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纨绔世子妃TXT下载纨绔世子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纨绔世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强盗赐婚

    夜轻染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云浅月想着,果然他和上官茗玥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他早先明明说好要带他去东海的,却来到天圣皇宫当了帝师,她心中的怒气怎么也压不下来,浮躁得恨不得劈了上官茗玥。

    “自然!”上官茗玥勾唇一笑,对夜轻染扬眉,话落,抱着云浅月走进帝寝殿。

    本来是夜轻染的帝寝殿,他堂而皇之地走入,如他家一样。

    夜轻染看着他走入,眸光深黑,片刻后,一挥手,对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吩咐,“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帝师和浅月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

    “是,皇上!”跪在地上的人齐齐应声。

    进入帝寝殿,上官茗玥将云浅月放在床上,并没有解开绑着她的红颜锦。

    云浅月恼怒地瞪着他,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你最好给我一个待在这里的理由,否则,除非你杀了我,我一旦能自由,就能将你挫骨扬灰。”

    上官茗玥坐在床沿,闻言呵呵一笑,“好妹妹,学舌学得可真快。如今才短短十日,你就学到会用挫骨扬灰这招了。”

    云浅月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他。

    上官茗玥一叹,“不是我不带你回东海,而是回不去啊!”

    云浅月不说话,等着他解释。

    上官茗玥摸摸下巴,十分无奈地道:“太子殿下将东海入关口调遣了三十万兵马给封锁了,你想想,一旦看到我入关,会如何?”话落,他十分伤心地道:“他定然是从我手中抢了你。而我嘛,估计要用乱箭射死。”

    云浅月想着子书还算有些良心,知道封死了东海的入口救她,也不枉费她为了救他深入虎穴。她心中的气怒消散了些,怒道:“那你就来这里?”

    “不来这里也不行啊!”上官茗玥无辜地看着她,“都怪二皇子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当时带了你离开,他追在屁股后面,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了天圣微服出访的皇上。皇上令人在兰城设伏了十万兵马拦我。我绕到深山里,还是没绕出去,宁可做最尊贵的贵客,也不能做阶下囚不是?所以,只能带着你来这里了。”

    云浅月眯起眼睛,“你说玉子夕遇到了夜轻染?告诉了他你将我带走?让他帮忙?”

    上官茗玥摇摇头,“到不是他出卖我,据说是他累了跑不动追不上我了之后大骂了我一通,无意中将我的行踪骂出来了。于是,便宜了守株待兔的人。”

    云浅月暗骂一声玉子夕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他,上官茗玥带着他一路去东海,定然能被子书想办法截住,也不至于被夜轻染弄到这里。早知道就应该让他被一群怜人侍候,不该救他,她磨了磨牙,问道:“那玉子夕死哪里去了?”

    “哦,听说被那个笨蛋抓住了,估计又被送去怡红楼了吧!”上官茗玥漫不经心地道。

    云浅月想着活该,容景抓住他如何能饶得了他?她对上官茗玥恼怒地道:“你不是本事吗?不是天下无敌吗?不是横着走都没问题吗?怎么处处受制于人?”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高兴地道:“原来我在妹妹心里如此厉害吗?”

    云浅月狠狠地挖着他。

    “哎,我是厉害得天下无敌啊!可是佛祖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以不杀生为己任。你哥哥我菩萨心肠,受佛祖感化,爱民如子,草木万物都有灵性,更何况是众生蝼蚁,为了不杀生,不伤人,不伤民,不伤兵,所以,只能受制于人了。”上官茗玥摇头叹气,一副大慈大悲样。

    “少给我装!”云浅月看着他的模样就恶,怒道:“给我解开捆绑。”

    “你不打我,我就给你解开。”上官茗玥道。

    “我打得过你吗?”云浅月瞪着他。

    “你的泼辣劲上来,也难以保证。更何况你喝了我的神仙醉,功力长了三倍,又得了机缘,灵术也提高了。”上官茗玥懒洋洋地道。

    云浅月心思一动,看着他,“你说我功力大增,是因为那壶酒?”

    上官茗玥用一副“你说呢”的表情看着她,“你以为我的酒是谁都给喝的吗?”

    云浅月想着那酒的确很好喝,但她也不会谢他,问道:“那机缘呢?什么机缘?”

    “天机不可泄露。”上官茗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云浅月也懒得再问,只要是她身体得了好处就行,她冷静下来,“快给你我解开。”

    “不打我?”上官茗玥不放心地问。

    “不打!”云浅月撇开脸,长了功力管什么,打也打不过他。

    上官茗玥见她答应,痛快地给她解开了红颜锦,之后将红颜锦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道:“这个东西不错!”话落,系在自己的腰上,不客气地道:“送给我吧!”

    云浅月伸手去夺,“还我!”

    “不还!”上官茗玥灵巧地躲开云浅月的手,离开床前,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得意洋洋地问,“这个当腰带真不错,我记得你还有一把剑也很好,也送给我吧!”

    云浅月下了床,穿上鞋,骂了他一句,“你与强盗有什么两样!”先是抢了容景送给他的玉佩,之后又抢了容景送给她的红颜锦,还要抢容景送给她的剑,都是容景送的……容景……她蓦地顿住,瞪着上官茗玥,“和离书是怎么回事儿?”

    么回事儿?”

    “和离书?”上官茗玥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和离书吗?小泼辣,你别告诉我你连和离书都不懂。”

    “我说和离书是怎么回事儿!”云浅月一字一句阴寒地问。

    上官茗玥回转身,看着她,扬唇一笑,“哦,就是如今你自由了。你又重新姓云了,不再姓容了。”话落,他凑近云浅月,笑着问,“高不高兴?”

    “高兴你个鬼!”云浅月抬脚踹他。

    上官茗玥立即避开,看着她道:“果然是妇人之心之嘴,不可信。刚刚许诺不打人,如今就变卦了。”

    云浅月冷声道:“你最好说明白!别以为我真好欺负了。”

    “哦,说明白了就是,我觉得吧!写休书,让你有点儿失面子,毕竟那个笨蛋是当初你选的人嫁的人,你休了她,证明你眼光不好,选错了。这虽然威风,但是对你英明有损。所以,我思前想后,给改成和离了。”上官茗玥云淡风轻地解释。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他。

    上官茗玥又道:“嗯,和离书一共两份,一份递到了那个笨蛋的手里,一份呢印了五万份,将天下各个城池都贴满了。如今天下人人都知道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和离了。”

    云浅月的脸顿时寒了起来。

    上官茗玥看着她,笑得好不开心,“很多女人沉睡了的春心听闻此消息都复苏了,人人想着以后再哪个女子能嫁给景世子。即便他如今是前朝后主,是倒戈反叛,但是也挡不住那些如水的春心啊……”

    云浅月的脸更寒了一些。

    上官茗玥走过来,将她搂住,“好妹妹,如今他成了前朝后主,虽然呼声很高,但是天圣百多年的根基也不是纸糊的,你如今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这不是正好?也免得云王府被新皇灭门啊。”

    云浅月想起云王府,心思电转,寒气散了些,推开上官茗玥,怒道:“我和他早就做了安排,云王府如何会被牵涉?你少在这里糊弄我。”

    “傻了吧!”上官茗玥用一副你很傻的模样看着她,悄声道:“我和你来的时候,云王府一个人都没逃出去。”话落,她见云浅月变脸,提醒道:“哦,那个绿枝,你忘了吧!”

    云浅月想起早先见过的绿枝,很难想象她在云王府做了暗桩这么多年,即便她和容景有安排,但也抵不过内奸。更何况她早先没嫁给容景掌管云王府时一直倚重玉镯和绿枝,后来七公主掌家,玉镯和绿枝依然受倚重。若是她,再缜密的安排也是不用。她气怒小了一些,“如今云王府呢?没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你不是为了安王之死和离了吗?你不再是荣王府的人,云王府还能有什么牵扯?自然是好好的呗。”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即便听到云王府没事儿,心中也分外不舒服,没想到有这个变动,早先她和容景离京时的安排全部做了打水漂。十日前她还想着他念着他,盼着他早些处理完十里桃花林回到凤凰关,那么与南梁大军合并,五十万大军倒戈天圣,进入凤凰关,破了青山城,一路直指天阙,可是没想到,现在弄成了和离,她反而如今和他成了没关系的人,待在夜轻染的皇宫。她越想越气,都是因为上官茗玥,她挥手照着他的脸就一拳打去。

    上官茗玥一叹,抓住她的手,抱住她,软声软语地道:“好妹妹,生什么气?你不是一直觉得你的男人有本事吗?让我三招我都打不过他吗?你对他这么有信心,还怕一份和离书?没关系怕什么?”话落,他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不对味,话音一转,“你不是还有我吗?又不是离了他活不得了。如今你是我定下的小王妃,就让他看看,你离了他,还能活得好好的。”

    “滚开!”云浅月推他。

    上官茗玥也不与他纠缠,轻松地放开她,拉住她的手向外走去。

    “去哪里?”云浅月想甩开他的手,甩不开。

    “你不想回云王府看看?”上官茗玥回头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别闹脾气,你刚睡醒,十天没吃没喝竟然还有力气,果然是我的那壶酒太好。”

    云浅月想着她早气饱了,想想的确不想在夜轻染的帝寝殿待着,遂跟着他走了出去。

    上官茗玥拉着云浅月,拽拽地走出了帝寝殿,风姿如月,所过之处一片宫女太监宫廷内侍请安声,称呼均是帝师。这次再无人拦阻云浅月,他大摇大摆地拉着她出了皇宫。

    云浅月看着他张扬的样子就有气,跟只骄傲的孔雀没二样。果然还是看惯了容景的温润如玉舒服。她立即打断想法,不敢让自己的想念泛滥。

    宫门口,有人立即牵来一匹马递给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抱着云浅月翻身上马,让她坐在马前,双腿一夹马腹,马向云王府而去。

    天圣京城的街道依然如她离开时一般,若非要找出些变化,那就是树叶便绿了,谁家墙院爬出的红杏花落了,结了小小的果实。

    天圣京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所过街道,行人都纷纷注目地看着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共乘一骑。所有人的眼中没有惊讶,有的只是看到上官茗玥的惊艳和崇拜。看向云浅月的眼光,没有因为容景和离指指点点,似乎竟然含着羡慕。

    羡慕?这是曾经她和容景在一起才有的待遇,如今竟然用在上官茗玥身上也行。

    上

    上官茗玥来了京城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些百姓们对他也如对待曾经的容景一般推崇敬服?云浅月不由蹙眉。

    “很疑惑是不是?告诉你,天圣从入春以来,一直干旱,花草树木都要干枯死了,我来了之后在观星台摆阵作法,为这京城百里的百姓向雨神求了一场雨。雨神分外给我面子,你看,如今这雨还细细地下着呢。”

    云浅月想着原来如此。如今百姓们怕是都将他当神人了,更何况夜轻染尊他为帝师。

    上官茗玥得意洋洋地道:“怎样?哥哥我厉害吧!”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你动用了灵术吧?”

    “聪明!”上官茗玥打了个响指,将脑袋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枕在他肩上,对她道:“你这么聪明,哥哥真是喜欢你啊。”

    四周百姓们看到二人姿态亲密,齐齐吸了一口气。

    云浅月嗫声嗫气地道:“妹妹也好喜欢哥哥啊。”

    “小丫头片子,言不由衷。”上官茗玥不买账,敲了云浅月脑门一下,似乎真有些哥哥的样子,语气竟然有些宠溺。

    云浅月皱了皱眉,到也没有多少不舒服。

    来到云王府门口,云王府并没有云浅月想象的被御林军包围,水泄不通。而是一如既往,高大的门楼,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大门敞开着,门口立着一排人。

    当前一人是一名老者,发白胡须,云浅月再熟悉不过的人,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的身后,是挺着大肚子的七公主和云离,之后是听雪、听雨、找妈妈等云王府的一众人,一个也不少。不,少了绿枝,还有玉镯。

    云浅月扬了扬眉,不等上官茗玥勒住马缰绳,她便从马上跳了下来。

    上官茗玥笑了一声,也飞身而下,不等云浅月对云老王爷先开口,他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道,“爷爷,府中做了好吃的没有?我和这个刚醒来的小丫头还没吃饭。”

    “如今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没用膳?”云老王爷不看云浅月,对上官茗玥和气地蹙眉。

    “她想家嘛!醒来就赶来了。”上官茗玥道。

    “臭丫头,活这么大,从来不知道体贴人。”云老王爷挖了云浅月一眼,抓住上官茗玥的手,比对他亲孙子还亲地道:“走,去爷爷院子。让他们做了好吃的给你送过去。”

    “好!”上官茗玥被云老王爷拉着手,大摇大摆地进了府。

    云浅月暗暗想着这个糟老头子她长这么大到现在,他除了对容景还对谁有过好脸色?对容景也没好到亲自跑到门口来迎接,如此和颜悦色地拉着人家手吧?皱眉看着二人,上官茗玥与他一路说着话头也不回地似乎将她忘了,她有些恼怒,什么时候上官茗玥在他心里比容景还亲了?

    “妹妹!”云离上前,低低喊了一声。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向云离,见他比她离京时瘦了很多,七公主似乎更瘦了,看到她,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她的姑姑,她姑姑当初怀孩子时,也是如此苍白,只剩下肚子还能看。她心下一疼,喊了一声,“哥哥,嫂子。”

    云离应了一声,七公主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握住云浅月的手,“进去再说。”

    云浅月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点头,目光看向其他人,听雪、听雨、找妈妈眼里都隐藏着激动,其他人也都隐隐关切地看着她,她心下一暖,想着这里毕竟是她的家。绿枝一颗不起眼的棋子,在关键时刻起了大作用,容景和她倒戈夜氏,而她倒戈了云王府。若没有上官茗玥横插一脚,如今这些人恐怕早就因为容景和她的牵连斩首午门外,或者成为威胁她和容景的利器。她郁气散了些,不管如何,只要他们活着就好。

    云离和七公主一左一右拥着云浅月走向府内。

    “先去西枫苑吧!”云离低声道:“我和你嫂嫂数日不见你,先和你说说话,稍后再送你去爷爷的院子用膳。”

    云浅月点头,“好!”

    一行三人向西枫苑走去。刚走几步,上官茗玥忽然在前面喊,“小泼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你不饿吗?”

    “你要饿先吃吧!撑死你。”云浅月没好气地驳了回去。

    “臭丫头,不好好说话,没有教养,谁教给你的礼数?”云老王爷大骂。

    云浅月不理这个老头子,下辈子他是谁爷爷都行,千万别再是她爷爷。

    “爷爷,跟她生什么气?我们自己去吃,她不吃不饿。”上官茗玥声音隐隐带着笑意,叫爷爷叫得很溜,“咱们爷俩喝两壶。”

    “两壶不够,多喝几壶。”云老王爷气怒顿消,听声音像是眉开眼笑。

    上官茗玥自然答应得痛快,二人一边商量着,一边走远。真像亲祖孙。

    云浅月心里气不过,暗暗想着不知道这个上官茗玥给了糟老头子什么好处。

    她正想着,云离为她解惑,低声道:“十多日前,十里桃花林传出十大世家杀了安王反了的消息,主谋人是十大世家楚家的家主楚容,他的身份又是云王府世子,更是前朝后主,这消息一出,当时轰动天下。百姓们不知真假,有不少江湖人和各路人马纷纷前往十里桃花林探查。但是不等得到探查结果,第二日,景世子便写了一份昭告天下的《万民书》,虽然简短,字字珠心,不止将当年慕容氏灭国的缘由,也将他由,也将他的身份和百年前荣王为了天下子民放弃皇位和心爱的女子忍辱负重守护江山子民,以及荣王之死,文伯侯府灭门都因先皇铲除之心等等事情大白于天下。一时间激起全天下百姓民愤,纷纷挑起义旗,支持景世子收复河山。当时皇上不在宫中,德亲王得到消息,带了两万兵马派人查抄云王府,命令凡是反抗之人,都要乱箭射死,眼见云王府要被查抄,这时,云王府来了一队使者,装了几十车的聘礼,由两千人押送,前来下聘。说是东海燕王府小王爷看上了云王府浅月小姐,特此来纳喜。若是谁敢为难云王府,别怪他们不客气。虽然来人就一千人,但皆是以一顶十的武功高手。德亲王大怒,命令人放箭,可是那领头之人轻而易举地擒住了德亲王,令两万兵马不敢再动,于是才救下了云王府。”

    “然后呢?”云浅月没想到她睡这十日,还有如此惊险之事,这只能怪她,没有防范绿枝。谁能想到绿枝竟然是皇室的暗桩,她用女子一生最好的年华在云王府当个书房侍墨,险些颠覆云王府。

    云离继续道:“来的一千人堂而皇之地押着德亲王作为筹码入住了云王府,德亲王带来的两万兵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围困在外。几日后,皇上回京,带回来了你和上官小王爷。如今春旱,上官小王爷为天圣方圆百里求了一场雨,于是皇上将上官小王爷封为帝师,知道你与景世子……和离,给上官小王爷和你赐了婚。”

    “赐婚?”云浅月扬眉,声音蓦然拔高。

    云离看着她,叹了口气,“是,圣旨是爷爷接的,如今正在他手里。”

    ------题外话------

    说三句话,一,继续淡定,二,继续淡定,三,继续淡定…o(n_n)o~

    咳咳,在某某边缘徘徊,美人们,月票哦,你们懂的啦…。==(*^_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倾国相送

    算计了她和容景和离,竟然还算计了赐婚?

    云浅月只感觉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心尖都跟着她这股怒气颤抖起来。她甩开七公主的手,就要去找云老王爷算账。

    云离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妹妹,爷爷手中有和离书,的确是你的笔记。”

    “我没有写那个!”云浅月恼怒地道。

    云离低声道:“我知道,凭借你和景世子的感情,怎么会写和离书?但是那笔记实在太像了,我看到的时候,差点儿都以为是你写的了。”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额头青筋直跳。

    “上官小王爷对你似乎没有恶意,此举看起来令人难以接受,但显然也是为了保护云王府和你,景世子那边对此事一直没什么回应。我想必有主张。你别急,仔细伤身。”云离低声劝说。

    “妹妹,你哥哥说得对,毕竟德亲王带着两万兵马上门那日很凶险,若没有上官小王爷,如今我们都入狱还是小事儿,怕是已经见不到你了。”七公主也过来,劝说云浅月。

    云浅月压下火气,点点头。

    云离和七公主不再说话,拉着云浅月向西枫苑走去。

    来到西枫苑,进了房间,七公主脸色似乎更差了些,还有些喘,云离连忙扶着她躺回床上,云浅月见此,收起自己的情绪,坐在床头给她把脉。

    七公主的脉比她离开时更虚浮了些,但大约是一直用药的原因,腹中的胎儿倒是很稳。

    云离紧张地看着云浅月,“妹妹,她……如何?”

    云浅月对云离一笑,摇摇头,“没事儿,胎儿很稳,哥哥放心吧!就是嫂子体虚,坚持用药就行。”话落,她问道:“算起来嫂嫂怀孕有六个多月了吧?”

    七公主嗔了云浅月一眼,“今日七个月整了呢!妹妹记错了。”

    云浅月心惊,七个月才这么大的肚子吗?那孩子生下来会多大?她面色不表露出来,揉揉额头道:“我不会算计这个,只能说出个大概时间,定然没有嫂嫂当娘的算计得准。”

    七公主摸着肚子,幽幽地道:“我只希望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就知足了。”

    云浅月看着她,想着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吧?自己的身体,再也没有自己最了解。的确是体质最差的孕妇,也不至于如她一般从怀孕就日日汤药不离身。她暗暗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嫂嫂胡乱想什么呢?孩子自然能平安生下来。哥哥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七公主看了云离一眼,笑着道:“你哥哥说等着你给他起名字。”

    “那怎么行?孩子的名字要父亲起,或者爷爷起。”云浅月离京反驳。

    “爷爷也知道这件事情,说你从小就皮,好养活。名字就让你起吧!让孩子沾沾你的皮劲,将来也好活。”七公主道。

    云浅月骂了一句,“糟老头子!处处看我不顺眼。”

    “爷爷比谁都疼你,妹妹稍后过去,也别怪爷爷。”七公主话落,似乎太乏了,对云离道:“夫君,你有话对妹妹说,带着她去书房吧!免得因为我失了心情。”

    云离点点头,给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妹妹如今回来了,孩子定会没事儿的。”

    七公主笑着点点头,眉眼间的郁气也散了些,闭上了眼睛。

    云离和云浅月出了房间。

    西枫苑令设了小书房,云离推开门走进去,云浅月跟着进去,这个书房是她第一次进来,干净整洁。里面挂着一幅她几年前闲暇时随手画的画,随意轻狂之笔,她愣了愣,随即笑道:“哥哥,你也不怕丢人,怎么能将我胡乱画的画挂在这里?”

    云离看了那副画一眼,温声笑道:“不久前,赵妈妈收拾浅月阁的杂物,拾掇出了这副画,正巧被我遇到,我觉得画得甚好,便留了下来。不丢人,我觉得比天下第一画师画得好多了。”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坐了下来,将她如何被上官茗玥钳制,如今昏迷不醒来了天圣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看着他道:“你也知道,我睡了十日,有些事情都不知晓,哥哥知道什么,尽管如数告诉我,也不至于让我两眼抹黑。”

    云离明白了前因后果,低声道:“妹妹对玉太子真好,竟然以身救他。”

    云浅月笑了一下,“哥哥如今还不明白吗?上官茗玥不是冲着子书来的,子书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他是冲着我和容景来的。即便我不以身换了子书的话,他也会有别的办法钳制我的。”

    云离点点头,想了一下,对他道:“从你点兵前往凤凰关,朝中以德亲王为首的一众老臣日日请柬皇上,要求调回你,皇上一直压着奏折。德亲王气病了一场,后来你拿下了凤凰关,那一众老臣才消停了些日子,西南的战事八百里加急频繁传来,不容乐观,朝中的老臣便转了视线,盯着西南。不久后,蓝漪受伤景世子失踪的消息传回,德亲王又不知道哪里得到了你是楚夫人和景世子前往十里桃花林的消息,早朝上死谏皇上必须解除你的兵权,派人即刻前往凤凰关,甚至说要调动青山城和凤凰关所有皇室隐卫,对你进行押解回京。”

    云浅月静静听着。

    “皇上再也压不下群臣的呼声,准许了德亲王的请求,派安王前往凤凰关。安王出了京城之后,皇上思量再三,私自出了京城,留下诏令,出了京城,留下诏令,令德亲王和孝亲王监国,德亲王和孝亲王虽然恼怒皇上竟然不顾身体安危只身出去,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命。两日后,十里桃花林传出了安王已死,十大世家倒戈谋反的消息。德亲王便带着两万兵马来了荣王府。后面的事情你刚刚已经知道了。”云离想起那几日的惊险,轻吁了一口气。

    云浅月点点头,“这些我知道了,容景呢?他从十里桃花林出来,都做了什么?”这才是她最关心,最想知道的,她想他,一万个想,但是如今隔着千里,她离不开,他进不来。

    “景世子收服了十大世家之后,据说是回到了凤凰关。很是奇怪,那两日并没有什么表态,第三日才昭告天下写了《万民书》,之后拿下了副将军蓝漪和不投靠他的人,凤凰关二十三万兵马归顺了他。”云离低声道:“二十三万兵马归顺之后,顾少卿代表南梁,递上了降表,说愿意南梁举国归顺慕容后主,倾国相送。”

    云浅月腾地站起来,讶异地问,“举国递上降表?倾国相送?”

    云离点点头,“七八日前,顾少卿手持南梁王诏书,诏书盖了南梁玉玺。率领三十万兵马归顺,景世子接了降表。从此南梁不国,对慕容称臣。说待后主收复河山之后,重新划分州县土地自制。”

    “我哥哥他……”云浅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想借他的兵马收复这万里疮痍河山,但也没想过这等举国归顺,只想的不过是两处兵力整合。

    “百年前,慕容一统天下,如今的南梁、南疆、西延不过都是曾经的藩王封地而已,不过是当年慕容氏没落之后,皇室无人收权,各地才烽烟四起,后来始祖皇帝征服了四方,才安定了战乱,建立了夜氏皇朝,但是他并未做到真正的大一统,当年自立为王那些都成了附属小国,如今南梁归顺,重新称臣,拥护后主,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早先的南梁是慕容氏的藩王臣属。”

    云浅月呐呐地道:“舅舅同意吗?”

    “妹妹说的是南梁太上皇?”云离问。

    云浅月点头,“虽然说早先的南梁是慕容氏的藩王臣属,但如今已经百年风云,南梁已经坐大,问鼎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一试,可是如今竟然被哥哥给了容景,舅舅可愿意?”

    “南梁太上皇应该是愿意的吧!南梁并未传出任何太上皇不愿的消息。”云离道。

    云浅月轻吐了一口气,忽然一笑,“这样也好!南梁大国都归顺,四方投奔,容景的慕容氏算是名正言顺了。”

    云离轻轻点点头,赞叹道:“一百多年,慕容这个姓氏都未曾被人遗忘,百姓们世代都念着慕容皇朝治理下的好,都念着当年荣王悲天悯人之心让了一半天下,都念着百年来,荣王府对天下百姓的庇护,慕容后主收复自家河山,深得民心,已经是大势所趋。”

    云浅月不再说话,想着终于走出了这一步,只是有些遗憾,她没站在容景身边,没亲眼见证他的名正言顺。想着现在是否人人称呼他为后主?或者还是景世子?

    景世子三个字的身份已经根植入民心,代表的不是荣王府,不是夜氏的封赐和世袭,而是他本人的声望,不是他反戈了天圣就能剔除的。

    “如今景世子二十三万兵马和顾少卿三十万兵马整合,对于和离书和赐婚诏书,他均未表态。”云离又道。

    云浅月晒然一笑,“他虽然没表态,心里大约是记着呢!”

    云离也笑了,“极有可能。”话落,她见云浅月露出思念的神色,低声问,“妹妹,这上官小王爷既然相助云王府,却又做了帝师,他到底与你和景世子……是好还是坏?看着他像是对你和云王府很好,但是对景世子,却像是不好。”

    云浅月想着真问到点子上了,她也想知道他是好是坏,她摇摇头,恼恨地道:“我也不知道。上官茗玥不是什么好人。”

    云离看着云浅月,低声道:“新皇亲政之后,摄政王撤下了椅子,站在百官之首。可是如今金殿上重新设了一把椅子,就在金座旁边,坐着帝师。这几日朝议,他都针对景世子,且有一番调兵布置,甚是缜密。我与冷邵卓试探几次,无论如何见他都是真心帮助皇上的。真令人费解。”

    “他不是喜欢容景,就是和容景有仇。”云浅月磨牙。心里清楚得很,他站在夜轻染身边,将会是容景收复河山最大的阻力。夜轻染折断了夜天逸这个臂膀,来了个上官茗玥,他半丝没吃亏。

    云离一愣,看着云浅月,有仇好说,这喜欢如何说?

    “没准他有龙阳之好呢!”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云离见龙阳之好从云浅月嘴里说出来,轻咳了一声,对她道:“妹妹,我见上官小王爷不像是喜欢那个……那样的人。”

    “人不可貌相。”云浅月冷哼一声。

    云离看着她,见她一眼阴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恼怒,他疑惑地问,“上官小王爷不是喜欢你吗?”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他是喜欢我咬死他才对。”

    云离很少见云浅月如此情绪外泄,他叹了口气,上官茗玥实在厉害,也不怪她都没了以往的镇定,他到底是好是坏,是正是邪,他看不出。他只觉得他太深不可测,一眼就能洞穿人心,他试了几次,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便觉得如跳梁小丑,做的都是,做的都是无用之功。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撑死了没有。”云浅月起身站了起来,也懒得猜测上官茗玥,只要知道容景无事就好,她跟在上官茗玥身边也许没什么不好,跟着他才能探出他的目的。

    云离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

    二人出了书房,向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沈昭呢?”半途中,云浅月忽然想起沈昭,刚刚听他说起他和冷邵卓,没提到沈昭,沈昭是容景的直系属下,亲容派,容景成了慕容后主,那么他呢?

    “那日得到景世子倒戈的消息,德亲王带着人来了云王府,孝亲王带着人去了沈府。堵了个空,沈昭被人提前一步接走了。”

    云浅月点点头,只要人无事就好。

    二人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院中没了以往玉镯的身影,替换的而是年老的云孟,云孟从卸去了云王府大管家之职,一直陪在云老王爷身边,再不理迎来送往的外事,如今他站在那里,佝偻着腰,明显老了。

    云浅月问云离,“哥哥,玉镯呢!”

    云离看了云孟一眼,抿唇道:“她似乎无意中发现了绿枝的身份,被绿枝给杀了。”

    云浅月想起每次来都能看到玉镯盈盈笑脸,她是侍候糟老头子最贴心的婢女,她死了,老头子肯定很伤心吧!她默然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浅月小姐,您总算来了,您再不来,老王爷就要派老奴去西枫苑请您了。”云孟见云浅月来到,分外欢喜,她是看着云浅月长大的,几日前她是昏迷不醒随着新皇和上官小王爷进的京,如今听说她醒来了,他自然高兴。

    云浅月点点头,“孟叔辛苦了。”

    “老奴不苦,只是可怜了玉镯姑娘,老王爷还说玉镯这么些年侍候她身边,他一直舍不得将她放出去嫁人,本来想着过不久就不耽搁那孩子了,将她放出去,没想到就那么被杀了,真是想不到绿枝她竟然……这些年从没看她吃里扒外,以为忠心是自己人,哎,这也有老奴的责任,当年她还是老奴招进来给世子的……”云孟自责地道。他说的世子自然是云浅月那个曾经做世子的爹。

    “孟叔也别伤心了,将玉镯厚葬了吧?”云浅月有些难受地道。早知道,她今日醒来在皇宫时就该杀了她,不过这么多年,她对云王府就没有感情?否则今日她在宫内见到她时,她的眼睛不会如此没有生机。

    “当日老王爷就吩咐厚葬了!”云孟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多说,向里屋走去,挑开帘幕,就见屋内摆了一大桌子菜,桌前坐了两个人,正是云老王爷和上官茗玥,二人正谈得欢喝得欢。她撇撇嘴,走过去坐下。

    云离给二人见礼,云老王爷摆摆手,也让他坐了下来。

    云浅月不想说话,埋头吃饭。

    云老王爷挖了她一眼,“臭丫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拜他所赐,我昏睡了十天,你说我能不是饿死鬼投胎?”云浅月反挖了他一眼,“糟老头子,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个死丫头,你当我乐意跟你说话?”云老王爷骂了一句,不再理她。

    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勾唇笑了笑,并没有对她说话。

    一顿饭大多数都是云老王爷和上官茗玥在说,云浅月只顾吃饭,云离也静静吃着饭,只偶尔被问到,他才说上一两句,也不多言。

    一顿饭罢,云老王爷和上官茗玥没有散场的打算,坐着闲话品茶。

    云浅月越看云老王爷越生气,这个糟老头子从来都是看人家的孙子是好的,看不到自己家孙子孙女的好。她不时冷哼出声。

    半个时辰后,茶喝得饱了,话似乎也说得差不多了,云老王爷才放下茶杯,止住话,从怀里掏出两卷东西,对云浅月脑袋砸了过去。

    云浅月伸手接住,瞪着他。

    “你的东西,自己收好了。赶紧拿着她滚蛋,别再我这里待着了。”云老王爷赶人。

    云浅月打开两幅卷轴,一副是圣旨赐婚,夜轻染的亲笔手书,盖了天圣的玉玺,她扫了一眼扔开,又看向另一卷,虽然已经猜到是什么,但是打开之后看到字迹,还是吸了一口凉气,恼怒地看着上官茗玥,“你哪里找来的人竟然将我的笔迹模仿得如此之像?”

