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夫妻出征
西南义军抢夺城池,硝烟弥漫。天圣京城春日晴好,风筝满天。
容景和云浅月放了半日的风筝回到荣王府,夜天逸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
容景和云浅月下了马车,夜天逸本来背着身子正在看荣王府三个大字的牌匾,如今转回头来,看着二人,淡淡地道:“景世子,景世子妃放风筝回来了?”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容景笑了笑,“去送太后和母妃,顺便在南山赏了一会儿景,不辜负难得出一次城。”
“皇上养病期间卧床不起日日奏折堆满帝寝殿,相比皇上来说,景世子这病养得好惬意。”夜天逸音色寡淡。
“皇上是皇上,在其位,谋其政。容景怎么能和皇上比?”容景扬眉。
“景世子再这样病下去,是否快忘记自己是一国丞相了?”夜天逸眸光闪过一丝嘲讽。
“云世子暂代丞相之职,容景认为他做得甚好,朝中有我无我都尚可。若是能辞官归隐,正求之不得。”容景道。
夜天逸眸光眯了眯,“云世子做得再好,也不能代替景世子。朝中景世子真的可有可无吗?天圣这千万黎民百姓可是日日烧香拜佛,祈求景世子早日康复,万千心愿,也是可有可无?景世子这样说话,是否会寒了百姓的心。”
容景浅浅一笑,“安王夸大了!”
“有没有夸大景世子知道。”夜天逸声音微冷,“皇上要我彻查苍亭被拦截在江陵城横水渡的原因。景世子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想法?”
容景摇摇头,“安王能力匪浅,岂用容景指手画脚?”
“不见得。这件事情至今我就没查出什么眉目来。只知道蒋烈自从到凌莲江陵城后,一直安分守己,不结交左右知县府台,也没有风评问题,为人清正廉洁,行事谨慎刻板。将江陵城治理得上下严谨,是江南三大好城之一,曾得到先皇的褒扬。所以,他一直守在江陵城,先皇动过数次江南各地的调派,对他却是从来没动过调派的念头,因为实在放心。”容景笑笑,“似乎是这样。”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是什么原因让他阻止苍少主的五千兵马过横水渡呢?”夜天逸直视容景的眼睛,“景世子可能猜出来?”
“人心是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东西。”容景淡淡道:“查案不是只凭猜测,安王不如好好读读江南的卷宗,也许能找出些问题,看看他是否与李琦有什么交情。否则为何要阻拦苍亭。”
“卷宗我昨日就翻看了。江陵城距离天灵山八百里。李琦祖籍打铁出身,后来占山为王。之后起了狼子野心,想要称雄一霸,争雄一地。他与蒋烈从来不曾见过面,八竿子打不着。”夜天逸道。
“那容景也爱莫能助了!”容景温声道:“景在养伤,不宜操劳,皇上既然将此案交给安王,安王慢慢审查就是。就算审查不出来,也不打紧,毕竟夜小郡主持了天子剑去了江陵城,对于蒋烈,杀了就是。”
“杀一人容易,杀一官也容易,但是杀整个江陵城拥护一心的父母官,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夜天逸看着容景,“江南本来就动乱,若是再和江陵城串联一线,整个西南千里都会燃烧起来,景世子是否如此希望?”
“安王好没道理!”容景笑容冷了几分,“安王今日来处处针对,话语珠玑,难道认为是我暗中出手不成?”
“若是本王如此认为,景世子怎么说?”夜天逸挑眉。
“既然安王如此认为,就拿出证据来吧!”容景似乎不欲再说,拉上云浅月绕过夜天逸向府里走去。
夜天逸也不拦阻,看着二人,忽然声音极慢地道:“昨日查出一件有意思的事儿,蒋氏有一个庶女,十年前嫁入了南疆的将军府。”
“的确是有意思。安王可以再查下去,也许收获甚大。”容景头也不回地道。
夜天逸不再说话,盯着二人的背影看了片刻,转回身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进宫。”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而去。
容景和云浅月走过前庭,来到后院,云浅月忽然笑道:“叶倩的黑锅这回背实了。”
容景不置可否。
云浅月想着夜天逸或者夜轻染,应该都知道是容景背后动的手,可是偏偏找不到证据。这种滋味,想想就令她觉得心情舒畅。
接下来三日,兵部八百里加急的密折如滚雪花一般地滚入京城。
兵部一边忙于招收新兵,一边应付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皇上的脸从那日之后再没晴过,文武百官也跟着阴,朝堂上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命不保。无论是皇宫,还是帝寝殿,还是御书房,还是金銮殿,都笼罩在极低的气压中。
从那日蓝漪、华舒、凌燕三人进京封官之后,第二日就上了早朝。
三名女子站在群臣之列,令历来清一色的朝局如注入了几抹春绿。也算给低沉的气压减了几分胆寒。
老一辈的人如德亲王,自然看不惯女子登堂,议事时有意为难了一番,偏偏华笙等三日确实有才华,见地颇深,目光也远,有着不输于男儿的能力,德亲王便也心服了,不再为难。其余朝臣自然更不会刁难,一副为皇上的旨意马首是瞻的做派。
三日后,西南传回消息,夜小郡主跑死了三匹马,到了江陵城。
夜轻暖到了江陵城之后,先与苍亭汇合,之后与苍亭一起带领五千兵马来到江陵城下。
江陵城依然城门紧紧关闭。
夜轻暖持天子剑命令江陵城主蒋烈打开城门,喊叫了半个时辰,城门不开,城门上的士兵也无动静,夜轻暖大怒,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城墙。这时,城墙上传出一声命令,羽箭如雨一般地对夜轻暖射下。夜轻暖无奈退了回去,苍亭立即命士兵支起盾牌。
一阵剑雨之后,有一人从城楼里走出,正是南疆女皇叶倩。
夜轻暖见到叶倩,终于明白了江陵城为何会拦截苍亭五千兵马,行出不尊皇命之事。原来江陵城已经被叶倩暗中收服,江陵城控制在叶倩之手。
夜轻暖大怒,当即攻城,一轮攻城下来,五千兵马损失数百人,苍亭下令撤兵,传信给京城,另外与夜轻暖二人另行商议对策。
京城接到消息这一日,夜轻染在金銮殿中一扫连日来的阴沉,冷笑出声。
群臣大气也不敢出,齐齐想着南疆小国真是猖狂至斯,叶女皇竟然敢出现在天圣的地界江陵城,且不声不响地夺了江陵城的城主。没有攻城,没有杀戮,甚至半丝消息也没有,就夺得了一城一池听命于她,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可是这样的天方夜谭竟然发生了,不知道是该说江陵城这一道天险太差,还是该说叶倩其人太阴险狡诈,早有预谋。
“来人,去荣王府请景世子!休日了十数日,景世子该上朝了吧?”夜轻染放下密折,冷声吩咐了一句。
有内侍连忙躬身,跑出了金殿外。
群臣都想着景世子这些日子的确是过得太惬意了。从遭遇暗杀养伤至今,比他们日日提心吊胆来说,他的日子简直赛神仙。与景世子妃据说先是种了一院子牡丹,之后日日在庭前看景世子妃和婢女踢毽子,后来景世子妃觉得春风送暖,不想日日待在屋里,于是景世子就在院子外给她搭了一架秋千,秋千能容纳两个人,二人在秋千上晒太阳。据说如今春日晴好,景世子又迷上了放风筝,于是二人日日跑到南山是放风筝,惹得京城阁里的大家闺秀十室九空,都跑去了南山拿着风筝放。若是皇上再不下命令召回景世子上朝,指不定过两日景世子妃有会弄出什么新花样和景世子一起玩呢,让他们这些在朝堂上盯着皇上刀风剑雨的人来说,简直是嫉妒得要死,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还有沈昭,养伤数日也够了吧!将他一并找来。”夜轻染又吩咐一句。
那跑出金殿外的小太监耳朵尖,连忙大声应了一声,“是!”
群臣想着这沈昭也有多日没上朝了,实在也是令人羡慕,据说他一直在荣王府养伤,景世子对他堪比亲兄弟,荣王府景世子私人专用的书房日日给他开着,他那个书呆子仿佛丢了朝中的事儿,一头扎进了书堆了,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乐此不疲,乐不知返。皇上若是不召他上朝,他怕是都想不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官职了。
夜轻染不再说话,群臣也不敢多言,都静静地等着那二人上朝。
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尖着嗓子的高喊声,“景世子到!沈大人到!”
群臣的腿都站酸了,趁机活动了几下腿,向外看去。
“宣!”夜轻染吐出一个字。
不多时,容景和沈昭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金殿门口。
容景依然是一袭月牙白锦袍,虽然一如既往的清瘦,但清瘦中多了些浓隽风华,气色较之数日前见大好,步履闲缓地走来,似闲庭信步,令大殿中的空气似乎因他的到来焕然一新。清雅如莲。
沈昭看起来瘦了很多,状态像是没睡醒,显然是日夜苦读熬得狠了,可是一双眼睛却分外清亮精神,褶褶发光。
这二人一来到,有的人心里一紧,有的人则是心里一松。
“容景参见皇上!”
“沈昭拜见皇上!”
二人一站一跪对上首金椅上的夜轻染见礼。
“景世子,沈大人,数日不见,朕好想你们啊!”夜轻染没让沈昭免礼起来,看着二人似笑非笑,懒洋洋地询问,“如今身体可好了?别告诉朕你们还要继续养。”
沈昭跪在地上不答话。他心中清楚,他不是容景,皇上这是要罚他,不过比起日日上朝,这十数日来在荣王府书房受益的东西,让他跪个三日也值得。
“景以为皇上不待见,所以多休息了几日。”容景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驳回了夜轻染的话,“若是皇上真准许再休息几日,甚好。”
“你们是朕的肱骨之臣,数日以来景世子和沈大人不在这朝中,可少了些风气。”夜轻染目光落在容景的脸上,“朕看景世子身子大好了,不必休息了。”
容景淡淡一笑,“好的是表,里还没好。”
“以景世子之能,好了一半也可以为朕分忧了!”夜轻染盯着容景的眼睛,“如今西南叛乱不平,连续夺城夺池,南疆女皇叶倩嚣张至斯,竟敢公然侵占了江陵城。景世子身为丞相,天下百姓仰望,西南百姓推崇,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西南陷入战火中而不理不问,而日日与景世子妃闺房乐趣,就不怕寒了民心?”
“民心乃力所能及才可为之,容景数日前险些自身不保,如何还能顾得来百姓民心?”容景扬眉,“况且朝中有皇上九五之尊坐镇,还怕区区西南?天圣有皇上在,就可以决胜千里了,西南也不过是一时狼藉而已。”
“是吗?可是朕怎么觉得离不开景世子呢!”夜轻染挑眉。
“能得皇上器重,容景甚感荣幸。”容景笑了笑。
夜轻染凤目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密折扔给他,“景世子看看,叶倩何以猖狂至斯?一个小国,敢屡次挑衅天圣,背后可有什么人给她支撑不成?”
容景接过密折,看了一眼,片刻后道:“南梁、西延、南疆三国自立,曾昭告天下,同气连枝。应该就是倚靠这个吧。”话落,他继续道:“皇上曾经和叶女皇交情深,应该比我更了解叶女皇所为才是。”
“朕当时夺了她的胭脂赤练蛇,她恼恨朕,说得过去。之后朕将那条胭脂赤练蛇给了景世子妃,景世子妃给了景世子,景世子破解出了万中之王,如今据说还在景世子的手里?”夜轻染扬眉,“可是如此?”
容景摇头,“上次她令人设血死咒刺杀我,五百隐卫,早已经将万咒之王夺去。”
“这么说叶女皇拿回了万咒之王了?”夜轻染挑眉,见容景点头。他声音冷了一份,“景世子所言非虚?她既然拿回万咒之王,为何还要猖狂?殊不知她一小国当先挑衅天圣,即便南梁和西延相助,她也讨不得好处去。如今不求自己夹紧尾巴猫着,反而做出头之鸟?这是为何?景世子可明白?”
容景似乎低头寻思了一阵,温声道:“去年皇上储备粮草,南疆自然也得到了风声。叶倩自小出身在南疆王室,对朝政局势谋略之事甚为精通。应该是早就料到皇上若是挽回去年三国自立的局势,准备出兵的话,南梁最弱,首当其冲,所以便先夺其声了。从皇上登基,我遭遇埋伏遇刺,到如今江陵城被她暗中收服,这连环计谋下,都是祸乱天圣,让皇上应付不来,阻止出兵征讨南疆,若是这个原因说来,也不奇怪。”
夜轻染冷笑一声,“小国兵马,不过十万数,便如此猖狂,今日若是令她欺我,这把椅子该他做了。”话落,他对容景道:“以如今形式,景世子认为是否还可出兵南疆。”
“二一添作五,五五成算,就看皇上如何主张了。”容景道。
“朕若是说明日由景世子点兵十万,征讨南疆的话,你认为如何?”夜轻染挑眉。
容景一时沉默下来。
群臣齐齐心里一惊,皇上要明日就出兵南疆?由景世子带兵?
“嗯?景世子是不想出兵,还是不愿意自己以身作则带兵出征?”夜轻染见容景不语,扬眉询问。
“皇上朕放心景带兵出征?”容景沉默片刻,温声询问。
“先皇曾说景世子一人抵十万雄兵,景世子是我朝肱骨之臣,受万民爱戴。若是景世子不能信,这天圣也无可信可能之人了。”夜轻染声音低沉。
“皇上器重,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是荣王府百年来一直遵守的风评。容景理当尽心,自然不敢推却。”容景轻轻一叹,“可是内子身体一直不好,她在家中,我甚是不放心。若是皇上恩准,带着她一起,景自然万死不辞,不怕奔劳。”
“哦?景世子想要带景世子妃出征?天圣军中有令,出兵不带女子。景世子这是要以身试法?打破陈规?”夜轻染扬眉。
“当年始祖皇帝军中除了贞静皇后外,也有女将。而今皇上破格提拔了十大世家蓝家主、凌少主、华少主入朝为官,也算是打破了陈规。景带内子随军,也不算是破陈规。”容景淡淡道。
夜轻染沉默不语。
“皇上,老臣觉得可行,就让景世子妃随军出征吧!景世子妃一人在京中,免不得会生事,到时候令景世子忧心,影响军情。”德亲王当先站出来,第一次为容景说话。他实在是怕了云浅月再闯上金殿,也更怕夜轻染利用容景不在之际和云浅月起什么瓜葛,弄得不可收场。如今的容景,是万万不可得罪,只能安抚。
孝亲王也连忙道:“德亲王说得有理。况且景世子和景世子妃恩爱,形影不离,若是景世子出征,景世子妃私自追去,被士兵传扬出去,影响军心动荡,那样还不如皇上下一道圣旨,让景世子妃随景世子一起出征。”
二人一开口应和,帮助容景请旨,其余人也都怕了云浅月再闯金殿,即便她不闯金殿,在荣王府日日猫着,也令人觉得指不定那日她会做出什么轰天震地的大事儿来,真不如有景世子带着她出征,管着她,也好令京城太平,景世子也安心。人人都心中清楚,连皇上都敢杀,杀完了也没事儿,能管得住云浅月的人,非容景莫属。于是也纷纷出列,跟着请旨。
文武百官,除了夜天逸和蓝漪三女外,难得意见一致。
夜轻染高坐在上,面容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待群臣都出列后,他扫了一眼夜天逸和蓝漪三人,对其询问,“安王,蓝上卿,凌大人,华大人,你们四人是何意见?”
夜天逸淡淡道:“臣觉得刚刚皇上所言不过是随口一问,景世子也是随口一答,未定之事,到不必急着谈及景世子妃这个随从之人,她可随军,也可不随军,到无甚要紧。”话落,他声音未沉,“南梁小国,比邻西南。如今夜小郡主持天子剑到了江陵城和苍大人的五千兵马汇合,虽然江陵城有叶倩坐镇,但她毕竟是孤城难守。寻到对策之后,攻陷下来不过是几日而已。稍后有陈老将军和凤杨十万兵马与夜小郡主和苍大人汇合,此四人合于一处,收复西南李琦叛乱的同时,便可以调遣当地兵马,征兵南疆。区区一个南疆,杀鸡焉用牛刀?怎么用得着派出景世子?”
夜轻染哈哈一笑,“安王说得对!朕不过是一说而已。景世子去南疆,那是大材小用。使不得。”
群臣齐齐一怔,心里暗暗抹汗,皇上和景世子斗法,转眼间就拐了十八弯,他们这是会错了意。是啊,皇上怎么会让景世子去征讨南疆呢!西南和南疆比邻,去了西南的人就可以收复西南的同时,用于征兵南疆,但不说陈老将军和凤杨,只说苍亭和夜小郡主,便不可小视,是收复西南的助力。
夜天逸话音一转,继续道:“臣以为,南疆有难,唇亡齿寒。南梁比邻南疆,一直庇护南疆,既然征讨南疆,南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出兵。既然如此,不如先夺其声,即日就对南梁出兵。南梁有凤凰关,有顾少卿三十万兵马,实乃势大,不是寻常人能是对手。但定然难不住景世子。所以,臣以为,景世子出兵南梁,才是上策。”
夜轻染眉梢一跳,“景世子以为安王所言如何?”
“安王说得有理,景还是那句话,无论对哪里出兵,也要带内子出征。皇上若是准许,就请即刻下旨,景准备一番,明日即可启程。”容景淡淡道。
“好!”夜轻染伸手一拍扶手,声音威严,“点兵十万,即刻出兵南疆。封景世子妃为兵马大元帅,景世子为军师,蓝漪上卿为监军。凌燕、华舒为副将。明日朕为尔等送行!”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谁也没料到本来随军家眷从属的云浅月竟然被封为兵马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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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代接帅印
兵马大将军行最高军事职权,也就是说出兵南梁的所有兵马随行一律由云浅月调遣。
这对于满朝文武无异于头顶炸了一个大霹雷。尤其是德亲王,听闻此言,脑中嗡嗡直响,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孝亲王和一众老一辈朝臣比德亲王好不了多少。都给惊得身虚体颤。
年轻一辈清流官员也是齐齐一惊,但到底是这些日子以来了解了一些皇上的脾性,新皇登基以来,短短时间,惊人之举,大胆用人,心思莫测,所行所指背后必有其道理和目的。所以,他们的状态也就是一惊色变,比老一辈朝臣不能接受来说要好得多。
德亲王首先跪到了地上,大呼,“请皇上收回成命!”
孝亲王等老一辈朝臣也连忙跪倒,与德亲王一起请求。
转眼间,满朝文武百官,跪倒了三四十人。
“景世子妃腹有惊才,胸有丘壑。有景世子身为军师协助,蓝家主为监军辅佐。凌大人、华大人为副将,众卿觉得这个安排不妥?”夜轻染目光落在大殿上跪着的众人头上。
德亲王低垂着头,痛陈道:“皇上,景世子妃一介女流,随景世子出征随行尚可,怎么可以成为兵马大将军?从朝中调兵带走十万,到南梁边境青山城有镇守边境的兵马十万,二十万兵马不止,还有从方圆百里调兵之权。这偌大的权利,怎么能由一个女人执掌?若是稍有差池,便是殃及军民百姓啊。”
“是啊,皇上,景世子妃虽然有才华,但是一直以来没有入朝,不了解朝中情形,更不了解天下情形,亦不了解军中情形和军规。如何能让她做兵马大将军?景世子若是做兵马大将军,臣等别无二话,可是如今是景世子妃,这怎么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定会哗然天下。景世子妃的声名并不是很好啊,这会引起朝野震荡,百姓不安。皇上三思。”孝亲王也立即道。
“自古以来,明君有贤臣,老臣身为谏官二十载,先皇在世时,老臣一直直言进谏。景世子妃随军出征尚可,军中虽然不准带女眷,但可以为景世子开个先例。但是景世子妃怎么能当兵马大将军?反客为主?老臣斗胆,不是贬低景世子妃,实在是景世子妃以往行事张狂,狂言无忌,品行散漫,无礼不羁,不能令人心悦诚服,这一道圣旨若是传出去,百姓们震动可想而知,军中的军心也会不稳。军心不稳,难以应敌,这是兵之大忌。老臣死谏,求皇上收回成命。”御史大夫言辞恳切。
众人连连附和,深觉有理。
夜轻染坐在首座上静静地听着,等下面跪着的人都不说话了,他才慢悠悠地看向容景,“景世子也觉得朕这道圣旨不妥?觉得景世子妃不能担任兵马大将军吗?”
容景淡淡一笑,“内子之能,自然可以担得。”
“景世子都说可以担得了,你们还不放心吗?”夜轻染挑眉。
群臣静默了一瞬。
德亲王沉声道:“景世子妃有其才,是可以担得,但毕竟是女子……”
“说白了众位爱卿还是觉得女子不能担此重任。南疆女皇叶倩,甚是嚣张。你们认为她的嚣张比景世子妃的嚣张如何?”夜轻染也沉声问。
群臣闻言,立即比较起叶倩和云浅月来。纷纷觉得,叶倩没有云浅月嚣张,毕竟叶倩的所行所指都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而景世子妃实在太过于善变,不知道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出惊人之举。
“皇上,虽然叶女皇不及景世子妃张狂,但是叶女皇深得南疆皇室悉心培养,景世子妃自小顽劣,对于兵法之谋恐怕涉猎不深。这等事情可不是小事儿,万一惨败的话,那么于我天圣可是重创啊。”御史大夫大声道。
“除了景世子外,安王当最了解景世子妃。安王可认为景世子妃可担得起重任?”夜轻染询问夜天逸。
夜天逸目光淡淡扫了容景和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点点头,“臣以为景世子妃挂帅兵马大将军甚好,有景世子辅助,景世子妃担了职,定会夫妻同心,攻克南梁。”话落,他淡淡道:“若是众位大人不相信景世子妃之能,可以令景世子妃立下军令状。不拿下南梁,誓不归京。”
德亲王闻言立即道:“若是景世子妃愿意立下军令状,臣等就同意景世子妃挂帅。”
“哦?”夜轻染扬了扬眉,“安王建议景世子妃立下军令状?不拿下南梁誓不归京?”
“是,臣建议。”夜天逸颔首。
夜轻染看向容景,笑问,“众位大臣不信景世子其能,要景世子妃立下军令状。景世子以为如何?”
容景淡淡道:“安王和众位大人似乎忘了,内子并没在朝为官,也并未担任一官半职。被皇上如此任命,已经于情于理不合。她向来任性妄为,不见得接这道旨意。更遑论立军令状了。南疆这些年势大,直逼天圣。去年又没有受水灾,黎民富硕。不拿下南梁,誓不归京,安王是不是太高看她了?或者是想借此机会置她于死地?”
“她有没有这个能力,景世子知道,我知道,皇上当然也知道。至于是否置她于死地,以我以前对她的心,景世子当真会认为我恨不得她死?”夜天逸淡淡道:“就事论事而已。景世子妃既然破格提拔,等于入了朝。陈老将军离开时立了誓,不破西南誓不归,景世子妃任职兵马大将军,立下军令状也无不可。更何况有景世子做军师,难道还真让出征南梁的兵马败北不成?”
“容景也是人,虽然懂得兵法谋略,但也不曾真正出过兵。真若败了,也无甚稀奇。”容景淡淡道:“这等事情,有功无赏,无功有过,内子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看不上什么大业功名。皇上既然有此心,令内子出征为兵马大将军,我可以代替她应下,但若是立军令状,皇上恕罪,不立。”
“景世子此言差矣。景世子妃立功,朕自然大赏。”夜轻染道。
“她如今是景世子妃,皇上若是赏,还能赏她什么?她看不上功名利禄,看不上金银财源,只想相夫教子,这个心愿只有我能帮她达成。皇上觉得她还想要什么大赏?”容景挑眉。
“今日也许她想相夫教子,改日也许就变了。”夜轻染意味幽深地道。
“别人可能会变,她不会变。”容景温润的声音不容置疑,话落,不再看夜轻染,对跪在地上的德亲王等群臣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已出,兵马大将军就是她的。众位大人若是觉得她无能,不能担任其职,不妨考验一下。明日一早,出征点兵,皇上不去,我不去,安王不去,只她一人前去,若是能点出十万兵马甘愿跟随,众位大人便不可再有异议。若是她调不出兵马,那么她自动请辞这个职位,众位大人以为此法如何?”
德亲王等众人闻言齐齐心下思量。
夜轻染笑了一声,“西山军机大营三十万兵马,玉龙山新建的大营如今招收了十五万兵马。朕觉得从西山军机大营给景世子妃拨五万兵马,于玉龙山新营拨五万兵马。若是她自己前去能调出兵来。正如景世子所言,不得有人再有异议。如何?”
德亲王和孝亲王对看一眼,又看向御史大夫,三人看过之后,又和一帮子跪在地上的老臣交换颜色,皇上主张,景世子赞同,安王附和,三人都觉得此事可行,他们一帮子老的在这里叫唤恐怕也不抵用。都看明白了形势,须臾,齐齐点了点头,“若是景世子妃能自己调出兵马,臣等再无异议。”
西山军机大营一直日夜训练,是守卫皇城的近卫亲兵,曾经在当初的染小王爷手中,后来交给了安王,这等于是皇上的亲卫军队。纪律严谨,也有许多京中贵族子弟进了军营历练一番,出来后授予官职。所以,是真正的皇室兵甲。非一般人难以驯服,也是百里挑一的将士,没有一人是老弱病残。所以,若是让一个女人去调遣他们,且听命于她,哪怕那个人是云浅月,但也是不见得。
“那好,此事就这样定了!”夜轻染沉声吩咐,“来人,将帅印拿来。”
一名内侍立即捧着帅印拿到夜轻染面前。
夜轻染一手拿过帅印,一手拿过虎符,站起身,走下了玉阶,来到容景面前,清声道:“朕觉得也不必召景世子妃进殿了,既然这旨意景世子替她接了,这帅印和虎符就由景世子代替也她接了吧!”
容景笑着点头。
夜轻染将帅印和虎符递给容景。
容景伸手去接,两道无形的内力顷刻间碰撞在一起,群臣无所觉,二人面不改色,片刻之间,交递完成。
夜轻染走回金殿,声音威严,“明日早上,景世子妃前往两军营点兵。午时,朕和文武百官为景世子妃和景世子出征送行。”话落,摆摆手,“散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
早朝结束,容景拿着帅印和虎符出了宫。
群臣结伴而行,三三两两探讨着明日之事。
京中的消息传得快如闪电,不出半个时辰,云浅月为兵马大将军出兵南梁之事便轰动了整个京城。
消息传出,并没有像德亲王和孝亲王以及御史大夫等老一辈朝臣所言,引起百姓不满,相反都纷纷觉得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夫妻出征,是大喜事儿。他们爱容景,爱屋及乌,自然也爱他之所爱。他们老一帮朝臣低估了百姓们心目中对容景奉如神邸的推崇,也低估了云浅月在百姓心中的喜欢,他们自以为是地觉得他们不喜云浅月,百姓们也不喜欢,殊不知,百姓们都欢天喜地,准备明日看云浅月点兵出征。
云浅月自然在圣旨下达的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她眉头蹙紧,想着夜轻染让她为兵马大将军是什么意思?她从来不敢小看他是任性而为随意指派拿天圣皇朝兵将子民开玩笑的皇上。相反他是自小就培养的夜氏继承人,老皇帝半生的心血,夜氏帝师一代的心血,只培养出来个他。他自然不负夜氏这个姓氏,也不负这新一代江山的主人。如今这般,必有所谋。
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容景回到了紫竹院。
云浅月正坐在秋千上,见她回来,止住了晃荡的秋千,看着他。
容景对她温柔一笑,拿着帅印和虎符向她走来,步履闲缓,一如既往。不多时便走到了她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她,温声含笑道:“兵马大将军,高我一级,可喜欢?”
云浅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帅印和虎符,皱眉道:“替我接了旨,你喜欢?”
“南梁疆土广阔,小睿哥哥不怎么着调,不如我们夺过来吧。”容景笑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你不怕他突然就着调了,找我们拼命?”
容景也眨眨眼睛,“不怎么怕。”
“顶着天圣兵马大将军的头衔,夺过来也是天圣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云浅月微哼,“夜轻染是不想我们再插手西南捣乱,如今给我们找些事儿赶去南梁吗?他怎么就那么有把握觉得放了我们出去,我们不联合南梁反了他?”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有利也有弊。”容景轻轻一叹,“以我的名声,天圣百姓上下拥护,但也还未拥护到我反了夜氏的高度。你说,他是否放心?”
云浅月皱眉,斜睨了他一眼,“名声所累。就是你这种人。”
容景轻笑,将帅印和虎符交给她,“未必没有好处。明日去点兵,今日回云王府和爷爷告个别吧!”
云浅月点点头,“是有些日子没回云王府了。”
二人意见达成一致,便令人备车,出了紫竹院,向云王府走去。
来到云王府,云离正在门口等候,见二人来到,缓步上前,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和爷爷告别,特意等着你们。”话落,他用更低的声音道:“景世子,皇上到底是什么打算?我至今还是不太明白。妹妹和你前去青山城,真要和南梁兵戈相见?”
“皇上在下一局大棋,我陪着下而已。我离京后,哥哥依然暂代丞相之职,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不必担心我们。”容景笑着道。
云离隐隐有些明白,点点头。
三人向府内走去。
进了院子,云浅月松开容景的手,抱住云离的胳膊,软声软语地问,“哥哥,嫂嫂呢?她这几日身体如何?”
“还好。”云离看着她,宠溺地一笑,真是比亲哥哥看起来还像亲哥哥,“都大婚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粘人?景世子笑话你。”
云浅月对他吐吐舌头,松开他。
容景不着痕迹地将她拽到了自己另一边,温声提醒,“仔细爷爷见了你没骨头的样子又骂你。以前她骂你,也就罢了,如今她再骂我,你头上顶着我的名字,岂不是让我没面子?”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拉长音道:“是,容公子如此风华俊秀的人物,我的确不该给你丢面子,否则传出去难看。”
容景笑着点头,“你知道就好。”
云浅月打算不理他。
云离看着二人好笑,左侧胳膊重了,又轻了,就如他的心,忽然重了,也忽然轻了。
三人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便听到云老王爷在屋内骂人,他一个人似乎骂得欢,没发现有人来到一般。
玉镯小心翼翼地迎了出来,给三人见礼,压低声音道:“老王爷在骂二皇子。”
云浅月挑眉,“子夕怎么着他了?”
玉镯压低声音道:“从二皇子住进来后,后院里的庶出小姐们便开始不安分了。昨日四小姐竟然……竟然扮成歌女,去引诱二皇子,被二皇子给扔了出来,摔了个鼻青脸肿,破了相。五姨娘心疼女儿,找到了世子妃那里闹,世子妃被他闹得犯了肚子痛,被老王爷知道了,如今正在骂二皇子呢。”
云浅月蹙眉,“世子妃怎么由得五姨娘反塌了天?”
“世子妃身子一直不好,府中的事情不敢让她多费心,都是奴婢和绿枝打点着,可惜绿枝春年的时候染了寒病了,从此就缠绵病榻,一病不起。只能是奴婢打点,但老王爷离不开奴婢的侍候,奴婢也进不上多少心力,就选了您在浅月阁时的听雪和听雨做了府中的知事,但是到底是年岁小,镇不住场子,由得五姨娘闹了起来。”玉镯叹了口气。
云浅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臭丫头,来了还不进来,在那磨叽什么?”云老王爷总算止住了骂,知道来了人。
云浅月快走一步,挑开帘子就冲了进去,见玉子夕可怜兮兮地坐在椅子上听训,见她来到,更是委屈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她瞪了玉子夕一人,愤了一句,“招蜂引蝶。”之后走过去,一把揪住了云老王爷的胡子,怒道:“是那些女人犯贱,你怪他做什么?我不在了,娘也走了,你没得骂了,就欺负子书的弟弟是不是?”
“臭丫头,你给我松手。”云老王爷抖胡子,但是被云浅月攥得紧,他动不了,气得瞪眼。
“我就不松手,要给你一根一根地拔下来。”云浅月恶狠狠地看着他。
“景小子,这就是你调教的好媳妇?连爷爷的胡子也敢动?”云老王爷看向容景。
容景走过来,伸手拿开云浅月的手,温声笑道:“爷爷看他不顺眼,在府中惹祸,我们明日将他带走就是。”
“好!”玉子夕立即眉开眼笑。他自然知道他们明日要出兵。
“不行!”云老王爷立即瞪眼。
“为什么不行?他走了没人给你骂了吗?”云浅月瞪着他。
云老王爷胡子一翘一翘地,显然默认了。
“我们离开后,荣王府里也就剩下爷爷了,我们今日回去告诉他,让他陪你过来住。你们日日下棋,总有趣味。省得你骂了这个又骂那个。”云浅月道。
云老王爷眼睛一亮,“你能说动那个老东西住来云王府?”
