让她养伤二十日,自然是想军医在她的药中做手脚了,而凌燕的伤口虽重,但也就十日足够了。当初冷小王爷那么重的伤奄奄一息才养了不过一个月。当然,冷小王爷当初受伤时的好药堆积如山,自然不能和如今的军中比。二人立即走了下去。
云浅月见二人离开,回身坐在了软榻上。坐了片刻,她起身站起来,打算去找南凌睿和洛瑶,容景离开,她必须找些事情做,哪怕是说话解闷,否则的话,总是想着他,人刚走,她的心就开始疼了。
她刚走到门口,便见南凌睿和洛瑶走了过来,她将身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二人笑道:“你们来了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如今省得我跑一趟了。”
南凌睿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今日伤了我十弟,找你算账。”
“你十弟也把蓝漪伤了,且比他伤得重。今日南梁胜,败的可是我。”云浅月也瞪了他一眼,见他得意,她道:“真没看出来啊,去年我去南梁时,见到那一帮子皇子,没觉得有本事,没想到拿出来一个就能抵挡一方。”
“去年你去南梁的时候心心念念着小景,眼里哪有好好看别人?”南凌睿哼了一声,“他们若不是真有本事,至于你哥哥我这些年活得不容易吗?也不至于老头子怕他们威胁我的皇位,要一网打尽将他们都圈禁,我觉得可惜,费了多少心思才留下他们收服来为我所用。”
云浅月想想也是,她去年的确没什么心情观赏那些皇子。转向洛瑶,看到她气色红润,一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顶美人,她笑着揶揄地道:“嫂嫂昨日睡得可好?”
洛瑶脸一红,点点头。
“都住在一张床上了,哥哥竟然没下手,这是怜香惜玉呢,还是没能力?”云浅月挑眉,看着她虽然气色红润,但眉心不散,显然还是处子。
洛瑶的脸本来是微红,闻言腾地红透了,连耳根子都染了红霞。
“死丫头,不知羞!”南凌睿挖了云浅月一眼,“你哥哥我才不像小景那个黑心的,提前对你吃干抹净。”
“那你这要是留到大婚了?”云浅月看着他挑眉,“如今天圣和南梁在打仗,两方兵战,你能兴大婚之喜?若是不兴喜的话,难道你还能等多久不成?如今仗打起来,便没那么容易罢了。你如今不吃,要等到何时?一年还是两年?或者十年还是八年?”
南凌睿皱眉,“你和小景会这么无能?半年还结束不了战乱?”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明明看起来风流的性子,这件事情到矜持起来了。她对洛瑶语重心长地道:“嫂嫂,他桃花遍天下,你要努力啊!”
“果然是个死丫头,什么都敢说!”洛瑶羞愤地瞪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呵呵一笑,对她悄悄道:“告诉你,要想拿住他,就要先吃了他,吃了他之后,就算先占了地盘,站了地盘之后,你说东,他就不敢往西,你说南,他就不敢往北。什么外面的桃花啊,墙里的红杏啊,还不是任你搓扁捏圆?如今你们又不是孩子,矜持什么?傻子才不吃。你可以尝尝,多少女人都没得到的肥肉,被你弄到手里,还不赶紧吃了,留着做什么?早吃早香。”
洛瑶眨眨眼睛,到没了羞愤,看着云浅月,似乎在寻思她的话的可行性。
“走,进屋说!”云浅月准备对洛瑶先洗脑,看着他那个哥哥精明也会算计,但是那是对别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就是个笨蛋。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根筋到现在,叶倩飞了,蓝漪扔了,当初南梁太子府那一府美人衣角都没碰就给赶出去了。好不容易弄到手个洛瑶,捧在手心里,碰都不敢碰了。
洛瑶站着不动,对她道:“不能跟你进屋说了,我们是来告诉你,我们要启程离开。”
云浅月一怔,看着她,又看向南凌睿,“你们要离开?去哪里?回南梁?”
南凌睿自然听到了她对洛瑶说的话,撇开脸,不看她,耳根子一抹可疑的红润。
洛瑶低声道:“今早收到了叶女皇的来信,让我们去帮助她。”
云浅月讶异,“叶倩竟然让你们去帮助她?去哪里?南疆?还是……天圣的西南?”
洛瑶道:“天圣的西南,昨日你应该也收到了西南传来的消息,陈大将军和苍亭的大军破了江陵城之后在泥沼林和李琦的义军对上了,虽然初战李琦的义军小胜,但是陈大将军手中的十万大军兵将毕竟是正规军,加之他有调度整个西南兵马之权,等熟悉了泥沼林的地形,有各地兵马调遣相助,翻盘不过是几日之事。李琦虽然也是十万兵马,但没有经过训练的散兵,怕不是对手。如今叶女皇前去了泥沼林相助,准备调南疆兵马帮助李琦,她的皇夫云暮寒要镇守朝中,她一人势力孤单,你哥哥和我前去助她,泥沼林的战线才能拉得长些,不能让夜轻暖抽开身。”
云浅月点点头,南凌睿能将西南千里绘出地形图来,他和洛瑶前去帮叶倩,对她简直如虎添翼。容景会算计,她也分毫不差。她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容景走了,还有他们陪着她聊天,如今看来,她只能找别的事情打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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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扭转乾坤
容景离开后,南凌睿和洛瑶也随后离开了凤凰关。
当日,云浅月百无聊赖地在院中的海棠树下躺椅上躺了一日,让自己什么也不想,闭着眼睛睡觉。春日暖风融融,阳光透过海棠树枝干缝隙打在身上,她当容景就在旁边坐着看书,于是很熟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出乎她意料的好。夕阳落下,她才醒来,看着身边没有那个人的影子,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
用过晚饭后,夜幕降临,凤凰关城内所有人都休息了,她却没有了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下了床在地上来回走动半响还睡不着,干脆跑出外面拿出酬情舞剑,剑光闪闪,衣袂纷飞,海棠花因风簇簇落了一地。
凌莲终于看不过去了,站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还是别舞剑了,您再舞下去,您的剑风将这里满院的海棠花都扫光秃了,多可惜。”
云浅月看了一眼地面,幸好凌莲提醒她及时,海棠花只落了地面一小片,她收了酬情,却感觉更精神了,无奈地道:“那你说怎么办?我睡不着啊。”
凌莲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又不是景世子,这里谁人能代替景世子?他若是在,小姐立马就好了。她摇摇头,“您是白天睡多了,回屋里躺在床上忍忍,也许就好了。”
云浅月不想回床上,回去她更睡不着,这么长日子以来,都有一个人抱着她睡。半夜踢被子有人给她盖,渴了有人给她倒水,饿了有人拿糕点喂她,不困的时候缠着他给她讲奇闻趣事,困的时候那人拍两下她就能进入梦乡。如今大床上空荡荡的就躺她自己,即便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估计也睡不着,她蹙眉,站着不动。
“要不奴婢陪您聊天?”凌莲想着办法。
“日日待在一起,还有什么天可以聊?”云浅月看着凌莲。
凌莲也觉得和小姐没什么可聊,除了就着红阁得到的消息分析天下各地的情形和西南的战况,可是如今景世子不在,小姐有心思分析吗?再说了,有些事情不用分析也明白,小姐心里都清楚着呢,根本用不着跟她分析,她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要不您实在睡不着,去兵营练兵?”
云浅月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如今都入夜了!您去兵营的话,会不会叨扰士兵不满?”凌莲担心地道。
“不会!他们今日里被顾少卿的士兵都给气着了,气焰低迷,我去了正好给他们找点儿事儿,也正式地训练他们一番。”云浅月拿定主意,更是来了精神,抬步向外走。
凌莲立即跟上她。
伊雪听说云浅月要去练兵,也从房间出来,跟上她。
一行三人不多时出了总兵府,来到兵营。兵营的几位将领听说她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孙桢、张沛、韩奕等十几个人,有人显然还没睡,有人刚睡下显然连忙穿了衣服出来。
十几个人之中,尤其是张沛最兴奋,看到云浅月来,立即兴奋地大声嚷嚷,“大将军,是不是要夜间偷袭敌营?”
云浅月摇摇头,“不是!”
“那是做什么?商议军情?”张沛一怔,兴奋顿时退了些。
云浅月看了十几人一眼,见他们眼中都是这个想法,她对他们笑了一下,“练兵!”
十几个人齐齐一怔,夜里练兵?
“没错,练兵!”云浅月对他们笑得像来到青楼里的贵客,让他们将里面的姑娘都拉出来,“整编兵营后,我还没亲自训练。今夜就将队伍拉出来,我看看优劣。”
十几个人左右看了一眼,曾经在西山军机大营的人都知道当今的皇上曾经的染小王爷有夜里练兵的嗜好,难道如今的大将军也有?
“大将军,怎么练?”张沛一听不是干坐着商议军情,他又来精神。他就是一个大老憨,喜好练武打杀,不喜欢猫在屋里。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云浅月摆摆手,“将人都叫起来,集合!”
“是!”一众人齐齐拱手,立即去了。
孙桢没走,凑近云浅月,对她道:“姐夫哪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云浅月挑眉。
孙桢用你是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他若是在的话,你会大晚上跑出来?”
“他在我怎么就不能大晚上跑出来了?”云浅月白了他一眼。
孙桢撇撇嘴,“你如今跑这里来练兵,这不是明白着告诉人你家那位偷偷离开兵营不在吗?小心夜轻染得到了消息,对你和他使绊子。”
云浅月想着凤凰关这里距离十里桃花林不是太远,几百里地,今日上午启程,如今夜里这个时辰他早该到了,夜轻染、夜天逸曾经就对她是楚夫人的身份怀疑,今年在上元节的神灯之事,她暴露了和楚夫人一样的灵术,他们不是傻子,早明白了她和容景楚家主和楚夫人的身份,如今容景回了十里桃花林,夜轻染在十里桃花林有人,又焉能得不到他离开军中的消息?但是得到了又能如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谁规定军师不能离了军营的?只要她这个大将军在,就能稳定住军心。她无所谓地道:“怕夜轻染得到消息做什么?他若是真想得到,瞒也瞒不住。”
孙桢想想也是,问道:“那姐夫去哪里了?你就放心他不会惹桃花?”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哼道:“他就是去惹桃花了。”这个季节的十里桃花林的桃花可不是正盛开吗?见孙桢眨眼,她解惑道:“他抢了顾少卿身边的凌墨,带着他去十里桃花林夺凌家了。”
孙桢恍然,忽然竖起大拇指,“姐夫真高!”
“是比你长得高些。”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向练兵场走去。
孙桢跟在她身后,不再询问容景,低声与她说着兵营里面的情况,有多少有本事的人,又多少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些有本事又引起他注意的人有什么特点。这是深入军营整编数日得来的经验。
云浅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想着幸好有玉子夕,堂堂一个皇子混在兵营,帮了她大忙。心中清楚,虽然有一半是他想留下来玩的因素,也有一半是奉了玉子书的命令帮她。想起玉子书,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逃来了天圣会不会来找她。
二人边走边低声交谈,挨的不远不近,任谁人都能感觉出大将军和孙桢交情不一般。
张沛、韩奕等人有些嫉妒,但想着没嫁给景世子之前,云王府浅月小姐就传言相交满天下,身份高的人东海国玉太子,西延皇,南疆的叶女皇和如今攻打南梁的南梁王等,下到竟然有市井之人,江湖之人,贩夫走卒。军营的大权都交给孙桢,孙桢虽然不如蓝副将军的职位高,但是真正有实权,显然他早就是大将军的人,才得到重用,来往密切。他们是新兵,短短时间得到大将军的器重已经很不错了,于是,收起了嫉妒,期待她如何练兵。
半个时辰后,练兵场明灯高悬,亮如白昼。二十三万人马队伍整齐,一字排开。
云浅月扫了一眼士兵,见人人状态还好,没有困得睁不开眼睛,她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便给定了半个月的练兵目标。还算她有人性化,没占用这些士兵整夜的时间,不过是将白天分了一半,夜间分了一半,让士兵们有休息的时间。
二十三万士兵听她的安排,有睡觉休息的时间,自然没人有什么不满。
云浅月基于那一世的身份,对于操练士兵这样的事情孰能应手。将十几名将领分为了十几队,半个月后考察各队的成绩,第一的有赏,最后一名有罚,到底赏什么,罚什么并没有说。这样的命令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斗志昂扬。他们都知道张沛和韩奕被大将军点兵的时候打了,但后来到了凤凰关他们立了功之后大将军立即就给提拔了中郎将。虽然第一名的不是所有士兵都能奖赏升官,但是大将军的奖赏想来也不会差了,而最后一名,罚的估计也不会轻了,正因为不说赏什么,罚什么,才更有期待。
短短半个时辰,便听到了练兵场上传开操练的声音。
深夜丑时,云浅月才解散了人,从练兵场出来。第一日的训练没让她觉得多好,但也不错。这些士兵毕竟是容枫一个个给她点出来的,底子还不错。
出了兵营,云浅月还是没有困意,她身后跟着的凌莲和伊雪也不困。二人早就料到了,景世子离开,小姐白天躺在海棠树下睡,晚上自然睡不着,她睡不着,她们自然要寸步不离陪着。所以,在云浅月睡的时候,二人抓紧机会也睡了一觉。如今见她精神,她们暗暗想着,小姐回去还是睡不着吧?士兵们不能整夜操练,那她还有什么事情可做?
“走,去看看蓝漪。”云浅月扫了二人一眼,见她们也不困,心下了然,果然是跟在她身边时间常了的人,将她睡不着算计得清楚,她笑了笑,对二人道。
二人对看一眼,点点头,想着蓝副将军这个时候应该睡了吧!不过也不见准。
三人来到蓝漪的住处,大门紧关着,凌莲、伊雪上前敲门,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看门的人一见云浅月,愣了一下,连忙见礼。
“带我去看看蓝副将军。”云浅月对看门的人吩咐。
那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头前引路,带着她向蓝漪的住处走去。
来到蓝漪所住的院子,屋中亮着灯,显然蓝漪还没睡,云浅月径直走了进去,人未到,声先传了进去,“这么晚了,蓝副将军怎么还没睡?”
“大将军不是也没睡!”蓝漪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蓝漪的贴身随侍从屋中出来,给云浅月见礼,挑开帘幕让她进入,她也不客气,走了进去,只见蓝漪坐在窗前,桌子上摆了一幅笔墨画卷,显然刚刚在作画,她看了一眼,见是一副十里桃花林的山水画,她笑道:“蓝副将军想家了?”
蓝漪放下笔,看了云浅月一眼道,“想家是有些,但这幅画主要是给大将军画的,见大将军很喜欢总兵府的海棠,想着大将军想必也喜欢桃花,但是凤凰关内因为以前南梁镇守凤凰关的总兵不喜欢桃花,所以,关内无桃花,只有霞峰谷有桃花。我便画了一幅,准备派人给大将军送去。”
云浅月眸光微闪,看来蓝漪是知道容景去了十里桃花林,想着她本来也是聪明人,又是蓝家家主,自然有几分本事,一个人的能力,看的不止是武功,要方方面面,蓝漪能做上蓝家主,自然心计谋略也是甚深,她是蓝家的家主,又得夜轻染、夜天逸器重,得到楚家主回十里桃花林的消息不稀奇。淡淡一笑,“有画怎可无诗?不如蓝家主赋诗一首,送给我。本将军令人裱起来。”
“蓝漪的画功虽还拿得出手,但是到了景世子面前,也是班门弄斧,不如大将军回去令景世子赋诗一首。”蓝漪道。
云浅月勾唇一笑,“他赋诗一首是不错,可惜不在啊!”
蓝漪忽然眯起眼睛,“景世子是军中的军师,如今不在兵营,岂不是擅离职守?”
“没有擅离职守,我这个大将军不是知道吗?”云浅月不以为意,忽然伸手拿过蓝漪放在桌子上的笔,对着她的画勾勾画画几笔,画上的清冷之风顿时一改,让本来开得艳红的桃花瞬间藏匿了锋芒和针刺,分外娇柔。画的意境也因为她几笔,而顿时改了。仿佛十里桃花林早先看的不是重重杀机,而是世外桃源。
蓝漪见云浅月几笔便改了她的画风,如今功底比她要高上一重,她面色一变。
云浅月放下笔,看着被她改得似乎看不出蓝漪画功痕迹的画像,笑道:“十里桃花林本就该如此,不是吗?”
蓝漪一时无言。
“看来蓝副将军今日的伤极重,还是好好养着吧!满腹杀气,不利于你的伤。”云浅月看着蓝漪神色变幻,她本来就受了重伤,脸色有些苍白,如今倒是更白了,她笑了笑,
蓝漪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大将军如此画功,我还要送你一幅画,实乃笑话。让大将军见笑了。大将军也说了,好画怎能没有赋诗一首?不如大将军就再赋诗一首,让我裱起来。”
“好!”云浅月眨了眨眼睛,答应得痛快,对外面喊了一声,“凌莲,你进来!”
“是!”凌莲和伊雪等在外面,如今温声走了进来。
“你看着这幅画,心中想着有什么适合它的诗,就赋诗一首,写得好,蓝副将军会裱起来留下观看。”云浅月道。
凌莲看着桌子上的画,她出身在十里桃花林,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画的十里桃花林,她本来就聪明,自然也了然了这是蓝漪知道景世子去了十里桃花林了,是在公然和小姐就此事过招。她不卑不亢地道:“奴婢是想起一首诗,可是奴婢的书法怕污了这幅画。”
“无碍!只要诗好久行。”云浅月笑问一旁的蓝漪,“是吧?蓝副将军?”
蓝漪看了凌莲一眼,点点头,“不错!能跟在大将军身边侍候的人,自然不是庸才。”
凌莲闻言自然不再顾忌,上前拿起笔,在画的空白处赋诗一首。她虽然也有才华,也可以自己作诗一首,但是一旦遇到桃花或者看到桃花,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云浅月写的那首被她珍爱地收起来的《桃花诗》。于是,这首诗自然当仁不让地被她搬到了这里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凌莲的书法自然是好的,红阁的七大长老都是自小培养,每个人都有是全才,全才中有一方面的特长,凌莲的特长虽然不是书法,但也不差哪里去。这首诗被她一气呵成跃然纸上,之后放下笔,看了蓝漪一眼,静静地退回云浅月身后。
蓝漪品味着这首诗,脸色再次百变。
云浅月想着今日夜里不睡觉跑来这里看蓝漪变脸也值得,她自然看了个够本。蓝漪早先那幅画,是告诉她,容景既然出了凤凰关去十里桃花林,她既然知道了,十里桃花林就是步步杀机,没那么容易让他心想事成,轻易地破坏五五世家相持的天平。定然五大世家,包括夜轻染、夜天逸全力阻挠容景,即便杀了凌墨,也不让他得逞。而她轻轻几笔,就将面带杀气的桃花变幻成了温柔之态,如暖风拂过,百态千红,静静而开,是在告诉她,她相信容景,那个人有扭转乾坤翻云覆雨手,十里桃花林即便有杀机,也难不住他。
“果然是一首好诗!”蓝漪看了半响,面上的所有情绪尽数隐去,抬头看着凌莲道:“也是一首好书法,不愧是大将军的人,一个婢女就有如此本事。”
云浅月笑了笑,知道她还有后话,不说话。
“若我没猜错,此凌莲就是彼凌莲吧!”蓝漪看着云浅月,“大将军身边也有凌家的人,为何不用?偏偏夺了顾少卿身边的人,是否说明大将军和顾少卿有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情?”话落,她眸光凌厉地道:“若是让人知道我天圣出征南梁的兵马大将军和南梁的顾少卿有私交的话,不知道天圣拥护大将军的那些士兵会如何?天圣的百姓该作何感想和说法?”
云浅月淡淡一笑,也不否认凌莲身份,更不否认和顾少卿的牵扯,既然知道她是楚夫人了,那么有些事情不摆到台面上光天化日暴晒,也能私下里明白,心里透亮,她想到此,漫不经心地道:“蓝副将军和如今的南梁皇还有一段旧情呢,会不会旧情难却也很难说。本将军和顾少卿有些私交也比不过蓝副将军和南梁皇的私交。”
蓝漪面色一寒,眸中恼怒地看着云浅月,今日她因为南凌睿将她放弃之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话顿时想起,心中一时间气血翻滚。
“如今天色不早了,蓝副将军身受重伤,应该多加休息,不适宜熬夜。早些休息吧!本将军练兵半夜,也分外辛苦,回去休息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扔下一句话,不看蓝漪难看冷寒的脸色,转身出了房门。
凌莲和伊雪立即跟上她。
三人出了这座院子,蓝漪忽然伸手想去摧毁那幅画,但在即将摧毁的那一刻忽然又住了手,她对进来担忧地看着她的随侍怒道:“将这幅画裱起来,挂我房间,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她扭转乾坤的这样,能让那个人在十里桃花林成功。”
“是!”那名随侍连忙收了画。
“好个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蓝漪银牙几乎咬碎,甩袖站在窗前,片刻后,忽然吩咐道:“不用裱了,将那幅画传到京城去,送给新皇。”
“是!”那名随侍立即应声。
蓝漪站在窗前不动,这座院子因为那三个人离去顿时清静下来。深夜本就静,如今夜深如许,起了浓雾,她院中的两株海棠花在浓雾中花枝料峭,分外娇媚,如蒙了一层轻软的薄纱,就如那幅画中的桃花一般。她看着看着,如那人在对她嘲笑。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伸手捂住心口。
那名随侍听到动静一惊,连忙冲进来扶住她,私下里还是喊“家主”。
蓝漪闭了闭眼睛,半响,站直身子,压制住心中钻心的疼痛和气血翻滚,面无表情地对内侍摆摆手,“熄灯,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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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有仇必报
云浅月出了蓝漪的院子,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勾,转身向总兵府走去。
凌莲、伊雪跟在她身后,想着蓝漪和小姐过招,被小姐三两下便击败,如今大约气得吐血了。二人齐齐想起那首小姐去年一时兴起写的诗,被凌莲爱不释手地收起来,没想到给蓝漪用在了这里,不由得感叹。
一行三人回到总兵府,云浅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主院,还是不想迈进去,看着满院的海棠花,站在门口不动。
“小姐,您还不想睡吗?”凌莲低声问。
“是啊!”云浅月叹了口气。
“也许您回到房间,躺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伊雪也低声道。
云浅月摇摇头,看向整个总兵府,除了她所住的主院,还有一侧偏院亮着灯,看了一眼浓浓的夜色,她忽然一笑,“我怎么忘了一个好玩的人呢!走,去找他。”
凌莲、伊雪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齐齐了然,凌莲低声道:“小姐,如今这三更半夜的,您要去找六皇子,世子若是知道的话,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不是我的亲表哥吗?”云浅月不以为意,抬步向那个院落走去。
凌莲和伊雪也知道小姐实在睡不着,只能跟了过去。
三人刚到六皇子所住的院落门口,一道黑影从暗中出来,拦住云浅月,“主母,您可不能半夜爬墙,世子会伤心的……”
云浅月停住脚步,好笑地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墨菊挑眉,“我半夜爬墙?”
墨菊嘻嘻一笑,“这个院子和主院的确是一墙之隔……”
云浅月抬脚去踹他。
墨菊自然不能让她踹到,他又不傻,怎么会等着挨踹,自然立即躲远了些。
云浅月看也不看他,抬步进了侧院。
墨菊顿时大惊,可怜兮兮地怪叫道,“主母,您饶了属下吧!公子若是知道属下没看住您半夜爬墙,属下这条小命可会保不住的。”
云浅月轻哼一声,“保不住正好,免得留着你这个祸害。”
墨菊立即上前,俊秀的脸凑近云浅月,“主母,您看看我,这张脸比公子那张脸可差得远了,要祸害也没公子祸害啊。”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没说话。
“公子去了十里桃花林了啊,十大世家多少小姑娘云英未嫁,主母您就不担心吗?怎么还有空出来半夜爬墙?我若是告诉公子您半夜爬墙,你说公子会不会一气之下扔下正事儿不干跑回来?”墨菊絮絮道。
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对凌莲和伊雪道:“你们两个回去睡吧!”
凌莲和伊雪本来见墨菊出现,抿着嘴笑,摇摇头,“奴婢二人不困!”
“不困也去睡!”云浅月摆摆手。
二人了然小姐是要治了墨菊,对看一眼,点点头,转身走回了主院,果然不跟着了。
墨菊顿时感觉不好,身子一边向后退一边道,“主母,您爬墙属下管不着,也不敢管,属下也好困啊,公子离开之后,属下也思之想之,夜不能寐,可是如今见到主母,属下立即就困了,属下这去睡了啊……”话落,身形一闪,就要退去。
“跟着我去见六皇子。”云浅月当没听见他那一大段话。
墨菊当没听见,人转眼就没了影。
“墨菊,我告诉你,您今日敢不跟着我,明日也不必在这里待着了。”云浅月不咸不淡地威胁了一句。
墨菊虽然跑得远了,但还是听见了,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不得不出现在云浅月面前,苦着脸道:“主母,爬墙怎么能拉着一个人呢?”
“自古爬墙的女人身边不都跟着放哨的吗?你今日就做那个人吧!”云浅月道。
墨菊嘴角顿时抽了一下,“主母,属下这等资质恐怕不合格吧?”
“锻炼一下就好了。”云浅月说话间,来到六皇子门口。
墨菊见她当今要去推六皇子的门,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几乎苦口婆心,苦着脸道:“主母啊,您可是有夫之妇,这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的,您……您不想着公子,怎么也得想着属下不是放哨的那块材料啊,这座总兵府可不止属下一个眼睛啊,十二星魄可是都在呢!尤其是墨岚那小子,一定会告公子属下和您狼狈为奸的……”
云浅月甩开他,“那正好,让你家主子辞了你。”
墨菊被甩得一个趔趄,“这个六皇子有什么好?一副无趣的样子,说话嘴也毒,您怎么没眼光非要找他呢!您要实在想念公子睡不着,属下将十二星魄叫出来,跟您对招如何?十二星魄可是从来不会轻易出手的啊!”
云浅月推门的手一顿,顿时有些心动,十二星魄她目前只见到了墨菊和墨岚,其他人还没看到,不由有些好奇。
墨菊见她心思动了,再接再厉,“咱们十二星魄一个个长得都隽秀着呢,若是摆出来的话,一个六皇子哪里够看?您若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看他们就是。怎么也是自家的属下,公子不会舍不得让您看的……”他黑心地想着不能自己受主母折磨,怎么也要将那十一个人一起拉下水。
云浅月眨眨眼睛,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慢悠悠地道:“好啊,那你喊他们出来。”
墨菊一喜,顿时喊了一声,“都听到了没有?主母让你们都出来。”
他喊声落,黑夜静静,无人应声。
“墨岚!”墨菊又喊。
还是无人应声。
“墨泠!”墨菊再喊。
依然无人应声。
“墨棋!墨奕!墨映!”墨菊又连声喊了几个名字。
四周静静,总兵府静静,院落静静,无一人回话。
墨菊顿时磨牙,“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躲起来了。不听指令,等着爷收拾你们!”
四周依然无人回话,似乎不怕他威胁。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十二星魄都是各个精明的人物,不敢惹她,一个个都躲了起来,她瞥了墨菊咬牙切齿的脸一眼,好笑地伸手推开了六皇子的房门。
墨菊哀叹一声,实在不想进去,但想想怎么也不能让她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地在一个男人房间里和人聊天,就算亲表哥也不行,只能对着院中的暗处瞪了几眼,跟着走了进去。
二人在门口吵闹的话,并没有避讳任何人,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屋内的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六皇子显然也没睡,半躺在床上,盖着薄被,手里拿了一本书,见二人进来,头也没抬,冷硬地道:“出去!”
墨菊心下一喜,想着主母被人家赶,多没面子,赶紧出去吧!他也好和公子交差。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云浅月的厚脸皮,她既然来了,怎么会走?径直向他窗前走来,面上挂着盈盈笑意,“两日不见,表哥的气色又好了。”
“出去!”六皇子声音又冷了几分。
云浅月当没听见,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夺了,站在床前笑吟吟地看着他,“我知道长夜漫漫,表哥无心睡眠……”
墨菊立即打住云浅月的话,一脸黑线地提醒,“主母,这是采花贼惯常说的话啊……”
云浅月想想也对,立即转了话题道:“我特意过来陪表哥聊慰心肠……”
六皇子忽然拿起手边的枕头对着云浅月扔了过来。
云浅月瞬间躲开,枕头对着她身后的墨菊砸去,墨菊无奈地接下利器,对六皇子瞪眼,“我家主母虽然说和你聊慰心肠,但他是已婚妇人,你给她枕头干什么?难道你真是孤枕难眠?要我家主母陪你聊慰心肠?”