    实在是太像了,若不是知道她没写,简直不敢相信。

    上官茗玥扬唇一笑,张狂地道:“这等小事做来,我手下的人一抓一大把,算什么!”

    云浅月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想泼他。

    上官茗玥一把抓住她的手,起身站了起来,顺带把她也拽了起来,对云老王爷道:“爷爷,我们回宫了。”

    “走吧!走吧!”云老王爷摆手。

    上官茗玥拿起那卷被云浅月扔开的圣旨,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和离书,通通塞进自己的怀里,对她说了一句“我帮你收着。”,便拉着她向外走去。

    “谁要跟你回宫?”云浅月用力也甩不脱他,不由恼怒。

    “我一个人住在帝寝殿寂寞,你陪着我。”上官茗玥头也不回,不理她的挣扎,对她漫不经心地解释,“哦,忘了跟你说了,我们来那日,我看中了帝寝殿,新皇便将帝寝殿让给我住了,他住去了圣阳殿。”

    云浅月想着他许诺了夜轻染什么?让他既让他做了帝师,也让给了他帝寝殿住?

    殿住?

    上官茗玥打了个哈欠,“朝中那些老头子实在顽固,这几日被他们吵得我都没好睡,你可是香甜地睡了十日,令人嫉妒,回宫之后,你陪着我睡。”

    “陪你个鬼。”云浅月抬脚踹他。

    “你真不乖,难道还要我捆上你?”上官茗玥动了动腰间的红颜锦,见云浅月不甘心地撤回脚,他顿时的大乐,“这就乖了。”

    云浅月尽量让自己不生气,临出门,才想起走时安排了容老王爷住进了云王府陪糟老头子,如今他好好的,那另一个呢,她立即问云老王爷,“我爷爷呢?”

    “你爷爷我不是在这里?”云老王爷瞪眼。

    “我说的是另一个,荣王府的那一个。”云浅月问。

    “死丫头!”云老王爷骂了一句,“那个糟老头子半个月前得了灵隐大师一封书信,邀请他去东海论法,他转日就扔下我带着荣王府那两个小丫头,三个小子走了。”

    “两个小丫头三个小子?”云浅月疑惑。

    云离此时跟出门口,给云浅月解惑,“这件事情忘了和你说了,容昔、弦歌、秦青,青裳和容铃烟,都跟着容老王爷走了。德亲王得到消息,派人去拦截,连人影都没找到。”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有些黯然地道:“荣王府如今当真是人去楼空了吧?”

    云离点点头。

    上官茗玥见云浅月黯然的神色不满,回头照着她脸蛋狠狠地拧了一下,霸道地道:“小丫头,以后再不准想着那个笨蛋,我会生气的。”

    云浅月疼的嘶地一声,打开他的手,骂道:“最好气死你。”

    ------题外话------

    嗯哼,可以开始不淡定了哈……o(n_n)o~

    亲爱的们,有月票的悄悄贡献了呗,么啊么啊么啊么啊么啊……==(*^_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想到心疼

    上官茗玥的手被打了个正着,也不气恼,强硬地拽着云浅月出了云王府.

    云浅月实在不想再去皇宫,尤其是夜轻染的帝寝殿,她在那里一刻都待不了来到大门口,她看着上官茗玥骑来的马站着不动

    “还恋恋不舍?你若没待够,明日再回来”上官茗玥歪着头笑看着她

    云浅月瞪着他,“我不想去皇宫”

    “帝寝殿明黄的颜色多好看,你不喜欢?”上官茗玥折睛,眉梢微挑

    “不喜欢!”云浅月摇头

    “多适应一下就喜欢了”上官茗玥拉着云浅月上马

    云浅月推拒他,恼道:“我就要住在云王府”

    “不行,云王府距离皇宫远,我可不想明日大早上急匆匆赶去上朝”上官茗玥拒绝

    “那你去住皇宫,我就住云王府”云浅月冷哼一声,想起云离的话,如今他是帝师了,夜轻染都给他在金殿令设了椅子,还与皇上椅子的齐平,如今夜天逸不在了,他的地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说本来就是万人之上了,果然够张狂

    “不是都说了吗?你陪着我睡”上官茗玥不容分说,拽住云浅月上马

    云浅月没他武功高,反抗无用,也没他力气大,被钳制上了马她心中郁气无处发泄,恼怒地回头瞪他,他伸手板过她的脑袋,按在马前,一夹马腹,向皇宫走去

    一改来时的悠闲散漫,身下坐骑风驰电掣

    街上人流如潮,但是分毫不伤人,可见骑术之好,不多时,来到了皇宫门口

    上官茗玥揽着云浅月翻身下马,将马扔给一名宫廷守卫,拉着她大摇大摆地进了宫所过之处,人人垂首,分外恭敬昭示上官茗玥帝师的地位

    云浅月每进皇宫一步,脸黑一层

    上官茗玥大步走在前面,俊美张扬,面色是他一贯的似笑非笑,不笑带笑,所过之处,成为皇宫一道亮丽的风景

    走不多远,砚墨迎面走来,拦住上官茗玥,对他恭敬地一礼,“帝师,您回来得正好,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上官茗玥衣袖一挥,将砚墨打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爷困着呢”

    砚墨自然抵抗不过上官茗玥,身子被打开一步,他面色一变,立即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关于景……”

    “不管是关于谁,天塌了爷也要睡觉”上官茗玥打断砚墨的话

    砚墨一噎,连忙道:“如今天色还早,去一趟御书房应该耽搁不了您多少时间……”

    “再废话爷封上你的嘴”上官茗玥头也不回,警告

    砚墨脸色一白,立即住了口

    云浅月被上官茗玥硬拉着,只能跟着他迈大步,听着身后再无砚墨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砚墨似乎不满,不甘心,又极力忍着见她看去,他立即又冷下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收回视线,想着上官茗玥来到天圣,住进帝寝殿,应该不像她在街上看到的一样百姓们见到他都赞佩推崇,云老王爷见到他跟心花似的,应该也有很多人不待见他,比如朝中一帮子顽固的老臣,以及夜轻染身边随身内侍不满他不将夜轻染看在眼里的大有人在而且容景反戈夜氏,收服河山,她却好好地出现在天圣京城和皇宫,云王府安然无恙,她应该更不受人待见这样一想,忽然觉得住进帝寝殿也没什么了,别人恶心她,她未必不恶心别人拖拉抗拒的脚步也渐渐轻松起来

    上官茗玥感觉到了云浅月的顺从,嘴角勾了勾,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小丫头,想明白了?”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答他的话若轮张狂不可一世,他认第一,估计没人会认第二

    “哼代表什么意思?”上官茗玥不饶过她

    “代表你早晚有一日会栽沟里出不来”云浅月嘴毒地道

    上官茗玥大笑,这句话显然愉悦了他,他一时间笑得开心,伸手弹了云浅月额头一下,似乎能窥探出她的心思地道:“你是想着早晚有一日那个笨蛋会要我好看吧?”

    云浅月扬起脖子,分外骄傲,意思不言而喻容景是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上官茗玥不屑地嗤了一声,“小丫头,你别忘了,要没有我,云王府如今早废了你还能想着住进去看那些你在乎的人?”

    云浅月虽然心里承认,但嘴上不承认,不屑地道:“没有你,容景察觉了绿枝也会做了安排”

    “他做了安排?那为何到如今连他的人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上官茗玥挑眉

    “节省资源,有你的,为何还浪费他的?”云浅月打定不领情的主意他伪装替她写和离书,还有夜轻染的赐婚书,以及将她钳制来了这里,这些足够抵消了

    “那他可真够大度,这些日子我日日晚上搂着你睡觉,这么说他的人就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切了?如今他都知道了?也没什么表态,是他心里没你?还是不在乎?”上官茗玥被气笑了,嘴毒地道

    云浅月沉了脸

    上官茗玥趁胜追击,慢悠悠地道:“我看他是不在乎你,女人再好,也没有天下重要更何况你全身上下一无是处”话落,他似乎想起来什么,摇摇头道:“哦,不,有一处还是可以说上一说的,泼辣得够味”

    ,泼辣得够味”

    云浅月抬脚踹他,发现她爱用脚踹人这个毛病从见到他可以养成了

    上官茗玥躲过,钳制住她,宠溺地道:“小丫头,你又不乖”

    云浅月挖了一眼,决定从现在开始无视他,暗暗想着,早晚让他生不如死

    上官茗玥似乎会读心术,盯着云浅月看了一会儿,也不再逗她,扬唇一笑,好心情地先前走去不多时,来到帝寝殿

    帝寝殿门口早已经被打扫干净,宫人见他回来,都纷纷跪地

    上官茗玥打了个哈欠,挑开帘子拉着云浅月进入里面,明黄的颜色瞬间晃人眼睛

    云浅月不适地闭了一下眼,见上官茗玥踢了鞋子就拉着她上床,她的脸寒气还没爬上脸颊,人已经被她甩在了大床上,他转眼就将她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彻头彻尾的大抱枕,只不过抱枕是个大活人而已

    云浅月黑着一张脸要挣脱他,他的手臂如钢筋,纹丝不动,她怒道:“上官茗玥,你的字典里是不是该学学男女授受不亲?”

    上官茗玥“哦?”了一声,睁开眼睛,挑眉一笑,“你还懂得这个?我以为扒男人衣服的女人是不懂得呢”

    云浅月一噎,当时她是疯了,脑子昏头了,才竟然一时犯抽明知道惹不过他连撒泼耍辣都用上了对他验身这样的混蛋是男是女有什么重要,总归都是混蛋

    “没话说了?”上官茗玥好笑地瞅着她

    云浅月想着自己的脸色估计一定很好看,让他看得有趣,她怒道:“你放开我,我不困”

    “不困陪我躺着”上官茗玥又闭上眼睛,理所当然地道

    云浅月刚要冷嘲热讽,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再多话我将你点了哑穴绑上”

    云浅月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只能闭上嘴

    上官茗玥对于他的威胁伎俩很满意,大约是实在累了,话落,便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出,竟然半丝也不的她会拿出剑将他砍了或者如何,俊美绝伦的容颜分外安静酣然

    云浅月贴着他,感觉不到半丝女气,想着这若不是男人,她劈死他见他只乖觉地睡着,单纯地将她当抱枕,她放心下来,睁着眼睛看着棚顶想着容景如今到底如何了?刚刚砚墨说夜轻染找上官茗玥有要事相商,关于容景,是他有什么动作了吗?

    云离说他七八日之前接了南梁的降表,整顿大军,如今照他的行事效率,应该是整顿完了难道是开始攻占青山城了?

    顾少卿挂帅?还是他亲自领兵?

    他……可有想她?

    思绪不由自主飘远,如今她人在天圣帝寝殿,心却已经飞去了凤凰关

    “乱想什么?睡觉!”上官茗玥忽然伸手盖住了云浅月的眼睛,唔哝了一句

    云浅月眼前一黑,顿时气怒,声音颇大,“上官茗玥,你不要太过分我都已经躺在这里了,你还管我的脑袋想什么?睡不睡觉?你是我妈还是我姥姥?管得也太宽了”

    “果然是死丫头!真是不听话”上官茗玥伸手点住她哑穴

    云浅月一口气憋在心口

    “睡不着修炼灵术!”上官茗玥拍拍云浅月,似乎打个巴掌给个枣,带着安抚意味,柔声道:“云族灵术,不是所有人都能继承,每一代只会有一人能延续灵术的血脉你幸运,得了传承,可是凡心太杂,不精湛,修习甚晚,浑浊不堪相当金樽里装了破酒,焉能发挥作用?如何能成大器?脑子里如今还想着七情六欲,不思进取不想被我钳制,有本事就提升你的能力,否则,我一辈子不让你见那个笨蛋”

    云浅月怒气顿时僵在心口,不上不下

    上官茗玥动了动身子,手臂稍微对她放松了些,解开她的哑穴,继续睡去

    云浅月皱眉看着他,品味着他话语中的意思,片刻后,摒除脑中的想念和恨不得插翅飞到容景身边去的想法,暗暗提气,调动灵力

    灵术博大精深,不是区区一小本武功秘籍或者一部功法能比的灵术者,贵在通灵领悟正如上官茗玥所说,云浅月虽然有传承,聪明,但是七情六欲太杂,心思太重,难以精纯大成曾经玉青晴也说过这样的话,还带着她在去南梁的路上寻求杨老夫妇对她凤凰化缘洗涤了一番,后来她在南疆,果然领悟到了灵术的奥妙

    但是因为容景对她限制,控制,她才不敢多娶探求

    从伊始,他就在她心里灌输了灵术有害的结论,令她偶尔提起心思,也只能止步不前

    可是如今……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她隐隐觉得,上官茗玥不止与她有某种联系,应该也与容景有某种联系就拿墨阁来说,为什么前一任传承下来,墨阁尊主和阁主会是他们二人?必有缘由

    可是他们会有什么缘由?

    一个在天圣,从小就名扬天下,万民推崇;一个在东海,不能说默默无闻,也无人知其大名这两个人,相隔万里,八竿子应该打不着才是

    云浅月想着有些头疼

    上官茗玥忽然又伸手,狠狠地拍了她脑袋一下,这回到是什么也没说

    云浅月着着实实挨了一下,抬眼瞪着他,见他继续睡着,她气恼,这个人灵术该多强大?竟然睡着还能窥视人内心?她忽然想起她早先睡醒时的先睡醒时的感觉,方圆五里似乎也清晰在目她忽然气怒顿消,立即摒除脑中杂乱无章的思绪,转身凝聚灵术来到灵台

    她发现,她体内的灵术虽然博大,但是太散,雾蒙蒙的,如蒙着一层厚重的布若是想要灵术精纯,看来需要炼化体内庞大散乱的灵术她顿时静下心,按照自己的摸索,慢慢地净化体内的灵术

    渐渐地入了境

    先是能感觉感觉到帝寝殿内的一切物事儿,闭着眼睛,就如睁着一般紧接着她慢慢试探着向外,发现能感觉到殿外人的动静,甚至能朦胧地看清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的面容,她压下惊异,继续向外扩散

    如眼前拓开了一幅画卷,尽管朦胧,但也能认清

    她忽然想试试她的据说这个叫做天眼灵识的感觉能探出多远,于是,按照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想看看夜轻染的御书房干什么,于是灵识离开帝寝殿探向御书房

    她正好奇地试探着,忽然感觉一股大力,如黑云压顶,瞬间将她打了回来

    她头一疼,顿时睁开眼睛

    上官茗玥声音紧接着响起,“小丫头,你胆子不鞋才修炼几日,就妄想用通天之术?你想继续睡上十日不成?”

    云浅月自然不想睡上十日,但是被他打断还是恼怒,质问道:“你不睡觉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爷爷说得对,你实在不令人省心,我必须看着你”上官茗玥瞥了她一眼,继续闭上

    眼睛,命令道:“好好修炼本心,不打根基就冒进,谁教给你的道理?”

    “别一口一个爷爷叫的亲,那是我爷爷”云浅月不服气地道

    “咱们赐了婚,云王府收了我的聘礼,你是我未婚妻了我难道不该叫爷爷?”上官茗玥睡醒一觉,声音低沉慵懒,分外好听

    云浅月听惯了容景的声音,自然对再好听的声音也免疫,嗤笑道:“不管谁赐了婚,收了礼,我没承认就不算”话落,她嘲讽他,“你是娶不着女人吗?用得着抢别人的女人吗?你说灵术要传承,咱们虽然不是一脉,但也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吧?虽然过了千百年,可也有血缘,你还要娶我?也不嫌丢人!”

    上官茗玥忽然一笑,扬眉看着她,“那个笨蛋能娶你我为何不能娶?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也会灵术”

    云浅月知道容景会灵术,但除了上元节那日收服神灯,她再没见他用过,她愣了愣,难道他也有传承?那么他娶她……

    “两千年的血脉传承,淡得鬼影子都没了!”上官茗玥见云浅月的呆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大肆地嘲笑道:“看起来真傻”

    云浅月狠狠地挖了上官茗玥一眼,云族是什么东西,灵术是什么东西,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后基于灵魂带着记忆重生,总觉得与常人有异,从不愿意去探究那些神幻的事情,哪里明白这里面的事情?打开他的手,不想再与他多说,免得被气死,“睡你的觉!”

    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似乎颇为有意思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大约是刚刚伤了神,有些疲惫,放弃再探查,不多时,也睡了去并没有发现自己睡着了,她和上官茗玥躺着的帘帐内有淡淡的云雾笼罩,自然是出自上官茗玥身上的多些,她的微薄

    一夜一晃而过

    帝寝殿内无人前来打扰,帝寝殿外,皇宫御书房,灯火通明,亮了一夜

    云浅月感觉睡得很是舒服,如躺在暖融融的泉水里她睡得正香甜,感觉脸被人掐了一把,她挥手去打,打不开,反而有人更用力掐,她顿时被吵醒,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上官茗玥臭着一张脸站在床前看着她

    云浅月看看他,又看了一眼天色,天还没亮,外面稍微有些晨曦之光,她没好气地道:“大早上就一副僵尸脸,鬼上身了?”

    “起来,跟我去上朝”上官茗玥脸色依然臭臭的

    云浅月看着他一副谁欠了他八百块钱没还的涅,第一次能穿透他的外衣看到了他的本质,典型的起床气,她顿时如抓住了他的软肋,嘲笑道:“你是帝师,尊贵的帝师,我算什么?干嘛跟你去上朝?不去!”

    “你是帝师的未婚妻”上官茗玥板着脸道

    云浅月对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不承认地转过身,继续她的好梦即便被吵醒,看到他的起床气,心情也好得无以复加

    上官茗玥一把将他拽起来,拖着她就走

    云浅月一阵眩晕,骂道:“上官茗玥,你抽风是不是?我干嘛跟你去早朝?”

    “不去也得去!”上官茗玥硬拉着她,她根本没半丝反抗余地

    云浅月气恼,她懒得见那帮子老东西的嘴脸,被他拖着来到店门口,她一只闲着的手猛地抱住门框,将手死死地嵌进门框里,决定死活不去

    上官茗玥再拽不动,回头看向她,见她仰着脖子看着他意思是有本事你将整座帝寝殿都搬去上朝的无赖样,他的起床气散了些,顿时好笑不已,“你是云王府出身,堂堂千金,怎么尽是学了这些撒泼耍辣,刁蛮无赖的伎俩?”

    云浅月想着这都是当初为了迷惑老皇帝追在夜天倾身后学来的,她脸皮如今也被容景练习得厚了,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你强抢人心,狂妄放肆,生冷不忌,你也是出身你也是出身东亨王府,堂堂小王爷,这些伎俩又是哪里雪来的?”

    上官茗玥被她弄笑了,难得好心情地提醒她,“难得你就不想去朝廷听听那个笨蛋的名字和他都在干什么?”

    云浅月闻言立即松开了嵌在门框里的手只顾着厌恶金殿了,到是忘了能知道他的消息她顿时挥手招来鞋子,三两下就穿在脚上,竟然先一步迈出了门槛,见上官茗玥抱着膀子不动,她催促道:“不是要上朝吗?还不快点儿!”

    上官茗玥忽然道:“不想去了”

    云浅月心里顿时想将他祖宗八辈都骂活了瞪着他,不说话

    上官茗玥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很大爷似地道:“求我你求我,我就去上朝”

    真是反过来了!云浅月磨牙,大丈夫能屈能伸,更遑论小女子,她立即软软的,黏黏的,甜甜地对上官茗玥嗫声道:“好哥哥了,我求你,赶紧去上朝吧!否则那帮子老臣会想死你的”

    “你……你真是……”上官茗玥抖搂了一下袖子,似乎要甩掉什么,转身就走

    云浅月立即跟在他身后,要多积极,有多积极

    新皇登基之后,更改了一些朝中的旧制,也包括早朝的时间,比往常提前一个时辰

    二人刚走出宫门,皇宫响起早朝的启明钟声,一下一下,昭示着帝业皇权至高无上

    清晨有些雨露,分外清凉,云浅月心中想着容景的事情,到没觉得衣衫轻薄有冷意,直到身上多了一件轻裘披风,她才回过神,看向上官茗?br>

    “不用感谢,我怕将你冻病了我还得照顾你”上官茗玥甩出一句话

    云浅月本来也没要感谢,微哼一声,不理他,继续想容景想着想着,心就疼了起来

    ------题外话------

    留着月票的不是好孩子啦,想小景不?都乖乖哦,有月票的拿出来……(n_n)~

    〖

第四十四章 名正言顺

    金殿一如往昔,肃穆庄严,气魄凌厉。

    二人来到金殿,最后一声钟声正式敲响,正是早朝开始时间。

    上官茗玥如掐着点儿来一般,拽着云浅月大模大样地进了大殿,守卫宫殿的廷卫看到云浅月似乎想要阻拦,须臾,齐齐垂下头,默不作声地让二人进入。

    云浅月想着才来天圣几日,上官茗玥就让皇宫内外所有人对他如此恭敬,果然不是人。

    金殿内,夜轻染已经端坐在金椅上,满朝文武正在山呼万岁。

    上官茗玥拉着云浅月堂而皇之地进来,径直带着她向夜轻染旁边的金椅走去。

    夜轻染眸光瞬间向二人看来,满朝文武垂着的头齐齐抬起。这一瞬间,无数目光聚集在二人身上。德亲王、孝亲王等一众老臣面色一变,容枫、冷邵卓、云离等一众年轻朝臣神色微动。

    须臾,夜轻染收回视线,威严的声音响起,“平身!”

    满朝文武无人动静,被二人一起来的震动让他们几乎控制不住地忽视了夜轻染的话。

    一名内侍见皇上话落无人反应,轻咳一声,尖着嗓子扬声道:“皇上说平身!众位大人免礼吧!”

    “谢皇上!”群臣惊醒,齐齐站起身。

    德亲王站起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或者还是如何,眼睛焦在云浅月身上,待上官茗玥拉着她即将越过他走向上座,他忽然大声道:“帝师!”

    上官茗玥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懒洋洋地问,“德亲王啊,我看你没睡醒吧?怎么身子一直抖啊!”

    德亲王闻言身子更抖得厉害了,声音压抑着怒意问,“帝师,你当该知道早朝的规矩,如今能准许无品级的女人上朝?你今日竟然带了……带了……”似乎说出云浅月的名字对他来说莫大的困难,一直连续了几个重复的音符,也没说出云浅月的名字。

    云浅月转头瞥了德亲王一眼,心里忽然可怜起他来,她得招他恨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

    上官茗玥闻言呵呵笑了一声,“德亲王,我是什么身份?”

    “你自然是帝师,帝师更应该知道朝中的规矩。”德亲王似乎也觉得心里过于受云浅月影响,尽量地压下情绪,对他质问。

    “帝师的女人是什么品级?”上官茗玥漫不经心地问。

    德亲王刚要回答,吐出一个字后面色一变,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孝亲王,你睡醒了吧?你来说说。”上官茗玥随意地扫了孝亲王一眼。

    孝亲王被上官茗玥随意扫来的一眼惊得一颤,立即看向夜轻染,见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他垂下头,咬牙道:“老臣……不知。”

    “嗯?”上官茗玥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孝亲王。虽然他轻轻的一个字,孝亲王却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对他压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盯着孝亲王看了片刻,扬眉,“孝亲王三朝老臣了吧?确定不知道?”

    孝亲王有些顶不住,老脸发白,但还是摇摇头。

    上官茗玥也不怒,散漫地道:“看来孝亲王你也没睡醒,哦,或许睡醒了,不过是老而无用了。既然你不知道,就让你的儿子出来说说。”话落,他看向冷邵卓,清越的声音有丝邪魅,似乎对冷邵卓说,又似乎对孝亲王说,“他若是连这等小事儿也不知的话,朝廷不留无用之人,我看你们父子二人不如都告老吧!”

    孝亲王大惊失色。

    上官茗玥不再看德亲王,拉着云浅月向上座走去。

    德亲王这回再没拦着,身子抖得更厉害,看向冷邵卓。

    云浅月也回头看向冷邵卓,见冷邵卓正向她看来,目光似乎有些不解,还有些不赞同,更有些忧心,她心里苦笑一下,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冷邵卓立即垂下头,声音冷静,“回帝师,帝师的女人是一品,但是浅月小姐可不是帝师的女人。”

    上官茗玥一步一步上了玉阶,来到夜轻染面前,一撩衣摆,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将云浅月用力一拉,揽在了他怀里,听到下面一阵抽气声,他充耳不闻,似笑非笑地看着冷邵卓,“她得了皇上的赐婚,本帝师纳了聘礼,她如何不算我的女人?”

    “一日没拜堂,一日就不算。”冷邵卓不卑不亢地道。

    上官茗玥忽然笑了一声,低头看着云浅月,笑吟吟地道:“浅浅,你看,冷小王爷在催我们大婚拜堂呢?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快些名正言顺?”

    云浅月被他钳制不能动,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手却死死地向他的腰掐去。

    上官茗玥暗中抓住她的手,宽大的衣袖挡住她的小动作,不再理会下面的冷邵卓,偏头对夜轻染道:“皇上,既然冷小王爷已经提出来了,你择个日子,为我们主婚吧!”

    这话不是请求,不是商量,更像是命令。

    夜轻染似乎笑了一下,明黄的龙袍映衬着他的容颜分外威仪尊贵,即便在上官茗玥身边,他并未如群臣一般输了气势,痛快地道:“帝师有请,朕自然达成帝师心愿。”话落,他随意地问,“帝师觉得哪个日子好?”

    上官茗玥如传话筒一般低头问云浅月,“浅浅,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他话落,手里传出一丝刺痛,他顿时抽出手,只见一根针扎在他手上,显然是有毒,短短时间手背已经泛起了黑色。

    上官茗玥讶异地看着云浅月,“你哪里来的针?我记得我将你身上都搜干净了。”

    云浅月慢悠悠地站起身,闲闲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外像容景寻常事时候看人的眼神,提醒道:“帝师大人,这里是早朝,你的私事还是不要耽误国事。”

    上官茗玥忽然恼怒,伸手照着她的头用力地拍了一下,仿佛少爷发脾气,“将你的鬼眼神收回去,以后少拿这个眼神看我。再有下次,我……”

    “你如何?挖了我的眼睛不成?”云浅月拦住他的话。

    上官茗玥看着她挑衅的神色,忽然勾唇一笑,一字一句地对他道:“你看我一眼,我就挖那个笨蛋一只眼睛,你看我两眼,我就挖他两只眼睛。”

    云浅月冷笑,“有本事你去挖啊!”容景怎么会怕了你?

    “你以为荣王府的那个老头子真的离开天圣去东海了吗?小丫头,别仗着我对你好,你就为所欲为。”上官茗玥忽然低低地道:“挖不了那个笨蛋的眼睛,但我可以现在就将他爷爷的眼睛挖给你,你信不信?”

    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是云浅月丝毫感觉不到半丝开玩笑的意思。

    难道容老王爷并没有离开天圣?而是在他手里?

    她看着上官茗玥,他眼中闪动着你敢试试吗的色泽,她忽然想到,是了,这个人和容景一样,喜欢凡事掌控在手中,不允许有半分脱离他掌控的存在,他既然早就安排了人救云王府,那么又怎么没有可能安排人截住了容老王爷和青裳等人?这个人张狂得不怕任何人,什么事情都敢做得出来,他若是从容景的安排里抢出容老王爷,也不稀奇,不管有没有,她自然都不能拿容老王爷来赌,于是,轻哼一声,“不这样就不这样,欺负我,你算什么本事。”

    上官茗玥忽然笑了,揉揉她的脑袋,宠溺地道:“真像小蚯蚓,能屈能伸。”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拿定主意,不管他再说什么,她也不再理会。

    上官茗玥伸手拔了针,捏在手里,针尖都泛着黑色,他看了一眼,啧啧了一声,忽然将针别进了云浅月的头发里,慢悠悠地道:“不就藏在这里吗?当我不知道?还给你留着吧!”话落,他忽然笑吟吟地道:“被毒渗入头皮,掉光了头发的话,可不怪我啊。”

    云浅月伸手拔出针,扔在了地上。

    上官茗玥忽然哈哈大笑,极其愉悦,整个大殿都响着他清越的笑声,片刻后,他笑罢,对夜轻染道:“这里是早朝,私事的确不能耽误国事。我们不能连一个女人知道的道理都不懂是不是?大婚的日期改日再选。”话落,他打了个哈欠,催促道:“有事情赶紧议吧,本帝师困着了,议完后好回去接着睡。”

    云浅月横了他一眼,看着他被针扎黑的手想着最好废了他那只手。

    夜轻染扫了一眼地上的针,眸光深邃,点点头,“此事暂且揭过,开始早朝吧!”

    群臣对看一眼,都无意义。

    德亲王知道不可能不让云浅月听朝,心里如堵了一个葫芦,脸色分外难看。孝亲王自然不敢再尾随德亲王有异议,生怕一开口,上官茗玥便说他老而无用给撵回家去。

    容枫、冷邵卓、云离等人自然更无异议。

    兵部侍郎看了左右一眼,无人出列,他犹豫了一下,走出来,“皇上,臣有本启奏。”

    夜轻染点点头,“准!”

    兵部侍郎恭敬地道:“昨日兵部收到八百里加急,景世子……景……慕容景……”给容景改了称呼似乎让他别扭,怎么也说不顺溜。

    “景世子?接着说!”夜轻染扬了扬眉,不以为意一个称呼。

    兵部侍郎松了一口气,虽然那人已经不再是荣王府的景世子,但是天下百姓以及他们这些称呼惯了的人,还是难以更改称呼,见皇上不在意怪罪,于是彻底放了心,声音也大了起来,“景世子和顾少卿的五十万大军已经整顿妥当,得到消息,不日起即将攻占青山城。还请皇上和帝师速速定夺,再晚的话,青山城不保。”

    他话落,众人无人出声,无人惊异,显然这件事情昨日在砚墨寻求上官茗玥去御书房见夜轻染时已经知晓。昨日上官茗玥没去议事,今日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一帮老臣虽然老了,但也没有那么昏聩,心中隐隐猜测,帝师和景世子大约有仇。否则不会夺了她的女人,跑来做了帝师,这些日子一应决策都针对景世子。从这一点上,他们虽然对他的张狂不满,但也对于他心中能对付容景生出期待。

    自从安王在十里桃花林被杀后,朝中没有谁能比得过安王是皇上的助力,如今来了个上官茗玥,皇上的武功都不能奈何他,可想而知他的厉害,不管他是正是邪,只有能对天圣朝廷有利,他们这一帮子老臣睁眼瞎一般地将礼法扔到一边,对他的嚣张也能接受。

    “帝师可听见了?如何决断,朕听从帝师的。”夜轻染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闻言轻嗤了一声,不满地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情,至于皇上的御书房亮了一夜的灯?不过是一件不足以塞牙缝的小事儿而已。”

    德亲王闻言不但不大怒,反而一改对于他带来云浅月上朝的不满,他说不够塞牙缝的小事儿,说明他根本就不怕容景,且对容景不屑一顾。这天下能有几个人对容景不屑一顾?他有些喜色地试探地问,“帝师难道心中有人选能阻止景世子的大军了?”