云浅月哼了一声,警告道:“你别欺负他。”
“你个臭丫头,谁才是你爷爷?我能欺负到那个老头子?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云老王爷闻言险些蹦起来,怒道:“赶紧滚,现在就滚出去,我看到你就生气。”
云浅月见他精神比谁都好,也懒得跟他在这瞪眼,这老头上辈子估计是个火豹子,这辈子托生承认一开口就喷火,“我才懒得在你这里待着。”话落,她转身拉上容景就走。
“你滚,景小子留下。”云老王爷道。
“凭什么?”云浅月回头瞪着他。
“就凭他是我孙女婿。”云老王爷理直气壮。
云浅月失语,容景轻笑,对她温声道:“你去看看嫂嫂,我陪爷爷待一会儿。”
云浅月知道他这个爷爷和容景这个孙女婿亲得很,见到他就眉开眼笑,见到她就黑脸包公,她撇撇嘴,转身自己离开。
玉子夕一阵风地追了出去,跟着云浅月身后笑嘻嘻地问,“姐姐,你明日真带我去出征?”
“你要是不想去也行。”云浅月道。
“自然想去,我这就去和我那些美人辞行。”玉子夕扔下一句话,转身没了影。
云浅月揉揉额头,自然不能将玉子夕留在京中,以免夜轻染打他的主意。他就算自小被玉子书代父教导,但这里是天圣,是夜轻染眼皮子底下,东海的势力虽然有,但也不太深,他和容景离开,他若是算计他,还是容易,既然他不想回东海,不如她就将他带在身边,也放心。
来到西枫苑,有婢女等候在门口,迎了云浅月进去。
七公主见她来到,从床上下来,气色不是太好,但眼中是真真切切地欢喜,“妹妹来了?”话落,欢喜褪去了些,有些忧心地道:“我听说皇上下旨,要你挂帅兵马大将军出征南梁。你……”
“嫂嫂不必忧心,我应付得来。”云浅月笑了笑。
七公主点点头,自失地一笑,有些黯然地道:“是我多虑了。你本来就有本事,更何况这次出兵景世子是军师,你们在一起,到不必忧心。”
云浅月不置可否,对她道:“怎么又动了胎气?我给你号号脉。”
“我这副身子不争气,都过了最初的月份了,还是不禁折腾。”七公主点点头,将手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给她把脉。
“母妃在府中的时候,三两日便给我号脉,一直吃着她开的药。”七公主道:“母妃刚离开几日,我就又让人担心了。”
云浅月把脉了片刻,放下手,对她道:“娘亲开的药方呢?给我看看。”
“茶儿,将母妃开的药方拿来。”七公主吩咐一句。
刚刚那名迎云浅月进来的婢女连忙清脆地应了一声走了下去,不多时,拿来一叠药方,对云浅月道:“王妃开的药方奴婢一直好好保存着,每三日一换,换那日歇上一日,药都是我亲手煎的。”
药方大约有二十多张,显然从玉青晴来了之后就一直给她着了。
“妹妹,我是否有什么大病?我问娘亲,娘亲说没有,只是我体弱,宫体寒,这是常年在宫里不见阳光所致。所以怀孕要比常人苦,难以负荷。”七公主盯着云浅月,紧张地问。
云浅月将药方还给那个婢女,笑道:“娘亲说得正是。你以前住在宫里那个地方在阴面,寒气重,十几年下来,侵了身体,没怀孕不觉得,也不是什么病,就是畏些寒而已,可是如今怀了孕,便承受不住了。”
七公主松了一口气。
“我明日要点兵出征,会让荣王府的爷爷过来这府中小住,陪爷爷下棋。他会带过了一个府中医术精通的老人,叫做药老,以后就由他帮你调理身体吧!”云浅月道。
“不用,娘亲交代了,这些药方让我轮流的吃。到产期的时候就没什么大问题。”七公主摇摇头,“我知道药老,一直跟随景世子,还是你们带着吧。”
“娘亲的药方虽然轮流吃不错,但也保不准有个意外变化。就这样吧!药老可以照看你,也可以照看两个爷爷。”云浅月道。
七公主闻言不再推辞,点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期间七公主肚子被踢了一下,她欢喜地让云浅月听,云浅月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里面的小东西果然又踢了一下,正踢到她耳朵上,那种感觉分外奇妙,她顿时欢喜不已。
二人便聊起了孩子,云浅月说她得闲的时候,可以给小侄子做一身小衣服。七公主笑她,兵马大将军哪里有那个空闲。
二人不知不觉聊了一个时辰,云离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二人聊得欢,笑着道:“景世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妹妹明日要启程,早些回府准备吧!”
云浅月这才止住了话,起身站了起来,跟七公主告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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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酬情点兵
云浅月出了西枫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停住脚步,驻足等着。
云离快走几步追上云浅月,面色温缓,“妹妹,我送你出府。”
云浅月也不推脱,点点头。
二人走到路上无人处,云浅月才低声道:“娘亲与你说了嫂嫂的身体状况了吧?”
云离低着的头缓缓地点了点。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他隽秀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暗影。她轻轻一叹,“我竟然一直没发现她的身体竟然,若非看到娘亲开的药方,几味药如此隐晦地说明了它的问题,我也发现不了。”
云离薄唇紧紧抿起。
云浅月伸手拉住他的手,看着他,“哥哥,也许当初我错了,真不该让你娶她。”
她的指尖温暖,似乎带着某种力量。云离看着云浅月握住他的手,片刻后,抬起头,面色昏暗,但眸光温暖,“当初的情形不容拒绝,无论是谁,我身为云王府世子,都会有一个公主嫁给我,我知道妹妹是给我选了最好的。况且她一直很不错,性情也好,比寻常女子坚韧,我是真的喜欢。”
云浅月看着他,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起对南凌睿,对云暮寒,妹妹对我最好。”云离温和一笑,似乎暖阳揉碎了般的温暖,“皇上让你做兵马大将军,定然有所筹谋,怕是知道南凌睿和云暮寒的事情,故意让你为难,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云浅月点点头,放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云离也不再说话,跟着她的脚步。
二人来到云王府大门口,容景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回身对云离道:“哥哥,以前父王身边侍候的绿枝,玉镯说春年的时候得了伤寒一病不起,请大夫看了吗?”
云离一怔,摇摇头,“府中的事情都是你嫂嫂在打理,我也不清楚。”
“我们离开后,明日爷爷和药老会来府中住,你带着药老去给绿枝看看。”云浅月道。
云离点点头。
云浅月觉得再没什么交待,对容景说了一句“走吧”,便上了马车。
容景和云离又说了两句话,也上了马车。
青泉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云离看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走没了影,他才缓缓转身走回府内。
马车上,云浅月第一次没窝进容景的怀里,有些疲惫地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容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轻声问,“见到七公主难受了?”
云浅月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他,轻声道:“你知道吗?她肚子里的小孩还踢了我耳朵一下,如今她怀孕算起来五个多月了。再有四个多月就出生了。我真担心她挺不住。真没想到,这么些年,她以前住在宫里时,我每年都会去几趟,竟然没发现。”
容景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这也怪不得你,那是自小就根植的。”
“若是早知道,就算当初拼死,我也不会让哥哥娶了她。”云浅月抿唇道:“我难以想象,几日前在宫中设宴,哥哥以什么样的心情同意明太后留下她,他是彻底的放弃了,连她肚子里他的骨肉。”
容景轻叹了一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先知的。”
云浅月也叹了口气,“是啊,有些事情的确不是我们能先知的。若是先知了该多好。”话落,她又晦暗地道:“怪不得她初开始怀孕时夜夜不能眠,噩梦不断。”话落,她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元节拿回鸳鸯灯那日。”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容景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别想了,云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也许在他心里,妹妹比妻子重要,甚至比所有人都重要。只要你好好的,他就能很高兴。”
云浅月笑了笑,“就这个哥哥对我最好。”
容景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勾画她的眉眼,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荣王府,二人下了马车,前往容老王爷的院子。
容老王爷的院子并不冷清,里面有隐隐的说话谈笑声传出。云浅月听出是秦菁和容铃烟的声音,偏头看向容景。
“从旁支离开后,他们怕爷爷冷清,时常过来陪着爷爷说话。”容景低声道。
云浅月想着比起他们来,她和容景算是大不孝,她这个孙媳妇日日在府中也不来请安。算是天圣京城里面最不像人家媳妇的媳妇。
见二人来到,屋中的人立即迎了出来,容铃烟规矩地容景和云浅月见礼,“世子哥哥,世子妃嫂嫂!”
“景世子,景世子妃!”秦菁也连忙见礼,垂着头,似乎还是有些腼腆。
容景微笑,“不必多礼。进去吧!”话落,拉着云浅月进了屋。
二人跟着重新走进来。
“你们来了?”容老王爷坐在太师椅上,见二人进来,笑呵呵地对云浅月招手,“小丫头过来,爷爷给你号号脉,看你肚子里有娃子了没有?”
云浅月脸一红,今日去云王爷那里,那个糟老头子只顾着生气了没空问,如今这个又问起来了。她挪步走了过去,将手递给他。
容老王爷给她号脉,片刻后摇摇头,“哎,这身体虽然弱了些,但也不至于太废,恢复得也不错,怎么就怀不上?你们是不是胡乱吃什么避孕的了?”话落,他看向容景。
云浅月摇摇头,红着脸提醒他道:“没有。我们大婚才多长时间。”
容景笑了笑,“这个该靠缘分,急也急不来。”
“我知道你们大婚才不长时间,这个是也急了点儿。”容老王爷叹了口气,“你们若是怀上,就不至于被那个小子算计着做什么兵马大将军了。这回去南梁,路上的时候你们加点儿紧,争取怀上,只要怀上,就是个盾牌。可以拿他当借口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爷爷,这还没如何呢,您就利用上了?”
容老王爷呵呵一笑,“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只想快点儿抱孙子,这一把老骨头,指不定活几日。总要睁着眼睛看看重孙子才好。”
云浅月觉得这头上顶着的担子实在是有些重,不再说话。
容铃烟笑着道:“爷爷,明日嫂嫂就出征了,您别给她压力了。要急也该世子哥哥急才是,他都不急,您急什么啊!”
“你个小丫头,别说她,过些日子你及笄了,就和秦菁将婚事儿办了吧!你哥哥和嫂子不在这府里,爷爷给你们主婚。”容老王爷道。
容铃烟脸一红,扭过身子,羞道:“我不嫁。”
“嗯?不嫁?”容老王爷看着她。
秦菁本来脸也红了,此时闻言连忙伸手抓住容铃烟的胳膊,急声道:“我们早先说好的,你要嫁给我,怎么说不嫁呢?”
“哎呀,你个呆子。”容铃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菁果然一呆。
云浅月看着二人,“噗嗤”笑了出来。
容老王爷哈哈大笑,“五丫头,你羞什么?你们两情相悦,男婚女嫁,这是好事儿。”
容景似乎也觉得好笑,看着二人,温声笑道:“我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记得五妹妹是五月生辰。到了生辰就及笄了。还有一个多月,就由爷爷做主吧!”
秦菁此时似乎才明白过来容铃烟是害羞的话,为自己闹了个笑话也红透了脸,转回身规规矩矩给容老王爷和容景作了个长揖,“谢谢老王爷,谢谢景世子成全。”
“以后叫爷爷。”容老王爷呵呵笑。
秦菁红着脸喊了一声。
容铃烟的脸如染上了胭脂,如春水一般,娇俏明丽。
云浅月看着二人,由衷地羡慕,这两个人什么也不用理会,只需要在荣王府一席之地彼此喜欢就好,而她和容景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要面对那么多的事情。在云王府因为云离和七公主带来的阴云散去了些。容景说得对,没有谁能未卜先知。
二人在容老王爷处用了膳,说了让容老王爷带着药老搬去云王府。他乐呵呵地答应了。
回到紫竹院,花落、苍澜正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等候,见二人回来,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云浅月见花落和苍澜虽然清瘦了些,但气色已经恢复如初,显然是养得差不多了。她松开容景的手,走上前,在一人肩膀拍了一下,问道:“恢复几成武功了?”
“七八成。”二人答道。
云浅月点点头,想了一下道:“我让风露去了凤杨身边,可是如今夜轻暖和苍亭都在西南。虽然小丫头机灵,我还是不放心她。这样吧。你们既然恢复了,就联络华笙,你们几人一起启程去西南助她。”
“属下二人还是跟着保护小主吧!让华笙去助她就够了。”花落道。
苍澜也点头。
云浅月摆摆手,“不必!我手中点兵十万,用不到你们,凤杨那里势单力薄。华笙等人去了也怕应付不过来。”话落,她又道:“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罗玉应该也跑去西南凑热闹了。你们去了那里,也看着她些。”
二人对看一眼,又看了容景一眼,见他对他们笑笑,二人齐齐点头,“是!”
二人这些日子虽然养伤,也基本了解红阁传回的消息,商量一番之后,二人打算当夜启程,云浅月觉得既然二人伤好了,早启程一日夜好,便应允,二人前去收拾行囊离开。
容景和云浅月又商量了一番,确定了要带走的人。青裳和受伤还没好的弦歌与容昔、容铃烟、秦菁看守荣王府。凌莲、伊雪、青泉三人跟随二人去南梁。
第二日一早,云浅月醒来,天刚亮,见容景已经起床,正在桌前摆弄着什么,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问道:“做什么?”
“你起来看看就知道了。”容景回转头,笑了笑。
云浅月坐起身,赤着脚下了床,来到桌前,只见锦盒里面装着一把青翠如碧玉的玉剑。一汪青绿,分外剔透,甚是漂亮,剑身和容景的冰魄相差无几,她眼睛一亮,“哪里来的?”
“曾经贞静皇后的佩剑,入宫前,便封了剑销,给了荣王了。”容景道。
云浅月一怔,没想到这是贞静皇后的佩剑。她知道贞静皇后是先祖荣王的师妹,当年的荣华公子何等风华,他的师妹也是武功极高,就冲这一把剑,可知是个爱剑之人,剑法该是何等卓绝,偏偏封了剑,同时封存的也是对荣王的心吧!
“先祖荣王死前为我雕刻那块玉佩,遗言容三代后,子孙取名为景,特赐玉佩。另外也包括这把酬情。”容景道。
云浅月看着这把剑,低声道:“这把剑真当得了这个名字了,贞静皇后用它酬谢了荣王之情。他大仁于天下,她不忍他苦,舍了自己,为他做到了。”
容景点点头,偏头看云浅月,“你要这把剑吗?”
“你手中的冰魄是当年荣王所用的剑吗?”云浅月问。
容景点点头。
“好,那我就要这把剑了。虽然不是你亲手打的,但这样好的一块玉,以及用它难得地打了一把好剑,堪称绝世,天下再也无人打得出来了。让它尘封,未免可惜。”云浅月伸手拿起剑,只觉一缕清凉瞬间传递到她指尖,她轻轻催动功力,剑身顿时发出欢快的鸣吟声,她立即就喜欢上了它。
容景淡淡一笑,“这把剑是当年先祖荣王为贞静皇后打的。”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将你的冰魄拿出来。”
容景缓缓拿出冰魄,放在了桌子上。
云浅月将酬情放在上面,与它并排,她看着两把剑,恍然嗤笑道:“什么冰魄、清魂、碎雪是天下三大名剑。明明冰魄和酬情才是真正的一对。世人可笑,不知酬情。”
容景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就带着它去点兵吧!”
云浅月点点头,转身去穿衣,换了穿了两个月的世子妃繁琐宫装,身着当初在云王府时常穿的淡紫色阮烟罗轻纱春裳。腰间别了酬情,拿了帅印和虎符,对外面喊了一声,“凌莲、伊雪,跟我去西山大营。”
“是,小姐!”二人早已经收拾妥当,齐齐穿了束身劲装打扮,分外英气。
云浅月出了房门口,回身见容景还站在桌前,对他一笑,“你猜,我能不能调出兵马?”
“必须马到成功。”容景轻笑。
云浅月歪着头看着他,笑道:“两个时辰后你再出府。届时我不回府了,你收拾妥当就去城门吧!”
容景含笑点头,“好!”
云浅月不再多说,转身向外走去。
容景站在桌前,看着云浅月背影挺直脚步轻快地出了紫竹院,他如玉的手放在额头上,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无人听见,连他自己似乎也不闻。
荣王府大门口已经备好了马,云浅月翻身上马,凌莲、伊雪跟在她身后,一行三人向城门而去。
大街上今日的人较往日多,家家户户似乎都出来了人,站在两旁的街道上驻足观看。云浅月骑马走过,有许多人高喊“景世子妃”,也有人高喊“兵马大将军”,还有人喊“浅月小姐”,一大早上,京城便热闹起来。
云浅月端坐在马上的身子挺得笔直,清丽绝美的容貌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黑马紫衣,远远行来,如尘封了千万年的珠玉,令人恍惚觉得她就该天生是这样统领千军万马的人。
一路走过,面对善意的百姓,云浅月嘴角微微勾着一抹笑容,沉着自信。
来到城门口,容枫骑着马等在那里,云浅月远远就看到了他一袭青白长衫,分外俊逸。惹得城门口出入的人都要多看他几眼,而他只看着她打马而来的方向,显然是在等她。
来到近前,云浅月还没开口,容枫轻声道:“我陪你去点兵!”
云浅月眨眨眼睛,笑着道:“好!”
二人不再多言,默契地打马出了城。
西山军机大营距离玉龙山新兵营相隔五里。在两个岔路口时,云浅月当先向西山军机大营而去。容枫、凌莲、伊雪跟在她身后。
半个时辰后,来到军机大营。
军机大营内似乎没得到她来点兵的命令,大门紧闭,里面有隐隐的练兵声。
云浅月勒住马缰,对凌莲和伊雪吩咐,“敲门!”
凌莲和伊雪立即翻身下马,齐齐上前,叩响门环。
门环一连响了三次,里面都无人应声,也无人来开门。二人看向云浅月。
“砸开!”云浅月道。
凌莲和伊雪得到命令,自然再不手软,齐齐出掌,二人掌风合于一处,只听“砰”地一声重响,铁门栓桄榔一声从里面折断,铁门砰然而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大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连守门的人也没有。
云浅月笑了一声,催马进入。容枫眸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断裂的门栓,也跟着打马进入。
军机大营她来过不止数次,熟门熟路,自然很快就来到了练兵场。
练兵场足足可以容纳三十万人练兵,但是往日来都是分批操练。今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占满了练兵场,想来三十万人都在了。
高台上,有人再指挥,看身着打扮,是兵营里的两名副将。
云浅月四人来到,似乎全然对那两个人以及那三十万士兵无影响,队列整齐,踢拿摔打,没有一人向这边看来。
云浅月驻足看了片刻,忽然抖出袖中的红颜锦,轻飘飘对着正中的三十万兵马甩了出去。红颜锦带着早起太阳的一束华光艳彩,顷刻间如银河洒下,三十万兵马人人只觉眼前星光一闪,一阵清凉的风吹来,瞬间便吹散了训练的一身汗热,通体清凉。
人人心神一凛,心魂所摄,顷刻间停止了动作。
台上那两位副将也是一惊,不适地闭了闭眼睛。
云浅月离开马身,轻飘飘落在了高台上。正站在那两名副将中间。手中的红颜锦收回,缠在了手腕上,她一手拿着帅印,一手拿着虎符,声音清丽,“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两名副将一怔。
台下三十万士兵鸦雀无声,都齐齐地看着高台上的那个女子,耳中忽然想起嗡嗡声。
“即刻起,我为兵马大将军,出征南梁,愿意跟随者,就站出来,云浅月虽然是一女子,但亦有筋骨。言必出行必果。赏罚分明,功过明算。”云浅月话落,抽出腰间的宝剑,青翠的酬情带着一道青光,直直地刺入了高台上最大的一面打鼓上,打鼓被刺了个穿,发出“砰”地一声重响,伴随着宝剑鸣吟声,她的声音分外摄人心魂,掷地有声,“此剑立约,刺鼓见证!”
顿时人人心头忽然如被注入了一股鲜血,心魂俱震。
云浅月两番话落,不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下面。
三十万兵马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人人只觉得那目光似乎照在了自己的头上。分外的沉静和冰凉。一时间无人站出来。
“都没有吗?”云浅月沉静地看着下面,片刻后清声道:“皇上虽然下旨,在西山军机大营调五万兵马,但我云浅月可以一人都不调遣,在新兵营由五万变成调遣十万。”
她话落,瞬间响起一片高呼,“我愿意!”
高呼声不止五万人马。
云浅月轻轻一笑,如突破了云层的日光,分外夺目,对下面骑在马上的容枫道:“容枫,辛苦你了,为我选兵吧!”
容枫在西山军机大营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实权,只是看顾,但是对于兵营情况了如指掌,他跟来,自然是为此目的。他点点头,翻身下面,走入三十万人,随手指出想要的人。他指到,那人愿意便站出来,不愿意便可以不站出来。
此时那两名副将似乎终于回过了神,连忙道:“景世子妃,这于理不合。皇上令您点兵,并没有说如此从三十万兵马里摘选啊。”
“皇上也没吩咐你关闭大门不让他钦点的兵马大将军进来吧?”云浅月清厉地看着他。
那人身子一颤,失了声。
半个时辰后,五万兵马点齐。云浅月拿回酬情,一挥手,带着五万兵马出了西山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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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军规处置
五万兵马都是容枫一一亲点,拉出军机大营时,整齐一致的步伐和肃杀令云浅月满意。
西山军机大营里的两名副将不敢阻拦,只连忙派人回京禀告安王和皇上。
云浅月并不理会那两名副将,西山军机大营是什么地方?不止两个副将,她的一举一动此时恐怕早已经事无巨细地禀告进了宫。如今没人阻拦,自然再不会有人来阻拦。
出了军机大营一路无话,来到玉龙山新军机大营。
新军机大营的大门不同于西山军机大营紧闭,此时正大敞四开,里面闹哄哄响成一片。同样无人前来迎接,云浅月对身后一摆手,五万兵马齐齐驻足。她和容枫、凌莲、伊雪打马走进。
新兵营比照西山军机大营而建,因为才招募新兵不久,没有编排和管辖。所以分外乱,一日发生几十场打架甚至几百场打架不新鲜,甚至还有出了人命的。
云浅月因为对西山军机大营熟悉,所以也很快就来到了练兵场,自然正赶上了打架。而是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数千人在打群架。刚刚在外面听到的吵闹声就是因此。整个练兵场闹做一团,已经有几个人死了,其余人还在掐着,数千人不少都挂了彩。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夜轻染就准许这里打架?
有两个人迎了上来,一胖一瘦,均是三十多岁,二人一脸紧张,身上也挂了彩,显然是劝架没劝开,自己也受了伤,苦着脸见礼,“张福、李程,拜见容枫世子、景世子妃!”
容枫点点头,没说话。
云浅月勒住马缰,看着二人清声问,“知道我今日来点兵吗?”“回景世子妃,知晓。昨日皇上在这里下了旨意。”二人立即道。
“听说如今这里有十五万兵马?都在这里了?”云浅月问。
“是,都在这里了。”二人说话尽量大声,但还是盖不住那边的打架声。
“虽然说新兵未编制,但是如今公然在兵营里打群架也未免新鲜。”云浅月目光冷清,问道:“怎么回事儿?因何打起来。”
“景世子妃当该知道,当初南疆那妖女要害皇上和景世子的大案被查出,便有许多人来参军。其中不乏有许多江湖中人,都是身怀武功。其中有两个人是死对头。一个是暴天虎张沛,一个是翻江鼠韩奕。这二人早先进来时到没生事,但是昨日听说您要来点兵,便都想跟随,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因他二人都挺有威望,进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弟兄,来了这一个月又收揽了许多人,所以,就变成这些人两边对打了。从昨日夜半时分,一直打到现在。属下无能,管制不了。已经上报了兵部,兵部大人忙于准备您出征的粮草储备,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来管。”张福将事情因果连忙说清楚。
云浅月点头,看向场中,只见打得热火朝天,她看了片刻,目光落在正中打得激烈的两个人身上,两个人一个是虬髯大汉,样貌彪悍,一个是文弱书生,模样清秀。都是二十多岁。虬髯大汗用一把巨斧,文弱书生手里使用得是一条软鞭。这真是以大对小,以硬对软。偏偏谁也不相上下,二人身边的人都挂了彩,他们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能生出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来。
“倒是有意思。”容枫道。
云浅月也觉得有些意思,手中把玩着马鞭,看得也有味道。
“景世子妃,容枫世子,再这样下去,会多死几个人的。”两位副将见二人来了半天不动,不说话,不劝架,不拉开,只看着二人打,不由急急开口。
“急什么?死了拖出去埋了。”云浅月声音清凉,足够传遍场中。
这时,场中的十五万人似乎才知道来了女人,都齐齐向这边看来,当看到云浅月、容枫、凌莲、伊雪四人齐齐一怔,顿时有人高喊,“是景世子妃来了!”
场中的人立即不打了,都向这边看来。
两位副将没想到云浅月一句话如此管用,见不打了,都松了一口气。
“景世子大爱百姓,原来景世子妃竟然是如此冷血冷心,这里都是军营的弟兄,死了就拖出去埋了,景世子妃这话让人听了岂不寒心?”虬髯大汉举着大斧打量云浅月,“昨日我还盼着景世子妃来,没想到盼来个没心的,老子这一架打得亏。”
“就是,景世子妃怎么能如此说?”有人立即附和。
“我们死了三个弟兄。”也有一人愤愤地道。
“我们也死了三个弟兄!”又有人道。
“张二狗子还没娶媳妇,就这么死了。”又一个人大哭起来,“老子不当兵了!”
“对,我们走,不当兵了!”有人立即附和,“这里有什么好?不如回家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抱娘们的抱娘们,听一个女人来调派做什么?”
“对,走!”虬髯大汉将斧子一扛,问那文弱书生,“韩小二,你走不?”
那文弱书生看着云浅月,秀眉挑了挑,“走,这里的确没意思,不如回去娶杏儿。”
“你他妈的再在老子面前提杏儿,我杀你全家。”虬髯大汉横眉怒目。
“我全家就我一个人,你杀不了。”文弱书生将软鞭缠在腰上。
“来日方长,老子出去再找你算账。”虬髯大汉一挥手,一声喝令,“弟兄们,走。”
“是,大哥!”两千多人呼啦一下子整齐地跟在了他身后。
“等着你算账,就怕你算不了。”文弱书上也一摆手,“我们也走。”
“是,大哥!”又有两千多人呼啦一下子整齐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方竟然达成一致,说走就要拉着各自的人马走。
“喂,那帮兵崽子们,你们走吗?不走的话难道是等着一个女人选兵?”虬髯大汉回头对那些站着看戏的士兵喊,“景世子仁爱百姓,老子心里敬佩,但到底他太宠女人,实在有失男儿本色。如今这么个冷血女人,我们谁若是跟着她走了,没准转天小命就没了。”
那些士兵没人说话,互相看着,似乎被他隐隐说动,又似乎拿不定主意。
“你们不走拉倒,老子反正不再这里待着了。”虬髯大汉大踏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一言未发。
虬髯大汉见她不阻拦,步履迈得更大了,他身后的两千人一心跟随,人人脸上都是要离开的骄傲。而文弱书生多看了云浅月两眼,也跟着大踏步离开,他身后的人都偏瘦弱,但气势不输。
“景世子妃,这……这就让他们走了?”两位副将见云浅月不制止,心下紧张。这若是真要他们出去,那么这刚招进来的军心就散了。有一就有二,指不定他们开了前车之鉴,后面就有了后车之师了。
云浅月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没说话。
那二人被她平淡的眼光扫来,顿时心神一凛,噤了声。
练兵场距离大门口有百步的距离。四五千人的队伍浩浩汤汤,很快就到了大门口,虬髯大汉的脚距离大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云浅月忽然对容枫问,“兵营里第一条军规是什么?”“没有兵部批准,即便是死,也不得离开兵营。”容枫道。
“他们今日若是迈出去这大营,是否算犯了军规?”云浅月问。
“是,因为他们从招募进来那一日起,已经算是从了军,有了军籍。”容枫道。
“擅自离开军营,依军法如何处治?”云浅月问。
“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处死。”容枫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容枫也不再说。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寻常叙话,但是偏偏足够整个军机大营听见。
那虬髯大汉本来已经要一脚迈出,此时生生顿住。回头看来,见云浅月端坐在马上,目光清淡地看着大门口,似乎就等着他迈出去,好实行军法。他大脸一板,看向文弱书生。
“张大憨,你怕了?”文弱书生也回头看了一眼,对虬髯大汉嗤之以鼻。
“谁怕了?老子又不是吓大的。”虬髯大汉一脚迈了出去。
云浅月没说话,那两名副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虬髯大汉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云浅月没反应,他另一只脚也迈了出去。之后,见云浅月还没发话,他大笑三声,大踏步走了出去。他身后的人也跟着涨了士气,大踏步离开。两千多人,很快就出了军机大营。
云浅月依然没说话,目光落在后面的文弱书生身上。
文弱书生走到门口,一脚往前迈了一下,又收回,忽然也大笑三声,“张大憨,要走你走,老子才不走。杏儿那个小娘们老子也不娶了,你爱娶你娶去,老子打算就跟着景世子妃出兵了。冷心冷血,老子才喜欢。”
话落,他转身走了回来。他身后的两千多兄弟齐齐一愣,都看着他们的大哥。
“出去有什么好?不如留在这里,好吃好喝,没准还能混个军功娶个富家小姐,比杏儿那朝三暮四的小娘儿还要好的。”文弱书生道。
“大哥英明。”两千多人立即附和,也跟着他走了回来,显然是唯他马首是瞻。
“韩小二,你他妈的竟然骗我,不是人。”虬髯大汉回头就骂,大脸铁青。
“说你憨你还真憨。”文弱书生嗤之以鼻。
虬髯大汉磨了磨牙,一挥手,怒道:“我们走,来日方长,老子有收拾他的一天。”
两千多人恨得牙痒痒,跟着虬髯大汉离开。
云浅月此时清声开口,对从西山军机大营调出来的五万兵马兵令,“拦住他们,一个也不准放走。”
“是!”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两位副将齐齐一惊,显然不知外面还有兵马。
“走,我们出去。”云浅月打马向外走去。
容枫点点头,催马跟上。凌莲、伊雪自然跟在二人身后。那两名副将对看一眼,也连忙跟了出去。在场的士兵们闻言也一哄而上,跟向大门口。
文弱书生韩奕大笑,“张大憨,活该!景世子妃要施行军法了。你不死的话,也等着屁股开花吧!哈哈哈……”
明明是个瘦弱的文弱书生,偏偏有一张粗狂的嗓子,笑起来也响亮,整个军营都听到他大笑的声音。
云浅月来到门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他只觉通体一凉,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不理会他,打马出了大门口,只见五万士兵将虬髯大汉张沛的两千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两千兵马对五万,就算他插翅也飞不出去。
虬髯大汉面色一变,他身后的两千人也是大变,须臾,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来人,将这两千三百五十人按倒,张沛三十军棍,其余人二十军棍。立即执行。”云浅月勒住马缰,端坐在马上,吩咐了一声。
顿时一队人马上前,齐齐去抓人,虬髯大汉反抗,抡起了大斧。
“凌莲!拿下他。”云浅月吩咐。
“是,小姐!”凌莲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了虬髯大汉张沛身边,伸手去夺他大斧。
张沛也是个有本事的,立即躲开,抡起大斧砸向凌莲,凌莲身轻如燕,几招之后,便将他手中的大斧夺下,将他一脚踹在了地上,绣花鞋踩在了他后背上。
凌莲身为红阁七长老之一,自小受红阁训练,她的武功虽然不及花落、苍澜,但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可比。虽然这张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是哪里是凌莲的对手?自然三两下便给打倒在地。她一只脚踩在他后背上,仗是一百六七十斤的大汉也翻不过身。
他的一帮子兄弟一看张沛竟然三两招就被一个小女子制服,一下子都傻了。这些人一愣神的功夫,就被训练多年的西山军机大营的士兵给制服住。两千多人,霎时卧倒在地,人人头朝下,屁股朝上。按着他们的士兵都和凌莲动作一样,一脚踩着他们的脊背,任人一动不动。
“打!”云浅月吐出一个字。
顿时包括张沛在内两千人被人抡着军棍噼里啪啦打了下来。仗是张沛这样的大汉,也被打得哇哇大叫。他身后的弟兄更是受不住,顿时新兵营门口一片叫苦连天。
不多时,打完了,张沛一动不能动了,呲牙咧嘴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不看他,回头看了韩奕一眼,韩奕见她看来,顿时觉得不妙,连忙道:“景世子妃,小的可没迈出大门口。”
“容枫,聚众煽动在军中闹事,什么处罚?”云浅月清淡地问。
“轻者三十军棍,重者处死。”容枫也看了韩奕一眼。
“你没走出兵营,但也聚众闹事了。”云浅月看着韩奕,“你是自己领三十军棍,还是让我吩咐人按你实施?”
