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父爱如山
凌莲离开后,云浅月坐在桌前用手支着下颚沉思。<-》
老皇帝派夜天逸做南梁和蓝家的见证人,夜天逸对她太过熟悉,即便她如何伪装,只要她与他打照面,他是决计会认出她来,知道她除了荣王府和风阁外,背后还有红阁。她的势力算是暴露在他的眼下,但如今她们的关系既然已经到这步境地,他就算认出她来又如何?不过都是对立面而已。
不过是时候该让他看清一些东西了,至少她不是他能够掌控就可以掌控的!
就像是她爱上的人是容景,给不了他想要的,一样的道理。
外面有脚步声向浅月阁走来,由远及近,不多时便来到了浅月阁。云浅月低着的头抬起看向窗外,只见来人是文莱。她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浅月小姐!奴才奉皇上旨意,前来传话!”文莱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恭敬地道。
“说!”
“皇上说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在宫中待得烦闷,请浅月小姐进宫陪她几日。”文莱道。
云浅月眯了眯眼,老皇帝这是看着她不让她去蓝家搅局了?她心里冷笑一声,声音平静,“过几日再说吧!皇上姑父应该知道我这些日子操劳哥哥大婚的事情,累坏了。休息几日。若是姑姑实在闷的话,就请皇上姑父将她派人送来云王府。”
“浅月小姐,宫里也能歇着,那岂不是一样?”文莱低声道。
“怎么能一样?宫里是宫里,哪里有自己家舒服?我不喜欢宫里。”云浅月摆摆手,“你就去这样回了皇上姑父!”
“是!”文莱听出云浅月不悦,连忙应声告退。
云浅月看着文莱出了浅月阁,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忽然睁开眼睛对外面看了一眼,日头已经偏西,她轻喊,“伊雪!”
“小姐!”伊雪立即应声。
“前面的喜宴散了没有?”云浅月询问。
“回小姐,似乎刚刚散!”伊雪道。
云浅月忽地起身站了起来,抬步向外面走去,几步就来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大床,容景睡得纯熟,她转回头,伸手关上房门,抬步向院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里?”伊雪跟上云浅月,轻声询问。
“我去找父王!你就在这院子守着吧!别让人打扰他睡觉。”云浅月脚步不停。
伊雪点点头,停住脚步。
云浅月很快就出了浅月阁,隐隐听到大门口传来“恭送皇上”的高呼声,她想着老皇帝既然派文莱拿她姑姑来拦阻她,如今拦不住,应该还会有什么后招。不过不管什么后招,她都是一定要去蓝家的。在去蓝家之前,她今日自然要先见见他的好父亲。
转过水榭,绕过长廊,来到前院,正见到云王爷站在门口送客。随着老皇帝的玉辇离开,之后德亲王、孝亲王等朝中大臣接连离开。云王爷如往常一样,姿态恭谦,没有丝毫变化,一一拱手将人送走。
云浅月目光从云王爷身上移开,便见夜天逸和苍亭站在离开的人群最后,二人一个清俊秀逸,一个温文尔雅。人群中极为瞩目。此时夜天逸背负着手看向院门口亲自送客的云王爷和离去的宾客,苍亭则是手执十二骨的玉扇轻轻敲打着手心漫不经心地看着什么,明明是和南凌睿一样折扇轻摇的风流公子的做派,可是在南凌睿做来就是风流,在他做来却是给人雅致和赏心悦目的感觉。她可以看到云王府的那些侍候的婢女小丫头们一个个红着脸移不开视线的娇俏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二人几乎同时转回头向她看来。
夜天逸目光颜色淡淡,苍亭勾起嘴角,温雅一笑,“浅月小姐也来送客?在下还以为浅月小姐沉溺在景世子的温柔乡里不眠不休了。”
“作为云王府的掌家人,难道我不该来送客?”云浅月缓步走来,神色散漫,“容景的温柔乡的确让我乐不知觉,妙不可言。”
“浅月小姐果然……不是大家闺秀!”苍亭笑了一声,亦有所指。
“男欢女爱,亘古便有。我自然不算什么大家闺秀!若是的话,苍少主是没资格见到本小姐的脸的。”云浅月轻移莲步走近,半个月之前她因为救姑姑损了身体和武功,才被他制肘,但如今她武功恢复了。自然不怕他。况且她现了一件奇事儿,每当她受伤一次,再恢复,武功就比原来高一些。即便如今大约还不是苍亭对手,但不会轻易被他制肘了。
“浅月小姐真是和别的女子不同!也无怪乎在下见到浅月小姐便心驰神往。”苍亭折扇“啪”地打开,十二骨玉扇在阳光下玉质色泽凝润剔透,彷如美人的脸。
“苍少主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云浅月也不怒,挑眉询问。
“七皇子府好药无数,自然好了!”苍亭扫了夜天逸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眸光微闪。
“是吗?那我试试……”云浅月一个试字未落,水袖轻轻一甩,一片银光对准苍亭飞了出去。银光在太阳的晃照下如点点星芒,度快如闪电。
苍亭不慌不忙,脚步轻移,身形微转,十二骨玉扇在他手腕下轻轻一抖,一片寒芒被他通过十二骨玉扇轻轻收入袖中,须臾,他轻轻飘身而落,对云浅月浅笑扬眉,“多谢浅月小姐的赠礼,在下很是喜欢,定然好好保留。”
“苍少主不必客气!毒死了我会去你坟前烧一炷香的!”云浅月轻轻收回手,姿态娴静,似笑非笑,仿佛刚刚狠辣出手的人不是她。
苍亭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袖黑了大片,他面色变幻了一阵,忽然扬唇,笑容可掬地道:“我听说外面流传着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据说这话的由来还是当初浅月小姐说的。在下以前二十年没风流过,如今也可尝试一把。这毒针嘛,当真会好好留着的。等着浅月小姐去我坟前烧香。”
“原来以为是块宝玉,原来是快废铁!”云浅月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都是从土里出来,又有多大的区别?浅月小姐的禅机打得太深了!”苍亭笑得好不得意,轻轻挥手一斩,半截衣袖被他斩断,他当着云浅月的面含笑将毒针包起,塞进怀里。
云浅月抿唇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眼珠一转,笑得好不灿烂,“这些金针可是当初皇上姑父五十五大寿之时有人在金銮殿埋藏的,噢,那个用金针布设的阵法叫做‘有去无回’。至今也没查出是谁暗中布置陷害的。这金针一直在我这里保管,如今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苍亭动作一顿,随即笑意深深,“不管这是谁的,从你手里给我,就是你的东西。在下很是荣幸。”
云浅月心里一寒,刚要再讽刺他两句,云王爷此时送走宾客走过来,对二人谦和地道:“七皇子、苍少主,今日多谢前来观犬子大婚之礼。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还是走路,还是谦和的语气,都是和云王爷一般无二。云浅月恍惚了一下,本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遮住眼中的神色。
“云王叔客气了!天逸匆匆赶回,未携带贺礼,稍后派人将贺礼补上。”夜天逸一直冷眼站在一旁看着云浅月和苍亭斗法,此时转过头,对云王爷同样和气地道。
“七皇子客气了!”云王爷连连拱手。
“明日我启程去蓝家,这等事情想必月儿也不会放过机会去凑热闹。但如今母后的月份日益见长,你要以母后的身体为重,别因为照顾不周,到时候悔之晚矣。”夜天逸看着云浅月,一如往昔,语气温柔。
“我的事情自然会打理好,不劳七皇子费心了!”云浅月垂下眼睫。
“那是最好!你我如今因为景世子有了隔阂,你对我不喜也是应该,算我枉费苦心了。”夜天逸转过身,向大门口走去,“云王叔不必送了!不过一墙之隔而已。指不定哪一日中间的那面墙倒塌,云王府和七皇子府就亲如一家了。”
“七皇子好走!”云王爷似乎直冒冷汗。
“呵,在下也期待云王府和七皇子府墙塌的那一日。在下会在七皇子府久住,这墙塌了,会方便许多。”苍亭收起折扇,笑着转身,对云王爷道:“云王不必送了!在下和浅月小姐是故友,十年前就认识。那时候我们还一起下了一盘棋呢!如今一直记忆犹新啊!”
“苍少主好走!”云王爷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浅月小姐,在下明日也回家,苍家上下都想看看当年是哪个小丫头让爷爷一去不回,埋骨天雪山,明日你若也去蓝家,可不能让苍家人失望啊!”苍亭忽然又回头,对云浅月笑得好不深意,“尤其是别叫在下失望。”
“自然!苍少主放心好了。别到时候承受不住我的大礼!”云浅月板下脸,冷声道。
“怎么会呢?浅月小姐多大的礼在下都守得住。十年前早就有教训了!”苍亭笑了一声,抬步跟在夜天逸身后,出了云王府大门。
云浅月不再说话,眼中神色不明地看着二人离开。
“浅月!”云王爷看着云浅月,轻唤了一声。这一声包含多种情绪,但似乎被极力克制,若不仔细听,辨别不出里面的感情,以为与以往无二。
云浅月收回视线,淡淡地看着云王爷,眼中无波无谰。
云王爷似乎被云浅月眼中寡淡的神色所震慑,身子细微地颤了一下,随即垂下头,须臾,似乎暗暗叹息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看着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呢!她垂下头,抿了抿唇,抬步跟上他。
云王爷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而是向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云浅月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踩过的脚印,亦步亦趋。前面走着的人虽然还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云王爷的容貌和模样,但这一刻,也许是因为心里清楚他是他的父亲,所以才感觉不同,那背影如山,从来在以前的云王爷的身上找不到那种牵扯的感觉,如今都找到了。更甚至,有他在,她就莫名地感觉踏实。
这样描绘着他脚印的行为有些孩子气,但却是不受她所控制。虽然心中恼恨他扔下她这么多年,但见了他,还是想靠近,撒不出直接对她漠视冷视甚至连面都不见的脾气。更甚至她每每想起他,便会想到十五年前凤凰关那一战,一人大败天圣十五万雄兵,何等的气魄。就觉得让她将心中的所有委屈尽数散去,只化为如山的崇敬。
父亲啊!前世可望而不可求的人!今生以前未曾想到还能再有这种关系的人!云浅月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低着头一步一步走着,不想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她一下子撞了上去,头一痛,她倒退了两步,听到一声极低的笑声,这样的笑声愉悦润耳,和云王爷的声音大大不同,恍如年轻男子才有的笑声,她抬起头,就见云王爷笑看着她,“真是一个孩子!”
虽然与刚刚在大门口送客时候一样的恭谦眉眼,但却似换了一个人,她一时间有些怔忡,看着他,呐呐无言。
云王爷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谁叫你停下来的?”云浅月见他转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如今已经来到后院,除了府中的两个小厮婢女穿梭,这一条路很静,她忍不住怒。
“脚长在我身上,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小丫头,你自己要撞上来。我一把年纪,险些被你撞倒。你如今反过来指责我,是不是太不讲理?”云王爷不回头,声音隐隐含笑。
“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谁叫我娘死得早,我父王女人一大堆,拿我当根草来着?没有父母教育的孩子,就这样!”云浅月还是忍不住怒意,将她暗埋的刺暴露于阳光下。
云王爷脚步一顿,身子忽然有些直挺挺的僵硬。
云浅月说完话有些后悔,明知道他定然有难言之隐,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挖苦任性,这不是靠一个忍字就能忍住的,前面的人是她的父亲,扔了她这么多年,她虽然心里敬重他,但就是忍不住委屈,想将委屈尽数倒给他。活了两世的人当真如一个孩子了,让她不由不相信血缘关系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空气中的气流似乎又片刻静止,云王爷再次一言不地向前走去。
云浅月想着这个人可真是……真是……好像是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有怒也不出,她本来泄去了一半的恼火腾腾地又冲上脑门,大步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恼怒地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云王爷脚步一顿,转过头,就见云浅月白皙的指尖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他抬头看她,就见到她恼怒倔强的小脸,他僵硬的面色忽然一笑,无奈地一叹,“这话该我问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云浅月瞪着他大怒,“我能要你怎么样?能要你怎么样?你说!我还能要你怎么样?”