    “阻止他除了本帝师亲自去,否则你以为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上官茗玥挑眉。

    “帝师要前往青山城?”德亲王一惊,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面无表情,并没答话,表示意见。

    “本帝师刚从那边带着女人回来,屁股还没坐稳,自然不去。”上官茗玥打了个哈欠,似乎犯了困意,仿佛这等小事儿还要他出主意这满朝文武简直都是废物一般,挥挥袖子,“让我爷爷前去。”

    “你爷爷?”德亲王一时有些懵,见上官茗玥随时都要溜走去睡觉的模样,立即紧追不舍,“您说东海的燕老王爷?可是燕老王爷不是早就……”将云王府的

    “皇上,你这个爹果然老而昏了,我看还是让他回府颐养天年吧!”上官茗玥对夜轻染说了一句,德亲王面色一变,夜轻染没说话,他似乎也不是真将德亲王要赶出朝中,摆摆手道:“那个爷爷早入古了,我说的云王府我的爷爷。”

    群臣齐齐一怔,见云浅月寒下脸,顿时恍然。

    若是云老王爷前去青山城的话,那么容景还能下得去手挥军青山城吗?

    所有人都齐齐心里叫了一声高。

    德亲王脸色阴转晴,立即又想到若是让云老王爷前去的话,投靠容景怎么办?他连忙说出想法,“帝师,云老王爷虽然年迈,但是比陈老将军更有筋骨风采。他确实是合适人选,但是他毕竟……”他看了云浅月一眼,还是将话说出,“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曾经下嫁给了景世子,恐怕云老王爷顾念旧情……”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拿出一块令牌,对众人问,“这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他手中。德亲王、孝亲王等一众老臣见到令牌后齐齐一惊,德亲王惊呼出声,“是盘龙令!”

    “你们认识盘龙令就好。”上官茗玥抖了抖手中的令牌,“他管什么用,你们当该知道吧?”

    德亲王等人脸色齐齐变幻,盘龙令管什么用他们自然知道!这是当年始祖皇帝迎娶贞静皇后的聘礼,给了当年的云王,言盘龙令能调度天下兵马大权。但一辈子只准用一次,用的那个人必须是云王府的历代云王。这百年来,皇上不动云王府自然有这一部分原因,只要云王不死,皇室就不敢明目张胆打杀。这也是容景倒戈了,成了慕容后主,云浅月和离,德亲王第一时间赶去云王府的原因,目的自然是先杀了云老王爷,云离还是世子,那么盘龙令自然作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横空出世了个上官茗玥,打乱了他的筹谋,且还将他关在了云王府知道皇上回京才放出来。

    盘龙令,身为夜氏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会忘记它。

    这是应当年贞静皇后的要求,始祖皇帝不止是给了一个免死金牌,而且将他的咽喉送给云王府掐住。只要云王府不是谋逆的大罪,夜氏历代皇帝就不能对云王府明目张胆下杀手。

    可是如今这样重要的一个东西,百年未见,却是今日出现在上官茗玥的手里,怎么能不让人惊异?

    满朝文武,都甚为惊异,若是这大殿内还有见到他不色变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云浅月,一个是夜轻染。

    云浅月心里冷哼,不知道上官茗玥给糟老头子吃了什么**药。

    夜轻染面容寡淡,看不出情绪。

    一时间无人说话。

    孝亲王看了群臣一眼,定了定神,半响,试探地开口询问,“帝师,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是……云老王爷给的?”

    “否则你还以为本帝师偷的不成?”上官茗玥斜了孝亲王一眼,似乎失去了耐性,起身站起来,拉着云浅月一边向外走,一边打着哈欠道:“云王府和那个笨蛋再无丝毫关系,如今云王府和本帝师亲,你们以为爷爷不向着我,难道还向着他不成?”

    群臣齐齐静默。

    上官茗玥下了玉阶,无人敢拦阻他,不多时,拉着云浅月扬长而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群臣才回转头看向夜轻染。

    “就这样吧!砚墨,你去云王府传话,请云老王爷即刻前往青山城,需用多少兵马,任他自点。”夜轻染一锤定音,“散朝!”

    ------题外话------

    齿轮碾碎时光,转眼四年。这四年里,坚持我心中的坚持,一路蹒跚走到至今。前三年的春节,没有和父母一起过,老公出海,三年也没法过年,我每年的春节都骑在连载文上下不来。我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听着炮竹声声,坐在电脑前码字,键盘敲出的不是字,而是我的期盼,我需要一个团圆的春节。一等便是四年。今年老公春节休假,可以想象对我的意义。可以接双方父母一起过年。我的父母远在千里,河北和内蒙古边界,是一个刚一入冬就被大雪覆盖的地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明日开始我们的远行,这一次,我因为前些日子的各种繁忙和身体吃不消,已经再没心力写出存稿。大约需要4—5日时间不更新了。亲爱的们,一句话,我爱你们,等我回来!

    〖

第四十五章 桃花纸贵

    御书房亮了一夜灯火,群臣商议了一夜无果的事情被上官茗玥一句话敲定。

    夜轻染当即派人前往云王府传旨,时隔三十年后,云老王爷重新封印挂帅。

    满朝文武自然再无异议,朝野上下一片筹备云老王爷出征的声音,人人对云老王爷是否能对抗景世子,心里七上八下,做不出策论。

    云浅月出了帝寝殿后一直沉着脸,想着上官茗玥的目的,想着云老王爷的目的,想着若是云老王爷前去,容景会如何?是铁骑踩踏他而过,还是云老王爷顺势归顺,亦或者是两军对持不前,那么夜轻染呢?夜轻染是什么目的?难道真不顾及云老王爷顺势归了容景?

    即便天下人相信她和容景和离,以他对夜轻染的了解,夜轻染也不会相信。

    他当真如此窝囊,拱手山河于上官茗玥?任他嚣张无忌,张狂不可一世,听之任之?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他还是夜轻染吗?还是夜氏自小煞费苦心培养的帝王吗?

    不会!夜轻染从来就不是简单的。

    “好妹妹,在想什么?”上官茗玥搂过云浅月的肩膀,好哥哥一般地看着她阴沉的脸色,笑吟吟地道:“哥哥我今日威不威风?”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官茗玥看着她啧啧了两声,敲了敲她额头,叹道:“枉费你同那个笨蛋从小认识,还嫁给了他这么久,竟然到现在都没被他磨练出来,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看就透,让哥哥我觉得,抓了你真是降低了我的格调。”

    “你还有格调?”云浅月嗤了一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头顶天,脚踩地。你看容景不顺眼,明刀真枪与他打就是,利用女人算什么本事?”

    上官茗玥呵呵一笑,揪了云浅月一缕头发攥在手里把玩,慢悠悠地道:“所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丫头,谋者,不在乎小而不谋,”

    云浅月冷哼一声。

    “更何况你确定你是女人?”上官茗玥看着她扬眉,上下打量她一边,口气嫌弃地道:“除了胸部像女人外,真是哪里都不像。”

    云浅月阴下脸。

    上官茗玥拍拍她的脸,分外温柔,“乖,你听话些,哥哥我会对你好的。”

    云浅月刚要踹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她压下恼火,一言不发。

    “帝师大约从小没学到礼仪教化吧?否则也不会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对女子无礼。”冷邵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见到冷邵卓抱着云浅月,似乎压抑着愤怒。

    上官茗玥搂着云浅月不松手,缓缓转回头,见冷邵卓脸色不好地看着他,扬唇一笑,“本帝师是从小没学过礼仪教化,冷小王爷这是想代替我父王教化我一番?”

    冷邵卓闻言刚要出言训教,见云浅月对他使了个眼神,他一怔。

    上官茗玥是何人,自然看到了云浅月的眼色,他伸手勾起云浅月的下巴,莞尔一笑,“小丫头,你与冷小王爷眉来眼去做什么?”

    云浅月挥手打掉他的手。

    “果然是各处惹桃花,早先有人说你杨花水性,我还不信,如今是信了。”上官茗玥嘴角邪魅一笑,对冷邵卓道:“冷小王爷,你不是要教训本帝师吗?来吧!本帝师今日就听听冷小王爷的高见,本帝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对女子无礼了。”

    冷邵卓刚从金殿出来见到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太过亲近,心下恼怒,才一时多言,如今得到云浅月的眼神,他才醒来,上官茗玥是谁?如何是能轻易得罪的人物?他是他惹不起的。立即垂下头,口气不再冲怒,而是板正地道:“邵卓不敢!”

    “不敢?”上官茗玥扬眉,勾唇含笑,笑意分外刺眼,“冷小王爷这是哪里话?我竟不知道我家小浅浅的一个眼神竟然抵得上千军万马如此管用,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小王爷改口说不敢了?这是何道理?冷小王爷是否解释解释你们的关系?让我这个未婚夫听听。”

    冷邵卓低眉敛目,不卑不亢地道:“浅月小姐虽然与帝师得了婚约,但是总归是未曾大婚,帝师若是真爱惜浅月小姐,当该顾忌她的名声才是。”

    “哦?你的意思是说本帝师不够爱惜她了?”上官茗玥似笑非笑地看着冷邵卓。

    冷邵卓抿了抿唇,措词道:“女子名声之重,相信帝师心中明白。”

    上官茗玥哈地一笑,“本帝师听说当初小浅浅和那个笨蛋在一起时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冷小王爷当初也是如此让他顾忌礼仪教化爱惜她名声的吗?”

    冷邵卓一噎,顿时失了声。

    云浅月心里暗骂一声,甩开上官茗玥,怒道:“你不是困得要死吗?还睡不睡了?”

    “我如今觉得冷小王爷比较有意思,见到他,就不困了。”上官茗玥似笑非笑地放开她,“本帝师觉得今日天气晴好,邀请冷小王爷喝一杯如何?把酒言欢之时,可以像冷小王爷讨教一番礼仪教化之事。岂不甚好?”

    云浅月听他说喝一杯,立即想起了让她醉了十日的神仙醉,这个人也是典型的得罪他就要报仇回来的人,为了不让冷邵卓被他欺负,她软下了口气,没好气地道:“喝什么喝?爷爷出战,你不去给他送行?”

    上官茗玥低头看着她,眉梢高挑,似乎看出她维护冷邵卓的想法,危险地眯起眼睛,“昨日不都送行了吗?”

    “谁知道他是不是去了就被容景砍下脑袋一去不回了?不如再送一次。”云浅月想到那个糟老头子对上官茗玥好心里就恼火,想着他若是去了,容景最好饶不了他,见他看她,冷冷哼地提醒道:“没准那个糟老头子临阵倒戈容景呢!他最怕死了,小心你没好果子吃。”

    上官茗玥皱眉,似乎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我得再去云王府一趟,给他吃一颗忘魂草,让他忘了那个笨蛋,才最妥当,免得他临阵倒戈,那我岂不是亏了。”话落,他也不理会找冷邵卓的麻烦了,拉着云浅月就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表扬道:“小丫头,看来你还是向着我的,多亏你提醒我,事成之后,我给你记一功。”

    云浅月知道忘魂草是一种令人失去记忆的草,不次于她曾经的凤凰劫封印。她皱了皱眉,不知道上官茗玥说得是真是假,便跟在他身后不言声,随着他向宫门口走去。

    不多时,二人便走出了宫门。

    冷邵卓目送二人的身影走了个没影,围绕着他周身的危险气息才渐渐散去,他收回视线,摊开手心,看着手心细密的一层凉汗,心跟着一瞬间凉了个透。

    “上官茗玥不好惹,以后还是少招惹他吧!”云离来到冷邵卓身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妹妹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何曾见过她在谁面前吃过亏?可是如今不得不受制于他。可见他的厉害怕是不止我们所见所感,否则皇上也不会请他来京城当这个帝师,凌驾于皇权之上,平起平坐。”

    “难道就让他如此嚣张欺负她?”冷邵卓眉头拧紧,暗恨自己无力救她。“上官茗玥是敌是友也说不确定,走一步看一步吧!景世子未必允许他如此欺负她。”云离轻叹了一声,“毕竟云王府因为他的介入没倒不是?”

    冷邵卓冷静下来,点点头,望着宫门方向苦笑道:“她自小就嚣张纨绔,如今遇到了一个比她的嚣张纨绔更甚的人,够她头疼的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儿苦。”

    云离偏头看冷邵卓,见他神色恍惚,他抿了抿嘴角,也苦笑道:“妹妹就是这样一种人,她大约自己从来不自知她对别人的影响。她的重情,对别人来说就是最无情。”

    冷邵卓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离想起紫竹院他的书房里那一幅画卷,神情也有些恍惚,不再说话。

    云浅月和上官茗玥出了皇宫,和昨日一般,骑马向云王府走去。

    大街上依然如昨日一般,人潮涌动。但话题却不是昨日一般,而是谈论景世子发兵青山城和云老王爷出兵抵抗之事。言论五花八门,分外热闹。人人似乎都感觉不到战争的残酷和血腥,不像是西南起兵战,人心惶惶,仿佛景世子这三个字从来不具备可怕的元素一般,他反戈天圣,除了朝中的官员和保皇党的家眷,无百姓惊惧。

    一路来到云王府,云王府大门大敞四开,门前府中站着七公主,她身后是一众仆从,人人脸色不舍。

    见到云浅月回来,七公主立即道:“妹妹,爷爷得到圣旨后就离开了,如今恐怕已经出了城了,你知道吗?”

    云浅月挑眉,“拿到圣旨后就离开了?点兵了吗?”

    七公主摇摇头,“没有,爷爷轻装简行,随身只带了孟叔一人。”

    云浅月皱眉,不点一兵一卒只带着云孟前去青山城?她回头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打了个哈欠,“本来还想给他用忘魂草,如今他既然走了就算了。反正他是向着我的。走吧,我们回宫。”话落,调转马头,离开云王府大门口。

    云浅月伸手抓住马缰绳,对上官茗玥道:“出城去找他。”

    上官茗玥摇头,果断地道:“不去!”

    “你不去我去!”云浅月竖眉,劈开他的手就要下马。

    上官茗玥搂住她纹丝不动,见她瞪眼,他点了她的哑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见她脸色一黑,说不出来话,他心情甚好地调转马缰重新回皇宫。

    七公主见云浅月没脾气地被上官茗玥钳制着离开,目光露出忧色。

    云离的马车来到云王府这一条街道拐角,正碰上上官茗玥返回皇宫,他挑开帘幕,喊了一声,“帝师!”

    上官茗玥勒住马缰,笑了笑,慢声漫语地道:“哥哥回府了?快去看看嫂嫂吧!她看起来气色太差,一阵风就能刮倒,你别只顾着妹妹忽略了妻子。”

    云离闻言手一顿,转头看向云王府门口,即便距离得有些远,也能看到七公主孱弱苍白的脸色,他脸色细微地变了一下。

    上官茗玥不再理会他,打马与云离的马车错身而过。

    云浅月不能说话,狠狠地挖了上官茗玥一眼,往人刀口撒盐,他不是人到家了。

    云离本来要说什么,只能脸色微暗地看着上官茗玥钳制着云浅月离开,他闭了闭眼睛,对车夫吩咐了一句,车夫继续向前。

    来到云王府门口,云离下了马车,七公主迎上前,他伸手扶住她,蹙眉道:“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爷爷只带了孟叔一人去青山城,我不放心,出来劝说爷爷多带些人,可是没劝住。”七公主忧心地道:“爷爷看起来较之比景世子那时还要喜欢上官茗玥。我怕他……”

    “爷爷的性子你该知道,他既然只带孟叔一人前往青山城,心中必有计较,你身子要紧,这等事情不必理会了。否则你吃不消,会苦了自己。”云离温和地扶着她往府内走。

    七公主点点头,担忧地道:“夫君,上官茗玥对妹妹太过霸道,我担心她……”

    云离叹了口气,语气微重,“这不是我们能管的,管好自己吧!”

    七公主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回到皇宫,进了宫门之后,上官茗玥解开云浅月的哑穴,拉着他走向帝寝殿。

    云浅月一言不发,跟着他走向帝寝殿。

    回到帝寝殿,夜轻染正站在帝寝殿门口,见二人回来,他温声询问,“帝师和浅月小姐前往云王府,可是送走了云老王爷?”

    上官茗玥扫了他一眼,边打着哈欠边道:“白跑了一趟,他先一步带着一个老仆从走了,早知道本帝师还不如回宫睡觉。”

    夜轻染点点头,显然早已经知晓,也不多言,温声道:“帝师这几日劳累过甚,既然如此,就进殿好好休息吧!”

    上官茗玥点点头,拉着云浅月走入。

    “朕看浅月小姐气色极好,想必睡多了,不知道帝师可否舍得将她借朕一用?”夜轻染再度开口。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扫了云浅月一眼,随意地问,“她一无是处,你用她做什么?”

    “阅览奏折。”夜轻染道,“她在帝师眼里一无是处,在朕眼里可不是。本来该帝师做的事情,可是朕念帝师有些劳累,不如就由她代劳。”

    上官茗玥闻言随手将云浅月一甩,扔给夜轻染,不再看她,向里面走去,“给你,别用得太狠,免得本帝师心疼。”

    云浅月被他甩得一个趔趄,夜轻染伸手扶住她,她挥手甩开夜轻染,脸色阴沉。什么叫做别用得太狠?她看着上官茗玥潇洒走进殿内的身影,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走吧!”夜轻染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抬步离开帝寝殿。

    云浅月站在原地不动,夜轻染走了一段路后,没回头招呼她,也没说话催促她跟上,明黄龙袍的身影挺得笔直,她看了半响,想着阅览奏折四个字,抬步跟了上去。

    阅览奏折是否可以更多地得到容景的消息?

    她已经如此的想念他,哪怕是奏折上只写着一个名字,她也甘之如饴。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御书房,夜轻染当先走了进去,无人拦住云浅月,她也进了御书房。

    云浅月来过御书房无数次,早已经对这里熟悉无比,她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定在玉案上面的奏折上。厚厚的一摞,足足有上百本之多。

    夜轻染撩起衣摆,坐在了椅子上,随手一推,一摞奏折推到了他对面,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对云浅月道:“坐!”

    云浅月抬眼看了夜轻染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她也没什么情绪地坐下。

    夜轻染不再看她,拿过一本奏折翻开,须臾,提笔批注。

    云浅月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翻开,首当第一页就是关于容景,她盯着那个名字,心头瞬间百转千回,攥着奏折的手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眼睛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那个名字便不见了。

    夜轻染仿若不见她的情绪泄露,落笔在奏折上的节奏半丝不变。

    片刻后,云浅月才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湿润压下,模糊的字迹清楚起来,她才看清奏折上的内容,只见写着,“听闻景世子与景世子妃和离书传出,各地纷纷送女子入凤凰关,凤凰关人满为患。”

    云浅月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天下多少女人早就盼着她腾出景世子妃的位置,如今这一日终于来了,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被送去女子的心情,一定分外期盼和激动。

    “凤凰关一时间红袖飘香,听闻景世子喜爱桃花,女子们纷纷用一种名曰桃花纸的纸笺折信相送。凤凰关内桃花纸贵,几日间将几两银子一斤的桃花纸涨到一纸千金,堪比景世子身上所穿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

    云浅月抿起唇,克制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景世子手下一众反臣呼吁景世子重新立世子妃,无数女子中,当属两人呼声最高。一位是十大世家蓝家的家主蓝漪,据说蓝漪誓死不归顺景世子,景世子却不计前嫌,看在蓝老家主的面子上,对其以礼相待,三日间折服了蓝家主蓝漪,蓝漪诚心归顺。另外一位是南梁的翠微公主。据说顾少卿手持南梁王诏书之日,陪同一起递上降表的是南梁的翠微公主。翠微公主喜欢顾少卿南梁人人皆知,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少卿枉顾翠微公主数年心意,翠微公主终于心灰意冷,容景接降表之日她如重新见到了曙光一般,对其一见倾心。以南梁王之妹的身份,当即要求入住总兵府,景世子当日并无异议。”

    云浅月手心传出疼痛,尤不自知。她想起容景离开凤凰关回十里桃花林那日蓝漪画的那幅画,当时她自信地在她面前翻手乾坤覆手锦绣转换风云,可是如今她却成了那个被困在笼中的人。蓝漪不降,他不杀蓝漪,用她一人稳定收买蓝老家主和那四大世家的民心,何乐而不为?况且他那样的人,即便蓝漪不降,他也有办法让她降,因为他是容景。

    翠微公主,去年在南梁,那样一个春水似的小美人,娇俏明媚,身份高贵。南梁归顺,举国相送臣服。虽然南凌睿递了降表,但是南梁朝中大臣定然也有多数私下不服之人。若是娶了她的话,那么可安南梁群臣之心,这是最直接最有利的办法,何乐而不为?

    他如今虽然依然顶着景世子的名号,但是已经不是容景,不再是荣王府的景世子。而是前朝后主慕容景。一朝反戈,登临高峰,放眼天下,他背后有墨阁,有南梁相靠,关键时刻,她反而成了那个最没关系的人……

    心忽然痛得无以复加,死死地盯着奏折,视线却模糊得再也看不清。

    多少次她成为他的拖累,她已经记不清,他们之间介入了多少人,吃醋、翻脸、恼怒、气恨了多少次,她也已经记不清。

    以前或许她还能掌控主导,可是如今她却已经透彻地感觉到了无能无力。

    这种无能无力像是一张网,困住了她,让她忽然茫然不知所措,更甚至连根深蒂固的信任都觉得生起一片虚无。

    容景……

    容景……

    云浅月腾地站起身,只觉得一股气血瞬间上涌,她的身子晃了晃,张口喷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血喷洒到了玉案上,溅到了夜轻染提笔的手上和手下的奏折上,瞬间如一朵朵红梅,染开了墨汁。

    夜轻染缓缓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脸上血色全无,嘴角一滴鲜红分外夺目,她见夜轻染看来,张嘴想说什么,忽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夜轻染一瞬间在她眼底看到了脆弱,那种脆弱是从来不曾见过的,仿佛大海里的浮萍,脆弱到海浪涌来,她眨眼便支离破碎。

    ------题外话------

    亲爱的们,千里之行,圆满归来,今日起恢复更新,爱你们!

    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大雪覆盖,一片银白中天宽地广。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我执笔此文的初衷。一直以来,我喜欢少说多做,尽量不让我的言语给亲们过多的提示,恐防失去读书的乐趣和猜测情节的味道。如今见亲们都如此激动,我在这里解释一句,上官茗玥,他是我开篇的时候就埋下的一个伏笔。他的出现,从不多余,从不突兀。相信我,绝对能将此文按照我的初衷,一直写到完满结束。爱你们。

    月底了呢!年底了呢!过年了呢!嘻嘻,亲爱的们,你们的月票,为我加油哦,也许,我那个什么,一高兴,小景明日就出来了==o(n_n)o~

    〖

第四十六章 速速大婚

    夜轻染想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生生顿住。

    云浅月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金砖铺就的地面上。金碧辉煌中,她昏倒的身子看起来纤细娇软,脆弱得弹指一碰就碎。

    夜轻染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如古井,深邃无垠。

    御书房静谧无声,仿若无人。

    半响后,夜轻染收回视线,对外面沉声喊了一声,“砚墨!”

    砚墨立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到地面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云浅月一怔。

    夜轻染不再看云浅月,拿起笔,沉声吩咐,“将她送去帝寝殿给帝师。”话落,随手将她看的那本奏折扔给他,“将这本奏折也一并送去给帝师。”

    “是!”砚墨接过奏折,犹豫了一下,弯身抱起云浅月,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房门随着他走出关闭,珠帘轻轻摆动了两下恢复无声。

    夜轻染提笔在奏折上批注,片刻后,忽然将笔一扔,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奏折上,渲染出一片墨迹,他并不理会,起身走到窗前站定。明黄辉映中,他的脸色分外沉寂。

    砚墨一路面无表情地将云浅月送到帝寝殿,站在帝寝殿门口,声音冷硬地对里面道:“帝师,浅月小姐突然昏迷不醒,皇上令属下将她送来帝寝殿。”

    他话落,帝寝殿内无人应声。

    “帝师!”砚墨又加重声音喊了一声。

    帝寝殿内依然无人应答。

    砚墨眉头皱起,看向守卫在帝寝殿门口两侧的人。

    宫女太监们见他看来,齐齐垂下头,都知道他是夜轻染的贴身近侍,恭敬地低声道:“帝师在里面睡觉,吩咐谁来了都不准打扰。”砚墨眉头拧紧,低头看向云浅月,她依然昏迷不醒,整个身体的重量轻薄如纸,似乎他只要轻轻捏一下,她就能碎掉,他想起她对夜轻染的无情,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将她随手扔在地上,对一众宫女太监吩咐,“帝师既然吩咐人不准打扰,我就不进去了。等他醒来,你们通禀一下,就说浅月小姐突然昏迷了,皇上令我送来帝寝殿。如今人送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众人都识得云浅月,见她就那样被砚墨扔下,心里齐齐一骇,但也不敢反对砚墨,垂着头无人吱声。

    砚墨不再看云浅月,转身就走。

    云浅月无声无息地躺在地面上,春深日暖,地面上倒也不寒,暖风吹起她凌乱的青丝衣袂,如一只折了羽翼的蝴蝶,无声无息得令人心疼。

    宫女太监们都不忍看,但也不敢将她扶起抬进帝寝殿,都齐齐避开眼睛。

    砚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转身,去而复返,来到云浅月面前,伸手将她拽起,带着她推开帝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帝寝殿内,上官茗玥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砚墨推开门进来,他显然并没有睡。

    砚墨进来之后,见到上官茗玥先是一怔,随即板下脸,走到他面前,声音冷硬,“帝师既然醒着最好,浅月小姐看了一本奏折后吐血昏迷,如今将其送回来了。”话落,将云浅月放在上官茗玥身边,将那本被她看过的奏折递给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不接奏折,眸光闲闲散散地打量砚墨,声音漫不经心,“为何扔下她之后去而复返?”

    砚墨脸色一僵,须臾,冷硬地道:“怕我家主子心疼。”

    上官茗玥闻言一笑,伸手接过奏折,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你家主子欺负女人倒是不留余地。果然够狠。”

    砚墨冷硬地道:“帝师若是没吩咐,在下告退了。”

    上官茗玥也不为难,随意地摆摆手,砚墨转身走了下去。

    帝寝殿的房门关上,珠帘飘荡了两下恢复无声。

    上官茗玥翻开奏折看了一眼,勾唇笑了笑,须臾,随手将奏折扔在地上,发出“吧嗒”一声响声,好好的奏折顷刻间破碎得四分五裂,他收回视线,手按在云浅月的脉搏上。

    云浅月静静地躺着,嘴角一抹鲜红的血迹已经干枯。

    半响,上官茗玥放下手,对外面喊,“来人。”

    一名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额头包裹着绢布,恭敬地垂首等候吩咐,正是绿枝。

    “一股血味,将她带下去洗洗。”上官茗玥看了绿枝一眼,指着云浅月摆摆手。

    绿枝踱步走过来,带起云浅月,走了下去。

    上官茗玥重新躺回床上,轻轻翘着腿晃荡,俊美绝伦的脸上神色莫测,看不出情绪。

    云浅月醒来时,正躺在水池里,一双手正帮她洗身子,她顺着那只手看到了绿枝的脸,她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做什么,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绿枝发现云浅月醒来,手一顿,对上了她的眼睛。

    云浅月眼中平静无波,绿枝眼睛蒙了一层灰色,两两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云浅月闭上眼睛,对她冷声道:“下去!”

    绿枝撤回手,直起身,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水池中,只云浅月一人。她闭上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如上了枷锁断了筋骨一般,连抬手的力气也无。

    水流温暖,吞噬她的皮肤。往日落在水中,觉得清爽舒适,今日却觉得如千万刀剑,似乎能透过皮肤割裂她的心。

    眼睛又渐渐模糊,连水波的纹路也看不清。

    “瞧你那点儿出息,眼泪如此不值钱吗?既然醒了,就赶紧出来。”上官茗玥的声音忽然在云浅月耳边响起。

    云浅月猛地睁开眼睛,房间内水雾缭绕,除了她外,空无一人。她模糊的眼帘同时清晰起来,冷冷地反驳,“我就是没出息,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将我送回凤凰关。”

    “小丫头,你别傻了,我将你送回凤凰关你认为就管用?如今凤凰关多少女人,他的身边早没了你的位置。如今天下人人都知道你和他和离,再无关系。回去的话,莫要自取其辱。”上官茗玥嗤了一声。

    “我们没有和离。”云浅月听到这两个字,气血上涌,愤怒难以压制。

    “就算我知道你们没有和离又怎样?以假乱真,如今天下人人都以为是真的和离。你住在帝寝殿,和我有了婚约,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你认为如今你离开回去凤凰关,还会如以前一样得到喜欢拥护?你确定你为了夜天逸的死和他和离不会被他手下那些人口水喷死?或者说,你确定你与我独处这些日子,同床共枕之后他还要你?”

    云浅月心口瞬间如刀割一般,直抵心脏,生生地痛。

    “况且你想想自己有什么好?哪里好到值得他爱你到看不见天下女子?而且你一直令他不省心,招惹这个,招惹那个,他恐怕早已经疲惫了吧?另外你为了救玉子书,不惜以身替换,他就算和玉太子相交再好,也不想自己的女人为了救他而拿自己涉险吧!我扔出和离书,他并未向天下人澄清不是你所书,任天下人误会,人人当了真,你说他是不是放弃你了,不要你了?”上官茗玥的声音隔着墙传来,分外清晰。

    云浅月手攥住了血痕,明明很痛,她却感觉不到痛了,淡淡的血迹染红了水面的水纹。

    上官茗玥仿佛不知道云浅月波动的心绪,继续道:“容景是谁?你当了解他的骄傲和高傲,也该了解他的隐忍和手段。若是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若是他不想做的话,那么也无人能强迫。你想想,以此想来……他默许各地女子涌入凤凰关,默许天下传言,默许桃花纸贵,默许和离书,你说,他是不是放弃你了?”