韩奕的脸刷白,似乎纠结了片刻,一咬牙,当即趴在了地上。
云浅月眸光转了一圈,清声道:“韩奕打三十军棍,其余从犯二十军棍!即刻杖刑。”
韩奕的一帮子弟兄没想到大哥没踏出门照样挨打,也都白了脸,早先看张沛和他的人挨打,心里乐翻了天,没想到转眼就轮到了他们,见大哥都趴那了,自然也不敢反抗,都一个个苦着脸趴在了地上。
有一队人立即扛着军棍过来行刑。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响声再次落下。
这回虬髯大汉张沛心里觉得公平了,虽然被打了三十军棍,但还是通体顺畅,也不对云浅月呲牙咧嘴了,大声嚷道:“对,就该打他,这个韩小二,就是个狡猾的狐狸。”
韩奕咬牙挺着,嘴里道:“张大憨,你刚刚的叫声可真是难听,你原来就那么点儿骨气?看小爷的,小爷保准一声不吭。”
“老子那是不服才叫,你以为三十军棍能奈何得了我?”张沛怒哼。
“有本事你站起来啊!”韩奕嘲讽他。
张沛被他一激,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人还没起来,又趴下了,他对韩奕骂咧了一句,韩奕的疼劲也上来了,顾不得再和他斗嘴,咬牙忍着疼。
片刻后,三十军棍打完,大门口一片血腥的味道。当真是人人皮开肉绽。
云浅月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四千多人,回头对两名副将道:“回去点兵。”
两名副将心里佩服云浅月的雷霆手腕,竟然对四五千人罚了军棍。这可是亘古未有这么大面积的惩罚。二人扫了一眼整齐的五万兵马,这么半天,队形整齐,半点儿也没散,他们心惊不已,连连应声,“是!”
云浅月打马而回。
“景世子妃,我也要跟你出征。”张沛见云浅月竟然打完不理他们,立即大喊。
“我也要。”韩奕也大喊。
云浅月仿若不闻,头也不回,重新进了大营。那些看热闹的士兵再没有了不恭敬之色,一窝蜂地跟着云浅月身后跑了回去,人人自发地站好,等着她选。再没有一个放肆的目光。
“今日我点兵征南梁,愿意追随我的,稍后被选中就出列。我虽然是一女子,但亦有筋骨,言必出,行必果。军功明算,赏罚分明。”云浅月看着下面一张张面孔,声音清澈,“不埋没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也不包庇任何一个馋懒之人。只要有志,我便为你们架一座青云梯。”
人人心神一凛,顿时心中热血沸腾。
“容枫,还是辛苦你来点兵。”云浅月偏头对容枫道。
容枫点点头,翻身下马,如在西山军机大营一样,挨个亲点。点到的人愿意跟随的就出列,不愿意跟随的就不出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点到的人几乎没有一人不出列。
大门口的张沛急了,“景世子妃,我也要跟着你,我收回早先的话,我狗眼不识您,您就给我个机会吧。还有,景世子宠着您没什么不对,他宠着您很好啊,您不知道,天下人人都羡慕您,我大老憨也是羡慕的,打算娶媳妇以后就娶一个,做了多大的官都娶一个……”
韩奕似乎也急了,“景世子妃,我一直就打算跟着您的啊,您可不能真丢下不选我。我不娶那个什么杏儿了,让给张大憨了,他以后就不找我打架了,我也不煽动聚众闹事儿。”
“你个死韩小二,老子不要什么杏儿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娶也罢,我以后也不跟你打了。那小娘儿的确没什么好。”张沛也连忙道。
二人难得被打了三十军棍,声音还都很响亮。
云浅月一声不吭,当没听见。
容枫点起了四万五千三百人,回头看向云浅月。云浅月对他点了点头,“够了!”
容枫止住,足尖轻点,回到马上,稳稳坐好。
两位副将一怔,都疑惑地看向云浅月,“景世子妃,这还没点够啊!不是皇上下旨要点五万人吗?”
“加上门口那四千七百人,够了!”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吩咐道:“找四千七百人的担架来,将这些人抬上,随我离开。”
两名副将睁大眼睛,“景世子妃,您还真要那些人啊?那些人可是……”
云浅月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噤声,呐呐了片刻,连忙应是,亲自带着人跑下去拿担架。自古以来就没见过点兵的将军点了四五千伤兵用担架抬着出征的。
云浅月一马当先,出了军机大营,后面四万五千三百人跟随,虽然未得真正的训练,但队伍整齐一致,人人脸上肃杀和被选中的兴奋,看起来也有模有样。
张沛和韩奕自然知道云浅月还要他们,见她出来,二人趴在地上对他咧着嘴笑。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嘴角难得地勾了勾,一摆手,清声道:“走!”
她一马当先,容枫、凌莲、伊雪跟在她身后,之后是十万兵马,前面的队伍铁血肃杀,后面的队伍抬着担架。踏步整齐,大地震颤,浩浩汤汤,驶向城门。
半个时辰后,队伍来到城门口,只见夜轻染一身龙袍,率领文武百官已经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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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祭旗出征
一朝天子,九五至尊,夜轻染被文武百官簇拥着,分外威仪。
容景站在夜轻染身后半步,月牙白锦袍丝毫不逊色那抹明黄的龙袍半分华彩,如诗似画的容颜温润如玉,秀雅雍容。
皇家仪仗队,五千御林军,身后是被挡住不得靠近的百姓,人山人海。
云浅月目光清凉地扫了一圈,对身后一摆手,十万兵马顿时止步。步伐整齐,如驰骋沙场百千次的强兵,她身下的马不停,继续向前。
容枫、凌莲、伊雪跟在她身后。
这一刻,万众瞩目,无一人说话。许多人恍惚觉得第一次认识云浅月。
云浅月径直来到夜轻染面前五步距离,勒住马缰,也不下马参拜,静静地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也看着云浅月,凤目深邃,似乎要透穿她外面包裹的东西看到里面的心。
二人四目相对,五步距离,如隔了一条深深沟壑。
群臣屏息,每次皇上和景世子妃相见都如高山压顶,令他们透不过气。
两人对看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夜轻染开口,声音威严,语气是天子对朝臣的高高在上,沉声问:“朕钦点的兵马大将军,你的兵点得可满意?”
“满意!”云浅月收回视线,目光沉静。
“朕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夜轻染看向她身后的十万兵马扬眉。
“出征南梁,用血祭旗。皇上闻到血腥味也不奇怪。”云浅月道。
夜轻染忽然一笑,“朕等在这里为你出征祭旗,表送三军。你却越过朕先祭旗了?”
云浅月不答话。
夜轻染深深地看着她,“兵马大将军可知道朕令你出征南梁的用意?”
“牵制南疆,以防南梁出兵,先夺其声。”云浅月道。
“错!”夜轻染声音高扬,凤目扫了一眼他身后十万兵马,沉声铿锵地道:“朕让你踏平南梁,扬我天威!”
云浅月忽然眯起眼睛,“皇上可真看得起我。”
夜轻染忽然哈哈大笑,“云浅月,我一直以来就很看得起你,一日不敢轻看。”话落,他不再看她,向她身后走去。
云浅月敛了眸光。
夜轻染来到她身后十万兵马面前,目光一一扫过一张张脸,十万兵马不敢触他身上的光芒,齐齐垂下头,他沉声道:“守我疆土,扬我天威,踏平南梁,尔等都是朕的好儿男,放心征战,朕为你们照看好妻儿老小,令他们吃穿不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十万士兵此时齐齐下跪,高呼声震耳欲聋。
云浅月抿唇,遮住微沉的眸光,夜轻染一句话便可以收买军心,因为他是皇上,古代人对皇权的敬畏已经根植入灵魂。
“都平身!”夜轻染摆手。
十万士兵整齐一致地站起身。
夜轻染转身走了回来,站在云浅月面前,吩咐道:“来人,挂旗!”
有人连忙将一面大旗挂在云浅月面前,大旗上“天圣”两个大字。
“拿匕首来,朕和兵马大将军一起祭旗!”夜轻染再度吩咐。
有人呈上匕首。
夜轻染在中指上一划,鲜血顿时流出来,他甩在了旗上,之后将匕首递给云浅月。云浅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匕首,也在中指上一划,血同样流出来,甩在了旗上。
两道血如盛开的梅花,将星旗血染。
“拿酒来!”夜轻染又吩咐。
有内侍立即端着两杯酒走上前,夜轻染一起端起,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云浅月。看着她道:“不破南梁,誓不归还。大将军有没有信心?”
云浅月接过酒杯,清声道:“我不立誓。尽人事,听天命。皇上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收回兵马大将军一职。”
夜轻染“哈”地一笑,“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云浅月眸光一冷。
夜轻染拿着杯子对云浅月手中的杯子一碰,仰头,一饮而尽。须臾,将杯子倒过来,滴酒没有,他轻声道:“战场上多加小心!朕在京城等你回来。”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忽然将杯中酒向地上一摔,酒杯四分五裂,酒水四溅,她不看夜轻染,对容景招手,“过来。”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聚到了容景的身上。
容景浅浅一笑,缓步走上前。
云浅月对他伸出手,他挑眉看着她,她道:“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自当一骑。”
容景莞尔一笑,将手放到了她的手上,被她轻轻一拽,顷刻间飘身坐在了她身后。
云浅月放开马缰,调转马头,轻喝一声,“出发!”
一马当先,离开南城门。十万大军齐刷刷掉头,跟在她身后。
星旗招展,浩浩汤汤,十万大军离京远去。
“你们三人跟上!”夜轻染面无表情地回身对身后的蓝漪、华舒、凌燕吩咐。
“是!”三人齐齐打马追了去。
夜轻染目送十万兵马离开,最后方一排担架甚为醒目。直到看不见星旗的影,他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容枫身上,“朕还以为容枫世子丢下京兆尹之职,也要跟随着前去南梁。”
容枫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臣擅自陪景世子妃前去点兵,皇上恕罪。”
夜轻染目光沉沉地落在他头上,容枫一动不动。片刻后,他淡淡道:“跪到午时吧!”话落,转回身,对文武百官吩咐,“回宫!”
“皇上起驾回宫!”内侍高喊一声。
夜轻染上了玉辇,文武百官走在后面,御林军随扈,浩浩汤汤进了城。
不多时,偌大的城门口只有容枫一人跪在那里。他身旁一匹马,静静地陪着他。
半个时辰后,冷邵卓返了回来,手里打了一把伞,来到容枫身边,将伞罩在了他的头上,陪着他静静而立。
容枫抬头看了冷邵卓一眼,“不怕皇上怪罪?”
“他让你跪着,并没有说不让打伞。”冷邵卓道。
容枫笑了笑,“多谢!”
冷邵卓目光看向云浅月离开的方向,低声道,“其实我也想陪她去点兵,但我不熟悉兵营,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不去。”
容枫温暖一笑,“今日她甚是威风,比所有的大将军都像大将军。陈老将军虽然宝刀未老,但是站在她面前一比的话,也未必有她的气势。”
冷邵卓也笑了,“虽然我今日未跟着去点兵,但是刚刚一见,她坐在马上,星旗下,祭旗摔杯那份举止气度,仿佛战场杀伐,令谁也不敢小看。从今以后,这京城怕是传开了,荣王府景世子妃天生将才。”
容枫笑着点点头,“这一开篇,便是天下瞩目。她生来就该站在高处。”
冷邵卓不再说话,看着远方。
容枫也不再说话。
一炷香后,城门内又出来一个人,正是沈昭,他也打着一把伞,见冷邵卓给容枫撑着伞,他一怔,走上前笑道:“看来我没冷小王爷早。”
冷邵卓笑了一声,“稍后午时一过,我等三人可以去醉香楼喝上一杯。”
“嗯,正好解解暑。”沈昭点头。
容景和云浅月刚离开,这一座雄伟了几百年的皇城似乎便少了什么,让他们觉得空荡。十万大军的前进速度不快也不慢,一日后,到了云城。云城主立即打开城门,放十万大军进城。并且热情地给云浅月和容景安排了驿站和十万大军的休息之所。云浅月并未接受安排,而是下令不再城中扰民,通过云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傍晚,云城外十里搭起了营帐,营地四周架了篝火。
云浅月的主营帐在军营正中,她左边是蓝漪的监军帐和华舒、凌燕的副将帐。右边是凌莲和伊雪的军帐,四周是中郎将、参将、校尉、都司,守备的营帐,外围是普通士兵。
安营扎寨,用过晚饭后,蓝漪和华舒、凌燕前往主帐报道。
云浅月道了一声,“请!”
三人走了进来,便见云浅月和容景坐在矮榻上,二人面前摆着一张地形图。她们看了一眼,齐齐见礼。
容景微微颔首,并未说话。
云浅月淡淡一笑,摆摆手,“请坐。”
三人在一旁的矮凳上就坐。蓝漪神态自然,华舒和凌燕有些好奇探究地看着云浅月。
“蓝家主、华少主、凌少主,希望以后合作愉快。”云浅月对三人笑道。
蓝漪平静地看着云浅月,“这里没有蓝家主,大将军应该称呼我为蓝参军。”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蓝家主入了朝,也还是十大世家蓝家的家主。”云浅月从善如流,“蓝参军对此次出征南梁,可有什么想法?”
蓝漪摇头,“有大将军和军师在,本监军看顾好三军就好,似乎用不到我什么想法。”
云浅月笑了笑,看向华舒和凌燕,“那么两位副将呢?有什么想法。”
“皇上有旨,我二人唯大将军之命是从。”二人齐齐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看三人,而是重新看向面前的地形图,偏头问容景,不比对三人说话的浅淡,声音微轻,如细风拂过,“想好走那条路了吗?”
容景一条腿支着,一条腿平伸着,一只手随意地放在一条腿上,另外一只手轻点叩击桌面,发出轻悦的声响,见云浅月询问,他浅浅一笑,柔和地道:“绕过兰城,走青山谷,穿最近的路,到达青山城。”
“正常行军几日可到?”云浅月问。
“七日。”容景道。
“那么如今走这条最近的路呢?”云浅月又问。
“四日。”容景道。
云浅月看着地形图若有所思,片刻后,又询问,“昨日朝中下了旨,今日我点兵出发,如今南梁得到消息了吧?顾少卿也会点兵出发吧?他几日能到?”
“穿过八荒山,走最近的路,也是四日。”容景道。
云浅月蹙眉,“我们还能不能再提前一日?”
“不能。”容景摇头。
“那么能不能将他拦截住?晚我们一日到凤凰关?”云浅月又问。
容景眸光闪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有什么办法?”云浅月问。
“明太后和娘亲如今已经走了五日了吧?如今应该到了祁城了。祁城距离青山城和凤凰关有三日的路程。他们过了凤凰关后,可以不走官道,走天水崖、黔西城、八荒山山脉。若是能够拦上一拦的话,那么顾少卿自然可以晚上一日半日。”容景道。
云浅月呵地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话音一转,“可是明太后和娘亲有危险怎么办?她们随扈五百隐卫,能拦得住顾少卿三十万大军?”
“两方交战,不伤来使。”容景道。
“顾少卿嗜血心性,冷面将军,不按常理出牌,难保会不伤来使。”云浅月道。
“若是他真伤来使,那也没办法,娘亲自保应该可以,而明太后嘛,只能看她的运气了。”容景慢悠悠地道:“这开战第一仗至关重要,明太后身为天圣太后,身先士卒,为我天圣若立第一战功,那么才彰显天圣天威,皇室风采。”
云浅月笑着点头,“不错。”话落,她看向蓝漪,“蓝监军觉得此法如何?”
蓝漪面无表情地道,“明太后是七公主的母后,而七公主是大将军的嫂嫂。算起来关系甚近。而明太后又是陪云王妃前往南梁接云王,军师和大将军此举虽然甚好,但是致二人于危险,是否太不顾念亲情?”
容景似笑非笑地看了蓝漪一眼,“皇上令她们这个时候出使南梁,本身就是危险之事。即便她们不遇上顾少卿,但只要踏入南梁的国土,便受了南梁的牵制。既然左右都是牵制,为何不利用一下便利?”
“若是明太后出事怎么办?”蓝漪问。
“那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容景道。
“明太后虽然不是皇上生母,但也被尊为太后,对皇上登基有大功。若是此番出事,皇上那里恐怕不好交代。”蓝漪道:“七公主怕是会哭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会给太后追封。”容景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至于七公主,她只会敬服明太后英勇,以她为骄傲。”
蓝漪腾地站了起来,“既然大将军和军师如此决定,本监军自然阻止不了。”话落,她转身走了出去。
华舒和凌燕对看一眼,对二人行了个告退礼,也退出了主营帐。
三人一走,主营帐又剩下两人。
云浅月打了个哈欠,身子一软,躺到了容景的怀里,困浓浓地道:“睡觉。”
容景低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弯身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将军主营帐虽然不如荣王府的东暖阁,但自然是上等铺陈,锦绣被褥,轻纱帷幔,一切布置雅致舒适。云浅月虽然不奉行铺张奢侈,但也不会拒绝舒适,毕竟她如今是在为夜轻染打仗,吃的是皇粮军饷,没道理给他省着。
入夜,军营静静。
容景轻轻覆在云浅月身上,如玉的手扯开她腰间的丝带,锦缎从肩膀滑落,露出温滑如凝脂的雪肤,他眸光一暗,深深地将自己埋入其中,不可自拔。
云浅月在沉浮昏沉中想着明日这个大将军不能再骑着马威风凛凛了,而是该改坐车了。
第二日,果然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出现在军营,他旁若无人地抱着云浅月上了车。蓝漪看了二人一眼,并没说话,十万大军拔营出发,向下一个城池丰城走去。
云浅月在车中昏睡了一日。
一日后,队伍来到兰城,云浅月醒来,下了一道命令,“通告三军,不进城,今夜在城外安营扎寨,天亮绕过兰城,走青山谷。”
命令一下,十万大军安营扎寨。
一夜无话,第二日,十万大军驶进青山谷。
青山谷,顾名思义,是两条绵延的山脉合成一条山谷,这条山谷奇特,甚是蜿蜒曲折,极为不好走,原因自不比说,是两道山沟壑由砍柴人和打猎人走出的羊肠小道。道路仅容一人一马同行。
容景和云浅月弃了马车,由青泉赶着马车走官道奔青山城,二人领着十万大军走山谷。
如今已经春暖,草木复苏,山花烂漫,山林树木放出枝叶,灌木丛也绽出新绿,黄莺山雀一大早便来往树梢唱春歌。
队伍拉了长长的一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云浅月和容景骑着马走在前面,云浅月觉得太静,回头喊,“兄弟们,会唱山歌吗?”
士兵们齐齐一怔,后山方向有人喊,“会!”
云浅月一听是张大憨的声音,笑问,“张沛吗?会唱就唱一曲。”
“要我大老憨唱行,但得先听听大将军唱的歌,大将军要不领头的话,兄弟们不唱。”张沛仗着自己的憨劲,高喊道。
“你的伤好了没有?又皮紧了是不是?”云浅月问。
张大憨哎呦了一声,随即高喊,“韩小二,你皮紧了是不是?”
韩奕的声音传来,“我只知道让大将军唱军歌不犯军规。”话落,他高喊,“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士兵们齐齐高喊。
云浅月点兵时,将他们给镇住了,又亲眼见她竟然见了皇上不下马,不下跪,不见礼,竟然还摔了皇上敬酒的杯子,都心存敬畏,如今听她清脆含笑的声音和张沛、韩奕说话,心里蓦地都轻松了几分。
“这两个皮猴子。”云浅月笑了一声,回头对容景问,“我要唱山歌,你怎么办?”
“跟着你唱。”容景笑道。
云浅月顿时眉眼笑开,弯成了一弯月牙,歪着头看着他,“好呀,那我开唱了,一会儿你可不准脸红。”
容景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哥哥哥哥你可知道?
妹妹我是多么爱你!
请你不要一再三心两意,
飞到东来飞到西。”
云浅月歌喉侬软,忽然情真真意切切地唱了起来。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张沛和韩奕一起大声拉长音起哄。
容景挑了挑眉,低头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窝在他怀里,笑嘻嘻地看着他,嗓音霎时一改,变成男音,再度唱了起来。
“妹妹妹妹你就放心,
哥哥我只爱你自己。
今天我们能够走到一起,
我知道这并不容易。”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这回不止张沛和韩奕,不少士兵都跟着起哄,
“哥哥哥哥闭上眼睛,
用心聆听我的呼吸,
每一次的心跳都是为你,
心里装的全都是你。”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大部分士兵也跟着起哄起来。
“妹妹妹妹你真美丽,
让人留恋让人着迷……”
容景忽然低头吻下,将云浅月的话堵在了口中。
云浅月伸手捶他,他纹丝不动。后面的士兵等了半响不见再传来动静,张沛说了一句什么,士兵们哄笑起来,紧接着,都学着云浅月的嗓音唱了起来。
一时间,山野里想着满满的山歌声,明明是星旗招展,铁甲冷枪大刀肃杀,偏偏大老爷们铁血汉子都生生憋出几分柔情来。
这一路,注定不枯燥乏味。
果然如容景推算无误,四日后,十万兵马穿过了青山谷,来到了青山城。
青山城距离凤凰关,不过百里之遥。
青山城总兵是十五年前,老皇帝发兵南梁,被南梁国师一人大败十五万兵马,气得吐血之后,德亲王府一位幕僚献策,后来利用劲弩伤劲险些摧毁凤凰关城楼,使得南梁国师为保城楼重伤,夺回了些天圣皇室的颜面,立了大功,被老皇帝提升为凤凰关总兵。
此人姓魏名章,五十多岁,曾经凤凰关天水崖水患淹没凤凰关,波及青山城,因为有这位总兵在,协助当时被任命前来治水的夜天煜,所以,青山城才能在最快的时间修复。
此人据说武功高强,十八般武艺都精通,尤其是两把双剪用得好,计谋甚深,熟读兵法谋略,镇守青山城十五年,除了和凤凰关小有冲突外,一直相安无事。
十万兵马来到青山城,青山城总兵魏章早已经在城外迎接。
云浅月看了魏章一眼,清声道:“不必入城了,继续前进,今日攻占凤凰关。”
魏章一惊,看着云浅月,熟读兵法之人都知道,最忌讳急功冒进。而且十万大军从京城来此,千里之遥,短短几日就到了,疲惫不堪,如今不歇息就要夺关,凤凰关也有十万兵马镇守,听说天圣出兵,早已经严加筹备。如今她说今日要攻占凤凰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看向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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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扬眉吐气
容景淡淡看了魏章一眼,没说话。
魏章垂下头,不赞同地对云浅月道:“大将军,行军打仗,最忌讳急功冒进,如今十万大军从京城驶来,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而凤凰关内早有准备,粮草充足,人力充沛。岂能如此急迫地攻占凤凰关?百害而无一利啊。”
“魏总兵说你们人困马乏,疲惫不堪,是这样吗?”云浅月回头清声问身后。
“不是!”十万士兵人人士气高昂。
“如果即刻攻占凤凰关,有没有力气?”云浅月又扬声问。
“有!”士兵们齐齐高喊,士气如虹。
魏章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云浅月身后,就他所知,云浅月点兵到如今,穿过青山谷赶路,不过五日就来到了青山城,理当所有士兵都人困马乏才对,可是如今这十万大军人人气色极好,完全看不出疲惫不堪的样子,甚至看起来竟然还人人显得兴奋,令他甚是惊异。
他有探子早先禀报,说景世子妃这个兵马大将军竟然和十万士兵一起唱山歌行军。山歌一路唱来青山城,这是从来没有的新鲜事儿。明明应该是铁血肃杀的军队,被她弄得如春游。心中对她便不满轻视几分,觉得当今皇上真是对她太过纵容,竟然连兵马大将军出兵南梁这等军国大事都开玩笑。可是如今见了她,黑马紫衣,身姿笔挺端正地坐在马上,气息沉着,面容冷静,令他的不满和轻视都被打回了肚子里,竟然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这时,他才想起关于面前这个女子的传言。据说她伪装十年,不惧先皇,不畏今上,且令景世子甘愿和皇室争锋,毁其婚约迎娶,关于她的传言,从来就没少听过。想着这个是一个连先皇、当今皇上都不怕的人,他心下立即谨慎了一份。
“我的士兵都愿意即刻攻关,魏总兵还拦阻吗?”云浅月见魏章不说话,挑了挑眉。
魏章立即垂下头,“在下不敢拦阻大将军,大将军出兵南梁,青山城边境百里之内的军将都听候大将军调遣指派,在下身为青山城总兵,自然也听候大将军调遣。”
云浅月卷着马鞭缠在手上绕圈圈,闻言目光沉静地看着魏章,片刻后,她清声道:“既然如此,魏总兵率领青山城十万兵马在我后方观敌瞭阵吧!”话落,她对后面一摆手,“继续行军。”
十万大军通过青山城而不停歇,穿过街道而过。不多时,便出了青山城,驶向凤凰关。
魏章看着十万大军当真去攻城,他老脸变幻了一阵,招来身后一人,低声吩咐,“立即传信回京给德亲王爷知晓此事。”
“是!”那人连忙下去了。
魏章手下的一位幕僚凑上前来低声道:“总兵,这景世子妃今日当真能攻下凤凰关?”
魏章摇摇头,“有景世子跟着,此事未可知。我刚刚得到消息,明太后和云王妃五百人的队伍昨日竟然在八荒山拦截住了顾少卿的三十万兵马。顾少卿本来今日该到凤凰关,可是偏偏晚了一日。这一日时间若是真能被景世子妃利用上的话,拿下凤凰关,那么便将顾少卿阻拦在凤凰关外了。”
“五百人的出使队伍怎么能拦得住三十万大军?”那位幕僚一惊。
“我也不信,可是就拦住了。”魏章低声道:“顾少卿拿下了出使的队伍,皇室隐卫护送的五百人一人未活。明太后和云王妃被顾少卿命人捆绑在了营帐中。”
“两方交兵,不伤来使啊!顾少卿他怎么敢?”幕僚又是一惊。
“他是顾少卿,不按常理出牌,没什么不敢的!”魏章摆摆手,“走,我们去点兵,给景世子妃观敌瞭阵。看看她是否真有本事拿下凤凰关。”
“总兵,只是观敌瞭阵?”那幕僚疑惑地问,“不要总兵出兵相助?”
魏章点点头,“若是这一战赢了,她便能坐稳这个大将军,若是输了,那么弹劾的奏折会将御书房堆成山,皇上即便性情刚硬,也抵不住王爷和满朝文武死谏,一纸诏书就能召回去她问罪。她从今以后再不敢放肆张扬,让她知道,女人终归是女人,还是在家里绣花比较好。领什么兵,打什么仗?皇上让她刺伤,那是纵容她。”
那位幕僚点点头,还是压低声音道:“总兵,您忘了,还有景世子呢。”
“没忘!”魏章摇头,脸色昏沉,“景世子也是纵容他的女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多么有本事的男人也难免被女人误终生。”话落,他翻身上马,前去点兵。
那位幕僚跟在他身后。
出了青山城五十里,云浅月勒住马缰绳,拿出一张手绘的凤凰关和青山城方圆百里的地形图,看了一眼,清声道:“如今响午,我要入夜时分便拿下凤凰关。”
十万士兵无人说话,都看向前方隐隐的巍巍雄关。虽然凤凰关在去年遭遇了水患,但是经过南梁太子修葺,虽然不复当初风貌,但也是一大雄关,不容小视。两侧山峦盘踞,中间只有凤凰关一道大门,别无进关之路,强攻的话,凤凰关十万兵马,他们也是十万兵马,如何能半日攻下凤凰关?他们心中不由疑惑这可能吗?
“现在开始点将。”云浅月调转马头,回头看着身后的十万大军。
听说点将,人人顿时肃穆。
“凤凰关虽然是天险,但天险也有利弊。”云浅月将手中的图纸摊开,面向所有士兵,“凤凰关两侧是绵延山脉,中间是正关。人人都以为凤凰关只有一条路,错。他进关其实有三条路。”
众人闻言都睁大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纸,那纸虽然小,但是在阳光打照下,前面数十排的士兵还是看得清楚,数名将领参军、副将、中郎将等自然看得清楚。都纷纷疑惑。
“这里是凤凰关,这里是天水崖,这里是朱雀峰。”云浅月手指一一指在图纸上,声音清亮,“天水崖有一条沟壑,朱雀峰有一条山洞。天水崖的沟壑距离这里三十里,进入蹒跚谷,劈开一面类似于佛像的巨石,便可以进入山谷,不过山势陡峭,需要攀山的绳索和爬墙索。还有吊钩。可以由此进入凤凰关内。而朱雀峰的山洞在一棵合抱着的老榕树后,同样劈开一大块类似于螺旋状层叠的巨石,可以进入山洞。山洞走大约三里,是一面湖,那湖通护城河。从底下游过,就进了凤凰关。”
她话落,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云浅月放下地形图,看着面前的十万大军,“所以,就需要兵分三路。一路走天水崖的沟壑,一路走朱雀峰的山洞。走天水崖的沟壑需要翻山越岭的技巧,需要攀山锁,能耐得住攀爬,走朱雀峰的山洞需要会水。另外一路有正面攻城。形成三面包抄之势。”
“大将军,我和手下的弟兄们翻山越岭最拿手,走天水崖让我去吧!”张沛大声道。
“若说翻山我不行,张大憨没问题,但若是水里功夫,十个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大将军,朱雀峰让我去吧!”韩奕也大喊。
云浅月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如今十万兵马里面的副将,参将,校尉等官职都是从西山军机大营选拔出来的,张沛和韩奕虽然有自己的弟兄,但是他们也是新兵,没有军功,自然不是军官。她看了二人片刻,见二人眼神迫切地看着她,她清声道,“这一战,只准赢,不准败。关键就在于这两路兵马进入凤凰关后与正门攻打的我里应外合。你们确定你们真能行?”
“确定!”张沛大喊。
“我可以立军令状。”韩奕也大喊。
“对,老子也可以立军令状。”张沛一着急,老子又冒了出来。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容景对他点了点头,她清声道:“好!那我就相信你们。”
张沛和韩奕齐齐一喜,差点儿蹦起来。
云浅月看着二人,话音一转,面色清寒,语气分外冷冽,“这两路兵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你们必须进入凤凰关,与我里应外合。若是做不到,你们便不必活着了。”话落,她吩咐凌莲伊雪,“你们过去,给他们立军令状。签字!”
“是!”凌莲、伊雪拿着军令状走了过去。
张沛和韩奕毫不在乎地大笔一挥,签了军令状。
凌莲和伊雪将军令状拿回来,云浅月看了一眼,轻声道:“我给你们每个人各两千人。你们现在点齐人,出发吧!”话落,她随手扔给二人一人一枚信号弹,“你们进城后,以这两枚信号弹做信号。”
“是!”二人兴奋地接住信号弹,揣进怀里,开始点人。
不多时,每个人各点了两千人,云浅月一摆手,二人各自带着人离开了。
“我们继续行军,到凤凰关下。”云浅月吩咐一声,调转马缰。
大军继续前行。
容景和云浅月依然端坐在一匹马上,清风出来,紫衣白衣纠缠一处,这风景已经被身后的士兵所习惯。
依照云浅月的算计,五十里地,一个时辰,正好到了凤凰关下。
凤凰关总兵于去年天水崖水闸崩塌之后,他一人幸免于难,但觉得愧对南梁王器重,自刎于御前谢罪,他死后,南梁王厚葬,重新任命了朝中一位重臣,这位重臣上任不足三个月,便在除夕之夜,南梁五位皇子发动兵变中受到牵连,当初五位皇子是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首,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为次,被顾少卿一举粉碎,当初朝野震动,大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被圈禁。那凤凰关总兵是大皇子的人,南凌睿当初已经登基为帝,法外开恩,将他革职发配,派六皇子前来镇守凤凰关。
所以,如今镇守凤凰关的还是六皇子。
南梁王子息十六人,南凌睿排行第四,和六皇子、十皇子乃是皇后所生,算是一母同胞。当然,南凌睿虽然不是云暮寒,但因为有他娘的关系,也是亲表兄弟。所以,算起来这六皇子和如今在南梁的云暮寒一母同胞,是他的亲弟弟的,那么算起来也是她的表哥。
六皇子到凤凰关后,秉承南凌睿治水时的治理政策,严守凤凰关,倒是半丝错没出,也是个尤才华的。
云浅月去年去南梁帮助了叶倩之后,又去南梁帮助唤醒舅舅,以楚夫人的身份见过南梁的一众皇子,当然也包括六皇子。当时她急着回去见容景,和那些皇子都接触的不多,所以,到谈不上多了解。
但是无论如何,她只知道一点,今日这六皇子,不能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容景低头看云浅月。
云浅月收回思绪,对他笑了笑,“我在想着,会不会今日凤凰关的城墙上再出现南梁国师。十五年前,他一人之力大败了天圣十五万兵马,如今十五年后,我带十万兵马前来,不知道他还来吗?”
容景笑了一声,“十五年了,南梁国师嘛,也老了。估计不来了。”
云浅月挑了挑眉,忽然回头看向身后,“蓝监军,你说呢?”
“据说十五年前,南梁国师虽然大败了天圣十五万兵马,但也受了重伤,险些丢了一条命,自此后落下了病根,如今在南梁不过是个挂名而已。”蓝漪道。
云浅月点点头,笑了笑,“但愿他不来吧!否则的话,难免是一场血战了。”
蓝漪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也就说说,云淡风轻,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她不再说话。
距离凤凰关城门还有五百米,云浅月勒住马缰,对身后一摆手,士兵们顿时止住脚步。
云浅月看着眼前的凤凰关,只见城墙上人影憧憧,其中一人一袭墨绿锦袍,容貌隐约熟悉,正是六皇子。他手中拿着一个行军用的瞭望镜正在向下观望。他身旁左右身后都是凤凰关的一众将领。
“天圣没人了吗?竟然派一个女人来攻城?”六皇子的声音此时响起,语气分外嘲笑。
他话落,凤凰关城墙上顿时响起哄然大笑。
“那是景世子吗?怎么坐在女人的屁股后?”六皇子言语嚣张,更加嘲笑道:“我当景世子受天下推崇,该是何等的倾世风华?今日一见,原来也不过如此,躲在女人身后,沽名钓誉!天下人估计都被你这女人似的容貌给迷惑了。”
凤凰关城墙上又响起一阵哄笑,但是哄笑声明显不如刚刚大,显然还是忌讳容景。
容景轻笑了一声,看着城墙上的人,并没有说话。
“大将军,攻城,杀了他,竟然敢侮辱景世子。”后面有士兵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对,攻城!杀了他。”士兵们一起高喊。
“原来景世子不止有女人缘,也有男人缘。”六皇子站在城墙上,冷笑地看着下面,“不知道我南梁的第一小倌怜怜若是和景世子站在一起,可能较出个高下?”