云王爷笑意褪去,沉默不语。
“你如今理也不理我,你还要扔下我是不是?”云浅月咬牙问。
云王爷摇摇头,“没有!”
“谅你也不敢再扔下我!这次你若是再敢扔下我,我就……我就……就老死不相往来!”云浅月狠地看着他,困难地吐出一句话,心中的狠意连云王爷的衣袖都抓破了。
云王爷忽然笑了,“好,若我再扔下你,就老死不相往来!”
“你还笑!扔了我这么多年,你很美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云浅月眼眶忽然红了。她怎么能从这个男人脸上和眼中看不到半分愧色?半点儿做父亲的自觉都没有吗?亏她知道他是父亲的时候高兴得喜极而泣。
“转眼间,我的女儿就这么大了!一人之力撑起偌大的云王府。虽然磕磕绊绊,但也安安然然,活得好好的,连老皇帝都拿你没办法,我难道不该得意?”云王爷伸手摸摸云浅月的头,温声道:“乖,有什么话去糟老头子的院子里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云浅月哼了一声,拽着他不松手,恼怒地问,“你扔下我,就没半分愧意?”
云王爷眨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云浅月,“没有!”
“你怎么能没有?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云浅月执拗劲上来,红着眼睛瞪着他。
“你是我的女儿没错,但扔下你我确实无半分愧意。男子仰于天,立于地。有可为,有可不为,扔下你,就是我的不可为。既然不可为,我为何要愧?”云王爷认真地道:“从小到大,我都做了我认为我该做的事情。无愧于天地父母,更无愧于儿女。若说有愧的话,也就愧于云王府的列祖列宗,我愧于姓云。”
云浅月看着这双平静的眼睛,眼中认真的神色,忽然恼怒就被这样平静的目光给消散了去。她心里有两个自己在拔河,一个是希望看到他愧疚的眼神,就像是她修理了凤侧妃时,那个云王爷悔悟时露出的愧疚眼神,她会冷淡地看着他,对他爱理不理。因为他亏欠了她。一个是被这样平静的眼神和话语折服,想着这才是她的父亲。男子汉大丈夫,他该是真男儿,何等潇洒,将世间之事看得何等通透,做自己想做的,该做的,必须做的,为可为之事。将不可为之事也不会过于愧疚和纠葛。她由衷敬佩。若是让她选择,他宁愿是这样的父亲,虽然他看起来很想让她揍一拳。
“走吧!到了糟老头子那里再说!”云王爷转身向前走去。
云浅月死死拽着他衣袖不松手,站着不动,虽然心里的气怒消散,但还是不想就这样对他妥协。总要他给她个交代,但到底是什么交代,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闹出些什么,她心里不舒服。
“哎,你真是……真是一个孩子!”云王爷忽然一只手像怀里摸去,摸了片刻,掏出一个物事儿塞进云浅月手里,笑道:“这回总该放开我了吧?”
云浅月低头一看,见是一颗糖果,她眼前一黑,感觉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恼着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小-孩-子!”
云王爷伸手揉揉头,有些苦恼地道:“这还真是为难我了,我得到小景的消息急急赶来,身上什么都没带。如今没有给你的东西啊!”
小景?说的是容景吧?打雷劈死她得了!云浅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怒道:“你以为我抓着你就是为了找你要吃的?要东西?你什么脑筋?”
“那你抓着我做什么?”云王爷疑惑地看着她。
云浅月觉得她都要被气死了,偏偏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她瞪着云王爷,他无辜又苦恼地看着她,她忽然泄气,松开手,郁闷地道:“算了!谁叫你是我爹呢!”
“嗯,我是你爹。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云王爷肯定地点点头。
“我看未必!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爹?连哄人都不会!”云浅月气恼地越过他向前走去。心中是真真实实地郁闷。她跟他闹了半天别扭,什么也没闹出来,就好比大力士打牛,打死的却是一只蚂蚁。不,错了,闹出了一颗糖果。天,从小到大她没吃过糖果!
云浅月走在前面径自郁闷,没现走在他身后的男人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眸子内尽是狡黠的笑意。如冉冉星光,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
玉镯正等在门口,见二人到来,连忙恭敬地见礼,“奴婢给王爷请安,给小姐请安!”
“糟老头子呢?”云浅月脚步不停。忽然想起刚刚后面的人提了两次爷爷,也没称呼,说的也是糟老头子,她又忍不住笑了。想着难道这是根里传下来的?南凌睿也这样喊爷爷。
“老王爷在房中休息呢!说谁也不见!”玉镯道。
“不见哪里行?”云浅月哼了一声,径直向里屋走去。
玉镯知道拦不住,也不敢拦,便侧身站在一旁,等着二人进去。
房门是关着的,不仅关着,还是从里面插着的。这事儿还是头一次遇到。云浅月拽了拽门把手,门纹丝不动,她皱眉,想着是不是要一掌劈碎了进去。
“你不是会撬门吗?从外面撬开!”云王爷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门对云浅月建议。
“你怎么知道我会撬门?”云浅月转回头。
云王爷眸光闪了一下,很是快,“小景告诉我的!”
云浅月眉头皱紧,想着容景知道她会撬门?她没在他面前撬过门吧?从来到这个世界这些年她就撬过一次门,撬的不是普通的门,而是西延国库。那是几年前她去西延找一个重要的东西救人,只有西延国库有,她于是深夜跑去撬了国库。即便古代的国库,那大锁疙瘩也不及现在的保险箱十分之一的保险,她自然相当容易就给撬开了。那一年她记得容景没在西延啊,不过想想那人什么不知道?于是转回头,哼道:“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嗯,告诉我很多你的事情。”云王爷点头,眸光又闪了一下。
云浅月撇撇嘴,从头上撤下一根簪子,从门缝伸进去,用巧劲搅合了片刻,“吧嗒”一声,里面的门闩脱落,掉到了地上,她将簪子插回了头上,伸手一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糟老头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似乎对他们到来无知无觉,她慢条细理地走了进去。
云王爷随后跟了进去。
云浅月来到床前,低头看了一眼,糟老头侧身睡着,鼾声如雷。她伸手去揪他胡子,一边揪一边道:“你再装睡,我就将你胡子拔没了,一根一根地拔,直到你醒来为止。”
“你个臭丫头!反了你了。”云老王爷打开云浅月的手,从床上跳了起来,哪里有刚刚的鼾声如雷?一双老眼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不装睡了?”云浅月慢慢地撤回手,转回身坐在软榻上,看着二人,慢悠悠地道:“今日就豁出去跟你们耗在这了。不跟我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就将这云王府拆了,也不让你们俩好过!”
“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爷爷!”云老王爷勃然大怒。
云浅月抖了抖手腕,挑眉,“我的好爷爷,您与其对我怒,不如想想怎么保住您这个屋子。若是我的手一抖,心里一个不高兴,给掀翻了,您可就没地方睡了!”
“你……”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一副跃跃欲试拆房的架势,怒极失语,片刻后,转向云王爷,恼怒地道:“你生的好女儿!”
“是我生的好女儿!她若是不好,父王当年又怎么会让我不准见她!”云王爷慢慢地吐出一句话,转身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云浅月一怔,看了云王爷一眼,又看向云老王爷,“是你不让他见我的?”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不理会云浅月,对云王爷道:“你还算守信!”
“您让我在云王府的祖嗣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誓,我若见她,她就断胳膊断腿,您说,我哪里还敢?”云王爷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又慢声慢语地道。
云浅月腾地站起来,瞪着云老王爷,怒道:“糟老头子,你凭什么不让他见我?还毒誓?”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原来问题症结在这里。
“凭什么?就凭我是他老子,你是我孙女。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将我老头子扔在这里。他若是见你,将你也拐走了怎么办?”云老王爷瞪眼。
“那你也不能剥夺我的父爱!”云浅月也瞪眼。
“父爱?你不是有父亲吗?”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我和他不亲,他眼里只有那一大堆小妾,哪里有我!”云浅月说话几乎用吼了。
“他总归是你大伯!臭丫头,原因不在他,在你,他虽然窝囊,但对你开始也挺好,还不是你对他冷着脸,装疯作傻,纨绔不化,越来越不像样子,渐渐的他才不理会你了。”云老王爷挖了云浅月一眼。
“他让你毒誓你就毒誓?你脑子怎么长的?”云浅月转头瞪向云王爷。
云王爷无奈一叹,“我不毒誓有什么办法?他不但用你娘的命威胁我,还用他自己的命威胁我,我不答应,就带不走你娘的棺木,他就自杀。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割破的不止是皮肉,都见了骨,我再不吐口,他就真死了。你觉得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这样?”云浅月转头有看向云老王爷,见云老王爷得意地挑眉,她大怒,“你这个老头,你怎么这么坏!”这个老头子是他爷爷,她骂人的话一大堆,但也没法真骂出来。一个“坏”字却不解气,更没威慑的力度。怒道:“他是我爹,见我怎么了?你干嘛非不让?见了他我哪儿能就跟他走了?”
“那没准!我老头子没把握的事儿不做!”云老王爷半丝悔意也无。
“你……”云浅月气急失语。不愧是他爷爷,也不愧是他父亲,她不愧是他们的孙女女儿,看看,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绝对不是没有道理,一山更比一山高。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问道:“那怎么如今又让他见我了?不怕我断胳膊断腿了?”
“约定是十年!从你娘离去时算起,十年内不准认你。如今过了!毒誓自然解除了。”云王爷叹了口气道。
“我娘离开时候我两岁半,十年已过就是十二岁半,但我如今十四岁半。这剩余的两年你做什么去了不来找我?”云浅月又看着云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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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灵术幻容
云浅月想着十二岁半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
帮助夜天逸巩固初步掌控的北疆,和容景继续玩捉迷藏,找到了她的哥哥在南梁做太子,偶尔气气糟老头子威胁拔他胡子,偶尔和冷邵卓打场小架出出闷气。<-》对了,还有继续追在夜天倾身后装痴情。十二岁半的时候,她似乎做了甚多事儿!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一个亲爹,和一个什么见鬼的约定。
“说啊!怎么回事儿?那为何两年前不来找我?”云浅月见云王爷不说话,瞪着他。
“怎么没来?我们来了,但你娘说你现在挺好,还是先别打扰你了!”云王爷一叹。
“我好?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好了?”云浅月听到他提到她娘,想着她娘果然活着。
“小丫头,你敢说你过得不好?你将老皇帝耍得团团转,将夜天倾糊弄得找不到北,玩得不亦乐乎,怎么就不好了?况且还有一个痴情的小景,都被寒毒折磨成那样了,还日日看着你的画像……”云王爷道。
“他日日……看着我画像?”云浅月敏感地抓住这句话。
“嗯!荣王府有一箩筐你的画像,都是他画的,从小到大。不计其数的画卷。”云王爷笑着道:“我见了都惊叹啊!怀疑他的画功是因为你才练出来的。”
“在荣王府哪里?我怎么没见到那些画像?也没听他提起?”云浅月疑惑地问。
“哦,两年前我和你娘偷着将画像带走了!他大概没对你说吧!”云王爷笑着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瞪了他一眼,气怒小了一些,但还是不甘心,“你们也忍心,明明都来了又走了。”
“都忍心了十年了,又差一年半载?”云王爷喝了一口茶,感叹地道:“我们都是已死之人,怕一旦搅入你的生活,给你带来麻烦。何况你又不是自己,不单单是我们的女儿。还是云王府的嫡女,聚在你身上的视线太多。免得牵连云王府。反正你自小就有主意,十多年没了我们过得也挺好。我们的女儿,自然放心。就算扔进泥潭里也能好好活着。又有什么不忍心?”