    “不可能!”云浅月腾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傻丫头,天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如此的相信男人。尤其是容景那样的男人。”上官茗玥叹息一声,语气一改他往日的张狂,平静地陈述解析,“你可知道,有时候深情,就是致命的利剑。他现在一呼百应,半壁江山在手,你一个不省心的女人而已,天下何处无无芳草,他得到过了你,这么长时间,也许腻了,又有了这么个机会,换个女人,坐拥三千粉黛,又有什么不可。”

    云浅月身子忽然颤抖起来,那一瞬间,头脑眩晕,仿佛支撑不住她身体的力量。上官茗玥又说了一句什么,她再也听不清,身子一软,栽到了水里。

    一股大力从墙壁透过来,轻轻地扶住了她栽倒的身子,软软地倒在水中。

    鲜红的血在水面散开,染红了她周身。

    一股大力撤退而去,上官茗玥的声音从墙壁另一端响起,吩咐道:“将她扶起来,送来帝寝殿。”

    “是!”绿枝听命,重新走进来,将云浅月扶出水里,给她穿戴妥当,带着她重新回到了帝寝殿。

    将她放在帝寝殿的床上,上官茗玥摆摆手,绿枝退了下去。

    帝寝殿的门关上,上官茗玥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云浅月蹙眉,片刻后,如玉的手按在她眉心处,一圈云雾从他手中溢出,注入她的眉心。

    不多时,帷幔内云雾缭绕,云浅月的脸色不见红晕,反而愈发清透苍白。

    一个时辰后,上官茗玥放下手,看了一眼云浅月,见她波动的心绪平复,苍白的脸色稍好,他低声轻碎了一口什么,疲惫地闭上眼睛。

    天色黑下来,整个皇宫陷入沉静,这一夜,御书房依然明亮如昼。

    云浅月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贵妃椅上,眼前是一片珠帘翠幕,珠帘翠幕外入耳是德亲王的声音。她怔了怔,发现是在金殿,金殿后设了垂帘,她躺在里面。

    “泥沼林被攻下,李琦被杀,可喜可贺。这是我天圣打响的第一仗,皇上当为陈老将军、凤杨副将,夜小郡主和苍先锋记上一功。”德亲王声音难以掩饰欢喜激动,“泥沼林攻下后,叛军抱头鼠窜,再无匪首。西南一举平复。皇上可以安心,专心对付景世子了。”

    云浅月躺着的身子坐了起来,李琦被杀?泥沼林被攻下?她哥哥南凌睿和洛瑶不是前往泥沼林相助叶倩了吗?有他们相助李琦,如何能让天圣破了泥沼林杀了李琦?

    “的确是大喜,请皇上下旨犒劳西南平乱的三军战士。尤其是夜小郡主和苍先锋,李琦乱臣贼子,如今得诛。我西南大安,不日三军即可前往青山城相助。”孝亲王的声音也是难掩喜色。

    二人话落,顿时大殿内响起一片附和声。

    夜轻染待附和声音落,声音听不出情绪地搬旨,“好!传朕旨意,给西南平乱的三军记功,得胜还朝之日回京犒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伏地跪拜,山呼万岁。

    “如今李琦已死,西南已平,全仰仗帝师几日前的策略,才收服了西南千里河山,朕也为帝师记一功。”夜轻染看向上官茗玥,语气温和了几分。

    上官茗玥勾唇一笑,“小事儿一桩而已,不值得记功。皇上多备些好酒好菜招待本帝师就足矣。”话落,他似乎想起什么,笑道:“另外,德亲王别日日盯着本帝师的女人来不来金殿,听不听朝就够了。”

    德亲王脸色一僵,顿时看向夜轻染和上官茗玥身后挂起的珠帘。本来睡着的人,此时已经坐起,珠帘隐隐映着她纤细的身影,看起来分外秀美娇弱。他一时间没了话。

    孝亲王等一众朝臣也齐齐抬起头,看向珠帘。

    偌大的金殿,一时间因为上官茗玥一句话,顿时没了声音,静得如若无人。

    “嗯?德亲王看起来很为难?”上官茗玥回头看了一眼,眉眼的笑意深了几分,也醒目了几分,“难道本帝师出策平西南叛乱,收复了西南千里,腾出二十万兵马可前往青山城对抗那个笨蛋,不足以换得一个女人上金殿听政吗?”

    德亲王收回视线,平复西南的功劳太大,若没有上官茗玥的计策,他清楚地知道,想要平复西南,怕是还需要月余,虽然苍亭未曾因为苍家和四大世家的归顺倒戈容景,但也不会影响西南平乱的进展,若是论记功,上官茗玥当记头功,可是他如今已经是帝师,和皇上平起平坐,甚至凌驾于皇权,他已经不能有再大的封赏,而云浅月,听说昨日吐了两次血,两度昏迷,他对她的气怒和恼恨终于消退了些,想着再嚣张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上官茗玥既然一心对付容景,他只要控制住云浅月,她便难以扎刺,这样一想,看云浅月坐在珠帘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将早先的誓死反对声压了下去,终于妥协了一步,对上官茗玥道:“帝师的女人,自然有资格上金殿。皇上都允许了,老臣自然不敢不允。”

    上官茗玥闻言呵呵一笑,赞赏地看了德亲王一眼,“德亲王真乃本帝师的知心人啊!这句帝师的女人听得甚是悦耳。”

    德亲王轻咳一声,当即道:“既然皇上已经下旨为帝师和浅月小姐赐婚,李琦如今也已经身死,西南叛乱已平,不如喜上加喜,帝师尽快与浅月小姐大婚吧!这天圣京城也许久未曾热闹了。”

    上官茗玥扬了扬眉,并没说话。

    孝亲王立即上前一步,请陈道:“德王兄说得对,喜上加喜,可喜可贺。平西南的大军前往青山城,与青山城的军队汇合,也许一鼓作气势如虎,不日便能退了景世子的大军。帝师大婚,也许更能鼓舞我天圣士兵的气势。何乐而不为?”

    “德亲王和孝亲王所言甚是。”兵部侍郎见此也立即出列。

    德亲王和孝亲王、兵部侍郎都是保皇党亲信,三人出列之后,朝中一众大臣对看一眼,也齐齐出列附和。他们这些在朝中历经两三朝的老人都心中明白,圣旨赐婚对于云浅月来说不过是一纸空谈,总不能令人心安,若是大婚就不同了。大婚是真真实实地断了容景和云浅月的关系。

    夜轻染看着出列的群臣,并没有说话。

    上官茗玥不意外地勾了勾嘴角,将下面出列的一大半群臣看了一眼,目光扫过没出列的云离、冷邵卓、容枫等人,笑得兴致浓郁,“这是旧事重提啊!不是说了金殿不议论私事的吗?”

    “帝师不止是皇上的帝师,也是国之帝师。老臣以为帝师终身大事也是国事。帝师和浅月小姐早日大婚的话,前往青山城的云老王爷也无后顾之忧。”德亲王立即道。

    “臣也同德亲王一般看法,请帝师速速择日大婚。”孝亲王立即附和。

    “请帝师速速大婚,可安云老王爷之心,天圣万民之心。”一众群臣齐齐呼和。

    上官茗玥扬了扬嘴角,偏头看向夜轻染,“皇上是否也和德亲王等人一般想法?要本帝师速速大婚?”

    “朕已经下旨赐婚,至于何时大婚,全看帝师和浅月小姐的想法。”夜轻染声色淡淡,“不过如今确实是个好时机。帝师大婚,可安云老王爷之心。”

    上官茗玥闻言挑了挑眉,将腿慢慢支起,担在椅子上,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一仰,看向身后的珠帘,目光落在珠帘内云浅月纤细的影子上,笑道:“本帝师怜惜浅浅才和离,不忍逼迫她,如今既然大多数人都有如此想法,希望我们尽快大婚,我自己也不能擅自主张,免得说出去是我强求了女人,那样的话,本帝师多没面子。不如此事就由浅浅来决定。是否同意尽快大婚,还是不同意,你说出来,我都听你的。”

    群臣闻言,都看向云浅月。

    这里站立的满朝文武,绝大多数人都是亲眼见证了容景和云浅月轰轰烈烈的爱情,曾经二人联手抵抗先皇圣旨,联手对抗摄政王退婚,联手对抗新皇天威,如今因为安王之死传出和离书,容景反戈,云浅月从景世子妃摇身一变,成了帝师未婚人,一时间不止让群臣震惊,她昏睡的那十日里,也让天下百姓的天跟着变了几变,仿佛梦一般不真实。

    可是和离书是她亲笔所写,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景世子未曾对外面言语只言片语,更是将这份和离书推向了真实。如今凤凰关桃花纸贵,景世子身边空出了位置,无数红粉女子趋之若笃,蓝漪归降,翠微公主入住总兵府,景世子默许那些女子进入凤凰关。云浅月接了赐婚给帝师的圣旨,大婚择日。天下风云变幻,曾经连他们都认为牢不可破的夫妻情,转眼间成了黄粱之梦,二人已经站在了天平的两端。

    人人都看出上官帝师和景世子是对立的,若是云浅月肯答应成婚,那么就证明她彻底和容景断绝了关系,再无瓜葛,的确可安保皇党之心。

    是以,德亲王一人出声,朝中一大部分官员附和此事。从不待见云浅月,对她抵触出现在金殿,到如今竟是恨不得她明日就和上官茗玥大婚。

    珠帘后,云浅月一言不发,纤弱的身影静静地坐着,仿佛没听见。

    上官茗玥等了片刻,忽然起身站了起来,伸手挑开了珠帘,映出云浅月纤细平静的容颜,这一刻的她,第一次剥除了清冷锋利,现出女子绝色倾城娇软如芙蓉的容颜。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齐齐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道了一声红颜祸水。不理解多少人为何心仪于她的人,这一刻也终于理解,面对这样的她,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不想得到?

    无怪乎景世子曾经如痴如狂,无怪乎安王夜天逸曾经如疯如魔,无怪乎新皇甘愿死在她剑下,无怪乎上官帝师将她从凤凰关二十三万兵马下抢到手中。

    上官茗玥仿佛没听见群臣的吸气声,懒洋洋地站在云浅月面前,一手挑着珠帘,一手扶着她所坐的软榻,狭长的凤眸温暖如水,语气醉人心脾,“醒来多时了吧?听到刚刚说的话了吗?听到的话,给个答复如何?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题外话------

    咳咳,谁心疼到我怀里来,我有温柔的怀抱啦,包准治心疼……o(n_n)o~

    美人们,月底了哦,过年倒计时了哦,那个什么,切记上火,万勿浪费月票啦。~(≧▽≦)/~啦啦啦

    〖

第四十七章 倾盖天下

    章节名:第四十七章倾盖天下

    云浅月抬眼看上官茗,对上他狭长的凤眸,里面一潭温色。

    满朝文武无人说话,百双眼睛都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对于天下所有人来说,云王府浅月小姐从小就是一部传奇,她生得尊贵,却纨绔嚣张,追在曾经天圣皇朝太子身后伪装十年,和七皇子相知后为了荣王府景世子成为陌路,不顾一切,煞费苦心,嫁给容景,大婚不过数月,二人和离,如今成为东海燕王府小王爷在天圣做帝师的未婚妻。寻常女子一眼就能让人看到一生,而她从来让人看不透。

    金殿百多人静若无人,金砖铺就的地面掉一根针怕是也能让人听见。

    上官茗再不说话,眸中神色不变,静静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盯着上官茗,似乎要透过他那一潭温色的眼波看到他眼底,将他心剖析出来,让她看透。片刻后,她忽然闭上眼睛,吐出一个字,“好!”

    上官茗温色的眸光忽然眯了一下。

    满朝文武齐齐一怔,意外地想着这是同意了?

    云离大惊,不由自主地出列,急急地喊了一声,“妹妹!”

    “云浅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冷邵卓也忍不住出列,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月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可要想好了。”容枫担忧地看着云浅月,这是从她回京后第一次对她说话。

    云浅月不看三人,挥手落下上官茗手中的帘幕,隔住她的身影,再不发一言。

    满朝文武再看不到云浅月的身影,都齐齐看向站在帘幕前的上官茗。

    上官茗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什么不解,不过一瞬间,他忽然扬唇一笑,回转头,看向群臣道:“都听到了吧?她同意了。”

    德亲王立即大声道:“恭喜帝师!”

    孝亲王和群臣齐齐惊醒,也纷纷道喜,“恭喜帝师!”

    上官茗笑着摆摆手,似乎极为愉悦,回身坐在椅子上,伸出五指,掐指径自掰算起来,片刻后,他笑道:“十日之后就是吉日,本帝师和浅浅的大婚就定在十日之后吧!”

    他话落,云浅月的声音在珠帘后响起,“十日之后是否太晚了?”

    上官茗手一顿,“哦?”了一声,回头看向珠帘后。

    “依我看,三日后也是吉日,就定在三日之后如何?”云浅月扬眉,明明纤弱的姿态,此时声音确是半丝纤弱也无。

    上官茗盯着珠帘打量片刻,忽然莞尔一笑,有些宠溺地道:“好!三日就三日。虽然急了些,幸好本帝师从来京那日就有准备,三日时间虽然不能将天下给你铺上红绸,但是将这帝京城方圆千里渲染一番还是可以的。”

    云浅月不再说话。

    云离、冷邵卓、容枫三人对看一眼,齐齐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他们都是亲眼见证容景和云浅月一路艰难走到至今的人,如何能相信他们的山盟海誓转眼便破灭?可是大婚不是儿戏。若说和离,若说赐婚,若说有了婚约,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一旦大婚,便任何余地都没有了。

    容景的高傲,如何能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云浅月的高傲,如何能允许和别人大婚后再回到容景的身边?

    本来以为容景和云浅月在做戏的人,这一刻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难道一切都是真的?二人当真和离,自此形同陌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很多人虽然不太理解这种转变,但一瞬间就找到了理由,人人都知道云浅月重情重义,她和安王相知相助十年,安王死在景世子剑下,看来果真安王的死伤了她的心,是以才如此和景世子决绝。

    群臣纷纷猜测,直到再无本奏,夜轻染说了一句“散朝”,满朝文武才依次走出金殿。

    不多时,金殿内便剩下夜轻染、上官茗,云浅月三人。

    云浅月躺在珠帘后的软榻上,似乎睡着了。上官茗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模样看起来漫不经心,夜轻染不再如群臣在大殿上一般正襟危坐,和以前做德亲王府小王爷时一般,支着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三个人似乎如三个个体,各站了一处位置,没人开口说话。

    一直从早上坐到午时。

    直到外面有负责膳食的内侍进来禀告该午膳了,夜轻染才应了一声,并没有起身,而是看向上官茗,发现他并没有如往日一般下了朝就睡觉,而是还在摸索着玉扳指,他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帝师想来也没有料到吧?”

    上官茗手一顿,抬起头,对夜轻染扬了扬眉。

    夜轻染似乎也没打算听上官茗回话,缓缓起身站起来,伸手挑开身后的珠帘,见云浅月睡得纯熟,他盯着她的睡颜看了片刻,忽然一笑,“朕也道声恭喜。”话落,他补充道:“不过这声恭喜不是为你二人,而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容景。”

    上官茗眼中蹦出一抹光,语气肆意,“皇上这是哪里话?本帝师怎么听不懂?”

    夜轻染落下帘幕,回身看着上官茗,肯定的语气道:“帝师天赋聪明,如何不懂?”

    上官茗眯起眼睛,张狂一览无余,“本帝师聪明吗?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皇上这是在嘲笑我自负聪明了?”

    夜轻染忽然一笑,俊美的容颜威仪尽显,“朕以为这个天下,除了他外,再无人能让她吐出一个‘好’字,原来朕竟错了。他自认为算计天下,朕也以为他了解她,可是今日发现,原来谁都不是了解她的那个人。”

    上官茗“哦?”了一声。

    夜轻染不再看他,抬步向殿外走去,不多时,便出了殿门,威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三日帝师不必早朝了,安心准备大婚吧!三日后,朕为帝师贺喜。”

    声音落,人远去。

    上官茗抚摸着玉扳指的手微微用力,只听“咔吧”一声,玉扳指碎裂了一道缝隙,他手一顿,松了力道,须臾,手心萦绕一团淡青色的云雾,覆盖上玉扳指,转眼间,那道缝隙合上,玉扳指恢复如初,他起身站了起来。

    珠帘再度被挑起,上官茗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静静睡着,仿佛不察。

    片刻后,上官茗弯身,将她抱起,转身出了金殿。

    这一日,天圣京城一改昨日里谈论景世子攻占青山城云老王爷只身出兵的消息,大街小巷遍传天圣帝师三日后和云王府浅月小姐大婚的消息。

    消息从金殿传出,不过转瞬间就覆盖了京城。

    半个时辰后,天圣京城方圆数百里人尽皆知。两个时辰后,天圣京城方圆千里之内都得到了讯息。半日之后,消息覆盖到了凤凰关、青山城地界。一日之后,消息倾盖整个天下。

    一时间,天下哗然。

    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房屋田舍,百姓子民。

    这是既景世子公布慕容后主身份收复十大世家反戈夜氏收复山河和其世子妃和离之后,空前震惊天下之事。天下哪个女子二度大婚,且如此高调,唯独云浅月一人。

    一日间,无数人纷纷猜测,众说分坛。

    天下一时间如被烧沸了的热水,上官茗和云浅月大婚的消息盖过了天圣在西南得了胜仗斩杀李琦收复西南千里的大战和容景出兵青山城的军情大事儿,占据了整个言论的主导。

    百姓们从最开始的惊异,到纷纷翘首等待这一场大婚。

    他们或许等待的是景世子的反应,或许有些人只想看热闹,却再无人关心战事如何。哪怕处在两军即将交战铁骑争夺下的青山城百姓,也暂时忘了铁血和惊慌。

    当日,夜轻染下旨,由德亲王、孝亲王协助礼部云离筹备大婚。

    一日之后,凤凰关的大军并未对青山城出兵,也未传出容景对此事有任何表态。

    第二日,早朝上少了上官茗和云浅月的身影,德亲王和满朝文武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之后很快以德亲王为首,就帝师大婚之事做详细安排。

    早朝之后,德亲王和孝亲王前往礼部协助云离,二人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

    云离惊异之后,便沉默下来,默默地按照商定的安排为云浅月和上官茗筹备婚事。

    下了早朝,出了金殿,冷邵卓径直前往帝寝殿。来到帝寝殿,只见帝寝殿大门紧闭,他对守门的人道:“去里面传一声,我要见云浅月。”

    绿枝看着冷邵卓,不卑不亢地道:“回冷小王爷,帝师陪同浅月小姐出宫了。”

    “去了哪里?”冷邵卓问。

    绿枝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前往清泉山灵台寺上香了。”

    冷邵卓闻言转身就走。

    出了宫门,冷邵卓遇见等候在那里的容枫,他看了容枫一眼,急迫地道:“他们去了灵台寺,我们这就去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为何答应了上官茗大婚?”

    容景伸手拦住他,“不要去找她。”

    冷邵卓脸色瞬间难看,“为什么不去找她?你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从小就喜欢景世子,费尽心思,舍了夜天逸,寒了夜轻染,弃了多少人,只是为了嫁给他。可是如今呢!即便她身受上官茗钳制,困顿囵圄,可是依然豪发无伤,忍一时之气就好,未必没有时机翻盘治了上官茗。可是如今呢?她竟然答应了大婚,大婚岂是儿戏?岂是能嫁就嫁的?”

    容枫抿了抿唇,“她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冷邵卓声音徒地拔高,“什么理由敌得过再嫁?更何况她就这么答应了,置景世子于何地?我们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怎么可能写和离书?”

    容枫沉默下来。

    冷邵卓甩开他的手,恼怒地道:“你不去找她我去找她。”

    容枫伸手再度拉住他,温声道:“我们都能知道她不会对景世子写和离书,景世子焉能不知?可是他任天下人误会,沉默不表态,默认了此事,将事情演变如此地步,为何?总有缘由。”话落,他见冷邵卓脸色依然难看,叹了口气,继续道:“别看她时而犯小迷糊,可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比所有人都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她和上官茗大婚的话……”冷邵卓忍不住反驳,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不敢想象事情会到什么地步,见容枫不语,他忽然泄气,轻声道:“她是那么爱景世子呢……”

    容枫撇开脸,不知是不能看冷邵卓的神色,还是因为他这句话令他忽然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是啊,他们所有关心她的人都知道,她是那么的爱容景,爱到骨子里,怕是自己都不自知。一直以来,与其说是那个人纵容她,不如说是她愿意被那个人纵容。

    “景世子为什么?”冷邵卓沉默片刻,轻声问。

    容枫不答话,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依容景那样的人,从来就将属于自己的人或者东西看得滴水不漏,任何人不能越他尺寸之地。可是如今呢?为何已经十几日了,他还没有动作?

    “我怎么觉得……”冷邵卓冷静下来,想了片刻,看着容枫,试探地道:“你有没有觉得云浅月……她从昨日到今日转变了,她……仿佛……寒了心?”

    容枫心思一动,转头回看冷邵卓。

    冷邵卓看着他眸中隐隐波动,忽然脸色一变,“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所以才不让我去找她。她看起来平时灵敏机变,但实则有她的底线和坚持。她那么爱景世子,不惜放弃多少,才嫁给他,走到今日。人人都觉得她多情惹事儿,认为景世子举世无双,对她深情不悔,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多少人能读懂她一路坚持走来承受流言蜚语的苦?多少人如她一样,执着坚持地固守着心中的爱一步步蹒跚行路还能对人随心谈笑未曾气馁?”

    容枫沉默不语。

    “所有人只看到景世子的好,可是有谁看到她的苦?”冷邵卓忽然恼怒地踹了一脚城墙,如醒悟过来一般地道:“你说得对,我为何要去找她问。她一个女子,即便不同意嫁,又能做什么?她爷爷替她接了圣旨,天下人人都知道她被赐婚。既然容景默认和离,任事态发展,不予表态,在凤凰关招纳女子,桃花纸贵,枕边都有了候选人,她又为何不能嫁别人?上官茗嚣张无忌,张狂不可一世,又有什么不好?至少他活得肆意,不像某人随荣王府他那些历代祖宗一般,看重的只是天下子民,说什么护她一生,到头来却是让她吃尽苦头。”

    容枫拍拍冷邵卓肩膀,“景世子不予表态,也必有缘由,他不是弃她不管之人。”

    冷邵卓冷叱一声,嘲笑道:“什么缘由比得上将女人拱手让人来得大?”

    容枫再度沉默下来。

    冷邵卓怒道:“你我竟然还在朝中为他周旋,我与父亲作对,你暗中传信,皇上如何能不知道你我向着他?却是至今纵容你我未曾对我二人出手。可笑你我到头来想想到底为了什么帮他?你回朝还不是为了云浅月一人而已?难道你敢说你是为了恢复什么文伯侯府爵位?为了什么荣王府那点儿旁支的血缘?我呢?若不是为她,我如何会和我父王如今水火不容帮她的男人?”

    冷邵卓越说越怒,许久未曾见到他以前为恶时的小王爷脾性此时再度现出来,“依我看她嫁了才好,免得人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景世子,屡次为他惹事儿。这回她腾出位置,他的身边爱谁占谁占。我们依然如故地会对她好,不缺少他一个的好。免得我们想对她好,还得看某些人的脸色。嫁了省心!”

    容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冷邵卓说得未必没有道理。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这里是宫门,你我一言一语都可能传到皇上耳里。走吧,回府去说。”

    冷邵卓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回头看了一眼,见宫门口所有的士兵都低垂着头,他转身上了马车。容枫也随他上了马车,帘幕落下,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马车远去,宫门口恢复沉静。

    宫门内,一墙之隔里,二人因为被云浅月大婚之事情绪波动,没有察觉到除了守护宫门的侍卫外宫墙内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六公主。

    六公主手里捧了一件崭新的男子锦袍,和冷邵卓身上所穿的颜色一样。针脚细密,手艺极好,显然是她亲手缝制的。除了她自小看不上冷邵卓的恶劣脾性,冷邵卓看不上她的皇家公主做派,这些年一直不相往来外,从二人被赐婚,她出了容翼和容之事之日起,冷邵卓表明娶她,她恢复了数月之后,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终于接受了冷邵卓,改了性子,沉静下来一心一意对他。今日显然是她捧着锦袍追来要送给他,无意中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一番话,她听在耳里,最后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句,“我们依然如故地会对她好,不缺少他一个的好。免得我们想对她好,还得看某些人的脸色。”

    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岂止是一个“好”字可以说得。

    六公主捧着锦袍静站许久,之后对一名士兵吩咐,“备车,我去灵台寺上香。”

    那名士兵看了六公主一眼,点点头,转身去了。

    不多时,马车备好,六公主上了车,马车离开宫门,前往灵台寺。

    今日天气晴好,远远地便能听到灵台寺有钟声传出,一下一下,如洗涤人的灵魂,令人褪去烦恼,空前清明。

    六公主马车停在山下,由贴身婢女扶着向山上走去。

    来到山门口,她拿出代表身份的玉牌,看守山门的僧人立即将她请了进去。进山上香自然有指定的香堂,她进入香堂后,发现香堂内除了两个同龄年纪的妙龄女子在上香外,再无别人,她打量了那两人一眼,见穿着不同于天圣京城的衣着,显然不是天圣京城的人,她收回视线,递了一个小僧香油钱,取了香,跪在蒲团上。

    两个妙龄女子此时上完香,回转头,看了六公主一眼,转身出了香堂。

    六公主上完香,起身站了起来,对小僧询问,“帝师和浅月小姐是否在寺内?”

    那小僧打了个佛偈,点点头,“回六公主,上官帝师和浅月小姐是在荜寺,浅月小姐上完香后,去了后山别院休息。”话落,他不等六公主答话,补充道:“不过帝师吩咐过,任何人不准打扰。包括皇上。”

    言外之意,连皇上也不见,更遑论公主了。

    六公主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忽然将手中的锦袍递给小僧,温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打扰了。将这件袍子劳烦小师傅交给浅月小姐,就说是我送给她的贺礼。”

    那小僧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袍子。

    六公主不再逗留,转身出了香堂,由贴身婢女扶着,出了灵台寺。

    小僧抱着袍子送去后山别院。

    后山别院,分为两个跨院,去年灵隐大师在清泉山开坛邀请容景论法,云浅月和容景将这座别院一分为二,一人住了一半。老皇帝大限,夜天倾身死之日,二人也来此住了一个晚上。今日,云浅月和上官茗就在此休息。

    小僧来到门口,对守门的内侍说明情况,守门的内侍前去屋前禀告,不多时,那内侍出来,接过了小僧的袍子,抱进了屋。

    小僧心下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完成了任务,转身走了。

    屋中茶香袅袅,上官茗和云浅月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素食斋菜摆在桌面上,每一碟菜下去一半。显然二人已经用过膳食,还未曾收拾下去。

    内侍抱着袍子进屋,递给云浅月,云浅月抬眼看了一眼,上官茗先一步接了过去。

    建议养文,建议受不了弃文,不建议留言区攻击作者。谢谢!

    早就说过,我的文字和故事只写给懂的人,我不敢说这篇文字过于深刻,但我敢说,有多少人一定太纯真到读不懂。不过我愿意承受这种读不懂下的负担,只为诠释写此书的初衷。依然不会多解释,相信西子情这三个字的人,我相信,一定能陪我到最后,爱我的,不必解释,不爱我的,解释也是多余。所以,还能愿意期待的亲们,我希望不要错过这部书我自认为最精彩的部分。

    送月票的亲,我都看到了。这等时刻,我的煎熬不比任何人少,你们的一点关爱,让我知道,我不是孤军奋战。

    最后一句,等待花开,守得云开。嗯哼,别太爱小景,否则你们真的会哭的。o(n_n)o~

    〖

第四十八章 红裳如火

    袍子崭新,绣工细密精致,颜色华丽不张扬,正配得上冷邵卓如今的温雅。

    上官茗玥抖开袍子上下翻看了两眼,勾了勾嘴角,偏头看向云浅月,见她盯着袍子看,神色平静无波,他扬了扬眉,拿着袍子凑近她道:“我们都要大婚了,你是否该给我绣一件袍子穿?”

    云浅月沉默不语。

    “女子为男子缝制衣服,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缝制的不是衣服,而是心意。”上官茗玥揉虐着手里的袍子,好好的锦袍被他毫不怜惜的揉弄成了一团,语气邪肆不满,“这冷邵卓未免太有福气,有人为他缝制袍子竟然都送到你手里来了,让我见了心中不舒服,你说我是杀了那个什么六公主,还是去杀了冷邵卓?”

    云浅月依然沉默。

    上官茗玥忽然对外面喊,“来人!”

    外面有内侍立即应声,无比恭敬,“帝师有何吩咐?”

    上官茗玥一边揉弄着袍子一边道:“去告诉皇上,我想要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是……”

    “好!”云浅月忽然打断他的话。

    上官茗玥转头,狭长的凤眸看着云浅月,眸中烙下很深的纹路,“小丫头,好什么?”

    “我为你缝制一件袍子。”云浅月夺过他手中的锦袍,声色淡淡,“别人的袍子总是别人的,不如自己缝制的看着舒服。别人的事情,理会他做什么。”

    上官茗玥忽然一笑,“小丫头,这话大有深意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云浅月纤细的手轻轻拂过锦袍,被上官茗玥揉弄的褶皱瞬间抚平,锦袍恢复如初,她神色浅淡地道:“我想告诉你什么,你当真不懂吗?”

    上官茗玥难得眨眨眼睛,一副求解的神色,看起来当真不懂的模样。

    “我们要大婚了,我是该为你缝衣纳鞋,洗手作羹汤,别人总归是别人,以后总不及你一人。”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上官茗玥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云浅月来到门口,将袍子递给那名内侍,吩咐道,“将这件袍子送去孝亲王府给冷小王爷,告诉他,六公主很好,这个贺礼我收下了。大婚之日,请冷小王爷携六公主观礼。”

    那名内侍向屋内看了一眼,不见上官茗玥反对,接过云浅月手中的袍子,点点头,“属下谨遵浅月小姐吩咐,一定将袍子送到冷小王爷手中。”话落,见云浅月摆手,他抱着袍子走了下去。

    云浅月并不急着回屋,见那内侍身影离开,她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院外。遥想起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节,她被凤凰劫封印住记忆,前来灵台寺,那时候桃花杏花谢了,广玉兰和半枝莲正开,她和夜轻染去香泉水旁烤鱼,当时的她都想了些什么?如今想来,那时那日的情形分外清晰。

    一年下来,风云变幻,十六年岁月走过,她忽然觉得,那时候的她才是最快乐的。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上官茗玥从屋中走出来,站在云浅月身后,狭长的凤眸看着她,声音微低,语气比以往一贯的张狂邪肆听起来要低沉。

    “想起去年我和夜轻染去香泉水旁吃的烤鱼。”云浅月如实以告,再不见两日前她与上官茗玥说话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口气,如相识多年,语气虽然不亲昵,但也多了份随意。

    “想吃烤鱼了?”上官茗玥挑眉,不见她答话,伸手一把拉住她,“走,我去给你烤鱼,定然比他烤得好吃。”

    云浅月被他拉着走了两步,也不反抗,顺从地提醒道:“不是要我缝制衣服吗?你吩咐人拿一匹缎子来,你烤鱼,我给你缝制衣服。”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摆摆手,“还有两日就大婚了,我怕你累着,婚后再缝吧!”话落,他偏过头,笑吟吟地道:“我可舍不得累到你。”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对院中的内侍吩咐,“去拿一匹火烧云的玉颜锦和天仙纺的蜀丝绣针送去香泉水旁。”

    那内侍看了上官茗玥一眼,见他没说话,立即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转头,看着上官茗玥,见他有些呆,她声音平静地解释,“大婚之日,如何能不穿红色的?我认为红色最好的就是火烧云的玉颜锦,配上你的张扬不可一世,穿出来效果应该最好。”

    话落,她反手拉住上官茗玥,向院外走去。

    上官茗玥被她拉着走了两步,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色在阳光下变幻了几番,须臾,他拽住云浅月的手,看着她,不确定地低声问,“你确定要给我缝制……大婚的红袍?”