“大将军,快下命令!”士兵们大怒他竟然将容景和小倌相比,更是人人愤怒。
“快下命令!杀了他!”所有士兵喊声震天。
盖过了凤凰关城墙上六皇子的说话声。
容景依然没说话,淡淡地笑着,似乎并没恼怒。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六皇子,听着身后士兵高喊声,恨不得不等她下令,便要冲上去。她任他们喊了片刻,才对身后一摆手,震耳欲聋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对凌莲道:“给我一把弓箭。”
凌莲立即拿过一把弓箭递给她。
云浅月接过弓箭,和容景微微错开些身子,拉弓搭箭,对准六皇子。
“你们说她能射中本皇子吗?”六皇子清楚地看到云浅月拉弓搭箭,心下也惊异于下面的士兵即便被激怒,依然保持队形,也惊异于云浅月轻轻一个手势,便没人再喊一声,军纪军律不差于顾少卿日夜训练的魔麓山大营的铁骑。但他依然不改颜色,笑着问左右。
“六皇子,听说景世子妃武功很高。”一位副将压低声音道。
“据说南疆叶女皇在天圣新帝登基那日刺杀是她救了新帝,后来她竟然闯入金殿刺伤了天圣的皇上。后来叶女皇埋伏人刺杀,她又救了景世子。”一位幕僚也低声道。
“哼,叶倩刺杀那是顾忌和夜轻染的旧情难忘,哪里会下了狠手?而她闯入金殿刺杀夜轻染,夜轻染不是半丝抵抗也无吗?不见得是什么本事。而叶女皇埋伏了五百人就让容景无还手之力,他也不是多厉害,她赶去救人,顾忌捡了个尾巴,成了她的功劳了。”六皇子轻叱,声音不低,凤凰关下也能听得清楚,“天圣没女人了吗?所有人都宠着这么一个女人?竟然让她来征战开玩笑。当真可笑!”
她话音刚落,云浅月手中的箭“嗖”地射了出去。
“保护六殿下!”六皇子身边的人高喊一声,齐齐架起盾牌。
可是那一支箭根本就没够到凤凰关的城墙就掉在了半途中,看起来绵软无力,连落地的声响都是“啪”地一声,没大响动。
凤凰关上面的人一见,齐齐一怔,六皇子甩开盾牌,哈哈嘲笑,“果然是女人,就这么点儿的本事!”
云浅月身后的十万士兵都不敢置信,尤其是西山军机大营那五万兵马,他们可是亲眼见识到了景世子妃点兵时,一把玉剑刺穿了铁皮大鼓。那十个大汉合在一起怕是都劈不开。可是如今……难道景世子妃剑术很好,而箭术太差?
“再拿一支箭来。”云浅月又道。
凌莲又递给云浅月一支箭。
云浅月再次拉弓搭箭,对准六皇子,她的动作极其标准,看那做派甚是认真,眼中只有目标,仿佛被她盯上的人,怎么也跑不了。须臾,“嗖”地一声,箭再度向六皇子飞去。
凤凰关上再度响起“保护六殿下”的声音,紧接着盾牌架起,挡住了六皇子。
箭羽再度“啪”地掉在了地上,同样的绵软无力。
“我看你还是回去绣花吧!一个女人领什么兵?打什么仗?干爷们儿的事儿,简直笑话。”六皇子放肆地嘲笑,“日日看着景世子这副容貌,不颠鸾倒凤,偏偏出来领兵吃苦,这可不是你们玩情趣的地方。”
“再拿箭!”云浅月不理会他的话,对凌莲道。
凌莲又递给云浅月一支箭。
云浅月再次拉弓搭箭,对准他,“嗖”地一声,箭再度向六皇子飞去。结果与前两次一样。三支箭并排地落在了一起,像是亲哥三。
这回,凤凰关上面所有的人都哄然大笑。
六皇子嘲笑大喊,甚是放肆不屑,“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丢人现眼!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南梁的士兵都笑着赶人,早先的紧张都放宽了心。
天圣的兵马也都觉得这三箭连人家的城墙都够不到,实在泄气,对于南梁士兵的嘲笑,心中是又气又怒。都看着云浅月,气怒中露出哀怨。
“给你家大将军再拿一支箭。”容景终于开口,声音似乎含了一丝笑意。
凌莲这回抱来箭筒,递到马前。
容景亲手拿起一支箭,递给云浅月,温柔地笑道:“这回准一些。”
“好!”云浅月接过箭,对他一笑,须臾,对城墙上的六皇子同样一笑,六皇子看得清楚,一呆,她拉弓搭箭,没有半丝停顿,箭“嗖”地冲着他飞了出去。
快如闪电,犹如离弦。
南梁士兵的笑还没收起,眼前一闪,“叱”地一声,箭刺破肉体的声响,六皇子中箭,身子向地上倒去。
“六殿下!”南梁士兵齐齐惊呼,最近的护卫连忙扶起他。只见他一见正中心口,顿时人人惊骇。
天圣士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终于扬眉吐气。
云浅月放下弓箭,狡黠地对容景笑道:“你早给我拿箭,我早就射中他了。”
容景轻笑,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下次我记得早一些帮你拿箭。”
云浅月点点头,这时,凤凰关内有两枚信号弹飞向上空,她面色一怔,清声冷喝,“击鼓!即刻攻城,拿下凤凰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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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战打响
云浅月一声令下,击鼓进攻凤凰关。她身后的士兵早已经被南梁的士兵激起愤怒,听到她下令,如潮水一般高喊着冲向凤凰关。
前排一队士兵拿着盾牌冲在前面,装甲的攻城塔推着跟在后面,不多时来到城墙下,士兵们架起了云梯。一鼓作气势如虎,向城墙上冲的冲,撞城门的撞城门。
高喊声,嘶叫声,咚咚的撞门声,刀斧砍铁索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
凤凰关上主帅六皇子被箭杀,顿时乱作一团。副将指挥着向下面投箭羽和滚石,但是也难以抵挡攻城士兵的疯狂。
这时,城内涌出一批人,身穿着南梁士兵的服侍,从城里叫嚷着“城墙被攻破了,快点儿逃啊。”,声音高亢,响彻整个城中,老百姓们顿时慌作一团,士兵们也心下发慌。大约是多年未曾的打仗,无论是天圣的士兵,还是南梁的士兵,无论是居于凤凰关的南梁的百姓,还是天圣的百姓,都不能适应着突然来的战争和血染的杀气,有不少人开始扔下兵器四处逃窜。
凤凰关城内乱作一团。
高喊着的那一拨人正是张沛和韩奕,二人从天水崖的沟壑和朱雀峰的石洞费了好一番辛苦进入了凤凰关,之后凭着二人在江湖上练就的身手,暗中收拾了一小队巡逻的南梁士兵,换上了他们的服侍,按照云浅月的吩咐,与她里应外合。
混乱中,二人来到了城门,张沛的大斧,韩奕的鞭子,两人打了多年仇怨,如今一朝化解,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不多时,便砍断了绳索,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天圣的士兵便冲进了城。
“城破了,快撤退!”一名副将见大势已去,号召着南梁士兵向北门逃去。
六皇子的几名亲信护着受了箭伤已经昏迷的六皇子也随着向北门逃去。
云浅月扬声高喊,“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天圣士兵一边往里面冲一边高呼。
“不杀百姓,不抢民物,不施暴。”云浅月又清声喊道。
“不杀百姓,不抢民物,不施暴。”天圣士兵气势如虹的声音响彻云霄。
本来恐慌要逃跑的百姓纷纷止住了脚步,他们有的祖祖辈辈在凤凰关生活,凤凰关自从去年天水崖水闸崩塌,死了上万人,留下来的人都是幸存者。经过半年休养生息,又有不少人在别处无法生存的难民迁徙来凤凰关被留下,如今都舍不得走。所以闻声都不逃了。
天圣的士兵冲进城,虽然喊杀声震天,但是百姓们发现真的不伤及无辜百姓,也不烧杀抢掠,所以,有些犹豫不敢相信的人顿时相信了。
有的士兵家在凤凰关,于是也不逃了。
云浅月高喊了两句之后,见士兵遵循,便不再喊,回头对容景道:“容公子,您好歹是军师,是否该出马,为我们这一战稍微立点儿军功?”
容景含笑看着她,“大将军有何指派?”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低声道:“拦住六皇子,我射的那一箭,他的伤只有你能救。”
“夫人有命,莫敢不从。”容景笑着点头。
云浅月推了他一下,容景顺势飞身而起,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如云烟,顷刻间去追护着六皇子离开的人。
云浅月打马进了城,勒住马缰,清声命令,“华舒整顿南城门,凌燕整顿北城门,张沛、韩奕此战立了大功,本将军即刻将二人即升左右中郎将。张沛整顿东城门,韩奕整顿西城门,各带两千人马。”
“是!”华舒、凌燕本来以为她们是皇帝指派的人,云浅月不会用,没想到她如今用了她们,二人齐齐怔了一下,立即领命。
张沛和韩奕没想到初战就立功被云浅月破格提升中郎将,在他们以为此次立了大功也就先提升个小头目。齐齐大喜,也立即领命而去。
四人一走,云浅月对身后一个人喊道:“孙桢。”
“大将军!”一个三十多岁瘦噶的男子应声。他身上穿着三品校尉服。
“点兵,安民,交给你了。万无一失,否则唯你问罪。”云浅月不回头,命令道。
“是!”孙桢领命。
云浅月回头看向蓝漪,吩咐道:“蓝监军一路可劳累?”
“大将军都不曾劳累,我自然也不劳累。”蓝漪道。
“既然蓝监军不累,就再辛苦一下,陪孙校尉一起整兵安民吧!”云浅月道。
蓝漪挑了挑眉,随即应声,“好!”
云浅月不再发话,带着一队亲兵向凤凰关总兵府而去。
凤凰关总兵府,府内此时只剩下一些跑不了的仆从下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云浅月来到后,两千亲卫军立即占领总兵府,将总兵府团团保护起来。
云浅月带着凌莲、伊雪等亲随进入。
她刚进入,一个黑影飘身而落,正是青影,他低声道:“公子已经带回了六皇子,在主殿救人。”
云浅月点点头,青影退了下去,她向主殿走去。
来到主殿,门口有两名黑衣人把守,黑衣人皆极为年轻,身材径长,其中一人她认识,正是墨菊。她停住脚步,对墨菊扬了扬眉。
墨菊对她眨眨眼睛,须臾,张口就是嘻嘻一笑,“上次见是假的楚夫人,这回成真的了。”话落,他单膝跪地,“墨菊拜见主母。”
明明是铿锵的声音,在他前后嬉笑一番地做来,颇为喜剧。
云浅月抬脚就踹了他一脚,墨菊一个跟头躲了过去,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属下没记得得罪主母啊?”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得罪了。”
墨菊无辜地看着她。
“去年的时候逼着我吃了一大把药。”云浅月道。
墨菊顿时大喊冤枉,“那是公子命令的,当时您灵力损耗太重,不关属下的事儿啊。”
“就记在你身上。”云浅月道。
墨菊的脸顿时苦了下来,嘟囔道:“被主母记恨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话落,又低头嘟囔,用足够云浅月听见的声音道:“属下跟随着您辛苦翻山越岭跑去南疆,后来您和叶倩那女人乘着风筝飞跑了,将属下一个人仍在了山头呢,属下都没记恨您……”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是没记恨?我怎么听见了磨牙声?”
墨菊立即委屈地看着她,清秀的脸上分外无辜。
云浅月板下脸,“自己踹自己一脚,否则我就告诉他,说我看着你不顺眼,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墨菊嘴角抽了抽,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躲了,如今自己踹自己,多没面子,他看着云浅月,嬉笑道:“您是主母,大人有大量……”
“我肚量最小。”云浅月道。
“我是公子的得力爱将。”墨菊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对他道:“得力爱将一般都委以大任,不用出现在他身边。”
“公子的安危是最大己任。”墨菊立即道。
“你这是不踹了?”云浅月挑眉。
墨菊苦下脸,清秀的脸上分外纠结,片刻后,她见云浅月非要踹他一脚才解恨,心一横,就要下脚,他旁边的人早就看不过去他磨蹭了,抬脚就给了他一脚,他被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大怒,“墨岚,你踹我做什么?”
墨岚是另一个和墨菊一起守门的人,他比墨菊隽秀些,但脸上表情却没有墨菊灵动讨喜,板着脸木木地道:“看你不顺眼。”
墨菊一噎,对他磨牙片刻,须臾,转回头,怒气一改,上前一步抱住云浅月的腿,忽然大哭起来,“主母,您可不能这么欺负我,我这么多年,一直被公子发配在外,上刀山下火海,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盼着来到他身边了,您可不能不要我啊,谁不知道主子爱您啊,您说一,他不敢二,惧内的名声天下皆知,我们十二星魄是人人对您敬仰,日日烧香拜佛……”
“墨菊,你皮紧了是不是?”容景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墨菊身子一僵,顿时松开了手,身子顷刻间倒退距离云浅月好几米远,偷眼看了一眼屋内,哭着脸委屈地看着云浅月,一声不敢出了。
云浅月“噗嗤”一声笑了,对他摆摆手,“别坐在地上丢人现眼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容景将墨阁全权交给墨菊处理,原来他真是本事,连抱着她腿哭的事儿都都能坐出来。
“您不记恨我了?”墨菊看着她,依然委屈不已。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下不为例!”
墨菊一个高从地上蹦起来,用袖子一抹,眼泪顿时不见,苦着的脸也换成了早先嘻嘻笑的神色,雨过天晴,“是!属下再不敢得罪主母。”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有得罪主母的事儿,都让墨岚干。”
墨岚撇过脸,似乎畏惧了云浅月翻小肠秋后算账的厉害,立即道:“不干。”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二人一眼,抬步走进了屋。容景的十八隐魂被夜氏两位帝师算计容景,秦玉凝五百隐卫死士布置了血死咒的埋伏中为护容景全部折损,容景身边自然不会无人守护,她就想着会调来墨阁的人。果不其然,原来他调来了墨阁的十二星魄。
她对墨阁也不是全然不了解,至少知道除阁主、十大护法长老外,令设十二星魄。十二星魄每个人的武功都不次于青影,以墨菊为主,掌管天下情报。
今日墨菊和墨岚出现在这里,其余的人应该都在暗处。她免得以后被这些家伙按照容景的命令欺负到头上,自然先借墨菊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听她的,但也不能让他们帮着容景欺负她。
显然,从墨岚的表现已经对她心存畏惧了,那么暗中的其他人此时应该也敲响了警钟。
云浅月脚步轻快地进了房间,挑开珠帘,见内室里容景已经给六皇子拔出了那只射在心口的剑,他的箭看起来是射在心口,但稍微偏颇了一寸,便不会真的致命。此时已经上了药给他包扎,六皇子依然昏迷者。
容景知道云浅月进来,头也没回。
云浅月也不打扰他,挥手打开了窗子,暖风吹来,吹散了些血腥味,她洗了手,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吃桌子上的点心。显然容景这个人爱洁成癖,在进来这个房间之前,已经命人将这个房间换上了他自己的东西。点心也是刚刚换了新的。
喝了一杯水,吃了半碟点心,云浅月空落落的五脏庙总算有了点儿满意,容景也已经给六皇子包扎完,过来净手。
凌莲和伊雪走进来将血水和一应物事儿都收拾下去。又要将六皇子搬走,云浅月摆手制止,“就让他在这里,我等着他醒来。”
二人闻言立即住了手。
云浅月又道,“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大锅炖肉,吃饱喝足,不用轮岗,全部休息。”
“是!”二人应声,立即走了出去。
云浅月见容景已经洗完手坐在桌前,她立即殷勤递给他一杯热茶,将半碟点心推给他,笑眯眯地道:“辛苦了。”
容景看了她一眼,端起茶品了一口,“晚上补偿我。”
云浅月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嗔了他一眼。
容景不再说话,如玉的手指夹了点心静静地吃起来。
云浅月看着他,别人都风尘仆仆,沾染了一身血气或者是杀气,只有他优雅如画得令人嫉妒。她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子上,笑着问,“我这一战,是不是打响了?”
容景点点头,“嗯!”
“若是让舅舅知道哥哥暗中给我凤凰关的暗道地形图帮我夺了他的江山,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将哥哥剐了?”云浅月抖着袖子里的地形图问。
容景没说话。
云浅月叹息,“即便用最省心省力的打法,但还是有伤亡吧!不知道这一仗算下来有多少伤亡。”
“收服南梁士兵三万,死一千,伤一万。”容景道。
云浅月挑眉,“你这么快就计算得出来?”
容景扬了扬眉,不答她的话。
云浅月想着容景是谁,既然他这样说了,就相差无几。她也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凌莲和伊雪在外面低声道:“小姐,蓝监军和孙校尉来了!”
云浅月“嗯”了一声。
不多时,蓝漪和孙桢来到门口,只见凌莲和伊雪守在门口,蓝漪打量了二人一眼,停住脚步,清声道:“蓝漪求见大将军。”
“小姐吩咐了,蓝监军和孙校尉来了请进去。”凌莲道。
蓝漪和孙桢抬步走进主殿,二人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的六皇子,蓝漪挑了挑眉。孙桢垂首给云浅月和容景见礼。
“蓝监军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辛苦了!”云浅月懒洋洋地道。
“整顿好了,但是本监军当不起大将军的一句辛苦。”蓝漪从床上移开视线,看着云浅月道:“如今已经清点伤亡,整顿好了兵将,凤凰关的百姓们也被安抚住了。但这些都是孙桢的功劳。大将军慧眼识人,恐怕皇上和安王也不知道西山军机大营内竟然藏着如此有能力的人物,却仅仅任一个小小校尉,实在埋没人才。他的手段可不次于一个将军手段,前后半个时辰而已,就做好了大将军交代的事情。”
“哦?”云浅月扬眉,看向孙桢,“孙桢有其能?”
孙桢连忙惶恐地拱手,“蓝将军夸大,小人是有些本事,但这等事情,跟随大将军一起来的兵营里的几位副将、参将都能做到。只不过大将军叫了小人,小人想着大将军第一仗,自然要做得妥帖漂亮,就尽了全力完成大将军交代的任务,幸不辱命。”
蓝漪深深地看了孙桢一眼,又对云浅月道:“大将军在怀疑自己用人的眼光?”
云浅月笑了一下,从孙桢身上收回视线,淡淡道:“能跟着我来的,自然都是能人。”话落,问道:“清点的结果如何?”
“收服南梁士兵三万一千五百人,其中死一千零五人,伤一万人。天圣士兵死五百零二人,伤四千人。”孙桢立即道。
云浅月想着果然和容景的计算相差不多,她点点头,这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小的伤亡了吧!她对你孙桢道:“孙校尉再辛苦一下,着人告慰死者亡灵厚葬。无论是天圣士兵,还是南梁士兵,一视同仁。”
“是!”孙桢颔首。
“我已经下了命令,犒赏三军,大锅炖肉,你带着人厚葬了南梁和天圣死亡的士兵之后,就喝庆功酒吧。”云浅月对他摆摆手。
孙桢连忙应“是”,退了下去。他一直后退着出了房门,才转过身走了,分外恭敬。
蓝漪眸光闪过一抹沉思,语气意味不明地道:“大将军这一仗打得太漂亮。如今青山城的总兵怕是也要惊了!明日消息传回天圣,恐怕是万民欢呼,朝野震动。大将军首战告捷,立了战功,皇上的封赏也会快马来到凤凰关,朝中再无人说皇上拿国事开玩笑,任命大将军了。可喜可贺。”
云浅月笑看了蓝漪一眼,“蓝监军身负监军之职,是天子亲派,代表当今皇上。本将军和军师如今累了,就由蓝将军代我犒赏三军,前去庆贺吧!”
蓝漪闻言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从她和孙桢进来后就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神色虽然一如往昔,但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细微的疲惫,想着云浅月那一箭射杀了六皇子,而如今只有他能救活人,显然不是云浅月累了,而是他累了。他本来要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点点头,默然地应道:“好!大将军好好休息,明日顾少卿的三十万大军估计会到了,大将军还有硬仗要打。”
云浅月点点头,“好说!”
蓝漪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出了总兵府。
云浅月看着蓝漪身影离开,忽然一笑,“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曾经红着脸羞怒的模样何等好看,我还险些以为她会成为我嫂子,如今清清冷冷,不阴不阳,就差手里拿一柄拂尘就可以出家了。”话落,她又是一叹,“苍亭退了婚,虽然蓝家和苍家都秘而不宣,但也算毁了这桩姻缘。他可真糟蹋美人。”
容景闻言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有闲情想这个,不如想想晚上该如何。”
云浅月闻言脸又是一红,瞪了他一眼,“能如何?睡觉呗。”
容景眸光转了一下,有一丝潋滟划过,须臾,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只觉得心口被他那一眼看得跳了跳,正要说话,床上的人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呻一吟,她立即转过头看向床上,只见六皇子似乎要醒来,她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不多时,六皇子醒来,他似乎想动,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动不了,面色闪过一丝痛苦,须臾,挣扎了片刻,睁开眼睛。第一眼见自己躺在床上,似乎怔了一下,有一丝恍惚,片刻后,缓缓转过头,看到了容景和云浅月。
容景靠着椅子闭着眼睛没看他,云浅月却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瞅着他。
六皇子一惊,同仁霎时放大,盯着云浅月看了片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转而眯着眼睛看着她。
都说一个人的眼睛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
云浅月暗中想着,这六皇子果然非同一般,不像早先在城墙上那般张狂无用。她敢肯定,若不是她箭术极好,百步穿杨,加之内功高深,即便早先她故弄玄虚,令他轻敌,她也不一定能伤了他。有些人善于伪装,伪装久了,已经真假不分,就如当初的她。怪不得最有实力和南凌睿一争高下的六皇子反而没在那场“五子兵变”中谋反,而被派遣来镇守凤凰关。她对上他眯着的眼眸,轻轻一笑,“如今还有力气嘲笑吗?”
六皇子忽然眸光凌厉地看着她,“你是楚夫人?”
云浅月眼睛转了转,笑看着他,并不答话。
六皇子忽然冷冽地道:“不知道皇兄若是知道他心爱的义妹竟然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荣王府的景世子妃,天圣皇上亲封赐的兵马大将军,一直蒙蔽他,前来攻打夺下他的城池,当该如何,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看着他,认真地,肯定地道:“不会!因为他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他的亲妹妹,凤凰关暗道的地形图是他给的,也同时让我拿下你。所以,他此时应该高兴,不会暴跳。”
她话落,成功地看到六皇子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远比刚刚发现她是楚夫人惊异得多。
云浅月笑看着他终于变脸,对付有一种人,她清楚地懂得如何打破他的面具。她再接再厉,“你应该隐约知道一些事情吧?哥哥本来是云王府世子,可是十年前被舅舅换成了南梁太子。哦,我口中的舅舅就是你父王,如今退位但不得已为了哥哥娶东海国的公主还劳心劳力坐在南梁皇位上处理朝政的太上皇,他呢,当初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但是生在皇室,没有养在皇室,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南梁在他那一代还有个公主。也就是我娘。她小时候被一个老道带入了东海,那老道其实是东海的王叔,于是,她成了东海王的女儿,后来相中我父王,嫁入了云王府,成为了云王妃。生了哥哥和我。”
六皇子脸上的不敢置信变成惊异。
云浅月欣赏着他的表情,片刻后道:“哦,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南梁国师是我爹,是真正的云王爷,当年的云王府世子。十五年前,天圣先皇出兵西南,我娘正怀我,所以,不忍心我娘家国被灭,于是他前来凤凰关一人之力挡了天圣十五万兵马,之后被舅舅封了南梁的国师。答应他,每一年在南梁住两个月。”
六皇子同仁骤然变大。
云浅月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终于露出些白色,她佯装叹了口气,“哎,说明白了,就是我爹,我娘,我哥哥,都是南梁的人,你说,我取一个小小的凤凰关,能不容易吗?别说我想要南梁的一个凤凰关,就算是我挥军要了南梁十城八城,哥哥没准一挥手,也白白给了我。舅舅更是二话不说,给我这个外甥女做了礼物。”
六皇子变大的同仁忽然紧缩,片刻后,忽然怒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云浅月无辜地看着他,笑颜如花,“没什么呀,就是告诉你,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我们两个还是亲的。”
“谁是你表哥?我和你不亲。”六皇子几乎吼了起来,触动伤口,胸前顿时又涌出血,他仿佛不觉得疼,怒瞪着云浅月。
“哦,还有一件事情,你娘,你母后,也就是我舅母,她是慕容氏将军的后人。而容景是慕容皇室的后裔,所以,你母后也乐意我们取了凤凰关的。”云浅月无视他的怒意,笑呵呵地总结道,“所以,表哥,你勾搭夜轻暖,太不应该了。她哪里能有我和你的关系亲?”
六皇子忽然伸手指着她,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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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室春暖
云浅月看着六皇子昏死了过去摇摇头,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觉得这茶滋味极好。
容景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浅月放下茶杯,对他嘟囔,“也太没用了,我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昏了。”
容景好笑,提醒她,“你说的全被都是天下皆惊的秘辛。”
云浅月嘎了嘎嘴,“再好的茶水喝多了也没味,秘辛藏着掖着是秘辛,一旦摊开暴露在日光下,嚼着嚼着也就没了味。”
容景轻笑。
云浅月对外面喊,“凌莲、伊雪!”
“小姐!”二人温声立即跑了进来。
“将他搬下去,你们寸步不离地看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让任何人接触他。”云浅月吩咐,话落,忽然摆摆手,打消念头,“算了,你们是女子,到底不方便。”她对容景道:“用墨菊和墨岚吧!如何?他们两个我看着似乎很闲,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做。”
最主要的是墨菊和墨岚看着,她放心。凌莲和伊雪有时候不是某些人的对手。
“好!”容景笑着颔首,对外面温声道:“墨菊听见了吗?进来将人带走。”
外面传来墨菊嘻嘻一声笑,说了一句“听见了,主母有吩咐,属下莫敢不从。”话落,他“嗖”地钻进了屋,紧接着又飘了出去,床上顷刻间没了六皇子的身影。
“你在哪里淘了这么一块宝?”云浅月忍不住好笑。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随便捡的。”
云浅月撇嘴,这样的人他怎么就捡不来?对凌莲和伊雪摆摆手,“用膳吧!”
二人收拾了床铺,换了崭新的被褥,笑着走了下去,不多时,端了饭菜来。
前方摆了宴席犒赏三军,兵营里士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热火朝天,热闹声传入总兵府,容景和云浅月一人端着一个酒杯,轻轻碰杯,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饭后,凌莲、伊雪将剩菜残羹收拾下去。
云浅月有些醉意地站起身,伸出胳膊懒洋洋地抱住容景,软软地道:“睡吗?”
容景玉颜微熏,眸光也染了丝醉意,偏头看着她,蜜色的唇瓣酒香轻吐,“睡!”
云浅月看着他,不由得被蛊惑,“用我抱你上床吗?”
容景扬了扬眉,“你说呢?”云浅月想着这是什么话?到底是用还是不用?基于每次都是她被抱上床的那一个,她也应该感觉一下抱人上床是什么滋味,于是伸出手去抱他,可惜手还没够到,就被容景不客气地打下,紧接着她身子一轻,就被他抱在了怀里,她不由瞪眼。
容景低头看着她道:“有些事情是男人做的,不要抢着做。”
云浅月轻轻哼了一声。
容景将她放在了床上,身子覆了下来。云浅月忽然一个打滚,滚到了床里,容景挑眉看着她,她扬了扬眉,俏皮地道:“打架吗?谁胜了今天听谁的?”
“你确定?”容景测过身子躺在床上挑眉。
“确定。”云浅月道:“赤手空拳,近身格斗,不用内力,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容景勾了勾唇角,“本来想要你今夜歇着,但我看你很有力气,那就……”
他话音未落,云浅月一个倒钩拳对他打来,他侧身一闪,刚闪过,云浅月的脚对着他面门踢了过来,他只能再侧身子,云浅月不给他喘息机会,接连出招,毫不客气。容景左躲右闪,虽然躲得急,但不显丝毫费力。
二人你来我往,将床上当了战场。
大约半个时辰,云浅月没碰到容景一片衣角,她心中暗恼,觉得应该拿出看家的本事了。于是忽然一个倒立,头对容景直直倒去。容景一怔,躲开她的话,她就会栽到地上去,他自然舍不得,只能伸手去抱她,云浅月奸计得逞,伸手勾住他脖子,就待稍微一用巧劲,就能将他压在身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墨菊的声音,似乎有些苦兮兮,“公子,主母,你们……也太激烈了吧?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属下们都没媳妇呢?你们动静小些……”
云浅月闻言顿时泄了气。
容景顺势身子一转,将她压在了身下。
云浅月再想翻盘已经晚了,她心里大恼,对外面骂,“墨菊,等我给你找十个媳妇。”
墨菊声音顿时弱了下去,片刻后,用极小的声道:“十个媳妇属下可应付不过来,一个就行,先谢主母了。”
云浅月一口气憋在心口,收回视线瞪着容景。
容景眸中是深深的笑意,极为愉悦地对外面道:“给你记一功。”
“谢主子!”墨菊嘻嘻笑了一声,顺便奉承,“没想到主子床上功夫也绝顶,属下服了。”话落,人似乎一溜烟地猫着去了。
云浅月气急失笑,这个墨菊,梁子结大了!
容景轻咳了一声,看着云浅月黑下来的脸,熟练地低头吻下,轻解罗裳。
如玉的肌肤相贴,软帐内一室春暖。
夜半时分,犒赏三军的酒宴才罢休,士兵们得了休息的命令。自然放心地睡去。
蓝漪被灌了许多酒,凌燕、华舒同样没少喝,蓝漪坐在大厅中看着一帮人喝醉了倒头就睡,她眸光有些恍惚。
凌燕和华舒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凑近她,“蓝姐姐,真的听大将军的命令休息?全城都休息,难道就不担心敌军偷袭?这大获全胜就如此懈怠,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蓝漪看了二人一眼,微醉的眸光破散出两分清醒,淡淡道:“云浅月是大将军,她说如何就如何,听她的。”
凌燕和华舒看着她,扫了一眼大厅里罪的歪七八了的人,“可是……”
“没有可是。”蓝漪对二人摆手,起身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我们也回去休息。”
二人对看一眼,抬步跟上了她。
三人离开后,睡着的一群人里忽然有一个人睁开眼睛,一双眸子半分醉意也没有,须臾,他又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继续睡了去。
第二日天明,凌莲的声音在外轻声响起,“小姐,青山城总兵魏章要求见您。”
她话落,屋内没有声音传出。顿时意会,转身去打发人。走到门口,碰到走来的蓝漪和凌燕、华舒三人。她对三人道:“我家小姐和世子还没醒呢!三位若是没有急事,午时再来吧!”
蓝漪看了凌莲一眼,淡淡道:“午时该等来顾少卿的大军了。”
凌莲想了一下道:“刚刚青山城的总兵来我禀告了,小姐和世子还在睡着,他们想来自有主张。蓝监军不必心急。”
蓝漪没说话,但是停住了脚步没再往里走。
“咦?凌燕姐姐,你看她细看之下是不是和你长得有几分像?”华舒看着凌莲对凌燕问道。
凌燕疑惑地看了凌莲一眼,点点头,“是有些像。你叫什么名字?”
凌莲垂下头,“天下人像的多了,奴婢只是个小人物,不能和凌副将比。”
凌燕打量凌莲,一般的女子都低眉敛目,遇见她们这等人,都觉得低一等,弯着腰,可是她却从来都直着身子,比一般家的小姐还像闺秀。但她知道云浅月异于常人,她和容景手下的婢女自然也不是京中一般人家小姐能比的。她们哪怕是配个姻缘,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人人抢着做正妻,于是不再问。
蓝漪忽然道:“是叫凌莲吧?”
凌燕忽然一怔,睁大眼睛,“你叫凌莲?”
凌莲扯了扯嘴角,不卑不亢地道:“奴婢叫灵气的灵,珠帘的帘,是小姐赐的名字。和十大世家的凌家没关系。”
凌燕再次一怔,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说呢?你若真是凌莲……她怎么可能?”
一直没说话的华舒细细打量着凌莲,疑惑地道:“可是真的很像呢!”