“你这是夸你自己呢,还是夸我呢!”云浅月没好气。
云王爷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润耳。
云浅月这才现他从进了这个屋子后的声音就变了,不再是伪装的云王爷那种苍老谨慎的声音,而是润如清泉,比少年人少了一丝清澈,但多了一丝磁性。极为好听,他打量着她,忽然走近,看着他的脸,“这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和我大伯长得一样?”
“不一样!一母生九子,九子还各不同呢!”云王爷摇头。
“扯开面具我看看!”云浅月盯着他的脸,居然看不出面具的痕迹。
“不是面具!这是一种幻术。哎,我让你看看吧!好不容易见了面,不能让你连爹也不识得。”云王爷放下茶盏,走到软榻上盘膝而坐。
云浅月看着他,一瞬不瞬。幻术?
只见云王爷盘膝坐好之后,双手抬起,手心渐渐溢出雾气,那雾气看着像是雾气,但似乎透着一种轻灵的剔透之色。渐渐地,雾气越聚越多,在他手心如一片云,但这云层层叠叠,又似繁花开了一层又一层。
云浅月眨眼不敢眨,盯着他的动作,只见过了片刻,那层云雾脱离他手心,向他脸上扑去,顷刻间便盖住了他的脸,然后奇迹出现了,这一刻,云雾散去,她面前忽然现出一张陌生的容颜。
这一张容颜该怎样形容?
和云王爷隐隐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相似,这完全就是一张俊美的容颜,说俊美,实在是太含蓄了。何止俊美?他见过很多的美男子,容景自是不必说,比如玉子书的玉质盖华,比如夜轻染的俊美张扬,比如容枫的秀逸独具,比如南凌睿的俊美风流如桃花之貌,等等,这些她自认为盖全了天下男儿的花样容颜。但如今看来,还是有遗漏。
有这样的一种容颜,无关年岁!就如她初见南梁国师,老皇帝五十五大寿那一日他带着面具出现在金銮殿上,淡薄高远,不可辨其年月。二十是他,三十是他,四十是他,或者五十还是他。
不是比容景和玉子书更俊美,而是独有一种温润的清华。眉眼口鼻,分开每一处都不是最鬼斧神工雕刻的那种精致,但合在一起,就是极其的和谐。仿佛他天生就该长这样。千万人之中,绝对一眼就能醒目的容颜。
“你……”云浅月看着云王爷,又看看云老王爷,疑惑地道:“你真是我爷爷亲生的吗?怎么差这么远?”
“臭丫头!怎么说话呢!”云老王爷吹胡子瞪眼。
“我是就事论事。您看,我父亲长这样,您长得比他可差远了。”云浅月道。
“混账丫头!我一个老头子了,你能看出什么来?”云老王爷骂了一句,看了一眼云王爷,怒道:“看着你这张脸我就一肚子气,赶紧给我弄回去!”
“你不喜我这张脸,我不是躲离你身边十几年了?”云王爷挥手就要还回去。
云浅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赞叹地道:“别,先就这样吧!让我多看两眼,啧啧,多养眼啊!我的容貌是不是遗传你?”
“没有!你的容貌更像你娘。”云王爷笑着摇头。
“那你像谁?变异?”云浅月疑惑。
“据说我像百年前的先祖云王。”云王爷含笑道。
云浅月恍然,“哦!原来先祖云王长得这样好!”
“你哪一点儿像先祖?就白顶着这张长得像先祖的脸丢先祖的颜面。混账东西!”云老王爷似乎看一眼云王爷都不愿,嫌恶地撇开眼睛,“赶紧弄回去!”
“别听他的!一个糟老头子,就知道整日里大吼大叫。”云浅月抓着云王爷的手不松,仔细地看着他眉眼,想着这就是他的父亲啊!这才是他的父亲。问道:“你当初是怎么认识我娘的?居然偷梁换柱大婚。”
“说来话长!这件事情让你娘以后跟你说吧!”云王爷含笑看着云浅月,眸光慈爱。
云浅月撇撇嘴,也不纠缠,又问,“我是看着我娘咽气的,中了紫草。你是怎么救回她的?难道她是假死?她也舍得我!”
云王爷一叹,“这件事情也说来话长。但我简单与你说两句吧!你娘当年听说一个人有难,为了去救他,中了紫草。你知道紫草在天圣无解,但在一个地方却有解。无奈之下,我让她服用了闭息的药,在紫草作前,保住了她一线生机。后来带走了她,才救了她的命。那时候皇上盯着你娘,不得已而为之,只能死遁。你娘舍不得你,想将你带走,奈何糟老头子不同意,逼着我无奈,只能留下了你,带走了你娘。”
云浅月点点头,回头瞪了云老王爷一眼,她这些年在云王府装来装去,和着都是这个糟老头子的功劳,否则她有父有母,也不能成了没父没母的孩子。
“臭丫头,你瞪我做什么?我是你爷爷!你不知道我舍不得你?”云老王爷怒哼。
云浅月本来有些埋怨和恼怒忽然退去,对他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你是舍不得不打骂我!不打我骂我你难受,所以没法见不着我。”“你生的好女儿,早知道这么些年她总气我,和你一样,当初就应该让你带着她滚蛋!”云老王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依我看你甘之如饴被她气!”云王爷笑道。
云老王爷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云浅月忽然心情很好,这些年虽然没父没母,但她生活说白了真的不差。糟老头子寂寞,若是当年给她选择,她也不一定离开。毕竟她两岁的孩子也是有着上一世的灵魂,可以选择。只不过有些怨怼一直不知道父母活着而已,心里总有个地方有空缺。但正如容景所说,世间安得两全法?没有什么是十分圆满的。如今这样她很满足了。至少父母都活着,如今有一个人已经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她伸手能够到,抬眼能看到。触手可及。他不是想扔下她不管,也有带走她的心,但迫于老头子用命和毒誓威胁,他才无奈。相比起她的不知道,他们有子女不能在身边绕膝,想必这些年很是受了思念之苦。这样一想,她觉得上天很是厚待她,她已经足够幸福。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云王爷清楚地看到云浅月眉眼间的阴郁散去,笑问。
“没了,以后再问。”云浅月摇摇头,忽然松开攥着他的手,对他伸出手道:“一个糖果就想打我吗?不行,我要见面礼。”
云王爷好笑,“我如今身无长物,你要什么见面礼,先说说无妨,稍后补给你吧!”
“见面礼哪里有稍后的?不行!”云浅月摇头,盯着他的脸,伸手一指:“要这个!”
“哪个?”云王爷眨眨眼睛。
“你的这个幻术!教给我。”云浅月理所当然,半丝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是她的父亲,正如容景所说,她以后可以狠狠地压榨。就从这个幻术开始吧!
“小丫头!你真是我女儿!”云王爷高兴地笑了,伸手将云浅月抱进怀里。
云浅月顺从地窝进云王爷的怀里,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他清爽的气息,眼眶微热,“我自然是你的女儿。”
“嗯,是我的好女儿!”云王爷含笑点头,伸手拍拍她。
“你几个女儿?”云浅月忽然想起什么,有些酸地问道。
“就你一个!”云王爷道。
“几个儿子?”云浅月又问。
“就你哥哥一个!”云王爷有问有答。
“那罗玉是你的什么人?”云浅月不依不饶。
“算是侄女吧!”云王爷一叹,语气有些莫可奈何。
“什么叫算是侄女?”云浅月推开他,挑眉看着他,脸色不好。
“自小跟在我们身边长大,但你娘和我也没拿她当女儿。我们的女儿就你一个。”云王爷似乎明白云浅月心中所想,笑着解释,“她缠着你娘,你娘没办法,只能将她带在身边。没想到一带就这么多年。”
云浅月哼了一声,答案还算满意。
“这醋吃得真高雅!”云王爷好笑地看着她。
云浅月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很快就将不少意思掩了去,哼道:“你到底教不教我?”
“教!”云王爷点头,看了一眼天色,“不过你现在就学?”
“难不?”云浅月也看了一眼天色。
“不难,但也不简单!大约需要一夜吧!”云王爷道。
“你累不累?”云浅月想起他也是周马劳顿匆匆赶来的,容景都累得沾枕头就睡了。他想必也很累,抿了抿唇道:“你要累就算了!等我从蓝家回来吧!”
“不累!”云王爷摇摇头,沉思了一下,“你既然要去蓝家,应该不是这样去吧?是不是要要用红阁?若是的话,你目前的容貌还真不宜泄露。还是学了这个幻术为好。不止可以改变容貌,也可以将身形改变隐藏,换为另一个人。红阁和墨阁两大江湖组织,这些年一直被各国忌惮。老皇帝曾经怀疑你娘是红阁之人,但苦于你娘隐秘得太好,查不到,他只能无奈。如今你若是以红阁的身份去蓝家,你是云王府嫡女的身份定然被拆穿,太扎眼,老皇帝本就对你忌讳,又是这个时机,不是太好。”
“可是夜天逸和云亭都知道我是必定要去蓝家的。到时候我换了一个人,自己却不去,他们不是也会怀疑?”云浅月皱眉。
“怀疑也总比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的好!如今时局不明,还是隐秘为好!”云王爷道。
“那好吧!我听你的!现在就学。”云浅月点点头,觉得云王爷说得有理。本来她也想过易容,但简单的易容在夜天逸面前无用。如今有了她爹教给的幻术,那么就安然无恙了。到时候从骨子里伪装一个人,还是简单的,况且也许根本就不用伪装,将她本来的冷硬性情现出来就好了。小七不是说她都变得他不认识了吗?那就还回去,她这些年一直懒懒散散,还原的话,除了容景,怕是连夜天逸也不会知道是她。这样最好。也不用顾忌变成红阁小主的身份后会给云王府牵扯出大麻烦。
“那就走吧!我们去密室!”云王爷站起身,向屏风后走去。
“臭丫头,你去蓝家给我小心点儿,务必救回那个臭小子!别让他死那!”云老王爷此时开口,“云王府的子嗣,没一个死外面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云老王爷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云浅月看着云王爷进了屏风后,转身向门口走去,推开房门,对外面轻喊,“玉镯!”
“浅月小姐,奴婢在这!”玉镯从院外走进来,大约知道里面谈话,于是避了开去。
“你去浅月阁告诉一声,就说我明日一早回去!凌莲和伊雪知道怎么做。”云浅月道。
“是!”玉镯应声。
云浅月转身回了房间,进了屏风后,云王爷已经打开密室走了进去,她也跟了进去。这一间密室云浅月小时候因为好奇进来过,后来现是有一条逃生暗道通向城外的。她那时候武功低,经常由这个暗室的密道偷偷溜出去,后来武功高了,翻墙也能不被隐卫现,便不再用了。她打量了一圈密室,见云王爷已经盘膝而坐,她疑惑地问,“你每年是不是都回府来一趟。”
“嗯!”云王爷点头。
“糟老头子!瞒得真好!”云浅月恨恨地愤了一句。
云王爷轻笑,“是因为你爷爷喜欢你。你别怪他。不过我知道你不怪他。”
“嗯!”云浅月点点头。她是有些怨怼,但想想老人的一片心,奶奶离去的早,他一直未曾续弦,连个侧妃侍妾也没有。这些年很是孤独。就觉得能体谅她不让父母认她的心情。
“来吧,坐下来!”云王爷指指自己对面的床板。
云浅月盘膝而坐,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大伯哪里去了?”