    “你现在若是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云浅月停住脚步,冷淡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被云浅月眼中的淡意灼了一下,忽然勾唇一笑,伸手将她的身子圈在怀里,笑意深深地道:“反悔什么?以前觉得你这个女人真是一无是处,如今嘛,我可不这么觉得了。”话落,他放开她,眉眼具是笑意地道:“我会好几种烤鱼,半枝莲、广玉兰、野山茶、水芙蓉,各有各的味道,这还是当年和九仙山师祖闭关时候学的,今日都让你尝尝如何?”

    云浅月“嗯”一声。

    二人出了后山别院,走向香泉水。

    香泉水旁,瀑布依然如去年一样飞流直下,清澈无垠,半枝莲芳香浓郁,河里水清鱼肥。春风日暖,风景秀丽。灵台寺的钟声和诵经声传来,摆脱天下热沉喧嚣,摆脱纷争杂乱,摆脱风云变化,将这一处似乎摒除在尘世之外。

    流水潺潺,鸟鸣山幽。

    上官茗玥果然言而有信,刚到香泉水旁,给云浅月找了一块安静的大石让他坐下之后,便下河抓鱼,他的身手似乎极好,极为顺溜,显然这样的事情似乎常做。

    云浅月坐在大石上晒着太阳看了他片刻,早先吩咐的那名内侍取来火烧云的玉颜锦和天仙纺的蜀丝绣针,她收回视线,在太阳下缝制起衣袍。

    大红的锦缎入目如一片燃烧的云彩,不愧对火烧云三个字,奢华至极的艳丽。

    上官茗玥见她真的坐在石头上为他裁剪衣服,他微微抿了抿嘴角,放下手中抓的鱼走近她,伸出手盖在她头上,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有些热的春日。

    云浅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长身玉立,锦袍沾染了一丝清凉的水汽,俊美绝伦的容颜此时看起来分外沉静,她随意地问,“你不去烤鱼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茗玥勾了勾唇,张扬一览无余,“我觉得此时有比烤鱼更重要的事儿。”

    云浅月眸光动了动,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继续手中的活。

    一炷香后,一匹锦缎裁剪好,云浅月开始穿针引线缝制锦袍,上官茗玥站在她面前,丝毫打扰不到她。

    半个时辰后,上官茗玥有些泄气地放下手,嘟囔道:“你忘了我是一个大活人,将我当成树荫给你纳凉了吧?”

    云浅月继续着手中的针线,仿若未闻。

    “半丝也不感动,白费力气。”上官茗玥转身坐在了她身边。

    云浅月瞥也不瞥他。

    上官茗玥看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身子一仰,躺在了大石上,目光看向天空。碧海青天,万里无云。清风吹起他的青丝衣袂,他的目光第一次现出纯粹的颜色。

    两个人一动一静,远远看来,春日里风景如画。

    一个时辰后,上官茗玥坐起身,看向云浅月手中缝制了一半的锦袍片刻,起身去烤鱼。

    两个时辰后,日色西斜,晚霞披洒天际,余辉的艳色将这一片香泉水和半枝莲渡上一层艳丽的霞光,烤鱼的香味融合着霞光飘散开来,连灵台寺的暮鼓钟声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件锦袍缝制好,落下最后一针,云浅月罢了手,身子懒散地躺在大石上看着天空。

    上官茗玥走过来,盯着放在一旁的大红锦袍看了片刻,才缓缓伸手拿起,如玉的手指摸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狭长的眸光染上细细的纹路。很久,他才出声问,“你确定让我穿?”

    “你的尺寸,自然你穿。”云浅月看着天空道。

    上官茗玥解开衣带,脱了外袍,将大红的火烧云玉颜锦披在了身上,顷刻间,红如火的颜色似乎点亮了香泉山。

    云浅月说得果然不错,有一种人,他最适合红色。

    红得张扬,红得明艳,红得艳华,红得不可一世,独一无二。天空的霞光与他身上的大红锦衣辉映,天地间,只有这一抹华艳身影。

    云浅月缓缓坐起身,看着上官茗玥,大红的锦衣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尺寸极为合适。她笑了笑,“还好,没丢了手艺。”

    上官茗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将他早先脱下的那件锦袍扔入水中,张狂地道:“从今以后就穿这个红色了。”话落,补充道:“就穿你给我缝制的。”

    云浅月点点头,半分犹豫也无,“好!”

    上官茗玥见他答应,眉眼溢出愉悦的神色,拉着她站起身,得意洋洋地夸奖他的烤鱼。云浅月顺从地品了他烤的鱼,味道鲜美,的确比夜轻染烤的鱼好。

    入夜,二人回到后山别院。

    来到别院门口,上官茗玥解下马缰绳,伸手拉云浅月上马,云浅月站在马前看着他挑眉,上官茗玥解释道:“和尚住的地方我住了多年,腻死了,不住在这里,我们回宫住。”

    云浅月闻言也没意见,将手递给他,从善如流地任他拉上马。

    两人一骑离开了灵台寺。

    大约是上官帝师和云王府浅月小姐即将大婚的消息太过轰动,入夜时分,天圣京城大街小巷依然人潮攒动,帝京城灯火明亮,百姓们熙熙攘攘言论声声。

    已经是第二日,过了明日,后日便是二人大婚了,无数人比当事人还要期盼。

    上官茗玥穿着大红衣衫和云浅月共成一骑进了城之后,百姓们的视线瞬间都焦距在二人身上,一时间无数人惊艳于上官茗玥的华艳瑰丽,惊艳于云浅月的纤弱绝美。

    曾经无数人以为荣王府景世子和浅月小姐在一起是天下最般配的人物,可是如今见了上官茗玥和云浅月,才发现他们也许错了,站在浅月小姐身边的那个人即便不是景世子,换成上官帝师,也如神仙眷侣的画卷一般,任人移不开眼睛,心生羡慕。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皇上从东海燕王府请来的帝师投以倾慕热情,便被他与云浅月赐了婚而没有了机会抑郁,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她们对上官茗玥的推崇。

    所过之处,人群自发地给二人让开路。

    甚至有人高喊,“恭喜上官帝师,恭喜浅月小姐!”

    一人言语,白人应和,不多时,京城的大街上百姓们的恭喜响成一片。

    这个时代推崇的是才貌双全之人,倾慕的是名士风流。当权者不过分的限制百姓们的言论,百姓们亦是风气开放。世人从来都倾向于美好的事物,即便云浅月先嫁容景,和离,再议婚另嫁,百姓们只要觉得看着美好,便会诚心祝贺。更何况他们信封神佛之说,所以对帝师有着崇高的推举。

    上官茗玥得到整街人的恭喜,眉眼轻扬,笑得好不春风得意,就如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一般,慢悠悠地骑着马穿街过巷,提前享受了新郎官的喜悦。

    云浅月微微低着头,将他当成了靠枕,似睡非睡,极为安静。

    一路回到皇宫,上官茗玥翻身下马,拉着云浅月进了宫。

    一名内侍迎住二人,显然在此等候许久,见二人进宫,立即恭敬地禀告,“帝师,浅月小姐,小郡主刚刚回来了,如今在御书房,皇上吩咐,若是您二人回来,请您二人过去。”

    “过去做什么?本帝师累了,不去!”上官茗玥半分面子也不给地拒绝,拉着云浅月向帝寝殿走去。

    云浅月想着夜轻暖刚刚结束了西南泥沼林的大战,才短短两日便回来了?她跑死了几匹马?是因为她吧?

    那名内侍立即追了一步,连忙道:“帝师且慢,皇上还有一言,说小郡主带回一则重要的消息,要亲口告诉浅月小姐。”话落,他压低声音道:“关于景世子的。”

    上官茗玥停住脚步,“哦?”了一声,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脸色淡淡,“我也累了,没什么兴趣听她的什么消息。”

    “听到了吧?我们都累了,就这样禀告给皇上。”上官茗玥看了那内侍一眼,不再逗留,继续拉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那内侍还想再说什么,见二人的确没什么兴趣想听的意思,不敢再多说,免得得罪二人,只能住了口,转身匆匆向御书房跑去。

    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再未遇到阻拦,顺畅地回到了帝寝殿。

    进了帝寝殿之后,云浅月扔下上官茗玥,径直去了隔壁的偏殿沐浴。

    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自顾自地离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衣墨发,锦缎华裳。衣袖两侧一龙一凤呼应,他狭长的凤眸深了深,又浅了浅,须臾,他扬起嘴角,顷刻间又落下弧度,之后,随手扣下了镜子,转身走到大床上,身子一仰,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沐浴出来,挑开明黄的珠帘,上了床,挨着上官茗玥躺下,大约是缝制衣袍累了,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上官茗玥睁开眼睛,偏头看向云浅月,两日前她拒绝与他一张床,虽然对他偶尔嘲笑,但是眼底有着挥不去的厌烦和烦躁,半夜睡醒,也是无形的气息抗拒着他,可是这两日她眉眼沉静温和,随意浅淡,柔和顺从,那个撒泼耍辣的影子仿佛是他睡了一觉自己做的一个梦,看着她,他一时有些恍惚。

    虽然推拒了夜轻染和夜轻暖的相见,但是二人并没有再派人来,帝寝殿无人打扰。

    夜色渐深,上官茗玥才收回视线,伸手握住云浅月的手,淡淡的云雾从他手心中传出,不多时,笼罩在明黄的帷幔内。

    这一夜,云雾不断,皇宫静静。

    第二日一早,云浅月醒来,睁开眼睛,上官茗玥依然睡着,她看着他有些过分白皙的脸片刻,低头又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是微微的粉色,他的手较之往常白。她盯着两只手看了片刻,缓缓撤回手,起身坐了起来。

    她刚坐起身,外面一名内侍的声音响起,“帝师。”

    “何事?”云浅月看向殿外。

    那内侍没听见上官茗玥的声音,似乎也了解他的起床气,知道他还没醒,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小郡主来了帝寝殿,要见浅月小姐您。”

    “不见!”云浅月下了床,走向梳妆镜。

    那内侍低声道:“夜小郡主说今日不见到您,她不回去,说一定要见到您。”

    云浅月不答话,来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她依然是以往的眉眼,曾经像对全天下昭示的幸福已经不见,余下的只是沉静。

    那内侍等了半响,没听见云浅月再说话,只能退了出去。

    云浅月拿起木梳,轻轻梳着头,云鬓一改以往,换回了姑娘时的发髻,头上的桃花暖玉钗从昨日已经解下,一应首饰再不见曾经嫁入荣王府后的穿戴模样,而是重新换了一番,从来不佩戴的珠花,今日也在发间别了一朵。

    打理完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曾经眉眼的英气如今被娇柔覆盖,温柔端庄,高贵婉约,彻彻底底成了大家闺秀。这些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像是这个世界生活的人,今日才褪去了所有前世的痕迹,彻彻底底的将自己融入了其中。

    “滚开!让我进去。”外面忽然传来夜轻暖一声轻喝,须臾,只听刀剑声落地,似乎她大步闯了进来。

    “小郡主,请留步,帝师有命,不得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帝寝殿。”绿枝似乎拦在了夜轻暖面前,声音比这皇宫里面所有的宫女太监秉持的小心翼翼都多了一丝麻木冷硬。

    “这里是帝寝殿,曾经哥哥住的地方,帝师权利熏天不假,但是还大得过去皇上不成?”夜轻暖似乎打出一掌,将绿枝打开,她的功力守卫帝寝殿的宫女太监自然拦不住她,转眼间便进了外殿,脚步不停,向内殿走来。

    她来到内殿门口,刚要挑开珠帘,忽然一股大力从内殿打出,排山倒海,对准她的面门而来。她一惊,身子瞬间退出了数丈,但那股大力一直逼着她,她不敢硬碰,只能一退再退,转眼间退出了殿外。

    随着她退出殿外,刚刚被她撞开的门“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上官茗玥张狂不客气的声音传出,“本帝师的权利大不过去皇上,但是这帝寝殿如今我说了算。若是不想断胳膊断腿,最好离这里远些。”

    夜轻暖被打出,面色微白,但她也是自小被夜氏训练的暗凤,以前稍显稚嫩,如今经过西南一战,磨砺出了几分,迅速地冷静下来,清声道:“帝师果然功力不同寻常,不愧能让哥哥封你为帝师,将帝寝殿让于你。可是你未免将云姐姐看得太紧,我只不过想见她一面,难道真的难如登天了?”

    “夜小郡主是耳鸣了还是眼瞎了,没听到她说不见吗?”上官茗玥似乎被吵了好眠,语气不耐烦地发沉。

    夜轻暖难得听到这样的话语还能沉得住气,知道上官茗玥不好惹,便也不触他眉头,话音一转,冷静地道,“云姐姐,你当真不想见我?我可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说。”

    “不见!”云浅月的声音传出。

    “我说的是关于景世子,你也不想见?”夜轻暖声音为重。她不相信云浅月短短十日便真的和容景和离要嫁给上官茗玥。一个女子最珍视的是什么?无非是找到可以依靠的良人和姻缘,容景无论在谁的眼里,都是可以依靠的良人和美好的姻缘。况且另嫁大婚对于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她相信她不会不懂。她打死也不相信她曾经为了容景放弃了那么多,却修成圆满之后就这样放弃另嫁。

    云浅月闻言声音没有半丝波动,清晰而冷清,“他于我已经是不相干的人而已,夜小郡主何必多此一举。请回吧!”

    ------题外话------

    发现最近天色很暖和,无意中与人说了一句,才知道快要立春了……==

    冬天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o(n_n)o~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么么哒。=·=

    〖

第四十九章 牡丹绝迹

    熟悉云浅月的人都知道容景在她心中占有的分量。如今她一句不相干的人来比作容景,可想而知,能让她说出这句话,该是下了何等的决心和冷清。

    夜轻暖不敢置信地看着帝寝殿紧紧关闭的门,曾经她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好比天崩地裂,四海水干,让人如此的不敢置信。

    犹记得她初回天圣京城那一日,屋中的那个女子大病初愈,孱弱得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可是依然浅浅地笑着,初雪的暖阳里她容颜好比寒梅绽开,即便那时他们在冷战,不交谈,也暖到骨子里。可是如今她听着这样寡淡的声音,即便看不到她的神情,也可以想象到她一定面无表情,冷静到近乎冷血。

    夜轻暖一时间怔在原地,失去了声音。

    屋内,上官茗玥本来赶出了夜轻暖之后要继续睡去,听见云浅月的话,狭长的眸光被莫名的情绪覆盖。

    而云浅月仿佛如说“今天天气如何,吃饭了吗?”一般地寻常。话落,她不再理会夜轻暖,起身站起来,走到香炉前往里面添加香料。

    淡淡清香的气息飘出,再不是她寻常喜爱的雪莲香,而是一种独有的玉兰香。

    上官茗玥身上便是这种玉兰香。

    “既然云姐姐没有兴趣听,恕轻暖打扰了。既然我回来了,明日便来给云姐姐观礼。”夜轻暖站了半响,方回过神,对着帝寝殿的门欠身一礼,转身出了帝寝殿。

    云浅月站在香炉旁,纤细窈窕的身影自成画卷。

    上官茗玥抿了抿嘴角,忽然起身坐了起来,对云浅月问了一句突兀的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大婚之礼?”

    云浅月回头看向他,神色随意,“自古大婚之礼不都是男子说了算吗?怎么问这个?”

    上官茗玥忽然嗤了一声,“两个人的大婚,为何一个人说了算。既然是娶妻,自然是妻子说了算。”

    云浅月忽然一笑,淡淡道:“不要铺张的大婚。”

    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目光看向窗外,天色晴好,几朵白云悠闲自在,她轻声道:“万里铺设红绸锦色渲染天下又如何?那些终究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我喜欢的不是千万人见证,而是举头明月在,对天三拜,三生石上记下两个人的名字就足矣。”

    上官茗玥一怔。

    云浅月不再说话,那一场大婚,有人为他效仿两千年前的某一个人渲染了天下,甚至比那个人做得更甚,但是她当初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像一场梦一般地不真实,如今果然一语成箴。就是一场梦,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上官茗玥忽然起身下了床,走到云浅月身后,低头看着她,“举头明月在找个月圆之夜就可以达成,对天三拜也简单,可是三生石去哪里找?”

    云浅月闻言忽然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清淡的眉眼第一次对着他融化了笑意,“说着玩的,你是帝师,天下人都看着你呢,如何能真悄悄拜了堂。”

    上官茗玥忽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如玉的手看着不大,却是正好盖住了她一张脸,他语气忽然有些臭地道:“别这么对我笑。”

    云浅月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了颤,曾经这样的动作有人做过太多,如今她却感觉只抽丝剥茧的麻木,半丝不痛。

    上官茗玥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为难地道:“三生石是什么样的石头?你既然能说出这种石头,知道去哪里找吗?”

    云浅月收了笑意,温软端庄,“传说三生石产于九仙山。”

    上官茗玥顿时讶异,“九仙山?那不是在东海吗?”

    云浅月笑了一下,“我也不知是不是东海的那个九仙山。总之是叫做九仙山的一个地方。它质地柔软、文理精腻,阳面为褐红色,背面多呈玄黄色或土黄色。相传女娲补天造成了一块硕石,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始于天地初开,日积月累,受日月精华,通了灵性。不知过多少载春秋,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于天洞,似要破天而出。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大惊失色,怕其成祸害,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想到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上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为了约束它的魔性,她思虑再三,最后将它放在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

    上官茗玥显然没听过这样的事情,一副求解地道:“女娲是谁?”

    云浅月难得有耐性地解释,“女娲传说是上古的神,天地之初,她捏泥造人,炼石补天。才有如今的人类和天地。”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点点头,“神之说起源于东海之巅,这么说你说的九仙山就是那个九仙山了。”话落,他径自皱眉思索了片刻,懊恼地道:“云山是有一块石头,跟你说的三生石的样子差不多,可惜,我那时不知道是叫三生石。没取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跑去云山搬石头?”

    云浅月难得看到他一副被难住了的懊恼表情,笑道:“都说了是说着玩的,你不必真废心思去搬什么石头。更何况,你和我之间,应该还不至于到三生三世定姻缘的地步。三生石若是真准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上官茗玥脸色蓦然一沉,看着云浅月,扬眉,“你反悔答应了?”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见他衣带未曾束好,她伸手帮他理了理,声音温软清淡,“为何要反悔?爷爷替我接了圣旨,满朝文武请婚,我亲口承认,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反悔什么?我云浅月一言九鼎,从来不曾做过言而无信之人。”

    上官茗玥被她看起来随意却重于千钧的语气弄得愣了愣。

    云浅月不再看他,给他整理好衣带,淡淡地提醒,“上官茗玥,你入戏太深了。”

    上官茗玥身子一僵,狭长的凤眸里面一瞬间风云变色。

    “仔细我不让你从戏中出来。”云浅月头也不抬地又补充了一句,话落,撤回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上官茗玥看着她,青丝长发,鬓间一支珠花,说不出的倾国倾城。他眸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破碎,一碎再碎,直到云浅月的身影走出内殿,他才抬步追了出去,伸手拽住她,“你去哪里?”

    “人人都说这座皇宫里种不活牡丹,不能得天香国色。尤其是荣华宫,我就不信了,今日偏要去种种。”云浅月被他拽住,头也不回地对殿外的绿枝吩咐,“你带着人去荣王府一趟,将紫竹院里的牡丹全部都移到荣华宫来。”

    绿枝一愣,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蹙眉,“你要想种牡丹,我吩咐人给你从别处找就是,为何要搬荣王府紫竹院的牡丹?别告诉我你为了念着谁。”

    云浅月淡淡道:“反正荣王府也废了,荒园无主,既然是无主的牡丹,我们收了又何妨?再说天圣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算是天子脚下,算是皇上的,既然是皇上的,你这个皇家的帝师拿了也就拿了,拿到皇宫,又不是拿去别去,谁会反对?况且牡丹就是花而已,它又无罪,不至于牵扯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也犯不着因花而念着谁。若是念着的话,我该念着的人是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天下是皇家的,牡丹花若是长在皇宫又有什么稀奇?”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一笑,点点头,扬起唇角道:“说得有理。”话落,他对绿枝挥手,“去搬吧!将荣王府紫竹院的所有牡丹都搬来。明日大婚之前,我要看到这皇宫牡丹盛开。”话落,他又补充道:“顺便去告诉皇上,就说早先准备的大婚事宜一概取消了,我要在荣华宫盛开的牡丹里行大婚之礼。”

    “是!”绿枝恭敬地带着人出了帝寝殿。

    上官茗玥一身大红锦裳昨日里带着云浅月从灵台寺回宫的消息同样传出了天圣京城。有文人墨客看到二人共成一骑的一幕,当即失声言道,“谁家红裳如火染九天之云,天下独独上官帝师一人绝代,当得一个艳字。”

    这一句话一夕之间传了出去,哪怕天下多少人未见上官茗玥的红衣艳华,也可以想象该是何等的瑰丽夺目。

    京城的百姓依然热度不减,在谈论昨日二人般配之事时,宫中又传出消息,浅月小姐想在宫中种牡丹,上官帝师冲冠为红颜,竟然派人前去了荣王府移走紫竹院的牡丹入皇宫。

    这一消息传出,京城的人瞬间沸腾了。

    多少人知道,曾经景世子为浅月小姐遍寻天下珍奇的牡丹名品,种植在紫竹院。里面有一株并蒂牡丹,开得尤其艳华。事情过去不过数月,荣王府人去楼空,成了荒园,如今牡丹要移去皇宫。一时间百姓们有人道可惜,有人道正好,各说分坛。

    绿枝带着人去荣王府,打开荣王府的大门,直奔紫竹院。

    进入紫竹院后,发现荣王府一切依旧,独独少了紫竹院一院子的牡丹。地面泥土松软,微带湿意,显然被人刚刚挖走不久。

    绿枝站在院子看了片刻,没看出任何异样,连半个脚印也没有,院中各处已经长了青草,连房檐都有蜘蛛结网,门窗都落了一层灰,显然许久未曾有人住过或者来过,可是一院子的牡丹花不翼而飞,她压下惊异,带着人出了荣王府。

    绿枝回到皇宫,将荣王府所见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上官茗玥和云浅月。

    上官茗玥“哦?”了一声,狭长的眉梢挑起。

    云浅月闻言神色淡淡,对上官茗玥道:“既然荣王府没了牡丹,那你就给我另找别处的牡丹吧!”

    上官茗玥点点头,对绿枝吩咐,“出去找,午时之前,一定要带回来百株牡丹。”

    “是!”绿枝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浅月转身回了内殿,上官茗玥向荣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转身跟着回了内殿。

    荣王府牡丹不翼而飞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同时,绿枝带着人将京城翻了个遍,也没有见谁家种一株牡丹。

    夜轻染得到了消息,当即下旨,命令御林军统领带着人方圆五百里搜寻牡丹。御林军出动上万人马,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索。早先有几家牡丹园,可是如今前去查找,都一株牡丹也无。很多早先种植牡丹的地方都是崭新翻湿的泥土,显然也如荣王府一样,被人先一步挖走了。

    上官茗玥所说的午时之前不但没拿到百株牡丹,午时已过时,一株牡丹也无。

    消息传到皇宫,上官茗玥闻言忽然一笑,邪肆狂妄再次爬上眉眼,他凑近云浅月,扬着眉梢问,“一株牡丹也无,怎么办?”

    云浅月忽然失了兴趣,淡淡无所谓地道:“别人种的牡丹,总归是别人的。没有培根,我们就种种子。今日不见牡丹开花,明日不见牡丹开花,三年后,难道还看不到牡丹开花?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大婚的又不是一日,而是一生。”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双手击掌,大笑道:“好!就听你的,我们种它百株种子。别人培育的牡丹怎敌得过我们亲手种植的?”话落,他对绿枝吩咐,“去找种子,这个总有吧?别告诉我你找不来。”

    绿枝恭敬地应是,退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绿枝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地禀告,“帝师恕罪,浅月小姐恕罪,京城方圆五百里不见牡丹,亦无人手中有牡丹的种子。”

    上官茗玥眯起眼睛,如玉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抚摸手中的玉扳指。

    云浅月忽然一笑,没什么情绪地道:“方圆五百里没有就继续往外找,天圣大陆没有就去东海找。天下总有牡丹的种子。我便不信它能绝迹。”

    绿枝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似乎怒了,脸色难看地挥手吩咐,“还不快去找!”

    绿枝连忙应声,转身退了出去,她刚走到门口,正碰到容枫走来,拦住她对里面道:“不用去找了,我手里有牡丹的种子。”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眸锁住容枫,“原来是枫世子,来得好及时啊。”

    容枫笑了一下,绕过绿枝走进来,不答上官茗玥的话,对云浅月温声道:“月儿忘了吗?曾经你说牡丹花最是娇贵,要试试天雪山养不养得活牡丹,于是就种下了一颗种子,那时候要我日日帮你看护,我哪敢懈怠,便听你的日日养护,后来果然养成了,开花结子。我便留了下来。”

    话落,他伸手将一个陈旧的香囊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露出温暖的笑意,浅浅的,却分外柔美,对他责怪道:“那时候文伯侯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我怕你没了生机,故意弄了一株牡丹和一个小老虎陪着你,没想到两个都被你养得很好。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事儿,如今你有这个种子正好,免得到处去找了。”

    容枫笑了笑,语气温暖,“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去年我回京的时候,就与你说过,从今以后你喜欢谁,我就和你一起喜欢谁,你讨厌谁,我就和你一起讨厌谁。这句话依然如去年,到老到死不更改。”

    云浅月本来淡得没了味道的眼睛瞬间染上一层水雾,她自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到老到死都忘不了那时候容枫说这句话的神情和语气。

    可惜,她错过了何其之多的情谊,而选择了一条最艰难荆棘的路。

    幸好,如今还有人站在原地,对她一如往昔。

    二人一时间都没了话,似乎都回忆起了曾经,无声胜有声。

    上官茗玥深深地看了容枫一眼,忽然照着他肩膀给了他一拳,容枫被打得后退了一步,他狂妄地一笑,和善异常,“枫世子不简单啊,能在浅浅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果然都有过人之处。本帝师小看你了。”

    容枫即便挨了一拳,眉头也不皱,对上官茗玥含笑一礼,“帝师过奖了。”

    “走吧!你拿来种子有功,陪我们一起去种牡丹吧!本帝师稍后要好好谢谢你,若没有你,本帝师这个大婚心情定然好不起来。如今嘛,心情好得很。”上官茗玥伸手拉上云浅月,对容枫不客气地招呼。

    容枫点点头,含笑跟上。

    三人如老朋友一般,一路闲话着向荣华宫走去。

    来到荣华宫门口,夜轻染正站在宫门处,见三人来到,他笑了笑,“朕也参与,帝师、浅月小姐、枫世子,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皇宫可是皇上的皇宫。”上官茗玥秉持多一个人两个人无所谓的神情。

    云浅月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夜轻暖以前对她的好和不好,早已经归于前尘。如今再见到,她也再生不起那么多那么鲜明的喜恨,有的只是寻常的平静如水。

    荣华宫自从先皇后太后大限之后,便被夜轻染下旨封锁。

    今日宫门打开,里面干净无尘,宫内没有半丝杂草,只有院中被刚刚翻新的尘土。显然是他得到云浅月要在荣华宫种植牡丹,命人才打扫翻新的。

    云浅月看着荣华宫,想起关闭了她太姑姑和姑姑们一生的牢笼,今日看来,也没那么面目可憎。无非是一座宫殿而已,宫殿何罪之有?如今想来,该有罪的不是宫殿,而是她们所爱的男人们。

    夜氏再可恨,如今反过来想,也不如荣王府的男人可恨。荣王府的男人用云王府一代代女子的自由和爱情,换得了天下百姓的推崇。他们的心被套上了枷锁,锁住的不止是自己,也是爱他们的女人。

    子民之幸,可是女子何辜?

    历代云王府的女子何辜?

    “帝师昨日带她去灵台寺烤鱼了?”夜轻染见云浅月看着荣华宫翻新的土地半响不说话,平静地看不出她心中的情绪,他对四下打量的上官茗玥开口,打破沉静。

    “她说比你烤的鱼好吃多了。”上官茗玥一副拽拽的神情得意地道。能得到云浅月如此夸奖,仿佛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

    夜轻染愣了一下,威仪的面容忽然划开一道裂痕,外表固守自封的某些东西破碎,他看向云浅月,笑意多了丝去年时候的洒脱,“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去年给你烤鱼时的味道?”

    云浅月收回思绪,对他笑了一下,“自然记得。”

    夜轻染眸光动了动,低声道:“我以为你早忘了。”

    “我这个人没别的长处,会记住该记住的,不会忘记不该忘记的。当然,该忘记的也不会再记得。”云浅月抬眼向天空看了一眼,两只飞鸟相携飞过,她收回视线,对他道:“我再不是以前的云浅月,你也不是以前的夜轻染,我要嫁给上官茗玥了,你是皇帝,他是帝师,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一笑泯恩仇吧!”

    夜轻染面色残留的某些东西忽然散去,眸光由眸底深处刻画出浓浓的印记,一时间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说不出什么,只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挑了挑眉,见他许久只看着她不答话,她将种子从香囊里倒出来,分出四份,一份给上官茗玥,一份给容枫,一份塞进夜轻染手中,一份留给自己。之后,当先种在了才翻新过的泥土里。

    容枫看了夜轻染一眼,跟随云浅月一起种下种子。

    上官茗玥忽然从手中弹出一颗种子,打向夜轻染眉心,夜轻染似乎察觉不到,看着云浅月竟然连躲也不躲了。眼看那颗种子要打中他,云浅月忽然出手接住那颗种子。

    上官茗玥一击失手,瞪了云浅月一眼,莫名地发恼道:“什么人都一笑泯恩仇吗?怪不得你总是……”

    他话音未落,外面冲进来一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地道:“皇上,上官帝师,大事不好了,八百里加急,云老王爷他……”

    ------题外话------

    明日三十了,年味越来越浓了,亲爱的美人们,故事是故事,与过年没关系啦,保持好心情哈……o(n_n)o~

    月底了哈,不爱我可以,那个不能不爱xx,xxx,xx,xx呀……,宁可月票浪费也不给我的孩子,真心不对啦,都乖哈……==o(n_n)o~

    〖

第五十章 明珠留玉

    云浅月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看着那人,她爷爷怎么了?

    夜轻染回过神,看了云浅月紧绷的神色一眼,面色威仪,“说,云老王爷怎么了?”

    那人身子一颤,喘息了一下,连忙急迫地禀告,“云老王爷行路到兰城外,被东海玉太子拦截住,说东海燕王府的燕王爷想会会亲家,被请去了东海。”

    云浅月轻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被子书请去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上官茗玥忽然大怒,对那名传令兵一挥手,一阵狂风吹了过去,那人顷刻间被打出了数丈,身子如残风中飘摆的落叶,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凌厉地道:“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这等事情也用得着你慌慌张张?要你何用?”