“像也不是,去年蓝姐姐和南梁皇的婚事儿时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个跟在红阁小主身边凌家人。眉目比她的深,眼睛也深,耳垂似乎大一些。”凌燕似乎越看凌莲越不像,摆摆手道:“百年前十大世家隐世时,除了蓝姐姐家留下了一支,我们几家也都有些微不足道的分支一二人不愿意隐世留下,后来都失去了踪迹,她大约是个分支后代吧。”
华舒点点头,不再说话。
蓝漪深深滴看了一眼凌莲,淡淡道:“既然景世子和景世子妃还没醒,我们便去见见魏总兵吧!将人在外面晾着总不好。”
二人点点头。
蓝漪走了两步,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还有个伊雪呢。”
“伊雪?蓝漪姐姐说的是那个伊家人?”凌燕道。
“不是,是景世子妃身边和灵帘一样的婢女。”蓝漪道。
凌燕又疑惑地回头,见凌莲仿佛没听见三人的话,转回头走了回去,留给她一个背影,她皱了皱眉,“有这样的巧合吗?”
“有巧合也不稀奇,因为她是云浅月。”蓝漪道。
“可是不对啊,若她是的话,难道连婢女的名字也不改吗?就不怕惹麻烦?”凌燕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应该不可能是真正那凌莲,摇头道:“她大体不是,若是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云浅月和楚夫人有关系?楚哥哥和楚夫人据说去了东海仙岛游玩了。否则以她和南梁的关系,哪里还容天圣攻下凤凰关。”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越是简单,越容易蒙蔽世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让人辨不清。”蓝漪淡淡道。
凌燕和华舒对看一眼,觉得的确有理,不再说话。
蓝漪也不再说话。她刚刚的话语声音不高,但也不低,如寻常说话,似乎也没打算避着人,自然耳目极好的人距离得远也能听得清楚,如在总兵府主殿房间内的云浅月和容景。
云浅月和容景其实已经起了床,梳洗妥当,只不过没出房门而已。
云浅月听到蓝漪的话轻笑,“她倒是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只不过不知到底心中怎么想的,她和苍亭已经不可能。姻缘以后在谁那,还真是不好说了。”
“蓝家也许希望她当皇后也说不准。”容景道。
云浅月讶异了一下,随即道,“几百年名门世家的贵女,身份到也当得。”
“就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了!别的强求得来,姻缘强求不来。”容景语气漫不经心。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没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急促地高喊,“报!大将军,南梁顾少卿三十万兵马到了三十里地之外。”
云浅月挑眉,“如今才是早上吧?顾少卿来得可真快!”
“出去看看。”容景拉住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点头,跟着容景向外走去。
二人出了房门,凌莲和伊雪匆匆跑了过来,凌莲刚要说话,云浅月对她摆摆手,“你们的身份没事儿,别人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不用理会。”
凌莲点点头,拧着的眉头顿时散了开去。
容景和云浅月出了总兵府,刚走不远,一队人向总兵府疾步而来,自然是军营中有官职的人,包括新被任命中郎将的张沛和韩奕,以及校尉孙桢等人。
张沛见到云浅月立即大声道:“大将军,据说南梁的吸血将军带着三十万人马来了,我们是否出城迎战?”不等云浅月说话,他就大声道:“大将军,要是迎战,你派我去打头阵吧!我大老憨会一会那吸血将军。”
“大老憨,你连大将军手下的婢女都打不过,还要去会吸血将军?别丢人了。”韩奕嗅他,“我们算起来昨日收服的三万人马,如今城中才十三万人马。十三万人马对人家三十万人马,这仗可不好打。”
“怕什么?大将军再像昨日一般射一箭。射了主脑,其余军心涣散,我们不就赢了。”张沛看了一眼云浅月身后的凌莲,想起被她踩在脚底下,有些没面子,赶紧不再看她。
“大将军昨日射了四箭才射准一箭。”韩奕道。
“射十箭也没关系,只要有一箭准就行。反正我们俩又没看到昨日大将军的英姿,今日也一起看看大将军如何拉弓搭箭的,也好学学。”张沛道。
韩奕不再说话,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等着二人话落,才慢悠悠地开口,“今日我们不迎战。”
张沛“啊”了一声,韩奕和众人都看着她。
“我们从京城千里奔波而来,又不懈怠地攻占了凤凰关,人困马乏。不适合再迎战。”云浅月道。
“那难道就等着顾少卿三十万大军攻城?”张沛藏不住话,立即问了出来。
云浅月摇摇头,“我们怎么是十三万人马?不是还有魏总兵的十万人马吗?”话落,她清声道:“孙桢,你去转告魏章总兵,就说昨日我等累了,今日令他出兵,我给他在后方观敌瞭阵。顾少卿虽然名声大,但也不过是毛头小子。魏章将军是老将。当年凤凰关能用智谋伤了南梁国师,可见真有本事。我和景世子一直仰慕,今日也看看老将出马的风采。”
“是,属下这就去。”孙桢立即道。
众人昨日大吃大喝大醉一场,休息了一夜,本来都一腔热血今日赞足了劲等顾少卿来了大干一场,可是没想到云浅月不出兵,齐齐泄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反驳。
“走吧!我们去城墙。”云浅月发话,向城墙上走去。
众人身后跟着二人,只觉得前面一人轻袍缓带,一人紫衣绫罗,两人相携着的身影优雅如画,赏心悦目,即便他们这一路从京城而来跟在二人身后看了数日,还是觉得看不够。羡慕中对那两人的从容镇定轻缓悠闲的身姿从内心深处敬服。
不多时,一行人登上了城墙。
云浅月出入几次凤凰关,但都未曾登上城墙。如今第一次登上凤凰关的城墙瞭望远方。西南方向,有黑压压的兵马向凤凰关而来,星旗招展,大旗上写着偌大的“南梁”二字,它旁边一面小旗上写着一个“顾”字。
正是顾少卿的三十万兵马,似乎急促行军,刚刚探兵报三十里,如今也就二十五里了。
“娘的,真有气势啊!听说是个长得很好的小白脸,可惜练了一身邪功,喝女人血。”张沛看着顾少卿的三十万兵马道。
无人答话,都被顾少卿三十万铁骑的气势给镇住了一般,心下惊叹。
云浅月目光落在星旗下,只见隐隐一抹颈长熟悉的身影,去年的少年长了一岁端见年轻男子的丰姿。三十万铁骑拥护下,他如出销的剑,千锤百炼,锋芒凌厉。她手轻轻叩击城墙的石砖,想着魏章不是顾少卿的对手,死伤有命。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众人都回头看去。
只见蓝漪、凌燕、华舒三人上了城墙。三个女子都是貌美,虽然也是有本事,但身上少了云浅月的清华和骨子里的沉静。众人只看一眼,便回转了头。
“大将军!”蓝漪来到城墙上,对云浅月一拱手,“魏总兵的十万兵马如何能奈何得了顾少卿的三十万兵马?如今你让他出战,岂不是以少对多?这三倍兵马之数,可不是小事,魏总兵如何能胜?”
云浅月缓缓回身,看着蓝漪,“蓝监军小看魏总兵了。他镇守青山城十几年,南梁的士兵半步也没踏入青山城。这就是本事。”话落,她道:“谁说就他自己迎战了?我们不都在这里给他观敌瞭阵的吗?”
蓝漪看着云浅月道,“顾少卿以十岁稚龄挂帅,平定了南梁一场藩王祸乱,立下大功,破格封为将军,成为南梁历史上第一个十岁封为将军的人,十五岁不及弱冠之龄便统领三十万兵马,可想而知,并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顾少卿虽然厉害,但是魏总兵也不差。魏总兵十五年前用计谋伤了南梁国师。这等人物一人能挡十五万兵马,可是却被他伤了。谁敢说他比顾少卿差了?”云浅月看着蓝漪,淡淡道:“既然蓝监军如此紧张担心魏总兵,就由蓝监军点兵出城相助魏总兵吧!”
蓝漪直直地看着云浅月,似乎要将云浅月看透。
“怎么?蓝监军不服本将军调派?还是认为本将军和魏总兵有仇或者如何才令他出兵?蓝监军别忘了,本将军带兵出发迄今为止,所有士兵都赶路攻城不曾休息。而皇上有旨,青山城方圆百里的兵将都由我调派。”云浅月看着蓝漪,声音微冷,“如今顾少卿未曾安营扎寨,虽然是三十万兵马,但我等占据雄关,手中二十三万兵马,他也不敢硬拼。一对一对打的话,魏总兵未必输了,况且顾少卿千里奔波而来,这么早就到了,想来也未曾休息。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蓝漪不说话,抿唇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轻轻一笑,问左右的将士,“你们觉得由魏总兵出城迎战顾少卿如何?”
“魏总兵可以给我们探路,毕竟他在青山城镇守多年,对南梁军比较了解。”一人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早先他们没看到顾少卿,昨日打了胜仗,觉得南梁也不过如此,便嚷着要出兵,如今看到那隐隐露头的三十万士兵,才将昨日的胜利冲淡了,觉得顾少卿不好对付,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好!我去相助魏总兵。”蓝漪颔首,转身下了城墙。
“大将军,我们也请命随蓝监军一起去。”凌燕和华舒齐齐道。
“去吧!”云浅月摆摆手。
凌燕和华舒也齐齐下了城墙。
云浅月转回身看向城下,不多时,城门打开,魏章一身盔甲当先走出,蓝漪、凌燕、华舒和几位副将、参将、幕僚跟在他身后左右,之后是十万兵马,前面是铁骑,后面是步兵。
不得不说,魏章的兵拉出来,队伍整齐,每个人身上的肃杀不次于顾少卿兵马的气息。十万兵马不多时便在城下两里地处拉开了长长的一方队形,等候顾少卿到来。
两柱香后,顾少卿三十万兵马来到城下。
距离得近了,看得清晰,顾少卿端坐在马上,他的身后两匹马上捆绑了两个女人,两个人都是倒着挂着的,看不到脸,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人穿着明太后的衣服,一人穿着云王妃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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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容景之箭
云浅月如水的眸子眯了眯。
“大将军,那是明太后和云王妃吗?”一位副将大声道。
云浅月不答话,静静地看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众人都心下骇然,想着明太后和云王妃如今在顾少卿手中,且押来前线,若是以二人为要挟的话,那么大将军如何眼睁睁地看着云王妃受苦?
张沛大怒,“娘的,顾少卿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押了两个女人前来。”
韩奕也是不耻,“顾少卿真不是个男人丈夫,拿了女人算什么本事?”
二人一开口,其余人也大怒,都跟着骂了起来。
云浅月一直没说话,容景颜色淡淡,也不言语。
片刻后,众人声音都小了下去,拿不准二人心中所想,不知道如今破解着一局。不少人心中都清楚,正是因为明太后和云王妃的队伍拖住了顾少卿的大军,他们才顺利地拿下了凤凰关。这两个人一个是太后,大将军嫂嫂的母后,一个是云王妃,大将军的母妃。总不能不救。可是如何救呢?如今二十三万兵马对垒顾少卿三十万兵马本来就是少了。且人还在他手中。众人不由得都提起了心。
城墙上众人心头怒火鼎盛,城下魏章等人也是大怒。
魏章虽然心中不满云浅月将他派出来对付顾少卿,但是基于昨日她到来并没有调遣他就攻下了凤凰关,今日顾少卿兵马来了,她的确有以鞍马劳顿为理由让他迎战,她给他观敌瞭阵。他看着顾少卿,虽然这个少年扬名已久,但是从来不曾来到凤凰关,他也未曾得见,今日一见,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名不虚传。
顾少卿自然不是黄毛小儿,而是真真正正沙场练出来的少年将军。端看星旗下他如宝剑出销,玄铁开封的气势,便令人心神为之一颤,三十万铁骑来到,即便他久经沙场的坐骑,也不安地被前方来的铁血气势所射,刨了刨蹄子。他身后的十万兵马有一瞬间的震颤晃动。
虽然是一瞬间,但已经立分高下,他手下的十万兵马训练不比顾少卿的兵马。
魏章能在十五年前设计伤了南梁国师,自然城府甚深,有些狡诈,他方子脸一板,当先对顾少卿开口怒斥,“顾少卿,两军交战,不伤来使。你绑了两个女人前来算什么意思?”
顾少卿来到近前,勒住缰绳,奔驰的宝马前蹄扬起,嘎然止步。他身后的三十万大军也齐齐止步,整齐一致。他理也没理魏章和他身后的十万大军,目光看向凤凰关上。
容景和云浅月两人立在城墙上,身影看得极其清晰。男子优雅如画,女子清丽脱俗。两人的身姿立在那里,他们身后左右的人全然成了风景。
顾少卿第一次看到容景,不由得眼睛眯了眯,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移不开。
容景的目光也向顾少卿看来,眸光如远山青黛,看不甚清。
二人隔着城墙相望,中间似乎有某中气流一寸寸凝聚。
魏章没想到顾少卿竟然如此嚣张,对他无视,他不由大怒,“顾少卿,你听到本总兵的话了没有?拿两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顾少卿依然没理,目光不曾从容景身上移开。
魏章怒火堆积,第一次彻底被人如此无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洋洋自得的就是十五年前设计伤了南梁国师,每每逢人提及,他话语谦让,说是南梁国师那时已经动了真气重伤,才被他小小的计谋所伤,但其实心下还是无比得意。可是如今被顾少卿当作无物一般地无视彻底,还是令他大失颜面。
有一种人就是一件事情成功了,就会记得百年,认为谁都该帮他记得那件事情。魏章就是那种人。他怒冲脑门,忽然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冲着顾少卿冲去。
蓝漪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马缰绳。
魏章的马踢腾了一下,顿时止住,他转头看着蓝漪。
“魏总兵不必急于一时。毕竟明太后和云王妃还在他手中。”蓝漪淡淡地道。
魏章心神一醒,怒意被消去了大半,暗道一声是啊,有云王妃在顾少卿的手中呢,应该震怒的人该是云浅月才对,轮不到他。于是立即止住了马,为自己竟然被顾少卿轻而易举地激起怒意反思。
蓝漪看着顾少卿,少年铁血而沉稳,凌厉而沉敛,这份气度就不是魏章可比。若是她不拦住他,他过去的话,不死即伤。凭她自然可以看出魏章不是顾少卿的对手。
顾少卿和容景对视许久,他眯着的眸子才恢复正常,星旗下,少年姿态如宝剑出销,锋芒凌厉,“景世子,久仰了。”
容景勾了勾唇,姿态清贵优雅,一如往昔温润,“顾将军,久仰了!”
“你身边的女人我看着很好,想要她,怎么办?”顾少卿话语虽然提到了云浅月,但是眼神却没往她那瞟一下。如此话语说出,邪肆狂妄,似乎全然不将容景当回事儿。
云浅月皱了皱眉,暗骂了一句,这个臭小子,故意给容景上眼药。上次他咬了她一口的事儿容景还给他记着呢!她才不相信他不找回场子,若不找回来,他就不是容景了。她看着他想着,再招惹他的话,自求多福吧!
容景忽然一笑,“想要她的人多了,但也要本事。顾将军,你认为你有这个本事?”
“可以试试。”顾少卿道。
容景随手拿过身后一名士兵手里的箭,随意对着顾少卿挥手扔了出去。
箭脱手而出,明明看起来姿态随意,可是偏偏快如闪电,迅疾如风,顷刻间对着顾少卿的眉心飞了去。
“保护将军!”顾少卿身旁左右的人大惊,齐齐架起盾牌。
“都闪开!”顾少卿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飞身而起,竟然不躲不避,迎上了容景扔出来的箭。
箭矢撞击上宝剑,“叮”的一声清响,顾少卿身子倒退数步,箭矢“啪”地落在了地上。他回身落回马上,端端正正地坐稳,看着容景张狂地道:“景世子也不过如此。”
“是吗?”容景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自古红颜英雄,景世子从哪里看也看不出英雄的影子,不如就割爱如何?”顾少卿分外狂妄。
“英雄是只一个回合就断剑的人吗?”容景挑眉。
他话落,顾少卿手中的宝剑忽然一断两段,“咣当”一声半截断剑掉在了地上,剑柄和另外半截剑攥在了他手中。
顾少卿一惊,张狂俊美的面色终于一变,他左右的兵将也是大惊,顾将军的武功他们自然十分清楚,在南梁,除了国师外,几乎无敌手。没想到景世子远远飞来的一支箭羽竟然让他断了剑,齐齐心头大骇,不过想到令他断剑的这个人是容景。天下扬名,万千人推崇,也不奇怪,盛名之下实在非虚。
天圣城墙上下的士兵齐齐发出欢呼声。
顾少卿瞬间恢复神色,忽然将手中的断剑一扔,大笑,“景世子果然名不虚传。”
“顾将军客气!”容景来而不往非礼也。
“可是我还想要你的女人,怎么办?”顾少卿似乎不知道厉害,全然不将输了一局丢了面子当回事儿。
“可是我想要顾将军的脑袋,你也说说该怎么办?”容景扬眉,淡淡的声音却令方圆几里地都能听得见。
顾少卿哈哈一笑,“本将军的脑袋本将军可爱惜得紧。”话落,他径自道:“本将军这条命是曾经一位可人儿救的,这世上只有她能取了我的命,别人嘛,哪怕是你景世子,也不行。”
他话音意有所指,所有人都被他那句可人儿的话听得心里一酥,齐齐麻了麻。
云浅月更是头皮麻了麻,狠狠挖了顾少卿一眼。
容景看着他,眸光瞬间锋利,伸手又从身后拿过一支箭羽,淡淡道:“本世子一般出手只出一次,但今日遇到顾将军,就破一次例吧!”话落,他将箭羽对着顾少卿扔了出去。
这一次的箭羽,自然不同于刚刚一次。
若是刚刚那次挥箭只用了他五成功力,那么这一次,就是十成功力。
顾少卿一惊,飞身而起。
箭羽如流星,似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道寒芒一闪,顾少卿左右的人连“保护将军”都没能喊出,就见顾少卿身子打了个回旋,但还是没能避开那支箭,“嗤”地一声,箭刺破了他的肋下,他中箭倒地。
“将军!”南梁士兵齐齐惊骇地大喊。
有几个亲随副将瞬间翻身下马,去扶顾少卿。
魏章看准机会,觉得机不可失,顿时高喊一声,“击鼓!冲!杀了顾少卿!”
伴随着他一声大喊,他一马当先向顾少卿冲去。天圣士兵也看准了机会,高喊着打杀着,冲向南梁士兵。
“列队!杀!”顾少卿见魏章冲来,眸子凌厉一闪而逝,清喝一声。
南梁士兵顿时蜂拥而上,迎上天圣士兵。
魏章的马当先极快地来到南梁队伍前,挥舞着双剪一阵劈、砍、剪、刺、砸,南梁士兵被他打了个七倒八歪。他甚是骁勇,很快就冲破了南梁士兵保护顾少卿的包围圈,见顾少卿依然倒在地上,他劈剪就砍下。
他一剪还没落下,顾少卿忽然捡起地上的两秉断剑对着他扔了过去。
虽然他身受重伤,但是两秉断剑却甚是迅猛。魏章躲闪过一剑,另一剑再也躲闪不急,刺中他肋下。他“啊”地大叫了一声,瞬间栽落马下。
南梁一位副将恨极了他卑鄙趁机偷袭出兵,挥剑就对着他拦腰斩下,若是被一剑砍上,那么他顿时身子就如顾少卿早先那把剑一般分为两段。
这时,蓝漪跟来,挥手打开了那名副将,救起了魏章,她武功极好,衣袂飞扬,顷刻间便打开了包围的人,救了魏章退回了天圣军中。
顿时南梁和天圣的士兵们两方对上,互相砍杀起来。
“收兵!”这时,城墙上云浅月清喝了一声。
魏章手下的士兵见总兵受伤,一时没了主张,虽然蓝漪在,但她这个监军也不如一直统领他们的总兵得信。此时听云浅月说收兵,却知道连总兵都要听命大将军的,自然都听命,顿时齐齐撤退。
南梁士兵向前追去。
此时顾少卿沉沉地命令,“撤兵!”
南梁士兵得到军令,立即止住脚步,齐齐撤回,队形霎时整齐。
一番杀戮,不过盏茶时间,可是地上却是死伤一片。双方连忙拖回伤亡的人。
“回城!”蓝漪命令一句,带着魏章返回城门。
城门打开,放十万士兵入城,他们进入后,城门又紧紧地关闭。
顾少卿被一名亲信扶着站在地上,似乎中了一箭对他来说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只不过如今那蚊子还长在了他身体上,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圣士兵撤回凤凰关,片刻后,看向城墙,目光落在容景身上,扬了扬眉,“景世子好箭法。”
容景微微一笑,“顾将军也好剑法,弹指间便伤了魏总兵。”
“那也不如景世子。”顾少卿忽然勾了勾唇角,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景世子觉得这一箭还清了吗?若是没还清的话,不妨再来一箭,本将军受得住。”
容景眸光微闪,“只要不再犯,就还清了!再犯的话,就说不准了。”
顾少卿忽然哈哈一笑,道了句,“果然是个醋坛子。”话落,他一摆手,沉声高喊,“撤兵三十里,安营扎寨!改日再夺回凤凰关!”
“是!”南梁士兵齐齐高呼。
顾少卿再不看凤凰关城墙上,由一名亲随扶着上了马,原路撤退。
他离开,星旗依然招展,三十万士兵如潮水一般退去。
大地震颤,留下了一地鲜血,在阳光下鲜红夺目。
云浅月看着顾少卿离开,想着容景这一箭他估计要养半个月的伤了。她收回视线,嗔了容景一眼,人家不过是咬了她一口,他就下这么重的手。
容景接收到了云浅月的一嗔,挑了挑眉,不理她,转身下了城墙,将她扔在了城墙上。
云浅月瞪眼,来时拉着她的手来,如今就这么扔下她走了?什么破脾气!
“哈哈,景世子太厉害了!”张沛由衷地对容景敬佩。
“神来之箭啊!不用弓,就能射箭,非景世子莫属。”韩奕也是一脸心腹心折。
一众副将参将等将领都是心悦诚服。他们见过云浅月出手,却是这一路来从未见过容景出手。今日他出手,当真令他们大开了眼界。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个人,他闲闲挥手,就能地动山摇,不是他们这等小鱼能比的。
城墙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敬佩诚服声。
凌莲和伊雪暗暗想着,若是这些人知道今日顾将军和景世子两个人只为了了一桩私怨,不知道该如何感想。更若是知道景世子其实是借两军对垒泄私愤,还让他们如此敬服,更不知作何感想。
众人喧嚣敬佩片刻,忽然一人大声道:“大将军,就这么放顾少卿走了?明太后和云王妃还被他绑在马上。”
“是啊,娘的,忘了抢人了。”张沛也大声道。
“那两个人不是明太后和云王妃。”云浅月摇摇头。
众人一怔,不是?难道是假的?伪装的?
“明太后的左手小指指尾和无名指齐平,而那个人左手小指比无名指短了一截。我娘自然也有不同的地方。所以她们不是。”云浅月道。
众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又心下佩服云浅月。没想到隔了这么远,她也能看见。众人再无紧张,既然不是明太后和云王妃,那他们便宽心了。
云浅月见众人又谈论起来容景,笑了笑,转身下了城墙。
凌莲和伊雪也跟着云浅月下了城墙。
三人下城墙后,云浅月对一个士兵询问了一句,便径直去寻被蓝漪带回来受伤的魏章。总兵出战受伤,她这个大将军自然要去看看。
来到一处院落,门口立着魏章手下的副将和幕僚。见云浅月来到,众人齐齐喊了一声“大将军”,之后错开身子,恭敬地请她进入。
云浅月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走了进去。
来到房门口,正遇到给魏章包扎伤口的军医提着药箱出来,她问道:“魏总兵的伤势如何?”
“回大将军,魏总兵的伤口极深,正伤在肋下,幸好是断剑,若是长剑的话,这条命就保不住了。这样的伤口最是不好养,怕是要养一个月才能下床。”那军医连忙恭敬地道。
云浅月点点头,对他摆摆手,他走了下去,她挑开帘子走进。
只见屋中魏章惨白着脸躺在床上,蓝漪站在魏章床前,见她进来,二人都向她看来。
“没想到顾少卿被容景伤了一箭还有如此力道,幸好蓝监军救了魏总兵,否则我天圣就少了一员猛将。魏总兵能保住命就好,好好养伤吧!”云浅月进了屋,看着魏章道。
魏章脸色极差,神色无论如何掩饰也难掩灰败,他也没有想到顾少卿都被容景伤了一箭还令他无可奈何,这说明他的功夫与顾少卿天差地别,他看着云浅月清淡的脸,心中有些愤怒,他明白云浅月不喜德亲王和皇上的势力,今日不出兵,就是借军权排除他。若是今日她也出兵与他一起的话,他是不会受伤的。虽然明白,但她是大将军,他也莫可奈何,只能认了。如今人人都知道景世子射了顾少卿一箭,他趁机下手,却还是没能如何得了顾少卿,反而被他重伤,威望扫地。他越想心中越恨,此时听见云浅月如此说,却又不得压下恨怒点头。
云浅月看向蓝漪,“蓝监军辛苦了,幸好你跟去了。”
蓝漪看了云浅月一眼道:“魏总兵自然不能折在顾少卿手中,蓝漪也是为皇上分忧。”
云浅月笑了笑,“是本将军调派不周,蓝监军武功高强,当时应该让蓝监军领兵,只想着魏总兵十五年前的英勇了,倒是未曾想到连南梁国师都老得不能出山了,魏总兵自然也老了。幸好如今蓝监军救了魏总兵,否则本将军难以向皇上交代。”
“大将军似乎不需要向皇上交代吧!在大将军的眼里,皇上从来不算什么。”蓝漪道。
云浅月扬了扬眉,笑了一声,“蓝监军对我似乎有很深的敌意?”
“不敢!本监军只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监军。”蓝漪冷清地道。
“蓝监军的本事只做一名将军可惜。如今魏总兵伤了,他手下的十万兵马无人统辖,我这就回去写奏折,令蓝监军接手魏总兵手里的十万兵马。定然不埋没蓝监军这等人才。”云浅月看着蓝漪道。
床上的魏章大惊,云浅月这是要夺了他的兵权,虽然蓝漪是皇上的人,但是他掌了兵权一辈子,自然不想就这么被夺了,他立即道:“大将军,本总兵的伤无碍,不日便好。不需要有人暂代。”
云浅月转回头看着他惨白的脸慢慢地道:“我刚刚问过军医了,魏总兵的伤需要养一个月,十万兵马这期间总不能无人管辖。”
魏章立即道:“可以让我手下的冯副将暂管。”
云浅月摇摇头,“今日魏总兵受伤,冯副将和你手下的兵将都慌了阵脚,他不足以担大任。蓝监军有其能,皇上定然也体恤你这么多年镇守青山城的辛苦,一定会恩准你好好养伤的。”
魏章再无反驳之语,看向蓝漪,似乎希望她拒绝。
蓝漪不看魏章,对云浅月道:“既然如此,本监军就恭敬不如从命。大将军回去写奏折吧!十万兵马我接管。”
“好!”云浅月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蓝漪随后跟了出去。
房间只剩下魏章一人,本来他还挣扎着硬挺着不让自己昏迷,只是怕她夺了他的兵权,如今也无力回天,昏死了过去。
云浅月出了这座院子,向总兵府走去。魏章只以为她是不喜德亲王和皇上的势力,想要排挤铲除,但是他不知道,他十五年前设计谋伤了南梁国师,虽然那个人不找他算账,但是这笔账她自然要算回来。人人都知道蓝漪是皇上的人,所以,她接手十万兵马自然不会得到朝中那些老臣例如德亲王的死谏反对。接下来,她自然有办法让十万兵马到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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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肆意缠绵
回到总兵府主殿,容景正坐在椅子上阅览密函。
云浅月走过去,靠着他坐下,凑近他手中的密函去看,只见是关于西南的战事密函。
密函中说夜轻暖持天子剑去了江陵城之后,和叶倩第一个回合交手未讨得好处,便和苍亭密谋,调动皇室埋藏在西南隐卫暗中对江陵城出手,可是未曾想到叶倩竟然将南疆的皇室隐卫大半调到了江陵城,于是两方隐卫在暗中较量了个你死我活,各有损伤,如今叶倩依然占据江陵城,将铁索,吊桥,凡是能通行的通道全部斩断或者拦截,江陵城如一座跨越不过去的沟壑,将夜轻暖和苍亭依然拦截在城外。
而李琦的义军趁着短短时间又攻下了四郡县三城池,真正的西南千里被他掌控,义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天圣的兵将死忠的尽数被杀死,没有骨头的皆投靠了李琦。从起义至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李琦由天灵山起义时的一万人马,发展到了如今的十万兵马。可谓发展迅猛,令人心惊。
兵部的八百里加急一天一到天圣京城,夜轻染倒是再未震怒。
朝中的官员人人骂南疆妖女狼子野心,要祸乱吞并天圣休想。
天圣京城朝野和百姓们的视线分为两股,一股关心对南梁的征战,一股关系西南战事。
容景阅览完一本密函合上,又拿起另一本密函打开。这一本密函上面罗列几十个人员名单。皆是李琦的手下,出身、事迹,关联的人,一一在目。
容景大致看了一遍,便在几十个人名上勾勾画画了两下,便合上,看下一本密函。
云浅月跟着他看了两本,见他也不理她,便撇了撇嘴,起身前去给夜轻染写令蓝漪接管魏章那十万兵马的奏折。
她写的奏折自然极其简单,只交代了魏章已经老了,不可再用,蓝监军有其能,十万兵马令她接任。之后写上署名,便喊来凌莲,令她着人送去驿站,送去京城。
她写完奏折令人送走后,见容景连头都没抬,依然自顾自地处理事情,也不打扰他,径自上了床休息,一连奔波数日,昨日又被他缠绵了半夜,她自然乏得紧,不多时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天黑。云浅月睁开眼睛,屋中没人,桌子上没了容景的身影和堆叠的密函。她坐起身,对外面喊了一声,“凌莲、伊雪!”
“小姐!”二人闻声立即跑了进来。
“容景呢?”云浅月问。
凌莲轻声道:“景世子似乎是出了城。”
“他出了城?什么时候?去做什么了?”云浅月一怔。
“您睡下不久,他就出去了。也没有交代,奴婢们没敢问。”凌莲摇摇头。
云浅月看向外面,她睡的时候还不到午时,如今已经入夜。她蹙了蹙眉,想着他出城去哪里呢?片刻后,对外面喊,“青影!”
外面没有声音。
云浅月又喊,“墨菊!”
“主母!您喊我?”墨菊应声出现在门口,声音似乎有些愉悦兴奋。
“你家公子呢?”云浅月看着窗外问。
“属下要是告诉您,主母可有奖赏?”墨菊调皮地问。
“奖赏你两个巴掌,正经点儿!”云浅月对外面瞪眼。
墨菊嘻嘻一笑,再不敢玩笑,连忙正经地道:“公子去敌营了,大约是卖国去了。”
凌莲和伊雪“扑哧”一笑。
云浅月恍然,原来他是去南梁的军营见顾少卿了。她对外面道:“看你真是皮紧了,早晚说个媳妇管住你。”
“主母给我选的媳妇,将来一定是最好的。”墨菊笑嘻嘻地道。
“给你选个母夜叉。”云浅月笑着愤道。
墨菊似乎轻咳了一声,紧接着小声道:“母夜叉也有人爱的,就比如公子,爱主母爱得死去活来呢!”话落,他“嗖”地没了影。
云浅月闻言有些好气又好笑,暗暗磨了磨牙。
“今日顾将军伤得很重,世子应该是去查看顾将军的伤势了。”凌莲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起身下了床,想着他既然去见顾少卿,想必晚膳会在他那里用了,便令凌莲和伊雪端来饭菜。她刚坐下,外面有脚步声走来,她抬头,见是孙桢。
孙桢大模大样地进了院子,在门口道:“属下请见大将军。”
云浅月收回视线,“进来。”
孙桢走了进来,姿态恭敬,步伐稳重,端看来真是个在兵营里历练了许久的人。他进来后,一本正经地给云浅月见礼,云浅月没理他,他直起身,径直坐到了桌前,拿起筷子就吃桌子上刚摆上来的饭菜。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顿饭吃完,孙桢抹抹嘴,起身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凌莲和伊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疑惑地低声问云浅月,“小姐,他……”
“他就是来蹭饭的。”云浅月看着桌面上干净的碗碟,想着堂堂东海国的二皇子这两日难道给饿着了?摆摆手,“不用管他。蓝漪如今在做什么?”
“蓝监军从魏总兵处出来之后就去了魏总兵管辖的兵营,晚膳也在兵营用的,相处这半日以来,士兵们都很喜欢她。说蓝监军人看着冷清,却是个好相处的人。”凌莲道。
云浅月点点头,“凌燕和华舒呢?跟着她一起?”
“没有,他们和张沛、韩奕等将领在一起。谈论您是否如今趁着顾将军受伤再出战,什么时候再出战。”伊雪摇头,“她们也很受兵将们喜欢。”
云浅月手轻轻敲击桌面,淡淡一笑,“分而击之,女人果然不可小视。”
二人不再说话。
云浅月拿出西凉的地形图摆在桌面上,每一座城池,每一处山脉,每一处村庄,都清晰在目,她静静地看着,眸光沉思。
深夜,容景依然未归,云浅月合上地形图,皱眉看向窗外。
又等了一个时辰,容景依然未归,她不由站起身,抬步走出房门,刚到门口,一抹黑影落下,紧接着青影的声音响起,“世子妃,世子今夜不回来了,命属下回来告知您一声,您不必等他了,自己休息吧!”