六皇子本来很好的脸色顿时黑了,抬起头,死死地瞪着云浅月,“滚出去!”
云浅月无辜地看着他,“我见你这院子的灯没熄,怕您闷得慌,陪你过来聊天……”
“云浅月,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三更半夜进男人的房,景世子怎么管教你的?难道就任由得你对男人胡来?”六皇子脸色微青。
墨菊顿时觉得六皇子说得有理,看着他顺眼了些,想着主母快撤吧!人家都说你没礼仪廉耻了。好好的觉不睡,半夜三更来看什么黑脸馒头?
云浅月早将礼义廉耻丢姥姥家了,自然不在乎他说什么,嘻嘻一笑,坐在了床边上,看着他笑容可掬地道:“他这不是走了没在我身边吗?自然管不住我了。”
六皇子眯起眼睛,“你说景世子不在兵营了?”
“是啊,他去了十里桃花林了。”云浅月见他搭话,顿时打开了话匣子,“表哥,你去过十里桃花林没有?我告诉你啊,十里桃花林可美了,十里地都是桃花,如今正是春日,百花盛开的季节,十里桃花林的桃花想必无限妖娆。”话落,她往出爆消息,“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容景是荣王府的世子,也是楚家的家主,当年啊,楚家的唯一继承人嫁给了荣王,就是她生了容景,六年前,容景回了十里桃花林,从他外公手里接管了楚家,就是十大世家首屈一指的第一世家,他还有个名字,就叫楚容……”
六皇子脸色变幻,他那日认出她是楚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容景是楚家主这一层。
“告诉你哦,去年顾少卿不是咬了我一口嘛,这个事情你知道吧?就因为顾少卿咬了我一口,他拈酸吃醋了好几日不理我,后来好不容易被我哄好了。本来吧,以为没事儿了,谁成想如今回来了这里,他射了顾少卿一箭,趁着人受伤,又灌了人家几坛酒。如今还觉得不够,又将顾少卿身边自小跟着他长大的凌墨要走了……”云浅月似乎这一天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憋坏了,什么话都往出倒。
六皇子一怔,“你说顾少卿将凌墨给了他?”他清楚凌墨在顾少卿心中的地位,南梁是风流土地,民风开放,凌墨长得俊俏,这些年多少人讨要凌墨,顾少卿就是不给,有的官员讨要得急了,他就对人拔剑,如今竟然给了容景,他如何能不惊异。
云浅月见他入套,身子一仰,躺在了他的床上,正好压在了被子上,被子下是他的腿,她为他解惑,“是啊,凌墨本来是凌家的人嘛,你想想,十大世家,容景站了五个,夜轻染得了五个,如今互相牵制,两方拉锯,用处不大,他自然不能让算计了很久的东西没用不是?所以啊,自然要打破,凌墨的娘曾经被凌家的族主误会错杀,也要杀了凌墨,凌墨跑了出来,她娘却死了,他对凌家仇大了,但是他有本事啊,跟在顾少卿身边练了多年,他八招就打败了凌家从坤武殿出来的凌燕,凌家嫡系子孙死了一个,折了两个,凌燕是女人,打算送给夜轻染暖床,总归不堪大用,哪里如一个有本事能振兴凌家的嫡系子孙好?所以啊,他自然抓住这个机会,带着凌墨回去夺凌家了,凌家一旦归顺他,那么伊家、华家渐渐动摇,这五五分之的天平不救倾斜了吗?没准到头来十大世家都是他的了。”
六皇子听她分析,这本是隐秘算计之事,她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来,如倒豆子一般,让他一时忘了推开她躺在他腿上的事儿,不由竖起眉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云浅月无辜地看着他,“不做什么啊!想着表哥你这这里待着也怪没趣的,我也睡不着,也挺没趣的,就过来找你说说,我说了嘛,我喜欢你,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毕竟是你的亲表妹嘛,一定比你勾搭夜轻暖得到的消息多……”
墨菊撇过脸,假装没听到,暗骂公子什么破眼光,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娶回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以惹桃花为乐对谁都说喜欢的女人。
六皇子脸一寒,怒道:“我说了我没勾搭夜轻暖。”
“哦,是没怎么勾搭,不就是做了几笔交易,后来一直有书信来往嘛!”云浅月一副我了解的表情,“自古奸情都隐藏在书信的背后,表哥,你是男人,勾搭一个长得好的女人又不吃亏,也不丢人,有什么不好让人知道的。”
六皇子闻言大怒,这才又想起撵人,对她拍出一掌,“你滚出去!”
云浅月抓住他胳膊,躺着不动,学着容景往日纵容她的样子,叹息无奈地道:“哎,表哥,传言你是个脾气温和,甚好相处的人,怎么就对我不假辞色呢?咱们可是至亲,你想想,我亲哥哥的大半事情我都告诉你了,那些事情可是除了我这个亲妹妹谁也不知道的。那天他险些掐死我,我对你多好,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六皇子冷哼一声,怒道:“看看你的样子,没型没样,不嫌丢人!”
“丢人吗?没觉得啊!”云浅月摸摸脸,真没觉得丢人,“要丢人也是该丢别人的人吧?以前丢云王府的人,丢爷爷的人,丢爹爹的人,天下人都说云王府怎么就养出了那么一个女儿,也有人说,瞧瞧天圣历代的皇后,一个个温婉端庄的,怎么就出来个纨绔不化的女儿,后来和容景好上了,人人都说,景世子那样的人怎么喜欢云浅月那样的人?哎哎,连连叹息,大惑不解,后来我嫁给了他,人们又觉得,嫁给了容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狐媚了他。你看,人人都不觉得我丢人,而是云王府没管好我,容景没眼光才看上我。”话落,她捧着脸对六皇子道:“以后啊,表哥就不要勾搭夜轻暖,表妹对你好,你也对我好,我们走出去,别人知道我是你表妹,这个丢人的活你也背背,也许觉得比你勾搭夜轻暖还有趣呢!”
六皇子瞪着她,面前的这个人,赖皮地躺在他腿上,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过她,他心中气怒,堂堂六皇子,皇后嫡子,曾经的太子亲同胞,如今皇上的亲胞弟,他最差的身份以后也会封个亲王,在南梁横着走都行,谁敢不给他三分颜面,何曾受过这等气,但还得把气压着,因为接触几次他比谁都清楚,他若是黑脸,这个人越笑得欢,他敢肯定,她就是拿他找乐来了,板下脸,冷硬地道:“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哎,表哥,你真是笨蛋,我来找你聊天,目的自然有啊!”云浅月叹了口气。
六皇子盯着她。
“就是来找你联络感情呗!我那日在凤凰关城下,越看你越喜欢,就想着这个表哥可真不错,以后要好好的对他。”云浅月笑吟吟地道。
六皇子顿时明白了,原来她是来报仇的,怪不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容景一样,容景伤了顾少卿一箭,灌了人家几坛酒加重伤势,后来又抢了他的贴身随侍凌墨,而她不止在凤凰关城下那日射了三箭戏弄了他,后来真正伤了他一箭,令他奄奄一息,又让容景救活了他,刚活过来就说了那么冲击的话令他气血上涌昏迷,被她口中一连串的秘辛折磨了数日,如今刚缓和下来,她又来故意气他,故意要他发怒,她看着心里欢快。他死死地瞪着云浅月,一时间没了话。
云浅月笑嘻嘻地看着他,佯装羞涩地垂下头道:“表哥,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可是你表妹,而且已经嫁做人妇了,你想想容景,他可是惹不得的人啊,你忘了我刚刚和你说的关于顾少卿咬了我一口的事儿了吗?我能喜欢你,你可不能喜欢我哦,你若喜欢我就惨了,容景不会放过你的……”
墨菊在旁边一直听着,暗骂了一声黑心的女人,想着果然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时候忘了他家的公子比谁都黑心,娶个女人即便不黑心,也能锻炼黑心了,若是本来就黑心的话,会磨练得更黑心。
六皇子瞪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喂,表哥,你要睡觉了吗?别啊,我还不困呢,我们接着聊。你还想知道什么?东海的事儿,天圣的事儿,南梁的事儿,南疆的事儿,西延的事儿,哪怕是哪些小种族说叽里呱啦不懂的鸟语的事儿,我都能告诉你。你要相信我哦,我本事大着了,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容景,我谁都能出卖。”云浅月拽着六皇子的袖子,像个孩子。
墨菊黑线地不看云浅月,充当木偶看着窗外,想着还算有点儿良心,不出卖公子。已经忘了早先他将容景的去处前因后果交代得一清二楚告诉别人了。
“虽然不出卖他,但是你若是想知道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我也可以告诉你。”云浅月话音一转,忽然神秘兮兮地道:“喂,你想不想知道我和容景的闺房之乐?”
六皇子板着的脸顿时又寒了,“云浅月,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说?我们是亲表哥表妹嘛,我大婚了,你还没大婚,我记得似乎你府里还没有进女人吧?”云浅月看着她,“你还是处子?”
“你……”六皇子恼怒地睁开眼睛。不多啊,
“别急别急,我告诉你哦,我哥哥也还是处子。哈,你不知道吧?他看着像是经历了多少女人,可惜都是假的,他如今喜欢洛瑶,从东海到天圣,走了这么多天,俩人都躺在一张床上了,他也没将她办了。哎,真让人操神。”云浅月叹了口气,“大约是这种事情需要有经验的人给传授些经验,才不至于像他一样傻瓜地到嘴里不吃。你是我表哥,我不能看着你将来和他一样傻瓜,如今就好心地告诉告诉你吧。这男人和女人啊,对上眼了,就赶紧爬床,滚一滚,两人成一个人,就……”
“你闭嘴!”六皇子伸手去捂她的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气得血气上涌。
云浅月拦住他的手,对他无辜地眨眼睛,“表哥,你怎么不领情呢,我这为你好嘛。”
六皇子气怒地看着她,似乎要是能怎么地她的话,一定将她仍出去,外加大卸八块。
云浅月看着他青紫交加的脸,心情甚好,打了个哈欠,困意终于来了,她立即站起身,“哎呀,时候不早了,我也困了,表哥早些睡吧!”话落,向外走去。
墨菊欣赏着六皇子要吃人的目光,暗暗想着她走了之后他能睡得着才怪,估计一夜不用睡了。暗暗抹冷汗,想着以后要小心些,尽量不得罪这尊瘟神,太可怕了。
二人出了房门,忽然听到房顶上传来一个人前仰后合地大笑声,笑声清越,显然是个年轻男子,“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笑死本小王了,没想到天圣还有这么个宝,早知道我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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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墨阁尊主
云浅月抬头看去,只见房顶上坐着一个人,暗红锦袍,绣着大朵的金莲,容貌俊美不可方物,姿态张扬轻狂,黑夜中,星辰早已经隐没,他却看起来璨如星辰,分外夺目。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万人之中也能让人瞩目的男子。
不是说他多俊美,他的容貌虽然是上乘,但是不及容景和玉子书,但是他身上自有一种二人无可比拟的张狂张扬的气息,可夺日月,是那二人身上没有的。
云浅月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东海国那位追着玉子书的小王爷,她挑了挑眉没说话。
那男子坐在房顶上也不下来,一双凤眼上下打量云浅月,从头顶到脚底下,看得极其仔细,半响后,他秀眉轻扬,“这就是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吗?也不过如此!”
云浅月见只他一人,能追着玉子书逃跑出东海,能闯入就遍地隐卫防守的总兵府,能让墨阁的十二星魄无人出来应声,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她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于是不理会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像自己的院子走去。
那男子一怔,显然没料到自己一个大活人竟然受到了她的冷遇,他嘲笑她,她却打不打,骂不骂,也不赶人,竟然将他晒在了这里,自己走了,张扬不可一世的他顿时郁闷,对着云浅月的背影“喂”了一声。
云浅月仿若未闻,头也不回。
那男子在房顶坐不住了,飘身而下,端看这份无声无息的轻功就是极好,转眼间就拦在了云浅月的面前,看着她,“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吗?认识一下,我是上官茗玥。”
难得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遇见一个复姓,云浅月歪着头看着他,矫正他的称呼,“我是景世子妃!”
上官茗玥扬眉,从善如流,“景世子妃,在下知道了,深夜爬墙,果然是与众不同。”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对他不客气地道:“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里。”话落,绕过他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折腾了一夜,快到三更天了,她也困了,暗暗想着如今想必沾枕头就着,不用想着容景了。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跟上云浅月,“景世子妃人在天圣,对东海的消息倒是了如指掌。”话落,他懒洋洋不太正经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他?我来找的人也许就是你呢!”
云浅月当没听见,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觉得犯了困意的感觉真是好啊。
“喂,你刚刚的话不是很多吗?调戏人调戏得也带味,怎么遇到我就没话了?”上官茗玥伸手拉住云浅月。
云浅月轻巧地避开他,“我跟你不熟,屋里那个人是我亲表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上官茗玥勾了勾嘴角,“听说你和子书美人是过命的交情,我对他那是捧在手心里的交情。如此算来,我和你也是有深厚的交情,怎么能说我不是你什么人?”
云浅月听着他那句捧在手心里的话,微微恶寒了一下,对他挥挥手,“我不会算账,你离我远点儿。”
“油盐不进,呵,本小王喜欢。”上官茗玥勾唇一笑,忽然伸手勾住云浅月的肩膀,凑近她哥俩好地道:“妹妹,借你的地方给哥哥我歇歇怎么样?”
云浅月本来要躲开,发现他甚快,让她连躲的机会也没有,可见他的武功比她高,心中也不惊异,能让子书迫不得已从东海逃跑出来的人,武功自然不次了他,她也不躲了,暗暗想着果然是传说中的小魔王,三句话就哥哥妹妹起来,认亲到是不含糊,她挑了挑眉,“借给你地方住倒是可以,得有个期限,先说说你准备歇多久?”
“歇一晚上吧!”上官茗玥觉得云浅月还是很上道,顿时眉开眼笑地道。
“行!”云浅月痛快地点头,回身对身后吩咐,“墨菊,你带上官美人去安置一间房间休息。好好侍候着。”
“是!”墨菊不太满意上官茗玥对云浅月勾肩搭背,但是也知道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况且他墨阁的情报网更是知道他是追着东海国的玉太子而来,心中暗暗没好心眼地想着若是他能追得上玉太子就好了,免得以后玉太子想着主母,主母也想着他,也算给公子去了一大劲敌,只要让公子高兴,他才不管追着玉太子的对方是男是女。
上官茗玥打了个哈欠,放开云浅月,知道她是对他说子书美人报仇呢,也不介意她称呼他上官美人,对她道:“本小王奔波了数日,的确是累了,每日再过来找你玩,我们一定好好切磋切磋,我对你可是久仰啊!”
“我对你也是久仰。”云浅月丢下一句话,打着哈欠向前走去。
墨菊头前带路,上官茗玥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他似乎对墨菊没什么兴趣,离开云浅月倒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云浅月回到房间,将自己仍在床上,沾了枕头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熟,直到日上三竿。
直到有人受不住,才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她眯着眼睛睁开,见上官茗玥一张俊脸仔细地瞅着她,她才醒了神,对他道:“怎么?觉得我这个已婚妇人好了?不再追着他了?”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将云浅月身子一甩,扔回了床上。
云浅月“砰”地摔到了床板上,幸好铺着厚厚的锦绣被辱,让她不至于摔疼。她也不起来,顺势躺在床上醒盹。
上官茗玥忽然凑近她,“喂,你说如果我真觉得你好的话,改为追你,你说他会不会露面?”
云浅月眨眨眼睛,“不见得吧!天下对我好的男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那可不一定,这么些年,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你,以前是找不到你,如今找到你了,你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都当大事儿一般。对你好的那些男人怎么能和哥哥我比?那些人不敢碰你,我可敢碰。如今我要是押了你回东海做我的小王妃的话,你说他会不会立即就出现?”上官茗玥琢磨着主意。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提醒他,“我如今是景世子妃,你还没见过容景吧?你确定要从他手里抢他的女人?他可不是好惹的,知道顾少卿吗?”
“天下人人推崇的景世子嘛!打翻了醋坛子喝了陈年老醋报复那个顾少卿的事情我知道。但他如今不是去了十里桃花林吗?鞭长莫及啊!等他知道了,你已经被我带去东海做我的王妃了。哥哥我不是吹大话,在东海我可以横着走,你信不信?”上官茗玥拽拽地道:“景世子再有本事,他的手能伸进东海去,也伸不长。”
云浅月心思一动,盯着他,“原来你是知道容景离开?打着将我拐走的注意?”
上官茗玥伸手摸摸她的头,十分和蔼,有些哥哥样子,“乖妹妹,你真聪明。我就是将你拐走,拐我家去,我就不信他不乖乖出现在我面前。”
云浅月轻叱了一声,“追不到人就曲线救国,拿一个女人威胁,不是男儿本色,笨蛋一个!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本小王不怕笑话,笑话又不能当饭吃。”上官茗玥不以为意,一把就拽起云浅月,钳制住她,“跟我走,现在就启程。”
“我是兵马大将军。”云浅月提醒她,“我手下有二十三万兵马,你确定你能从这凤凰关里抓走我?”
“不试试哪能知道?”上官茗玥打定主意,拉着她就走,手正好钳制住了她的死穴。
云浅月知道不是他对手,也不反抗,跟着他向外走去。
出了主房门口,除了凌莲、伊雪外,院中立了一排黑衣锦袍的年轻男子。一共十二个人,人人容貌隽秀,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其中墨菊和墨岚在正中,不用想,正是容景墨阁的十二星魄。
云浅月终于都见全了这些人,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只见人人都神色肃穆地盯着上官茗玥,十二人,便如千人在眼前,气息冷静,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宝剑都会顷刻间出销。
上官茗玥扬了扬眉,呵呵一笑,凑近云浅月语气轻浅,“呵,墨阁的十二星魄,本小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果然非同一般。看来你家的很重视你嘛!”
云浅月想着废话,容景重视她天下皆知。
“你们确定要对本小王出手?”上官茗玥看着十二星魄,“墨阁的十二星魄,我到是想领教领教。至于怎么个领教法呢,不如这样,你们对我出一剑,我就在她身上刺个窟窿,你们对我出两剑,我就在她身上刺两个窟窿,你们对我刺三剑的话,那自然就是她身上有三个窟窿,以此类推,你们觉得是我赢还是你们十二个赢?”
墨菊闻言蹭地拔出宝剑,他一拔出,十二个人都齐齐亮出宝剑。
“好啊!既然你们同意,咱们就试试吧!”上官茗玥呵呵一笑,也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剑,一手钳制着云浅月的死穴,一手将宝剑在她身上比划着,“你们说刺她哪儿好呢?要不胸吧!明明人长得瘦,这胸倒是长得不小……”
云浅月脸一红,暗骂了一句,果然是在东海横行无忌的人。说话口没遮拦。
墨菊和十一星魂人人脸一红。
墨菊看着上官茗玥吊儿郎当的样子,知道他武功极高,很不好对付,否则一般人不会在他们十二星魄看守的总兵府堂而皇之地进入,本来念他是东海国的小王爷,玉太子都惹不起他的缠功逃出了东海,不想他们得罪他,况且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们也不敢得罪,但并没有想到他今日竟然做牵制云浅月将他带去东海的打算,这若是让他在他们十二星魄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主母,他们不用混了。他立即道:“小王爷,您不是就要找玉太子吗?属下知道他在哪里!”
“嗯?”上官茗玥一听,顿时看向墨菊,“他在哪里?”
“您得放开我家主母,我才能告诉你。”墨菊道。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墨阁的第一小人精,容景坐下的得力助手,想糊弄本小王,你还嫩点儿。”话落,他慢悠悠地看着十二人道:“墨阁最早的时候起源于东海,这本小王可是一清二楚,你掂量掂量,你觉得你能糊弄得了我?”
云浅月心思一动,原来墨阁起源于东海。
墨菊眼珠子转了转,对上官茗玥多了两份敬重,称呼声也多了两个字,“上官小王爷既然和墨阁有甚深的渊源,又何必难为我家公子的主母?属下们奉命保护主母,可不能让您将她给劫了。”
“若是我非要将她劫了呢?”上官茗玥扬眉。
“那么属下们拼死也要阻拦。”墨菊没了平时对云浅月嘻嘻哈哈的做派,郑重地道。
上官茗玥哈地一笑,看着墨菊和十一星魄道:“你们的主子这些年就交给你们以下犯上的吗?”
墨菊面色微微一变。
上官茗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墨菊等人眼前晃了晃,“认识这个吗?”
几人顿时跪在了地上,“拜见尊主!”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不由讶异,没想到上官茗玥和墨阁的渊源如此深,竟然手里有墨阁的尊主令。就她隐隐得知,墨阁遍布天下,一般来说天下指的是天圣和它附近的四方小国,不包括东海。可是这个墨阁的遍布天下不同,它包括东海九州。墨阁除了阁主,十大护法长老,十二星魄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尊主。
尊主的职责在阁主之下,但是凌驾于十大护法长老和十二星魄之上。尊主甚为神秘,至于他具体在墨阁中有什么职权和所行使职权的范围,她对墨阁知之甚少,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毫无疑问,尊主在墨阁并不是摆设。
“如今还阻拦我吗?”上官茗玥懒洋洋地问。
墨菊等十二人对看一眼,齐齐道:“公子将主母交给属下等人看护,即便是尊主,也不能带走主母。”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笑了,“果然是容景手下的人!”
墨菊等人无人说话,一字排开,拦住的则是上官茗玥的去路。
“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先将你刺几剑然后再说。”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询问。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忽然娇媚地一笑,“好哥哥,你不是就要找子书吗?刚刚墨菊也说了,一定能帮你找到,你还难为我做什么?”
上官茗玥一个激灵,似乎被她突然转变的神色和话语起了层鸡皮疙瘩。
云浅月再接再厉,“你若是将我弄去东海,子书对我有心思的话,那岂不是更方面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辛辛苦苦,没准为她做了嫁衣,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想也亏是不是?况且还有容景,你既然是墨阁的尊主,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有仇必报,你若是从他手中抢了我,他估计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这等赔本的买卖,怎么看怎么不合算,是不是?”
上官茗玥挑眉,“那依妹妹你看呢?我该怎么办?”
“和我合作,我帮你找到子书,如何?”云浅月道。
上官茗玥狭长的凤眸眯起,“你这个女人竟然要出卖他?枉费他对你一番心心念念。”
“我都嫁了人了,自然要对我夫君忠诚。丈夫如心肝,朋友如衣服,朋友旧的去了再换新的。夫君却只有一个。”云浅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上官茗玥道:“况且我一见上官哥哥就心里喜欢,你这等丰神俊秀的人物,看上子书是他的福气,他跑什么跑?简直没眼光。我也正想见到你们喜结连理。我和子书朋友一场,焉能不成全的道理?总不能我家庭美满,夫妻和睦,让他孤家寡人一个,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上官哥哥既然有心陪着他,我求之不得呢!”
上官茗玥似乎被她的话酸住,身子不由离她远了些,“你说得也对!”
“那咱们成交?”云浅月看着他。
“怎么个成交法?”上官茗玥总觉得云浅月不怀好意。昨日她从六皇子房间出来看到他,明显知道他不好惹,惹不过她,立即缩到壳里不理会他,今日发现被他钳制住,她的能力反抗不了,便立即投鼠忌器用心思诱惑她,暗暗想着,他比传言所说的纨绔不化嚣张跋扈本事极大外应该再多送她四个字,“狡诈若狐”。
“嗯,我帮你将子书弄到你面前,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云浅月道。
“什么条件?”上官茗玥挑眉。
“现在先不告诉你,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我提出,你就一定要帮我。”云浅月心中打着小算盘,这样有本事的人,而且还是墨阁的尊主,他既然上赶着跑到了他的面前,他不利用是傻子。至于出卖子书嘛!她半点儿也没不好意思,朋友是什么?除了两肋插刀外,还是用来出卖的!
“我要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上官茗玥道。
“好!”云浅月答应得痛快。
“这么说他现在就在这总兵府了?”上官茗玥见云浅月大营得痛快,眼睛顿时眯起。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答应个什么?”上官茗玥瞪了他一眼,俊美绝伦的脸上既然瞪人也是如此俊美,雌雄莫辩。
“我的意思是我有办法让他立即出现。”云浅月道。
上官茗玥上下打量着她,仔细地看着她眼睛,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看了片刻,忽然道:“你让本小王怎么相信你?”
云浅月想着怎么相信呢,她立即对跪在地上的十二星魄道:“我若是做不到,他们十二个人任你处置。”
墨菊和十一个人脸立即一黑,主母卖他们真是不留余地。
“你说的算?他们可是墨阁的人,听命的可是容景一人。”上官茗玥扫了十二个人黑着的脸一眼。
“你们说我说的话算不算?”云浅月看向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触到她眼光,云浅月整人的手段他们都心中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敢说个不字,他们可就惨了。齐齐垂下头,“主母等同于公子!主母有命,属下莫敢不从。”
“听到了吧?”云浅月得意地挑眉。
上官茗玥呵呵一笑,“好,就相信你。”话落,他伸手在她脖颈轻轻一勾,将她脖颈上的容景给她的那块玉佩解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怕你食言而肥,这块玉佩我先帮你收着。”
云浅月心里暗骂了一声狐狸,果然是让子书都无可奈何的人。
上官茗玥拿了玉佩,放开云浅月,对她道:“成交,你帮我将他立即找出来,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他话音未落,云浅月忽然对他出手,一缕轻雾在她手中瞬间凝聚成一朵莲花,须臾间,一瓣瓣盛开,对着他打去。
昨日她一眼就看出他武功高深,能让子书忌惮缠得无奈跑出来的小王爷,焉能是清水白菜?十二星魄见到他出现在总兵府,出现在六皇子的房顶上,躲在暗处半点儿声音都没吱,可想而知,十二星魄怕是也忌惮,能让十二星魄忌惮,必有隐情。她心中有了计较,决定不理会他,也不招惹他,谁知道躲不过,今早他竟然打了主意要挟持他去东海,那么她如何能被他挟持?
如今不再受他掣肘,武功虽然不及他,但是她还有灵术,定要他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不能让他如此张狂。
她的灵术从初学之日起,便领教了它的奥妙,当时学了几日时,就让苍亭无奈。后来经过夜霄叛乱南疆一事,她动用了灵术,后来经过上林,她灵术突飞猛进,觉得已然进了大成,只不过一直隐匿不用,如今再不用的话,该生锈了!况且这个人,他定要他知道知道厉害,敢欺负子书,她必须让他扒下一层皮来。两人虽然定了约定,但没规定她不准对他出手。
灵术如蔓开的莲花,盛开在云浅月四周,顷刻间,莲花铺伸,向着上官茗玥而去,顷刻间便将他包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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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血脉相承
云浅月自认为她的灵术一定会让上官茗玥吃亏,她对自己的灵术本事信心十足。
可惜她这次料错了。
上官茗玥见她竟然使出灵术,浓雾如莲花,瞬间将他包裹,他怔了一下,忽然嘴角扯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她施为。
云浅月看到他笑容有些诡异,心中隐隐觉得这会估计要失败,果然不过片刻,围绕他如花的云雾顷刻间在他周身散去,根本没看到他如何动作,灵术反而向她自己反噬而来。她心中惊异,顿时操控灵识,在他反噬的空荡收回了灵术。
收回灵术后,她身子顷刻间退出三丈远,飘然站在了墨菊等人身前。
墨菊等十二星魄齐齐松了一口气,将她护住。
上官茗玥负手在身后,对云浅月轻笑,“妹妹的灵术修习得不错嘛?哥哥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我用这个出手的人。蛮新鲜的!”
云浅月想着她真是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了,显然上官茗玥的灵术浑然天成,比她高深,不但让她不能将他如何半丝,反而还能将她的灵术反噬回来,她敢肯定,若是他想要她命的话,恐怕轻而易举。她压下惊异,也没有对他出手的不好意思,笑了笑,“哥哥好厉害!不过欺负一个女人,可不算男子汉大丈夫。”
上官茗玥“呵”地一笑,扬了扬唇角,“恶人先告状。对我先出手的可是你。”
云浅月不觉得偷袭人先出手没脸,理所当然地道:“你早先若不是牵制我,犯了我,我如今还在睡觉,哪里会对你出手。总之是你不对在先。”
“狡诈的小丫头。”上官茗玥弹了弹衣袖,云纹锦绣轻滑如流彩,他似乎当真如哥哥一般不和妹妹计较刚刚她出手的耍的小心思,慢悠悠地道:“如今该兑现刚刚你我谈妥的事情了吧!现在就该将子书美人给我找出来了吧!”