    那人四肢筋脉如被斩断的疼,摔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来人,拖出去砍了!”夜轻染面色阴沉地吩咐。

    有两名内廷侍卫走上前,拖起那人,向外走去。

    “算了,本帝师今日心情好,不想杀生,饶过他一命吧!”上官茗玥挥挥手,脸色如翻书一般善变,刚刚恨不得想杀人,如今转眼便不在乎了。

    “帝师真是大善。”夜轻染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毫不脸红地道:“本帝师自然大善,皇上才和我相处不过数日,还是不了解我。时间一长,你自然就了解我了,我佛慈悲为怀,本帝师深得慈悲精髓,否则如何能做了皇上的帝师?”

    夜轻染不置可否,对那两个内廷侍卫摆摆手,“扔出宫外,永不录用。”

    那两个内廷侍卫躬身应是,拖着那名传令兵走了出去。

    夜轻染回转头,看向云浅月,想起她刚刚说的“她再不是以前的云浅月,他再不是以前的夜轻染,一笑泯恩仇。”的话。心情五味陈杂,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枫看了夜轻染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之后对上官茗玥道:“云老王爷到了兰城竟然被玉太子给拦了去和燕王会亲家,这事情上官帝师可料到?”

    上官茗玥皱眉,烦闷地摆摆手,“那个老头子一直看本帝师不顺眼,总想给本帝师找麻烦,本帝师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

    容枫知道他口中的老头子是东海的燕王,对于燕王和其小王爷的传闻他自然也知道些。蹙了蹙眉,“燕王该不会对云老王爷不利吧?”

    上官茗玥轻嗤了一声,“他不利什么?不是说了会亲家吗?不用管他。”

    “帝师难道忘了,云老王爷可是你举荐前往青山城对付凤凰关景世子兵马进攻的人。如今他被拦截去了玉太子那里,那么青山城该谁去?”夜轻染沉静下来。

    上官茗玥轻哼了一声,“既然是亲家,东海和天圣也算是一家了。天圣有难,东海总不能不相助吧?否则亲家之说何来?”话落,他道:“既然是玉太子带走了人,青山城当该由他援助兵马对抗。”

    夜轻染挑眉,“东海的洛瑶公主和南梁王婚约已定,如今南梁投靠了景世子,东海和慕容后裔也算是有了姻亲,帝师确定东海的玉太子会帮我们出兵援助青山城?”

    “两方拉锯,当然看的是哪一方更得东海的心。”上官茗玥扬了扬眉,不可一世地笑道:“我劝不动玉子书出兵,你劝不动玉子书出兵,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出兵。”话落,他凑近云浅月,笑吟吟地道:“浅浅,你说是不是?”

    云浅月不答话,想着子书此举的用意。

    “在玉太子的心里,有一个人,谁也比不上那个人重要。亲妹妹也比不得。”上官茗玥悠悠然地道:“她一句话,就可以让玉太子赴汤蹈火,哪怕百万大军压境。就看那个人用不用他了。”

    夜轻染知道上官茗玥说的在玉子书心里占有重要位置谁也比不上的人是谁,他看着云浅月,心中揣测她的想法。莫名地觉得,以前她还能看透她几分,如今他发觉她分外难懂。心里暗暗想着,原来脱离了容景这个名字的云浅月,竟然如此令人看不清。

    以前她能让人看透,是她因为对那个人执念太深,深到她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如今她让人看不透,是她深深地将自己埋了起来。她大约不知道,这样的她,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夜轻染似乎想到了什么,瞥开脸,不再看云浅月。

    “浅浅,想好了吗?我可不想我们的大婚被人破坏。”上官茗玥低头看着云浅月,说到大婚二字,声音蓦地温柔。

    云浅月收回思绪,点点头,“你用千里传音告诉子书吧!就说我让他出兵青山城。”

    上官茗玥闻言狭长的凤眸聚满笑意,如玉的手弹了弹她的眉心,张狂地传音入密照着云浅月的原话说了一句,风送着音符,传出了千里之外。

    不多时,他收了灵识,对云浅月道:“他说好。”

    云浅月嘴角露出笑意,前世今生,沧海桑田,乾坤变换,斗转星移,时光牵连了两世,聚少离多,可是有一个人依然对她之心如故。

    “真令人嫉妒!”上官茗玥不满地哼了一声,“如今事情解决了,该种牡丹了吧?”

    夜轻染点点头,对一名内侍吩咐,“传朕旨意,玉太子前往青山城相助,各路关卡不准拦截,一律对大军放行。”话落,他又补充道:“凤老将军和凤杨全权听玉太子调遣。”

    “是!”那名内侍应声,连忙退出去传旨。

    云浅月不再有想法,继续低头将牡丹的种子埋在地里。

    容枫、夜轻染、上官茗玥三人都不再说话,学着她的样子,三个身份高贵的人陪一个女子种起了牡丹。

    日色西斜,满园种上了牡丹。

    夜轻染吩咐人摆上酒席,四个人坐在荣华宫小酌起来,酒色进行了一半,上官茗玥觉得没味道,提议行酒令解花签。

    “行酒令倒是不错,但是何为解花签?”夜轻染挑眉,语气一改帝王的威仪,也随意了些。他本来就是个洒脱的人,但偏偏生来就被选为帝王,为帝者,当压着性情。如今云浅月的一句一笑泯恩仇,到仿佛真让他紧锁的面容打开了道裂缝。

    “解花签都不知道?你那七年游历白吃干饭了!”上官茗玥不客气地嘲笑。

    夜轻染笑了笑,“身在帝王家,游历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

    上官茗玥看向容枫。

    容枫温和一笑,“我倒是听说红粉闺中有一种戏玩,名曰解花签。不知道帝师说得可否是这一种?”

    “枫世子果然知道女人心!”上官茗玥的话听不出是褒是贬,随意地一拂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签筒,里面满满的一筒签文,他狭长的凤眸不怀好意地道:“这个签文可是极准啊,可看平生事,可观心底事,可览风月情事,剖心解析,谁不想玩,尽早退出。”

    夜轻染眸中骤然射出一抹光,“上官帝师这是早有准备了?”

    上官茗玥扬了扬眉,也不反驳,张狂无忌地道:“皇上若是怕了可以说不参加。”

    “怕从何来?百万大军兵临城下,朕的眉头也不眨一下,何怕小小的签文?”夜轻染道了声“否”,无所谓地摆摆手。

    上官茗玥看向容枫。

    容枫温和地一笑,“枫没意见。”

    上官茗玥最后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抱着一个白玉杯,轻轻荡着杯中酒,酒水沿着杯壁打着漩涡,她嘴角浅浅地笑着,见上官茗玥看来,她放下酒杯,“解花签,行酒令,不知道今日醉的是谁。怎可不玩?”话落,她对上官茗玥温软地道:“你今日醉了,明日拜不了堂的话,怨不得谁。”

    “本帝师怎么会醉?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行到你的话,你喝不下酒,我可不救你。你拜不了堂,我也拖着你拜堂。”上官茗玥嗤了一声。

    “好!”云浅月含笑点头。

    上官茗玥喊来尾随夜轻染而来的贴身内侍砚墨,对他吩咐了一番,说了规则,砚墨看了四人一眼,夜轻染对他点点头,他从上官茗玥手中接过签筒。

    “我当为何遍寻不到哥哥,原来与帝师和云姐姐、枫世子躲在了这荣华宫清闲了。”夜轻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也走了进来,笑道:“解花签吗?算我一个如何?”

    云浅月抬头看去,只见夜轻暖较之她数月前所见瘦了很多,本来微微圆润的小脸变成了瓜子脸,下巴也略微尖了些,冬日里她身上披着雪白的绒毛披风,如今春日的暖阳里,她撤下了披风,换了一身雪白的轻裳,如月光下的银白,分外好看。她的目光在她雪白的青裳上打了个转,便收了回来,并没说话反对。

    “原来是夜小郡主,竟然还是个小美人,本帝师今早脾气差,夜小郡主海涵了。”上官茗玥也在夜轻暖雪白的衣服上打了个转,笑着扬了扬眉。

    “轻暖今早莽撞,叨扰了帝师。”夜轻暖走过来,对上官茗玥弯身一礼,算做赔罪,须臾,看着云浅月,笑得如去年回京时再见的亲切,“云姐姐,我也来凑热闹,你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夜小郡主这些日子收服西南辛苦了。”云浅月浅淡地笑着摇摇头。

    “全是帝师功劳。”夜轻暖含蓄地摇摇头,“若没有帝师,如今西南还是烽烟一片,李琦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杀,西南也不会那么容易收复。”

    上官茗玥理所当然地享受夜轻暖的褒奖,这一大功,他自然当仁不让。摆摆手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开始吧!”

    砚墨刚要摇动手里的签筒,外面又有一人道:“既然多一个是多,多两个也是多,不如就再多两个吧!我和夫君也参加。”

    说话的人是七公主,话音未落,她和云离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浅月目光落在七公主苍白的脸和挺着的大肚子上,微微蹙了蹙眉。

    “云世子怎么带着世子妃过来了?她的身体不太好,当该仔细在府中好好休息。”夜轻染看向二人,对云离语气责备。

    云离无奈地笑笑,解释道:“明日妹妹大婚,她嫂嫂非要过来看看,我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来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小小的活动一下无碍的,否则日日关在房里,没病也会被关出病来。”七公主也跟着解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怀孕,有什么大不了的,来了就玩吧!人多热闹。”上官茗玥衣袖一挥,转眼间云离和七公主被他轻轻托着坐在了椅子上。

    云离和七公主愣了一下,知道上官茗玥武功高绝,才定下神。

    砚墨见无人打断,开始要手中的签筒。

    第一支签,摇的是八个方位,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签字指到那个方位坐着的谁,谁便抽第一支签。

    第一支签指向了东南,东南方向坐着云离。

    “哥哥抽一支满堂彩吧!”云浅月笑看着云离道。

    砚墨将签筒递给云离,退了下去。

    云离接过手中的签筒,笑着点点头,温声道:“承妹妹吉言吧!”话落,手轻轻摇晃起来。

    众人都看着他。

    不多时,云离摇出一支签。

    七公主迫不及待地帮他翻转签文,只见上面画了一了一颗夜明珠,写着“东床留玉”四个字,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七公主一愣。

    云浅月莞尔一笑,“无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恭喜哥哥得了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夜明珠……”七公主喃喃地念了一句,伸手摸着腹部轻声道:“这么说……我肚子里的是女孩子了?”

    夜轻染含笑点头,“依照签文的意思是的。”话落,他见七公主脸色微变,话音一转,笑道:“不过签文而已,做不得准。”

    上官茗玥忽然不满地道:“谁说我的签文不准?这是九仙山师叔祖开了佛光的签文。”

    夜轻染闻言看了那签文一眼,似乎有些讶异,不再说话。天下谁人都知道东海九仙山有一位得道仙者,传说活了数百岁。能窥得天地万物,若是他开了佛光的签文,自然极准的。

    七公主身子忽然颤抖起来,“怎么会是女孩子,太医明明说是男孩子的……”

    云离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我就喜欢得一位小郡主,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好?都说生女随姑,像妹妹一样,讨人喜欢。”

    “哥哥怎么又扯上了我?爷爷日日骂我骂得头疼,说总是不省心,还是莫要像我了。”云浅月看着七公主比来时白了的脸,心下叹息一声,也跟着宽慰道:“生个女儿像嫂嫂就好,她性子沉静,皇室公主里面,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人人都说当初的清婉公主才冠皇室诸公主,但是依我看,谁也不及嫂嫂,她不过是才不外露而已。”

    夜轻染笑着附和点头,“清婉公主的确不及七公主。”

    夜轻暖也立即接过话道:“七姐姐,这一胎是个女儿,下一胎再生个男儿呗!也没准是对龙凤胎呢!一个女儿,一个男儿,岂不是大好?”

    “下一胎……”七公主忽然笑了一下,有些忧伤,但似乎也惊醒过来,怕因为她打扰众人的乐趣,连忙宽心地一笑,对众人道:“你们说得对,生女儿也是极好,像我就不必了,正如夫君所说,最好要像妹妹。”话落,她对云浅月和上官茗玥揶揄地笑道:“像妹妹生来就有人喜欢,而且喜欢她的男子都是钟灵隽秀风姿倾世的人物,惹天下女子羡慕。”

    “这句话最得我心!”上官茗玥眉梢高高地扬起,得意地揽住云浅月,“早先不觉得她多好,如今才发现原来是块蒙了尘的璞玉。”

    云浅月笑着推开他,提醒道:“背面还写了一句话,抽到此签着,与右手边的人各饮一杯。哥哥右边的人是七公主,看来这签筒真有灵性,是怪哥哥嫂嫂晚来了,要你们先自罚一杯。”

    话音重新被转移到了签文上,有人将云离和七公主面前的酒杯斟满,七公主刚要端起,云离阻止道:“你身体不能饮酒,我替你喝了吧!”

    七公主摇摇头,“一杯酒不碍事的,这签文若是真灵验,我们得一女儿,我也当欢喜。儿女之事,本是我从不敢奢求之事。”话落,见云离不赞同,她又笑得柔软地道:“若真如轻暖所说,得一龙凤胎,那是最好不过。”

    云离见他坚持,只能作罢。

    七公主端起酒杯,二人轻轻碰了一下,齐齐端起来引了。

    一杯酒下肚的七公主苍白的脸色微微潮红了些。云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刚刚那签文明明是云世子的签,怎么弄得像是七姐姐的签一般?”夜轻暖看着二人笑道:“下面还写着饮酒者自抽一签,这回该七姐姐抽签了。”

    七公主点点头,笑着拿过签筒,轻轻摇了起来,她摇得极为认真,不多时,摇出一签,她手颤抖地起抽出,但是抽了两次无果,云离伸手帮她抽了出来。

    ------题外话------

    鞭炮声声,辞旧迎新。亲们除夕之夜快乐!新年快乐!2014年,生活圆满,幸福安康,我们一起扬帆!群么么,爱你们!o(n_n)o~

    〖

第五十一章 滟冠群芳

    众人都看向签文。舒睍莼璩

    只见签文上面画了一株干支梅,写着“去也难留”四个字,下面篆刻了一句小诗,“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七公主身子一震,刚刚稍好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云离拿着签文的手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轻轻地抖了起来,签文在他手中轻轻摇颤。

    云浅月蹙了蹙眉,心下暗叹这签文的准确,偏头看向上官茗玥,他也同时偏转头,用一副“我的签文果然准确吧?”的神色看着她,似乎等着她表扬,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上官茗玥弄了无趣,收起表情。

    “七姐姐,签文说难留,又不是不能留。这解花签虽然说是九仙山的师祖开了光的,但神佛也有误人的时候。不一定准确的。”夜轻暖握住七公主的手,挨着她轻劝。

    七公主此时连勉强的笑也笑不出来了,她想站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眼中蓦地染上一丝悲凉,身子也如云离的手一般,轻轻颤抖起来。

    夜轻染也适时地劝说,“签文而已,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莫要真伤心,免得伤了身。”

    云离此时定下神,看了众人一眼,放下签文对七公主宽慰道:“签文而已,又不是既定的事实,皇上和小郡主说得对。别伤心了。”

    七公主也勉强定下神,掏出娟怕,抹了抹眼睛,苍白的脸色歉意地看着众人道:“我和夫君不如不来,来了打扰了皇上、帝师、妹妹、小郡主、枫世子的雅趣。从怀了孩子便受不得半丝不好,见谅了。”

    容枫温和一笑,“七公主也知道是雅趣,不过玩事儿而已,不必太当真。有时候枯木逢春也未可知。”

    七公主脸色缓和一些,点点头,拿过签文看了一眼,说道:“抽到此签者,右者之右者与之共饮一杯。”她抬起头,看向她的右边,是夜轻暖,夜轻暖的右边是容枫,她终于露出笑意,似乎解脱一般地怅然道:“枫世子,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就盼着有朝一日你我对饮一杯,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容枫愣了一下,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我只喜欢夫君一人,那些前尘往事,埋在我心中执念最深的也不过是年少不知事时的一个名字而已。今日借此得偿所愿,也算是了了心结。”七公主话落,转头对左边的云离笑道:“夫君,不会介意吧?”

    云离笑了笑,“枫世子是举天下难得的秀逸人物,自然我不能比。你也说是些旧时之事,自然无需介意。”

    七公主点点头,端起酒杯,对容枫道:“枫世子,请吧!”

    容枫看了云离一眼,也端起酒杯,笑着道:“公主能嫁给云离世子,是你的福分,容枫曾得师傅算命,福运浅薄。自然受不得公主厚爱。”

    七公主忽然黯然地道:“这话说得也当准,当年若不是我喜欢你,也不至于让母妃钻了空子利用我,以至于文伯侯府一门倾覆。”话落,她见容枫神色平静,没有怨恨责怪她之意,她心下一宽,低声道:“你不怪我,我当高兴。”

    容枫淡淡道:“文伯侯府该当一劫,你那时不过几岁。原也怨不得你。不必说了。”

    七公主也知道再说这些无用,但今日总算了了她心结。即便她心里早已经看开,但还是难免不被以前那些根植入她灵魂的东西左右,她笑了笑,轻轻对容枫举杯,不再说话。

    容枫也轻轻举了举杯。

    二人齐齐抬手,一饮而尽。

    “隐者抽签,枫世子,该你了。”夜轻暖提醒容枫。

    容枫放下杯子,拿起签筒,轻轻晃了晃,须臾,从里面掉出一支签,他翻开,看了一眼,忽然一笑,“师傅说我一生福运浅薄,我刚说完,这签文便说我福运可转,这该是做不得准的。所以,七公主该宽心,好的差的,无非是个玩事儿而已。”

    七公主探身看去。

    几人也同时看向签文。

    只见签文上面画了一株月季,写着“否极泰来”四个字,下面篆刻了一句小诗,“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上官茗玥忽然笑了,深深地看了容枫一眼,语气有些辣味地道:“枫世子得的这首小诗有意思。我看不见得是不准。”话落,他搂住云浅月的纤腰,柔声问,“浅浅,你说是不是?”

    云浅月推开上官茗玥,看着那签文笑得温暖,对容枫道:“月季别名长春花。雪山老头半吊子的算命,如何能做得准?你后半生无忧了。”

    “那就借这支签文的吉言吧!”容枫也不纠葛,笑着道。

    “抽到此签着,大悲转大喜,自饮一杯。与坐者抽一签续解他人。”夜轻暖也跟着笑道:“枫世子这签的确有意思。”

    容枫端起酒杯,自饮一杯,之后拿起签文,如早先的砚墨一样,抽当了摇签者。须臾,一支签指向上官茗玥。他笑道:“上官帝师,论到你了。”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接过签筒,不同于别人的轻摇,他猛地抖手摇晃了一阵,须臾,掉出一支签,他还没动手,云浅月先伸手帮他拿到了手中。他瞪了云浅月一眼,“这么手快做什么?”

    云浅月不理他,拿过签文打开给众人看。

    众人包括夜轻染,自然都好奇上官茗玥的签文,数双眼睛都凑了过来。

    只见签文上画了一株玉兰,写着“明月争辉”四个字,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诗,“整顿乾坤事了,归来虎拜龙庭。”

    夜轻暖看罢顿时唏嘘一声,“这句到也真符合上官帝师的名讳和寓意。尤其是虎拜龙庭四个字,哥哥是龙,他是帝师。”

    夜轻染并没有说话。

    云浅月心思动了动,也并未言语。

    “是呢!上官帝师有大才,这个签文也好。如今天下间,有几人可以与上官帝师争辉?”七公主似乎活泼了过来,也笑着道。

    云离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压了下去。

    容枫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神色莫名,他同样没说话,

    上官茗玥从云浅月手中拿起签文,嗤了一声,扔下签文,不屑地道:“本帝师一个月抽好几次签,次次抽到它,看着都烦了。”话落,他径自道:“上下首陪饮一杯,上首者抽签一支。”

    “帝师的上首者是哥哥,下首者是云姐姐。”夜轻暖笑着道。

    夜轻染端起酒杯,云浅月也端起酒杯,上官茗玥看了上下首二人一眼,莞尔一笑,“这签最讨厌,我明日大婚,这鸳鸯酒不是该一个人喝吗?”

    “帝师自己抽的签,难道要怪朕这个多出来的人了?”夜轻染笑着挑眉。

    “明日再我们二人喝也一样。”上官茗玥哼了一声,端着酒杯与二人碰了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

    轮到夜轻染抽签,他漫不经心地晃荡了几下,掉出一支签文,他打开看了一眼,忽然笑道:“朕有朝一日见到九仙山的祖师,一定要向他好好说理一番,这签文果然不准。”

    几个人抬眼看去。

    只见签文上画了一株芙蓉,写着“九重宫阙”四个字,下面篆刻了一句小诗,“春风桃李花开日,又是一年美人垂。”

    “这首诗好怪异。”夜轻暖疑惑地看着那支签文。

    “这如何不准了?我看很准啊!”七公主看着签文径自解析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春风桃李代表后宫三千粉黛,如今说的正是他该选秀了,垂帘美人,这是正理,天圣不能无后无妃无嫔不是?”

    夜轻暖忽然笑起来,“这样解释也对。”话落,她问向云浅月,“云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解释?”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道:“这就待有朝一日你哥哥去九仙山问问九仙山的师祖了。我也说不准。美人垂倒是应该有的。”

    “小丫头,你皮紧了是不是?竟然敢取笑我!”夜轻染恶狠狠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取笑你的又不止我一人,你拿我出什么气?”

    夜轻染轻哼一声。

    夜轻暖微微讶异地看着二人,她从没想到她哥哥和云浅月还有朝一日能有如此谈笑的一幕,哥哥的脸上有多久没看到这种恶狠狠的表情了?云姐姐有多久在哥哥面前没有卸下那种紧绷有这种放松的表情了?她收了笑,想着定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让二人

    之间缓和了。

    上官茗玥大笑了一声,道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

    几人一愣。

    上官茗玥也不解释,看向签文下面的注释,说道:“先自饮三个,在座所有人陪饮一个。在座若有至亲可由至亲抽一签,无亲者,再可自抽一签。”话落,他看了夜轻暖一句,“夜小郡主扰了你哥哥的美人梦了,若无你,他可再来一签。”

    夜轻暖立即站起身,“那我现在就走。”

    夜轻染一挥袖,她顿时坐下,夜轻染无所谓地笑道:“玩乐而已,瞎当真什么?我先自喝三个。”话落,他一手端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三杯酒转眼喝尽。

    上官茗玥道了声,“好!”

    “该你了!”夜轻染将签筒扔给夜轻暖。

    夜轻暖有些谨慎地看了签筒半响,才轻轻摇起来。

    云浅月看着她,即便从小她被当做暗凤驯养,也算是经历了诸事,但是如今算起来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而已。今夜的签文,没人究问来由,但心底到底都是当了几回真的。

    不多时,夜轻暖抽出一支签,她似乎不敢看,递给了夜轻染。

    夜轻染随意地伸手拿过,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妹妹也是个有福之人。”话落,他将签摊开。

    只见签文上面画了一株菊花,写着“南堂春色”,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个寓意好深。”七公主似乎看不懂地说道。

    夜轻暖也是看着她的签文疑惑,“这说的到底是什么?”话落,她问向夜轻染,“哥哥,你可能给我解释解释?”

    夜轻染甩开手,签文扔给它,“说你的春天在南,不远了。”

    夜轻暖愣了一下,脸庞顿时爬上红霞,嗔道:“哥哥取笑我。”话落,她悄悄抬眼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含笑望着她,她低下头,喃喃道:“我准备终身不嫁的,哪里有春天。”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吗?你的终身兴许不由你决定。”云浅月笑了笑。

    夜轻暖似乎害羞了,不再说话,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抽此签者是人间帝女花。此签生来富贵,奈何飘零。对坐者饮一杯,自抽一签。”云离看向下面的注释,须臾一笑,看向云浅月道:“妹妹坐的好位置,替夜小郡主饮酒了。”

    夜轻暖的对面,正是云浅月。

    云浅月左右扫了一眼,就她一人未抽到签了,她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伸手拿过签筒,低头看着签筒,摇了起来。

    她的神色没有漫不经心,也没有太过认真,只是那么平静地摇晃着签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在座的人或许好奇夜轻染的签,或许好奇上官茗玥的签,或许好奇容枫的签,但更好奇更想知道的是云浅月的签。有相由心生的说法,有时候,某种玄思的东西未必不准。更何况是东海九仙山那位传说活了几百岁的人开了光的签文。

    云浅月摇晃了许久,都没有一支签跳出来。

    “云姐姐,你用些力!”夜轻暖见等了半响,也不见有签跳出,她不由得提醒她。

    云浅月点点头,手下力道重了些。

    半响,还是没有签跳出。

    夜轻暖不由疑惑,看向上官茗玥,“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云姐姐的签不跳出来?”

    夜轻染看向上官茗玥。

    “你再摇些时候!”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对她道。

    云浅月又摇了起来,里面的签来回晃荡,过了一盏茶,还没有一支签跳出来。

    众人都疑惑地再次看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似乎也有些讶异,随即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恍然和了然,顷刻间,情绪褪去,他笑道:“不必摇了,这一支签筒少了一支签。”

    “少了一支?”夜轻染皱眉。<

    br>

    云浅月也皱了一下眉,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道:“九仙山的师祖一生只得天地七彩霞用真气化了花梨木造了这一筒签,签文是得天机注了天解的。有一支是一株”艳冠群芳“的签。有一签出,百签避的说法。有它在,所有签都不出。这个签筒也无法玩,只有它不在,这个签筒才可玩。”

    七公主“啊”了一声,“那这么说妹妹的签就是那支签了?那支签在何处?上官帝师可有解?”

    云浅月停下手,放下签筒,看向上官茗玥挑眉。

    上官茗玥从怀中抽出一支签,放入了签筒里,对云浅月笑得荡漾,“再摇一次试试。”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向签筒,只见上官茗玥的那支签融合在了百支签里看不出来,她拿起签筒,随意地伸手摇晃,须臾,一支签跳了出来。正是上官茗玥扔进去的那支。

    “好神奇!”七公主唏嘘一声。

    夜轻暖也是觉得新奇,看着云浅月手中落下的那支签道:“从来解花签没见过这般的,云姐姐,你快看看签上写了什么?”

    夜轻染也好奇地看着云浅月手中的签,若有所思,“艳冠群芳吗?到也附和小丫头。她本来就是极好。”

    “快打开看看!”七公主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签文。

    云浅月笑了笑,眸光扫了一圈,见连容枫温和清淡的脸上也染了一抹好奇,只有上官茗玥一副不可一世的张扬表情,她点点头,打开签文。

    只见签文上面画了一株牡丹,写着“艳冠群芳”四个字,四个字的旁边,又多写了“金玉满堂”四个字,下面篆刻了三首诗,第一首诗是,“天地迎娇客,人间富贵花。”第二首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第三首诗是,“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竟然是牡丹!怪不得说是艳冠群芳。”夜轻暖道。

    其余人都看着签文,无人说话,荣华宫的院落内,庭院深深,分外沉静。

    “荣华宫里养不活牡丹,几代云王府的女儿都在芳华年纪香消玉殒,不得长青,怪不得妹妹嫁不进夜氏,原来她是人间富贵花,夜氏的皇宫养不了。”七公主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忘了顾忌。

    夜轻染薄唇抿起,并没有说话。

    夜轻暖抬起头,看了夜轻染一眼,见他哥哥忽然之间眉眼沉暗了一分,她看向云浅月,见她脸色淡淡,仿佛不觉签中深意,她立即转移话题,“第三首诗真有意思呢!涵盖了哥哥的名字,景世子的名字,上官帝师的名字。”

    “本帝师以前不知这明月问归期的道理,原来竟然问在了这里。”上官茗玥笑了一声,忽然起身站了起来,同时伸手拽起云浅月,不再理会众人,向外走去,“天色晚了,今日的牡丹也被你任性地种在了荣华宫,走吧!我们早些回去睡,明日好欢欢喜喜大婚。”

    云浅月不置可否,跟着他出了荣华宫。

    ------题外话------

    2014年2月1日,大年初二,忍不住写出来,纪念一下。今年看春晚就记住一句,“人倒了还可以扶起来,人心倒了可就扶不起来了。”好笑的同时,发人深省。今年我家较往年热闹许多,以至于除夕之夜被灌了酒拉出去打了一夜牌,没给亲们拜年,在此,子情携《纨绔世子妃》给亲们拜年了。马年吉祥的话说得太多,但终究我们需要这样喜庆的祝福。祝亲们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安康!爱纨绔的美人们永远年轻漂亮!群么么!o(n_n)o~

    〖

第五十二章 改天逆命

    从荣华宫出来走向帝寝殿这一路夜色静静。舒睍莼璩晚风吹起上官茗玥火烧云的锦袍,张扬的风采即便在夜风里也分外夺人心魄。

    云浅月被上官茗玥拽着,宫鞋踩在石阶上,发出嗒嗒的响声,在静寂中尤为清晰。

    皇宫的内廷侍卫巡逻都远远地避开二人,不知是不敢冲撞,还是不忍打扰。

    二人就这样走了一段路,来到荣华宫门口,上官茗玥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云浅月。云浅月见他回头,也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他,夜色中,上官茗玥的脸一如他的人一般,张扬华丽,不可一世中令人莫测看不出心底真实想法。

    上官茗玥盯着云浅月的脸看了片刻,她一如三日前在金殿垂帘内答应那声“好”时一样的神色。似乎任他看个沧海桑田,她也如此。他忽然眯起眼睛,问道:“小丫头,你可想知道刚刚我们这一筒解花签的真正来历?”

    云浅月淡淡道:“不怎么想知道。”

    “不怎么想知道?那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想知道了?”上官茗玥挑眉,对她眼中的淡意似乎不喜,如玉的手弹了她额头一下,张狂地道:“你不想知道,我偏想告诉你。”

    云浅月不再说话,他既然想说,她听听也无妨。

    “十六年前的冬至日,天象大变,九仙山的师祖于九仙山天云台夜观星象,当时窥得天机,得天地七彩霞光笼罩,便用真气化了花梨木造了这一筒签,并注解了签文。其中‘艳冠群芳’这一支签是最后一支,几乎倾了他半生功力才完成。”上官茗玥解释道。

    云浅月想着十六年前的冬至日,那是她出生的时候。

    上官茗玥看着她,眸光忽然深邃起来,“当时九仙山的师祖说这样的签文和星象,据九仙山佛谱记载,只有两千年前出现过一次。”

    云浅月淡淡一笑,嘲讽道:“九仙山的师祖和历代的向佛之人既然都如此有本事,为何不下山来解救受苦受难的天下百姓苍生?何必猫在山里观什么天道佛道?”