“只能先委屈他一阵子了,出了今日之事,皇上定然更密切地监视我和云王府。我给他服用了嗜睡散,睡一个月吧!等过了这一阵子,风声不那么紧了再说。”云王爷一叹。
云浅月点点头。
云王爷开始教云浅月口诀。因为记忆力的关系,云浅月自然一遍就能记住了。然后云王爷便开始引导她修习幻术。幻术不同于武功,需要内力支撑,而是由身体的精气和精华汇聚,由灵台与心灵达成一致。心之所依,灵之所聚,要求福灵心至,摒除杂念和万物,这是最难的一点,继而引导出身体最纯粹最本源的精华。
因为云王爷教导与一番解释,云浅月很快就明白了玄机。但明白是一回事儿,她天资聪颖是一回事儿,但真正练起来没有窍门。要实打实从无练起。云王爷要求很高,一步步指引,半丝也不马虎,只有一步达到圆满,才准许她进行下一步。
云浅月本来也是要求尽量圆满的人,更何况此时父亲在眼前,灵台清明,神智豁达,心无旁骛,所以每一步都按照云王爷的要求务必做到。
从开始半丝灵气也无,到渐渐地手里有稀薄的灵气被引出,再渐渐地凝聚,越聚越多。每多一层灵气,就多上一个台阶。
不练不知道,练了之后云浅月才顿悟她爹说的不难实在是太含蓄了。她记得早先看他还原容貌时手心聚了厚厚的一层云雾,像是一瓣瓣繁花。如今她感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连一瓣类似花朵的摸样都聚不成。
时间一分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浅月的手心终于可以聚成三片类似于花瓣的云朵。云王爷终于让她停了手,“好了!”
云浅月收了手,轻吐了一口气,感觉身子比以前居然轻盈许多,灵台也清明了。她看着云王爷,“这就行了吗?”
“嗯,可以了!你初学,能这么短的世间达到现在的效果不错了!”云王爷摸了摸云浅月的头,赞扬骄傲地道:“和你娘一样聪明,你娘当年这么短时间也就三朵。”
云浅月闻言顿时笑了,“那是当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云王爷轻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镜子,“你可以去那里验收一下你所学。”
云浅月点点头,下了床榻,走到镜子前,借着密室的夜明珠照亮,她清楚地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比早先的清丽多了丝空灵美,她眨眨眼睛,回头问云王爷,“要怎样验收?”
“想,你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便启动幻术,你就会是谁。”云王爷道。
“那我想变成容景呢?”云浅月问。
“大约也可以!”云王爷笑。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按照所想,福至心灵,想象容景的模样,同时启动所学的幻术,她初学,动作极慢,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只见镜中人果然是容景的容貌,她“啊”的低呼了一声。转头问云王爷,“这……我想幻成谁就幻成谁,这玩意儿……人人都会的话,岂不是遭致天下大乱?”
“所以是不传之术!”云王爷笑着道:“如今这天下间,除了我,你娘外,再就是你会了!是我和你娘偶然机缘下得到的。一直未曾外传。”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还好!否则这太过吓人。”
云王爷笑了笑,“小丫头心善,不愧是我和你娘的女儿!”
云浅月依然惊得够呛,不解地看着镜子中,“爹,这怎么这样神奇?”
“这是用你身体的灵气和精华凝聚成的容颜覆在你容颜表层。说白了也就是在你周身设了一个障眼法而已。跟面具无二,但面具是实体的,这个是虚幻的。”云王爷道:“的确神奇了一些。”
云浅月点头,看着镜子中,片刻后,将灵气渐渐撤回体内,她自己的容貌显出,问道:“这个我能保持多长时间?”
“你修习的时间短浅,大约也就保持半个时辰吧!”云王爷道:“这里是密室,不能借助外面的自然灵气,这些全然是你本身身体内的纯粹灵气。若是能借助自然灵气,比如花草树木的灵气,就可以延长一些时间。”
云浅月点点头,“也就是说若是在外面的花丛里修习这个的话,会大有助益了?”
“嗯,可以这样说!”云王爷点头,“但一般最好不要,万物都是生灵。你吸取了它们的灵气,它们就会枯死,也算杀生了。不如自身修习,才是你自己的,来路正大光明。用得也心安理得。”
“爹爹真是大善人!”云浅月笑了笑。
“爹不是善人,而是觉得世间万事万物,总会因果轮回。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人心向善为好。免得累于己身。就像十五年前,我大败天圣十五万兵马之事,当时我虽然尽力避免,但还是死伤数万士兵。后来我十几年不能和你相认。也算是因果。”云王爷摇摇头,叹息一声,“不过实在迫不得已,是必可为,不得不为之时,也无需顾忌太多。人活一世,当许随性而为,才能不枉此生。我的女儿随性就好!”
“嗯!”云浅月点头,感觉暖心暖肺。这样的父亲真的很好。
“不过这幻术耗费身体的本源,最好不要常用,偶尔用一次倒无妨。”云王爷提醒道:“这次去蓝家,你要带面纱,必要时候露一面,其余时候用本来容貌最好。”
“嗯!”云浅月点头,想了一下又道:“我这次想要带上华笙等七人一起。但凌莲和伊雪跟在我身边够久了,被夜天逸他们熟悉了。这到麻烦。”
“一会儿你将她们叫来。我给他们施术掩盖一下吧!”云王爷寻思一下道。
“那最好!能坚持几日?”云浅月眼睛一亮。
“我施术没有我解术,是解不开的,可以一直到回来等我解开。”云王爷道。
“那最好!”云浅月落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随即又道:“那你也给我施术不就得了!哪里需要我辛辛苦苦学这一夜,回来再学呗!”
“用我施术日夜都得是那副容貌模样。你确定让小景日日对着个陌生女子看?”云王爷眨眨眼睛,“况且他未必高兴我教给了你这个。”
“当然不,算了!”云浅月立即打消了念头。即便是自己,但也不行!本来抬步要离开,又问道:“那容景呢?他必然也不能用荣王府世子的身份出现,大约是楚家主吧!我变幻了他不变幻,也没用啊!”
“小景必定有自己的办法!”云王爷摆摆手,“去吧,天亮了,他大约早醒了!”
云浅月点点头,出了内室。只见外面天蒙蒙亮。云老王爷大约是早起了,没在房间,应该去了后院散步,她回头对云王爷道:“爹,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让凌莲和伊雪过来找你。”
“好!”云王爷应声,摆摆手,坐在桌前椅子上,眉眼有些疲惫。
云浅月见他眉眼隐隐疲惫,有些心疼,便道:“哥哥辰时还会带着嫂子敬茶吧?你别睡着了误了时辰,哥哥大婚第一日,你要喝新妇敬茶。可以不用早朝吧!等他们敬茶完你再休息。”
“嗯!”云王爷摆摆手,慈爱地笑笑,“爹没那么弱,去吧!去蓝家小心一些!不过有小景跟着你,我也放心。”
云浅月点点头,出了房门。踏着晨雾向浅月阁走去。
回到浅月阁,院中静静,凌莲和伊雪听到动静从房中跑了出来,刚要说什么,云浅月对二人摆摆手,“你们先去老王爷的院子找我父王。让他帮你们变幻一番容貌。回来再说!”
二人闻言点头,转身向浅月阁外走去。
云浅月推开房门,只见容景果然已经醒来,此时正穿戴妥当歪在床上看着她,全身懒洋洋的,像是个文弱公子。她走进来,对他一笑,“什么时候醒的?”
“半夜!”容景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再没睡?”云浅月看他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忍住笑意询问。
“嗯!”容景闷闷哼了一声,“你不在,睡不着。”
“那你离开我这一阵子难道就不睡觉了?”云浅月扬眉。
“那不一样!”容景摇摇头。
云浅月看着他,见他没精神,便笑着道:“我压榨了爹爹学了一门幻术,变幻给你看好不好?”
“嗯!”容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云浅月站在他面前,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变成容景的模样。容景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一双凤眸难得惊异。
云浅月对他笑笑,献宝地道:“怎么样?厉害吧!”
“胡闹!赶紧变回去!”容景面色露出怒意。
云浅月被他的恼怒弄得心下一颤,转眼间灵气就散了去。她看着容景,想起她爹说小景未必高兴他教给她这个的话,小心试探地问:“怎么了?你不高兴?”
“我该高兴吗?”容景似乎压抑着怒意。
云浅月蹙眉,“不过是个幻术而已,你不高兴变做你,我不变就是了。”
“那你还想变做谁?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容景闻言怒意似乎更甚。
“今日不是离开京城要去蓝家吗?我要以红阁小主的身份露面,但普通的易容术根本就难不住夜天逸,定然知道是我。我本来也觉得无所谓,让他知晓我有红阁就知晓了。顶多以后麻烦些,需要更细心地固守云王府。但正好见到爹爹会这个,我便要求他当见面礼教我了。至少可以掩盖我的容貌。”云浅月解释,“我觉得好玩而已,又有需要,哪里想那么多,这个是惊异了些,但是你反应未免太大了。”
“我反应大?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根本就不是幻术!”容景几乎低吼。
“那是什么?爹爹说是幻术,难道他还害我不成?”云浅月皱眉。从来未曾见到容景如此对她恼怒,几乎色内荏苒了。
“缘叔叔真是宠你!你要求他就教你。”容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他从来未曾和云浅月如此语气说话,见她似乎被他吓住,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住,语气缓和了一些,解释道:“这个叫做灵术。”
“灵术?”云浅月扬眉。似乎没听说过。
“缘叔叔将它称之为幻术,那是小巫。它的大巫是灵术。幻术不过是表象,肤浅,有些江湖术士也会。但灵术与幻术有着本质的不同,灵术是由你体内的精气凝成,可以变幻百种样貌,其实就是用精气凝变成你想象的事物。你可以想象,你有多损耗本源。”容景有些恼怒地道:“我若是知道你这一夜不是和他叙话,而是学这个东西,打死都不让你学。”
“我没觉得损耗本源啊!学都学了,也没什么不好吧?就是惊异些。”云浅月凝眉。
“你怎么还是不懂?”容景恼了,一把推开她,怒道:“难道你想成仙不成?灵术其实是支取你身体的灵气根源,骨髓根本,是比南疆的邪术更甚的一种术。你是正正常常的人,不是神,也不是魔,要它做什么。”
云浅月眨眨眼睛,“扑哧”一声笑了,这才明白容景恼怒所在,打趣地道:“你真当这玩意儿是神术了?能飞等成仙或者成魔不成?哪里有那么严重?要是严重,要是真有害处,爹定然不教给我了。你没有学,若是学了,你就知道了,这个不违法自然生理,是有规律和玄机的。不过很神奇就是了!和南疆的咒术,嗯,倒是有些相通之处。”
容景瞪着她,怒道:“不知悔改!无知透顶!”
“容景!我高高兴兴回来,你非要和我打架吗?”云浅月恼了。她哪里不知悔改无知透顶了?只是觉得神奇,也就学了而已。在她看来,总比一颗糖果的作用大吧?
容景抿唇瞪着云浅月,云浅月也瞪着他,不甘退让。学都学了,还能怎样?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想弄忘了也忘不了了。何况她真不觉得这个除了惊异些有哪里不好。以后大不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用也就是了,如今去蓝家,是权宜之计。
“两千年前据说有一个灵族,名曰云族。精通通天之术,全族人靠灵力为生。后来隐世了!天下大一统后,帝王着卷宗销毁了云族的所有记载,云族再不被红尘所踪。大约就是如今缘叔叔教给你的这个了。人人都说云族是仙族的一个遗落之地。我不知道缘叔叔如何会这个,学了没关系,但我不主张你用。古书上记载,灵力伤身,动其本源。世间万事万物,因果循环,有盈有亏,物极必反。多少也会互补。你这幻术就是灵力,如今从你体内溢出表面,所以你身体内必然有亏损之处。时间一长,本源就会流失。长时间使用,可想而知后果。”容景在云浅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叹息一声,认真地道:“我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云浅月。我爱你更想要你多一些,再多一些,而不是少一些,再少一些。你明白吗?”
云浅月哪里不明白?原来他是紧张自己。她立即笑了,将自己的软软地偎依进容景的怀里,抱住他的身子,笑着点头道,“明白了!很明白!爹说少用无大碍,如今去蓝家是权益之法,等从蓝家出来,再不到万不得已,我就不用,当没学过。好不好?”