云浅月抿着唇看着他,暗暗想着主意。
“妹妹,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你不是哥哥的对手,你身边那十二个小木偶也不是我的对手。”上官茗玥警告。
墨菊等十二个人被他说出小木偶,心下不满,但他是墨阁的尊主,连云浅月的灵术也奈何不得他,他们也不敢吱声惹他。
云浅月想着这回可真是遇到厉害的主了,区别于夜轻染,夜天逸,夜轻暖和以前那两个帝师老东西,他是她遇见的人里面真真正正厉害的,心里暗骂,子书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了他?本来早先还想着他找来这里帮他解决了麻烦,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厉害的大佛,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将他惩治了。
上官茗玥也不急,看着她,再次提醒,“妹妹,你若是食言而肥的话,哥哥我可就不客气将你拐走了!”话落,他状似无奈地道:“我说我能在东海横着走,你也许不信。我若是说我在天圣横着走,估计你也不信。哥哥有这么没名吗?让你一点儿也不怕我?”
云浅月心想,你可不是没什么名吗?你若是有名还好了,我也早有准备,不至于没看在眼里,如今受制于你。
“你再不将他叫出来,我可对你出手了啊!”上官茗玥欣赏着云浅月的脸,觉得她分外有趣。
云浅月忽然一咬牙,对四下喊,“子书,你快滚出来,将他带走。”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
“喂,我现在可不想去东海,他若是真将我弄走的话,容景会找你算账的。”云浅月觉得她可不能去东海,两相比较下,觉得子书惹的麻烦还是他自己处理好了,她没本事给他处理。
“听到了没?你要是在就别躲着了,赶紧出来。否则我看着这个妹妹可人,可不管他是什么有夫之妇。我抢了容景的女人,去了东海后,他不能将我奈何,但估计你躲不过。”上官茗玥漫不经心地道,“这笔账他要算在你头上。”
二人话落,后方传来一声轻叹,须臾,院中落下一个人,头疼地看着上官茗玥,无奈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浅月眨眨眼睛,子书果然在!
上官茗玥回头看到玉子书,顿时笑逐颜开,“总算追到你了,我就说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不管用。”
玉子书伸手揉揉额头,看着上官茗玥道:“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我就没限度了又能如何?”
“你不就是报当年的仇吗?那你该找老王叔和华王叔,他们若是不将我扮作女孩子,我也不至于偏了你。”玉子书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我将老王叔酿的酒都偷着变卖了,如今他咬牙切齿地拿着银两各处收酒呢!至于华王书嘛,我将青姑姑藏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如今正急着满天下的找呢。”上官茗玥呵呵一笑,“至于你,我觉得有什么比我们两个以后在一起相依为命的好?”
玉子书苦笑,“我们都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男风还少?”上官茗玥不屑一顾。
“我不喜欢男人。”玉子书表明立场。
上官茗玥翻了个白眼,“那以后我日日装女人!”
云浅月听着无语,女人能是装出来的吗?很想告诉他,大哥,虽然你长得很好,不差子书多少,但是是男人也不可能变成女人。但是她只限于腹徘,不敢再招惹他。想想他也够强大的,老王叔说的就是臭老道吧?他敢将臭老道的酒都变卖了,臭老道咬牙切齿地各处拿着银两往回收自己的酒,而她娘原来落在了他的手上被他藏起来了,她爹满处找呢,她想想对她就多加了一份佩服。臭老道,她爹娘这三个人是什么人?谁能拿他们这么容易处置,她比谁都清楚。难怪子书没办法跑出东海来了。
“你装女人也是男人!”玉子书没好气地道。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有两个办法,一,我娶你,你做我的小王妃,二,你娶我,我做你的太子妃。选一个。”上官茗玥打算快刀斩乱麻,处理此事。
“两个都不选。”玉子书摇头。
上官茗玥看了一眼云浅月,挑了挑眉,“你确定不选?你若是不选的话,那么我就娶了她回去做我的小王妃。”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她是已婚妇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这么抢手。
“那你抢了她吧!”玉子书出卖云浅月也没觉得脸红,似乎已经逼到极其无奈的份上。
云浅月抬眼望天。
上官茗玥忽然一笑,抬步向玉子书走去。
玉子书往后退。
他走一步,他退一步,一时间二人在院中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云浅月看的新鲜,还从来没看过子书怕过谁。心中想着东海这个小魔王可是比当初夜轻染那个小魔王做得合格,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小魔王,让见他一面的人,都躲着他。不知道容景那样算计人的人,是否也躲着他,可惜容景如今不在,她也分辨不出容景是否会怕了他。
“你如此父皇拿你没办法,我拿你没办法,燕王叔拿你没办法,但你就不想想燕王婶?她的眼泪如今估计能发河了。”玉子书被逼到了墙角,无奈地警告。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
玉子书见说动他,隐隐松了一口气,再度劝说,“燕王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她柔柔弱弱的,身体又不好,你总不能让她伤心是不是?”
上官茗玥蹙眉。
玉子书再接再厉,“昨日我还收到了燕王婶的书信,让我劝你赶紧回去,你……”
上官茗玥忽然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打断他的话,“那个女人整日里柔柔弱弱的,柔弱了几十年了,眼泪也流了几十年了,也没见她流没,你少拿她威胁我,我才不吃你这一套。”话落,他凑近他,笑得邪魅地道:“我如今想的就是与你……”
“云儿!”玉子书忽然喊了一声。
云浅月看着玉子书,这一刻她觉得他真可怜,什么玉质盖华,从容优雅,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东海太子一言九鼎,尊太子令等于尊皇令,什么受东海万民推崇,这些在上官茗玥面前完全没用,她忽然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藩王的小王爷那么简单?即便是墨阁,子书也不必怕了他。他除了墨阁的尊主外,还能是什么人?让他的灵术不管用,这一点,就值得探究。
“你喊她做什么?还指望他能救了你?”上官茗玥挑眉,扫了云浅月一眼。
玉子书看着云浅月,那眼神,是云浅月从来没见过的。
云浅月暗暗想着前世今生的情分,她怎么也不能没良心的见死不救,虽然她很想见死不救。她看着玉子书,传递给他眼神,那意思是在说谁叫你惹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佛,玉子书同样报以无辜和苦笑,她撤回眼神,看着上官茗玥,忽然对他走了过去。
“妹妹过来做什么?难道想和我去东海?”上官茗玥对云浅月笑得好不客气。
云浅月来到他近前,忽然手心挽了个灵气的剑花,一把将他抱住,软黏黏且分外仰慕地道:“好哥哥,我忽然觉得你真是太好了,容景他哪里比得上你威风,我不要这世子妃的身份了,也不要什么兵马大将军了,我愿意去东海做你的小王妃,你觉得怎么样?”
上官茗玥被她灵气略微冲击了一下,也是淬不及防,被她抱了个正着,玉子书趁机躲开了死角,到了一处随时能跑的位置。
云浅月听子书说过他的轻功是被臭老道和她爹练出来的,想必上官茗玥的轻功不及他,否则也不至于被他从东海跑到了这里。
上官茗玥到也不追玉子书,对抱着她的云浅月挑了挑眉。
墨菊等人撇开脸,想着等世子回来,世子妃跪搓衣板吧!竟然上赶着抱男人。
云浅月仰着脸看着他,“怎么样?子书一个大男人的,抱着硬邦邦的,哪里有女人舒服?女人软软的,娇娇的,柔柔的,无论是捏还是抱,都有手感不是?”
上官茗玥勾了勾嘴角,忽然一笑,“你确定!”
“确定!”云浅月诚恳地点头。
“好!那我带着你走吧!”上官茗玥话落,也不看玉子书了,忽然揽住云浅月的腰,飘身而起,瞬间带着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总兵府。
墨菊等人没想到云浅月送赶着上门,更没料到对玉子书执着的上官茗玥真扔下玉子书带着云浅月走了,齐齐对看一眼,就要追去,他们自然不能让主母跟着人跑了,等世子回来,还不扒了他们一层皮。
“不必追了!他不会伤害她的。”玉子书摆手制止十二星魄。
“不行!主母和人跑了,公子回来会砍了我们的。”墨菊摇头。
玉子书轻笑,看着十二人道:“灵术需要血脉传承。”
十二星魄齐齐一怔,看着玉子书。
“你们既然出身墨阁,应该知道墨阁最早起源于东海。但他不是发起百年,而是千百年。”玉子书点到为止,“云儿的灵术奈何不了他,你们觉得他除了墨阁的尊主外,还是什么人?”
十二星魄本来就聪明,但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玉子书又进一步说道:“为何云儿能修习灵术?灵术你家公子也只是懂皮毛而已,到底及不上真正的血脉之源才能大成。”
十二星魄这回明白了,齐齐睁大眼睛,墨菊讶异地道:“玉太子说这尊主竟然是云族后人?”
玉子书微微一笑,不答话,转身向云浅月所住的房间走去,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将自己的麻烦扔给云浅月。更不担心上官茗玥将她掠去做小王妃。
十二星魄对看一眼,又看看玉子书,瞬间放心下来,也不理会去追人了。况且也觉得,即便他们去追,也是受制于人,不如不去。
上官茗玥带着云浅月出了总兵府后,径直前往兵营。
云浅月乖巧地任他钳制着,没反驳,跟着他前往兵营。
这时候,兵营已经按照云浅月昨日夜间定制的规定,已经十几个小队开始操练起了兵。嘿哈的声音不绝于耳,热火朝天,可见士气高涨。
上官茗玥带着云浅月飘身落在高台上,他落地无声,乍然出现,场中的二十三万操练的兵马竟然无一人发觉。
云浅月想着,这个人别说在东海横着走,就是在天下横着走,都有这份本事,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真难以想象,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本来他以为容景和玉子书就是绝顶厉害,年轻一辈的翘楚了,如今才知道真人不露相,会咬人的狗不叫。
“喂,所有兵将听着!本小王今日打算掠走你们的大将军回去做我的小王妃。”上官茗玥一手扣着云浅月的腰,一手把玩着从云浅月手里夺来的容景的那块玉佩,狭长的凤眸扫了场中二十三万兵马一圈,扬声对下方高喊。
云浅月暗暗想着你也真敢跑二十三万兵马跟前来叫嚣。
训练的二十三万士兵此时才震惊地向高台上来,见云浅月被一个长相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挟持着,顿时哗然。
张沛首先大怒,“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敢挟持大将军!”
韩奕也大喝,“快放了我家大将军,否则乱箭射死你!”
“什么人?竟然敢跑兵营里来放肆!”又有人喊。
一时间人人都看出是云浅月受到钳制,群情激奋,但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放箭伤了云浅月。有不少人都想着是不是南梁派来的人,天圣可没这号人物,但是南梁除了顾少卿外,他们还真想不出是谁。有的人想着是不是南梁的国师?但是国师不会这么年轻,况且那人自称小王爷,但到底是哪个小王爷,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能钳制住云浅月的人一定是个高手。大将军的武功和剑术箭术他们是见识过的。
云浅月不说话,只听他一个人唱戏。
孙桢见挟持云浅月的人竟然是上官茗玥,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这里有个主事儿的人吗?上来和本小王说话!”上官茗玥那神情是完全不将二十三万人马看在眼里,骄傲狂傲不可一世。当然,他也有狂的资本。
蓝漪在下塌的地方养伤,凌燕也在养伤,今日的练兵只有华舒在,她是天子钦点的副将,这些人里除了云浅月外,她的官职最大。她站出来,看着上官茗玥问,“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
“上官茗玥!”上官茗玥报出名字。
华舒一怔,似乎在搜寻这个人的身份,可是想了半天,也没听过天下有这号人。向左右看了一眼,无人给她解惑,二十三万士兵自然也没听过上官茗玥的身份,都人人懵懂,不知道他是谁。
“果然本小王不出名。”上官茗玥似乎有些郁闷。
云浅月忍下好笑,不说话。
“敢问这位告诉公子是南梁人?”华舒看着上官茗玥,“还请公子报出真实名姓。”
“南梁人?算是吧!”上官茗玥不知道因何原因,想了想,也没反对,轻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小王自然是上官茗玥。”话落,他似乎懒得再说,对华舒和二十三万兵马道:“本小王将她带走了啊!告诉你们新皇,另外选大将军吧!”话落,足尖轻点,在二十三万人跟前消失了身影。
华舒等人齐齐面色一变,二十三万人面面相耽。
孙桢嘀咕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
张沛顿时急了,“怎么办?他将大将军掠走了!”他话落,没人搭言,这么些日子以来,他都以孙桢为首,立即转头问他,“孙校尉,你说怎么办?快想办法救大将军啊!”
“你没看到那个人的武功吗?怎么救?”孙桢挑眉。
“可也不能不管大将军啊!”张沛急急地道。
孙桢摊摊手,“那也没法管,试问我们这些人谁是他的对手?”
张沛无言以对,看向韩奕,韩奕也是着急,看向华舒。华舒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赶来二十三万人的兵营劫持人,而且如此张狂。
“景世子呢?”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众人心神一醒,是啊,景世子哪里去了?景世子在的话,哪里准许人劫走大将军?
“我去禀告蓝副将军!你们等人不必惊慌,继续训练。”华舒扔下一句话,去找蓝漪。
众人看着她离开,心里哪里还有训练的心思,都哗哗然吵闹开。
“大将军也许是一时受到钳制,会有办法摆脱,我们要相信大将军。各营都各司其职!不准懈怠,否则大将军回来,不练出个像样的成绩,就等着都挨军棍吧!她当初点兵时敢打四千人,就敢打四万人,甚至四十万人。”孙桢高喊一声。
二十三万人齐齐噤声,各自哆嗦了一下。
“军有军规,各就各位!不能因为大将军不在,就不遵循军规。”孙桢摆摆手。
张沛、韩奕等几位将领一寻思,都不敢再懈怠,他们莫名地相信云浅月会没事儿,一阵骚乱之后,很快地就带着兵继续训练了,将担心等等情绪都先藏了起来。
不多时,军营再次井条有序地训练起来。
孙桢不再理会训练的士兵,转身出了军营向总兵府走去。
来到总兵府,他径直进了主院,凌莲、伊雪见他来,迎了过来,不等他询问,就低声将云浅月如何被上官茗玥带走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挑了挑眉,点点头,抬步进了主房间。
房间内,玉子书躺在床上已经睡了去,轻浅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孙桢来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玉子书,他大约数日不曾好好休息了,玉质俊颜上疲惫之色一览无余。眼睫下两抹淡淡的黑影,他看着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须臾,坐在床边幸灾乐祸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兄,终于也有你怕的人了。啧啧,你多少日子没睡过好觉了?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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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吧,上官美人很可爱,你们觉得呢?O(∩_∩)O哈哈~
可怜的子书,被嘲笑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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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她的把戏
玉子夕坐在床头看着玉子书大笑,将好好的一张孙桢老实巴交的脸笑得邪肆张狂。
笑声不止在整个房间飘荡,也飘出了房门外,飘在整个总兵府主院。
他笑了半天,玉子书依然躺在床上睡着,外面凌莲、伊雪等人无人答声捧场,他顿时没了味道,伸手捅捅玉子书,笑嘻嘻地道:“皇兄,不就是个男人吗?你接受了不就得了。”
玉子书仿若不闻,依然熟睡着。
玉子夕再捅捅,手下用力,将玉子书锦袍捅出深深的印痕,他嘻嘻笑道:“反正你将来要做皇帝,后宫三千佳丽,多个男人怕什么?”
玉子书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玉子夕不由得佩服玉子书的睡功,这样竟然都不醒,他再接再厉,用手使劲地戮他,“上官茗玥容貌如春秋之花,清风朗月,配你也不亏,说真的,我还没见过东海除了你和洛瑶外还有谁能胜任他的容貌。当然,我不算,我的容貌自然比他好。”
玉子书不答话,似乎睡得纯熟。
玉子夕见他执着于睡眠,也不捅他了,坐在床边看着他径自道:“你们自小就有那一番阴错阳差的纠缠,这也说明了是你们的缘分,他走了这么多年,如今跑了回来,开了窍了,燕王叔那些年生怕他出家当了和尚,日日看着他,提心吊胆,如今只要他不出家,想必燕王叔也不介意他跟了你。依我看啊,东海甚至全天下,还真找不出个配得上你的,不如你就纳娶了他吧!咱们东海和别处不同,别处男风都是见不得人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但是咱们东海不一样,你娶了他先做太子妃,你登基之后再让他做皇后,以你的威望同时娶几名妃子传承子嗣,东海臣民也不会说什么。”
玉子书呼吸忽然重了一下。
玉子夕敏感地察觉到了,笑得开心,帮玉子书将算盘打得精细,“你有男后又有妃子,坐享齐人之福,三千美色尽揽入怀,这是何等的尊贵。若是你觉得后宫就他一个男人太突兀的话,那就再多娶几个男人,咱们东海的男儿一个个名士风流,俊美的多得是。”
玉子书的呼吸又重了一下。
玉子夕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云姐姐,但是她那个死心眼,就认准容景了,当初人家没大婚的时候就没选你,你也别指望如今大婚了之后扔下容景那个黑心的选你。依我看啊,这上官……”
“你说够了没有?”玉子书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
玉子夕顿时一乐,“皇兄,你醒啦?不睡啦?”
“你在这里嘀嘀咕咕的以为我能睡着吗?”玉子书瞥了他一眼。
玉子夕凑近他,笑嘻嘻地道:“你既然都听到了,觉得我跟你说的提议怎么样?”
玉子书看着他,见他眼里幸灾乐祸意味浓郁,他眸光微闪,“提议到是不错。”
玉子夕眼睛一亮,“你也觉得不错吧?那就赶快去找回那上官茗玥,给父皇传书。”
“我是该给父皇传书,就说上官茗玥忽然看上了你,想娶了你。你向来是父皇眼中头疼的主,而他也是燕王叔眼里头疼的主,你们若是凑一起的话,我想父皇和燕王叔也是愿意的……”玉子书慢悠悠地道。
玉子夕嘴角一抽,忽然起身站了起来,讨好地看着玉子书嘻嘻笑道,“皇兄说哪里话,弟弟我怎么能夺人所爱,我觉得吧,上官茗玥长得再好,也是个男人,哪里有女人抱着舒服,嗯,那个什么,你继续睡,既然云姐姐被他掠去做小王妃,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让容景那个黑心的去心烦抢回自己的女人吧,我去练兵了啊……”
话落,他再不敢嘲笑奚落玉子书,一溜烟跑了,似乎生怕跑晚一点他报仇。
玉子书看着玉子夕转眼就从房里跑没了影,笑骂了一句,重新又躺回床上。他是真的累了乏了,这么些日子以来,他跑,上官茗玥追,无论他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有那么大的精力,月余以来,他一日好觉都不曾睡过。如今借着云浅月被他掠去,他自然要睡个痛快。
总兵府内静得无声无息。
凌莲、伊雪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地对看着,上官茗玥太强大了,连玉太子和十二星魄都莫可奈何,她们自然更莫可奈何。齐齐想着墨菊应该给景世子传递了消息了吧?不知道景世子得到小姐被掠走的消息之后会如何。
练兵场练兵声依然继续,但是云浅月被一个叫做上官茗玥的小王爷掠走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凤凰城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华舒从兵营出去,便急匆匆前去找在养伤中的蓝漪。
蓝漪昨日本来就受了内伤,又因为和云浅月就着一幅十里桃花林的画卷过招,输了个彻底,气血上涌,吐了一口血之后,便郁结于心,一夜未曾好睡,天明时分才睡去。刚要睡着,华舒便越过了随侍闯进了她的房间。
她警醒地第一时间睁开眼睛问,“出了什么事儿?”
华舒见了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几乎不敢辨认,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脸色苍白如鬼,衣襟上有血迹,看起来早已经干枯,竟然未换,软袍褶皱不堪,屋中地面上一片血迹,也未清扫,她不由得心惊,谁也不如她们出身在十大世家的女人体会“金贵”二字的定义,向来懂得爱惜自己,即便再糟粕的境地,也让自己看起来是名门贵女,不会如此颓废和狼狈,更何况还是十大世家第二大世家的家主蓝漪。她一时竟然呆呆地看着蓝漪没了话。
蓝漪清楚地看到了华舒眼中的震惊,她闭了闭眼睛,哑声问道:“可是云浅月又整出了什么事情?”
华舒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正事儿,她连忙走进来,对她道:“今日在练兵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当着二十三万兵马的面掳走了她。并且对皇上扬言,让他另选大将军,说要娶了她回去做他的小王妃。”
“哦?竟然有这事儿?”蓝漪挑眉。
华舒点点头,“那人似乎武功极高。”
蓝漪嗤笑一声,“这定然又是云浅月玩的什么伎俩,她的武功别人不清楚,我清楚得很,谁能轻易掠走了她?简直是笑话。”
华舒一怔,“可我看着不像,那人是钳制着她的。”
“装模作样谁不会?这方面她最拿手。”蓝漪哼道。
华舒彻底愣了,看着蓝漪冷着的脸疑惑地道:“蓝姐姐,你说难道是她故意让人掠?”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蓝漪问。
“他自己报了名字,叫做上官茗玥。”华舒立即道。这个名字她早先在他报出名姓来的时候就想,后来他挟持着云浅月离开后,她从兵营来到这里又想了一路,也没想出这是哪一号人物。
蓝漪蹙眉,低头也在脑中搜索这个人物。
华舒看着她,她一直在十大世家的坤武殿,一心潜修武功,对于外界的事情,自然不如蓝漪这个自小就培养的蓝家接班人知道得多,所以不说话,等着她看是否知道这个人。
蓝漪想了半天,将天圣、南梁、南疆、西延、北崎等等风流人物都想到了,也没想出哪个人叫上官茗玥,她又想东海,东海除了太子、二皇子、洛瑶公主外,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她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华舒想着见一面的男子,寻思了一下,似乎寻找恰当的形容词,片刻道:“张狂不可一世。容貌稍差景世子一些,但也没有落差太大。风姿如月,清华尊贵的一个人物。”
涟漪眯起眼睛,“你确定不是东海国的玉太子?”
华舒立即摇头,“不是!玉太子‘玉质盖华’,天下皆知,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据说见到他的人哪怕是老弱妇孺,第一眼也能认出他。和景世子的云端高阳,雅致风华相差不多。不会是张狂不可一世。”
蓝漪闻言立即道:“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
“记得!”华舒点头,那样的男子,只要看一眼,就如景世子一般,一生不忘。
“去画下来我看看。”蓝漪吩咐。
华舒点头,转身走到桌前,桌前铺着笔墨纸砚,出身十大世家,除了武功外,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出片刻,便画出了一张上官茗玥的人像,吹了吹墨汁,拿过去给蓝漪看。
蓝漪看着画像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眉眼间的倨傲和不可一世,张扬张狂,的确是和容景、玉子书不同,她挑了挑眉,“你确定他不是易容的?”
华舒摇头,“我们十大世家什么不精通?易容术更是我华家的翘楚,易容没有易容,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况且即便易容,何人能易容成他这般狂傲的神情?恐怕天纵英才的景世子神通广大也不行吧?”
蓝漪冷笑一声,“你可还记得去年前往十里桃花的楚夫人?”
华舒一怔,点点头,“自然记得。”
“虽然她的身份一直密而不公,但是她到底是谁我们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蓝漪眉眼冷冽,“当时她的容貌所有人都亲眼所见,看不出半丝易容的痕迹,但是后来又如何?她还不就是她。”
华舒点点头,看着蓝漪,“这么说这个人也是她找来的了?那她到底什么目的?二十三万兵马如今几乎都被她收服了,对她唯命是从,如今她离开做什么?她不是和皇上作对吗?既然作对,又怎么会舍得了兵马不要?不做这个大将军了?”
蓝漪也是不解,脸色不好,不再说话,似乎在寻思云浅月此举的用意。
华舒更是疑惑不解,如今蓝漪这个副将军受伤,凌燕也受了伤养在房中,皇上钦点的三个人中,就她还好腿好脚的。她虽然是皇上钦点,如今军营中官位属她高,但是没有实权,有孙桢这个受大将军器重的人在,她插不进去手去,也做不了主张,只等着蓝漪拿对策。
蓝漪想了片刻,忽然起身坐了起来,下了床。
华舒看着她,心里佩服蓝漪,到底是蓝家的家主,即便知道了这等事情还如此镇定。皇上令她监军,其实说白了,就是监视云浅月,可是如今云浅月不管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掠走的,都是她失职。可是看她神态,竟然不以为意。
蓝漪走到桌前,拿出一张信笺,提笔写信。
华舒见她刷刷数笔,写得极快,她的角度只能稍微看到一点儿内容。心想到底是皇上器重她,她有皇上身边的人随扈,可以和皇上互通书信,而她们不够资格。
片刻后,蓝漪写好一封信,落款之后,封存好信封,对外面喊,“来人!”
“副将军!”有人飘身而落。
蓝漪将手中的信封扔出门外,对那人道:“速速传进京城,交给皇上!”
“是!”那人接了信封,隐退了下去。
蓝漪转身对华舒道:“我们不用理会,该如何就如何!无论是她打的主意,还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将她掠了去,该着急的都是皇上和景世子。”
华舒看着蓝漪,她苍白的脸色清冷,看起来甚为无情冷漠灰暗,她低声道:“蓝姐姐,你对皇上……”
蓝漪挑眉看着她。
华舒抿了抿嘴角,似乎有些怯弱,但还是问出口,“你如今是否真的放下苍哥哥了?真要跟了皇上吗?”
蓝漪闻言忽然一笑,自嘲自讽,“放下放不下又如何?跟不跟他又如何?无论是他们谁?心里眼里不过都是有一个她罢了。”
华舒看着她,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不由得心里一灰。
“云浅月何德何能!”蓝漪忽然扬手,愤怒地说了一句,之后只听“砰”地一声,她身边的桌子四分五裂,上好的梨花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华舒一惊,坐着的身子腾地站起来,看着蓝漪手被戮破,滴滴答答鲜血直流,她面色一变,连忙走过去,紧张地看着她,“蓝姐姐……”
蓝漪闭上眼睛,似乎脸色比华舒进来时更难看了。
华舒担心地看着她,“蓝姐姐,你本来就受伤,短时间内不能动武,而且内腹之伤最忌气怒攻心,你不要折腾自己了,你即便受了伤,如此模样,也许别人更高兴呢!想想伤了你的南梁十皇子……”
蓝漪睁开眼睛,脸上的情绪尽数隐去,冷声道:“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了。”话落,她正了正心神,对华舒道:“你去看看凌燕吧!她昨日回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比我好不了多少。”
华舒点点头,心里叹了口气,十大世家坤武殿出来的人,武功是第一依仗的东西,而凌墨八招就大败了从坤武殿出来的凌燕,可想而知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她点点头,见蓝漪神色较刚才好了,转身走了出去。
蓝漪在华舒走后,喊来随侍,之后喝了药,躺回了床上。她必须先养好身体。
凤凰关内的消息传开,自然也很快就传到了南梁的军营。
顾少卿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由一怔,看着隐卫,不敢置信地问,“你说她是被人掠走做小王妃了?”
隐卫点头,“回主子,是。”
“难道她又玩什么把戏?我怎么没听容景说还有这一招?”顾少卿挑眉,寻思着容景会让一个男人掠走云浅月吗?那个人对他的女人的在乎程度恨不得将她绑在腰带上,怎么会让人掠走?
隐卫不答话。
顾少卿寻思片刻,对隐卫道:“传信问问容黑心,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隐卫点头,见他不再吩咐,退了下去。
顾少卿径自坐在中军大帐内,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片刻后,他起身站起来,对外面道:“传令,升帐,点兵,攻打凤凰关!”
外面的随从得到了命令,顿时将顾大将军的命令传了出去。
不多时,击鼓升帐,顾少卿坐在中军大帐内调兵遣将。
南梁的将领也都得到了云浅月被人掠走的消息,但是人人都觉得不可信,怕是她玩的把戏,劝说顾少卿,“大将军,您如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十皇子又受了伤,墨少爷也不再您身边了,不知道凤凰关传出的消息是真是假,属下们觉得不可冒然出兵。以免有诈。”顾少卿勾唇一笑,反问道:“本将军怕有诈吗?”