云浅月看着青影,竟然夜不归宿了?问道:“你家世子在做什么?”
“世子与顾将军在喝酒。”青影道。
“顾少卿受了伤,如何能喝酒?胡闹!”云浅月脸色一沉。
青影不说话。
云浅月看着青影,“是他不愿回来,还是顾少卿不让他回来?”虽然如此问,但是想着谁能拦得住容景?除非他不想回来。
青影似乎小心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低声道:“世子说和顾将军一见如故,秉烛夜谈,品酒一醉。”
“我去找他。”云浅月想着若是喝一夜酒,顾少卿的伤更严重了。他不过就咬了她一口,说了两句挑衅的话,他已经射了人一箭下了重手,怎么能再跑去逼着人喝酒?顾少卿虽然是大将军,掌管三十万兵马,但也不过是个还没及冠的少年而已。真是欺负人。
青影并没有拦阻,而且错开身子,给云浅月让道。
云浅月迈出门槛,走了两步,刚要施展轻功飞身而起,便又转了回去,对青影道:“算了,他愿意喝就喝吧!你去吧!”
话落,她回了房间,房门关上,径自上了床。
青影似乎松了一口气,足尖轻点,又离开了总兵府。
云浅月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什么也不想,睡了过去。
不多时,有人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院子,半丝风丝也没掀起,凌莲、伊雪丝毫无所觉,须臾,那人推开门,无声无息走了进来。
径直来到床前,床上的人儿裹着被子睡得极熟,呼吸均匀,整个人占据了一张大床,他盯着床上的人看了片刻,忽然恼怒地掀开被子,将那熟睡的人揪了起来,怒道:“云浅月,你就这么放心我?”
云浅月睡得迷迷糊糊,眼睛也不睁,身子软软地随着他手拖起来,嘟囔道:“别吵。”
容景瞪着她,“我不在,你睡得竟然这么香?”
“困着呢!”云浅月甩开他,身子一歪,躺回了床上。
容景又伸手将她拽了起来,她的身子软得如面条,歪歪扭扭,向他怀里靠来,他忽然一把甩开她,抬步向外走去。
刚迈步,忽然腰间缠住了一双手臂,云浅月睁开眼睛,哪里还有半丝困意,好笑地看着他恼怒的脸,“是你一日不理我,扔下我不管,又告诉我夜不归宿了,如今这是跑回来和我闹什么脾气?”
“你没睡?”容景转回头看着她。
“你没在,我睡不着。”云浅月软软蠕蠕地瞅着他,“我就想着顾少卿的酒有那么好喝吗?怎么能比得过我?让你流连不返?”
容景哼了一声,“他的酒自然好喝,十两银子一坛,喝了十坛。”
云浅月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降低身份了,从来喝酒不是非千金一坛而不喝吗?”
容景看着她,不说话。
“一身酒味!这是回来耍酒疯了?”云浅月看着容景,别扭的样子像个孩子。她好笑地拉着他上床,哄道:“容公子,你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咬了我一口,说了几句话吗?你也还了他一箭了,还令他喝了一肚子酒,本来养半个月的伤,如今估计该养一个月了。无论如何都是你赢了,消消气吧啊。”
容景不说话,躺在床上目光深幽幽地看着她。
云浅月一叹,这陈年老醋吃的,可真有水准。她伸手给他宽衣解带,捂住他的眼睛,撤掉自己睡袍的丝带,锦缎滑落,她身子覆在他身上,与他肌肤相贴,低头吻下。
容景身子细微地一颤,但躺着没动。
云浅月双手环住他,手在他身体上轻挑慢捻,指尖划过,激起层层颤栗,两人相知甚深,她自然也清楚他的敏感,不多时,他从外面进来微带丝凉气的身子就被她勾起火热,她感觉他身子紧绷,在她挑逗下颤栗,心下得意,兴趣浓郁。
可惜她没得意多久,容景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如玉的手扣紧她腰肢,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云浅月承受不住他如此火热,忍不住轻呼。
容景仿若未闻,令熊熊大火吞没她。明明温润如玉的人,今夜却肆意而疯狂。
云浅月感觉腰断了几次,又被他接好,最后天色微亮,她才被从火海里脱身出来,疲惫不堪地睡去。睡去之前,似乎听容景餍足之后不知疲惫地低低嘟囔,“连一个小毛头都敢扬言跟我抢你,自然不能轻易地放过了他。”话落,搂住她香汗淋漓的纤腰,又道:“到底是你太会惹桃花,还是我看着好欺负……”
云浅月已经连听的力气都没了。留一丝神志想着自作孽,不可活,下次她打死也不招惹他惹火烧身了。
容景说了两句话之后,如玉的指尖爱怜地抚摸着她白瓷般的脸庞,忽然轻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等点火的本事,倒是极好。”
他似乎也不需要云浅月回答,早先郁气散去,语调愉悦。
不多时,天已大亮。总兵府外有一群人走来,张沛和韩奕以及几名副将、参将便走便低声交谈着,虽然他们的声音低,但还是能被容景听到,谈论的自然是出兵之事。
容景向外看了一眼,对外面道:“将他们挡回去,就说大将军吩咐,今日不出兵。”
“是!”凌莲、伊雪立即应声,转身去了。
二人来到门口,挡住来人,将容景的意思转达了。众人对看一眼,今日竟然还不出兵?大将军打的什么心思?难道明太后和云王妃不救了?据说大将军和宫里的明太后不太对卯,但是还有云王妃呢!难道也不救了,就让云王妃在顾少卿的大营里受苦?张沛藏不住话,看着凌莲和伊雪问,“二位姐姐,大将军到底是何打算?怎么今日还不出兵?顾少卿伤重,我们都歇息够了,如今是出兵的最好时机啊!若是顾少卿养好伤,再打他可就难了。”
凌莲和伊雪齐齐摇头,“大将军既然如此吩咐,自然有她的打算,各位将领听命就是。”话落,二人也不理会众人,齐齐转身,走了回去。
众人对看一眼,知道凌莲和伊雪是云浅月的近身信任之人,虽然还想再问,但二人不再搭理他们,自然也不敢再逼问,只能听命,转身一起离开。
蓝漪听闻云浅月吩咐不出兵,到没什么表态,依然待在魏章十万兵马的兵营。
一日一晃而过。
云浅月这回被容景折腾得惨了,睡了整整一日一夜才醒来,醒来后却浑身酸痛地起不来床,而容景坐在桌前姿态闲雅地阅览密函,她恼怒地瞪着他。
容景感受到云浅月的视线,偏头向她看来,须臾,微微一笑,声音温柔,“醒了?”
云浅月恼怒地翻了个身,却因为动作太大,令她抽了一口冷气。
容景放下密函,来到床前,看着她微蹙的眉,如画的眉目也跟着蹙起来,“我都已经帮你揉按了筋骨,怎么还这么严重?”
云浅月不理他。
容景伸手将她拽进怀里轻轻抱住,看着她没有半丝歉疚地控诉道:“是你先惹我的。”
真是倒打一耙!若不是他喝陈年老醋先闹别扭,她至于哄他哄出冤家来?云浅月闭上眼睛不看他。
容景低下头,吻她的唇瓣,“前日真喝了十坛酒,醉得厉害……”
云浅月冷哼一声,不到午时喝到深夜,两个酒鬼,还竟然不脸红地说出来。伸手推他,却推不动。她恼道:“滚开,我是大将军,日日躺在床上像什么样子!”
容景轻笑,放开她,“你是该活动活动,再睡下去的话,我都担心你长在床上了。”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挣扎着坐起身穿衣。容景很有良心地伸手帮忙。
云浅月下了床,脚走在地板上还觉得腿发软,身子发虚,又狠狠地磨了磨牙,骂了容景两句,他含笑听着,温柔地侍候她净面梳洗,收拾妥帖,她还是气怒不消,不理会他,自己出了房门。
外面阳光晴好,打在她身上,暖融融的,舒散了几分疲惫。
凌莲和伊雪见云浅月出了房门,都齐齐松了口气,迎上来。
“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云浅月问二人。
二人摇摇头,低声道:“张沛等人来询问了几次是否出兵,都被景世子挡了回去。三十里外南梁的兵营没发生什么事情,城中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云浅月点点头,身子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凌莲话音一转,“不过西南发生了些事情。陈老将军带领的十万兵马到了江陵城,与夜轻暖、苍亭兵马汇合,昨日午时,一举拿下了江陵城。江陵城沦陷,叶倩不在城中。”
“江陵城虽然是天险,但到底是小城,十万兵马加上夜轻暖的皇室隐卫,攻破江陵城是理所当然。”云浅月淡淡地道:“蒋烈呢?”
“蒋烈极其家人不知所踪。”凌莲低声道:“早就被景世子派人接走了。”
云浅月想着蒋烈是孝亲王妃的弟弟,冷邵卓的舅舅,自然要保护好。不伸出手保护,以后还要何人敢被收买人心反抗天圣?
三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高喊,“报!皇上圣旨到!”
云浅月看向门口。
不多时,一个兵士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正是文莱。文莱一身风尘,看起来脸色蜡白,显然是快马兼程而来,赶路赶得太急,脚步有些踉跄。
文莱进了总兵府,一眼就看到了云浅月,连忙快步过来,“奴才给大将军见礼!”
云浅月对他笑了笑,“文公公辛苦了!”
“奴才不苦,就跑死了两匹马而已。”文莱道,“皇上想令八百里加急,但又觉得八百里加急也不一定快了,免得耽误军情,特派了奴才前来。皇上说这封圣旨要当着二十三万大军和所有将领的面宣读。您看……”
云浅月挑了挑眉,当着二十三万大军和所有将领的面宣读?她向屋内看了一眼,见容景仿佛不知道外面来了圣旨,依然坐在桌前阅览密函,她点点头,对凌莲和伊雪吩咐,“击鼓,升帐!”
“是!”凌莲和伊雪立即去了。
云浅月抬步向外走去,文莱向屋内瞅了一眼,立即拿着圣旨跟上她。
来到中军大营,云浅月从西山军机大营和玉龙山新兵营带来的十万兵马,以及攻打凤凰关收服的三万兵马,还有青山城魏章的十万兵马都列队敬候。
蓝漪、华舒、凌燕、孙桢、张沛、韩奕等人都已经等候。
云浅月普一来到,众人目光都定在她身上。清风吹起,紫色软烟罗如九天上铺开的紫霞,包裹着花容月貌的人儿,如织染的画。所有人眼中都现出惊艳的神色。往日凛然如尘封的剑,冰雪堆砌,今日似乎冰消玉碎,柔美如弱柳扶风,不盈一握。
二十三万兵士,人人屏息。
张沛、韩奕等人没见过这样的云浅月,他们从见到她时,心里就没将她当女人,虽然一路行军至今,她在所有人心中就是一个将军。如今看她这般,都呆了呆,一呆之后,都连忙惊醒,不敢再看第二眼,生怕成为魔咒。
“皇上圣旨,令所有将领士兵听旨。”云浅月站定,目光清凉地看着下面,清声开口。
她的声音清凉如风,瞬间吹散了惊艳或呆怔的眼光,都齐齐垂下头,跪了下去。
文莱眼睛扫了一眼黑压压的将士,清了清嗓子,当先介绍,“杂家是侍候先皇的文莱,如今在当今圣上和安王身侧侍候。皇上信得过杂家,令杂家前来宣旨。”
他这番话,自然是说明他是皇上的人,听命于皇上。魏章手下所有士兵顿时恭敬了些。
文莱话落,拿出圣旨展开,高声宣读,“朕知晓大将军一举夺下凤凰关,甚是欣慰。大将军首战告捷,扬我天圣,报我军威。实乃大功,朕先为之记上一功,他日还朝,一并赐赏。所有在此战中建功的将士,朕也一律封赏。”
将士们顿时发出欢呼声。
文莱顿了顿,继续宣读,“青山城总兵魏章,镇守青山城十五年,劳苦功高。如今年迈,再不能上阵杀敌,是朕顾虑不周,才令其受了重伤,今恩准回京养伤,伤好后,择职录用。其手下十万兵马,全权交由大将军统领。蓝监军救魏总兵一命,免我天圣老臣死于为难。也是功高一件,特升为副将军,协助大将军征南。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士兵高呼,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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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海棠春色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将十万兵马给她统领,将蓝漪升为副将军。夜轻染果然没让她失望,给她来了个出乎意料。但是再大的出乎意料搁在他身上,也不算意料了。
他心中清楚明白蓝漪若是接替魏章十万兵马,也不过是个总兵之职。十万兵马出丝毫纰漏,她就可以寻机剥夺了她,毕竟她不再属于出征南梁的大军中人,而是受地方限制调派,而她有调遣之职。可是如今将她升为副将军就不同了,她是统领二十三万兵马的大将军,而她则是副将军,出了丝毫纰漏,也会唯她这个大将军试问,说白了,就是她不能轻而易举动蓝漪。
“大将军,您接旨谢恩吧!”文莱清楚云浅月的性情,也没真让她跪地谢恩,而是将圣旨恭敬地递了过去。
云浅月伸手接过圣旨,淡淡地道:“谢皇上圣意。”
“恭喜大将军!恭喜蓝副将军!”文莱笑呵呵地道喜。
蓝漪和众位并将一样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叩谢圣恩!”
“两位将军既然接了旨,杂家就回京复旨了。”文莱完成了任务,松了一口气。
“文公公何必急着走?你周马劳顿而来,休息一日,明日再启程吧!”云浅月淡淡道。
“大将军有留,杂家是也累了,莫敢推辞,那就留上一日。”文莱从善如流。
云浅月将圣旨卷起,看向二十三万大军,清声道:“即日起,青山城的十万兵马打散重编,探兵营、先锋营、旗排营、火头营、骑兵、步兵、统兵、通通重新编制。归纳十三万大军之中。今后再无青山城总兵营,只有征南大军。”
众人齐齐一惊,青山城的副将、参将、都尉等将领顿时面色一变。
蓝漪也猛地抬头看向云浅月。
可想而知,云浅月此举是将青山城的总兵营取消了,变成了征南大军。将所有的青山城士兵分流地融入了征南大军中。这是以防有人因为魏总兵被夺权而不满聚众滋事。分而击之,百川入海,再难以分出曾经哪个是河水,哪个是海水。
云浅月不看众人,目光落在孙桢身上,“孙桢!”
“属下在!”孙桢出列。
“本将军给你十日时间,整编之事交给你全权处理,可有异议?”云浅月询问。
“末将一定做到!”孙桢连忙恭敬地颔首。
云浅月看向张沛和韩奕,吩咐道:“张沛、韩奕,你二人协助孙桢,可有异议?”
张沛和韩奕知道这是大将军器重,编制之事可是非同小可。二人顿时大喜,连忙齐齐颔首,声音铿锵,“属下二人无异议,定协助好孙校尉。”
云浅月点头,清声道:“若有不服编制者,等于不服军令,杖刑。不必过问我。”
“是!”三人齐齐应声。
青山城魏章的一众属下心头齐齐一寒,不满的目光顿时收了回去。人人心头生出惧意和胆颤。想着景世子妃这些年纨绔不化的胡作非为名声,他们虽然远在京城千里也听得太多,让他们麻痹地只认为是一个娇蛮任性的千金小姐,不过会些武功,就仗着自己云王府的出身和迷惑了景世子而胡作非为。可是从即日前,她带着十万兵马半日时间便果断地夺娶了南梁巍巍雄关凤凰关,便令人心下佩服,如今再不敢小看一丝一毫。
有的人敬佩,有的人赞叹,有的人紧张,有的人担忧,有的只觉天塌了。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直视那个手里拿着圣旨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的女子。这一刻,谁也再不敢将她当做一个羸弱轻软没有半丝危害的女子。她的锋芒,即便宝剑不出销,也能令人毙命。
“本将军点兵之日说过,我的军中不埋没任何一个有才华的人,也不藏匿包庇任何一个奸懒小人。论功行赏,有过必罚。军律重于一切。无论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士兵,还是前青山城总兵营的人,只要服从军命,就会一致对待,一视同仁。”云浅月目光清清凉凉地扫过每一个人。一眼望尽了二十三万兵马。
青山城总兵营的人闻言心头顿时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忽然觉得被编制也不是坏事。
有的人不用过多地做什么,一句话便能让人心折。云浅月便是这样的人,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地让人折服的军威。
蓝漪垂下头,脸色难看,云浅月几句话就打散她在青山城几日的辛苦,收服了军心。她白白做了几日无用功。唇瓣不由紧紧抿起。
“未来十日休兵不战,有一应事情都禀告蓝副将军裁决。”云浅月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唯大将军之命是从!”孙桢高喊了一声。
“唯大将军之命是从!”张沛、韩奕和几位将领也喊了一声。
“唯大将军之命是从!”顿时,所有士兵都齐齐高喊。
云浅月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有孙桢编制,张沛、韩奕配合。蓝漪这个副将军自然不可能亲自插手到军中逐一审阅,否则的话,她就未免是以副将军的职权干了校尉的活计,玉子夕幻容的孙桢可不好对付,自然没有她钻空子的余地。凌燕、华舒两位副将她自然不必担心,她们比起蓝漪,还差得远,不够历练,不足为惧。
她一路心情极好地回到总兵府,只见容景半躺在一株海棠树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如今春暖,将近四月,正是海棠花将要含苞待放之时。这处院子曾经是南梁镇守了凤凰关二十多年的前凤凰关总兵自己精心修葺的府邸,那人叫赵澈,自小跟随南梁太上皇,也就是她那个退位了还不得不坐在椅子上为儿子娶媳妇而看着皇位的舅舅,舅舅登基后,便将他派遣镇守凤凰关。据说十五年前,还是他救了她父亲。可惜去年,天水崖崩塌,凤凰关受了水灾,他一生无过错,偏偏晚节不保,自刎于舅舅跟前。据说他极其爱海棠。所以,这总兵府满园都是海棠树,没有繁琐的杂树杂花。
这里的海棠树无疑都是最名贵的品种。还没开花,便可见艳丽。几朵花蕾簇拥在一起,成粉红色,分外娇嫩。
有一缕清风吹来,有三两朵绽开的花瓣经不住春风的裁剪悄悄飘落,正落在容景月牙白锦袍上,白衣便染上了点点娇红,分外华艳。
到底是人如画,还是风景如画,令人有些分不清了。
云浅月忽然顿住脚步,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容景。
明明是出征大军的军营,两方对垒,朝堂上波云诡异,有夜轻染心机深沉地筹谋,这凤凰关不知道暗藏多少手背后推动局势,可是她偏偏却不觉得凛冽和杀气,而是感觉如一方净土,分外静谧温暖。
大抵是因为有他一直在身边吧!所以,她才觉得温暖。
又是因了他,她才有情致欣赏这满园的海棠花到底都是什么品种,耐心地分出那一株是西府海棠,那一株是垂丝海棠,那一株是木瓜海棠,那一株是贴梗海棠。
更因为他,她才觉得这里的海棠花分外娇艳好看,即便还没盛开。
“看够了吗?”容景隐隐含笑的声音响起,温柔得如醉了春风的海棠。
云浅月醒来,脚步慢慢地挪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早先被他折腾得惨了睡了一日一夜下不了床的怒意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她面色温暖下来,眸中笑意盈盈,轻声问,“知道我今日做了一件什么好事儿吗?”
容景抬眼看着她,盈盈立在她身前,娇艳如这春日里的海棠花,映了春水,说不出的娇软明媚,他心神一荡,不答反问,“你就这样去了中军营?”
云浅月“嗯”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容景蹙眉,忽然伸手将她拽到了身前,她身子软软地趴在他身上,被他紧紧抱住,语气有些沉地道:“真想将你藏起来。”
云浅月眨眨眼睛,看着他,“我还想将你藏起来呢!”
容景闻言挑了挑眉,见她痴痴的眉眼顿时勾起唇角,些微的郁气顿消,松了些力气,捧过她的脸,轻轻吻下。
云浅月立即躲开,嗔道:“这里是院子,别胡闹。”
“没人敢打扰。”容景道。
“那被人看见也不好。”云浅月暗暗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墨菊那个臭小子,一定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
容景作罢,揽着她的身子让她一同躺在躺椅上,笑道:“重新将大军编制了?”
云浅月就知道瞒不过他,撇撇嘴,“你就不能假装猜不到?”
容景笑看着她不答话。
云浅月想着若是他猜不到,也就不是容景了。即便猜不到,她的一举一动也有人暗中报给他知道。她闭上眼睛,笑道:“蓝漪美人这回极怒呢!我到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对苍亭死了心,想改为求那天子旁边的凤座了。她的在意和底线在哪里,总要抛出来让我看看。”
“小睿哥哥和洛瑶公主该到了吧!”容景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云浅月算计一下日子,也觉得差不多了。她睁开眼睛,仰着脸问他,“哥哥从东海回来,要回南梁,必然要途径凤凰关。你说他是来我这里,还是先去慰问他的顾大将军?”
容景笑笑,“哪里也落不下,又何必分出个先后。”
云浅月又闭上眼睛,想着若是哥哥来了,不知道洛瑶舍不舍得让他再施美人计。海棠花偶尔飘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瑰丽如画。
总兵府的下人们都远远地避开那两人,似乎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惊扰了那两个人的清静。
接下来三日,孙桢编制整顿二十三万兵马,通通打乱旧的编制部署,按照新的编制重排。张沛、韩奕全力配合他,兵营里的其他将领也被孙桢不客气地指使起来,那些将领起先对孙桢得到云浅月的重用不太服气,可是看到了他的手腕,却都不再有意见,纷纷敬佩其能。
二十三万兵马三日时间便整编出了一半。重新编制的士兵都由孙桢挑选出人专门训练。
青山城的旧部人员无人敢有意义,都以绝对的服从姿态听候编制。
云浅月这个大将军不出总兵府,容景这个军事也猫在总兵府不外出,蓝漪这个副将军便是军中主事,但孙桢行事滴水不漏,蓝漪这个副将军到成了摆设,不必请示她,孙桢便带着张沛和韩奕将编制的事情全权处理好,而且没有不满作乱之人。
蓝漪在大营观看了三日编制,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她已经命人暗中调查,这个孙桢原是德亲王推荐到西山军机大营的人,算是德亲王的门生。可是如今却一心一意为云浅月做事,她想着德亲王和皇上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个孙桢在西山军机大营的时候只是有些小本事,行事稳妥,不出众,也不埋没。算是不上不下,可是如今却成了云浅月的得力助手,其才其能和心思手腕分毫不差于一个兵谋大家,超过这兵营里所有的将领。尤其是对军中士兵的心思了如指掌,让她这个副将军却分毫插足不得。
“蓝姐姐,这个孙桢真是厉害!”凌燕忍不住夸奖。这三日她和华舒也一直跟随着蓝漪在兵营观看编制。每一个人都是因其能选用适当的位置。她丝毫不怀疑,这样编制出的大军,二十三万兵马绝对能抵三十万兵马之数。
华舒也忍不住附和,“是啊,真看不出来他那么其貌不扬的一个人竟然有这等手腕。”
蓝漪目光沉暗,冷笑一声,起身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蓝姐姐,你去哪里?”凌燕见蓝漪走了,一怔,不由询问。
“去总兵府。”蓝漪头也不回。
凌燕和华舒对看一眼,齐齐跟上她。她们出十里桃花林时,除了接到皇上的圣旨外,家族也秘密给了她们一道命令。蓝家是几大世家之首,几大世家以蓝家马首是瞻。蓝家的族主和几位族中长者都有意令蓝漪入主中宫。
天圣这些年来,新一辈的闺中女儿最出名的不过几人。云王府的云浅月嫁给了荣王府的景世子,前秦丞相府的秦小姐从秦丞相告老还乡后来以夜霄的身份出现在南疆夺权失败被杀后,便下落不明,退出了天圣大家贵族的舞台。孝亲王府的冷疏离据说从二皇子夜天倾自刎而死,她就心灰意冷,在府中的佛堂日日抄写诵读佛经,无人上门求亲,她也没嫁人之意,荣王府的二小姐容铃兰随着旁支被贬去了北地苦寒之地,曾经的兵部侍郎府的赵可涵嫁给了四皇子没享福几日便随着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宫而围困四皇子府耗尽心血香消玉殒,文大将军府的文如燕心仪文伯侯府的世子容枫,他一日不娶,她一日不嫁,铁了心地等着。算起来,天圣京城再无有才有德有品有貌还能家室好被人道出才名来的闺中女子适合嫁入皇上为后。
所以,蓝家出世,以百年的隐世大家重新进入朝局,只安王夜天逸这一支旁支外孙的血脉自然不够,还需要女子红粉裙带为桥梁,只要蓝漪能为后,那么就会令蓝家短时间内跻身朝局,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支撑。
蓝家几位长老如此打算,而依附于蓝家的几家,如伊家、华家、凌家、苍家,自然纷纷支持。他们五大世家既然投靠了天圣新皇,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须同气连枝。所以,族长们私下里达成一致。拥护蓝漪为后,凌燕、华舒为妃。只要三人成功。那么新一代的天圣江山朝局五大世家就能迅速地占有一席之地。
虽然苍亭和蓝漪不成姻缘,但是二人同样归顺新皇,自然也不损两家的情面。新皇如今刚刚登基,忙于西南战事,又出兵南梁牵制南梁出兵相助西南,没时间立后立妃,但是一旦战事扫平,那么新皇就会立后纳妃,填充后宫,选秀。届时五大世家的少年公子都能涌入朝堂,女子今日后宫,盘根错节,五大世家繁华指日可待。
所以,她们三人入朝,也是带着家族的使命。
凌燕和华舒二人一直在坤武殿训练,自小就在一起,关系极好。所以,私下里也达成了一致,可是二人和蓝漪虽然都住在十里桃花林,但是自小没在一起,毕竟是不熟,也从未与她讨论关于这等家族长老交代的秘事。见她进了京中后,也不亲近新皇,更看不出她还念着苍亭,到底是何想法,她们相处这么多天也没摸准,于是,如今见她阴沉着脸离开,也坐不住了,跟了去。
三人一前两后地来到总兵府,便看到了容景和云浅月偎依在海棠树下,一人拿了一本书看,明明是各看各的,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如一个人一般。这三日,海棠花的含苞似乎又绽开了些,大有一种刹那就开的错觉。那二人被清风吹来飘落的花瓣打在身上。风景如画不足以形容。
蓝漪停住脚步,凌燕和华舒也停住脚步。
凌莲见三人来到,迎了过去,她还没开口。蓝漪忽然转身,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凌燕和华舒一怔,也连忙收起对云浅月和容景的羡慕跟上她。凌莲盯着蓝漪的背影看了片刻,转身回了院子。
容景和云浅月似乎不知道三人来了又走一般,丝毫不受打扰。
又过了三日,孙桢编制完了二十三万大军,提前完成了云浅月交代十日之内的任务,前来总兵府报道,将名册给云浅月过目。
云浅月简略地看了一眼之后递给容景。
容景闲闲散散地翻了两下,便微微一笑,“玉太子果然令人敬佩。”
“这关他什么事儿?”孙桢不满地看着容景,他辛苦六日,日夜不休,得到的就是这句话?本以为能受些夸奖。
容景看着他,“我是说,也只有玉太子能教出来你。”
“去休息吧!”云浅月笑着对他摆摆手。
孙桢撇了撇嘴,抱着名册走了下去,看他脚步发虚,眼睛都睁不开了,显然累坏了。
云浅月想着玉子夕留在天圣,可是给她帮了大忙了。
“公子、主母!”墨菊的声音忽然在外响起。
云浅月见到墨菊就想起那天的仇,若不是他,她不至于败给容景,绝招都用出来了,以后再用不上了,想想就来气,没好脸色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墨菊一噎,须臾似乎倒抽了一口凉气,“主母,您怎么这么粗鲁?不像个女人。”
“我到底是不是女人,你家公子清楚。让他告诉你吗?”云浅月阴沉沉地道。
墨菊立即噤了声,知道得罪了云浅月,再不敢说话了。
“什么事儿?”容景笑看了云浅月一眼,对窗外询问。
云浅月哼了一声,容景的某种态度就是纵容墨菊。或者说他根本就乐意有这么一个人气她,她来气,他就高兴。
墨菊声音低弱无比可怜地道:“属下是来告诉主母,六皇子从那日醒来后就不吃不喝,属下强灌了几日的药水和汤水,他七日没说话,今日终于说话了,要见主母。”
容景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想着还有个六皇子,她从那日将他气昏之后倒是给忘了。她起身站起来,对容景道:“我去看看他,你是跟我去,还是我自己去。”
“有两个人应该快来了,我在这里等他们。你自己去吧!”容景坐着不动,摆摆手。
云浅月眨眨眼睛,心下意会,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六皇子被安排在偏院,这里极为静寂,墨菊和隐卫守护,三步一岗,犹如铜墙铁壁,插翅也飞不出去。
墨菊传完话后没敢露面,墨岚恭敬地给云浅月打开房门。
云浅月挑开珠帘走了进去,见六皇子半躺在床上,清瘦了很多,但气色到是不差。见她来到,眸中风暴霎时翻涌,显然想起了七日前。云浅月看着她,脚步不停,她笑吟吟地走到床前,对她挑眉,“表哥想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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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美人如花
六皇子看着云浅月,脸色霎时变了几变,极为难看。
云浅月在床边坐了下来,盯着他的脸,六皇子长得不错,虽然没有南凌睿俊美风流,没有云暮寒清俊淡漠,但眉眼也是极其俊逸,尤其是那双眉目隐隐有她娘玉青晴的影子。她叹了口气,她娘是他姑姑,有些影子也是应该。
“你叹气做什么?”六皇子板着脸询问,大约是许久没开口,声音沙哑硬涩。
“你见过我娘吗?”云浅月笑看着他问。
“没有。”六皇子木然地摇头。
“你的眉目很像我娘。”云浅月伸手指了指他的眉心处。
六皇子伸手打开她的手,“别碰我。”
云浅月撇嘴,好笑地道:“表哥,你是男子吧?又不是女人?做这等贞烈之事?我是你表妹,你还真拿我当仇人了?”
六皇子嘲讽地看着她,“有表妹毫不手软地射我一箭,险些让我没命的吗?”
云浅月忽然一乐,“你毒嘴毒舌骂我嘲笑我,还不当得这一箭抵还?”
六皇子冷哼一声。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只是表兄妹。”云浅月看着他,慢悠悠地道:“何况你还是勾搭夜轻暖的人。”
六皇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没有勾搭她。”
云浅月眨眨眼睛,“你没有和夜轻暖达成某种交易吗?难道是我冤枉你了?”
六皇子沉着脸不说话。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云浅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去年舅舅昏迷,是夜轻暖做的吧?你将她领进了皇宫,给舅舅施了术,后来又助她离开。我救醒舅舅,回到天圣京城时,她已经回去两三日了,时间也吻合。”
六皇子不反驳,嘲讽道:“你易容成楚夫人,倒是与如今的你大相径庭,天壤之别。”
云浅月无奈地道:“没办法啊,出来混,没有几张面孔怎么行?”
六皇子撇开脸,不看她,冷声道:“如今我落在你手里,你到底想将我如何?告诉你,我不会帮你对付夜轻暖的。”
云浅月眨眨眼睛,“你喜欢夜轻暖?”
六皇子嗤笑一声,“在你这个女人眼里,男女之间只有喜欢?不知所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将身子没形象地往床上一躺,正好压在六皇子的腿上。
“你滚开!”六皇子大怒。
云浅月躺着不动,“别那么小气嘛,你是我亲表哥,我是你亲表妹。从我院子里面走到你这里来累着呢。躺一会儿又累不着你。”
“不行。”六皇子恼怒,挥手要打开她。
云浅月警告,“表哥,我会点哑穴,你若是不想说不出来话,最好别赶我。”
六皇子要打开她的手顿住,看着她的模样,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无赖!”
云浅月顿时乐了,“曾经哥哥也这样说我。”
六皇子眼睛眯了眯,撤回手,“皇兄?”
云浅月点点头,“以前他叫云暮寒,后来叫南凌睿。就是我亲哥哥,嗯,如今算是你皇兄。叫表兄也行。”
六皇子冷哼道:“云王府和父皇联合演了一场好戏,蒙蔽天下人。”
“哪里是一场?是好几场嘛,我那日都告诉你了。”云浅月话落,见他脸色又沉了,她笑着打量他,“我听说南梁的六皇子闻花而知意,对人从来是三分笑脸,不笑也笑。上到诸皇子,下到南梁的姑娘们,都甚是喜爱六皇子,如今怎么表哥与传言不同?”