容景面色缓和下来,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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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十里桃花
云浅月见容景气息暖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个灵术的确有些玄机,既然他不喜,她不学也罢!何况他说得也对。<-》万事万物,有盈有亏,此消彼长,因果循环。这等灵术,多用了的确于身体无益。
“一夜没睡,你倒是精神得很!”容景推开云浅月,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粲然一笑,“这个东西有提神作用!”
容景轻轻哼了一声,警告道:“再有什么好作用,你都给我收敛些,不准乱用。”
“好!”云浅月答应得痛快。
容景不再理她,径自站起身,走到靠窗的清水盆架净面。
云浅月看了他片刻,偷偷做了个鬼脸,还没来得及收回表情,便见容景回头看来,她表情顿时僵住,容景转回头,仿佛没看见地继续净面,她嘴角抽了抽,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虽然他不再纠缠她所学的灵术,但想必心里还是介意的。她面色有些讪讪。
“你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容景净完面,拿了娟帕擦脸。
云浅月这才想起她昨夜本来要见从西延归来的三公子和花落的,却被在暗室耽搁了。本来想对外面喊凌莲和伊雪询问,又想起那二人被她打去了他父亲那里,便问道:“你乔装易容吗?怎么也不能以荣王府世子的身份去吧!如今你是朝中之人,没有老皇帝的准许是不能私自出京的。”
“操心你自己吧!”容景不看她,语气还是有些恼意。
云浅月知道他还在别扭,便不再理会他。也走到清水盆净面,简单地洗了洗,走到镜子前将惯常绾的打散,改了一种从来不梳的繁琐髻。她径自忙活,容景坐在桌前没有帮忙的意思,看也不看她一眼。
云浅月忙活半响,将髻打理妥当,便走到衣柜,里面清一色的紫色阮烟罗,她翻弄了一阵,有些泄气,回头看着容景,“没衣服穿,怎么办?”
“青影!”容景对外面喊了一声。
“世子!”青影飘身而落。
“去仙衣坊看看我昨夜吩咐做的两套衣装做好没有?”容景吩咐。
“是!”青影应声离开。
云浅月顿时笑了,“你昨夜就准备了?”
“难道等着你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容景微微哼了一声。
云浅月本来觉得压榨了他爹一门神技,心里欢快,如今被容景早将欢快磨没了。她有些郁闷,早知道回来受他冷眼,她打死也不学,即便学了,也不拿出来显呗。如今到好,自作孽了!这哪里是压榨他爹?成了压榨自己了。
“哪个院子的?何事儿?”这时,院门口传来听雪、听雨的声音。
云浅月正郁闷,闻言抬头看向窗外,两个容貌陌生的女子,但说陌生也不全是,至少和凌莲和伊雪又有几分隐约相像,她立即明白了这是她爹给她们改了容貌,果然是高手。她立即对外面喊,“听雪、听雨,让她们进来。”
听雪、听雨疑惑,立即让开身子。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恭敬地走进了屋。
云浅月站在二人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半丝施术的痕迹都没有,难以想象她爹是怎么做到的。她不由对这个施术又升起浓郁的兴趣,赞叹地道:“爹真神了!”
“小姐,我们都吓坏了!这也太神奇了。”凌莲惊异地道。
“是啊!王爷真是有本事儿。”伊雪摸摸脸,“跟真的一样。”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云浅月看着二人,“你们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看来爹爹细心,保留了你们遗传凌家和伊家的相似之处,毕竟你们出身这两家,不好太过陌生,如今这样正好,似是而非。是你们,也不是你们。”
“嗯!”二人齐齐点头。
“不知道爹爹这个是怎么弄的?应该是在你们眉心施了术。”云浅月点着二人眉心,手下忍不住有些痒,似乎想研究一番。
“云浅月,将你的爪子拿下来,将你心里的念头打消了!否则我现在就去找缘叔叔,他一定有办法让你忘记你昨夜所学的。”容景凉凉的眼神扫过来。
云浅月立即撤回了手,对容景笑笑,“想什么呢?我答应你了嘛,自然不会乱用的。”
“你自觉就好!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忘记。”容景淡淡道。
“你真是我大爷!”云浅月气恼地转过身,他何时成了她的管家婆了?何止是管家婆?若是管家婆,她还敢将人赶出去,可惜这个人冷下脸的时候,让她莫可奈何。
容景忽然笑了,不知是被气笑的,还是这句话当真好笑,他慢悠悠地道:“云浅月,你的皮真是太松了,我看需要紧一紧。”
“不劳容公子大驾了!小女子的皮自己紧就好了。”云浅月气闷地哼了一声。
容景不再说话,目光淡淡扫过凌莲和伊雪。二人立即意会,连忙退出了门外。
“等等,三公子和花落呢?”云浅月回身看着二人。
“回小姐,您要见他们吗?昨夜知道小姐不回来,奴婢给他们传了话不必来了。如今您若是见,奴婢现在就传。”凌莲道。
云浅月想了一下,点点头,“让三公子来吧!花落不必来了,和华笙等人一起在城外等着我去蓝家!”
凌莲点点头,应声下去了。
“伊雪,不,听雪!”云浅月又对外面喊了一声。
“小姐!”听雪在外面立即应声。
“你去告诉玉镯和绿枝,就说从今日起,嫂嫂掌家,府中的事情无论大小,一律拿给嫂嫂那里做主。”云浅月又吩咐一句。
“是!”听雪应声,立即下去了。
云浅月低头想了一下,觉得除了等三公子来再没什么别的交代的了。转头问容景,“夜天逸启程了吗?”
容景不答话,仿佛没听见。
“喂,我和你说话呢!”云浅月瞪眼。
“你跟我说话我就该回话?什么道理?”容景闲闲地道。
云浅月顿时恼了,“容景,你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因为这点儿事儿和我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你才甘心?”
“我就别扭了这么片刻而已,你就撑不住了?”容景放下茶盏挑眉。
“谁愿意大早上看你冷脸?”云浅月气闷哼声。
“算了!还是改日从缘叔叔身上讨回这种不舒服来吧!他定然明知道我会介意,还答应教给了你。以后的日子,我也不会让他舒服了。”容景揉揉眉心。
云浅月眨眨眼睛,忽然嘻嘻一笑,走过去抱住他,“反正你不和我别扭就行了!你说得没错,爹是知道,还说我学了这个你不见得高兴。他故意不让你舒服!你以后就多多不让他舒服好了。”
容景伸手揽住她蹭过来的身子,笑着摇摇头,“拿你没办法!”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着难道我就拿你有办法了?
“世子!”青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拿来了?”容景放开云浅月。
“是!”青影顺着开着的窗子将一个小小的包裹扔进来。
容景伸手接住,递给云浅月,“去换吧!”
云浅月拿过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套墨色的锦缎男袍,看尺量是容景的身量能穿的,有一件淡蓝色带着翠湖色镶嵌珠玉的华丽绫罗,她的身量所传的,她拿着两件衣服仔细看了两眼,便拿着那间绫罗向屏风后走去。
云浅月刚到屏风后,容景挥手轻轻落下帘幕,解开身上的月牙白锦袍,拿起那件墨色的锦袍套在身上。
二人隔着屏风,可以听到悉悉索索的换衣声。
云浅月穿戴妥当出来,容景早已经更换妥当。云浅月盯着容景一个劲的瞧。说真的,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月牙白锦袍。如今换了一身合体的墨色锦袍,腰束玉带,居然和往常的温润如玉截然不同,就像是一块墨玉,又像是一把千年玄铁,将锋利隐藏在墨色锦袍后,若不是那一张一样的脸,便仿佛如两个人。
“不好看?”容景挑眉看着云浅月直勾勾的眼睛。
“好看!”云浅月点点头,脸色有些怪地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非白色不穿了。”
“嗯?”容景看着她。
“白色能盖住你身上的凌厉,黑色尊贵,老皇帝本来就不容荣王府,你若是每日都穿着这样出现在老皇帝的面前。他大约更不想你活。”云浅月道。正如她姑姑和她大伯曾经说过的话,哪一个帝王愿意臣子比他出众出彩?她本来以为月牙白锦袍便能诠释他的气质,却不想墨色锦袍更能让他从骨子里透着尊贵。就是那句“雍容雅致,王侯无双。”
“呵……”容景轻笑了一声,“没有你说的这么精算,不过是我喜欢白色而已。”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不再说话,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自己,换这件衣服,自己没多大变化,若说变化的化,就是蓝色和绿色结合,一个是天空一个是湖水,比紫色的明艳和温暖多了丝冷清。她一改嬉笑和懒散,眉眼间隐隐有些英气。乍一看,也有些判若两人。若是再用灵术掩藏一下容貌的话,那么决计夜天逸是认不出来了。
这时窗外有一丝异样的风丝飘落,风丝过后,轻飘飘落下一个人。
云浅月转回头去,就见三公子正挑着帘幕走进来,当看到屋中二人和往日穿戴不同明显怔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便笑道:“果然人是衣裳马是鞍。”
云浅月见他自己已经自地易容成了她的样子,笑着道:“这一趟西延之行辛苦了!可有收获?”
“还好!”三公子含笑的眉眼一黯。
云浅月挑眉,“情况不是太好?”
“嗯!”三公子点点头,低声道:“她多不过还有半年的命。”
云浅月收了笑意,正色问,“什么样的不治之症?”
“痨疾!”三公子吐出两个字。
云浅月面色一变,这的确是不治之症了。她看了一眼容景,见容景面色平静,问道:“她是否对你做了安排?”
三公子也看了容景一眼,摇摇头,低声道:“她知道我如今跟着你,便嘱咐我好好跟着,不用理会她。”
云浅月蹙眉。
三公子微暗的脸色一转,语气轻松地道:“这些年她不在我身边,没有那么深厚的母子情意。我不过是难受一些罢了。你放心,知道她命不久矣,我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嗯!这件事等我解决完蓝家的事情回来再与你商议,她总归是你母亲,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解救之法。”云浅月知道他故作轻松。没有不想子女的父母,也没有不想父母的子女。大约也有,但三公子绝对不属于这一列人。
三公子点点头,“好!”
云浅月抿了抿唇,想了一下道:“这次不是要你在府中扮我,而是前去蓝家。”
“蓝家?”三公子又是一怔。
“放心,不是让你去蓝家,而是做出去的样子。让风阁的人保护你。老皇帝知道我去蓝家,不想我去搅局,势必会派人在途中拦阻,到时候你假意受伤,然后去不成,回府养伤就可。”云浅月轻声吩咐,“而我换一个身份去蓝家。”
“明白了!你是想引开老皇帝的视线。不是不去蓝家,而是被阻住了去不了。蓝家这么大的热闹,否则你若是在闺阁里不出去未免太奇怪了。这样一来,就不奇怪了。”三公子恍然道。
“聪明!”云浅月打了个响指,问向容景,“你呢?”
“有人易容成我,弦歌和我身边的十八隐卫随扈,和易容成你的三公子一起。这样逼真一些不是吗?”容景挑眉。
云浅月知道弦歌和容景的十八隐卫从来不离身,这样的确逼真了。她点点头,“那就这样了!夜天逸此去蓝家,代表皇室,带着仪仗队,随行众多,走的应是官道。三公子和弦歌在他们之后,走官道就好。我知道有一条天险的路通向十大世家。这是摩天崖秘辛记载上得知的。只是都是崇山峻岭,难走一些。但也难不住我们。你我走那一条路吧!”
“嗯!”容景点头。
“赵妈妈,端早膳吧!”云浅月话落,对外面喊一声。吃过早膳好启程。
赵妈妈应了一声,连忙带着听雨端了早膳进来。云浅月招呼三公子落座。三人不再说话,一顿饭吃得简单沉默。
饭后,云浅月对三公子嘱咐,“老皇帝知道容景和我一起,必定此次派的隐卫人数众多。你和弦歌要小心一些。”
三公子点头。
云浅月伸手拉上容景,“走吧!”