众将领齐齐一怔。
“即便有诈又如何?本将军就不怕她有诈!”顾少卿扬了扬眉。
众人齐齐沉默,想着大将军是谁,的确不怕她有诈,可是数日前他被容景射了两剑受伤还是心有余悸,但又觉得亲自出兵试一下虚实也好。都不再反对劝说。
顾少卿很快就点齐了将领,留十万兵马守营,带着二十万兵马出了大营。
顾少卿刚出军营,凤凰关内的天圣探兵便得到了消息,连忙跑向总兵府。到了总兵府门口才想起大将军被人掠走了,景世子也不知所踪,那人又连忙往蓝漪的住处跑,跑到蓝漪的住处,人未到,声先闻,惊惊慌慌,“报!副将军,大事不好了,南梁的……顾少卿亲自带着兵前来攻打凤凰关了……”
蓝漪刚刚有了睡意,又被惊起,她猛地坐起身,看向门外。
那探兵脸色发白,神色惊恐,再不见了曾经在云浅月面前的寻常职责,她脸色一沉,镇定地道:“消息确实?”
“回副将军,消息……确实无误。”那人听到她镇定的声音,勉强定了定神。
蓝漪站起身,穿戴妥当,走出房门,对随侍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将领跟随我上城墙守城!”
“是!”随侍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传令。
“来人,去总兵府请大将军的两名婢女一起上城墙。”蓝漪又吩咐了一句。
立即有人应声向总兵府跑去。
蓝漪出了院子,正碰到刚在凌燕处没坐了片刻的华舒,二人向城墙上走去。
总兵府内,凌莲和伊雪自然也得到了顾少卿带兵前来攻城的消息,想着世子和小姐都不在,正等着看好戏,不想蓝漪竟然派人前来喊她们,二人对看一眼,她们不过是小姐的婢女,不编制在军中,是她的亲随而已,可以不听命任何人,凭什么听蓝漪的指派?于是对来人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齐齐给挡了回去,关上了总兵府的大门。
那人吃了闭门羹,想到副将军的吩咐,便要硬闯拉人。可是总兵府哪里是谁都能闯进的?不用凌莲、伊雪出手,墨菊暗中轻轻打出一个石子,那人躲避不开,“啊”地叫了一声,捂着胳膊白着脸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片刻后,转身回去禀报蓝漪了。
蓝漪站在城墙上,操练兵马的众位将领也都得到顾少卿攻城的消息急急上了城墙。
张沛看着前方烟尘滚滚,的确是顾少卿的人马来了,他大骂了一句,“娘的,这顾少卿得到的消息可真快,大将军前脚刚被人掠走,他这后脚就来攻城了。属狗的吗?狗鼻子才会这么灵!”
“这只能说明咱们凤凰关内有他的暗桩,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得到大将军被掠走的消息。”韩奕一脸忧心。
“这凤凰关是大将军和我们弟兄好不容易攻破的,定然不能让他夺回去。”张沛道。
韩奕点头,“那是自然。”
这二人如今同气连枝,偌大的凤凰关城墙上,众将领都不说话,只有二人在叽喳。这二人在云浅月面前也是不改性子,如今云浅月不在,他们依然如故。
二人说了半响,没人应声,张沛看向脸色阴沉的蓝漪,对她大声不客气地道:“副将军,你怎么想的?这样守城可不是办法,这凤凰关本来就是南梁的,顾少卿熟悉无比,若是他攻城的话,说不好听的,你昨日受了伤,如今脸色真难看,怕是风吹一下就倒,不是他的对手吧?我们这里谁能是他的对手?你要是不想办法的话,我们可不一定能守住这凤凰关。大将军的心血说什么也要守住,可不能栽在你手里。你是皇上钦点的副将军,比我们有能耐。如今就拿出你的能耐来,让弟兄们都看看。若是你不行的话,依我大老憨看,你还是和皇上请旨,回京去歇着吧!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比得上大将军能带兵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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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怡红香滟
蓝漪闻言顿时大怒,转头看向张沛。
张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蓝漪,那神情是你不服众的话,这个副将军皇上认你我们不认你,他不惧蓝漪的怒火,回头对众将领喊了一声,“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孙桢带头,众人众口一致。
蓝漪眼睛眯了眯,看着众人,冷冽之色一览无余,周遭气压顿时一沉。
有几名将领顶不住蓝漪的压力,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
张沛和韩奕是在云浅月冷冽的眼光中历练出来的,自然能顶得住。他们在云浅月面前都放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然不会因为蓝漪施压而退步。
片刻后,蓝漪收回视线,看向顾少卿来的方向,冷声道:“我自然会守住城!但不是为了大将军,而是为了皇上。大将军也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尔等小小中郎将,还不配质问皇上亲封的副将军和监军的决策!”
张沛张嘴刚要反驳,韩奕一把拉住他,他转头不满地看向韩奕,韩奕对孙桢努努嘴。张沛立即住了口。他们这里面的人都知道孙桢受大将军的器重,是她的知近之人,如今孙桢就在这里,他都不开口,他们自然没必要惹火了蓝漪,她身为皇上钦点的副将军,置他们个以下犯上的罪他们也得受着。大将军不在,可没人保他们。
“孙桢,你受大将军器重,这个城如何守,你可有想法?”蓝漪回头看了孙桢一眼问。
孙桢佯装沉思了一下,恭敬地回道:“回副将军,顾少卿数日休息,伤势应该好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大将军不在,你又受伤,我等这些人恐怕不是顾少卿的对手。”
“孙桢,大将军器重你,你是何来历我没查出来,但也不会简单了。你若没有本事,大将军也不会重用你。如今顾少卿兵临城下,你有本事就使出来,难道还在我面前藏着掖着等着顾少卿破城再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凤凰关收回去吗?”蓝漪直直地看着孙桢。
孙桢顿时垂下头,语气分外恭谦,“蓝副将军太看得起末将了,末将虽然熟悉兵法谋略,也有些小才,但是武功却是稀松寻常。定然不是顾少卿的对手。据说顾少卿也使得一手百米穿杨的好箭术,末将望尘莫及。”
蓝漪轻哼一声,并不相信,转过身,不再看孙桢。
孙桢也不再说话,看着前方,一副无可奈何又忧心忡忡的神色。
张沛见此也顾不得蓝漪怪罪了,立即不满地道:“大将军,孙校尉说的是实情,他的武功只比我大老憨高一些而已,也是有限,就是心眼子比较多,读的书比较多,若是武功高,也不会只做个小小的校尉,早就代替了您成了副将军了。”
韩奕也立即附和道:“这个末将也可以作证。”话落,他又补充道:“不止是我,咱们在这里的这帮子弟兄都可以作证,这些日子练兵我等互相切磋,他在我和大老憨的联手下也就是打个平手而已,我们有多少斤两我们知道,孙桢的能耐众兄弟们也有目共睹,对付顾少卿差远了,副将军若是推出去孙桢,让他对付顾少卿,这不是难为人吗?”
“就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趁着大将军被人掠走排除异己。”张沛大声道。
蓝漪脸色一沉,蓦地回头冷冷地看着张沛,眼中现出杀意。
孙桢上前一步挡住张沛的身子,叹了口气,对蓝漪恭敬地道:“末将得大将军器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副将军如今身负重伤,不能迎战顾少卿,将末将推出去,也是为了守住凤凰关而已,末将一定尽力,万死不辞,保住大将军的心血。”
蓝漪眼睛眯了眯,没说话。
孙桢抬头看了蓝漪一眼,又扫向前方,提醒道:“副将军,如今不是口舌之辩的时候,我们还是一起合计打退顾少卿要紧。如今他的兵马已经不足五里了。”
蓝漪眸中的杀意褪去,转回身,看向前方,清冷地吩咐,“弓箭手、滚石准备!”
“是!”城墙上顿时响起齐齐的遵命声。
弓箭手、滚石手等等,凡是能阻挡敌军攻城的兵器等纷纷做好准备,如今天圣的兵马无人能是顾少卿的对手,只能做好不出兵,防守好凤凰关。
城墙上再无人说话,齐齐等着顾少卿来,气氛紧张不已。
这个时候,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想着若是大将军在,他们何必如此提心吊胆?纷纷想着被上官茗玥掠走的云浅月。
两盏茶后,顾少卿的兵马来到城墙下。他一挥手,二十万兵马齐齐止步,距离的位置正是普通弓箭手不能射到的位置。
顾少卿来到之后,城墙上站着的人一览无余,他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在蓝漪身上,忽然邪肆一笑,“一群虾兵蟹将,你们以为能守住凤凰关吗?”
蓝漪目光沉暗地看着顾少卿,他比她想象得恢复的要好。冷声道:“顾少卿,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攻破了城。”
顾少卿扬眉,“被我皇放弃不娶的女人,还没资格和本将军说话。”
蓝漪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顾少卿似乎懒得再和他废话,对身后伸出手。一位近身随侍立即递上了一把大弓,他拉弓搭箭,对准蓝漪。
华舒立即上前一步,护住蓝漪。
“他不见得能伤了我!”蓝漪对华舒摆摆手。她这个副将军因为云浅月的对比,那日又输了阵仗,如今在军中没有威信,如今这一战必须要赢,要借顾少卿在军中立威。否则的话,以后军中别说这些将领,就是二十三万士兵都不会敬重她了。
华舒明白蓝漪的意思,但是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受伤太重,脸色极差,恐怕躲不过顾少卿的一箭。但看蓝漪坚决,她只能退后一步。
顾少卿箭羽没做多少准备,“嗖”地对着蓝漪射了出去。
城墙上,天圣的兵将都提紧了心,盾牌手没得到蓝漪的吩咐,只能拿着盾牌立在后方。孙桢带着张沛、韩奕等人退后一步,让出蓝漪,既然她硬要接箭,他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箭矢如流星,虽然不如容景随手的一箭争云破日,但速度也是出奇的快,转眼间就到了蓝漪的面前,蓝漪已经做好了准备,凝聚身体全部的功力,这一箭,她必须接住。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忽然现出一抹天青色锦衣身影,他飘身而落之后,天青水袖轻轻将蓝漪移开了一步,伸手接住了对蓝漪射来的箭。
变故不过一瞬间。
城墙上下的人齐齐一惊,顾少卿眯了眯眼睛,看着接住他箭的人。
蓝漪抬眼,眸中顿时现出喜色,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本已经做好了伤上加伤的准备,可是如今峰回路转,她已经顾不得掩饰欣喜。
华舒也是一喜,顿时松了一口气。
城墙上的众人一惊之后,看清来人,见本来该是在天圣京城帮助新皇辅政的安王夜天逸竟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凤凰关,而且来得如此及时,都不由惊异。
西山军机大营的老兵和新兵招兵时的将领们自然都见过他,对看一眼,由孙桢带头,对来人齐齐一礼,“参见安王!”
十几人一带头,城墙上的士兵都齐齐跪拜在地,“参见安王!”
夜天逸摆摆手,容颜一如往昔,声音平静,“免礼!”
城墙上的士兵们都站起身,被夜天逸身上沉静的气息感染,只觉得安王一出现,刚刚紧张的气氛顿时散去了大半。想着安王来得真及时,如今有安王在,顾少卿不可能破了城吧!
众人正想着,夜天逸忽然随手将那只接住的箭对着顾少卿射去。
“保护将军!”南梁的士兵顿时拿着盾牌要围上前。
顾少卿一摆手,“尔等闪开!”
盾牌兵顿时止住脚步。
箭矢虽然是随手一扔,但并不比顾少卿刚刚给蓝漪的那一箭速度慢,转眼间便到了顾少卿面前,顾少卿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来的那只箭矢击去。转眼间箭矢便被他击了个粉碎。在南梁士兵面前冒起了熟道金星。
南梁士兵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顾少卿收回宝剑,勾唇一笑,“安王也不过如此!”
夜天逸挑了挑眉,对顾少卿的讥讽似乎不以为意,“顾将军今日还准备攻城吗?”
顾少卿看着夜天逸,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忽然扬声一笑,“安王的眼睛如今如一潭死水,看着了无生趣,这是彻底心灰意冷,放开那个女人了吗?”
夜天逸目光淡淡,“这似乎不该是顾将军问的问题。”
顾少卿哈哈大笑一声,径自道:“原来还是没放开。”话落,他不再逗留,对身后一挥手,“撤兵!”
南梁士兵知道今日有夜天逸在,他们恐怕也夺不回凤凰关,齐齐保持队形撤退。
顾少卿再不和夜天逸多言一句,调转马头,马蹄踏踏而去,他身后二十万南梁士兵如潮水一般跟着他退去。不多时,便淡出了视线,回了南梁驻扎的兵营。
夜天逸摆摆手,对众人道:“都散了吧!”
众人齐齐一怔,都看着夜天逸。本来以为如今安王来了,会代替大将军升帐接替军务,没想到他退了顾少卿的兵只短短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又想着他千里赶来,定然一路疲惫,没有吩咐也很好理解,齐齐对看一眼,由孙桢带头,下了城墙。
蓝漪见众人退去,因为催动本就受伤的内腹,气血上涌,虽然没发挥功力,但也是又加重了内伤,不想在孙桢、张沛等人面前吐血,见夜天逸出现惊喜地强自忍下了,如今无人,她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染红了城墙上的青石砖。
夜天逸蹙了蹙眉,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蓝漪的手腕。
蓝漪低声问,“你怎么来了?是刚刚到还是已经来了许久了?”
“刚刚到!”夜天逸道。
蓝漪点点头,脸色发白,眉目间极力忍着痛苦之色,不再说话。
夜天逸给蓝漪把脉片刻,放下手,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回府,我给你开药。”话落,转身下了城墙。
蓝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吐的血,对身后的近身随侍吩咐,“清扫干净了,不要留下一滴痕迹。”
“是!”随侍点头。
蓝漪看了华舒一眼,对她道:“华妹妹也去我那里吧!”
华舒点点头,二人一起在夜天逸之后下了城墙。
三人回到蓝漪所住的院落,进了房间,夜天逸提笔给蓝漪开了一张药方,交给她,对她道:“按照这个服用半个月,不得再动用内力。”话落,他看向华舒道:“你的药就交给华副将亲自监督煎熬吧!以前的方子一律不要用了。”
华舒没想到夜天逸交给她这个任务,愣了一下,点点头。
蓝漪也是一怔,看着夜天逸,疑惑地问,“你说我早先服用的药有问题?”
夜天逸不回答,对她道:“我要即刻离开这里,前往十里桃花林,既然她不在,你不必理会,也不要心思过重,皇上记着你的功,知道你的好,养好伤为上。”
蓝漪一惊,“你不再这里停留?那万一顾少卿再来攻城……”
“他不会!”夜天逸平静地道:“他的旧伤没好完全,今日受了我一箭又受了伤,没有十多日也养不完全。”话落,他又道:“我带来了十名锦衣卫,是皇上拨给你的人。他们的武功不比你差多少,只管用。即便是顾少卿和十皇子伤好了来攻城,他们也奈何不得你。”
“好!”蓝漪一喜,有了皇上拨给她的十名锦衣卫,定然都是皇室一等一的暗位,有了他们,她就不怕顾少卿了。知道容景去十里桃花林收服凌家,如果夜天逸前往十里桃花林阻拦的话,他便没那么容景收服了。
夜天逸不再逗留,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蓝漪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我知道六皇子没死,被景世子救活了,云浅月将他困在了总兵府的一处院落里,里面遍布她的隐卫,你看……”
夜天逸脚步顿了顿,淡漠地道,“不用理会!”
蓝漪抿唇,看着他的后背问,“上官茗玥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了,那么可知道是否是她的把戏?她到底要做什么?”
夜天逸淡淡道:“上官茗玥确有其人,是东海燕王府的小王爷。”
蓝漪一惊,没想到上官茗玥是东海的人,真有其人的话,他掠了云浅月到底要做什么?她还想再问,夜天逸已经出了房门,身影消失在了院子,她只能止住话。
华舒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上官茗玥怎么竟然是东海的人?东海不是不参与天圣和各国的兵乱吗?如今他掠了云浅月做什么?难道要参与进来了?”
蓝漪不说话,也想着原因。东海燕王府她知道,也知道有个小王爷,因为据说比曾经天圣的小魔王如今的新皇魔性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人人只记得清楚他的魔王名号,倒是忽略了他的名字。原来他叫上官茗玥。
华舒又道:“云浅月和东海的玉太子相交极好,如今这上官茗玥是否受了玉太子的指使前来带走云浅月?”
蓝漪沉默,脑中不停地想着,片刻后,摆摆手,“皇上和安王必有打算,既然安王告诉我们不必理会,我们就不用理会了。总之云浅月从来就有本事让所有人都惦记着她。”
华舒点点头,不再说话。
总兵府,凌莲和伊雪得到了夜天逸竟然来了凤凰关的消息,二人对看一眼,齐齐想到他应该是为了景世子前往十里桃花林之事,大约不会在凤凰关久留,小姐不知被上官茗玥带去了哪里,景世子若是得知后因此分心的话,那么对他收服凌家定然会不利,不由多了一份忧心。
凤凰关距离十里桃花林并不远,飞鸿传书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
容景在云浅月被上官茗玥带走半个时辰后,在楚家同时收到了三份飞鸿传书,一份是墨菊的,一份是顾少卿的,一份是玉子夕的。墨菊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上官茗玥的嚣张狂妄,仗着尊主的身份和武功,将玉太子欺负得跟小可怜似的,更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一篇信被他写得洋洋洒洒几大页,最后才说到重点,说主母看不过去玉太子被他欺负,为救玉太子,舍身取义,义薄云天,义不容辞,仗义救友地被他带走了。意思就是说,主母被带走是自愿的,不关他们事儿。
容景看到信后,随手扔在一旁,对青影吩咐,“传信给墨菊,让他写一千遍义字。明日辰时之前传来,少一个字,将他驱除出墨阁。”
“是!”青影的声音格外响亮。
顾少卿的信就简单得多,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哪里跑出了上官茗玥这么个人物。
容景看罢信后,同样随手一扔,并没有让青影回信,而是置之不理,当没看见一般。
玉子夕的信也如墨菊一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难为他嘲笑一番玉子书后被他反将一军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出了总兵府,转眼便从容景那里报仇去了。欺负他不在他面前,不能将他如何,所以,极尽能事地大肆嘲笑了他一番,说的无非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个上官茗玥,厉害得人神共愤,连他皇兄在他面前都变成了小可怜,他和皇兄差不多,估计这回自己的女人真看不住了,尤其是主动跟人跑的女人,更是不好找回来,就算他会灵术,就算血脉传承,但千百年来,那微薄的血脉早淡得没影了,没准他真敢取了他当小王妃。只要他一心想娶,那么就一定能成。上官茗玥可不是什么善类,别说在东海能横着走,在天下横着走也是理所当然云云。
容景看罢信后,盯着他的信久久不说话。
青影站在容景身后,偷偷看着容景的脸色,他脸色没什么变化,眼中也平静无波,但他莫名地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想着若是前两封信能让世子漫不经心,安之若素,那么如今东海二皇子这封信就是让他打破一切。尤其他有两句话是世子最在意的,一句就是尤其是主动跟人跑的女人,另一句就是那微薄的血脉早淡得没影了。他心中暗暗想着二皇子敢如此嘲笑世子,他是不想活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容景放下信纸,对青影吩咐,“传信给墨岚,令他带上墨泠,墨棋,墨奕,墨映,将孙桢喂一颗软筋散,扔去怡红楼。”
青影身子抖了抖,怡红楼虽然听起来红粉飘香,甚为香艳,但是其实是个清倌楼,里面养的是一群男怜。墨阁五星魄出手的话,任凭二皇子再厉害,也不是对手。他低声提醒道:“世子,玉太子也在凤凰关,他会救二皇子的。”
容景淡淡道:“不会!他敢嘲笑我,就是也嘲笑过他了。不给他个厉害尝尝,他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青影立即道:“属下这就去传信!”话落,隐身退了下去。
容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眼中情绪翻滚片刻,恢复平静无波。
半个时辰后,青影复又出现,对容景低声道:“世子,又收到了墨菊的传书。说安王出现在了凤凰关,退了顾少卿的兵马。”
容景闻言似乎早有预料,神色淡淡地道,“去问问凌家主想好自杀了吗?”
“是!”青影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青影返回,低声道:“凌家主答应了,但请求见世子一面。”
“他要见的是楚容,还是容景?”容景闻言扬眉。
“凌家主说见景世子。”青影道。
“那就去见他一面。”容景扔了手中的信纸,轻轻弹了弹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转身走出了房门。步履随意,气息却是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楚家当家家主的锋利凉寒。
窗外,阳光明媚,十里桃花分外妖娆。
这一日,十大世家注定会掀起轰天震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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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收服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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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先礼后兵
凌家一日之间翻天覆地,消息在十里桃花林不胫而走。
蓝家、苍家、华家、伊家四大世家齐齐震惊,楚家、风家、凤家、花家、莫家等五大世家第一时间派族中长者前往凌家给新继任的凌家主凌墨送上贺礼。
以楚家为首,五大世家表态,诚心诚意接纳凌家,六大世家结盟,荣辱与共。十大世家五五天平被打破。
凌家搭建上了灵堂,灵堂内只有一樽棺木,里面安放着为全信义而死的前任凌家主。而凌家族中呼风唤雨一生的家法堂四位太叔公只得了一樽普通的棺木,没有灵堂,被无声无息放在后院,只等着凌墨整顿凌家之后,是发善心地给找个地方埋了,还是扔去乱葬岗。
一个时辰后,容景走出凌家,夜天逸正进了十里桃花林。
青影低声禀告之后,容景淡淡一笑,回头对风烬道:“风家主,贵客远来,是不是该好好招待一番?”
风烬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要招待你自己招待,凭什么指使爷?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你废物不废物?”他自然也得到了云浅月被东海燕王府小王爷上官茗玥带走的消息。
容景也不恼,挑眉看着他,慢悠悠地道:“要不你去帮我把女人找回来?”
“你的女人凭什么让爷找?”风烬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转身就走。
容景也不拦着,站在凌家门口没有离去的打算。他不离去,跟随在他身后出来的凤家主、花家主、莫家主自然都不离去。风家和花家还是老家主,莫家的家主自然是莫离。三人知道他在等安王夜天逸到来,也陪着静静等候。
凌墨整顿好凌家,送容景出来,也站在几人身后。他有些恍惚,昨日之前他还只是顾少卿身边名不见经传的随从,今日便摇身一变成了凌家主。脱离凌家若许年,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一晃经年,他是这些家主里面最年轻的,但是论沉稳,武功,他却丝毫不低于其他人。身上自有一种跟随顾少卿磨练出来的铁血和战场上的杀伐果敢。
风烬走出十米,忽然对近身随侍吩咐,“去将十里桃花林里面的阵法启动,我看他能不能进来?真当这十里桃花林是他家的后院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是!”那近身随侍立即应声,心中暗暗想着,家主虽然看不惯楚家主,和他作对,但到头来还是听他吩咐,不曾有过真甩手不做的时候。这五大世家里,也就他敢不给楚家主好脸色。
风烬也不走了,站在十米处看着十里桃花林。
不多时,十里桃花林内忽然阴风呼啸,桃花枝叶纷飞,呼呼作响。在外面看着只觉得是里面起了偌大的风暴,似乎要将融入里面的东西全部摧毁一般。
十里桃花林有了动静,更是震惊了刚刚得知凌家翻天覆地变动的蓝家、苍家、华家、伊家四大世家。四大世家的当权者正聚在一起就凌家之事商讨,纷纷觉得前景堪忧,谁也没想到凌家因为一个凌墨而倒戈,天平开始了一边倒之势。
更何况昨日楚容回到十里桃花林,不止去了凌家,也纷纷对其他四大世家下了拜帖。
自从十大世家纷纷入世,去年因蓝漪和南凌睿的婚事儿后,十大世家五五划分了天平后,虽然都居住在十里桃花林,却是楚河汉界,再无来往。如今楚容下了拜帖,其实是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们,他想要另外四大世家。
说白了,就是一封挑战书,先礼后兵。
若是四大世家识时务,倒戈了夜氏,尊楚家为天,他虽然不许诺担保可保几大世家荣华百年,但是一句“楚家在,其他世家在,楚家亡,其他世家亡。”表明了共同进退,生死与共的态度。若是不倒戈夜氏的话,那么六大世家联手,外加他的手段,消失一二个世家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基于他的光明正大,所以,更让其他四大世家心中忐忑。
让他们心中忐忑的不止是他的拜帖,还有暗中得知的楚容的身份,荣王府景世子,他不起冰剑,也足够令他们心肝颤两颤。天下百姓哪怕不知道皇上叫什么名字,也不可能不知道荣王府的景世子叫什么名字。
蓝家的家主蓝漪不在,至今也没消息传回十里桃花林,蓝家的老家主昨日传出的消息至今没收到回信,心中暗暗想着,蓝漪每日两封和蓝家的书信来往,从来未曾断过,如今却已经两日没收到她的书信了,这说明什么?他并不傻,定然是楚家主命人劫了蓝家内外传递的书信。看来是对十大世家收服志在必得。五大世家本来以蓝家为首,如今倒戈了一个凌家,蓝家和其他剩余的三大世家不同,他有夜氏的外孙,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王。他自然不能轻易倒戈,但是如今蓝漪不在,苍家少主苍亭不在,华舒被派了出去,四大世家年轻一辈的人里面武功好的有能力的只剩下一个伊鸿了,但是他从京城被景世子折服回来之后,就重新钻进了坤武殿,修炼剑心,四大世家如今只剩下老一辈的人,他们这些人是以楚家主为首的六大世家的对手吗?
毫无疑问,他们不是对手。
楚容显然早有准备,所以,从未曾将楚家、风家、凤家、花家、莫家,年轻一辈的任何人调出十里桃花林,他们如今都在,若是真动起手,他们必输。若是殊死反抗的话,他不在乎血染桃花林,而他们这些世家在乎。已经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不能到他们这一代终止。
以蓝家主为首的四大世家家主和家主掌权者一个个面露愁容,商量许久,也没得出一个结果,就在这时,十里桃花林内狂风大作,他们齐齐一惊。坐着人齐齐腾地站了起来。
十里桃花林的阵法,是百年前十大世家出世前祖先同气连枝共同创造的,每一家把了一处生门和死门,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来没有人启动过,如今却启动了,阵法启动,也就意味着十里桃花林被毁,焉能让他们不心惊?
四家的长者一同齐齐从蓝家跑了出来,站在大门口,看向十里桃花林。
片刻的功夫,十里桃花林的桃花已经不复早先样貌,花叶被狂风吹得飘散,风旋着枝叶和桃花瓣,转眼间便将好好的枝叶花瓣粉碎成末。令站在外面看着的人心惊。
蓝老家主身子发颤,再待不住了,就要冲进去。
苍老家主拽住他,“不能过去!”
“这怎么能毁?这若是毁了的话,十里桃花林就不复存在了啊……”蓝老家主急得脸色发白。十里桃花林是百年来十大世家的容身之地,他们想入世,想将小一辈的弄入朝中,借此发扬世家繁华鼎盛,可是他们却从没打算离开这十里桃花林。如今这若是毁了的话,无疑是毁了十大世家在桃花林的百年根基,损失可想而知。
“一定是楚容!”苍老家主道。
“我去找他!”蓝老家主甩开苍老家主,向着楚家跑去。
“老家主,楚家主如今在凌家。”一个人喊了一声。
蓝老家主闻言立即掉转头,向凌家奔去。苍老家主和花家的老者以及伊家的老者都齐齐跟随在他身后,也向着凌家奔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凌家。
凌家门口,容景、风烬、莫离、凌墨以及花家、凤家两位老家主等一众人都站在那里,人人脸色平静,不见丝毫急迫波澜,似乎十里桃花林被毁,百年隐世在十里桃花林的根基被催灭,对他们半丝影响也无。
容景如闲庭看月般地看着十里桃花林,他身后的一众人似乎都陪着他在看戏。
蓝老家主来到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容景和他身后这样的一群人,他顿时气急,伸手指着容景,“楚容,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毁了十里桃花林的后果?”
“原来是蓝爷爷来了!”容景从十里桃花林收回视线,对蓝老家主闲适一笑。
蓝老家主看到他竟然还笑,比起他的急迫,他才像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他身子颤抖,声音也发颤,“十里桃花林住着的不只是蓝家和我身后的这些人,还住着楚家和你身后的这些人?妻儿孤寡,老母孩童,你毁了十里桃花林,牵动了全部阵法,到时候这里树倒屋塌,夷为平地,你想过没有?这里的人能有几人活命?就算活命,举族能迁到哪里去?”
容景看着蓝老家主,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笑道:“蓝爷爷别急,这里毁不了!”
蓝老家主一怔,随即更是大怒,“百年的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少糊弄我!”