    上官茗玥愕然,须臾,哈哈大笑。

    云浅月看着他,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上官茗玥笑了半响,方才止住,摸着云浅月的头道:“浅浅果然和我心意相通,当初我也是如此问了九仙山的师祖。师祖说,神有神道,佛有佛道,仙有仙道,人有人道,各司其职罢了。九仙山的历代师祖虽然都有窥破天机之能,却无致仕之才,纸上谈兵,还可说说。下山之后,也不过是百无一用的和尚道人而已。”

    云浅月不置可否,能说出这样的话,九仙山的师祖也称得上得道之人。

    “今日这夜色极好,刚刚在荣华宫人多,虽然热闹,但也了无意思。不如你我就在这院中对月再喝两壶酒吧!”上官茗玥提议。

    “你不是困着吗?”云浅月扬眉。

    “如今心情好,不困了。”上官茗玥放开她的手,轻挥衣袖,对守在门口的绿枝吩咐,“再摆两壶酒几个小菜来。”

    “是!”绿枝应声退了下去。

    上官茗玥率先走向不远处的白玉石桌,云浅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跟了上去。

    不多时,绿枝带着人摆上酒菜,酒是上好的宫廷玉酿,菜是上好的御宴佳品。上官茗玥悠闲地对云浅月举杯,云浅月可有可无地跟着他举杯。

    上官茗玥说起了他那一年跟随燕王入东海帝京城的情形,利用子书成功逃脱了燕王和东海王想将其留在皇宫的打算。但是知子莫若父,东海王虽然放过他了,但是燕王不放过,他为了躲避燕王,跑去了九仙山。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遍布天下,除了九仙山和云山两个地方燕王插不进去手外,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云山在哪里,只能跑去了九仙山。

    九仙山是佛道两家清坛之地,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收留外来人。他直接找上九仙山的师祖与他论招,定了输赢局。赢了九仙山的师祖随他下山应付他父王,输了他留在九仙山陪他闭关一年,这对他来说,怎么都是一个双赢局,九仙山的师祖虽然看透了他,但还是应下了局。接过自然是他输了,于是,他随九仙山的师祖闭关一年。

    一年后,他得知他父王在九仙山外堵截他,于是提前从九仙山的暗道跑了出去。凭借古书上所得对云族微薄的记载,前往云深雾霭九天宫阙处寻找云山。

    一年后,他终于找到了云山,过了重重关卡,入了山门。在云山一待便是几年。

    几年后,东海燕王府传出燕王妃病重的消息,他下了云山,返回东海燕王府,才知中计。不得不态度强硬地与燕王达成五年协定,每一年在春年要回燕王府住几日……

    他话语一改张扬,听起来清润平和,显然也没有想云浅月接话询问的打算,只是与她说他从出生至今的所有事情。有的地方说得详细,有的地方被他刻意的略过,略过的事情显然不可说,不想被她知道。

    云浅月静静地听着,为上官茗玥活得肆意而羡慕。

    比起他这十**二十多年全部由自己主宰的生活,她糟得不能再糟,一直都困顿囵圄,如一只鸟一般,飞不出牢笼,以前是飞不出死去老皇帝和夜氏组训入宫为后的牢笼,后来是飞不出自己心的牢笼,如今呢,飞不出一张大网布下的一局棋。

    可是真的飞不出去吗?

    也不见准。

    人活一世,似乎总要舍弃些什么东西,才能成全什么东西。她上一世舍弃了生命和小七,成全了信念,这一世,舍弃某种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才能成全她被禁锢住的灵魂。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云浅月这一刻忽然觉得风轻云淡,真正的看开了,她见上官茗玥醉意已经袭上眼帘,轻轻放下酒杯,对他温声道:“夜色深了,睡吧!”

    上官茗玥点点头,对她伸手,“扶我。”

    云浅月起身站起来,伸手拽起他,他一个大男人,如没骨头一般地倚着她,没有半丝不好意思。二人不多时入了内殿,殿门关上。

    绿枝等人收拾了剩菜残羹,悄悄退出了殿外。

    夜深露重,霜华春浓。明黄的帷幔轻轻垂下,上官茗玥很快便睡得熟了,云浅月没有困意,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殿顶。

    不多时,淡淡的云雾从他身体散出来,将云浅月笼罩。

    云浅月微微偏头,上官茗玥的容颜笼罩在云雾中,模糊不清。她忽然动了动手指,指尖聚上一抹光,那抹光从她指尖蹿出来,顷刻间来到他眉心,刚要打破什么,忽然他蹙了蹙眉,她瞬间顿住。

    时间似乎停驻了许久,又似乎不过一瞬。

    须臾,云浅月从他脸上收回视线,那抹光撤回了手心,消失于无形,只剩下淡淡的云雾。她缓缓闭上眼睛。

    三更天,殿外传来绿枝的声音,冷木中含了一丝紧迫,“帝师,浅月小姐!”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殿外,“何事?”

    绿枝似乎骇了一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云王府传来消息,七公主她早产,所有太医都请去了云王府,七公主怕是不好,您和帝师……”

    云浅月忽地坐起身,顷刻间下了地,她的动作太大,惊醒了上官茗玥,他瞬间伸手拽住她,命令道:“不准去。”

    云浅月回头看向他。

    上官茗玥看着她,脸色微带疲惫,“时也运也命也。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不信什么天命天定,若是信的话,我也许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若是信的话,我也许早就成了夜氏的儿媳,若是信的话,我更不知道死了几回了。”云浅月往出撤手,“松开!”

    “云浅月,今日你我大婚。”上官茗玥提醒道。

    “嫂嫂活了,我才能大婚,嫂嫂若是死了,你以为我这个当小姑的还能大喜?”云浅月挑眉。

    上官茗玥抿了抿唇,还是摇头,“你去了也救不了谁,不过是徒害身体罢了。”

    “你以为如今的你还能圈固我?”云浅月挑眉,看着上官茗玥的眉心,“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救我,你损耗不少灵力吧?”

    上官茗玥无奈地看着她,“小丫头,你这么聪明做什么?”

    “是起来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你选一条。”云浅月已经习惯每日早上醒来看到他疲惫的脸了,若是前些日子认为他睡不醒疲惫不堪是起床气,那么如今再认为就是笑话了。夜夜如此为了她损耗灵力,他焉能不损耗,不疲惫?

    “一个夜氏的公主而已。”上官茗玥强调,“还不值得你救。”

    “我只知道她是哥哥的妻子,便值得我救。”云浅月看着他。

    上官茗玥看出了她眼中的执拗,不再多说,无奈坐起身,随她下了床,出了房门。

    殿外,风月夜凉天接水,夜幕烟笼晓轻寒。

    绿枝站在门口,见二人出来,立即见礼,轻声道:“皇上得到消息已经去了云王府,六公主也急急出了皇宫。”

    上官茗玥盯着绿枝看了片刻,忽然一笑,“到底是在云王府待了二十年的人。”话落,他仿佛没看到绿枝脸色一白,拉上云浅月出了帝寝殿。

    宫门打开,二人出了皇宫,不多时,来到云王府。

    云王府大门打开,门口停了几匹马,府内灯火通明。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径直向西枫苑走去,不多时,来到西枫苑,只见院外站了许多人。

    夜轻染、夜轻暖、容枫、冷邵卓、六公主以及云王府的一众丫鬟仆从。主屋门口进进出出,进去的人端着清水,出来的人端着血水,那血水红得发紫。

    没看到云离的身影,应该是在主屋内。

    主屋内无声无息,连七公主的叫声也听不见。

    见上官茗玥和云浅月来到,夜轻染当先回过头来,眼底一抹悲凉在明黄的灯光里看得分外清晰。随着他转过头,其余人也都转头看来。

    “云浅月,你来了,快,快进去救妹妹……一定要救她……”六公主见云浅月来到,立即跑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眼泪流满了她的脸,似乎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语无伦次。

    云浅月看着六公主,她脸上的情绪是真正见亲人徘徊在鬼门关时流露的情绪,皇室女儿无亲情,清婉公主死时,听说六公主未曾流一滴眼泪,到底如今她再不同以往了,念起七公主是她的亲妹妹了。她点点头,“我进去看看,嫂嫂能活的话,一定不让她死。”

    六公主惊喜地看着她,连忙松开她的手,给她让道。

    云浅月想甩开上官茗玥,被他紧紧拽住,她看了他一眼,只能任她跟着她向屋内走去。

    二人刚到门口,夜轻染顿时挥手拦住他们,看着云浅月道:“小丫头,你……”他似乎想阻拦,看到云浅月眼中的神色,忽然放下手,嘱咐道:“量力而行。”

    云浅月点点头。

    夜轻染又对上官茗玥嘱咐,“上官帝师,朕就不进去了,你看好她。”

    上官茗玥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跟着云浅月入了屋内。

    六公主随后想要跟进去,夜轻染挥手拦住她,“六公主还是别进去了。”

    “不行,我要进去。”六公主哭着摇头。

    冷邵卓走过来,拉住六公主,温声道:“你进去也帮不上忙,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吉人自有天相。七公主向来坚强,能熬过去的。”

    六公主也知道自己进去无用,停住脚步,点点头。

    容枫看云浅月一片衣角消失在屋内,眸光染上一抹担忧。

    屋内,两名太医,两名接生婆,云离坐在床头抱着七公主,脸色霜白如纸,和他霜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满床的血。

    七公主的整张脸埋在云离的怀里,没有半丝声音,几乎成了血人,除了她高高的肚子外,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人。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云浅月忽然伸手甩开他,顷刻间来到床前。

    接生婆喊着“公主用力”,可是听着那颤抖的声音,都分外无力。两名太医立在床头,满头大汗,身子颤抖,束手无策。

    “都出去!”云浅月轻喝了一声,分外冷静。

    接生婆和太医齐齐惊醒,回转头,见是上官茗玥和云浅月,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如何,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滚出去!”上官茗玥来到云浅月身后,见此情形,没什么耐性地一挥袖子,几个人顿时被他打出了门外,“砰”地一声,屋内的门紧紧关闭。几人摔在了院中的地上。

    “妹妹!”云离沙

    哑的嗓子喊了一声,昨日夜在荣华宫还是温和谦谦的公子,似乎半夜之间,他就瘦如皮包骨,双眼无神,亲眼看到七公主如此,对他的折磨可想而知。

    云浅月看着他刚要说话,七公主忽然气息极微极弱地说了一句,“是妹妹来了吗?让……让他出去……”

    虽然她没说他是谁,但是云浅月知道是指云离。

    七公主也许是不想自己这样被他看到,更或者不想他经受如此折磨。

    “我不走!”云离摇头,抱着七公主不松手,“你休要赶我。”

    “你不走的话……我死也不……”七公主刚刚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和声息的人,如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云离,竟然将他床边推了下去,跌到了地上。

    云离似乎不知道痛,立即站起身。

    上官茗玥一把抓住他,没好气地训斥道:“想在这里就在这里,但是你这么抱着她,如何让人救她?好好站着,愿意看就看着,不愿意看,就闭上眼睛。是个男人就站直了,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离的脚顿时停住,痛苦地看着七公主。

    七公主人虽然变成了血人,但是眼睛眸光到未散,有些清亮,她看了云离一眼,见他不再上前,被上官茗玥拽住,她终是不再撵她,费力地对云浅月轻声道:“妹妹,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我心中比谁都清楚我的身体……今日就是我的大限……”

    “你别说话,我会救你,逆天改命,我也一定要你活。”云浅月手中凝聚一团云雾,顷刻间盖在了她的肚子上,沉静地看着她,“以前我没有能力,如今有了,救你还是可以的。”

    七公主眼睛骤然升起一抹亮光,须臾,泯灭下去,费力地抓住云浅月的手,阻止她,摇摇头,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从接下嫁给你哥哥赐婚的圣旨那一日,我就知道我有朝一日会死。那一日,可长可短,长则十年,短则一年。我终究是只能活一年。”

    云浅月看着她。

    “皇室的所有的皇子公主生下来那一日,就被决定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而我的命运,就是嫁入云王府……”七公主目光染上一抹嘲讽,“清婉喜欢云暮寒十年,央求了父王无数次,父皇无动于衷,因为,我才是嫁入云王府的那个人。我生来就被父皇令当初的秦丞相用南疆咒术种了无子殇。这种毒,不止毒自己,也毒嫁给的那个人。他想要云王府世子绝后。”

    云浅月的脸瞬间清寒,虽然已经知道她中毒以深,但还是忍不住心冷。

    “我虽然是公主,虽然装疯卖傻在深闺,但是并不是无知,那十年,我虽然活得一无是处,但是总有一件事情是我做成的,就是遍览群书,包括皇宫秘藏的南疆咒术,包括医术。每逢月圆之夜,我身体便会不适,经年累月,我知道是中了南疆的咒术,但是南疆咒术有千百种,我不知道是哪一种,终于南疆公主叶倩来了天圣之时,出现在皇宫,我暗中找到了她,才知道中了无子殇。”七公主大约是因为无力不能阻止云浅月往她身体传送的灵术,令她好受了些,话语忽然流畅起来,“但是无子殇属于禁术的邪恶之术,叶倩若是解的话,必伤根本,她自然不会为了解我咒术毁了自己的修为,我无害人之心,当然也不想死,于是,我们商量之后,达成协议,用云暮寒我既定的夫君换了她一颗药。她带走了云王府的世子云暮寒,我得了能够将来不伤害我夫君的药,但是这药一定不能怀孕,否则一尸两命。”话落,她低声道:“那时候,我当然是想嫁给容枫的。焉能伤了他?”

    云浅月抿起唇,与她困顿十年牢笼一起煎熬的人,这个天圣京城女子中,只七公主。她相信她说的是事实。云暮寒正对叶倩所需,他带走了她。而她等着容枫。若是当时醒来的七公主要求嫁给云暮寒,那么老皇帝这招埋了十年的棋焉能不用?大约如何也不会让叶倩带走云暮寒,更甚至,想利用她收买容枫。

    “后来容枫回来,我与他相处两日,才发现,终究是我痴人做梦罢了,父皇本来也想收服容枫,发现走不通,正值你重视云离,他便将棋局转移到了云离的身上。我自然又派上了用场,我看透父皇的谋算,主动请求下嫁云离。他自然答应了。”七公主不看云离,径自说着,“我早先打算,将来大婚后,我们相敬如宾就好,父皇总有老去的一日,倒是我再给他纳几房小妾,他不被我的药所伤,自然能有后。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大婚之日,他就告诉我,此生愿意只娶我一个,我终究是陷了进入,哪里死,也愿意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别说了!”云离打断七公主的话。

    七公主的视线终于转向他,露出无限的爱意和留恋,眼角两滴清泪滚落,她轻声道:“我知道在他心里,妹妹比我这个妻子重要。他娶我,也是因为我是他妹妹选中的,但大婚以来,他对我终是好得不能再好。我这一年的幸福,抵得上以往一生,以前,我常觉得人生太长太苦,我的爱无处安放,如今方才知道,人生太短,我的爱太长,长到我愿意用生命给他留下一点血脉,我终于抹平了容枫的影子,爱上了他……”

    云离似乎再也忍受不住,甩开上官茗玥,转身冲出了房门。

    七公主眼泪模糊了眼帘,似乎用尽全力攥住云浅月的手,吐出最后一句话,“妹妹,我走了,你……帮我……保住孩子……他……若有什么能忘记我的药,给他服一颗,再给他……娶一个好的女子吧!”

    须臾,手滑落,人长逝。

    ------题外话------

    为了写这一段,昨日一夜未曾睡好。几次想将老皇帝刨出来鞭尸,夜氏儿女,有几个安得两全?不是我下笔太狠,而是他(她)们的结局早就注定……==t^to(︶︿︶)o

    亲爱的们,月初了吧?有月票的甩甩吧,我的小心肝也被抽狠了,分外无力…求安慰,互安慰~(>_<)~

    〖

第五十三章 翻手乾坤

    七公主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再不能说话,再不能言笑。

    云浅月看着七公主,一滴清泪滚落,她即便此时有了改天逆命之能又如何?终究是挽不回她再无生机准备赴死的心,她心底大约清楚,云离宁可失去她,也不想他的妹妹为了救她而出事伤身,她终究是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保全了自己的爱。

    她是真的爱云离。

    可是她也真的想救她,哪怕是倾尽全力。

    云浅月手中的灵力再也输送不进去,似乎七公主的身体就是一堵墙,拒绝她再输入点滴。她一时僵在那里,只觉得心顿时空茫得揪痛,她曾经亲眼看着夜天倾横剑自刎,曾亲眼看着赵可涵死在自己的怀里,曾发送了她的姑姑,发誓再不想看着至亲的人在她面前离去,可是她终究是人,不是神,不能算到世事无常,不能改天逆命。

    上官茗玥走上前,轻轻挥开云浅月的手,袖中的匕首出销,手起剑落,顷刻间划开了七公主的肚子,一个婴儿从她肚子内滚了出来。

    云浅月身子踉跄了一下,才惊醒。

    “果然是一颗夜明珠。”上官茗玥利索地伸手抓住了那个婴孩的腿,将她头朝上,脚朝下,对着她的身子拍了两下。

    “哇”的一声婴儿哭声响起,虽然哭声不大,却是真真切切的婴儿哭声。

    云浅月想伸手去抱那婴儿,可是手臂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上官茗玥扯过一旁早就由嬷嬷准备好的小被子裹住浑身是血的婴儿,将她胡乱的揉了揉,擦净脸上的血,露出一张脸,他看了一眼,嫌恶地道:“真丑。”

    云浅月看着那个孩子,她娇小的巴掌那么大,与夜天赐一样,她的出生是她娘的祭日,以后一生,也不必谈过生辰了。

    “生了!公主生了!”外面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

    “是妹妹生了!”六公主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

    “快进去看看!”冷邵卓说了一句,似乎是对六公主说。产房他们男子都避讳。

    云浅月闭上眼睛,又听到夜轻染说了一句什么,容枫也说了一句什么,终究无人推开房门进来。外面又有人说了什么话,但她都听不见了。

    一切的声音远去,只剩下七公主倒下的身子和上官茗玥划开她肚子的那一刀。

    满眼鲜红,尽是鲜血。

    她即便见惯了鲜血,也忍受不住曾经那么鲜活的生命,昨日还在自己面前说笑,今日便戛然而止,长辞于世。

    云浅月忽然支撑不住,身子向地上倒去。

    上官茗玥伸手扶住她,手心凝聚了一团光瞬间照着她额头猛地打了一下,“啪”的一声清响,他看着她,语气薄怒训斥,“人活一世,谁能无死?她死是命中注定,以往谁死了,也是命中注定,有因有果之事,你一人焉能救得了天下所有人不死?你长了一双手,没长了千万只手,救不活她也不怪你,是她寿成已尽,你想改天逆命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自责个什么?”

    云浅月额头传来灼痛,瞬间醒了过来。

    上官茗玥见她睁开眼睛,将怀中的被子团扔给她,怒道:“你的侄女自己管,别扔给本帝师。本帝师今日沾了晦气,要回宫沐浴。没什么事情少来烦我。”话落,他推开房门,也不理会外面等着的夜轻染等人,臭着一张脸扬长而去。

    夜轻染愣了愣,见上官茗玥头也不回地出了西枫苑,微微蹙眉,看向房内。

    房门敞开,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床**下尽是鲜血,云浅月抱着一团包裹着的被子站在床边,鲜血艳红的颜色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七妹妹!”六公主痛苦地叫了一声,脸上本来因为婴儿啼哭的喜色尽退,冲了进来。

    夜轻染向前迈了一步,又顿住。

    容枫不犹豫,抬步走进了屋,来到云浅月面前,看着她,接过手中的包裹,温声道:“月儿,别伤心了,七公主是应了天命,如今能保住孩子,也算是有福了。”

    云浅月点点头,想离开,却是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容枫伸手拽住她,将她拉出了屋外。

    六公主奔到床边,抱着七公主痛哭失声,悲痛的声音响彻在房中。

    院外,云离站在院子当中,人如化成了雕塑,脸色苍白如纸,眸光无神,没有半分生机。即便云浅月抱着孩子出来,即便六公主的哭声,似乎也不能将他哭醒。

    容枫拽着云浅月的手,为她缓缓输送真气。

    手心传来的力量,让云浅月有了说话的力气,她看了容枫一眼,制止他,撤出手,走到云离面前,看着他,曾经从云县出来的那个少年,一身傲骨抱负,想一展所学,她不想云王府离了云暮寒后继无人,为他架了青云梯,给他一展所学的机会和云王府世子的身份。希望天圣京城这座大染缸不要染了他爱脸红的颜色,但是终究他被大染缸染没了脸上的颜色。

    “哥哥,对不起。”云浅月哑着嗓子看着云离。他是该对他说声对不起,若不是她,云离不会做云王府世子,他会平平淡淡,也许不如意,但不会如此悲痛没了幸福。

    云离似乎被云浅月的声音将灵魂拉了回来,他眸光恢复焦距,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云浅月,她一张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清晰地印着如一阵风吹来就可刮倒的情绪,他顿时心痛得无法呼吸,对她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摸到了她的头,声音哑得几不可闻,“傻丫头,对不起什么?母妃早就告诉我了,我知道她会死,不关你的事儿。”

    云浅月抿着唇看着她,低声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娶她。”

    云离摇摇头,似乎有了些力气,“七公主是个好女子,娶她我不后悔。”话落,他用力地揉揉她的头,“你不必自责,这一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愿意做你的哥哥,愿意娶七公主。这是我活这么多年做得最对的事情。”

    “她去时告诉我,让我给你找一颗能失去记忆的药,忘了她,再娶一个好女子。”云浅月目光看向天边,轻声问:“我会凤凰劫,让你能彻底的忘记她,永不记起。不必吃什么药,你愿意吗?”

    云离闭了闭眼睛,摇摇头,“我不想忘了她。”

    “那就不必忘了!”云浅月尊重云离自己的意思,每个人都有决定的权利,就像七公主终是为了他选择死,他为了七公主选择不相忘一样。

    “昨日她还对我说,不管你和景世子如何,她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答应嫁给上官帝师,我们便去祝福你,可是不想如今却搅了你的大婚。”云离声音低了下去,“昨日我该劝住她,不该去,不过也是该她挺不住了,我比谁都清楚,她怀孕这七个半月以来,挺得辛苦。你回来这些日子,她更是几乎下不来床了,昨日却比往常都精神,我便有预感。果不其然,昨日在荣华宫解花签之后,她回到府中,便发作了。”

    云浅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日她看到七公主也就不几日的光景了,但是也未曾想到连今夜也未过去。她已经尽力做到让自己麻木,可是终不能抵抗亲眼见到她死的难受。

    “云世子看看小郡主吧!”容枫抱着孩子走过来,递到云离面前。

    云离看着容枫怀里的包裹,裹着小小的一团,他颤抖地伸出手,须臾,接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眶一片湿润。

    孩子不足月的关系,如刚出生的小猫一般,哭声极其细微。

    “小心,别抱得太紧了。”容枫轻声提醒。

    云离抬起头,稍微松了些手,眼眶通红地将孩子又递给容枫,对他道:“枫世子,我和妹妹如今都没有力气,这个孩子……暂时拜托你看顾吧!”

    容枫点点头,接过孩子。

    夜轻染此时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云离肩膀,对他道:“青姨和太后去南梁之后失了踪,云王叔依然被困在南梁,今日起,朕封你为云王。七公主按云王妃之礼厚葬吧!”

    云离看着夜轻染,半响,点点头,并没有跪拜。

    “轻暖,你留下来协助处理云王妃丧事吧!”夜轻染对夜轻暖吩咐。

    夜轻暖和六公主在屋中守着已经死去的七公主流泪,听见夜轻染的话,应了一声。

    夜轻染看向云浅月,见她站着不动,知道她今日是不回皇宫了,安慰了她一句,出了西枫苑。随着他离开,皇帝的仪仗队也顿时簇拥着离去,西枫苑顿时显得分外空荡。

    容枫在夜轻染离开后,抱着那个孩子回去文伯侯府。

    冷邵卓留下来帮助处理丧事。

    不多时,云王府搭上了灵堂。七公主的肚子被太医缝好,梳洗干净,换了新衣,抬进了棺木里。六公主哭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又在棺木前哭。

    云王府的仆从也哭声一片,七公主从嫁入云王府之日起,孝敬云老王爷,和气对下人,没有公主架子,云王府的人都十分喜欢她,如今她死了,这些人是真伤心。

    云离和云浅月站在灵堂前,两个人都静静的,心中的痛千倍万倍,却是再无一滴眼泪。

    黎明十分,京中文武百官都得到了讯息,前来凭吊。官职无论大小,包括德亲王、孝亲王、钦天监几位和云王府不对卯的大臣也都前来云王府凭吊。自然一半原因是源于上官茗玥帝师的身份和云浅月的关系,一半是源于宫中传出皇上和浅月小姐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的消息。文武百官本来以为景世子反,云王府和荣王府一样倾塌,不想云王府因为云浅月的回归,再次如日中天,自然争相巴结。

    云王府门前一时间车水马龙。

    响午十分,宫中夜轻染下了册封的圣旨,封云离为云王,追封七公主为云王妃,封其女儿为明珠郡主。丧事大办,请灵台寺僧者诵经七日。

    圣旨下达的那一刻,云王府凭吊未走的朝臣山呼万岁的声音甚为响亮。

    一连三日,云王府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

    三日里,六公主第二日便受不住被抬回了宫,云浅月和云离不吃不喝,守在棺木前。夜轻暖和冷邵卓分别劝了几次,都劝不动二人,夜轻暖无奈,派人去帝寝殿传了话。

    上官茗玥怒气冲冲地来到云王府,刚要对云浅月出手,云浅月看了她一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上官茗玥一股怒气憋在心口,只能接住她的身子,带着她回了宫。

    云浅月离开后不久,冷邵卓将云离劈昏了过去,抬回房间。

    云王府的灵堂前只剩下僧人的诵经声,佛音笼罩整个云王府。

    云浅月再次睁开眼睛,躺在帝寝殿的大床上,明黄的帷幔垂下,殿内光线昏暗,上官茗玥坐在窗前的桌案上,手里随意地翻弄着什么,细看之下是罗盘。

    她静静躺了片刻,才缓缓起身坐了起来。

    上官茗玥听到动静,偏过头,对她询问,“醒了?”

    云浅月点点头,起身下床,觉得身子似乎又轻了许多,她脸色不由地沉了沉,对上官茗玥问,“我哥哥如何了?”

    “醒来就想着哥哥,也不问问我这几日照顾你如何辛苦。”上官茗玥轻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子,值得你如此为她守了三日三夜不吃不喝地折腾自己?”

    “我睡了几日?”云浅月下床的动作一顿,敏感地抓住他的话音。

    “五日!”上官茗玥道。

    她守了三日灵堂,又睡了五日,这么说如今已经是八日过去了。她看着上官茗玥,“七公主发丧了?”

    “如今天暖,不发丧等着臭了?”上官茗玥的脸色臭臭的,嫌恶地对她挥手,“若是不放心你的哥哥,就去云王府看看。我看他好得很,今日已经上朝了。”

    云浅月沉默片刻,在床边坐了下来。发送了也好,盖棺定论的事情她不想做了,送灵的事情她也不想做了。云王府如今她也不想去了,即便那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再也看不到那个女子笑着等在云王府门口迎着她了,还去做什么?云离已经在天圣朝局这个大染缸磨练了出来,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就知道她必死无疑,日日煎熬,如今也算是解脱了。她轻声问,“那个孩子呢?”

    “枫世子是她亲爹,看着呢!”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抬头看着他,脸色不好,“上官茗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上官茗玥不屑地撇撇嘴,但到底是转了话,解释道:“那个孩子从那日被容枫看顾后,便黏住了她,离开他身边就哭,据说这几日他为了照看她都上不了朝。比亲爹还亲。”

    云浅月愣了一下,想着小孩子一般都和近身养着的人亲近,那个孩子和容枫亲近也不意外。容枫会医术,比云离和府中的丫鬟婆婆会照顾孩子,由他先看着也好。她不再言语。

    上官茗玥见云浅月没有动身的打算,对她挑了挑眉,“不去云王府?”

    “不去。”云浅月摇头。

    上官茗玥脸色似乎稍好了些,“既然不去,就收拾一下,我们启程。”

    云浅月看着他,“去哪里?”

    上官茗玥将罗盘一推,起身站了起来,“燕王那个老头子和云王府的老头子会晤,十分融洽,派人来传信,让我们去见他们。”

    “不去!”云浅月闻言果断地拒绝。

    上官茗玥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不去,扬眉,“为何?难道你在这皇宫住得不愿意离开了?”话落,见云浅月不语,他道:“燕王的条件,你不去,不让玉太子发兵前往青山城相助天圣。”

    “燕王能阻拦了子书?”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

    “燕王府在东海的地位你不知道?不说一言九鼎,但也是帝王礼让三分。他若是真阻拦,也说不定。”上官茗玥走过来,伸手去拽她。

    云浅月瞬间躲开了她,移形换位,顷刻间由床前到了窗前。

    上官茗玥手抓了个空,转身,看着与他隔了数丈的云浅月,眉梢扬起,“小丫头,数日而已,我便奈何不得你了?”

    云浅月背转过身子,看向窗外,声音冷清,“上官茗玥,一局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说了算的。你入了戏想再出戏,也该问问戏里的人同意不同意。”

    上官茗玥身子蓦地一僵,失了声。

    云浅月看着窗外,帝寝殿夜风细细,薄暮笼罩,往日里看着如一个大牢笼,今日再看,又如何不是九重宫阙,风景如画?她没听见身后再有声音,转身向殿外走去。

    “你去哪里?”上官茗玥抬步去追云浅月。

    云浅月先他一步出了殿门,随着她走出,殿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她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上官茗玥,你再往外走一步,仔细万箭穿心。”

    上官茗玥要踩在门槛上的脚猛地一顿。

    云浅月已经站在院中,对四下冒出来的弓箭手沉声吩咐,“若是他敢走出帝寝殿,就射箭!无论生死。听到了没有?”

    “是!”帝寝殿外包围的人齐齐恭敬地应声,上万只箭羽散发着森森锋利的光。

    ------题外话------

    一局棋,又一局棋,再一局棋,看到有人布置了连环棋局了吗?

    心爱的们,有什么不明白,先留着,等我解惑哈o(n_n)o~

    因为情节,影响了月票,以及承受各种言**击的负担,可是我依然坚守并且坚持这一条路。每个人心中也许都有一部《纨绔世子妃》,但我只写我的《纨绔世子妃》。

    〖

第五十四章 拨开云雾

    上官茗玥看着帝寝殿包围的上万内廷侍卫,人人手中一把箭羽,将整个帝寝殿包围的密不透风,上万人听到云浅月的命令,回答得铿锵有力。他愕然片刻,被气笑了。

    笑容争云破月,瑰丽华艳。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她步履沉稳,纤腰笔直。再不是受制于人的柔弱女子,而是可以执掌千军万马的将军。

    帝寝殿夜风沉沉,有一瞬间的静寂。

    上官茗玥盯着云浅月的背影,笑中含怒,“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忘恩负义。若是没有我这数日日夜亏损灵术助你,你的灵力如何能提升得这么快,以臻大成?”

    “什么是恩?什么是义?”云浅月停住脚步,慢慢地转回身,看着殿内门口的上官茗玥,眼里有无尽冷嘲,“是将我灵力提升,抓走当云族神女的恩?还是让我一辈子不能怀孕的义?”