容景点头,对三公子道:“稍后弦歌和易容成我的人会来接你一起。你等候就是了。”
“知道!”三公子摆摆手。
云浅月和容景二人再无交代,足尖轻点,就要离开。这时云王府守门的一个侍卫匆匆跑进院子,对着主屋大声道:“浅月小姐,七皇子派人来传话,说昨夜他向皇上请旨让您跟随一起去蓝家。皇上说您也不愿进宫陪皇后,估计私下里就打着悄悄溜走的注意,他也拦不住,遂准了!而且又说这等盛事怎么能没有景世子呢!也准景世子参加。”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着窗外,眸光微微眯起,问道:“他还说什么?”
“说既然皇上准了,他等候您二人,一起去蓝家。如今车碾在府外了。”那人道。
云浅月回头看了容景一眼。容景薄唇微启,“推了!还照原计划。”
“让七皇子先走一步,我们稍后就跟上。”云浅月对外面吩咐。
那人应了一声,退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想着夜天逸是什么意思。大约知道拦不住他们,便亲自监视?他和苍亭一起,本来都是极精明的人,那么她和容景有什么动作,很难瞒过他们了。或者说和老皇帝联手,将他们在半途截住。她冷笑了一声,“夜天逸越来越能算计了!”
“他本来就能算计!是你错认了他。”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无从反驳,拉着他足尖轻点,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对改了容貌的凌莲和伊雪吩咐,“你们二人跟上。去爷爷的院子,我们暗室的密道出城。”
凌莲和伊雪齐齐应了一声,连忙跟上二人。
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云浅月拉着容景进了房间,只见云老王爷和云王爷穿戴一新,正端坐在椅子上像是等人,云浅月知道他们是等着云离带着七公主来敬茶,撇撇嘴,“还挺像回事儿!糟老头子,你慢慢喝孙媳妇的茶,我们走了啊!别想我。”
“你个臭丫头,鬼才想你!”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不想最好,不用你想。”云浅月对云老王爷白了一眼,松开容景的手,跑过去对云王爷抱了抱,黏声黏气地道:“爹,你不准逃跑!”
“你这孩子!”云王爷好笑,伸手去摸云浅月的头。
云王爷的手还没够到,容景一把将云浅月拽到了自己的身边,拉着她就向屏风后走去。
云王爷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屏风掀起又落下,慢慢放下手,哑然一笑,对容景道:“小景,你要好好照顾小丫头啊。”
容景仿似未闻,推开了暗室的门,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凌莲和伊雪匆匆进来,对云老王爷和云王爷匆匆一礼,追了进去。
四人进去,暗室的门又合上。
“臭丫头,没出息,被景小子吃得死死的。”云老王爷骂了一句。
“你不是就希望有人管着她?如今不乐意了?”云王爷扬眉。
“你懂什么?我看着她长大,眼看着她日日围着景小子转,心里能好受?”云老王爷哼唧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云王爷失笑,“不知道是谁当初一味地撮合他们。如今到感慨了!”
云老王爷瞪了云王爷一眼,“你个混小子!老了老了还气我是不是?再气我滚出去!”
“十几年没回府,没当王爷,如今儿子娶媳妇了,我来坐享其成喝喜茶,对不起哥哥啊!不过也没办法。将就着喝一杯吧!”云王爷慢悠悠地道。
“你也好意思!”云老王爷抡起拐杖照着云王爷打来。
云王爷轻飘飘躲过,向外看了一眼,“父王,一对新人来了!您要在公主面前保持老王爷的威仪。切忌!切忌!”
云老王爷立即收回了拐杖,端正而坐。云王爷笑了一声,也端正而坐。
此时容景拉着云浅月已经沿着密道走去。云浅月见他轻车熟路,跟走自己家似的,撇撇嘴,想着他从她爹怀里将她拉出来一声不吭就觉得好笑。这个男人……
一行四人很快就出了密道,密道的尽头是城外的紫枫林。也就是那日容景和苍亭的打斗之地。紫枫林密集,不易被人现行踪。
凌莲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极轻的口哨。口哨声落,便有五道身影飘身而落,无人齐齐跪地,“属下等人参见小主!”
这五人正是华笙、花落、苍澜、凤颜、风露。
“起吧!”云浅月挥挥手,见五人容貌还如数月前,温暖一笑,往身边一指,“这是容景!你们该都知道是他。”
“见过景世子!”五人齐齐见礼。
这是云浅月第一次将自己红阁的势力显露在容景的面前。
“红阁的七长老果然资质甚聪,怪不得当年七大世家好一番挣扎才被迫放人。”容景看着五人,目光一一在花落、苍澜、凤颜脸上流连了一番,和气一笑,“无须多礼!”
无人齐齐直起身,似乎也对容景一身墨玉锦袍惊艳了一下,但很快就掩去,听候吩咐。
“走吧!我们走捷径,翻山越岭,不用骑马了!大约要辛苦一些!”云浅月对五人道。
“但凭小主吩咐!”几人异口同声。
云浅月笑了笑,拉着容景向紫枫林北端走去。
十大世家百年前昭告天下令隐世,世人再不知十大世家所踪。始祖皇帝见十大世家识时务,便也准了其隐世,本来要对十大世家出手便也作罢。这百年来,十大世家规范子孙不得入世。所以子孙即便入红尘,也尽力藏匿行踪。但其实十大世家的隐士落址未离开京城多远,不过是区区千里地而已,位于天雪山十里旁的绝壁崖。
其实绝壁崖并非真正的绝壁崖,而是十大世家布置了阵法,云雾笼罩,彷如绝壁崖,只要穿透阵法,便是十里地的桃花林,十大世家便坐落于桃花林后。
不过天下自古来有几人能穿透十大世家的阵法?区区无几。即便有人误闯进去,不是再不可能出来,就是被封了口。所以,这也就是十大世家的落址不被世人所知的原因。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绕行走官道的话,是千里。但是若翻山越岭走捷径的话,那么可以减少一半行程,也就是五百里。
云浅月、容景、华笙等七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轻装简行,有轻功傍身的话,三日也行走五百里不是难事儿,也许用不了三日就可以到桃花林。所以,云浅月为了避开夜天逸和苍亭,选择了这一条路。
出了紫枫林外行走五里,便是绵绵山峦。一行九人上了山。此时虽是秋季,山中树木花草枝叶泛黄,漫山遍野青黄一片。但依旧枝叶茂密,很容易遮掩身形。
云浅月一次未去过十大世家,方位找得不太准确,开始还拉着容景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想起他是楚家的家主,自然用不着她费心辨别方向引路,便立即与他调换过来,让他拉着她前走。
“其实还有一条路比这条路更捷径。”容景慢悠悠地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云浅月闻言瞪眼。
“反正也不急,难得我这么多年也未曾与你一起游山玩水。如今权当游山玩水了!”容景见云浅月瞪眼,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
云浅月恼意尽退,本来还想叱他两句,遂作罢!
秋风飒飒,虫鸟吱鸣。山间未凋谢的野花泛着幽幽香溢。由容景引路,一行人步履未见多匆匆,算是边游边走,一日也走了两百里。
夜间,若是云浅月,自然是赶路,早到目的地早好。但有容景在,他自然不会虐待自己。天刚入夜,几人打了野味吃过后,便拉了云浅月躺到了一颗庞大的树干上闭目休息。虽然一句话未说,但那意思谁都看得出来,不打算走了。
云浅月觉得贵人就是贵人。容景天生的贵人,无论在庙堂之高,还是荒郊野外,他都行止如王侯,根本就不会亏待自己。既然他不急,她便也没必要急,于是窝在他怀里,枕了他胳膊当枕头,舒服地闭上眼睛。
华笙、花落等人对看一眼,都退远了些找位置休息。
风露是小丫头性情,从见了容景和云浅月就一直规规矩矩,不敢随意造次,但憋了一天已经是她的极限,几人刚坐下,她便忍不住低声问,“景世子真是楚家的家主?”
花落白了她一眼,“白痴,不是告诉你了?还问!”
“花落哥哥,你不骂我你就难受是不是?”风露瞪眼,小声道:“我只是好奇嘛!景世子真是太厉害了。楚家可是第一大世家呢!”
“这算什么?景世子还是墨阁的主子!”花落又丢出一颗炸弹。
“什么?”风露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加大,不敢置信。
华笙一惊,一把将花落的嘴捂住,拽着她坐下,低声道:“小声点儿,别打扰小主和景世子休息。否则将你撵回去。”
风露立即怕怕地住了口,但一双眼睛还是睁得滴溜溜地圆。
“不信你问凌莲和伊雪!”花落看了凌莲和伊雪一眼。
几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齐齐看向凌莲和伊雪。早先他们从紫枫林见到二人的时候以为是易容了,后来才知道不是。通过凌莲和伊雪解释,才知道了原来是云王爷给施了术,几人一时间心惊不已,但又由衷赞叹神奇。
凌莲和伊雪见几人看来,齐齐点点头,“似乎是!”
几人得到肯定,齐齐沉默了一下。若说景世子是楚家主,让人觉得厉害,那么他还是墨阁的主子的话,就让人觉得不止是厉害了。
风露见无人言语,推开华笙的手,压低声音道:“墨阁那不是前朝皇……”
“风露!不准胡说!”华笙低叱了一句,又捂住风露的嘴。
风露立即噤了声,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看向容景和云浅月歇着的方向。见无动静传来,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见几人都警告地看着她,便知道说了不该说的,垂下头。
几人再不说话,这一处静寂如无人。
云浅月虽然闭着眼睛,但未曾睡着,几人的话还是隐隐传到她耳里,她未感觉到容景气息变化,但知道他定然也没睡着,她能听见的话语,他自然更能听见。唇瓣微微抿成一线,又缓缓松开,再听不到几人的声音,便幽幽睡去。
第二日,容景依然照第一日的行程,走得不快不慢,不多不少。两百里地之后天就黑了。自然又在山野休息一夜。
第三日,又走了半日,响午偏西时分,来到了天雪山十里旁的绝壁崖。
几人刚刚来到,绝壁崖内便冲出一名老者,老者年约花甲。谱一来到,就对容景激动地跪拜,“家主!您终于……”
“七伯免礼!”容景伸手拖住老者下拜的身子。
老者拜不下去,直起身,激动地道:“老家主约莫着您快到了,让我来迎接您。”他话落,似乎才现容景牵着云浅月的手,立即转头,“这位……是?”
“红阁小主!”容景如此介绍。
老者闻言瞬间面露惊色,仔细地打量云浅月,云浅月此时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见他看来,淡淡一笑,并没说话。他又看向她身后跟着的华笙等七人。良久,才收回视线,感慨地道:“不想老朽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红阁小主。幸事!幸事!”话落,他又对容景询问,“家主,您早到了半日,天圣的使者和南梁的睿太子还没到。您先回家族吧?”
“嗯!”容景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银质的面具戴上,缓缓抬步。
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感觉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刻气息就变了。跟着他抬步向里面走去。
进入绝壁崖后,果然是十里桃花林。不知是因为气候关系,还是因为阵法原因。总之此时虽然是秋日,但十里桃花艳艳而开,如火如荼,花香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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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我的妻子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句话放在十里桃花林来说,便诠释得淋漓尽致。
容景一直牵着云浅月的手,走得不快不慢。墨、墨色锦袍、墨色朝阳靴、腰束墨色玉带,虽然和往常一样的步履轻缓,行止闲雅。但给云浅月的感觉还是不同了,她恍恍惚惚地觉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怎么了?”察觉云浅月的怔忡,容景偏头看她,声音温润。
云浅月唇瓣微微嘟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容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浅浅一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我,你还是你罢了。心里哪里有那么多的想法?”
“你属蛔虫的!”云浅月心情蓦然一松,瞪了他一眼。
“若是可以,一辈子做你肚子里的蛔虫,也无不可。”容景撤回身子,语气有些懒散。
云浅月脸一红,“你想得到美!”