“楚容两个字不足以让蓝爷爷信服的话,那么容景两个字可否能让蓝爷爷信服?”容景挑眉,淡淡地看着蓝老家主。
蓝老家主再次一愣,看着容景,顿时失了声。他没想到容景真的承认了他是荣王府世子容景的身份,他身后的众人更没想到。人人都惊异地看着他。
若说楚容两个字不足以信服,那么容景两个字就是活招牌。他受天下人推崇,声望凌家于皇室之上。拿出一个老弱妇孺都知道景世子,荣华冠盖倾天下,君子一诺重千钧。他从来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他说的话,只要出口,不是圣旨,却比圣旨还尊贵。更不会信口雌黄,所以,他如今以容景的身份说这里不会毁,那就一定不会毁。
蓝老家主定下神,他身后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阵法如今启动了?你说不毁,可有目的?”蓝老家主缓和了面色。暗暗想着到底是老了,从昨日的拜帖,到今日启动的十里桃花林,他和其他世家还未对他表态敌对,他这一个下马威已经让他们先输了一招。首先就输了气势。
“因为今日十里桃花林来了贵客,我代表十里桃花林迎接一下。”容景笑了笑。
“谁?”蓝老家主直觉不妙。
“您的外孙,天圣安王夜天逸。”容景弹了弹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回答得漫不经心。
蓝老家主面色一变,身子趔趄一步,被身后的人扶住,他脸色发白地道:“你……你这是要杀安王?”
“蓝爷爷是太相信十里桃花林的阵法?还是不相信自己外孙的本事?”容景扬眉。
蓝老家主知道夜天逸武功高强,可是十里桃花林的百年阵法是齐集当年十大世家的布阵高手合力布阵的,百年前始祖皇帝那么容易便同意十大世家隐世,这个十里桃花林的屏障阵法起了一半的作用。岂是什么人都能从里面走出来的?他看着容景,问道:“他……已经进入桃花林了?”
“是啊,等他进入之后,这阵法才启动的,迎接安王的尊驾,阵仗自然不能小了,否则不符合安王的身份。”容景笑道。
蓝老家主脸色一灰,看着容景含笑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身后的人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若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楚容,他们还可以与他争辩试探,可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容景,只含笑站在这里,就让他们心灰,半丝筹码也无。凌家门前数十人,忽然间静如无人。
“若是……若是安王出了事情怎么办?”蓝老家主缓过劲来,声音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容景直直地问,“景世子如今依然在朝中任职,身担丞相之职,如今是征南梁的军师。若是安王出了事情,景世子不怕无法交代吗?”
容景轻笑,看着蓝老家主,“蓝爷爷,安王尊您一生外公,但还是远了。他毕竟是当初百年前的蓝家旁支女儿的皇室血脉而已,百年已过,嫡系和旁系血缘早已经淡薄。您当初准许他入蓝家,同意给被先皇满门抄斩的那一脉蓝家子孙收骨,不止看的是七皇子的身份,看的也是他的本事吧?如今你这是不相信他能出来了?”
“我说的是假如。”蓝老家主沉声道。
“假如安王不能活着出来,那也是他来的时机不对。十里桃花林阵法已经布置了百年,不止皇室的人知道,天下各门各派也都知晓。百年已过,阵法失了效,自动启动,伤了安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容景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什么不对。
他身后的众人听到他这样的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认为理所当然。
蓝老家主刚泻下去的火气顿时冲到了头顶,怒道:“你这是欺君!”
“我做的欺君的事情虽然没有内子做的多,但似乎也不少。”容景笑了笑,“皇上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天下人信我就够了。”
蓝老家主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有些支撑不住。这样的容景,让他一把年纪的人在他面前如跳梁小丑,他即便将他的算计筹谋摆在明面上,甚至摆在他面前,明明白白地下拜帖下挑战书告诉他他的筹谋,他就是奔着一举收服他们而来,但是他们扔没有半丝阻止的办法,甚至连话语都分辨不过。他忍不住气怒,猛地咳嗽起来。
“蓝爷爷老了!”容景轻叹一声,“我记得六年前我来到十里桃花林接替楚家主的位置时,蓝爷爷那时候还英姿勃发。如今一晃流年,外公他老人家日日酿酒,日子过得清闲,可是您还在操劳,操劳太过的人,总是容易拖垮身体。”
蓝老家主的咳嗽不停,似乎要将胸肺咳出,心中又气又怒,但是发作不出。他也想起六年前楚家的那个老东西带着楚容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候得意的表情,他一辈子都不忘。那一日,那个少年戴着面具,但是身上的气息却盖过了十大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十大世家那时候暗中已经有了分歧,他们不同意楚家给出的子孙流落在外,以前不知,如今找回来的说话。逼迫想要看到那个少年的真面目,那个少年只闲闲淡淡地说了一句,“十大世家里的所有人,谁能胜了他手中的剑,他就拿开面具,包括楚家的人,若是无人能胜他的话,他接楚家主的位置,以后任何人再不准过问他的私事。”,后来,十大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全部被指使上阵,最多的一人在他手下过了三招,最少的人一招都没过就败了。十大世家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以后果然再无人过问他的事。那时候他们都不解,楚家从哪里找回来这么厉害的子孙,却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少年天下间本来就少,除了荣王府那位连文武状元都打败的世子还能是何人?一晃这么些年,他更甚当初风采,六年前他们就败了,如今又焉能不败?
好半响,蓝老家主才止住咳。
容景慢悠悠的声音再度响起,“蓝爷爷可以想想,用一个微薄的血脉旁支的外姓子孙,换蓝家的百年基业可值得?再想想,天圣皇室一贯的作为,狡兔死,走狗烹。天圣皇室历代的帝王是圣主不错,但不一定是明君。夜氏的皇权靠的无非是鲜血和白骨堆积起来的。六年前的蓝家一门血案,满门抄斩,千余名蓝家子孙,毁于一旦。您难道就不痛心?当年十大世家隐世,蓝家那一个兄弟入世,忠君为国,可是他大约没想到,他百年后,他的子孙遭受了灭顶之灾。只留下了一个夜氏的子嗣,他身上有蓝家的血脉不错,但也重不过夜氏的血脉,若是有朝一日,蓝家做大,他未必不会铲除蓝家。”
蓝老家主身子猛地倒退了数步,他身后的一众人心里齐齐地颤了颤。
“南梁王不要的女人,蓝爷爷认为夜氏的新皇会要吗?夜氏泱泱大国,曾经南梁俯首称臣,如今小国坐大自立,他如何拉得下颜面娶她为后?即便为妃,也会受南梁王取笑。”容景话语点到为止,“蓝爷爷还是好好想想吧!”
蓝老家主已经全无血色,容景的话足以打破他以往的认知和决断。他一心想蓝家依靠夜天逸坐大入世,这些年他也确实让蓝家占据到了十大世家第二大世家的位置,但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和隐患。如今被他点出,他身子不停地哆嗦了起来。
这一处无声无息,更衬得十里桃花林狂风呼啸。
许久,蓝老家主道:“景世子的话的确值得我老头子思量,但是若让我舍了一个外孙,一个孙女的话,还是不够分量。”话落,他看了一眼身后,又道:“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夜氏如今的新皇毕竟不同于先皇。先皇夜郎自大,而新皇游历天下七年。他的心胸比先皇开阔,甚至比夜氏的始祖皇帝开阔,未必不能容纳蓝家坐大,未必不会接纳蓝漪。”
“他容纳是一回事儿,蓝家能否在他容纳之前保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容景扬了扬眉,浅浅一笑,话语虽然不锋芒,但是任谁也不敢小视。
蓝老家主忽然眯起眼睛,凌厉地道:“你这是真要血染十里桃花林,对几大世家出手了?”话落,他提醒道:“你别忘了,如今我等四大世家虽然势弱,但六大世家若想赢,也不会不受损。到时候会血染一片,白骨堆积成山,难道就是你乐见的?”
“有些时候流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容景目光看向十里桃花林,声音寡淡,“容景不是先祖荣王,今日天下推崇我,我是容景,明日天下人不推崇我,人人恨我,我还是容景。况且,如今我是楚容,天下争权夺利遍地都是,谁管得着楚容如何?”
蓝老家主闻言一噎,看着他,“你这是不怕了?”
“不怕!”容景淡淡一笑。
“我告诉你休想!既然你想血染十里桃花林,我老头子也不是没筋骨的孬种,我也不怕了你。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蓝老家主忽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
容景收回视线,看向他,微微一笑,“蓝爷爷先别急着表态!我们先看看安王是否能走出十里桃花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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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收复江山
蓝老家主和容景一席话落,凌家门前静寂无声,十里桃花林依然狂风呼啸。舒睍莼璩
半个时辰后,十里桃花林呼啸的风忽然停了,整个桃花林再不复早先样貌,一株株桃树成了一株株光杆,本来开得妖娆的桃花被碾成了碎末,厚厚地铺在地上。
十里桃花林本来如屏障一般,一眼望不出去,如今能一眼望到头。
林子正中央站了一个人,天青色锦袍,风姿秀逸,正是夜天逸。他面色一如既往,身上半丝刮痕未有,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
蓝老家主和他身后的众人一喜,齐齐对着夜天逸奔了过去。
容景站着不动,见夜天逸目光向他看来,对他淡淡一笑。
“他倒是福大命大!”风烬哼了一声,对容景挑眉,“你确定就这么让他们过去?”
“过去又能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容景笑了笑。
风烬翻了个白眼,继续看向十里桃花林,光秃秃一片,他骂了一句,“辣手摧花!”
容景不再理会他。
不多时,蓝老家主和一众人等到了夜天逸面前,蓝老家主看着夜天逸,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试探问,“安王,你……没事儿吧?”
夜天逸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忽然身子轰然向地上倒去。
蓝老家主一惊,立即伸手扶住他,但他毕竟年岁大了,紧张之下,连武功也不堪用处,与夜天逸一起向地上倒去。幸好有跟来的人立即扶住他,才免于二人都栽到地上。
“这……这怎么回事儿……”蓝老家主颤抖地看着夜天逸,他刚刚还如正常人一般的面色此时白如霜纸,被人扶住,生死不知。
众人也都惊骇地看着夜天逸,这种结果他们已经预料。十大世家的十里桃花林阵法集结了百年前十大世家布阵高手布置,一旦开启,万物摧毁,更何况是人之**凡身?
“快,快给他看看……”蓝老家主失了方寸,夜天逸毕竟是蓝家的支撑,他今日若是死在这里,那么他们自然不是容景的对手。
有懂医术的人立即上前去探夜天逸鼻息,惊喜地道:“老家主,安王还活着。”
蓝老家主忽然大笑,激动地道:“我的外孙,他自然有本事,如何扛不住这十里桃花林?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一时也顾不得喜形于色在人前失态了,连忙道:“快给他把脉。看看伤在何处?”
夜天逸外面无一丝伤痕,显然是伤在内腹了。
那人立即给夜天逸诊脉,刚触到他脉搏,手一缩,退了回来,脸色一时间比夜天逸的脸还白。
“怎么样?”蓝老家主看着那人,他是十大世家有名的医者,不敢说活死人,肉白骨,但是一般情况下也是药到病除,此时让他这般神色,他顿时觉得不好,笑声也停了,紧张地看着那人。
那人又颤抖地将手放在夜天逸脉搏上,片刻后,他对上蓝老家主希意的视线,他不忍地道:“回老家主,安王……奇经八脉被诊断,勉强有一口气支撑着……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救不活。”
蓝老家主闻言,顿时眼前一黑。大喜大悲,莫不如是。
“就没有办法能救了?”片刻后,蓝老家主看着那人颤声询问。
那人摇摇头,忽然,他眼睛一亮,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暗了下去,低声道:“若是景世子相救的话,安王也许能活命。”
“他怎么可能救?”蓝老家主声音顿时拔高。
那人沉默,不再说话。
众人闻言齐齐回身看向凌家门口的容景,只见他一袭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端得是尊贵荣华,人人都觉得头顶上的天暗了暗。百年前十大世家布阵高手设置的阵法都能被他更改了布置,安王都不是他的对手,又有谁能是他的对手?他们这四大世家今日若是反抗的话,也许真的会尸横遍野,血染这十里桃花林。他既然敢杀安王,又怎么会救?也许是迎合众人的心声,明媚的天空骤然铺满了一层阴云,遮挡了阳光,众人的身上都被天色罩上了一层昏暗。不多时,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的桃花碎屑,转眼间,细雨密集而至。
这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雨半风至,风随雨来。
细细密密的雨打在众人的脸上,蓝老家主和众人的心齐齐凉了凉。
凌家门口,青影已经拿了一把伞遮在了容景头上,其余家主的随侍也各自拿了伞给自家的家主,细密的雨打在伞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寂静中,分外清晰。
不多时,蓝老家主和蓝家的人以及躺着还有一丝气息的夜天逸都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个透。冰凉的雨也不足以洗刷他们心中蒙上的灰尘。
过了许久,容景淡淡的声音飘出伞外,“蓝爷爷,还打吗?”
蓝老家主猛地抬头看向他,容景长身玉立站在伞下,油纸伞下一片暗影,细密的雨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他可以想象出,他的脸上一定如楚容寻常一般面无表情,如容景寻常一般云淡风轻。他猛地又咳嗽起来。
是打还是不打?
是真的鱼死网破,破釜沉舟,还是将他和蓝家以及他身后的三大世家一起归顺他?
是血溅三尺,血染地面上的桃花碎屑,还是背弃和夜天逸、夜轻染的约定,倒戈夜氏,归顺荣王府?
死和归顺都不是他想的,他老了,可以死,但是他不忍举族被倾覆,无一人可活。蓝家的那一支六年前已经被夜氏的先皇灭门了,如今若是再倾覆的话,可就是连根基子孙也无了,可对得起几百年前的诸位列祖列宗?
他当不起这个灭族之罪!
剧烈的咳嗽声响彻在十里桃花林,似乎要连心肺都咳出,比早先在凌家门口的那一阵剧咳更甚。似乎无休止地咳嗽下去。
给夜天逸把脉的那人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颗药,递给蓝老家主。
蓝老家主挥手拂开,强力地压住口中的血腥,对容景道:“我老头子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得到你要的,必须要拿出让我老头子保全四大世家信服的价值!若不如此,我等今日就血溅这十里桃花林,也在所不惜。大不了我泉下去找列祖列宗请罪!”
“您可以去泉下找蓝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但是苍家、伊家、华家的几位爷爷世伯们难道也和您一样的想法?”容景挑了挑眉梢,目光看向蓝老家主身后,“四大世家,每一大世家千余性命,白白牺牲,可是值得?”
蓝老家主身后那些人闻言面色齐齐一变。他们归顺夜氏,顺服夜轻染,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为了夜皇室举族覆灭的下场。这个下场他们当不起。
“你少挑拨离间!”蓝老家主闻言气怒地喝斥容景,“蓝漪离开时,不止带走了蓝家的武功高手,也带走了其余三大世家的武功高手,苍亭更是为天圣新皇效力于天圣西南的泥沼林。四大世家已经同气连枝。岂是你一句值不值能言说的?”话落,他回头看向众人,“你们站出来说说,我们四大世家若是倒戈了,外面那些人会有何下场?留下的子孙里面有几个扶起个的?让他们六大世家以后压制,骑在头上,与其窝窝囊囊地或者,是不是到不如都死了?”
他身后的众人无人说话,也觉得蓝老家主说得有理。他们归顺了容景,新皇如何会放过四大世家在外的子孙?蓝漪、苍亭、华舒等人都得死。他们能苟活下来,又岂会不被六大世家骑在头上?再不得翻身?他们本来都是世家名门,都有世家筋骨,百年前一起起步,后世子孙若是差了那六大世家许多的话,他们还有何颜面活着?生不如死。
“蓝爷爷此言差矣!”容景轻轻一叹,“十大世家本来百年前同气连枝,后来渐生分歧,各自生疏也各谋算计了,如今只不过恢复百年前。十大世家合为一家而已。又何谈折了四大世家的筋骨,骑在头上之说?”
“无论你说什么?我总之不信你!要么你就放马过来,将我老头子先杀了,不过是你出手轻轻一下的事儿,反正我老头子也没抵抗你的能力?要么你就给我们这四大世家一个保证。”蓝老家主看着容景,一口咬定要他拿出值得信服的价值。
因为蓝家毕竟不是凌家,背弃夜氏新皇的代价太大,大到他们承受不起,若是他收服了他们不管的话,蓝家和四大世家牵涉新皇的事情太深,他们恐怕反噬,到时候不死在他手里,也是死在新皇的暗龙隐卫下。那又有何区别?还会被安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刀都架到了脖子上了,还准你有谈条件的筹谋?相信就爬过来,不相信就自杀吧!”风烬懒得再看蓝老家主一副打着忠心夜氏的幌子却满腹算计的强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蓝老
家主顿时大怒,“风家娃子!你才长了几根毛,就胳膊硬了不将我看在眼里?我为了保住祖宗留下的举族血脉,有什么不对?你当我蓝家是你风家?风家去年若不是死了你哥哥,也轮不到你站在这里?”
风烬冷叱一声,“那是他没命!风家将我请回来的,就像你如今死皮赖脸仗着一张老脸皮要别人一个保证一样。世家大族,外面看着光鲜亮丽,有筋骨体魄,背后里还不是筹谋算计!有本事你就别谈条件?直接抹脖子,我才不会觉得你倚老卖老,赞你英勇,去你坟头上烧两柱香。”
蓝老家主气急,伸手指着风烬,一口血喷了出来,早先有人扶着没栽倒,后来他挥开了人,此时终于“砰”地一声栽到了地上。
“老家主!”他身后的众人一阵惊呼,齐齐上前扶住他。
风烬撇撇嘴,还说风凉话,不屑地道:“果然老了,几句话就搁不住,还配说提剑玩命?别笑死人了!”
蓝老家主想张口说什么,眼前一片发黑,没说出来,只能靠在那扶住他的人的怀里。
“别的没见你长进,这一张毒嘴倒是长进了。”容景瞥了风烬一眼。
“跟你学的!”风烬哼了一声。
容景笑了笑,忽然抬步向十里桃花林内走去。青影立即撑着伞跟在他身后。风烬、莫离、凌墨等人见容景向前,他们也齐齐跟在他身后,一行人进入十里桃花林。
脚踩在桃花碎屑上,软软的,如女子的手。
容景忽然很想云浅月,想到他离开时,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和纠结在一起的眉眼,想起她第一次来十里桃花林时的情形,他说“我的妻子”,她虽然也被惊了一下,但嘴角眉眼都弯成了一弯月牙的模样,想起春年那日,云团锦被,红烛春泥,她雪白的肌肤如锦缎一般,温柔地在他身下,想起……
他强制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下去……
明明才来到十里桃花林两日,他却已经想她入骨。一旦想起他是被上官茗玥带走,她那双带笑的眼也对他笑,对他嗔,对他怒,对他狡黠地说着俏皮的话,翻眼皮无语的模样,以及打着小算盘滚动的眼珠,他就恨不得再不理此间事,飞奔去找她。
上官茗玥……
他磨了磨牙,脚步不由得加快,忽然没有了逗弄蓝老家主的心思。
青影似乎感受到了容景心中所想,也跟着加快脚步,二人衣袂如飞。后面风烬翻了个白眼,其余人都讶异一贯从容优雅的楚家主为何突然间有了急迫?难道怕蓝老家主死了?但是想想又不对?他除了景世子妃,又何曾怕过谁死?
一时间都疑惑不解。
见容景走来,他脸色不好,第一次见到身为楚家主的他喜怒形于色。他从来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蓝老家主身边拿不定是否他要出手,围着的人不由得齐齐后退了数步。
蓝老家主悠悠地睁开眼睛,老眼一片黑灰。
容景来到蓝老家主面前站定,看了夜天逸一眼,对身后吩咐,“将安王带下去!”
青影立即将伞交给身后的风烬,上前抱起夜天逸。
风烬不甘愿地接住伞,给容景遮住雨。
蓝老家主大喊,挣扎着要站起来去拦,“楚容,你要做什么?”
容景淡淡看着他,并不说话。
“你们上前,给我拦住他。安王岂能落在他手中?”蓝老家主对身后人命令。
众人想上前,但是脚步却怎么都迈不动。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地觉得这是荣王府世子,不单单只是楚家主。他“尊比天子,雅盖王侯。”,先皇对他又恨又无可奈何,只能礼让三分,新皇也拿他莫可奈何。他们站在他面前,就如云端与尘泥,连对他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青姨带着夜天逸离开了这处。
蓝老家主也知道容景的气势,虽然闲闲散散站在那里,却是高山压顶,连他这个见惯了风雨执掌一生的老人都在他面前矮了半截,更何况其他人?他脸色分外难看,“安王已经再无活路,你难道非要他尸骨全无?”
容景淡淡道:“安王如何,是死是活,还是尸骨全无。蓝爷爷就不必理会了。”话落,他看着他,气息瞬间居高临下,“蓝爷爷不就是想要我一
个保证?保蓝家等四大世家和站在我身边的六大世家一般屹立不倒吗?好,我就给你一个保证。”
蓝老家主看着他,他身后的众人也都看着他。
容景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扳指,轻轻地戴在手上,玉扳指正对着蓝老家主和众人的方面现出“慕容”两个字,虽然极小,但是极为清晰。
慕容……
百年前的前朝王室姓氏,慕容氏太子失踪,慕容皇后、皇上先后死去,慕容氏江山没落,慕容一族被废了姓氏,天下再无人叫慕容的姓,已经消失了一百多年,如今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且在容景的手中,如何能不让人惊异?
蓝老家主忽然激动地颤声道:“给我,将那个给我,我看看……”
容景本来戴在手上,闻言随手摘下来,扔给了他。
蓝老家主推开扶住他的人,颤抖地接住那只板着,来回看了一遍,半响才喃喃地道:“是这个扳指,这是百年前慕容历代皇上佩戴的扳指,这条纹一样,是前朝密刻的手法,是……”他说到前朝,忽然住了口。
这一席话,已经足够让他身后不知道这个扳指作用的人齐齐惊骇。
“你……你是……”蓝老家主惊骇地看着容景。
容景淡淡一笑,“蓝爷爷认识这个东西就好!我拿出这个东西,给你个保证,你如今可是信了?”
蓝老家主似乎是惊住了,“百年前先祖荣王……荣王他协助夜氏,收复江山,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慕容氏的后人?”
“百年前先祖荣王悲天悯人,不忍战乱了多年的国土再起兵战,生灵涂炭,成全了夜氏一番算计,放弃所爱的女子,让他坐稳了江山。”容景淡淡的声音含了一丝嘲讽,“荣王府的人向来大爱于天下子民,隐匿百年,帮助夜氏守护江山,又有什么不可能?”
蓝老家主顿时失声。
“十大世家的先祖,其实是几百年前慕容氏扶持起来的人,与慕容氏一起繁荣百年。百年前始祖皇帝夜卓兰要拿十大世家开刀,暗地里是先祖荣王周旋才保全了十大世家退到了十里桃花林。我为何能启动这的阵法自毁十里桃花林而不波及这里山脉房舍良田?那是因为当年荣王留下一份阵法图纸,能收能破,他为十大世家再入世留了路。”容景看着众人,清淡的声音如这细密的烟雨,清凉润骨,“若没有当年的荣王,十大世家早已经毁了,凭借夜卓兰的狠,十族举族清灭也不为过,蓝爷爷如何还能在这里与我要保证?”
蓝老家主老脸一灰,似乎一瞬间失了生气和支撑的力气。他身后的年老的长者们都知道这段事情,齐齐垂下了头,十大世家欠荣王府的恩情。每一大世家的祖祀里悄悄地供奉着荣王的画像,他们抵赖不了,没有百年前的荣王,就没有如今的十大世家。
过了半响,蓝老家主才再度出声,已经明显底气不足,“你……既然百年前的荣王都放弃了江山,后来几世荣王府都效忠天圣,为何如今你……你要对抗天圣?难道就为了报仇?夺下江山,恢复慕容氏?”
容景清淡一笑,冷嘲道:“蓝爷爷问得好!我也想问问自己,我为何要对抗天圣?不如我们就一起说说缘由。”
蓝老家主看到他嘴角眉眼的冷嘲,心里不由动容,想起了安王和当今新皇都喜欢景世子妃。大有争夺之势,若不是荣王府景世子手段非常,让他们奈何不得,现在的景世子妃不一定是荣王府的人。他暗暗想着,果然红颜祸水。
“百年已过,夜氏江山已经不复百年繁荣,各处兵战,血染白骨。夜氏能保,荣王府会保,但是夜氏已经不能保,荣王府还为何要保?况且我也再不是先祖荣王,能舍弃心爱的女人成全他家的天下。我是容景,只是云浅月一个人的容景。夜氏与慕容氏的仇可以弃而不管,夜氏十年前借北疆之乱杀我父王、杀文伯侯府一门,害我十年受寒毒顽疾所苦的恨,也可以弃之不顾。夜氏筹谋算计,想要屡次要废除荣王府,挖空心思要夺荣王府依仗的民生财富,也可以弃之不要。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夺别人的女人。”
蓝老家主和众人顿时动容。当年先祖荣王帮助夜氏始祖皇帝夺得天下,说是夺得,但其实夜氏的江山有一半是当年的荣华公子相让的,当年荣华公子的呼声和拥护甚至盖过了夜氏始祖,可是偏偏为了天下大义,不忍百姓受苦,才归顺了夜卓兰,他的一众部下也都归顺了。为何荣王府在天下百姓心目中世代被推崇,与荣王相让江山此举分不开关
系。后来历代荣王府子孙都仁爱百姓,天下虽然是夜氏的,但是其实是一直由荣王府守护。
可是夜氏回报给荣王府的是什么?百姓们不清楚,他们十大世家虽然隐世,但没隐蔽了耳目,都清楚。回报的不过是铲除和算计以及连环暗杀。
“我有仁心仁德,但也做不来荣王之举,让了天下,还让了女人。夜轻染要夺我的女人,我如何不能收复回我家的江山?这江山借给夜氏百年已经够了!再借下去,他还真以为是他家的了。”容景话落,对蓝家主询问,“蓝爷爷,想好了吗?若你死,我也不拦着。你活的话,这里所有人都不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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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十里归一
容景话落,十里桃花林静寂无声。舒睍莼璩
蓝老家主看着容景,身子不停地颤抖,一时间没回答他的话。
伊家主本来立在蓝老家主之后,此时忽然上前一步,对蓝老家主沉声道:“蓝世伯,十大世家几百年前得慕容王朝扶持的皇恩,百年前又得荣王相护才不尽数灭族,这份天恩,十大世家不能负啊!”
“就是!景世子是慕容氏后人,是荣王后人啊!”华老家主闻言也附和道。
二人一开头,又有几人纷纷开口。他们早就惧了容景的威慑,已经生出了推却的心里,只不过蓝家四大家摄入夜氏太深,拔出来恐怕承受巨大的代价,才一直死撑着。如今容景一番话和他的身份,让他们再没了顾忌。
除了荣王府世子,天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出来倒戈夜氏。
夜氏罪行罄竹难书,天下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夜氏新皇虽然有魄力,但也继承了夜氏先祖的执着和掠夺。他哪怕是英明的帝王,但也难以抹杀历史。夜氏过往已经发生,谁人不知道这天下不过是靠荣王府景世子的名声支撑着?百姓们都说有景世子在,天下才安。
容景淡淡地站着,也不打断众人的话。
过了许久,蓝老家主身后的众人都住了口,只等着蓝老家主说话。
蓝老家主老脸惨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他不说话,也挽回不了败局和四大世家倒戈夜氏的大势所趋。况且他自己又如何会忘了几百年前十大世家先祖是慕容皇室扶持起来的世家?又怎么会忘了百年前始祖皇帝明显的要铲除之心,是荣王暗中费心周旋十大世家隐世,才保全了十大世家?十大世家得荣王恩情,得慕容氏的恩情,就算是尽忠,他们也该忠于慕容氏,他早先是舍不得蓝漪,苍家主舍不得苍亭,他们是两大世家最有能力的儿女,可是如今他们再有何理由不倒戈?比起世家存亡,举族倾覆,他们已经微不足道。
蓝老家主叹了口气,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容景面前,恭敬地递上那枚玉扳指,“蓝耀拜见慕容后主。”
“拜见慕容后主!”蓝老家主一跪,他身后的一众人哗啦啦都跪到了地上。
这是真心真意的臣服归顺,再无半丝不甘,自此后,尊容景为主,倒戈夜氏。
容景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玉扳指,戴在手上,之后双手去扶蓝老家主,语气温润如华,透着丝丝尊贵,“蓝爷爷请起,十大世家自此荣辱与共,虽然中间小有分歧,但根骨相连,岂是分歧能斩断的?如今十大世家众志一心,先祖们天上有知,也当欣慰。”
“老头子惭愧,辜负了慕容氏的栽培,辜负了荣王的庇护,只想着眼前蝇头小利,险些坏了大局。”蓝老家主跪地不起,“请容老头子向后主请罪!”话落,他就要叩头。
容景伸手托住他,将他轻轻托起,“蓝爷爷为蓝家考量,有些私信也不为过,值得敬重!请罪就不必了!趁着如今消息未出十里桃花林,您和苍世伯将蓝漪和苍亭招纳回来吧!能不损失世家人才,为何要损失?”