六皇子沉沉地看着她。
云浅月打了个哈欠,对他道:“我来这里可不是看你冷脸的,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走。”虽然这么说着,但到底没起来。
六皇子脸色的阴沉褪去了些,对她道:“说说皇兄的事情。”
“他的事情可多了,你想听什么样的事情?”云浅月眨眨眼睛,非常八卦地道:“我一见表哥你就心里喜欢,只要你想听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哪怕是刨他家祖坟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他家祖坟的地方。”
六皇子脸色又沉了些,怒道:“正经些,景世子如何调教的你?难道就让你遇到谁都胡乱说喜欢吗?不成体统!”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你训人的样子和云暮寒可真像。果然不愧是亲兄弟。”
六皇子不说话,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啊?”云浅月动了动身子,让脑袋在他腿上舒服些,看他脸色又沉了,对他继续八卦兮兮地道:“那我告诉你,他和东海国的洛瑶公主好,如今二人回来了,你嘛,可以丢了夜轻暖去勾搭洛瑶。夜轻暖不过是德亲王府的一个小郡主,虽然手里有隐卫,是天圣皇室的暗凤,但是呢,也是见不得大天,可是洛瑶不同,她可是东海国名正言顺的公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安邦定国,兵法谋略,她无一不精,无一不懂。你若是将她夺过来,照南凌睿如今对洛瑶痴心的程度,一定会伤心伤肝又伤肺,没准……”
“你闭嘴!”六皇子怒斥她。
“怎么?你不同意?还是不好意思和他抢女人?”云浅月以不赞同的神色看着他,“夜轻染当年抢了叶倩,后来叶倩被云暮寒又抢了去。他看上了十大世家蓝家的家主蓝漪,可惜蓝漪有心上人是苍家的少主苍亭。他不娶,又辗转到天仙美人洛瑶面前,如今终于给抓到了一枝花。你想想,他的姻缘可谓是坎坎坷坷,历经九转十八弯,如今才将要修成正果,如果你突然横刀夺爱,那么他白费一番辛苦,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会哭死?他哭死了,那位置自然需要有人接班。南梁的一众皇子里,也就你最有本事。你接班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滚出去!”六皇子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又挥手打她。
云浅月抓住他的手,无奈地一叹,“表哥,我是对你好嘛,你怎么不领情呢?你最好别动,否则你刚刚愈合的伤口该裂了。是我家容景费了一番辛苦将你救回来的。要知道,我射的那一剑,天下除了他能救你,再无人有那个本事救活你。”
六皇子沉着脸看着她。
云浅月看着他告饶道:“那你说你想知道他什么?我好好告诉你,是想问他的缺点吗?”见六皇子不语,她如倒豆子一般地往外猛倒,“他的缺点多了,数也数不过来。吃东西不喜甜食,喜欢吃酸的,不喜欢吃素菜,喜欢吃肉,最喜欢吃的一道采是桂花青鱼。”话落,她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你要是想毒杀他,最好的办法是将毒药藏在桂花青鱼里面,他见了那道菜比见到亲爹还亲,一准吃不出来。”
六皇子沉着脸不语。
云浅月继续道:“还有,他睡觉喜欢侧着睡,不喜欢枕枕头,喜欢勾搭小姑娘,但是不喜欢身上配着芙蓉花香囊的姑娘,所有关于芙蓉花的都不喜欢,因为他对芙蓉花的花粉敏感。还有,你别看他吊儿郎当,平时风流无比,一副什么都浑不在意,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其实他的心思重着呢,他和容景一样爱洁成癖。尤其是对女人,若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或者是准备喜欢的女人,一旦被他发觉二心,或者心思不在他那,那么他干脆果断地就弃了。想想叶倩,想想蓝漪,就是这样的下场。”话落,她又转了回来,“所以,表哥,你若是想打败他,那么就应该从女人下手,以前他喜欢叶倩,是真的喜欢,五六年前叶倩为了南梁的万咒之王,追在夜轻染身后,将南疆看得比他重,伤了他的心,他虽然当时狠心放弃了她,但是用了五年才缓过来彻底放开。后来他对蓝漪有兴趣,可惜蓝漪心有所属,他及时抽身撤退,弃了蓝漪,如今他喜欢上了洛瑶,且带着美人归,你若是将洛瑶撬过来,那么可以想想,他估计心灰意冷,只能出家当和尚了……”
“他到底是不是你亲哥哥?”六皇子恼怒地问。
“是啊!”云浅月看着他,“不是我亲哥哥的话,我能这么了解他吗?小的时候,我娘离开的那几年,我们日日在一起,一个床睡,一起吃。日夜形影不离,我日日腻在他的西枫苑,他赶都赶不走我。”
“那你为何……你……”六皇子瞪着她,似乎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出卖哥哥出卖得理所当然且毫不顾忌的人。
云浅月无辜地看着他,“那是因为你是我亲表哥啊!我不是说了喜欢你吗?你以为我谁都告诉吗?他的缺点和弱点我可是谁都没告诉过。”
“我说过了,让你不要随便说喜欢人。”六皇子板下脸,“滚出去!”
“好,那我滚了!”云浅月这回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褶皱,抬步向外走。
六皇子脸色不好地看着她离去。
云浅月走到门口忽然问,“咦?你要人喊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好像还没说呢!”
六皇子似乎不愿意再看她,忽然躺下身,闭上了眼睛。
“表哥,既然你不说,那我先走了啊!你想我的时候再让人喊我。”云浅月嘴角勾了勾,眸光闪过一丝狡黠,转身向外走。
刚迈出门口,迎面一个黑影罩了下来,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的耳朵,南凌睿熟悉的恶狠狠的声音传来,“死丫头,你好得狠啊!连亲哥哥也出卖!”
云浅月“哎呦”了一声,伸手去解救她耳朵。
“我今日非拧死你个死丫头,让你变成秃耳朵那个国的人。”南凌睿咬牙切齿地道。
云浅月无语,纠正道:“是土耳其,不是秃耳朵。”
南凌睿哼了一声,手下用力。
云浅月见他掐得紧,她解救不了自己的耳朵,只能伸手去掐住他的耳朵,“你松手,否则我们两个一起没耳朵,容景反正不嫌弃我,看看你家洛瑶嫌弃你不?”
南凌睿磨牙,“她也不嫌弃我。”
“那可说不定?看你如今的样子还没将她吃了吧?女人嘛,很说不准的。”云浅月一副很了解女人的样子,“女人心,海底针,最善变,不到生米煮成熟饭那日,总不安定的。”话落,她举列子,故意戮他伤疤,“你想想曾经的叶倩,你们海誓山盟啊,后来怎样?还不是丢了你跟着夜轻染屁股后面跑了五年?之后转身就牵了云暮寒的手。再想想蓝漪,喜欢苍亭吧?可是如今呢,苍亭刚说不娶,她就开始筹谋夜轻染身边的皇后宝座了。所以啊……”
南凌睿骂道:“死丫头,你先松手!”
“你先松!”云浅月道。
南凌睿咬牙,“那我们一起松。”
“好!”云浅月点头。
“一,二,三,松!”二人齐齐喊了一声,齐齐松了手。
步调整齐一致,松了手之后,互相各自退开三步远。显然这等事情极其默契熟练,大约是曾经斗了数百遍,磨练出来的。
云浅月揉着耳朵看着南凌睿,见他气色极好,锦袍玉带,眉目风流,根本就不像是赶路风尘而来,显然和洛瑶一路慢慢走来,不紧不慢,不着急不上火,她瞪着他,埋怨道:“都被你拧红了!”
“活该!”南凌睿也揉耳朵。
“我是你亲妹妹。”云前后有提醒他,“你下这么重的手,小心我告诉爹打你,娘骂你,嫂嫂休了你。”
南凌睿闻言气乐了,阴阴地看着她,“你还记得你是我的亲妹妹?有亲妹妹背后里给哥哥使绊子,编排哥哥,将哥哥的缺点弱点都抖搂给别人的吗?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云浅月一点儿也不觉得理亏,嘻嘻一笑,上前几步,双手抱住南凌睿,孩子气地道:“好哥哥,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六表哥这么辛苦勾搭夜轻暖想将你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云浅月,我说了我没勾搭夜轻暖!”屋内六皇子低吼一声。
云浅月咳了一声。
南凌睿推开云浅月,也不跟她计较了,挑开帘子迈进了屋内,笑看着床上黑着脸的人扬眉,“六弟,别来无恙啊!”
“你看我像是无恙?”六皇子冷着脸道。
云浅月跟在南凌睿身后,准备堂而皇之听二人墙角,南凌睿忽然回头瞪了她一眼,一挥手,“砰”地关上了门,对她道:“死丫头,滚回去看看你嫂嫂,别让她对你家那个黑心的死灰复燃。否则有你哭的。”
云浅月吃了个闭门羹,盯着紧紧关闭的门,想着让洛瑶和容景单独相处的确不放心。她顿时放弃了听墙角的打算,转身向她和容景住的主院走去。身后屋内二人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情形,自然不得而知了,她也顿时不关心了。
回到主院,只见院中海棠树下摆了桌椅,桌子上摆了茶点,容景和洛瑶对坐,正在说话。洛瑶比去年见更加贵气端庄,似乎更美了,眉目不再是执拗清冷,而是柔和下来,将她比作这满院即将盛开的海棠也不为过。
一个如诗如画,一个尊贵柔美。远远看来,两个人也是一副难得的绝顶风景。
云浅月忽然想着若是没有她,那么容景和洛瑶也许是姻缘的吧?毕竟世间容景这样的男子少,洛瑶这样的女子也少,两个人又极其有才华,容貌天成,尤其是那种天生的贵气和优雅,是她这个从骨子里面想懒散的人学不来的,她脚步不由慢了一下。
容景发现云浅月,缓缓转过头来,清淡的眉目霎时温柔似水。
洛瑶也缓缓转过头来,清淡的眉目在看到她,绽出一抹笑意。
云浅月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飞远,脚步霎时轻快起来,最后几乎是提着裙子小跑来到二人身边,先是扑向容景,容景似乎无奈地伸手接住她,她对他一笑,才转头对着洛瑶直直地打量。
洛瑶被云浅月看得脸红,“妹妹不识得我了?做什么如此看?”
云浅月叹息一声,“我在想,你这样的美人,容景真没福气,还是哥哥比他有福气。”
容景揽着云浅月的腰一紧,微微用力掐了她一下。
云浅月“咝”了一声。
“你这是对自己不自信吗?”洛瑶忽然轻笑,对云浅月道:“我若是说我现在又想抢景世子了,你给吗?”
云浅月挑眉,“还想论剑?你的剑术难道又长了不成?”
“上次是你狡诈!”洛瑶道。
“输了就是输了,兵不厌诈。”云浅月得意地扬眉。
洛瑶莞尔一笑,看着她道:“比去年见的时候张开了些,也水灵了些,还红润了些,跟一朵桃花似的,乍一看险些都叫人认不出来了,果然是景世子的功劳吗?将你滋养得不错。”
云浅月脸一红,忽然羞道:“你羞不羞,还没嫁给哥哥吧?一个公主,怎么也说这等话?”还滋养?这也算是带了黄色吧!很难想象从她嘴里说出来。
洛瑶倒是不脸红,无奈道:“这是你哥哥的功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云浅月恍然,愤了一口,抬眼看容景,见他神色不改,脸色不见红,她想着果然是脸皮厚。她眸光一转,直直地问道:“你看着比一朵花还美,脸色也极好,这等姿色,难道是哥哥这方面更辛苦滋养了些?”
洛瑶脸终于红了,瞪了云浅月一眼,“果然还是旧时样子。怪不得你哥哥来时告诉我,说要我脸皮厚一些,否则会吃亏。”
云浅月想着南凌睿到有先见之明,不知道如今怎么欺负六皇子去了。她将身子靠在容景怀里,转移话题,对洛瑶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凤凰关?”
“两日前。”洛瑶道。
“那怎么如今才来?去看顾少卿了?”云浅月问。
洛瑶摇头,“你哥哥带我去凤凰关的霞峰谷赏桃花了。他说那里的桃花这时正开得艳,既然来了,不看可惜。”
“他可真会享受,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的顾大将军被人欺负。”云浅月道。
洛瑶好笑地看着她,扫了容景一眼,“除了你家的欺负人家,射了一箭不够,又跑去灌人酒喝,还有谁能欺负得了顾少卿?”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伸手端起容景的茶杯去喝茶。
容景微笑着道:“小睿哥哥和小睿嫂嫂的消息倒是灵通。”
云浅月“噗”地将茶水喷了出来,幸好她转身的快,都喷到了地上,桌面和对面的洛瑶躲过了一难。小睿哥哥和小睿嫂嫂?也真亏他叫得出。
洛瑶一呆,娇美的脸似乎黑了那么一下,片刻后,她撇开脸,还算镇定地道:“景世子,你若是不想我将妹妹让哥哥接去东海,你最好以后都别如此称呼。”话落,她似乎提醒他,“哥哥这些年一直没有喜欢的人,他身为东海太子,万民敬仰,玉质盖华,天纵英才,我早先觉得没有哪个女子配得上他,或者他生性冷淡,对女人也是冷淡,后来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心里藏了一个人,不愿意对别人开启他的心。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谁,我想你比我清楚。”
容景眸光染上一抹清幽,须臾褪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洛瑶公主是内子的姐姐,自然也是景的姐姐。姐姐嫁给哥哥,我在想着这个称呼亲近一些,既然姐姐不喜欢,那景以后就不说了。”
云浅月翻白眼,真识时务啊!
“这是最好!”洛瑶和气地一笑,转了话音道:“告诉你们一件有意思的事儿。你们应该知道许多年前,老王叔胡闹给哥哥女扮男装,被一位藩王家的小王爷看见,心里喜欢得不行,抱着他亲,说要娶他,后来哥哥说他喜欢女人,小王爷昏死过去,醒来后知道哥哥是男人,含恨而去,回去后病了很久,病好后对女人再也不亲近了的事情吧?”
云浅月点点头,这事儿她听罗玉讲过,据说那小王爷很是淘气,也是个魔王性子,一直都是让人头疼的主,因为那件事情改了性子。可是再不喜欢女人,让那个藩王比以前更头疼了。日日防着他,怕他出家当和尚。
洛瑶笑道:“就是他,如今他憋闷了多年,再度进了京,日日缠着哥哥,说他是男人他也认了,今生就非他不要了。哥哥被他缠得头疼,如今连东海的朝政也不理会了,偷跑了出来。大约是来天圣了。”话落,她笑看着容景,“没准过两日也来找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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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两军对战
云浅月先是一呆,紧接着欢喜起来,这么说子书真的要来了。
从大婚那日他离开,如今一别三个多月了,她以为短时间内估计再难见到他了,他没有什么事情再不会出东海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来了。
她的喜色是如此明显的出现在脸上,嘴角笑得弯弯的,极其明媚华艳。
对面坐着的洛瑶都不由得被她晃了一下眼睛。
容景自然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喜悦,搂着她的手蓦然收紧,温润的声音煞那低沉,“云浅月,他来了,你至于如何高兴吗?”
“自然高兴了!”云浅月笑看着他,“他来了,我就又有一个帮手了。”
容景深深地看着她,“公主说的是他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呢!”
“既然来了天圣,他肯定会来的。”云浅月欢喜不能自己,偏头对容景道:“你不是一直和他通信吗?你给他传信,让他赶快来呗。”
容景摇摇头,“那个小王爷既然追着他,而且追得一国太子头疼地不惜扔下政务躲着他,你觉得那能是个简单的主?他若是来天圣,他自然也会追来,东海太子和你交好的事情早已经天下皆知,你觉得他会来找你,进而让那个小王爷找到?”
云浅月喜色顿收,蹙眉道:“这么说真的不一定来了?”
容景点点头,揉揉她的脑袋,“所以,还是先别念着了,免得失望。”
“也是!”云浅月垮下脸,低下头。
容景眸中的青黑褪去,面容看起来分外温润无害,只是轻轻敲着桌面的手指却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心思,一下轻,一下重。
云浅月没发现这一处细节,洛瑶聪明,却是看到了,她不由笑得深深地看着容景。
容景抬起头,似乎没看到洛瑶眼中的深意和被看出的心思,温和一笑,“如今蓝家主蓝漪也在这里,且是副将军。蓝家主其实也极其有才华,若非当初她执念苍家少主,走错了一步,也许如今她已经嫁给了小睿哥哥。如今蓝家主心思极深,不易令人察觉其想法和所求。说不准见了小睿哥哥会有所转变,所以,还需要公主精心些。”
洛瑶莞尔一笑,聪明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点点头,“多谢景世子提点。”
容景亲手给洛瑶斟了一杯茶,之后又端起自己的茶递到云浅月嘴边,柔声道:“你刚刚不是要喝茶没喝吗?如今茶快凉了。”
云浅月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茶,忽然道:“容景,子书和我的事情已经说开了,你不会再防着他了吧?我们不会的,我都嫁给你了,你没必要防着他。”
“不会!”容景摇头。
云浅月没听出声音有任何异样,放心地点点头,寻思道:“你给子书传信吧!让他尽管来,那个什么小王爷我帮他对付,到要看看他有多厉害,竟然迫得一国太子躲着他。”
容景“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云浅月从他怀里出来,坐到了洛瑶身边,将玉子书的事情抛到了一边,拉着她八卦地询问他哥哥去了东海之后是怎么打动了她的芳心的。
洛瑶笑着看了容景一眼,心中清楚他蒙蔽小妻子的手段,但也不点破。和云浅月低声说了起来。对于情事儿,她一直不懂,以前除了有一个信念迫使着她争强好胜什么都学得最好以图能配得上荣王府的世子外,什么也不想,但从知道和容景不可能,一度心灰意冷,但后来因为姑姑幻容了她的原因,她被引去南梁,被南凌睿哄了心,南凌睿相识女子无数,遍览群芳,自然知道怎么哄女人,所以,一颗心就掉了进去。如今云浅月问起,她到也不扭捏,简略地说了一遍。
话说南凌睿到了东海后,没先去找洛瑶,而是径直进宫去认亲了。东海太上皇当年认了她娘做女儿,如今的东海王也算是他的大舅舅。南凌睿嘴甜,哄得东海王大为开心。之后南凌睿说明喜欢洛瑶,东海王自然是大加赞成。毕竟玉青晴早就给他和洛瑶在东海王那里备了案,玉子书这个太子又给他铺了路。东海王见着他又喜欢得不行,所以一顿酒宴之后,当场就拍板指了婚。那酒宴洛瑶没参加,宴席后,东海王就派人将他直接送去了洛瑶的住处。
洛瑶闭门不见,她的宫里布置了千名隐卫,将她的宫内外守得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即便东海王派来的人,也被她的人给打发了回去。南凌睿知道她生着气了,只能在宫门口守着,虽然他人不能进门,但是嘴可没被封住。于是便在她的门口给她讲起了过往。曾经和叶倩相识到海誓山盟到最后落得劳燕分飞他苦苦煎熬了五年后才从牢笼走出来的过往,曾经对蓝漪有些兴趣,打算一试,却偏偏发现她不是自己要的人,等等,几乎将自己的平生都交代得事无巨细。
说了整整一日,洛瑶依然没开门,南凌睿一直赶路到了东海后没休息,累得睡在了她的宫门口。她依然没开门,一夜之后,南凌睿染了寒热,他寻常不怎么生病,大约加上水土不服,这病一来便三日昏迷不醒,即便玉子书医术极好,也给惊了个够呛。东海王更是将洛瑶公主大发雷霆训了一顿,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儿聪慧异常,不用他操心,对她极为受宠爱,这是第一次训斥她,洛瑶公主也觉得自己任性了,看南凌睿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后悔又心疼,不停地落泪。从小到大,她都不曾哭过。
南凌睿醒来后,洛瑶正守在她床边,看她哭成了泪人,他顿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却还佯装说“姻缘强求不得,公主既然不喜欢我,我走就是,就当我没来过。”丢下一句话,就挣扎着起身要离开。洛瑶直性子上来了,自然拽住他不让他走,他板着脸说了些冷话,逼得洛瑶承认喜欢他,他才眉开眼笑,之后自然不走了,死皮赖脸地哄着洛瑶堂堂公主亲自伺候他端茶倒水,喂药吃饭。
南梁王见二人好了,自然大为高兴,转日就给他们定了婚约。
云浅月听罢后暗骂了一声南凌睿黑心,这么容易就骗了一个倾国倾城才华绝顶的美人。还有什么比苦肉计更管用的呢?见洛瑶说起南凌睿眉眼都带着笑意,她又不得不感叹,是姻缘就是姻缘。虽然他们比她和容景相识得晚,南凌睿经历叶倩和蓝漪,辛苦了数年,洛瑶从小一心认定容景,也辛苦了数年,但是寻寻觅觅,如今终于找到了对方。他们如今还都是最好的年华,已经经历了感情波折,会更懂得珍惜彼此,她也心下宽慰。
容景听罢后笑了笑,忽然对洛瑶道,“小睿哥哥走时找我拿了一味药。”
洛瑶看着容景,不明所以。
容景品了一口茶,却是不再说了。
这时,南凌睿从六皇子处回来,大步流星,似乎生怕晚了女人便被人抢去一般,几步就走到了三人面前,对云浅月道:“死丫头,又找你嫂子套话了?”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将人家娶进门呢,就让我叫嫂子?”
“早晚都是嫂子,你可以先叫着。”南凌睿坐在洛瑶身边,伸手搂住她的纤腰,理所当然地道。
洛瑶脸一红,容景和云浅月亲昵,他们毕竟已经大婚了,可是她和他还没大婚呢!虽然被南凌睿训练数日,但是脸皮还是没他的厚。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看他春风得意,她哼了一声,问道:“你和六皇子说了什么?”
南凌睿看着她,“不叫表哥了?”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娘是他的姑姑,他本来就是我表哥,我叫了也没错。”
“还说你喜欢表哥,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卖亲哥哥,你可真行。”南凌睿挑眉。
容景闻言偏着头去看云浅月,眸光清幽。
“哪里说了?你听错了吧!”云浅月面不改色心不跳,自然地转移话题问,“夜天赐如何了?”
“那小子就是一个小马屁精。东海那个舅舅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刚抱在他怀里,就被他认了孙子。自然是归在玉子夕名下了。现在东海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有了个私生子。不知道哭死了多少大家闺秀。”南凌睿挖了云浅月一眼,忽然一乐。
云浅月顿时放心下来,“哈”地一笑,“夜天赐本来就招人喜欢!”
“他如今估计还不知道呢!知道的话没准就跳脚了。”洛瑶笑着道。
“他很喜欢小天赐。”云浅月笑着摇头,问道:“那夜天煜呢?”
“父皇请他在朝中任职,他推了,如今居住在二皇子府,照顾着夜天赐呢。”洛瑶道。
云浅月点点头,叹了口气,他的外祖父当初都不帮他,他也是心灰意冷了吧!不过也好,绝了心思,摆脱了皇子的身份,不如安平生活,过几年他心境想开了,忘了赵可涵,可以重新再开始生活。
南凌睿打了个哈欠,“臭丫头,给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让我们睡觉。”
云浅月看着他,“你真要住在我这里?若是被人发现南梁皇上住在我这里的话,就会给我按个通敌卖国的罪了。尤其是蓝漪现在是副将军兼监军。”
南凌睿呵地一笑,“那正好,我南梁缺能打仗的大将军呢。”
云浅月不再看他,偏头对凌莲吩咐,“带他们去偏院后院的静园,告诉墨菊,还和看顾六皇子一样,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静园。”
“是!”凌莲点头,当先领路。
南凌睿拉着洛瑶站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对容景道:“玉太子在我们后面,要来的话,估计也快了吧!”
容景喝着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无关的话,“记得你走时找我拿了一味药……”
南凌睿顿时话音一转,“他也不一定来。”话落,拉着洛瑶快步走了,不多时没了影。
云浅月听容景两次提到南凌睿找他拿药,顿时好奇地问,“他找你拿了什么药?”
容景低声道:“一位可以发热的药,能烧三日。”
云浅月顿时恍然,心中暗骂,好个南凌睿,黑心到这份上了,知道自己体质太好,从小到大不爱生病,竟然拿了药故意发烧使用苦肉计。一味药骗到手一个美人,这简直是太划算的买卖了。
“累不累?我们也回屋歇着?”容景问。
云浅月摇头,靠在他身上,“容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准将子书给我推进火坑去,他是东海国的太子,怎么能要个男人?你不准为了那陈年的没了酸味的老醋算计他。洛瑶和哥哥不明白我和子书的感情,你又怎么不明白呢?”
容景看着她,“我也没如何他,至于你如此在意他到一再地警告我?”
云浅月伸手抱住他,嘻嘻一笑,“我没警告你,我是怕你防着这个,算着那个累着。累瘦了的话心疼你的还是我。”
容景勾了勾嘴角,“小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云浅月对他吐吐舌头,伸手戮他心窝,“你这里的小心思洛瑶都能看透,哥哥也能看透,两个人知道你在意,来了就拿这个笑话你,你当我看不透?”
容景一叹,无奈地笑道:“越活越回去了,阿猫阿狗都能笑话我了。”
容景伸手捶了他一下,“你心思重,那两个人的心思也不轻。心里什么都明白着呢。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姐姐也是嫂嫂,你将他们比作阿猫阿狗,小心他们听到惦记着报仇。”话落,她笑道:“都是出来混的,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你们也不怕累心?”
容景失笑,“你今日难道没捅小睿哥哥一刀?出卖他个彻底吧?”
云浅月眨眨眼睛,果断地道:“没有,我说他的都是好话。”
容景轻轻哼了一声,“墨菊将你的话一字不差地都传给了我。云浅月,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还喜欢六皇子那个表哥了?”
云浅月一呆,忽然磨牙,“好个墨菊!”
容景轻轻拍拍她的脸,眸光青黑,语气却无限爱怜,“你又淘气,小心再给我热桃花债回来。”
“说什么呢?那是表哥,不是开玩笑的,真是亲表哥。”云浅月打开他的手。
“自古表哥表妹成亲的多了,这叫做亲上加亲。云暮寒喜欢你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容景道。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这个翻小肠,算小账的本事比她要厉害多了。她连忙捂住他的嘴,打了个哈欠道:“刚刚不觉得累了,如今真觉得累了,我们回屋歇着吧!”
“好!”容景痛快地拦腰抱起她,向屋内走去。
云浅月对于这个被他横抱的姿势总有一种胆颤,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将她放在大床上之后,便熟练地压了下来。
春宵帐暖,一刻千金。
第二日早,西南传来消息,六日前夜轻暖、苍亭与陈老将军十万大军汇合后,一举攻破了江陵城,便不曾歇着,向西南进军。六日兵马行程,于昨日午时和李琦的义军在泥沼林对上。
李琦的义军从天灵山起义到攻下了安陵郡、德阳郡、怀闵郡、沸县、覃县、延县、西南城、岭泉郡、谷赫县、汾水城、临乌郡,凤庆、宜桂、塔林等,七郡,八县,五城池,西南千里尽数归他后,五日前又占领了泥沼林,闻得夜轻暖、苍亭、陈老将军、凤杨四人的平西南大军过了江陵城前往西南而来,便在泥沼林按兵不动,等着他们。
西南有三处自然天险屏障,一处就是江陵城的横水渡,二就是云岭山,三就是西南城的泥沼林。夜轻暖等人一举攻下了叶倩把守的横水渡江陵城后,便安然地过了云岭山,急行军短短六日到了泥沼林。
当日,大军不得休整,便迎来了叛军李琦的攻打。
大军行军数日不歇,本就疲惫,不想李琦如此猖狂,以十万闲散收服的士兵敢当先出兵对付陈老将军手下的十万大军,不给陈老将军十万大军喘息的机会。
两路大军兵分熟路,在泥沼林展开了殊死搏杀。
凤杨请兵出战,双方交锋。
泥沼林的地形甚是复杂,多处有丘壑丛林泥沼,不熟悉地形的人一不小心陷进去就出不来。凤杨虽然出身在将门,但是毕竟年幼,只从兵书上和地形图上简短地了解西南地形,但毕竟缺少经验,带领的一队兵马被李琦手下的一名副将逼到了一处丛林,陷入了泥沼林,本来被逼到无路可走,他手下的一个小兵先了一计,带着他绕险滩走出了泥沼林,躲过了李琦手下副将的追杀,三千兵马幸免于难,逃回了兵营。
因此一战,那名小兵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得到了凤杨的信任器重。那名小兵名叫阿路。也就是风露。风露得到了云浅月的命令,便悄悄地混入了军营,凭着她的小机灵,很快地就混到了凤杨的手下做了一名小兵,可惜凤杨虽然年幼,但对于防人可是半丝不含糊,他的身边左右全部都是从凤老将军府带出来的旧部,不信任和给任何机会让外人亲近他。她一直没寻到机会接近他身边,别看风露年纪小,到也沉得住气,便一直等着,终于在泥沼林被她寻到了机会,因为风露手下的红阁一万兵马就埋藏在云岭山,云岭山也是西南的地界,更是一处天险,所以,她每年在云岭山练兵检兵时都会闲不住,借机四处游逛,整个西南这些年来早就被她踩踏得滚瓜烂熟,对这泥沼林自然分外熟悉,于是救了凤杨和他手下的三千人,出了泥沼林后,凤杨立即提拔她做了他手下的亲兵。
与此同时,苍亭、夜轻暖、还有几名副将率领的各路兵马和李琦手下的各路兵马对战有胜有负,并没有讨得丝毫好处。
李琦的兵马毕竟大多都出生在西南,西南本地人,少数不是西南人,但也是在西南生活了多年的人,善于打分流战,从各路包抄袭击,暗中下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如泥鳅一般就逃,所以,损伤百人,伤亡甚小。但反观陈老将军的大军,一直身在天圣,多年朝廷未曾大战,训练得再好,但也是旱鸭子,日日关在兵营,见不到多大的天,对于西南的地貌不能灵活作战。此一战下来,伤亡近千人。
所以,这首战以李琦兵马伤亡小,陈老将军兵马伤亡大,作为李琦兵马和天圣正统大军的首战告捷,陈老将军首战小败为结束。
消息传到云浅月手中,简短不过寥寥几句话,但这几句话的背后,却说明了李琦大军的有利情形和陈老将军平西南大军的不利情形。此一战也让天圣京城朝野那帮子文武官员清楚地知道,西南的战事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陈老将军一出马,便马到成功,易如反掌。而是李琦叛军不容小视,已经有与天圣正统军分庭抗礼之事,甚至还占据有利地形,多了几分胜算。
云浅月抖着手中花落传回来的消息想着这回西南首战的消息传回去,天圣京城包括德亲王在内的那一帮子老臣又要着急上火几日了。她啧啧了几声,偏头看容景,见他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密函,丝毫也不受影响。
“小姐,蓝副将军请见。”凌莲在外低声道。
云浅月收起信纸,吩咐道:“请她进来。”
凌莲应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蓝漪走了进来。给云浅月见了个军礼,便看着她道:“二十三万兵将已经编制整顿完毕,大将军是否该对顾少卿出兵了?如今趁着他伤还没好,不得错过良机。否则待他的伤养好,二十三万兵马不一定是他三十万兵马的对手。”
云浅月闻言笑了笑,“我也正有此意,今日天气正好,副将军那日和顾少卿交过手,如今打头阵如何?我在后方给副将军观敌瞭阵。”
蓝漪直直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沉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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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自食恶果
云浅月传下出战的命令,击鼓升帐,早已经闲了几日的天圣兵将人人顿时摩拳擦掌,将领们不多时便整齐一致地到了中军大帐内,士气极高。
云浅月到达中军大帐后,以张沛、韩奕为首,一众将领纷纷请战。
云浅月坐在主坐上,眸光扫了一眼众人,众人触到她沉静的目光立即噤声。她微微一笑,“蓝副将军早先找了本将军请战,数日前她和顾少卿交过手,从他手下救了魏总兵,这一战自然没有人比蓝副将军出战合适,都别争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蓝漪。
蓝漪面无表情地出列,“请大将军派兵。”
云浅月点点头,从桌面上拿出一支令箭,递给蓝漪,清声道:“蓝副将军带领十万兵马出城叫阵,一定逼出顾少卿出城迎战。”
“是!”蓝漪接过令箭。
“孙桢、凌燕、华舒三人从旁协助蓝副将军。”云浅月又拿出三支令箭,递给三人。
“是!”三人立即接过令箭。
云浅月起身站起来,佯装没看见张沛和韩奕要跳脚的面色,清声道:“军师带领三万兵马守城。其余人随本将军率领十万兵马为蓝副将军在后方观敌瞭阵,做后方支援。”
“是!”张沛和韩奕虽然不能出战,但一听跟随云浅月出城观敌瞭阵,立即收起神色,与众人大声应声。
分配完毕,蓝漪当先出了中军大帐。孙桢、凌燕、华舒三人立即跟上她。
云浅月慢慢地走出中军大帐,并没有前去点兵,而是上了城墙,其余人跟在她身后。
站在城墙上,云浅月拿着瞭望镜向远瞭望,三十里地外是顾少卿三十万兵马驻扎的大营。方圆辽阔,营帐节次鳞比,一眼望不到头。
南梁的大旗插在大营的正中,大营中看起来分外寂静,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穿插着巡营,每一队走过的时间间隔拿捏得分毫不差,可见军纪甚严。
云浅月放下瞭望镜,看向凤凰关的城门。
“大将军,蓝副将军率领十万兵马前去叫阵顾少卿三十万兵马,这……有胜算吗?”韩奕凑近云浅月,低声问。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论机智心眼,张沛三个也不是韩奕一个的对手,但他虽然有狡猾,还是欠磨练,比较起来,就是心智有余,沉稳不足,而张沛虽然不及韩奕狡猾,但是直肠子对上狡猾的人,未必吃亏。张沛心智不足,但是沉稳不少。两人在一起,正好互补了。她淡淡一笑,“两军对垒,看的不是谁的兵马多谁就能胜。我稍后还点兵十万在她后方,势力不是太悬殊。”
“可是二十万兵马对三十万兵马,也差了十万的兵马,不是小数目。”韩奕道:“我们能赢吗?”