容景偏头看她,见她虽然隔着面纱,娇颜却比这十里桃林的桃花还要艳色几分。他心神一荡,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云浅月悴不及防,“啊”地惊呼一声。
前面引路的七伯回转头看来,后面的华笙等人也都紧张地看来。
“她脚崴了!”容景给出解释。
七伯老眼闪了闪,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华笙等人对看一眼,面色似乎都有些无语。
云浅月脸已经红如烟霞,压低声音对容景叱恼,“谁说我脚崴了?”
“我说的!”容景低头看着她,声音含了一抹笑意。
“你说胡话!”云浅月对他瞪眼,“快放我下来,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你不累?”
“抱着你就不累了!”容景摇头。
云浅月挣扎着要下来,容景手臂收紧。她看着他,低声道:“放我下来!”
“脚都崴了还这么不老实。乖,我真不累!”容景声音低低柔哄。
云浅月见他打定主意抱着她走,便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心里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抽疯,他这样抱着她进楚家的话,以后不止荣王府和世子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牵扯在一起,那么楚家主和红阁小主也牵扯在一起了,她想想觉得有些好笑。换个身份,还是纠缠不清。
“你可以睡一觉!”容景又低声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熟悉的怀抱,强有力的臂弯,这些日子赶路虽然轻松,但也的确有些累,她浅浅打了个哈欠,当真睡去。
半个时辰后,十里地的桃花林走到尽头。
“参见家主!”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云浅月被惊醒,想着听这声音的话,怕是有千人之多。她睁开眼皮想抬眼去看,容景用衣袖盖住她的脸,挡住她的视线,她刚要不满,只听他一改以往的温润,声音低沉冷静,判若两人,“都免礼!”
“谢家主!”众口一致,同样震耳欲聋。
“家主,这位是……”不同于七伯的一个老者起身,看向容景怀里。
“我的妻子!红阁小主!”容景如此介绍。
云浅月一惊,她何时成了他的……妻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那问话的老者也是一惊,不止他,显然惊了一大批人。
云浅月听到了齐齐一致的抽气声,感觉到无数的目光向她的身上聚来,她终于明白容景为何要将她抱着走,且此时挡住她的脸了。这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不止炸得她有点儿找不到北,显然将面前这些人都炸惊了魂魄。
抽气声过后,似乎许久都无人言语一声。
华笙、花落等七人显然也被惊了个够呛。但他们这一路走来偶尔被容景的惊人之语已经磨练得熟练,只一惊过后,便很快就恢复常态。世间任何惊异的事情,若是搁在景世子的身上,便觉得都可以打个折扣。
“这……这是什么时候?老家主……也不知道吧?”那老者惊得都结巴了。
“不久前吧!等见了外公我会禀告。”容景声音依然低沉凉寒。
老者似乎点点头,不再多言。
“回府吧!”容景不欲多说,扔下一句话,抱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华笙等七人跟在他身后。老者和几名和他年岁相仿的几人对看一眼,人人眼中都流露着一样的惊异神色。过了片刻,老者似乎才回过魂,压低声音问七伯,“七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奴也不知……”七伯连忙摇头,看架势显然也惊住了。
“先回府再说!”老者点点头,对众人一挥手。疾步抬步去追容景。
众人惊异过后更多的是好奇,家主的妻子长得什么样谁也没看见,都齐齐跟了上去。人群中有不少的年轻男子和女子。年轻男子都听说过当年红阁阁主一人挑七大世家的事情,如今是红阁小主,不知道是何等的风华?而年轻女子许多人面色都露出芳心欲碎的神色。
走了一段路后,云浅月在容景的怀里依然回不过神来。妻子啊!
“身子怎么这么僵硬?”容景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询问,声音不难听出笑意。
“你怎么……又胡说?”云浅月憋了半天,困难地吐出一句话。
“我想在楚家睡觉不与你分房,只能这样说了!你想想,十大世家家风甚严,否则我们只能分房睡了。”容景低声道。
“就这个原因?”云浅月无语。
“嗯,就这个原因。否则你以为还有哪个原因?”容景笑问。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去看容景的表情,可惜脸上被他墨色水袖盖住,她只看到墨色的云纹,其余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觉得定然不止如此,他治水的时候一连半个月见不到面,如今在楚家能住几日?她低低哼了一声,“谎话连篇!信你有鬼了!”
容景低低愉悦地笑起来。
“你最好老实交代!”云浅月低声警告,“否则别怪我不配合!凤冠霞帔没穿,聘礼没见着,花轿没临我家门,就想要我当你妻子?做梦吧!”
容景低低咳了一声,须臾,收了笑意,幽幽地道:“楚家有许多小姑娘心仪于我。”
云浅月眸光一凝。
容景又道:“你确定不配合?”
“桃花泛滥!”云浅月低骂了一句。
“不止是楚家,十大世家许多女子都心仪于我。”容景又道。
“泛滥成灾!”云浅月又低骂了一句。
容景低笑,声音低柔,“所以,就委屈你吧!反正早晚有一日你要嫁给我,我这个夫君的称呼就借给你先用着,不收取银两。”
“和着我还占便宜了?”云浅月扬眉,虽然他看不到。
“嗯!”容景肯定地点头。
云浅月彻底无言,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不过谁叫他的确有这个本钱呢!本钱下所言非虚啊!刚刚她似乎感觉到好多道哀怨的视线,大约来自女子。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掩藏了眸中的笑意,抱着她想一处庭院走去。
“家主!”庭院门口传来两声激动的声音。
容景“嗯”了一声,抬步进了庭院。边走边吩咐,“夫人一路劳累,需要休息,从现在起,没有吩咐,不得有人前来打扰。”
“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珠帘挑起,轻轻晃荡。云浅月闻到了一阵袅袅清香,显然是从香炉里散出,这香味和荣王府的香味不同,似乎隐约燃着桃花香和龙檀香。她正辨别的空隙,容景已经来到床前,将她放在了大床上上。
墨色水袖从她脸上拿开,她才看到了屋中的情形。目及之处,水晶帘、浣纱窗、碧玉翡翠、器具摆设,皆是上乘。不但是上乘,还大多都是绝世的珍宝和稀有之物,房间不大不小,贵在典雅明镜。
“这是母妃生前住所!”容景解释。
云浅月点头,荣王妃,当年的楚家主。能让荣王娶之为妻,定然非同一般的品行。
“你沐浴休息,我先去外公处。”容景温声道。
“好!”云浅月点头。
容景转身走了出去。云浅月看着珠帘晃动,他身影出了房门,听到他对外面的人低声吩咐了一番,外面的人连连应声,他的脚步声出了这座院子走远。
不多时,门外有人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进来之后那女子仔细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对她眉眼含笑地道:“夫人,奴婢是暖香。以前侍候我家小姐的。也就是家主的娘亲。您是第一次来,万务见外。家主吩咐奴婢带着人抬了热水进来。您先沐浴休息吧!家主去老家主那里,大约需要些时辰才能回来。”
“好!”云浅月隔着面纱含笑点头。
暖香一摆手,身后的人抬了水进屏风后。不多时,那二人出来,退了出去。
暖香却没有跟着出去,而是走到云浅月身边低声道:“除了老家主和大长老以及我和侍候老家主的七伯外,这些年无人知道当年的小姐下嫁给了荣王府荣王的事情。被老家主刻意隐瞒了。后来小姐离世,荣王世子回来,老家主也未公示其身份,让其接了家主之位。另外取了两家的姓氏为名姓。楚容,字子归。”
云浅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子归,是有子归来的意思吧!
“所以,夫人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对不对?”暖香笑着问。
云浅月眨眨眼睛,想着她既然知道当年这桩楚家隐瞒的秘辛,又是容景的娘贴身婢女,容景让她进来见她,想必很是信赖,赞扬地道:“香姨好聪明。”
“当年小姐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让夫人称呼一声香姨也是不框外,我就厚着脸皮受了。”暖香似乎很是高兴,笑着道:“不是奴婢聪明,而是景世子心仪云王府浅月小姐,天下皆知。我正因为知道家主是景世子,才猜出你是浅月小姐的。”
云浅月笑着点头。
“我知家主此次因为蓝家之事定然回来,也曾想到悄悄带着你,我早就想见见名扬天下的浅月小姐了。但未曾想到原来浅月小姐是红阁小主。这真是意外。你没见呢!家主对族里那些人说你是他的妻子的时候那一帮子老老少少惊得掉了下巴的样子,想想就好笑。”暖香乐不可支。
“这是为何?”云浅月虽然隐隐知道原因,但还忍不住问。
“家主在楚家就是个冷得不近人情的动物。楚家的人一年见不到他一面,但从上到下,人人见了他都不敢放肆。连那些叔伯们都在他面前恭恭敬敬。从来没听说过他娶妻,突然带了个妻子回来,而这个人还是被十大世家忌讳莫深的红阁小主。如何不惊掉了下巴?”暖香给云浅月解惑。
云浅月笑着颔,“我也被惊了一下。”
“家主这样做,是怕十大世家的公子们抢了夫人。所以先占了名分了!这样十大世家的公子们即便想肖想也不可能了。”暖香笑得更是欢快。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摇摇头,“他说是因为十大世家许多女子都心仪他的原因。”
暖香闻言笑着点头,“也是这样!家主接替家主之位那一年在十大世家面前露过一面。自此后许多小姐们都对家主念念不忘。最厉害的是蓝家的和花家的两位小姑娘,她们寻不到家主踪迹,日日跑来楚家套家主的消息,可惜谁也不知道家主下落,我呢,就是一个奴婢,很好打她们,但老家主就被烦得要不得,只能每回听到两个小姑娘来了,就躲了开去。”
“这样?”云浅月想着容景果然是犯桃花。
“是这样呢!”暖香笑着道:“所以,夫人要看好了家主。另外那两个小姑娘大约很快就会听说家主带妻子回来了,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奴婢先给您提个醒,那两个小姑娘很是难缠。”
“谢谢香姨!”云浅月道谢,对夫人这一称呼居然很快就适应了。
“您先沐浴休息吧!奴婢去准备膳食。家主说等他回来和您一起用膳。”暖香止住话。
“好!”容景点头。
暖香走了下去。四十岁的女子,依然娉娉婷婷,极有风韵。显然她在楚家虽然自称奴婢,但绝对不止是奴婢这么简单。
云浅月收回视线,径自嘟囔,“看来必须要看好了,十里桃花林养出来的女人多有难缠?”一个尾音消失唇瓣,她起身,走进屏风后。
这三日虽然赶路,但每日都会遇到水源,都会洗一番,身上虽有风尘,但也清爽。
云浅月褪了衣衫,将自己埋进水中,知道容景得等一会儿回来,便也不急,舒服地闭目养神。楚家主和红阁小主是夫妻关系,想来这样的消息在容景吐口她没反驳的第一时间就会传了出去,在十里桃花林,十大世家每一家都相隔不远。想必此时已经被十大世家尽所周知了。和她早先的预测自然有差别。早先是单独以红阁小主的身份来相助南凌睿。如今嘛!她成了一个男子的附属物,自然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云浅月想到此,嘴角微微弯起,也不错!
其一,可以互挡桃花。
其二,楚家和红阁两大势力联姻,力量不可小视。楚家主向来神秘,而红阁小主第一次露面世人面前。无论是剩余的九大世家,还是天圣皇室,对此都不可能不惊心和上心。
若说达到比蓝家的蓝漪和南凌睿负荆请罪闯龙潭虎穴阵的轰动效果还要惊心的话,容景这一步棋可是走对了。如今外面的人想必各种想法和猜测都有。但是恐怕想破脑筋也想不到他们是容景和云浅月,本来就该一体。如今不过换个身份和形势而已。
“小主!三公子的信!”外面凌莲的声音响起。
“给我拿进来!”云浅月收起思绪,向外看了一眼。
凌莲抬步走进房间,挑开屏风,将信递给云浅月。云浅月伸手接过信打开,只见上面写,“一切照你所说,不过我不是假意受伤,是真受了重伤。老皇帝真狠,出动了上千皇室隐卫拦截。幸好有景世子的十八隐卫,但风阁还是受伤惨重,如今归返回京。”
云浅月面色一寒,三公子说受了重伤,便一定是重伤了。她抿了抿唇,冷声道:“看来老皇帝不止是为了拦截我不来蓝家,而同时为了要除去风阁。”
“风阁与七皇子打了许久的交道,即便三公子接手后对风阁洗礼了一番。但还是瞒不住他的眼线。看来,七皇子是真的对小主狠心了。”凌莲低声道。
“我如今不帮他,和他绝情,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云浅月将手中的信纸摧毁,对凌莲道:“给三公子传信,让他在浅月阁养伤,不见任何人。等我回去!”