蓝老家主抵抗不住容景功力被他轻轻托起,闻言更是惭愧,“后主大度仁爱,更让我老头子惭愧。您说得对,老头子这就回去写信,传蓝漪立即带着华舒等人回来。否则消息传出去的话,新皇一定会出手。”
“后主说得对!我们必须要快些传书,蓝漪如今在凤凰关,距离这里近,派个妥当的人去传信,她应该能尽快脱身,至于亭儿那里,幸好他在西南泥沼林,远在京城千里,即便我们传信慢了,他聪明,得到消息后也会有主张能避开夜氏反噬。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尽快将四大世家待在夜皇室身边的人招回来是正理,新皇可不是好相与的。”苍家主立即道。
蓝老家主点头,对身后人吩咐了一句,他的近身随侍立即启程,前往凤凰关招回蓝漪。
苍老家主也吩咐他的近身随侍,前天圣往西南的泥沼林招回苍亭。华家、伊家等同时下命令,招回自家在外为天圣效忠的人。
一扫早先的血雨腥风,十大世家握手言和,头顶上的阴云散去,一路欢声笑语地簇拥着容景出了十里桃花林。
风烬走在最后面,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容景大翻白眼。
凌墨回头正好看见风烬翻白眼,他疑惑地问,“风家主,你的眼睛是否不舒服?”
风烬一愣,“没有。”
“那你今日为何总是翻眼皮?”凌墨看着他的眼睛。
风烬一呆。
莫离笑了一声,退回一步对凌墨解惑,“他是看不惯某个人,自己又比不了,只能翻翻眼皮找点儿能干的事儿。”话落,他拍拍凌墨,“习惯就好了!每次景世子来,他都不停地眼抽。”
风烬闻言一脚踹了过去,“你才眼抽!”
莫离轻松地躲过,“不是眼抽是什么?我可没冤枉你!”
风烬没踹着莫离,收回脚一脚踹向凌墨,凌墨没想到会踹他,躲避不及,被扫到了一个边,他不满地问,“风家主,你为何踹我?”
“谁叫你问爷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了?”风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凌墨本就聪明,闻言“噗嗤”一笑,“原来你是嫉妒景世子!”
风烬哼了一声,“老子是不满他女人都跟别人跑了,自己还在这里不急不慌谋他的大业。”
凌墨“哦”了一声,“原来你是替景世子着急。”
“你的嘴和顾少卿的嘴一样讨人厌,顾少卿身边果然培养不出个好东西。”风烬嘴毒地骂凌墨。
凌墨委屈,顿时拿出了在顾少卿身边培养的少爷脾气,板下脸道:“风家主的嘴也不讨喜,与我不过是半斤八两。”话落,他哼了一声,少爷似的,不理风烬,向前面一众人中挤了过去。
莫离大乐,走过来对风烬道:“你要急你去找到小姐,在这里不满什么?景世子如今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小姐,要知道夜轻染快动了,他不赶在他头里动,如何能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离不开。”
他私心里,一直当云浅月是他曾经守护了数年的小姐。虽然他在她身边多年,除了去南疆偷盗玉玺之事受到重用外,一直是摆设,但那么多年看着她长大,陪在她身后成长,已经根植入了灵魂的主仆,即便他如今是莫家主,也更改不了。他愿意一辈子叫他小姐。
风烬有气没处发,挥开莫离,“这我知道,爷就是气不过他那副天下尽在我手的死样子。”
莫离顿时笑了,向前面看了一眼,被众人拥在中间的容景虽然与众人说话声音一如既往,但步履明显比往日快,他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景世子不急?他大约是早就急了,但是这里的事情谁能代替他?你能吗?我能吗?”
风烬也扫了一眼容景,气小了些,想起云浅月,骂道:“那个死女人,一日不安分。”
莫离无奈地一叹,“这次不怪她,祸是玉太子惹来的。”
“那也是他心疼玉子书那个男人,代替了他倒贴了过去的。她的性情谁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若是她真不想做什么,谁能强迫得了她?即便是上官茗玥厉害得天下无敌又如何?”风烬不屑地撇撇嘴,不承认他是嫉妒玉子书,恼怒地道:“让我们这么多人担心她,她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没良心的女人,见到一个,跟着跑一个,连丈夫也不要了。”
莫离看着风烬话语明显冒酸气而不自知,他笑了笑,宽慰道:“既然如此,就更不必急了,她既然跟着上官茗玥离开,就有考量。”话落,他又补充道:“况且急也没用。玉太子都奈何不了的人,即便你急着去了,也没办法从上官茗玥手里夺回人,况且现在也查不到那个上官茗玥到底将人是否带去东海还是去了哪里,只能景世子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前去找人。”
风烬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蓝老家主和众人,“他恐怕急也没用,他如今不能不处理干净了就离开。这些老东西们不会容易让他走的。”
莫离点点头,二人不再说话,跟随着一众人出了十里桃花林。
出了十里桃花林之后,容景向楚家走去,蓝老家主等众人立即跟随,蓝老家主一改早先气得要死的模样,如今走路虎虎生风,一边走着一边就十大世家之事和容景探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进了楚家。
楚家的人早已经知道家主收服了蓝家等四大世家,纷纷收拾好了厅堂,请一众人进入。众人进入楚家的会客厅,将大厅当成了中军帐,开始商讨整合十大世家人才,安排下一步动作。
这是十大世家既百年隐世前和荣王秘密商讨隐世谋略之后,第一次又聚集在一起,万众一心筹谋将来
之路。
一番商谈之后,以蓝老家主为首新归顺的一众人对容景心服口服,话语更见恭敬。唯他之命是从。
一直商讨到深夜,基本事情已经妥当,以蓝老家主打头,出了楚家。
一众人离开后,容景立即对青影吩咐,“即刻启程!”
青影知道世子早就急了,但他还是提醒他忘记的事情,“世子,安王如何处理?”
容景挑眉,“他如今还活着?”
“活着!但是若世子您不救的话,不出明日,就会……”青影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容景皱了皱眉,抿起唇沉默片刻,忽然烦躁地摆摆手,“让他死了得了。”话落,抬步向外走去,准备离开。
青影立即跟在他身后。
容景走到楚家门口,忽然停住脚步,恼道:“若是真让他死了,那个女人知道的话,怕是会落泪。”话落,他问青影,“她会哭吧?”
青影不想点头,但还是诚实地道:“世子妃会哭,夜天倾曾经让他厌恶,但他真死了,她心里很难受,也流了泪了,更何况是夜天逸?”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怒道:“那个女人,心里就那么大,怎么就能装了这么些人?”
青影很少见世子恼怒,可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人了,若是世子妃安然地在凤凰关总兵府待着还好,他除了想念,也可以安心,但是如今她偏偏不再凤凰关,而且还是被上官茗玥带走,连玉太子都怕的人,更何况还是那么一个张扬无忌的人,如何能让人放心?他轻声道:“要不就别管安王了,就说他是没活出十里桃花林,死了世子妃虽然会哭,但也知道您为了收服十大世家归一的辛苦,也能体谅的。她虽然心里惦记很多人,但是爱的是您,若是别人要杀您,她会毫不犹豫地举剑杀了别人,安王也不行。”
容景闻言心里舒服了些,嘴角微微勾起,须臾,又收回,摆摆手,“算了!让他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死了他用处不大,活着他威胁夜轻染,也许用处更大。”话落,他似乎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转身走了回去。
青影跟在容景身后,知道世子虽然这样说,但其实还是为了景世子妃。景世子妃和安王虽然一刀两断,情分没了,但应该也不希望他死。若他死了,她难受是一定的。
这一日,楚家一处院落内,灯火未歇。
第二日清早,蓝老家主又急匆匆地跑到楚家,见到容景从一间房间内出来,一身疲惫,他愣了愣,问道:“后主,您一夜未睡?”
容景“嗯”了一声,伸手揉着额头问,“蓝爷爷这么早来,是否蓝漪不回来?”
蓝老家主闻言立即点头,又忧心又无奈地道:“那孩子自小就是刚强的,认准的事情很难让她回头。我派的人去了凤凰关,将口信传给她了,她说不回来,自此她脱离蓝家,再不是蓝家的人,愿意为新皇尽忠,死而后已。”
容景笑了笑,“既然她心意已决,蓝爷爷就不必理会了!”
“可是十大世家归一了,蓝家倒戈了新皇,蓝漪即便再忠心,新皇会宽待她吗?”蓝老家主不确定地问。蓝漪毕竟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越过了他的儿子,直接选了孙女做家主,他从心里不希望她执迷不悟。
“夜轻染若没有这个容人之量,他便也不配有人忠心相随了。”容景笑了笑。
蓝老家主闻言松了口气。
容景抬步向外走去,温声道:“我会立即启程离开,十里桃花林的事情交给风烬。蓝爷爷有什么事请都与风烬相商吧!”
蓝老家主一惊,“您这就要离开?”
容景点点头,“内子被上官茗玥带走了,我不放心。”
“景世子妃被上官茗玥带走,难道不是您……授意的?”蓝老家主更是惊异,见容景只顾前走不答话,他觉得自己问得多了,连忙道:“您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休息一下再启程吧!”
容景摇摇头,不答他的话,径自道:“风烬虽然嘴毒,但是针对外人,若是自己人,他都会护着。蓝爷爷不必将昨日他气你之事放在心上。”
蓝老家主点头,“那个小兔崽子,我知道他的脾性,他从回到风家做了家主后,一直针对蓝家,和我过
招数次,我没一次赢了他。您放心吧!我老头子承认自己老了,不中用了,都听他的。”
容景点点头,不再多说。
二人走到楚家门口,华家主和苍家主急急赶来,见到容景疲惫的神态也是一愣。
蓝老家主想起跟随在蓝漪身边的华舒和凌燕,对二人道:“蓝漪不回来,凌燕也和蓝漪一样,不回凌家了。华舒到是弃了副将之职要回来,本来以为蓝漪通透,但是如今看来,真不如华舒这小丫头通透。”
“蓝漪是因为南梁皇,毕竟后主和南梁皇有交情,凌燕是八招输给了凌墨,无言回凌家。二人不想回来,都有因由。咱们世家的女子骨子里都有筋骨。”华家主看了容景一眼,见他除了有些疲惫外,神色平静,他继续道:“华舒相比二人来说,没有负担,便心思开阔放弃副将之职要回来。但是凤凰关被蓝漪控制住了,任何人都不准离开,她只能去了总兵府。总兵府庇护了被她带出的几人,其余的人都被蓝漪收买,愿意跟随在她身边。”话落,他见蓝老家主脸色不好,他叹了口气道:“蓝漪毕竟是蓝家的家主,掌管蓝家几年,她有自己的根基和收买的人也不奇怪。”
蓝老家主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不管她了!她已经自逐出蓝家,便也不是蓝家的人了。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她如何,都是她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花家主点点头,暗暗想着幸好华舒争气,懂得进退。
“后主,我想向您请旨,我不放心亭儿,昨夜思来想去,不如亲自跑一趟西南泥沼林去劝他回来。万一他与蓝漪一般……这实在不是我所愿啊。”苍家主连忙说出急急而来的目的,迫切地看着容景,恐怕他开口说不。
容景微笑地看了苍家主一眼,笑道:“苍亭应该不会如蓝漪一般!”
苍家主一怔,紧张地道:“他的所作所为比蓝漪要涉及的深,而且从入京后,就与您和景世子妃作对,我怕……他毕竟是苍家花费大心力培养的子孙,昨日我觉得他该顾念家族回来,后来想着凡事都会有变动,这些年那小子心思深,不易被人看透,我怕他也如蓝漪一般钻进死胡同出不来,毕竟新皇对他很是重用……”
“是啊,苍亭那小子这些年不知道在想什么,做出的事情都不能按常理来论。”蓝老家主觉得若是苍亭也如蓝漪一般,甚为可惜。他们家族归顺,他若是不回来,便是真正归顺夜氏,将来总会兵戎相见。这是他们老一辈的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若是有心回归,倒戈夜氏的话,自然会回来。西南也有我们的人。夜轻暖对他发难,凭借他的本事也能庇护自己,他若无心,即便苍世伯去了也无用。”容景道。
苍家主被点醒,点点头,叹了口气,“后主说得对,看他的造化吧!”
容景见他放弃去西南的心思,又吩咐了几句,苍家主和花家主知道他要离开,看着他疲惫的脸张了张嘴,终是没劝说。与蓝老家主一起目送他出了十里桃花林。
他的身影看不见之后,苍家主低声叹道:“到底是慕容氏的后人,荣王的后人。让我等相信,只要有他在,十大世家百年繁华,亦不为过。”
蓝老家主摆摆手,往回走,“还说什么百年繁华不繁华的事情,我们现在对后主忠心就是了,不求繁华,只求这兵乱之下,新皇和后主交锋,能保住十大世家吧!毕竟新皇也不是好相与的。我们既然做了选择,就再无退路。成择百年甚至千年根基,败得十族倾覆。”
苍家主和华家主点点头。他们目前的事情只是整合十大世家,招回入世的世家子弟,剩下的就是准备,等待后主分派调遣。
容景和青影轻装简行,很快就出了十里桃花林。
走了一段路,青影见容景依然向凤凰关走去,忍不住问,“世子,世子妃不再凤凰关了吧?您不是要去找她吗?怎么还走凤凰关?”
“凤凰关住着玉太子,先与他会面再说。若是这个世界上论谁最了解上官茗玥,恐怕就是他了。”容景声音有些磨牙。
青影不再说话,心里想着,世子恐怕不止是找玉太子了解上官茗玥,也找他算账才是。
二人一路无话,三个时辰后回到了凤凰关。
凤凰关被蓝漪带着人看守得固若金汤,四城门紧闭,行人禁止放行。因是两军交战,她的举动也未曾得到城内人的反对。
景淡淡扫了一眼紧闭的城门,飞身而入。青影跟在他身后,二人如两抹云烟,顷刻间入了城。并不停留,径直前往总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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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先发制人
总兵府不同于凤凰关城内各处弥散着紧张的气息,而是有琴声飘出,清雅悠扬。
容景来到总兵府门口,守门的人见他回来,顿时大喜,连忙恭敬地请他进入。他进入后,淡淡扫了一眼总兵府内的情形,如他离开时一般,主院那一片海棠花已经全部盛开,分外娇艳,他向那株海棠树下看了一眼,只见一把空空的贵妃椅静静躺在那里,他眸光一暗,径直走入琴声飘出的房间。
房门并没有关,珠帘静静地垂着。
“公子,您回来了!”墨菊见到容景回来,从暗处现身,对他嘻嘻一笑,问道:“您找回主母来了没?”话落,眼睛向他身后搜寻。
容景抬脚踹了他一脚,墨菊没想到容景见到他就发难,顿时苦下脸,主母踹他敢躲,公子踹他可就不敢躲了,他着着实实地挨了一脚,被踹出了老远,他捂着退,见容景看也不看他一眼向屋中走去,他小声嘟囔,“就算您没找回来,也不能拿属下出气啊……”
“活该!你自找的。”墨岚在暗中鄙夷地骂了他一句。公子回来谁都看出他脸色不好,疲惫不看,略显急促,只有他这个笨蛋出现找挨揍。
“你懂什么?我是在公子脚下训练一下筋骨。”墨菊拍拍腿站起来,“我的筋骨硬气着呢,能挨得住公子一脚,你们能吗?”
墨岚鄙夷,“有本事你怎么不将护膝和绑着的那块牛皮扯下来让公子踹?”
墨菊闻言细细一笑,撸开裤腿,伸手扯下绑着的牛皮,对墨岚道:“公子估计会对我算账,但是他目前正急着找玉太子算账,我的账是小菜一碟。若不赶紧凑上去让他胡乱地对我小踹一脚的话,难道等着他找玉太子算完帐后想起我暴揍吗?我又不是傻子。”
墨岚翻白眼,对他小聪明算计的行为不耻。
墨菊却高兴地舞者手中的牛皮,得意地道:“公子已经罚过我了,就不会再罚了,这是墨阁的规矩。”话落,他神秘兮兮地道:“不知道上官茗玥将主母带去了哪里,我真是期待咱们公子和他过招啊。不知道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
墨岚实在看不过他幸灾乐祸的模样,抬脚踹他。
墨菊立即泥鳅似地躲过,二人一静一闹地隐到了暗处。
房门的珠帘静静地垂着,院中半丝风丝也没有,屋中窗前的琴案前,坐了一袭锦衣华袍弹琴的玉子书,透过珠帘,他看起来高雅尊贵,分外悠闲。
容景眸中黑色一闪,伸手挑开珠帘,进了房间。
琴声并没有因为他的进入而凌乱,依然我自悠扬。
珠帘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不但不令优美的琴声失去美感,反而似乎为它注入了一股清泉,更衬托得琴声出尘,令人心神舒缓。
但是即便如此令人心神舒缓的琴声,也不能卸去容景心里的急迫。他径直来到玉子书身后,看着他,玉子书头也不回,仿佛不知道进来人。他蹙了蹙眉,忽然对玉子书出手。
玉子书一手弹琴,一手瞬间拦住容景,不回头,声音无奈地道:“何不听完一曲再说?听完后,你想知道上官茗玥的什么,我都告诉你。”
容景挑了挑眉,慢慢放下手,转身坐在了玉子书旁边的椅子上。
玉子书似乎笑了笑,继续弹着手中进行了一半的曲子。
容景忍住急不可耐,虽然这琴音舒缓,有安神作用,但是对他来说却无用。他只想知道上官茗玥会将云浅月带去了哪里,是东海,还是在天圣。一直以来,对所有人事,他都把握得分外透彻,但独独没想到被他引来了个上官茗玥,他见过上官茗玥一次,也是十一年前他接收墨阁的时候,旦也就是一面,那时候他带着面具,他也带着面具,他不知道他叫上官茗玥,他不知道他叫容景,两个年岁相仿的人对看许久,都一言不发,直到看了一日后,还是上官茗玥先开口说,“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看到你我忍不住揍你。”
“彼此彼此!”他那时候是那样反驳。
第一面,彼此间留下了不太美好的印象。机缘于什么,只能说有的人生来就天生不对卯。容景即便对夜轻染,夜天逸,也不曾有过这种天生不对卯的感觉,唯独上官茗玥。
墨阁起源于东海,尊主和阁主分属墨阁最高权职,虽然阁主职位更高,能统领整个墨阁,但是尊主身份更尊贵,若不是墨阁发生轰天震地的大事儿,轰天震地的大事儿指的是墨阁危难倾覆毁灭,一般尊主是不过问墨阁中事儿,历代尊主都神秘,但在墨阁却有着不属于阁主的权威。他那一日想着墨阁在他手中覆灭完全是说笑,他和上官茗玥也就是一面之缘。并没往心里去。
那个少年高傲张扬不可一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不屑地道:“那可不一定,没准有朝一日我们看上了一个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呢!”
容景轻哼了一声,那时候他已经认定了云浅月,不觉得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会有谁和他抢。
“原来你有喜欢的人了?谁?”上官茗玥凑近容景询问。
容景转身就走,语气闲散而漫不经心,“我看上山下一家农家院子里的一头猪了,难道你也去喜欢?”
上官茗玥大怒,“我现在就去将那头猪杀了!”
“幼稚!”容景不屑一顾,再不理会他,下了当时会晤的天云山。
上官茗玥气得跳脚,片刻后,忽然一脚踢起一块石头对着容景砸了去,容景施展功力躲开,但手腕还是被十尖划了一道口子,血顿时流了出来。上官茗玥叉着腰大笑,“果然是笨蛋,连小爷的随脚踢的一块石头都躲不开。”话落,他扬长而去,“我与笨蛋计较什么!期待有朝一日墨阁在你手中毁了,小爷我好赶来救你。”
容景眸光涌上恼怒,翻滚的黑云看着上官茗玥嚣张地走远,那一刻,他竟然觉得他嚣张的样子像极了云王府那个小丫头,本来攥在手中的一根针到底没出手,之后也离开了那里。
一别十一年,没想到他真的来抢他的女人!
琴声何时落幕,容景并不知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见玉子书端了一杯茶站在他面前,玉颜含笑,声音温润,“几日未曾睡觉了?”
容景想着从离开这里回到十里桃花林,他一直未曾好眠,瞥了玉子书一眼,不接他手中的茶,对他道:“说吧!”
“你想听什么?”玉子书将茶杯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什么都听,只要是关于上官茗玥的。”容景道。
玉子书了然,对他一笑,缓缓坐下身,“我其实对他也知之甚少,你应该知道,我五岁那年,各地藩王进京为父皇贺寿,老王叔胡闹找乐,将我扮作了女子,被他抱住不松手,之后知道我喜欢女人,昏了过去,之后他就再未踏足东海京城盛都。”
“你觉得上官茗玥能是一个因为你说你喜欢女子就晕过去的人吗?”容景挑眉。
“他自然不是!”玉子书笑笑,“依现在看来,他怕是早就看出我是男子做了女子装扮,故意找个笑柄。”话落,他想了想,有颇为有意思地道:“或许他是不想留在东海盛都,找个离开的理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比惹上我更冠冕堂皇的。”
容景眯起眼睛,“那时候东海王想要留下他?为何?要他做人质?”
玉子书摇摇头,“燕王府在东海是个特殊的存在,每一代都要有一位子嗣入朝参政,他是燕王府嫡子,自然是不二人选。燕王府的子嗣每一代只入朝一人,一代接替一代。有的位极人臣,辅政丞相,有的做了帝师,站在最顶峰。而他本来是父皇有意培养的帝师,可是不想出了那等事情,自然不留他了。况且我五岁之前一直不会说话,因他而说了话,父皇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又念他年岁小,若是留下来,怕是因为我出什么乱子,便与燕王商议,作罢放他回了雍州,几年后再令他进京。”
容景点点头,眸光若有所思。
玉子书继续道:“后来他随燕王回了封地之后,听说便闹着要出家,燕王很是无可奈何了一阵子,天天派人看着他,可是还是看不住,他当真跑去了东海的九仙山论佛道,燕王追去九仙山,连他的人都没见着,听说他和九仙山的一位师祖一同闭关了,每次那师祖只一人闭关,这次带上了他,没有一年不出来,燕王无奈,只能悻悻而归。后来一年后等到师祖出关的日子,燕王早早就去等候,可是只等到那师祖出关,而他据说自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燕王大怒,吩咐人寻找,燕王的能力竟然找不到他,他隐瞒了一年,再不敢不对父皇禀报,便写奏折上报了父皇,大骂不肖子孙,让父皇不要再在他身上费力了,燕王府又不止他一人,另外择选一个就是。”
容景静静听着。
“父皇宽厚,又觉得他本来就有意培养帝师,他去论道没什么不好,况且九仙山那位师祖从来连皇室的面子都不买,却带着他闭关一年,证明他有慧根,那位可是得道高僧。他劝燕王想开,并嘱咐他既然他想论道云游,就由了他吧!燕王本来就无奈,闻言也只能如此。”玉子书继续道:“所以,燕王和父皇达成了一致意见,燕王在府中找了一个人假扮他,作假日日看着他,以防他出家,制造言论,暗中却是在查找他的下落。可是一直无果。”
容景挑了挑眉。
“一直五年前,燕王都没找到他,气怒之下放出燕王妃大病遍寻名医的消息,才将他从外面招了回来。他跑回燕王府后,见燕王妃好好地坐在暖阁等着他,才知道上当,刚要逃,燕王已经带了两万人马将燕王府包围起来了。他若敢离开,他就命人放箭,杀了他,再和燕王妃自杀。才将他镇住。”玉子书说到这里,好笑地道:“对付自己的儿子要动用两万人马围困燕王府,也只有他将燕王叔逼急了才做得出来。当年人人都以为父皇要铲除燕王府,才兵马围困的,百姓们都吓了个够呛,齐齐上表万民书为燕王求情。父皇收到万民书后,哭笑不得。”
容景听得有些不耐,他其实最不想听的就是他的事情,但为了抢回女人,只能忍着。
玉子书笑看了容景一眼,“经此一事,父皇更是坚定了让他做帝师的想法,密折给燕王叔,务必留下他。燕王叔和他在燕王叔对持了三天,他不松口,最后还是逼急了燕王妃,燕王妃本来就是个柔弱的女人,哭成了泪人一般,才让他软了心,但没答应留下来,只答应每年会回来一次。燕王叔自然不干,说他必须进京,二人各执一词,态度强硬,最后还是燕王妃舍不得父子相斗,做了中和,给他五年的时间,五年后,他必须进京辅政,五年之间,每一年在春年要回去一次,只要那日他不回来,她就哭死。这才让父子两人各退一步。之后五年,他果然每一年回燕王府一次,但也就待几日而已。”
容景扬眉,“今年难道已经是第五年?”
玉子书苦笑,“正是!”
容景恍然,似乎明白了,“他不想入朝,不想进京,从小便逃开燕王府,以便要逃开东海的朝局?”
玉子书点头,“应该是此理。”
“所以,他没了选择,才追着你不放,若是他喜欢上了东海的太子,以男儿之身,自然不适合再入朝或者在朝中做帝师。东海民风虽然开放,男风盛行,但是皇室可没有这个先例。更何况你不能娶一位男子为太子妃。”容景道。
玉子书点点头,有些头疼地道:“是这样!我虽然明知道,但也无可奈何。父皇春年之后见到了他,心下甚喜,当即就要封帝师,若不是他突然抱住我,那一日……场面混乱,群臣皆惊,让父皇也惊得住了口,他如今已然是东海的帝师了。”
容景闻言忽地一笑,“那就不必让他做帝师了,达成他的心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玉子书第一次从容景口中听到滚字,他不由失笑,看来是将他气急了。他道:“不是我不想,而是父皇已经下旨,帝师舍他其谁。只要他一日不做帝师,帝师之位一日空悬。哪怕是……让我娶了他。”
容景眼角一抽,半响无语,之后才冷静地道:“东海王果然非常人能及。”
玉子书叹了口气,“实在是燕王府三个字让父皇不得不留下他。况且他确实有才华。”
容景眸光眯了眯,“燕王府……燕……有什么寓意?”
“你应该知道,他会灵术,并且极高。”他看了容景一眼,“我对燕王府的来历也知之不多,只知道千年前云族分为三脉,一脉是东海燕王府,一脉是天圣云王府,一脉是……墨阁!”
容景眸光跳跃了一下,“这么说她与他分属同宗了?”
玉子书顿时失笑,看着容景,提醒道:“同宗也是千年前了,血缘之说,早淡薄得没影了。”话落,他看着容景道:“你都能娶了她,他有如何不能抢?”
容景面色顿时一黑。
“我能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若是能对付得了他,我也不至于跑来天圣。”玉子书觉得他这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在了这,还要靠云儿救,叹可口气,但扫见容景的脸色,他又觉得好笑,最该着急的不是他,而是容景不是吗?看他如今终于失去了一贯的闲雅,他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对他提醒道:“那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容景放下茶杯,对玉子书语出惊人,“你娶了他不就完了。”
玉子书一呆。
容景起身站起来,对玉子书道:“你跟我去找他,之后带着他赶紧滚,以后最好再别踏入天圣。”话落,向外走去。
玉子书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你……你让我……娶他?”娶一个男人?他也敢说!
“反正东海王也没有意见,你娶了他之后,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女子娶了。你是太子,将来登基,后宫三千粉黛,何愁一个男人?”容景头也不回地道。
玉子书眼角一抽,立即道:“你将来也是要登临高峰吧?为何你不后宫三千?”
“我有云浅月,你没有。”容景打击人丝毫不留余地。
玉子书被气笑了,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背影,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我忽然觉得让上官茗玥抢了云儿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的话,你也没有了。”
容景猛地回头,看着玉子书,语气清凉,“玉太子,你是跟我走,还是我绑了你去找他?你选一个!别怪我没提醒你,选不好,别怪我。”
这是要对他出手了!玉子书笑看着他,“云儿不在你就欺负我吗?”