“自古以来,用鲜血和白骨堆积两败俱伤的战役不是没有,但那是迫不得已。而如今我们不需要迫不得已,顾少卿也舍不得他的三十万大军。所以,不会是真正的二十万兵马对上三十万兵马的浴血厮杀。”云浅月目光看向远方,语气微微苍凉,“双方一旦到了僵持阶段,看的便是将领之间论高下的本事。”话落,她问道:“你认为蓝副将军的武功比顾少卿的武功如何?”
韩奕摇摇头,“这属下不知。那日是顾少卿受了伤,才让蓝副将军有机会救了魏总兵。若是他不受伤,这也未可知。”
云浅月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韩奕看着云浅月,也不再说话。他们如今跟在她身后的这些人,从小也都是听着云王府浅月小姐的传言当笑话一般听着长大的,她的传言多不胜枚举,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她能率领兵马做大将军,且还有如此筋骨魄力。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却是笔挺如山,不由得令人从心底敬重。从她点兵那日,他和张沛齐齐被打了三十军棍那日,他们就拿定了主意以后跟着她。
两盏茶后,蓝漪点兵十万,出了城。
天圣的大旗迎风招展,蓝漪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孙桢、凌燕、华舒,之后是十万士兵,
队伍如长河,前往三十里外顾少卿驻扎的军营。
云浅月回首对韩奕道:“去点兵,出城!”
“是!”韩奕立即应声,转身带着人下了城墙。
云浅月站在城墙上不动,看着蓝漪的队伍远去,手轻轻敲击城墙的石砖,眉目沉思。
不多时,韩奕、张沛带着十万大军来到城门,凌莲、伊雪一左一右牵着云浅月的战马。云浅月从城墙上飞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在战马上,一众士兵们发出欢呼声。
云浅月一摆手,十万大军尾随她出了城。
三十里地并不远,蓝漪的先锋大队半个时辰后来到顾少卿的大营前三里处,列出队形。
南梁的探兵营在蓝漪的十万兵马出城时就得到了消息,早已经报告给了中军帐里养伤的顾少卿。顾少卿却任何吩咐没有,一句“知道了”就打发了探子。
蓝漪吩咐人上前叫阵,南梁大营看守得固若金汤,半丝回应也无。
足足叫阵了一柱香后,顾少卿的大营里依然没动静,那人回头看蓝漪。
蓝漪目光冷沉,回头对身后询问,“谁会骂阵?出来一人。”
她话落,一人站出来,三十多岁,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若是不穿着军装,便与市井的混混没二样。蓝漪对他颔首,他对着顾少卿的大营叫骂起来,句句是骂顾少卿的话,什么狗娘养的,孬种等等,话语不堪入耳。
这一招到是极管用,南梁守营的士兵被激起愤怒,人人对那人怒目而视。有不少人受不住,向中军主帐跑去。
南梁大营的将领们见骂他们的大将军,自然都受不住了,也纷纷前往主帐。
不多时,顾少卿的主帐被围了许多人,一时间具是请兵出战的声音。
顾少卿自然伤势未愈,本来受了一箭,又喝了几坛酒,伤势好得慢,失血过多,面容才养回来,有些微孱弱苍白,半躺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兵书,身穿宽松软袍,若不是营帐中挂着盔甲兵器和外面此起彼伏请求出战的声音,他就如一个富贵公子一般,分外悠闲。
他的亲随书童凌墨见外面骂得难听,将士们都受不住激前来请战,而顾少卿如没事儿人一般,仿若不闻,连眉毛都没眨一下,也不由得忍不住开口,“公子,您真不出战吗?外面那人骂得太可恶了,您虽然受伤了,但是我们军营里又不是没有能人,单凭十万兵马,就想奈何我们,简直做梦。您只有下令,四君子只要一人出马,就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她来了吗?”顾少卿头也不抬地询问。
凌墨一怔,“您说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她。”顾少卿道。
凌墨自小跟随顾少卿身边,闻言立即明白了,连忙道:“据说没来,来的是副将军蓝家的家主蓝漪。带领十万兵马,如今外面骂人的正是她手下的一名士兵。”话落,他见顾少卿不再说话,恨恼地道:“竟然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逼迫公子您出兵,简直是妇人伎俩。”
顾少卿轻哼一声,继续看兵书。
凌墨知道顾少卿没有出战的打算,但是中军帐外的将领们受不住了,已经大有要冲进来请战的架势,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外面众人见凌墨出来,齐齐一喜,纷纷问道:“是不是大将军下命令要我们出战了?”
凌墨摇摇头,“大将军没下命令。”
众人脸色一灰。
其中一人不满地道:“大将军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容一个杂碎在外面混骂?”
又一人道:“就是,让我们出去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厉害,后悔他爹娘生他出来。”
众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冲出去劈了骂得难听的那人,可是顾少卿军纪甚严,没有他的命令,众人只敢叫嚷,不敢冲出去。
“报!”这是,探兵营一人又高喊了一声。
“快说!”一位副将立即揪起探兵营的那名小兵,急急地问,“是不是天圣的大军攻营了?”若是攻营正好,他们正好可以出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那名小兵立即道:“天圣的荣王府景世子妃带领十万兵马也出了城,前来大营了。”
众人齐齐对看一眼,不明白这先来十万兵马,再来十万兵马,到底有什么算计。
凌墨一听云浅月来了,立即钻回了中军帐,对顾少卿喜道:“公子,您等的人来了,如今已经带领十万兵马出了凤凰关,向咱们大营来了。”
顾少卿放下手中的兵书,抬眼看向凌墨。
“探兵营的人刚刚来报,千真万确。”凌墨立即道:“主子,调兵遣将出营迎战吗?”
顾少卿询问,“容景呢?来了没有?”
凌墨一怔,连忙转身跑出了中军帐,对那探兵营的人问了一句,那人摇摇头,说了一句话,他立即跑了回来,对顾少卿道:“没有,景世子带着三万兵马镇守凤凰关,只景世子妃一人带着十万兵马来了。”
顾少卿挑了挑眉。
“大将军,您若有什么安排赶快啊!”凌墨急急地道。
顾少卿忽然一笑,“蓝漪妇人见识,她手里有能骂人的,我手下难道就没有?”话落,他吩咐道:“去找十个人出去骂,一定要比她那个人会骂。”
“啊?”凌墨一呆,“咱们也派人出去骂?”
顾少卿冷笑,“一个被我们当今皇上弃而不取的女人,有什么脸跑来叫阵?让她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没人要的女人,别出来丢人现眼。”
凌墨顿时一乐,一拍大腿,明明十三四的少年,如小大人一般,立即拍着胸脯道:“就是,我们皇上不要的女人,她有什么脸来攻打南梁。公子说得对,我这就出去找人。”话落,他一溜烟地跑出了中军帐。
凌墨到了中军帐外,快速地传达了顾少卿的命令。中军帐外等着的各位将领们齐齐一呆,须臾,哄然大笑。齐齐拍手叫好,大家纷纷表示要去观看骂人,一定要将那小娘们骂回去不敢再出来。
很快十个嘴皮子薄的会骂人的人找了出来。三十万兵马的大营,什么样的人没有?有才的,有计的,有谋的,有奸的,有懒的,有馋的,有滑头的,当然也有能说会道会骂人的。一帮子大老爷们平时不练兵的时候,还不就是聚在一起扯皮,军队里,最不怕的就是一个混字。所以,十个这样的人自然好找。
几名将领带了一队人马出城,拉开针线,十个良莠不齐的汉子走上前,拉开架势,站在那个蓝漪手下五大三粗的汉子对面,对着蓝漪骂了起来。
自然是给蓝漪抖搂了抖搂陈年的旧账。
什么他曾经被我们当今的皇上玩弄,失了清白,我们皇上不要她,她便定了计谋逼婚,摆出龙潭虎穴阵,可惜也没难住我们英明的皇上,皇上闯过了龙潭虎穴阵,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可取,便不要她了,她当时哭着喊着求着,也无济于事。说白了,就是南梁的皇上玩剩下不要的女人而已,有什么脸站出来攻打南梁,轮身份她不如当初的南疆公主,如今的叶女皇,轮美貌,她不如皇上带回来的东海国公主天仙美人……
若是轮骂人,粗鄙不堪入耳不入流的骂人算是最低下的骂人,而最高明的骂人则是骂人不吐脏字。这十个汉子都不是市井之人,都是读了诗书的文人,只不过听得书多了,黄段子多了,加之能说会道,骂人对于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十个人连成一条线,你一句,我一句,瞬间如刀锋利刃,直直刺向蓝漪。
跟随在蓝漪身后的十万士兵本来见早先那人一番骂人的话出来,南梁的士兵被激怒,人人心中欢快,可是不想转眼间南梁用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十倍的人力都返了回来。顿时都看向蓝漪。
蓝漪派出的那名士兵也骂了半响了,此时没了前劲,气势上以一对十自然是输了阵仗,便停止了骂,回身看向蓝漪。
蓝漪叫人骂阵的目的自然是叫出顾少卿,即便顾少卿养伤,叫不出他,也叫出几名副将,两相单枪匹马交战下,她敢肯定,谁也从她手中讨不到好处去,但是不想顾少卿不但没出来,反而也摆出了这样一招,将那名士兵早先骂他的话以十倍的攻击力还了回来,且对于顾少卿一个男人骂,除了伤他的自尊外,到不会伤别的,可是她一个女子便不同了,她伤的不止是自尊,还有名声和清白。饶是她已经经历许多,锻炼得沉稳,但脸色不出片刻也变得铁青无比。
而对面那人见她脸色铁青,顿时对着她骂得更起劲了。
云浅月带着十万士兵来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大骂的情形,她顿时一笑,想着蓝漪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用这等招数对付顾少卿,她还是不了解顾少卿,料错了他。对于顾少卿来说,他自小经历了从鬼门关走一遭,奄奄一息中救回了性命,因为一本倒行逆施的邪门功夫,让他每当月圆之夜除了受苦不说,还被世人嘲笑,养成了为人狂傲邪肆,不羁世俗的性情,他是从无数人的嘲笑和言语攻击里活过了这么多年的,还怕区区的一番辱骂?如今都给她如数的换回来不说,还反拿南凌睿放弃她之事做了文章,弄得她没了脸,自食恶果。
“这个顾少卿老子喜欢!”张沛大乐,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句。
韩奕伸手拉了他一下,骂道:“张大憨,喜欢敌军的将领,你这是找死。仔细大将军再打你三十军棍。”
张沛立即噤了声,偷眼去看云浅月,见她面色含笑,他心情一松,对韩奕踹了一脚,“张小二,你浑说什么?没准大将军心里也喜欢的紧呢!”
韩奕躲过他的腿,提醒道:“我看你真是皮紧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小心被景世子听到,也给你一箭,让你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有你好受的。”
张沛想起容景,脖子一缩,这回当真一声也不吭了,对于那个人,他还是从心底敬畏的。他相信,不只是他,天圣的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别看在景世子妃面前可以无顾忌地谈笑,她不会生恼,也不会在意,可是那个人不同,即便他温润如玉地笑着,神色和气,但他们向天借个胆子也不敢惹他。谁不知道他最在乎景世子妃?他再说的话,真是找死了。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没说话。
二人谁也不敢再言语了。
“顾少卿是真没有种吗?竟然不敢出城来迎战?”蓝漪终于怒了,大喝一声。
她毕竟是女子,而是生来就是被选中的蓝家的继承人,从小到大,都是带着光环长大的,当然她也没负她身上的光环,一直都顺风顺水,只有在南凌睿的身上栽了个跟头,如今被说得分外不堪,那件事情她一直不想提起,如今被人爆出阳光下,且言语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她自然再也受不住。况且当初南凌睿虽然没对她真如何,但的确是吻了她,在这个古代,她也算是失了贞。这是她一直在意的。
“小娘们这就恼羞成怒了!兄弟们,看到没有?”一个大块兵大声嘲笑起来。
“看到了!”众人回答,也是扬声大笑,极其猖狂。
“被我们皇上甩了个女人,快滚回去吧!”有人高喊。
紧接着,南梁的士兵发出齐齐的高呼声,“滚回去!”
声音震耳欲聋,连成一线。
蓝漪忽然抽出马前的弓箭,拉弓搭箭,对着最先嘲笑的那人射了去。弓箭如离弦之箭,集聚了她全部的怒气,箭矢带着一股疾风,分外凌厉,对准那人心口。
那人自然躲不过这样的箭,嘲笑声戛然而止,脸顿时白了。
这时身后的一队人马里忽然一人飞身而出,身轻如燕,顷刻间落在了那大块兵的身前,轻飘飘地接住了箭矢。此人眉目隽秀,十五六岁,一身白色铠甲,分外精神英飒,他接住箭矢后,对着蓝漪扬眉嘲笑,声音极大,“以为十大世家蓝家的家主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个娘们,就这么点儿猫挠的力气,简直笑死人了。不知道这个副将军是怎么坐上的?难道爬上了天圣新皇的龙床?新皇随便许了个职位,只是让这个女人出来玩玩?”
蓝漪大怒,再次拉弓搭箭,这次是三支箭羽,齐齐向着那人飞去。
那人丝毫不惧,轻轻松松地躲开了蓝漪的三支箭羽,显然是功夫极高。
蓝漪见箭羽伤不了那人,拔出腰间的长剑,忽然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对着那人冲去。
她身后的士兵要立即跟着冲向前,孙桢一摆手,“副将军没命令之前,都不准上前。”
这些士兵们都是由孙桢逐一编制的,知道他最得大将军信任,短短十日,他能力摆在那里,自然对他极其信服。闻言都齐齐止住,队形整齐,不再冲上前。
华舒、凌燕看了孙桢一眼,孙桢不看二人,看着前方,二人收回视线,齐齐对看一眼,并没有说话。
南梁的士兵见蓝漪冲上前,也要冲上前,那名身穿白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一摆手,都齐齐止住队形,不再轻举妄动。
那名白色铠甲男子端坐在一匹枣骝驹上,枣骝驹皮毛光华,配上他白色铠甲,再加上他人长得隽秀,看起来分外夺目。他抽出软鞭,催马迎上蓝漪。
二人转眼间对打在一起,单挑独战。天圣、南梁两方士兵都在后方观敌瞭阵。
张沛看了半响,忍不住凑近云浅月问,“大将军,那个白色铠甲的小将是什么人?”
云浅月淡淡一笑,想着这个人她见过一面,倒是知道他的身份,去年去南梁,她还参加了他的生辰宴了。知道身后一众将领都疑惑他身份,她解释道:“他是南梁的十皇子,皇后所生,如今南梁王的胞弟,前日被我射成重伤的六皇子胞弟。”
众人恍然,没想到这个十皇子竟然武功也如此好。都说南梁王十几个儿子都是人人龙虎,果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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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两战两败
蓝漪和十皇子长剑对软鞭,打得不分上下。
两方士兵看着二人,都暗中叫着劲,盼着自己一方赢。
半个时辰后,依然不分胜负,蓝漪忽然弃了长剑,从马鞍上抽出一条软鞭,软鞭对软鞭,与十皇子打起来。她的软鞭使用得灵活,一看就是惯用的兵器。
十皇子的软鞭显然不如蓝漪用得好,他见蓝漪也用软鞭,忽然一笑,弃了软鞭,从腰间抽出宝剑。这是一柄短剑,剑身和剑柄合在一起也就是寻常宝剑的二分之一。他的宝剑用得自然是极好,短剑灵活,对上蓝漪的长鞭,总是能灵巧地避开蓝漪长鞭的缠力。
蓝漪的长鞭对上短剑,顿时觉得如蟒蛇吞仓鼠,大材小用。她恼恨地瞪了十皇子一眼,弃了鞭子,忽然从马的跨侧抽出一杆银枪。银枪极长,刚一挥出,十皇子手中的短剑便不够看了。她一枪驶出,带着一道劲风,短剑顿时靠近不得。
十皇子见蓝漪用了银枪,他立即弃了手中的短剑,从马侧拿出一对连环钩,这一对连环钩打造极为奇特。是四面带着环,每一个环都如一个倒挂的圈,银枪扫来,它如张开的大嘴,转眼就将它勾住。
蓝漪不妨,银枪被勾住,她面色一寒,顿时果断地弃了银枪,眼见连环钩挑着银枪向她钩来,她催动功力,顷刻间她的内力如飓风一般,摧毁了银枪,但是连环钩是玄铁铸就的,却只是铁环哗哗响,破坏不得,眼见银钩对着她脖颈而来,她偏转头,飞身离开了马上。
十皇子自然不会轻易让她躲开,身形同时跟着她飞起,连环钩对准她的脖子紧追不放。
两方的士兵都发出惊呼声。
蓝漪被迫得急,脸色一沉,袖中飞出一柄匕首,直直刺向十皇子心口。这是她留着的必杀招。
十皇子一惊,匕首来得太快,他追得太紧,距离蓝漪太近,只来得及躲避开要害之处,匕首刺到了他左肩处,他眸光凌厉之色一闪,手中的连环钩脱手对蓝漪扔了出去。
蓝漪自然距离她也近,躲不开连环钩,只能伸手去接。
连环钩带着十皇子的内力,虽然他受了伤,但内力也有个七八成,蓝漪接住了铁钩,直直地倒退了数步,才停住脚步,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受了铁钩冲击的内伤。
南梁、天圣两方立即有人上前护住落在地面上的二人。
这一战,十皇子左肩受伤,蓝漪内腹受伤,算是打成了平手。
“十大世家蓝家的家主,新皇亲封的监军和副将军,到底是个女人。也不过如此!”十皇子狂笑一声,“怪不得皇兄不要,没什么可取之处。”
蓝漪恼怒地看着十皇子。
十皇子不在意地拔出匕首,顿时他左肩处血流如注,他不理会,将匕首扔给蓝漪,“女人的东西,果然禁看不禁用。”
匕首对着蓝漪直直飞来,蓝漪受了内伤再无力接住,凌燕站在蓝漪身边,立即伸手接住,之后手腕一抖,又对着十皇子将匕首甩了出去,她用了足足十成的功力,对准的是十皇子的心口。
十皇子刚要伸手去接,他旁边一人轻巧地接住了匕首,反手将匕首对着凌燕又扔了回来,与匕首同时扔出的还有一根极细的银针。
凌燕一惊,连忙躲闪,匕首和银针被她躲过,但是她身后的一名士兵却是遭了秧,顿时银针刺中的他的眉心,当即倒在了地上,那人正是早先蓝漪命令出来叫骂顾少卿的五大三粗的汉子。
凌燕勃然大怒,看向接住他匕首扔回银针的那人。
只见那人和十皇子相差无几,没穿铠甲,身穿一身紧身束身劲装,面容清秀。
凌燕看着他怒问,“你是何人?竟敢用下作伎俩伤人?”
那人冷哼一声,“我的名姓你还不配知道。你用匕首返回来伤人就不下作?小爷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凌燕一时哑口,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那人道:“有本事胜了我手中的剑。”
那人不屑地看了一眼,“怕你不过小爷十招。”
“狂妄鼠辈!有本事就上来,不上来你就不是男人。”凌燕提剑上前,站在正中央。
那人呵呵一笑,“小爷我是不是男人难道你还要亲自验证一番?”
凌燕脸色一黑。
“兄弟们!你们说我上不上去让这小娘们验证一番?”那人对身后喊了一声。
“上去!”南梁的士兵起哄地大叫了一声。
其中有一人大喊,“墨少爷,上去后先脱裤子!给那小娘们看看你的兵器。”
众人哄堂大笑。
那人脸一红,碎了一口,“住了你们的狗嘴!谁再敢喊一声,我将他扔上去。”
众人似乎不敢过分招惹他,顿时不敢再大笑,人人都憋着笑。显然说明此人在南梁军中的地位。定然不是一般小人物。
那人提剑走上前,斜睨着看了一眼凌燕,眼睛眯了眯,似乎眸中有一抹什么闪过,不过太快,让人看不清。
凌燕已经对她恨极,见他上前,连挽剑花的礼节都省了。直直对他眉心刺去。
那人丝毫不惧,顷刻间迎上她的剑,一手绣云剑使得漂亮。
两方兵马都看着二人,只见二人剑术都极高,他们只看到两人衣袂翻飞,寒光闪闪,两柄宝剑似乎划出了两道青霞,将二人包裹在剑中。
凌燕出身在凌家的坤武殿,自小被家族培养,坤武殿在十大世家是个极其有威望的存在,也是真正汇聚了十大世家的能力和精华。是传扬十大世家文治武功才谋策略的传承。虽然不若少主能继承家业,但是在十大世家从坤武殿出来的人,也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因为凌家少主、华家少主、尹家少主三人去年在南疆时失利再不能用,才将伊鸿、凌燕、华舒三人从坤武殿调出来任少主。三人以三大世家的代表入朝,可是当日伊鸿被容景收服,弃了朝局,只剩下她和华舒二人。
可想而知,坤武殿出来的人,自然必定是继承了家族中所依仗的本事和精华。
十大世家在十八般武艺和武功功法以及文韬武略中各有特长,但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剑术。十大世家中都以剑术作为第一术,无论是蓝家的龙潭虎穴阵,还是苍家的梅花桩、或者是楚家的上善兵谋,也要退其后,尊剑术第一。
所以,凌燕虽然不至于自负她的剑术无人匹敌,但是也觉得那人说十招胜她痴人说梦。
二人显然都是用剑的高手,几招一晃而过。
凌燕开始还觉得他简直狂妄,心中怒极,但是几招之后,心下惊异,不曾想到她自小就学的剑术竟然不但奈何不了他,反而逐一被他化解,甚至有些密招,他也轻松躲过。她越打越心惊,脸色也不由得变白。
第八招之时,那人一个斜挑前刺,她左肩被他划了一道口子,春衫本来就薄,更何况她并没有穿铠甲,所以,顿时血流如注。
凌燕身子猛地后退数步。
那人并不罢手,一个回手剑,又向着她右肩挑来。
凌燕根本就避不过,华舒大惊,飞身上前,对着那人劈出一掌,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凌燕后退数丈。
那人不得已撤回手,后退了数步,躲开了华舒的一掌。
双方分开,以凌燕八招败结束。
凌燕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人,早先因为他的嚣张,她并没有仔细看,这时看来,不过是个少年,眉眼清秀,令她看着竟然还有些熟悉,她捂着左肩大怒,“你是何人?怎么会我凌家的密剑之术?”
“凌家的密剑之术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剑术而已。”少年冷哼一声,不屑地道。
“你与我凌家什么关系?”凌燕直直地看着她,忍着伤口的疼痛问。
“没关系!”少年将手中的剑抖了抖,剑上的血被他似乎微带嫌恶地甩开,他转身大踏步走回去,“坤武殿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接了我不足十招,我看以后凌家的人都莫要出来了,现眼得很。”
凌燕额头青筋直冒,隐隐察觉这人对凌家有仇。
“凌燕,你看他是不是和你长得有些像?”华舒忽然问。
凌燕一怔,她刚仔细看这人觉得有些熟悉,正想着什么时候见过他,经华舒提点,才顿时醒悟,她盯着少年笔挺的背影,看了片刻,忽然道:“你是凌墨!”
凌墨脚步一顿,并没出声,他正是顾少卿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卫。
“原来你是凌墨,你竟然没有死!”凌燕惊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凌墨,伸手指着他,“你……你没有死为何不回凌家?”
“回?”凌墨忽然转过头,冷笑地看着凌燕,“我娘割骨挖肉那一刻起,我再不是凌家的人。我姓顾,叫做顾凌墨,之所以再用这个名字,是令我记住我娘的死和凌家的仇。早晚有一日,我会踏平凌家。”
凌燕身子一僵,立即道:“族主知道当年错误了二夫人,你……后来一直寻你,以为你死了,才没再寻,他这些年一直愧疚……”
凌墨嘲讽地看着她,不说话,那样冰冷的目光让凌燕说不下去了。
两方大营一时间无声无息,谁也不曾想到原来顾少卿身边的这个自小长大的亲卫竟然是凌家的人。
片刻后,凌墨收了冰冷的神色,面无表情地走回队伍,将剑扔给一个小兵,随意地道:“给小爷拿着剑去洗,洗个千百遍,这剑沾染了凌家人的血,本来该弃了,但是公子特意为我打的,自然该好好留着。”
“是!”那名小兵立即抱着剑跑了回去,看样子是真听话地去洗了。
凌墨看向受了伤被人扶着的十皇子,皱眉对两侧的亲卫道:“十皇子受了伤还不快扶回去?怎么还在这里?”
十皇子对凌墨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笑道:“行啊,墨小爷今日威风了!”
凌墨对他挑了挑眉,“没十皇子威风,伤了天圣的副将军。”
“一个娘们而已!”十皇子道。
“我伤的也是一个娘们,的确没什么好威风的。”凌墨不屑地撇撇嘴,对南梁的士兵摆手,“收兵!”
他自小跟随在顾少卿身边,举手投足间将顾少卿的大将军气派学了个十足十。南梁军营里面的人都知道,凌墨一直传达顾少卿的指令,他的话等同于顾少卿的话。所以,南梁士兵听他说撤退,顿时整齐一致地保持队形撤回兵营。
“蓝漪姐姐,他们撤了,怎么办?”华舒问蓝漪。
蓝漪捂着胸口,这一战虽然士兵未曾交锋,但是算起来,她和凌燕受伤,还死了一个士兵,受了一顿辱,南梁只伤了一个十皇子,她她顾少卿的面都没见着,还是她败了,她咬了咬唇,回头看向身后。
身后三里处,云浅月率领十万兵马纹丝不动地看着这边。云浅月一身紫色软烟罗端坐在马上,紫衣白马,清丽风华,分外夺目。比起她的狼狈,她沉静美好得令人嫉妒。
蓝漪看了一眼,咬着牙收回视线,对一个人吩咐,“去问问大将军如何?是杀进去,还是撤军?”
那人立即应声,向后方的云浅月跑去。
“蓝副将军和凌副将既然受伤了,今日便罢了!撤兵!”云浅月不待那人跑到她身边,淡淡说了一句,之后,她不再看蓝漪,调转马头。
张沛、韩奕等一众将领带着十万人家尾随她身后撤离。
蓝漪听到从云浅月口中吐出她受伤的话,脸色难看,站立不动,并没有撤离。
孙桢见云浅月的兵马已归,蓝漪没有听命的打算,他提醒道:“蓝副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兵谋之事,不是各人逞能斗狠,小败不算败。”话落,他淡淡道:“大将军的命令是撤军,蓝副将军若是不撤军,就是违反了军规。”
蓝漪心神一醒,看向孙桢。
孙桢不再看她,而是目光看向南梁大营。
蓝漪盯着孙桢看了片刻,捂着心口翻身上马,对身后一摆手,清声道:“撤兵!”话落,她一马当先撤离。
华舒扶着凌燕坐到了一匹马上,孙桢一摆手,十万士兵如潮水般撤离。
今日这一战,蓝漪、凌燕败北,令天圣士兵夺取凤凰关的大战告捷得意兴奋的心情一扫而光。归城的队伍有些沉重之气。
反观南梁士兵们心中欢喜,算起来打了一场胜仗,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尤其是那十个骂阵之人,每个人都得了大将军命人赏下来的五十两金箔。
凌墨回到中军大帐之后,见顾少卿还半躺在软榻上,一改早先在外的嚣张,对他如实地禀告了一番外面的事儿,说到伤了凌燕时,面无表情,再不见冰冷和杀意。
顾少卿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问道:“在你心底堆积了十多年的仇,今日可觉得痛快了?”
凌墨摇摇头,哼道:“坤武殿出来的人都接不下我十招,凌家不过如此!”
“你觉得凌家不过如此,是因为你站得高了,再看凌家,便什么也不是了。几百年的大世家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出世入朝?如今再也不是先贤时期,需要世家名门的中庸祥和之道帮君主出谋划策。十大世家当年避锋芒而隐世,百年下来,有的人怕是已经忘了锋芒二字怎么写了。”顾少卿漫不经心地道:“最好的报仇方式不是人肉白骨堆积成山,而是令他们活着,踩在你的脚下,苟延残喘。”
凌墨看着顾少卿,微抿着唇,去年还是个小书童,今年就拔高到了少年的颈长。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凌燕是不算什么,但是凌家根深蒂固,不止一个凌燕,一个凌燕你可以八招内伤了她,一百个凌燕呢?要记住,刀剑能伤人,但那是小伤,真正的大伤则是踩踏整个凌家的尊严。”顾少卿将手中的书本扔了,看着凌墨,“你可明白?”
凌墨脸色变幻,似乎隐忍着才能不泄露自己的情绪。
顾少卿身子向后一仰,脑袋枕在靠枕上,他语气有些沉郁地道:“若是让你回凌家,接掌凌家,你可愿意?”
凌墨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少卿,“公子要赶我走?属下曾经发誓,这条命是公子救的,一辈子跟随公子,公子生我生,公子死我死。”
“说什么生死?不过是让你回凌家而已。”顾少卿对他瞪了一眼。
凌墨立即坚决地道:“属下不回!”
“你心中一直挂着仇恨,我让你回去,正好收拾了凌家的那些人。凌家的家主和几位族主以及族中的长老当年冤枉了你娘,你是正宗的凌家嫡系子孙,他们对你愧疚,你若是回去,凌家就是你的。”顾少卿道。
凌墨忽然将手放在天灵盖上,“噗通”跪在地上,“公子若是赶凌墨走,凌墨现在就死在这里。”
顾少卿翻了个白眼,忽然抬脚一脚踹向凌墨,骂道:“滚起来,少给爷使用这个伎俩。跟我身边长大,我还不知道你,你这招是我曾经用过的。”
凌墨着着实实挨了一脚,顿时苦下脸,看着顾少卿道:“我不想回去。”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回去?这么些年你都跟着我,我能舍得身边没个跟屁虫?”顾少卿忽然来了气,怒道:“还不是那个醋缸,老子不是就咬了她的女人一口,他倒是将老子算计个透,里子外子都被他扒光了。射我一箭,灌我几坛酒,还抢我的人。”
凌墨不解,须臾,还是从话语里透出了他说的人是谁,惊讶地道:“景世子?”
“白担了个景字,她还曾经说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依我看,他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顾少卿心中恼恨,“他早就想一举收了十大世家,可是偏偏夜天逸的母妃出生蓝家,是蓝家的一支族支,夜天逸因爱生恨,和她势不两立,拿着外公的信物去了蓝家,蓝家认了这个夜氏外孙,他自然失了蓝家。十一年前那个女人为了容枫和苍亭下了一局棋,就此得罪了苍家少主,同时依照苍亭和蓝漪青梅竹马的交情,苍家也投了夜天逸,凌家、伊家、华家暗中这些年看起来是依附那两家,其实背后里是有夜轻染推动,算起来是他的人。不过如今夜天逸相助夜轻染,蓝家和苍家自然也归了新皇。所以,这五大世家都成了夜轻染的人。而容景有楚家、凤家,风家、花家、墨家。五五对立,互相牵制,对他起不到多大作用,所以,他想打破,让十大世家天平倾泻,为他所用,他先心折了一个伊鸿,但也不足以撼动伊家对夜轻染的依附,所以,势必再从别家下手。那个女人身边的凌莲、伊雪早就被他打主意,但那个女人舍不得给,他这主意自然打到了爷身上。你对凌家有冤母毒杀之仇,又是凌家嫡系子孙,凌家早先被他毁了一个少主,如今这个凌燕是凌家的族长们准备送进宫里暖床的,所以也算是送出去的人,自然不能再掌管凌家,而嫡系一脉,如今也就你一个人了,你今日八招就折了坤武殿出来的凌燕,你说凌家的人得到了消息,能不对你动心?让你回去继承家族?”
凌墨呆呆地看着顾少卿,“这么说今日公子你让我出去,是利用凌燕,让凌家对我注意,引我回凌家?”
顾少卿闭上眼睛,“爷没这么多的算计,若是真黑心黑肺,早就在当年要什么邪功的功法,应该打死也跟在她身边,日日喝她的血,免得月圆之夜被折磨。”
凌墨一个激灵,但还是皱眉道:“凌家人知道我对其有仇恨,会愿意打我主意回去?就不怕我报复?直接毁了凌家?”
“风烬被风家弃了,九死一生奄奄一息,后来又如何,还不是去年找了回去做了家主?不要小看世家们埋藏在深渊里的龌龊心思,他们只想着保存世家的枝叶立世,不会在乎一隅之失。你回去的话,想要报仇,他们会将当年对你娘和你下手的人都找出来任你报仇,哪怕是族主,你想杀也能牺牲,只要你能延续世家的筋脉,令世家再兴盛个百年,一切就都值得。”顾少卿道。
凌墨板着脸,不再言语。
顾少卿摆摆手,似乎有些郁闷发泄不出,嫌恶地道:“行了,你别在爷眼前碍眼了,现在就去找那个黑心的吧!他已经派了人来接你,安排你回凌家。以后少了个人在爷跟前晃悠,我也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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