    上官茗玥怒意一僵。

    “上官茗玥,你得了他的认可,没有得到我的认可,我和他虽然是夫妻,但是夫妻也有夫妻之道,夫者为夫,妻者才能为妻,就算他不想要孩子,就算我不能要孩子,但是也该我自己主张,凭什么他决定不让我要?”云浅月冷沉地看着上官茗玥,“你们是各取所需,那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上官茗玥顿时失了声。

    云浅月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在她刚要走出大门口时,上官茗玥开口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那个笨蛋……”

    云浅月脚步猛地顿住,声音忽然很轻,“上官茗玥,你说的是明明他和你做得天衣无缝,我是怎么知道这两件事情的吗?我告诉你,我早在去年就知道你会来了。”

    上官茗玥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去年,议事殿内,容景所待的暖阁里摆了一盆玉兰。”云浅月解释。

    上官茗玥一呆。

    “容景不喜欢玉兰。”云浅月目光看向天空,夜里的天空万里无云,有点点星辰,拥着一轮明月,她想起她昏迷了五日,算起来今日是十五。声音淡得如夜空般宁静,“天下人看容景的弱点是我,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的弱点除了我外,还有玉兰,他从小便不喜玉兰,但是做得天衣无缝,夜氏的老皇帝盯了他十几年,夜轻染也盯了他十几年,他院中还种了两株玉兰,任谁也发觉不了。但是只有我发现,他可以赏百花,却从来不看玉兰一眼。”

    上官茗玥愕然。

    “那一日,我陪他在议事殿,他的暖阁里除了奏折只有一盆玉兰。”云浅月声音冷清,“我虽然心下奇怪,但也未曾细究。但是直到我们大婚,我才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上官茗玥声音一改张扬,蓦地低沉。

    “去年老皇帝活着的时候,南凌睿负荆请罪于蓝家,我和他前往十里桃花林,当时身为三公子的西延玥易容的我带着风阁遭遇了皇室隐卫之主带着皇室隐卫的截杀。当时三公子受伤很重,卧床不起,他告诉我,老皇帝倾了大半隐卫,若没有易容成容景的那个人,他和风阁恐怕有去无回。”云浅月从天空收回视线,不看上官茗玥,看向殿外,淡淡道:“老皇帝当时恐怕是出动了皇室隐卫的最根本势力,可是为何他会下了那么重的手?真是因为三公子易容的我骗过了他吗?即便是骗过了他,也骗不过夜轻染。原因只能有一个,容景的那个人不是易容,而是幻容,幻容才能天衣无缝。骗过了老皇帝,也骗过了夜轻染。”

    “这又说明了什么?那个笨蛋手下能人多得是,你怎么就肯定那个人是我?”上官茗玥不屑地撇撇嘴。

    “那日我当然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你,但毫无疑问,那个人一定是除了弦歌、青影外,他连我都瞒着的人,什么人能让他瞒着,一直不外露,除非这个人关系甚大。”云浅月声色淡淡,如拨开云雾,揭开重重阴云,“我们大婚那一日,容景在子书的帮助下关了夜轻染和夜天逸在御书房出不来,我们顺利大婚。但是夜轻染是夜氏培养的暗龙,皇室继承人,他当真那么废物?若是废物的话,容景早大婚了,即便有子书相助又如何?他武功高绝,但不懂灵术。再加上皇室隐卫,即便他们联手,也不过平手而已,如何能真将他们关进去出不来。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夜氏皇室的地盘,老巢,让人关在自己的老巢里,焉能不笑话?但是真的关了,容景说是他摆了阵,我也相信,但是他摆了阵没错,一定还有人相助。”

    “这又能说明什么?让你猜到是我相助?”上官茗玥嗤了一声。

    “那个得了天疾的孩子代替夜天赐死的那一日,我伤了夜轻染,为那个孩子搭建了灵堂,夜轻暖带着夜氏两位帝师前去验尸。夜氏两位帝师是什么人物?即便容景和我娘联手,怕也是半斤八两,不能逼得他们吐血,但他们是真的吐血了。那么只能说明,有人相助他们,那个人,一定是灵术高绝之人。”云浅月径自道:“后来容景请来了普善大师和臭老道?他们是有本事,但夜氏帝师会通灵咒术,且炉火纯青,我爹没回来,他们二人借了那一盏破灯就将两位帝师让咒术反噬餐食了心,不受半丝伤,怎么可能?更何况那两盏灯内的存留的灵识被容景和我一人吸了一半,神灯没了灵识,也不过是破灯一盏而已,他们要了神灯,不过是给我看的而已。因为有一个灵术高超的灵术高超的人相助他们,放眼天下,这样的人物有几个?但是为何要瞒着我?还联合普善大师和臭老道瞒着我?有什么不能对我言吗?不能对我言的事情,一定是关于我,且甚深。”

    上官茗玥撇开头,这回没了言语。

    云浅月虽然早已经料准,但是揭开层层谜底不过是她最亲近的人设下的局而已,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声音没什么情绪地继续道:“若说这些让我心底一直存了疑惑的话,那么将疑惑埋得更深的是我们大婚数月一直无喜。”

    上官茗玥似乎没了话,不再开口。

    云浅月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冷寂,“我从小就知道他心思深,深到深海渊池里,让谁也猜不透。他独自支撑着偌大的荣王府,手中拿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大病十年,受寒毒顽疾折磨,依然让执掌一国江山的老皇帝奈何不得,非常人能及。但是我总以为,他该是在我面前,没有那么深的心思。但是殊不知,他对我用的心思更深,深到将我迷陷其中,以为那就是他的真性情,殊不知,真性情也笼罩了一层轻纱。无论我怎么看,也看不透。”

    上官茗玥转过头,看着她。

    “他对我太好,将我淹在蜜罐里,我想要一个港湾,他便用自己的手给我支撑起一片港湾,我对别人好,他吃些无伤大雅的小醋,也无非是想我陷得更深。我爷爷、容爷爷、娘亲、爹爹都想抱重外孙重孙孙子,他也半丝不外露,跟着大家一起期待取笑着,给我设了重重迷雾,让我沉浸在他给的幸福里摸不着北,昏了头,爱惨了他,再想不到其他。”云浅月声音低下来,那些过往的甜蜜,她实在不愿意揭开,即便那些爱不是假的,但是总归是设了一层心思,“他不着痕迹地不让我多思多想,不着痕迹地让我心里眼里只有他,不着痕迹地私下里做着这些筹谋,但我总归是他的枕边人,是否我该庆幸我其实没有那么傻,虽然爱他爱得太深,已经近乎禁锢了我的灵魂,但是我终究还是留了前世的影子,一个前世处处打心理学战的人,习惯了细微处探究别人的心思,即便是他,也不能挥去我前世留到这一世根深蒂固的东西。我不想探究他,但终是越爱,越忍不住探究。”

    上官茗玥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对于云族,也许你和他都觉得我应该知之不深,但是我又怎么能知之不深?若是以前知之不深,那么从爹爹开启我灵术那时,从容景愤怒恐慌地训斥我学了灵术那时,从我前往南疆帮助叶倩、云暮寒铲除夜霄那时,我的灵术得自然之物,飞速提升那时,我就该对灵术探究,该去知之甚深了。”云浅月淡淡道:“若说这个天下我最爱的人是容景,那么这个天下我最信任的人是子书。”

    上官茗玥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看着云浅月。

    “爹爹和娘亲从我会了灵术之后,对我再闭口不言灵术二字。容景更是对我有灵术表现出极大的反感和不喜,若想知道关于灵术,关于云族,那么我该问的人是说?自然是子书,他即便骗天下人,也不会骗我一丝一毫。”云浅月声音微微高了些,提到玉子书,语气隐了一丝骄傲,“他告诉我云族曾分为三脉,东海燕王府,天圣云王府,以及墨阁,告诉我一些关于云族的秘辛之事,最重要的是告诉了我一个人,一个我一直想知道在容景背后的人。那个人天生继承灵术,天赋异禀,自然通灵,灵术是华王书和他姑姑都望尘莫及。那个人就是让东海皇上一直不放手想招进宫做帝师,让东海燕王一直头疼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和墨阁有着关联的人,东海小王爷,你,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表情一瞬间变幻了无数颜色,分外精彩。

    云浅月不看他,继续冷静地道:“我一直等着,等着你出现。曾经有一度我以为容景要放弃了。他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不让我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呢!两个人再相爱,若是少了一个彼此融入骨血的孩子,也总归是残缺和遗憾,他那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要这种遗憾?但是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坚韧和心思。在他前往十里桃花林,哥哥和洛瑶出现在凤凰关总兵府,洛瑶对我说出玉太子被你追着来了天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终究是要出现在我面前。他终究是狠下了心让我一生不孕。”

    上官茗玥似乎不想再听,背转过身子,抬眼望天,脸色变幻,懊恼又无奈。

    “既然你们要演戏,那么我就陪你们演一出戏。”云浅月声音蓦然沉了下来,冷清地道:“他大约是告诉了你,我和子书的关系,所以,你待子书出现后,怕子书的聪明拆穿你们,或者是怕我看出你根本就不喜欢子书而是冲着我来的苗头,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我离开了凤凰关。后来又怕玉子夕坏事儿,于是甩下了他。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夜轻染得知了夜天逸毁在十里桃花林的消息亲自出了京城,半路上正巧碰到了玉子夕,得知了我被你掠走,于是动用兵马,拦下了你。但是你动用灵术,开山劈林,另辟蹊径,他自然拦不住你带着我前往东海的去路,可是后来发现子书命大军守住了东海关卡,让你难以入关,若是入关,我便落在子与我何止是过命的交情?我们有前世之缘,他焉能让我不表态的情形下被你们决定我的事情?更何况东海的燕王不向着你,而是向着子书。所以,你带着我回东海,恐怕事情不能如你的意,你思量再三,选中了夜轻染。”

    上官茗玥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些既然都知道,那你为何还要……”

    “还要什么?”云浅月冷静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磨牙恼怒地道:“还要扒我衣服看我?”

    云浅月“哈”地一笑,看着上官茗玥张扬不可一世的脸上尽是懊恼和一切自认为天衣无缝却被她看个透彻的灰败,她淡淡道:“我想要你知难而退。”

    上官茗玥恍然,不屑地斥道:“你不止是不想要我知难而退,还想要那个笨蛋也知难而退吧?你的泼辣果然够味,我险些落荒而逃,你想要他生气,她的女人不顾忌他竟然扒男人的衣服,他气急的话,应该立即将你抓在手中,再不放心我将你带走。”

    云浅月不置可否,冷漠地道:“我早已经说了他的心思深如海,坚韧如铁。我低估了他的心思和坚韧,扒你衣服失败之后,你们也折损了我唯一的软弱,我连一丝借口也找不出留在凤凰关的理由。”

    上官茗玥还想说什么,看到她淡得没有颜色的脸住了口。

    云浅月沉默片刻,继续道:“容景知道我的性情,拿准了我,真到性命攸关,受制于人之时,我可以不在乎世间一切东西,但独独惜命。所以,我一定会吃你给我准备的饭菜,一定会喝你给我准备的酒,即便我知道那饭菜里下了东西,即便我知道那酒里下了东西。足足睡了十日,那十日里,我即便无意识,但是你应该知道,身体是我的,你控制了我的身体,对我灵力进行主导,但你终究不是我,也不能变成我,更做不到对我全部控制,总归控制不了我的灵识,只要我灵识不散,你只能提升我的灵术,却做不到进入我宫房,断我根本。”

    上官茗玥扭开头,又扭回头,脸色不再变化,默然地看着云浅月。

    “十日之后我醒来,既然是演戏,自然要逼真,于是我打了绿枝,冲出帝寝殿,夜轻染的宫廷内卫将我逼退,我对他动手,你出现,带着我前往云王府,之后的事情应该不必我说了,我不死心地又等了几日,夜里你对我施术,我不抵抗,只守住一方寸土。我灵术日益精进,而你越发需要更大更强的灵术来压制我,想要掌控我,越发艰难,你大约没想到用了十几日依然没断了我宮房,反而让自己越来越无能无力吧!”云浅月淡淡一笑,有些嘲弄,“终究是他决心太大,还是我太过倔强?总之,你没有做到,反被我掣肘。我应你大婚的那一刻,便是对他斩断之时。一局棋,不应该只他一人主导,风云变化,也该别人下一招半招。”

    “你何时和夜轻染联手的?”上官茗玥看着殿外围困的宫廷内卫,森森箭羽,问道。

    “种牡丹花那日,我对他说一笑泯恩仇。”云浅月语气寡淡,解释道:“你处处看着我,和我在一起,时刻用灵术用心思探究我的心思想法,我连用传音入密都用不上,我一旦启用,一定会被你知道。你断绝了我所有与外界来往的源泉。但是你不知道,我和夜轻染,阴差阳错,从小到大,他不能说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但一定会是我要他帮助,与他和好,他绝对不会拒绝的那个人。他生是龙命,被夜氏这个姓氏禁锢,他曾经也试着摆脱,但终究不能,只能做这一任江山的帝王。但他除了是帝王,还是夜轻染,他不止一次希望我杀了他,那么他没有全夜氏的列祖列宗,也算全了他自己对我的情谊。但终究我下不了那样的手,即便我真不想他再坐在那把椅子上变成夜氏那令人厌恶透顶的帝王,但我终究不想他死。”

    上官茗玥冷哼一声,“你倒是多情。”

    “我多情吗?”云浅月嗤笑一声,“人人看到我的多情,为何没看到我的绝情和冷情?我伤了多少人的心,独独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轻?”

    上官茗玥似乎无语反驳,再度沉默。

    “你带我进了京城之后,夜轻染的十万兵马将京城围守得固若金汤。你本来以为靠着那条慕容氏的暗道应该离开得轻而易举,将我断绝宮房之后,会立即从密道离开,将我扔给他,你便可以功成身退,一走了之了。可是没想到,数日以来,你依然未曾做成,反而灵力被我吞噬,再也动不了我,无能为力。我前往荣华宫种牡丹,你便想借着解花签将我用神仙醉灌醉,带我从密道离开,可惜我先一步将密道告诉给了夜轻染,他封死了密道,另外重重内廷侍卫包围了皇宫,你没法离开,只能再等,那一夜,嫂嫂早产,你知道灵力奈何不得我,便任由我亲眼看着她死,为她守灵,你趁机回宫恢复灵力,三日后,我昏倒,你灵力损耗太重,依然没恢复,于是,我睡这五日,你用来恢复灵力,并且趁机传信给容景,令他派人接应你。但是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不会随你出宫离开,或许你早已经猜到我的想法,在我告诉你别入戏太深的时候。可是你太高傲,不承认输罢了。”云浅月淡淡道。

    上官茗玥又哼了一声。

    “你终究是不了解我,即便有强大的灵力,也难以猜透我的心思。人心最是难测,灵力再高超绝顶,终究是被人控制的一种术而已。所以,你不知道我心底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且一步步清醒地走在你的戏里。容景还是了解我的,在我搬了荣王府的牡丹往华宫种之时,他就知道了我的决定,所以,如今才只有你一人困在这里,他外面没有他接应你的人,既然血溅宫门无用,他自然不会白白牺牲手下给夜轻染做下酒菜。所以,上官茗玥,你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别妄图出去,如今的你,打不过我,也挡不开一万兵马在帝寝殿围困的刀枪箭羽。”云浅月话落,觉得说得够多了,抬步离开。

    “云浅月!”上官茗玥恼怒地喊了一声,见她脚步不停,他气急失笑,“果然萝卜找青菜,王八找绿豆,他找的女人和他一样心思深如海。你既然了解云族,你难道不知道云族神女不能有孕?历代云族,哪个身为通天之术的女子怀孕生子有好果子吃的?两千年前的云族神女小主,哪个不是怀孕之后九死一生?那个笨蛋是不想你出事,才费尽心思算计你。要是本小王才不会费这种心思,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再娶十个。”

    云浅月脚步一顿,淡淡地道:“你说得对,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可以再娶十个,那么和离了,也可以再娶十个。他娶吧,我不死,如今好好看着。”话落,出了帝寝殿宫墙,再不回头。

    ------题外话------

    我用的心思也太深,深到开篇就一个个伏笔的埋,一年多以来,险些将自己掉茅坑里出不来,为了这一卷的**,多少毛细胞被我摧毁,承受了无数言语攻击,险些击垮我的坚持,亲啊,你们的月票再不投的话,我就发誓虐死容景……绝对滴,不虐他,对不起我自己……o(n_n)o~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六章 听朝议政

    上官茗玥瞪着云浅月头也不回的背影走出了帝寝殿,决然笔直的身影似乎在嘲笑他的失手。舒睍莼璩他怒极,一脚踹在了门框上。

    门框发出“铛”的一声响声,晃了两晃,碎裂出一道长长的裂缝,他犹不解恨,又踹了一脚,门框碎裂,噼里啪啦散了一地,他又用脚剁了两下地上碎木,碎木化成碎屑,他又使劲地碾了碾。依然不解恨,挥手打断了珠帘,好好的珠帘被他打得四散而飞,珠子如化成利器,顿时包围帝寝殿的宫廷守卫遭了秧,数人被打中,发出惨呼,倒在地上。

    有预备的弓箭手立即弥补上空缺位置,依然包围得水泄不通。

    “容景,看看你找的好女人!”上官茗玥看着迅速替补上的空缺,上万弓箭的箭头黑黝黝地对准他,只要他稍微有离开的动作,他们就会放箭,他气得挥手一掌劈向支撑帝寝殿的廊柱。

    “帝寝殿里面的温泉池百年前埋了有去无回,你若是触动机关丧了命,别怪我没提醒你。”云浅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上官茗玥手一顿,一掌放空,但是他散出的真气依然让整座帝寝殿晃了晃。

    云浅月脚步走远。

    上官茗玥又气又怒地盯着支撑整座大殿的廊柱看了片刻,须臾,无奈地放下手。转回身看向围着帝寝殿的宫廷侍卫,人人拉弓搭箭,谨慎地看着他,他面上的恨闹情绪缓缓隐去,无趣地撇撇嘴,恢复一贯的张扬不可一世,“不就是多住上些日子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住就住。”话落,他转身进了内殿。

    红衣飘摆,背影风华。

    殿门被他破坏的不能遮挡住屋内的情形,但是无人敢上前去重整修补,夜风徐徐吹进去,吹起桌面上烛光摇曳,帷幔轻摇。只见他进了内殿后,踢了脚上的鞋子,躺进了帷幔内。

    整座帝寝殿恢复静寂,再无声音传出。

    云浅月出了帝寝殿,远远看到夜轻染立在御花园的水榭上,背着身子双手负在身后,她脚步顿住,看了他片刻,抬步向他走去。

    不多时,来到水榭,她拾阶而上。

    夜轻染不回头,声音在夜风中微微低沉,“小丫头,你如此这般,是与他置气,还是真的恩断情绝,告诉我。”

    云浅月脚步一顿,淡淡道:“不知道。”

    夜轻染回转过头,看着她,夜风中,她衣袂纷飞,垂髫轻荡,彩带摇曳,清丽脱俗的容颜再不见一丝娇柔妩媚,而是冷清沉稳,他扯了扯嘴角,不见笑意,“你倒是诚恳。”

    云浅月踏上最后一个玉阶,停住脚步,看着夜轻染,今日未穿帝王锦袍的他风采卓绝,轻扬洒脱,一如去年他回京在鸳鸯池救她时一样,言笑见无所忌讳,她面色暖了些,冷静地道:“绝情太难,置气太浅。不如老死不相往来,相忘于江湖。”

    夜轻染怔了一下,忽然大笑,“的确是你的做派。”

    云浅月淡淡一笑。

    夜轻染转过身,目光看向天空,夜里的星空分外璀璨,众星捧着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际,他收了笑,中肯地道:“容景是什么人?世间若有千万条路,他走的那条一定是有你的路,也一定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如今他算计你,小丫头,你想过没有?他应该是不得不为。”

    云浅月也收了笑意,看向天空,明月的光芒盖过了整个天际的星辰,她淡淡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即便他不得不为,但谁希望他的所为与我有关但是将我排除在外?”

    夜轻染扬唇一笑,不置可否,“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云浅月不再说话,不管是聪明,还是糊涂,她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云浅月,兜兜转转一遭下来,有些东西早已经透彻明白。相爱是一件至奢侈的事情。

    夜轻染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冷静至极,他收回视线,也不再说话。

    水榭静静,夜风习习。

    片刻后,夜轻染回转身,见清风吹乱了云浅月的长发,他伸手给她拨开,静静地看着她眉眼片刻,温声道:“从今日起,你住荣华宫吧!”

    “好!”云浅月点头。

    夜轻染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向水榭凉亭外走去。

    云浅月随着他的脚步,走向荣华宫。

    第二日,夜轻染携手云浅月早朝。文武百官看着二人,惊骇莫名。德亲王、孝亲王、一众朝臣,包括容枫、冷邵卓、云离等人,人人均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夜轻染是谁?那是天圣江山的帝王。

    云浅月是谁?是昔日荣王府的景世子妃,是和反戈夜氏江山的景世子和离,与上官帝师定有婚约的未婚妻。

    这样两个人携手上朝,怎么能不震惊文武百官?更何况他们事先半丝风丝也没得到,不明白怎么七公主大限守灵了三日睡了五日的云浅月忽然与皇上携手上了朝。

    曾经这座金殿内,云浅月怒毁龙椅,一剑刺杀夜轻染,血染金殿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昨日,谁也不曾想到他们有携手的一日。而且两个人都姿态平和,没有一个人有半分不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有人的心头挂了一个天大的问号,砸得人喘不过来气。

    德亲王、孝亲王还没开口,冷邵卓先一步大喊一声,“皇上!”

    夜轻染停住脚步,回转头,看向冷邵卓,似乎心情极好地询问,“冷小王爷,何事?”

    冷邵卓刚要质问,看到夜轻染含笑的脸,以及云浅月也停住脚步向他看过来的眸子,一时间质问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嗯?”夜轻染见冷邵卓看看他,看看云浅月,一副吞了鹅蛋的模样,笑着挑眉。

    这样的夜轻染,令群臣更为惊异。夜轻染登基以来,每日都是威仪威严,明明年轻帝王,却是深沉如执掌了一辈子江山帝业的老者,每次早朝,整个金殿气压低迷,难得见他昔日笑颜,可是今日竟然看到他嘴角含笑,眉眼温和轻扬,一身龙袍华光,依稀可以看到昔日洒脱的影子。怎能不让半年以来习惯他的人惊异?

    冷邵卓张了张嘴,更是说不出来话。

    云离先一步惊醒,看着云浅月,见妹妹神色轻松,再不见回京数日来眉眼间的阴云,似乎有什么从她心底解开了结,温和的眉眼可见内心的坚定和主张,他心里莫名的一松,试探地喊了一声,“妹妹!”

    云浅月对云离一笑,看着他几日便清瘦下来的脸,温和地点头,“哥哥,逝者已矣,莫要悲伤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会遇到许多人,有的人能陪你走一生,那是千万年修来的缘分,有的人能陪你走一程,那已经难得。”

    云离点点头,对云浅月宠溺一笑,“哥哥知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

    “云王能想通就好,免得小丫头担心你,七公主为你留了明珠,也是幸事一桩。”夜轻染看向云离,笑着转向容枫,“明珠郡主这些日子以来辛苦枫世子了。不知道今日可曾回了云王府?”

    容枫从夜轻染和云浅月携手上殿,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闻夜轻染之言,无奈地苦笑,“还未曾回云王府,如今还在文伯侯府,昨日哭闹了一夜,臣趁她睡着了才能来上朝。”

    云离顿时抱歉地对容枫道:“辛苦枫世子了!”

    云浅月看着容枫一脸疲惫,也瘦了好多,险些好几日未曾休息好,她顿时好笑,让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是难为他了。对他道:“稍后下了朝,你将她送进宫来吧!我看着她。”

    容枫闻言似乎恨不得迫不及待地扔了烫手山芋松了一口气,立即点头,“好!”

    夜轻染看着容枫的神色,大笑出声。容枫、云离、云浅月三人也跟着好笑。几个人的笑声汇于一处,或轻扬,或低浅,分外愉悦。

    除了三人,其余群臣更是惊异惊骇。

    德亲王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皇上,你和浅月小姐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会……一起上殿?”

    冷邵卓想问的也是这个,群臣想知道的也是这个,顿时都竖起耳朵。

    夜轻染笑意不收,随意地“哦”了一声,笑道:“上官茗玥是容景派来的人,用于迷惑朕和群臣子民,实则想企图里应外合反戈,小丫头逢场作戏,与他周旋,拆穿了他的计谋,打破了他的算计,将其关在了帝寝殿,今日起,天圣再无什么上官帝师。”

    德亲王一呆,没有料到上官茗玥竟然是容景派来的人,帮助收

    复西南,也太逼真了。他暗暗唏嘘一声,看向云浅月,目光变幻了一下,试探地问,“那浅月小姐与上官茗玥的婚约……”

    “自热是取消!”夜轻染理所当然地轻轻挥袖,命令道,“来人,传朕旨意,昭告天下上官茗玥的算计,警醒万民。废除帝师身份,解除云王府浅月小姐的婚约。”

    “是!”有内侍立即下去传旨。

    “浅月小姐有功,今日起,准许朝议,随朕听政。赐住荣华宫。”夜轻染又下旨。

    群臣又是一惊,齐齐看着夜轻染和站在他身旁的云浅月,夜轻染下旨,云浅月没有丝毫反对和不愿的表情。不止天圣人人都知道,全天下四海宇内的人也都知道,荣华宫是夜氏历代皇后的居所,如今夜轻染并没有严明要娶云浅月为后,但是赐住她住荣华宫,这不得不让人纷纷揣测用意。

    “早朝吧!”夜轻染不再多说,拉着云浅月向金椅上走去。

    群臣还想再问的话压在心里,齐齐肃穆,伏地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轻染落座,云浅月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轻轻挥手,“众卿平身!”

    群臣起立,规整队列,有本启奏,开启一日的早朝。

    早朝所奏本子,无非是关于凤凰关和青山城的兵战,关于容景。近日来,容景并没有对青山城出兵,而是五十万大军在凤凰关按兵不动。陈老将军和凤杨带着兵马到了青山城之后,日日紧闭城门警戒,加强防备,日夜不敢放松。

    而凤凰关内,再未传出什么桃花纸贵的讯息,似乎数日前的桃花纸贵无非是天下人共同帮容景做了一场春梦,到如今,了无痕迹。

    容景身边被吵得沸沸扬扬的两大枕边候选人也再未传出什么红粉艳事。天下人人似乎再不记得翠微公主,再不记得蓝家家主。那两个女子的红粉言论被淹没在数日前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大婚的消息之下,后又淹没在云王府云王妃天圣七公主早产身死的消息下。

    天下一时间的视线重点都焦距在天圣京城,那个有云浅月在的地方。

    百姓们更关注的不是翠微公主和蓝家主以及那些桃花纸贵蜂拥挤入凤凰关的女子,而是更关注从来不淡出人们视线的云王府嫡出之女云浅月身上。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早朝一个时辰后平静散朝。

    散朝之后,夜轻染拉着云浅月出了金殿。二人离开后,群臣蜂拥围住了云离和容枫。因为相较于群臣的惊骇,二人太过平静,平静到似乎知道什么内幕。

    他们不相信事实如此简单,上官茗玥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这些日子也了解了一些。他岂能是轻易被人掣肘住的人?这里面一定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尤其是夜轻染有多喜欢云浅月,他们这些人都心中清楚,他赐住云浅月入住荣华宫,是否如他们猜想的一般,早晚有朝一日,云浅月会成为夜轻染的皇后。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将容枫和云离围得水泄不通。

    云离无奈地看着群臣,直摇头说,“不知,不管如何,只要我的妹妹安然无恙就好。”他不管以前她嫁给容景,后来和离和上官茗玥订婚,还是如今入住荣华宫,有朝一日成为夜轻染的皇后,只要她喜欢,她的选择,他便不予质问。

    容枫也如云离一般,甚至比云离更冷静,更会言语,他道:“天圣的江山不能没有皇上,但可以没有哪位大臣,皇后哪个女子都可以做,但谁也比不上云浅月。所以,皇上的决定就是皇上的决定,这是皇上的私事而已,虽然有关于天下,但也不影响朝政。众位大人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吧!”

    两个人的话,将满朝文武堵了个哑口无言。二人话落之后,见群臣不再追着问,一同离去。冷邵卓也醒悟过来,追着二人离去。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帝寝殿之后,群臣面面相耽。

    德亲王和孝亲王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满头白发,他们虽然早就感叹老了,但始终不服老,如今终是服了。再不发一言,齐齐出了金殿。这个江山早已经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时候,他们在与不在,早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没有再比清楚这个认知更让他们无力的了。

    下了早朝,夜轻染和云浅月一起去荣华宫用了早膳,之后一同前往御书房。

    进入御书房后,二人隔着桌案对坐

    ,中间是高高的奏折,二人分外默契地一人一半,对着奏折朱批起来。云浅月并没有刻意地模仿夜轻染的御笔字迹,而是用她自己的笔迹,朱红的笔迹批在奏折上,风骨卓绝,不次于男子的笔墨。

    高高的奏折堆成山,她埋首在奏折中的身影虽然纤弱,但是笔挺坚毅。

    西南一场兵战,天圣折损良将士兵若干,西南遍布战火,毁坏田地无数,首当其冲自然是安稳百姓,恢复生机,如今正值春日里,春种才能秋收,自然要最快的动作,在最有利于耕种的时机恢复春种,民以食为天,不能耽搁民生大计。

    所以,天圣分为两大重要政务,一是应付凤凰关容景的兵战,一是整顿西南,尽快安民恢复春种。

    云浅月自然地接手了西南千里的土地恢复生机的任务,遇到关于凤凰关兵战的奏折,尽数扔给夜轻染。专心批阅研究安排西南之事。

    夜轻染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时而冷静批阅,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抿唇思考策略,时而对他询问一两句哪个州县有适合治理的官员,他眉眼便越发柔和,以前从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与她对坐这般批阅奏折,或许曾经想过,那是她为云王府帝女,背负着入宫为后的组训之时,他作为承接夜氏皇权的继承人之时,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他们刀剑相向,冷言以对,刀锋利刃,她大婚下嫁,凤冠霞帔,万里红绸成为荣王府的景世子妃,他登临高峰,一人呼,万人应,满朝文武喊着“吾皇万岁”之时,便铲除了他最后一丝念想,他便再也不想。登基之后,他日日枯坐在御书房,面对如山的奏折,有的不是终于挨到接手了这把椅子执掌江山的豪情,有的只是漫长的孤寂。枯燥无味中,他只想毁了这些奏折。可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枯燥无趣堆积成山的奏折竟然让他再不厌烦,觉得分外安宁,有滋有味,甚至心情愉悦。

    原因无它,自然是他身边有了那个相陪的人。虽然她的心遥远得不可触及,但终是她的人近在眼前。

    昨日心殇,今日蜜糖,甘之如饴。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9/ 第一时间欣赏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作者:西子情所写的《纨绔世子妃》为转载作品,纨绔世子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纨绔世子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纨绔世子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纨绔世子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精彩小剧场不容错过】
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子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男子无视女子低吼,声音温润。
“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女子嗤笑。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男子似乎认真考虑。
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女子实在忍无可忍怒吼,“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
男子闻言一阵沉默,许久道:“哦,我忘了。”
女子抱头而走,她希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黑心的男人。
……
喜欢的亲们收藏+留言,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鼓励。新文,新的起点和不一样的精彩。用了很多时间准备,倾力打造。不必担心断更。希望亲们驻留,能够喜欢新文。群么么!
☆☆☆推荐情的完结文☆☆☆
《妾本惊华》
《妻子太忙不是错》
《夫君太坏谁的错》
《红尘醉挽柔情》
纨绔世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纨绔世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