“一个上官茗玥都能欺负你,不差一个我。”容景道。
玉子书忽然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嘬了一口茶,对容景道:“我哪个也不选。云儿爱护我,要帮我,我为何还要跑去自己受虐?本太子不喜欢男人,以后会不会喜欢别的女子不知道。总之目前为止,也就喜欢云儿一人。”
容景眼皮跳了跳,“你是等着我出手了?”
“景世子不必客气!”玉子书对容景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不过你确定你出手就能成功吗?世界上毕竟只一个上官茗玥。除了他,本太子似乎还不怕别人。”
“玉太子确定自己的武功能胜得过我?”容景眯起眼睛。
玉子书摇摇头,“大约胜不过,但是……”他笑容绽开,“配合上别的手段,就不一定了。”话落,他看向容景的腹部,“景世子难道没觉得胃里有什么不舒服吗?”
容景一怔,忽然发现自己提不起功力了,他看向玉子书,忽然怒道:“你对我下了化功散?你要做什么?”
玉子书见容景真怒了,叹了口气,对他道:“除了散功散,还有神仙睡。这两者是我抹在琴弦上,用内力震到空气中,专门给你用的。”话落,见容景第一次有些狂躁想杀人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太累了,想要你休息一下。反正上官茗玥已经带走云儿两日了,该发生什么,早发生什么了……”
他话音未落,容景忽然一把剑对着他扔来。虽然他失去内力,但是还是较一般高手的身手快,那把冰魄快如闪电,直直刺向玉子书眉心。
玉子书轻松地伸手接住,对容景一笑,“你伤不了我,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暗理说你这样的人,该不会中我的暗算才是,但是你心念云儿,心思狂躁急迫,已经急不可耐,才没闻到这屋里空气中细微的异样的散功散和神仙睡的气息。你想想,你这个状态去找人的话,如何能不吃亏?”
容景对他沉下脸,怒道:“我自由主张!不是你的女人,你自然不急。”
玉子书放下手中的剑,对他道:“不是我的女人,我也急的。”
容景眸光黑云翻滚,对他道:“解药!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她现在就要你好看。”
玉子书呵呵一笑,起身站起来,走到容景面前,对他道:“你这个样子实在难看。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说吧!免得你出现在云儿面前,让她见了难受,为你心疼。她心疼,我最看不过去,所以……”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挥手去点容景的睡穴,容景没了功力,自然躲不过他的身手,恼恨地闭上眼睛,向地上倒去。
玉子书伸手接住他,将他放在了床上,须臾,他坐在床边苦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容景,看来这里不能待了。”话落,他起身站起来,向外走去,来到门口,见青影如木头一般地站在门口,显然屋中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但没阻止,他笑了笑,“你家世子太累了,让他休息一番,上官茗玥不会伤害云儿。”
青影点点头,木声道:“多谢玉太子。”
玉子书伸手扶着额头,拿出两瓶药,递给青影,“他的穴道六个时辰之后可解,也该够他休息了。他醒来之后,你将这个交给他。”话落,他补充道:“嗯,就告诉他,我回东海了。”
青影接过两瓶药,忽然对玉子书先发制人出手。
玉子夕瞬间躲开,身子飘出了距离青影数丈远,对他挑眉,“想替你家世子拦住我?”
青影请喊一声,“墨菊,滚出来!”
墨菊应声而出,不止他,墨岚等十二星魄都齐齐现身,拦住玉子书的去路。
玉子书看着十三人,扬了扬眉,对青影笑问,“景世子的好属下,这算是过河拆桥吗?”
青影麻木地道:“世子没发话,您不能走!”
墨菊立即附和,声音比青影的正经他简直不正经透了,对着玉子书嘻嘻笑,“对啊,公子没发话,主母没找到,您可不能走了!您走了,公子找不到人出气,属下们可就遭殃了。”
玉子书轻笑,对他们道:“你们世子找不到我,也可以找上官茗玥出气。他才是正主。要知道,上官茗玥从来了天圣后,目的可不止是我。我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你们主子估计心里明白,才见了我之后没将我真如何,若是他先出手对付我,如今未必中了散功散和神仙睡躺在床上。”
“那您也不能走!”青影固执地道。
“对,我们可不会放了您的。”墨菊笑嘻嘻地附和道。
“那就没办法了。”玉子书无奈一叹,话落,他衣袖一甩,一阵风对着十三人飘去,“幸好我这里还有些神仙睡,不如你们也睡一觉吧!”
十三人闻言,闻到一股奇异的香,一惊,齐齐后退了数步,捂住口鼻。他们自然不能陪着世子睡,一定要看顾好世子。
玉子书见十三人后退,微微一笑,身子一闪,飘出了总兵府。
“不好,不是神仙睡。”青影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不过是海棠花混合了桃花的胭脂粉,玉太子好狡猾!”墨菊恨恨地道:“让他跑了。怎么办?他难道就真不管主母跑回东海了?”话落,没人搭茬,他又自言自语地道:“看他那日被上官茗玥追的小可怜样,丢下烂摊子给公子也不奇怪。”
青影摆摆手,人拦不住,再追也没用了,墨菊等人也明白,只能守着容景醒来。
总兵府里玉子书在容景的被迫下讲关于上官茗玥的事情之时,有一处地方,云浅月也正被上官茗玥逼着讲容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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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撒泼耍辣
轻烟薄纱,帷幔低垂,烟柳画廊,玉屏笙歌。
入夜十分,凤凰关内最大的一间清倌楼怡红楼开始了一天伊始的繁华。
宾客来往,客流爆满,即便是两国交锋,凤凰关处于争夺的中心,但因为大将军云浅月颁布的不扰民命令,军规甚严,于是争夺下凤凰关数日,除了开始的略微动乱,如今一如既往,不影响关内百姓的民生情趣。
怡红楼能在众清倌楼中脱颖而出,一是里面布置高雅,二是里面皆是自愿卖艺为生的怜人,有才华者据说有丞相之才。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卖自身,有朝一日不愿,也可以自赎自身离开,而且均是绝色。
所以,它名声响亮数年,屹立不倒。
来往怡红楼的不止是男子,也有女子。南梁本来就是风流之地,虽然不如东海的名士风流,但也民风开放。所以刚一入夜,便宾客盈门。
清倌楼较之女子青楼少了丝胭粉之气,虽然丝竹管弦声声,金迷纸醉,但不见污秽,反而处处清雅,来这里的人,或论酒,或品诗,或对弈,即便红绡帐暖,但也极雅,不见污言秽语。
这两日,怡红楼内一直住着两位贵客,一男一女,一个房间。
男子暗红锦袍,绣着大朵的金莲,容貌俊美不可方物,姿态张扬轻狂。女子一身紫色软烟罗,衣摆绣着大朵的曼陀罗,清丽脱俗,娇而不媚。
这两人来的那日,容貌也不曾遮掩,就堂而皇之地入了怡红楼。
怡红楼一直接纳的虽然都是风流人物,但也不曾接待过这样两个令人一见就出身高贵,身份不同寻常的人。而且无论再高雅的地方,也是青楼,向来拉帮结派者有之,但都是或男或女,不曾见过一男一女携手而来。
楼主不敢慢待,将二人请到了最好的三楼烟雨阁。
二人进入之后,那男子大手一挥,万金扔给了楼主,说住上数日,并且点了怡红楼的十大金牌作陪。楼主即便见惯风流人物,但也是惊了够呛,出手大方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出手如此豪绰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于是立即撤了十大金牌排档,将他们招到了烟雨阁。
十大金牌果然不愧是怡红楼的顶梁柱,人人各有风情,每个人拿出去都可倾倒一城。
云浅月看到这十个人的时候倒吸了口凉气,暗暗想着可惜了大好男儿。
她的抽气声和叹息声虽细微,但还是瞒不住身边的上官茗玥,上官茗玥揽着她的腰,脑袋枕在她肩上,邪邪地对着她笑得好不明媚,“好妹妹,你是不是后悔嫁人了?”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
上官茗玥反手扣住她的手,警告道:“我不喜欢动手动脚随便打人的女人。”
云浅月瞪他,“我也不喜欢动手动脚随便搂着人的男人!”
上官茗玥大笑,“我们两个不喜欢都在一处了,既然如此,就彼此将就一下吧。”话落,脑袋移开了她的肩,但堂而皇之地搂着她的腰,对她问,“这十个人,你最喜欢哪个?”
“都喜欢!”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上官茗玥“唔”了一声,“胃口真大。”话落,他得意地道:“证明来对地方了,这样吧!这十个人都留下吧!晚上我们睡床上,他们睡地上。”
云浅月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对他恶声恶语地道:“别作孽!”
上官茗玥扬眉,似乎不解,“什么是作孽?”不等云浅月说话,他道:“难道你是舍不得他们睡地上?也让他们上床?”话落,她打量云浅月纤细的腰肢,摇摇头道:“十一个人的话,你能受得……”
云浅月猛地用胳膊用力地撞向他的腰,由于两个人挨得近,上官茗玥躲避不及,被撞了个正着,他说了一半的话语顿时顿住,脸皱成了一团,嘴里发出嘶嘶抽气声。
云浅月杏眸圆瞪,“姓上官的,你再说一遍试试,不想活了是不是?”
上官茗玥见她恼怒,顿时打住,扬唇一笑,“说说而已,恼什么?”
“有本事你同他们在一个大床上,看你受得住受不住。”云浅月反唇相讥。
上官茗玥闻言顿时笑了,“我应该受得住,他们嘛……就不一定了。”话落,见云浅月黑着脸看着他,他轻咳了一声,抱住她,“好妹妹,哥哥我困着呢,睡觉吧!”不等她发表意见,竟然抱着她向大床上走去。
云浅月的脸更黑了,“姓上官的……”
“嘘,叫哥哥!”上官茗玥打断他的话,大步流星,几步就来到大床上。
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骂人骂不过,黑脸不管用,打人打不过,哄也不管用,她忽然体会到了玉子书的可怜和无奈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将她带来这怡红楼,若是早先还能对他哄哄骗骗打算趁机将他制住,但是如今就打消主意了,这个人实在太聪明,武功太高。他似乎长了一双透视眼,能透视到她心中的想法,即便她自认为除了容景外,在任何人身边,哪怕是在玉子书面前,她都能很好地掩饰情绪,滴水不漏,但是在他面前,就如白纸一张,让她短短时间,已经大受打击。她看着他,眼珠转了转,压下火气,忽然嗫声嗫语地道:“好哥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了不为难我的?”
“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上官茗玥将云浅月放在大床上,就要躺下来。
云躺下来。
云浅月身子一个打滚,滚出了他圈着的手,距离他中间隔了一个人的间隔,看着他,“你想想,你带着我进来的时候说的。”
上官茗玥蹙眉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有!”云浅月提醒他,“我死活不进来,你说进来看看,这里面的人谁敢欺负我,你就卸了他手脚。”
“我是这样说了没错,但是如今没人敢欺负你,他们不是乖乖站在那里吗?”上官茗玥一指那一排站立的十大金牌。
十大金牌知道二人不可得罪,从进来后就垂着头,不吱声。
“你如今也属于这里面的人。”云浅月扬起脖子,“如今你就欺负我,自毁手脚吧!”
上官茗玥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哥哥是客人。”
“狗屁客人,嫖客才对。”云浅月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上官茗玥闻言不但不恼,反而大乐,转眼间躺在了云浅月身边,胳膊搭在她身上,抱住她扣紧,“好妹妹,嫖客也是客,不算这里的人。”话落,就要扯她衣带。
云浅月立即攥住他的手,白着脸看着他,“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有本事找我家男人欺负去?”
在她的心里,谁也没有容景黑心,即便是这个武功高强厉害得哪怕天下无敌的上官茗玥。她本来想救玉子书,到现在,她确定,她对付不了他,还不请出容景做什么?
上官茗玥手一顿,眼睛顿时眯起,“你家男人?”
云浅月想着他怎么也是墨阁的尊主,容景是墨阁的阁主,还大他一级,他就算有熊心豹胆,是不是也该顾忌一下,她必须提醒他,她是有夫之妇,立即点头,“对,我家男人是容景。”话落,怕他不明白,“荣王府的容景,南梁的顾少卿咬了我一口,他就差刨他家祖坟了。所以,你若是敢碰我,你就……”
上官茗玥忽然冷哼一声,“你说的是那个笨蛋吗?曾经连我一块随脚踢出的小石头都能将他划伤的笨蛋?”
云浅月一愣,“你见过他?”话落,她觉得自己问了废话,容景是墨阁阁主,他是墨阁尊主,二人自然见过,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屑一顾,立即改口反驳,维护自家男人的尊严,“那是他让着你。”
上官茗玥撇撇嘴,“小爷让他三招,他也打不过我。”
云浅月看着他张扬不可一世的猖狂模样就来气,手没法动,脚却能踹他,嘴上也不饶,“是他让你三招吧!这里没风,但你别招来风闪了舌头。”
上官茗玥这回及时地躲开腿,瞬间将云浅月的腿压在他腿下,手腾出来,敲了她脑门一下,“嘴硬!有本事你现在就将他叫出来我们比试一场。”
云浅月顿时垮下脸,他不在啊,要在的话,她至于这么憋屈吗?冷哼一声,“我叫他做什么?他是容景,能是什么人说叫就能叫来的吗?你当你是谁?不过是个没名气的人而已。”自从知道他没名气,说出去大名人人不识得,她总算抓住了他的这一点使劲的戮他心窝。
上官茗玥又好气又好笑,打开她的手,“你的小嘴这么毒?是谁教会你的?容景吗?”
云浅月冷哼一声,她想容景了。
上官茗玥的手指忽然放在云浅月的唇上,看着她问,“据说你们大婚有几个月了?”
云浅月不回答这种废话,手脚被束缚住,张嘴就咬他手。
上官茗玥立即移开手,点着她额头道:“有一只锋利爪子的小猫,任谁见了,估计都想将你爪子掰断。那个笨蛋当年看上了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
云浅月皱眉,忽然觉得上官茗玥哪里不对,仔细地看着他,“你对容景……貌似很关心?在意?”话落,她灵光一闪,“你喜欢的人不是子书,而是容景?”上官茗玥手忽然一顿。
云浅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推开他的手,踢开他的脚,猛地坐起身,骑在他身上,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上官茗玥一惊,有些呆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这时候早忘了什么礼义廉耻,有夫之妇什么的了,她只想认证一个事实,要说脱男人的衣服,还是从容景身上练出来的,此时当真派上了用场,不等上官茗玥反应过来,她已经将他胸前的衣服扒了,速度比出剑杀人还快。
入眼处,一片平坦。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女人也有平胸的,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手向上官茗玥的裤子扒去,又快又狠。
上官茗玥彻底地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早先被她钳制的小绵羊,转眼就化成了大灰狼,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紧张地问,“你做什么?”
“脱你裤子。”云浅月手已经攥住他腰带,就差用力一扯,如今扯不动,暗骂自己动作不够快。
上官茗玥的脸一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扒男人的裤子,而且理直气壮,他恼怒道:“你不是有夫之妇吗?”
“谁规定有夫之妇就不准扒人裤子了?”云浅月对他挑眉,一脸气势汹汹。
上官茗玥难得变了脸,“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你认为和一个男人待在怡红楼的大床上的女人还在意礼义廉耻?”云浅月不屑地看着他,嘲笑道:“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原来就是个孬种,连让女人扒裤子都不敢。”
上官茗玥顿时气得冒烟时气得冒烟,怒道:“你是女人吗?”
“是啊!如假包换!要不我先给你看看!”云浅月话落,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
上官茗玥的脸彻底黑了,忽然咬牙切齿地道:“那个笨蛋怎么会看上你?”
“你不是也看上我了吗?要我做你的小王妃吗?”云浅月对上官茗玥撇嘴,“怎么?如今退却了?果然不是男人,说话没个准。”
上官茗玥一时失语,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被谁驳得哑口无言过,也从没被谁骑到身上过,他看着云浅月,黑着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浅月见他不说话,觉得脱自己衣服的行为不对,价值不大,没白的给人欣赏,但是脱男人衣服就不同了,尤其是上官茗玥的衣服,价值才大,必须要看出他是男是女,若是女人,她觉得有这么一个情敌太不妙,若是男人的话,觉得有这么一个情敌……似乎也不妙。但不管是男是女,先确定了再说,确定了之后,才能实施剪桃花的方式方法。毕竟对方是个可以天下横着走的厉害人物。她必须高度集中,发挥全部本事,消灭一切真情敌和伪情敌。于是,她立即住了手,不脱自己衣服了,凝聚全部功力冲着上官茗玥攥着她的手而去。
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由经脉到了她手上,顿时爆发给上官茗玥,上官茗玥的手颤了颤,还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云浅月顿时失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她一鼓作气不成,下面的也不用使用了。她虽然失望,但天生不服输的性子也被激起,强硬的不成就来曲线救国,于是,骑在上官茗玥身上的身子一软,顿时趴在了他身上。
上官茗玥一个激灵,就要将她甩出去。
云浅月死死地抱住他不动,除非他将自己也甩出去,才能甩开她。春衫本来就薄,更何况上官茗玥上衣被她扒了,光光的,虽然云浅月穿着衣服,但衣料间隔也有些烫,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上官茗玥黑着的脸道:“一,让我脱了你裤子,二,我现在就吻你。选一个。”
上官茗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忽然不确定地磨牙问,“你确定你是云浅月?”
云浅月嗤了一声,“如假包换!”
“原来他喜欢是你这种辣味的……”上官茗玥黑着脸道。
云浅月自动将他这句话当成是吃味,心里顿时如打翻了油瓶,恨不得都将油倒出来将下面的人浇个狗血淋头,恶狠狠地道:“我不止是辣味的,告诉你,我酸甜苦辣味都有。你要不要尝尝。”
上官茗玥似乎实在受不了云浅月了,威胁道:“你再不放手,我就掰断你的手。”
云浅月当没听见,盯着他的嘴道:“看来你喜欢我吻你。”话落,还不忘恶心他,“虽然我对容景贞烈,但是偶尔也可以不贞烈一回,有特殊情况,比如我就当下面躺的是猪肉,吃一口没什么的……”
话落,她低头就要吻下。
上官茗玥手蓦地攥紧,云浅月的小手顿时发出咯嘣的声音。
云浅月疼的皱了皱眉,但还是执着地去吃猪肉。在靠近上官茗玥时,他忽然偏过脸,她本来也没打算真吻他,她的目的是他的脖子,就着他偏头,她低头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上官茗玥没想到她竟然咬他,浑身一颤,嘶地一声,抽了一口凉气,手下又用力地掰了一下,云浅月的手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咯嘣声。他大怒,“放手,否则我将你挫骨扬灰!”
云浅月用鼻孔哼了一声,牙用力,虽然她以前也嚣张纨绔,但是从来不屑泼妇打架,但如今情况特殊,她不介意用上女人挨咬人的伎俩,当然,也可以学学顾少卿。
“云浅月!”上官茗玥的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
云浅月仿若不闻,直到觉得嘴里有血腥,咬了够本,才放开嘴,明艳的容颜嘴唇一点红艳之色,让她清丽的容颜添上邪魅,她盯着上官茗玥冒火的眼睛,忽然轻柔地笑道:“上官哥哥,你是脱裤子,还是让我再咬一口?”
上官茗玥一双狭长的凤眼曈眸已经彻底黑了,如大海来了暗潮一般,波涛汹涌,死死地盯着云浅月,“有本事你再咬!”
云浅月离京低下头,果然又要咬。
“你就不怕我将你挫骨扬灰?”上官茗玥大怒。
云浅月哼了一声,“挫吧!看你对得起千年前的先祖不,杀自己家的人,看你将来有没有脸去天上拜见他们。”
上官茗玥眸光的火似乎要将云浅月烧着,从来没吃过亏的他,第一次觉得小看了这个女人。他咬牙切齿地道:“狗屁的家人。千多年前,血缘早淡成鬼影子了。”
“哦,既然这样,那你还怕什么?”云浅月盯着他的脸,须臾,看向他下半身,“难道你是太监?嗯?不举?不是男人?女人?”
上官茗玥脸成了锅底炭,额头青烟直冒,周身爆出寒气。
云浅月感觉身下的人早先还要冒火,但是转眼间就成了冰疙瘩,她挑了挑眉,用袖子一抹嘴,抹掉嘴角的血,用一副不服输的眼神看着他。
二人对看着,一时间僵持不下。
屋中那十二金牌早先没得到上官茗玥让他们下去的命令,自然也不敢下去,如今见二人如此,更是心中忐忑,几乎都站不稳,他们即便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但也不如这次惊骇,从得知云浅月的身份,就惊身份,就惊得险些叫出来,但还不及她骑在男人身上的惊骇之举,如今更是感觉到了明显的杀气,心头齐齐一灰,都想着今日怕是活不了了。他们看了不该看的,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过了许久,大约三盏茶的时间,上官茗玥忽然撤了寒气,嘴角勾起,神态轻狂张扬,恢复她初见他的本性,看着云浅月笑了,“怪不得得他喜欢,果然令人喜欢。”
云浅月眯着眼睛,如一只小猫,准备随时伸出锋利的爪子咬人。
“唔,你这个泼辣的小模样,让哥哥我也不由自主喜欢呢!怎么办?”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当没听见。
“不就是脱裤子吗?哥哥还能怕了你,反正你也要做我的小王妃,那不如就一起脱吧!”上官茗玥忽然放开钳制云浅月的手,手指轻轻在她骨骼一捏,她被他掰错了的手骨顿时接回原位,须臾,他伸手去扒她衣服。
云浅月刚刚可以清晰地感受道他的杀意,这是一个不容侵犯的男人,喜欢占据主导,不喜欢被动,他和容景很像,喜欢站在高处,淡漠疏离云端高阳地看着芸芸众生,大约是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他,他受不住了,露出了杀机和本性,她要的就是这个。前世看的裸体多了去了,难道还在他答应后真退却不敢看?没那么矫情!越是这样,她越得看个明白,见他松手,也不管他扯她衣衫,立即扯掉了他的腰带,腰带扯开,半丝也不犹豫地扒他裤子。
上官茗玥狭长的秋水曈眸缩了缩,并没有再阻止。
云浅月用力一扯,他的裤子被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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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代写休书
入眼处,一片云雾。
云浅月皱眉,抬眼看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对她轻笑,“好妹妹,看到什么了吗?”
云浅月抿唇瞪着他,“有本事你将灵术撤了。”
上官茗玥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扯掉她外衫的手,伸手轻轻一推她,云浅月从他身上滚了下去。他缓缓起身坐了起来,轻轻抬手,云纹锦缎披在了他身上,他慢悠悠地下了床,仔细地穿戴妥当,颈长的身材俊美绝伦,华艳不可方物。须臾,他收拾妥当,探身上前,伸手勾住云浅月的下巴,“小野猫,快穿衣服,我们启程。”
云浅月拍掉他的手,“去哪里?”
“自然是回东海。”上官茗玥用一副你是笨蛋啊,猜不出来的眼神看着他。
“不去!”云浅月立即摇头。
“你认为由得了你吗?”上官茗玥扬眉,见云浅月不语,他眸光扫了一眼地上站着的将自己当死人一样的十大金牌,轻笑道:“还是你没在这里待够?真想要他们侍候你?你要同意的话,我自然可以等你一日,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这十个男人……”
云浅月立即打住他的话,“启程就启程,废什么话!”
“这就对了!”上官茗玥对她一笑,放下手,背负在身后,看着十大金牌,“你们是自己自杀,还是等着我出手?”
那十大金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时间人人轻颤,说不出话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算了!你们下去吧!”上官茗玥大方地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十大金牌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茗玥,没想到这个人不杀他们,死里逃生,齐齐站起身,鱼贯而出。即便出去,他们到死也不敢将今日的事情吐出去。
上官茗玥不再看他们,回身欣赏着云浅月沉郁着一张脸整理散乱的衣服,嘴角似勾非勾,须臾,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瓶子,走到镜子前看着脖颈处被云浅月咬得血淋淋的一个牙印打量。
云浅月收拾妥当跳下了床,对上官茗玥冷着一张脸道:“要走就快点儿!”
上“你倒是比我还迫不及待。”官茗玥轻笑,回头问她,“你说这个牙印,我要是不上药的话,会不会永远留着?”
云浅月承认自己刚刚下嘴重了,冷哼一声,“你不嫌丢人,就留着。”
“我正巧不嫌丢人,那就留着吧!”上官茗玥将手里的药瓶顿时扔了,话落,伸手揽住她的纤腰,足尖轻点,瞬间飘出了怡红楼。
出了怡红楼,一股清凉的风铺面而来,云浅月混沌的脑子醒了醒,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用。撒泼耍辣都用上了,也没制服了他,这回真是受制于人了。
刚出怡红楼,上官茗玥忽然又拐了进去。
云浅月扫了他一眼,想着他难道又反悔不走了?
“这里有一件有趣的事儿,也许比我们刚刚还有趣,要不要看看?”上官茗玥揽着云浅月落在怡红楼房檐一角,对她悄声道。
云浅月用鼻孔轻哼一声。
“小丫头,总是板着脸做什么?我虽然拐了你出来,你也没吃亏不是吗?”上官茗玥话落,伸手去揭房檐上的瓦片,看他动作随意,却是半丝声响也没弄出。
云浅月想着反正已经被他钳制在手里了,死猪还怕开水烫?她连他衣服都敢扒,还怕被他奈何?索性不再气闷板着脸,也帮他一起揭瓦片。
上官茗玥见云浅月很上道,顿时心情很好,竟然哼起曲子。
云浅月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他瞪眼,“要死啊,闭上你的嘴。”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顿时乐了,拿开云浅月的手,哥俩好地攀着她,“好妹妹,你猜猜里面是什么美景?”
云浅月皱眉,早先随上官茗玥出来的时候心里被郁气填充,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如今却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想着玉子夕怎么会在这里?
“让我们看看东海二皇子殿下又在做什么风花雪月之事。”上官茗玥揭开了最后一层瓦片,向下探头看去。
云浅月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先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
上官茗玥被推开,看着凑到他近前的小脑袋,不由好笑,到也大度,错开一些,让她先看。嘴里还念念有词,“哥哥就让你一回,到底是个女人,好奇心真重。”
云浅月不搭理他,入眼处的情形让她心惊。只见偌大的房间内,玉子书衣衫半解地躺在那里,身边围着坐了十几个男人,虽然不及被上官茗玥早先叫来给他们的十大金牌,但是也不逊色多少,玉子夕目光迷离,那十几个男人虽然没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一个个穿得极少,玉臂轻抬,或端了酒,或捏了糕点,往玉子夕的嘴里喂。
云浅月清晰地看到玉子夕迷离的目光压抑的怒火,她皱了皱眉,这等声色犬马,玉子夕虽然风流,最不屑才是,可是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他的模样,倒像是中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谁能让他那个小滑头被掣肘如此?难道是子书?不可能,他再恼,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亲手教养的弟弟,难道是容景?玉子夕怎么得罪他了?容景离开时他还好好的?难道是十二星魄?他们若是出手,他到真不是对手……
她一时间想着玉子夕沦落在这里的原因。
“看够没有?哥哥也看看。”上官茗玥见云浅月脸上表情变幻,忍不住脸上表情变幻,忍不住了,身后推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脑袋凑过来,刚看了一眼,顿时大乐,大笑道:“二皇子果然是我辈中人!”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
“啧啧,真乃享受啊!”上官茗玥无比欣赏地看着下面,有些可惜地道:“小丫头,都怪你,扫了我的兴致,否则我们如今也能在那烟雨阁里享受那十大金牌的侍候。”
云浅月轻哼一声,“享受个屁,你没看到他喷火的眼神吗?”
“这二皇子喷火的眼神,也分外醉人啊!”上官茗玥赞叹。
云浅月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一把推开他,忽然出手,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瓦片揭开的地方对着下面吸去,转眼间,就到了玉子夕的面前,顷刻间打开了围在他身边的男人,瞬间将他的身子吸上了房顶,将怡红楼的房顶撞了一个窟窿,瓦片四下翻飞。
房间内,顿时响起数声惊呼。
云浅月将玉子夕软软的身子抱住,伸手快速地给他遮掩了衣襟,见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低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玉子夕一喜,点点头。
云浅月偏头对愣在那里的上官茗玥催促,“不是要走吗?还不赶紧的,难道你等着被人出来抓到?”
上官茗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伸手抓住她的手,三个人一个拽着一个转眼间便离开了怡红楼。如三模轻烟,向城外而去。
怡红楼的人全部被惊动了,不多时,都跑出了房间,惊异地看着房顶那个大窟窿。
楼主出来淡淡看了一眼,波澜不惊分外镇定地吩咐人修补房顶,之后楼内的人各司其职,当没发生这种事情,也不追查是何人所为,更不追查丢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
不出片刻,怡红楼恢复如初。
一炷香后,上官茗玥三人出了凤凰关,落在了城外的一片树林里。上官茗玥甩开云浅月的手,云浅月被他甩得向后退了一步,她托着的玉子夕也跟着退了一步,二人趔趄一下,险些栽倒。
云浅月扶住玉子夕,对上官茗玥瞪了一眼,对玉子夕问,“你怎么会中了软筋散落在怡红楼?”
玉子夕从见到云浅月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愤恨地道:“十二星魄。”
云浅月看着他,“你得罪墨菊了?”
玉子夕摇头,“没有!”
“既然没得罪他,他怎么会向你出手?墨菊虽然胡闹,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云浅月看着玉子夕红白交加的脸,忽然道:“你得罪容景了?”
玉子夕郁郁地哼了一声。
云浅月好奇,“你怎么得罪他了?让他吩咐人将你送到那种地方?”
玉子夕有些抑郁,喃喃地道:“就写了一封信。”见云浅月挑眉,他忽然瞪了一旁的上官茗玥一眼,怒道:“都是因为你!”
上官茗玥呵地笑了,“关本小王什么事儿?”
玉子夕没好脸色地看着他,“你没事儿不在九仙山论佛道,跑到凡间来吃什么荤?”
上官茗玥扬了扬眉,“吃素吃多了,改改口味。”
玉子夕挖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一把拽住云浅月的袖子,委屈地道:“姐姐,幸好你救我,姐夫那个混蛋,我不就写了一封信给他吗?也是怪他自己看不住女人,怨我何来?我还不是为了给他提个醒,好心没好报,他竟然将我送去那种地方……”
云浅月了然,好笑地看着他,“你写信嘲笑他?”
“没有,就是给他提个醒,告诉他一声,你被人拐走了,让他快点儿回来救你。”玉子夕立即摇头,他才不会承认他嘲笑容景,落得如此下场。
云浅月一把甩开他的手,他没了支撑,顿时软软地载到了草地上,他没好气地道:“定然是你嘲笑他了,他如此收拾你,也是你活该。早知道我才不救你出来。”
玉子夕顿时苦下脸,本来以为容景在十里桃花林,没想到他手照样伸到他面前将他收拾了。他顿时不忿地道:“你可是我姐姐,他一个姐夫,这么对待你弟弟,你如今还没好脸色对我,难道就忘了这些日子是谁废寝忘食帮你整顿大军对付蓝漪的了吗?”
云浅月不理他,摸了一下身上,除了一把酬情和红颜锦外别无一物,她对上上官茗玥伸出手,“给他解药。”
上官茗玥摇头,“本小王的手不救无用之人。”
“你以为无用之人能气到容景?”云浅月瞥他。
“也是!”上官茗玥顿时笑了,伸手入怀,掏出一大堆玉瓶,有白的,红的,蓝的,黑的,各种颜色,扔给云浅月,“这些里面有毒药,有解药,各门各类,你选一个吧!不是我不救她,你要是选错的话,他毒死了,别怪我。”
玉子夕的脸顿时黑了,“上官茗玥,别忘了你是东海人。”
“多谢二皇子提醒,我忘不了,这就要带上我的小王妃回东海。至于你嘛,活的话可以跟我们走,死了的话,不远处似乎有乱葬岗,扔了就是了。”上官茗玥懒洋洋地道。
玉子夕恼怒,但人在屋檐下,发作不得,他盯着云浅月手里的一大堆药瓶,抱住她的腿道:“好姐姐,你可要看好了啊,我可不想死。”
云浅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抱人大退成了流行的动作了?她仔细地拿起每个瓶子看了一眼,之后对上官茗玥道:“这些里面都没有。”
”
上官茗玥笑得开心,手弹了她一下脑门,“小泼辣好厉害啊!”
云浅月抬脚踹了过去。她一天被他改了八次称呼,唯独这次让她最想揍人。
上官茗玥自然轻松躲过,之后从怀里拿出一瓶,扔给云浅月,“给你,快点儿给他喂下,我们赶紧启程。本小王就喜欢走夜道。”
云浅月接过药瓶看了一眼,闻了闻,确认是解药,扔给玉子夕。
玉子夕立即接过解药吞了,解药下肚,他感觉力气渐渐有了,立即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道:“姐夫太可恨了!我要报仇!”
“再找他报仇,下次就没这么幸运遇上我救你出来了。”云浅月打击他。
玉子夕脸顿时垮了下来。
“走了!”上官茗玥一把拽上云浅月,抬步向前走去。
云浅月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还没骂出口,玉子夕的手同时拽住了她另一只手。她皱眉,玉子夕立即狗腿地道:“姐姐,你真要跟他去东海是不是?”
云浅月哼了一声,去东海山长水长,到要看看上官茗玥是否真有本事将她带去。
“我得罪了姐夫,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了,我得回家了。”玉子夕立即狗腿地且欢喜地道:“带上我吧!父皇一定想我了,母后估计也想我了,啊啊啊啊,还有我的那些红粉知己小贴心们,本皇子出来都快半年了……”
云浅月抖落掉一层鸡皮疙瘩,板起脸道:“好好说话!没事儿学什么阴阳人!”
玉子夕一噎,猛地咳嗽起来。
上官茗玥哈哈大笑,“好,就带上你。我竟然不知我国二皇子如此可人!既然你和那个笨蛋也有仇,我们同仇敌忾,你帮着我看着你姐姐,咱们带着她回东海。到时候你日日见着姐姐,我也有了个泼辣可人的小王妃,岂不两全?”
玉子夕闻言眼睛一亮,顿时甩开云浅月的手,哥俩好地将胳膊抬得高高的,惦着脚尖压在上官茗玥肩膀上,上官茗玥和玉子书差不多年纪,自然长玉子夕几岁,身高比他拔高一些,他讨好地凑近乎,“上官哥哥,听说父皇要封赐你为帝师?”
上官茗玥“嗯”了一声。
“你不想做是不是?”玉子夕八卦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丹凤眼瞅着玉子夕,“谁说的?”
“你先是抓住我皇兄不放,让父皇没有机会开口,如今又抢了容景的女人做你的小王妃,他杀去东海的话,你名声会连番扫地,帝师不止需要大才于天下,还要大德于天下。你虽然有才,但是无德,这帝师岂不是让父皇想封赐也封赐不下去了?”
上官茗玥看着他,“二皇子真通透!”
玉子夕非常聪明地道:“这样吧!你不想做帝师,我可想做极了,咱们俩来个交易,我帮着你将我姐姐弄去东海给你做小王妃,你帮我做上帝师怎么样?”话落,不等上官茗玥开口,就大乐地道:“从小皇兄就会板着脸教训我,若是我做了帝师,就能板着脸教训他了,哈哈哈哈哈,想起那滋味,一定十分美妙。”
云浅月看着玉子夕,一脸黑线。
上官茗玥勾了勾唇,“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那成交?”玉子夕星星眼地看着上官茗玥,似乎沉浸在已经做了帝师训斥玉子书的美梦里。顿时觉得这里一切都不好了,天圣的好吃的也吃过了,好玩的也玩得差不多了,恨不得插翅回去做帝师。
“成交!”上官茗玥颔首。
玉子夕顿时拽了他往前走,“那咱们快走,趁我哥哥如今还在总兵府睡觉,咱们赶在他前面一步,回去后将将帝师拿下来。”
上官茗玥从善如流地点头,拽着云浅月跟着玉子夕往前走。
云浅月看着走在前面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做美梦的玉子夕,恨不得一脚踹醒他。即便做了帝师又如何?真敢在子书面前叫声?她也懒得提醒他。
三人一个拽着一个,拧成麻花一般地走了大约五里地,上官茗玥忽然道:“山里的桃花开得不错啊!”
他话落,无人捧场。
上官茗玥回头看向被他拖拖拉拉拽着的云浅月,一副没吃饱饿扁了没力气似乎受了什么虐待低着头走道的小模样,顿时怜惜地搂住她的腰,“好妹妹,你是想看桃花了吗?”
云浅月不鸟他。
“那咱们先去十里桃花林转一圈怎么样?”上官茗玥询问,“咱们从前面转道,就是去十里桃花林的那条路。顺便和你前夫告个别如何?”
云浅月抬眼瞪了他一眼,“去啊,不去你是小狗!”
玉子夕顿时怪叫,“我不去!”
上官茗玥“噗嗤”一下子笑了,对玉子夕道:“那你就是小狗!”
玉子夕头疼地道:“若是去十里桃花林,你们不是将我往死里逼吗?若是让姐夫见到我,知道我帮着你拐人回东海,非劈了我不可。”
“他已经不是你姐夫了。”上官茗玥指指自己,提醒玉子夕,“你姐夫在这里。”
玉子夕白了上官茗玥一眼,“上官哥哥,你不会论辈分吗?咱们以前的祖宗可是一个姓。比起姐姐来,我该和你最近,要叫你的话,也不是叫姐夫,该叫她嫂子。”
“也对!”上官茗玥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祖宗,慢悠悠地道:“那就叫嫂子吧!我听了也心里舒服。”
“好!” “好!”玉子夕立即乐呵呵地看着云浅月,刚要开口,见云浅月用阴狠的眼神挖着他,他顿时脖子一缩,不敢再看她,对上官茗玥道:“上官哥哥,你还是赶紧让容景写一封休书吧!否则我叫着都不名正言顺。”
上官茗玥扬眉,极其张狂嚣张地道:“凭什么是那个笨蛋休她?要休也是她写休书才对!”话落,她对云浅月道:“一会儿你赶紧写一封休书给那个笨蛋,虽然我很喜欢抢别人的女人,但我更想听他这一路叫你嫂子。”
“做梦!”云浅月骂了他一句。
上官茗玥用一双狭长的眸子看着她,分外多情,“你若不写的话,我可以代替你写。”话落,他对身后一招,“来人。”
云浅月一怔,有人跟着他们,她猛地回头,什么也没看到。
玉子夕也回头,什么也没看到。
“写一封休书送去给容景,务必要写得像我家小泼辣的字。”上官茗玥对着无人的身后吩咐。
“是!”身后空气中传开冷冷的声音。
云浅月睁大眼睛,玉子夕也睁大眼睛,须臾,二人齐齐看向上官茗玥。上官茗玥对二人扬眉一笑,“怎么了?这副样子?”
玉子夕先问,“你刚喊出来的是人是鬼?”
“是鬼魂。”上官茗玥笑得好不开心,对玉子夕询问,“你要不要让我叫他出来你见见他。哦,先提醒你一句,见到他的人,目前都没活着的。”
玉子夕哆嗦了一下。
云浅月冷笑一声,“不过是千里传音而已,你糊弄人。即便你写了休书,容景也不会相信的。幼稚!”
上官茗玥哈哈一笑,忽然甩开玉子夕,将云浅月拦腰抱了起来,“你如此可人,本小王还跑去狗屁的十里桃花林做什么?自然要赶紧回东海,拜堂洞房。”话落,他足尖轻点,如一缕清风,抱着云浅月向东飘去。
“等等我!”玉子夕一惊,连忙飞身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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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物的粗线,都有他存在的理由。上官的张狂对上小景的温吞,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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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传言和离
云浅月想着天下间果然是无奇不有,有人竟然能将千里传音用得炉火纯青如人在眼前,她不由得恼恨起来,子书到底招惹来一个什么人,看起来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容景和她。否则的话,不会真扔下子书不管挟持她。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知是她的心思太明显,还是根本就在这个人的面前藏不住,上官茗玥低头看着云浅月,轻轻一笑,“正如二皇子所说,我吃了十几年的素,如今也该吃荤了。”
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上官茗玥悠悠一叹,“哥哥我哪里不比那个笨蛋好?让你愁苦着脸?东海人杰地灵,风貌极好,名士风流,如今这个季节玉兰花遍地,处处飘香,人间仙境,不过如是。”话落,他抽出手,一手抱着云浅月,一手在她唇角抹了抹,温柔地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浅月寒下脸,“别动手动脚。”
“我是看到你嘴角咬我没擦净的血帮你擦擦而已。”上官茗玥无奈地一叹。
云浅月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上官茗玥也不再说话,抬起头看着前方,狭长的凤眸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
云浅月折腾了一日,也困了,实在不想费心力再与他对着干,况且她私心里并不怕他将她如何,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也懒得去探究深想,头一歪,躺在了他的胳膊上,闭上眼睛。
上官茗玥从前方收回视线,就见云浅月堂而皇之地躺在他胳膊上,转眼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将他的怀里当做大床了,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挟持的绑匪甚是失败。嘴角勾了勾,用宽大的衣袖给她遮住脸上的风,轻功几乎脚不踩地,一路如风一般地飘向东方。
玉子夕追出两百里,早已经不见了上官茗玥的影子,他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没力气,坐在路边一株大树下大骂,“该死的上官茗玥,活着就是为了打击人的。”
他自认为轻功很好,可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轻功对于上官茗玥来说就是蚂蚁和大象。
玉子夕骂了半响,将自己会骂的词都骂了出来,直到骂了个痛快,实在累及了,才头一歪,靠在树干上睡去。
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不远处的另一株树干上躺着一个人小憩,从他来到将其惊醒,一直听着他骂完,之后对着东方沉思片刻,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向东追了去。
云浅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老牛车上,老牛很老,老得皮毛都掉没了,嘎油嘎油地向前走着,比蜗牛还慢,她眨眨眼睛,头上的天很蓝,晴空万里,虽然天晴,但是太阳不烈,正是冬日的暖阳,暖意融融。她听到四周轻风拂过,听着身边有人均匀的呼吸,听着山路虫鸣鸟叫,她猛地偏过头。
只见上官茗玥躺在她身边正在酣睡,睡梦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美事儿,嘴角高高地翘起。
云浅月看着他,即便睡梦中,他眉眼间的倨傲和张狂也丝毫不减,配上这张俊美绝伦雌雄莫辩的脸,再加上他高绝的武功和灵术,他的确可以笑傲天下,不可一世。她嫉妒地瞪了他一眼,想打散他嘴角的笑,但又作罢。虽然她一直睡着,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记得他施展轻功带着她走了一夜,夜里风凉,他似乎刻意遮挡了风,她没觉得冷,还算是他有良心有待俘虏。
她收回视线,看向四周,只见是走在一条山道上,四周景色一样,让她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哪里,天色已经响午,她扫见旁边有几个食盒,坐起身,只见食盒是温的,打开,里面竟然是炒菜,而且好几样,菜不多,但贵在精。刚打开,一阵菜香味便飘出。
云浅月看了上官茗玥一眼,他还在睡着,她想着要不要出手,见风吹来,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顿时放弃,丝毫不怀疑,只要她出手,他一定会立即醒来。无用之功自然不必做。她撇撇嘴,拿起筷子就开吃食盒的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他有什么目的。
吃了两个食盒的东西,她才放下筷子,扫了一眼有饭菜无水,而她渴得厉害,看向四周,荒山荒冷,根本就没有水源。她刚要推醒上官茗玥,扫见老牛脖子上挂着的类似酒壶的东西,她伸手摘了下来,老牛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蹒跚向前。她打开酒壶,果然是酒,一阵酒香,她刚要喝,犹豫了一下,低头闻了闻,酒香扑鼻,她想着若是这个人想害她,她也反抗不了,饭都吃了,还怕喝酒?于是再不犹豫,拿起来一阵猛灌。
一壶酒一滴都没剩,之后酒壶一扔,她晃晃脑袋,嘟囔道:“这是什么酒这么好喝?”
“好喝?”上官茗玥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隐隐笑意,“神仙醉,的确是好喝的酒。若不好,如何能将神仙都醉上三日?”
云浅月暗叫了一声不好,感觉头有点儿晕了,支撑着偏头问上官茗玥,“我喝了一壶,能醉几日?”
“大约十日吧!”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身子一软,倒在了牛车上。
上官茗玥笑了起来,似乎极其欢快,伸手拍拍云浅月的脸,“对我半点儿都不设防,让本小王觉得很失败,连欺负你都觉得可耻。”话落,他叹息了一声。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很,心里暗骂,她是不设防吗?相信方圆几十里都没人家没水源,她总不能渴死。怒道:“给我解药。”
“神仙醉没
“神仙醉没有解药。”上官茗玥笑吟吟地看着她酒劲上来,醉醺醺的样子,他坐起身,一手支着头,一手拍着她,分外温柔,“乖妹妹,好好睡,等你再醒来,我们就会到东海了。到时候咱们骑太子殿下的大雕回去。他的雕在来之前被我驯服了。否则我哪里会追不上他?”
云浅月想骂他一句,但是耐不住酒劲,睡了过去。
上官茗玥絮絮叨叨似乎又说了什么,云浅月耳朵嗡嗡,已经听不清了。
老牛车继续向前走着,它看起来老迈,但是在崎岖的山路上走得稳稳当当。
上官茗玥说了半响,无人搭腔,他又闭上眼睛,将云浅月搂在怀里,幽幽睡去。
云浅月睡着,没发现刚转过一道山坡后不久,前方已经是茂密的丛林无路,而牛车仿佛没看见没路,继续向前走,他所过之处,树木被一阵风刮过,齐齐伐倒,倒地之后,半丝声响也没发出,便被四周的动物将树给搬走了。没路的地方,转眼间便腾挪出一个牛车的路。
云浅月再醒来时,只觉得身体轻盈,灵台清明,没睁开眼睛,似乎方圆五里的动静都尽数掌握,她惊异地醒了片刻吨,消化了片刻惊异的感觉,才睁开眼睛。
只见她躺在一个明黄的帐子里。
床很大,只躺了她一个人,她伸出手,去碰触帐子,轻轻挑开一条缝,入目处的房间她分外熟悉。正是帝寝殿。
天圣皇朝的帝寝殿。
云浅月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是她昏睡过去前穿的那件紫色阮烟罗,而是一件桃花织锦的粉色宫装。她面色一变,猛地坐起身,挥开了明黄的帷幔。
哗啦一声,帷幔打开,惊动了外面的人。
外面顿时呼啦啦跑进来一群人,对云浅月齐齐见礼,整齐一致,“奴才(奴婢)们拜见浅月小姐!”
宫女太监嬷嬷大约二十多个人。
云浅月眉头竖起,看着这二十人,不说话,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她为何会在这里?上官茗玥哪里去了?难道是他将他送到了夜轻染的皇宫?
她眯起眼睛,虽然不说话,但顿时压力从她身体散发出来。
请安问礼的二十多人身子齐齐颤了颤,其中一人在最前面,直起身来,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既然醒了,可有什么吩咐?是否传膳?”
云浅月看着她,这才看清当前之人,她梳着宫里嬷嬷的发髻,穿戴着嬷嬷的衣装,却还是昔日云王府书房那抹素雅的倩影,只是那时候她嘴角含笑,如今却是一脸冷木。这个人正是昔日在云王爷身边侍候的绿枝,她看着绿枝,不由眯起眼睛,问道:“你是谁?”
“奴婢绿枝!”绿枝恭敬地道。
连名字都没改吗?她挑眉,“云王府的绿枝?”
绿枝垂首,恭敬地道:“回浅月小姐,奴婢是昔日受皇上差遣,前去云王府侍候云王爷,如今云王府已经没有云王爷,不需要奴婢侍候,奴婢自然被皇上招回来了。”
云浅月眸光一冷,她没有想到绿枝竟然是皇上的人,是先皇?还是夜轻染?记得她出生时绿枝就在云王府吧!那就是先皇了。她笑了一声,“我竟不知云王府竟然还养了一尊菩萨。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绿枝不卑不亢地道:“为吾皇效忠,绿枝并不委屈。”
云浅月忽然拿起手边的枕头对着绿枝砸了过去。
绿枝不躲开,枕头将她砸了个正着,帝王所枕的枕头是玉枕,有棱有角,绿枝被砸到了地上,额头顿时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瞬间染花了她的脸。
“姑姑!”四周响起宫女太监的惊呼声。
在宫里被宫女太监称呼姑姑的,都是有一定品级的,可见绿枝的身份在众人中之高。
云浅月冷冷地看着一众宫女太监惨白了的脸,人人惊骇的神色,她心中惊异,没想到自己的功力竟然在一觉醒来之后提升了不止一层,随手扔的一个枕头,并没有用内力,却还如此之快,连绿枝额头砸了个窟窿,她眯了眯眼睛,什么时候她得了某种提升功力的好处了?
脑中没有什么印象,她也不再想,看着众人冷声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些人惊骇地看着他,人人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说!”云浅月声音凌厉。
“回浅月小姐,今日是天圣一百一十八年四月十二。”其中一个小太监哆嗦地道。
云浅月想着她被上官茗玥钳制离开凤凰关怡红楼那日是四月初二,如今整整十日了。她顿时一阵心浮气躁,容景在哪里?十里桃花林的事情解决了吗?这十日他在做什么?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腾地下了床,光着脚向外冲去。
“醒了?”外面传来夜轻染的声音。
云浅月脚步猛地一顿,若不是有绿枝,若这里不是帝寝殿,若人人不是称呼她浅月小姐,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竟然到了的寝宫睡在这里。她压下浮躁,冷冷地看着门口。
不多时,夜轻染脚步走近,来到门口,一身明黄锦袍令他看起来分外尊贵威仪。还是旧时模样,但是已经帝王气息庞大,如腾龙,缓步走来,令人不敢直视。
透过珠帘,云浅月的心猛地缩了缩。
夜轻染伸手拂开珠帘,缓步走入,先是看了云浅月一眼,目光从她头上到脚下,须臾,他看向地上跪看向地上跪着的众人和躺着满脸是血的绿枝,微微蹙了蹙眉,对云浅月问,“刚醒来就发脾气了?”
云浅月声音冰冷,“我为何会在这里?”
夜轻染看着她,笑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发脾气吗?你在我这里睡了五日了。我吩咐人好好的侍候你,难道就是让你醒来与我质问发脾气的?”
云浅月眯起眼睛,继续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夜轻染不答话,也不再看她,对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吩咐,“将绿枝姑姑扶起来,送去太医院,吩咐太医,好好医治,不准落下疤痕。”
“是!”立即有两人上前,扶起绿枝。
不多时,绿枝被人扶了出去,有人打扫了金砖上的血迹,一群人转眼间退了个没影。
云浅月见夜轻染不答,也懒得待在这里再问他,她必须要出去,才能知道外面如何了。她越过夜轻染,向外走去。
夜轻染也不拦着,任她走出了帝寝殿。
帝寝殿外,竟然下着雨,小雨不大,凄凄沥沥。
她一刻也耐不住,施展轻功就要向宫门而去。可是她刚抬起脚,顿时一阵箭羽对着她落下。箭羽分外密集,如细密的网,她将周身迅速设上防护罩,可是依然寸步难行。
云浅月坚持了片刻,但毕竟人难以对抗数千只箭羽,她心中含恨,只能退回帝寝殿。
随着她退后,箭羽也顿时吸止,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箭。
云浅月猛地回转头看向夜轻染,“你什么意思?”
夜轻染淡淡地看着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将皇宫当成了什么?”
云浅月眯起眼睛看着他,夜轻染眸中一片淡漠,她冷静地道:“我为何出现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夜轻染瞥了她一眼,忽然抬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一把拽住他,“说清楚!你将我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夜轻染弹了弹衣袖,掰开云浅月的手,语气淡漠,“你确定要听?”
“自然!”云浅月看着他。
十日,可以乾坤倒转,历史改写。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夜轻染负手背在身后,对外面侍候的一众宫女太监随手指了一人,“你来告诉她,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那人是一名小太监,闻言立即哆嗦地出列,垂着头低声道:“十日前,十大世家反戈了夜氏,联手杀了安王。拥护前朝后主。”话落,他似乎不敢说出那个名字,颤抖得更厉害,“前朝后主是……是……是景世子。”
云浅月心思一动,夜天逸死了?容景前朝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了?
“继续说!”夜轻染没有表情地吩咐。“荣王府景世子妃,天圣征缴南梁的兵马大将军得到安王被杀的消息,心神俱裂,一怒之下……与景……世子写了和离书,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什么?”云浅月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那小太监的衣领。
那小太监被她冰冷的气势和怒意吓得顿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云浅月一把甩开那小太监,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扫了那小太监一眼,迎上云浅月的目光,嘲讽地挑眉,“不信吗?”话落,他随手一指一众宫女太监,“那就让他们再与你说说!”
一群人顿时跪在了地上,齐齐道:“回浅月小姐,外面都这样传……”
云浅月见不像作假,身子颤了颤,她写了和离书?她想起上官茗玥令人写的休书,她看着夜轻染,恼怒地问,“上官茗玥呢?”
“上官茗玥?”夜轻染笑了一声,“帝师大人在钦天监议事。”
“帝师?”云浅月眸光冰寒,“是他将我送来这里的?”
夜轻染淡淡看了她一眼,向外走去,对跪在地上的人吩咐,“好好伺候着!”
“是!”跪在地上的人齐齐应声。
云浅月瞬间拦在夜轻染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一脸冷漠,再寻不到任何昔日的影子,她心里一灰,勉强镇定地道:“让我离开。”
“离开?”夜轻染勾了勾唇,没有半丝笑意,冷漠地道:“不行!”
“你就不相信我死也能冲出去一条路吗?”云浅月看着他。
“那你就死着冲出去。”夜轻染不以为意。
云浅月忽然对他出手,她奈何不了外面布置的数千弓箭手,但是如何能奈何不了他?今日说什么也不能留在这里,她要去找上官茗玥,问他为何将她带来了这里,难道这就是他绑了她的目的?他和夜轻染私下里有什么协议?
她的武功比十日前高了不止一倍,她早就发现了,但是和夜轻染过上招,才知道有多高。夜轻染根本就抵抗不了她的武功,节节后退。夜轻染金冠被云浅月打下,“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云浅月毫不客气,趁着他躲避不开,迎面就是一掌。
夜轻染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云浅月短短时间竟然有如此功力,他也不躲闪了,抿着唇看着她。
云浅月拿定主意,今日必须要出去,于是一掌砍向夜轻染的肩。
千钧一发之际,一缕清风拂来,轻轻拂开了云浅月的手,明明很轻盈,却是有着排山倒海之力,迫使得云浅月退了数步。一抹艳华的身影飘身而落,风姿如月,俊美俊伦,正是上官茗玥。
玥。
轻袍缓带,衣袂轻扬,细雨中,一枝独秀。
他落地后,看着云浅月冰寒的脸色,走近她一步,揽住她的腰,“刚刚醒来就发脾气?怎么这么不可爱。”
云浅月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腰,上官茗玥“嘶”地一声,一口凉气还没吐出,云浅月顿时一手死死地抱住他,一手对他拳打脚踢。
上官茗玥挨了好几拳,才勉强制止住云浅月,手被钳制住,她猛地踩向他的脚。上官茗玥躲躲闪闪,却还是被她踩了好几下,她撒泼耍辣的劲头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恨不得打死他。
上官茗玥最后被逼无奈,从她袖中抽出红颜锦,将她腿脚困住,她才死死地瞪着他,不再打了。
上官茗玥一身狼狈,刚刚好好的锦衣华裳,风流公子的模样,转眼间便一团糟,他看了一眼自己,嘴角抽了抽,须臾,弹了弹锦袍的褶皱,锦袍在他一弹之下轻轻地舒展开,他又弹了弹脚,见脚上没灰尘,这才看到云浅月是光着脚的,他蹙了蹙眉,对她埋怨不赞同地道:“不知道女人的玉足是不能轻易外露的吗?怎么不穿鞋?”
云浅月恼恨地瞪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早死了一百次了。
上官茗玥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她被红颜锦绑着,僵硬地躺在怀里,他看了一眼她恼怒的脸,笑道:“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我不是在这里吗?又没有将你扔下不管?”话落,他似乎才想起夜轻染,回转身子,看着夜轻染比他狼狈数倍的模样笑道:“这只小野猫就是爪子厉害,给皇上添麻烦了!以后我会好好看着她。不让她再伤了你。”
夜轻染面无表情地道:“帝师言而有信就好!”
------题外话------
只说三件事,一,淡定,二,淡定,三,淡定。
有人愿意死在对手的剑下,也不愿意俯仰天下。没有对手,总是寂寞的。
月中了呢,有票的亲,你们的票票,决定某情是大虐,是中虐,是小虐,还是不虐哦…嘿嘿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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