“是!”凌莲点点头,见云浅月不再吩咐,走了下去。
云浅月没了泡澡的兴致,从水中出来,穿戴妥当,走出了屏风后。走到桌前喝了一杯茶,便转身向床榻走去,懒洋洋地躺下。这两日睡树干,怎么也不比床来得舒服。
刚闭上眼睛,便听到院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好几个女子一起说话。叽叽咋咋,辨不甚清。她仔细听了片刻,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便不理会。
过了许久,嘈嘈杂杂的声音依然继续。
云浅月沐浴之后本来有些困意,如今被吵得睡不着,她蹙眉,对外面询问,“凌莲、怎么回事儿?”
“回小主,似乎是几个世家的小姐,吵着要见您。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不让进来,不肯离去。”凌莲低声道。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必管了!”云浅月想着暖香刚刚与她说过,想来就是容景惹的桃花了。她又问,“华笙他们呢?”
“景世子说他们也累了,今日也无事,让他们去休息了。就在这院子的其他房间。”凌莲低声道。
“你也去休息吧!”云浅月摆摆手。
“我和伊雪不累,守着您吧!”凌莲摇摇头。
“不用守着了!这院子既然他吩咐了,别人就不会进来!你去歇着吧!”云浅月道。
凌莲闻言应了一声,向门口看了一眼,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云浅月用手捂住耳朵,自动地屏蔽了声音,耳边再无吵闹,她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温润的手将她的手扯开,云浅月醒来,眯了眯眼,“回来了?”
“嗯!”容景点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还惯了个睡觉捂耳朵的毛病?”
“你还说!”云浅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恼道:“还不是你的那些桃花在门口吵得我睡不着,才捂了耳朵!”
“哦,原来是这样!”容景恍然,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里,笑道:“如今我说的话你信了吧!不说你我是夫妻还真不行。”
“说是夫妻管什么?还不照样有桃花上门!”云浅月瞪了他一眼。
“总归是少些!”容景俯下身,低头吻了吻云浅月的唇瓣,轻柔的浅尝辄止缱绻旖旎一番后,趴在她身上眸光盈盈地看着她,“云浅月,我告诉没告诉过你一件事儿?”
“嗯?什么事儿?”云浅月被吻得晕乎乎,声音哑而魅。
“你真的很可爱。”容景笑道。
云浅月脸被焦了一下,嗔了容景一眼,伸手推推他,“沉着呢!躲开!”
容景笑着起身,顺便伸手拉起她,对她道:“我们先用膳,饭后我带你去见外公。”
“老头好相处吗?”云浅月边下床边问。
“他对不亲的人向来是笑面虎,对亲近的人向来是黑蜈蚣,你说他算是好相处还是难相处?”容景反问。
云浅月脚步一顿,这可是个难题了!说她算是不亲的人吧?有容景的关系她不是。说她是亲近的人吧?她第一次见人家,也不是。她有些头疼,“我没准备礼物啊!这样见老头会不会失礼?”
“准备什么礼物?你应该收礼才对!”来到桌前,容景松开手,缓缓落座。
云浅月想想也是。她吸了吸鼻子,也坐下来,嘟囔道:“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讨好他一下吧!”
容景低笑。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口,毕竟容景知道她的口味。饭后,容景拉了她出了房门。
此时天已经微暗。
云浅月来的时候是被容景抱来的,而且用衣袖盖住了她的脸,什么也没看见。此时才看到这个院子不是太大,没有满院的花卉。而是几株树盈盈独立。每一株树都不同。有木槿、雪梨、海棠、桂树……都是代表香色的品种。不同季节的树木,却同时在开花。
云浅月觉得惊奇,偏头问容景,“如今都这个季节了!即便这里和天圣的气候不同,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这些树是用阵法控制了!它的气候是四季如春。况且这些树木的品种不一样,是只开花不结果的树,而且花开常年不败。”容景解释。
云浅月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大千世界,本来就无奇不有。
出了院门,云浅月一眼便看到前面的十里桃花林,她转回身,没有高墙阻隔,这才看到是一片连绵的宫殿式建筑群。楼阁亭台,雕廊画栋,房舍层层叠叠,节次鳞比。一眼望不到头。她伸手往后一指,对容景问,“这都是楚家的地盘?”
“嗯!”容景点头。
“人好多!可以赶上小半个城县了!”云浅月道。
“本来就是几百年的世家,又隐世一百年。子息繁衍,这也不奇怪。”容景淡淡道。
“这是依山而建?”云浅月目光又看向别处,入眼处是望不见的重重山脉和山脉上蜿蜒而下盘踞的层层楼宇。
“嗯!这里有十道山峦,当初十大世家就如此选址搬迁到了这里。每一个山峦盘踞着一大世家。”容景点头,话落,她伸手向西一指,“从这里看,第二个山峦是花家,三个山峦就是蓝家,第四个山峦是风家。依次是凤家、莫家、凌家、伊家。”话落,他又向东一指,“那是华家、苍家。”
云浅月点点头,十大世家虽然各站地盘,但一脉相连,看起来不分彼此。
“走吧,外公的院子在那处。”容景伸手一指东侧的一处高房门院,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抬步跟上他,低声问,“南凌睿来了没?”
“还没有!”容景摇头,“据说在路上。”
“夜天逸呢?”云浅月又问。
“刚刚到!入住了蓝家。”容景又道。
云浅月不再问,他们走的捷径之路终归比他们走官道早到了些时候。
“楚哥哥!”两声娇美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云浅月本来微低的头抬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两个女子立在前方的院落门口。女子长得极美,但不是那种女人的眉骨美,而是娇俏美。两个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倒像是两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似乎伸手一掐,就能滴出水来。她眼角余光扫了容景一眼,见他微微蹙了蹙眉。她想着这两人大约就是暖香所说的两个难缠的小姑娘了。
她还没处理南凌睿的事情,感情先来处理容景的桃花了!
云浅月心里磨了磨牙,面上却不动声色。隔着面纱看着二人,两个小姑娘大约和她差不多年纪,但她因为经历得太多,骨子里就有一种沉稳冷静甚至沧桑,看起来可没这么水灵。
“楚哥哥,她就是你的妻子?”两个小姑娘见容景不答话,走到近前看着云浅月。
“嗯!”容景低沉地应了一声。
“你带着面纱,是不敢见人吗?”其中一个小姑娘指着云浅月。
“我看看能让楚哥哥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另一个小姑娘更直接,伸手去挑云浅月的面纱。
“蓝小姐、花小姐!对内子无礼,这就是蓝家和花家的教养吗?”容景轻轻挥手,打开了二人,声音低而沉,冷而冽。
二人哪里抵抗得住容景轻轻一甩,身子不约而同倒退了数步。
容景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拉着云浅月走进院子。
“楚家主好大的派头!”忽然一声熟悉的愉悦声音响起,“两位妹妹心仪楚家主许久,今日得见,却是楚家主携妻而归。芳心欲碎不说,难道连见一面楚夫人的机会都不给吗?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云浅月不用回头,也能听出这熟悉的声音,正是苍亭。
“苍哥哥!你回来啦?”两个小姑娘见到来人一喜,齐齐喊了一声。
“嗯,刚刚回来就看到你们被人欺负!越来越不长进了!”苍亭呵地一笑,手中的十二骨扇轻摇,打量了二人一眼,笑道:“我出门月余,两个妹妹越水灵了。”
两个小姑娘本来白着的脸齐齐一红。
“楚家主!据说楚夫人是红阁小主。久仰大名啊!”苍亭目光落在云浅月的身上,一双凤眸好不含蓄地打量。似乎要透过她的面纱看到她骨子里,“不知道本少主是否可以有幸一睹红阁小主的芳容?红阁阁主当年艳冠群芳,令十大世家无论男女,纷纷失色,不知道红阁小主是否令人也一见惊艳。在下实在好奇得很!”
苍亭聪明地不说见楚夫人,而说见红阁小主,自然避开了见人妻子的唐突之举。
“内子不喜见生人。苍少主海涵!”容景周身气息清冽冷寒,如冰玉之剑碎了锋芒,淡淡一句,驳回了苍亭的话。拉着云浅月继续走。
苍亭身形一转,衣袂轻飘,转瞬间便拦在了容景的面前,“楚家主这些年一直避见其容,娶个妻子也避见其容。难道这里面有何不可告人之密?”
“苍少主不愧是苍蝇的本家,实在有够嗡嗡,令人烦闷。”容景薄唇吐口,冷冽地道:“本家主和内子即便有不可告人之密,似乎也不关苍少主之事。”
苍亭似乎没想到容景如此嘴毒且不留情,面色微微一寒,目光定在云浅月的面纱上,“莫不是丑八怪?当年的红阁阁主可是真容来此,未曾遮遮掩掩。难道几十年已过,红阁如此见不得人了?”
云浅月顿时大怒,忽然伸手扯开面纱,手心凝聚成一团灵气照着苍亭的脸上打了下去,动作虽烈,但声音却是内敛冷静,变声得和她往常自然不同,“苍少主这张嘴当真厌烦,我看不如封了!”
她话落,灵气袭上苍亭的脸。
苍亭一惊,连忙躲闪,但无论如何躲避那团雾都追随着他,他催动内力用折扇挡住抵抗,但那团雾却穿透了折扇依然打他的脸,他从来没遇到如此情况,冷汗蹭地冒了出来。抵抗不管用,只能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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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苍亭败手
左躲,那团雾左追着他,右躲,那团雾右追着他。<-》向后退,那团雾依然再追。催动内力,却是如大力打在棉花上,那团雾依然不散。苍亭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且无力过。无论他怎样,都寻不到能抵挡不住这团雾的办法。
“苍哥哥!”那两个小姑娘似乎被吓住了,齐齐惊呼。
云浅月今日势必要给苍亭一个教训。她以前没学灵术,武功奈何不了苍亭,但他三日前和父亲学了这种灵术,虽然他父亲只教给了她易容,但她本就聪明绝顶,很会融会贯通。觉得这个要袭击人也不可小视,今日拿苍亭练手,果然收获甚丰。
这座院落大门口,一追一躲,极为热闹。
容景闲闲袖手旁观了良久,直到苍亭簪脱落,衣带散乱,他才挥手制止了云浅月,低沉冷冽的声音不难听出一丝温柔,“行了,别玩了!外公该等急了,我们进去吧!”
云浅月知道容景对灵术忌讳,便也见好就收,况且她也只能坚持这么久,便将灵力撤回体内,不看苍亭狼狈不堪的样子,对容景嗔了一眼,笑道:“我这是在教训登徒子,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能说我是在玩?”
“看着很像是玩。”容景眸光浸了一丝笑意。
“不给我娘亲丢人吧?”云浅月抖了抖手里的面纱,笑问。
“不丢!苍少主可是十大世家武功大成的翘楚。”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的脸一眼。
云浅月这才想起情急之下她变幻成了前世李芸的容貌。李芸的容貌虽然不及云浅月的容貌绝美,但也是上等姿容。当年她进国安局顶着那样一张脸遭了无数质疑,但还是凭借过硬的本事立稳了脚跟。后来再没人说一句闲话。多久远的记忆和容颜了,她忽然有些惆怅,即便如今是李芸的容貌,也事过境迁,她不是她了。
似乎感觉到云浅月的黯然,容景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走吧!”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将面纱重新带回脸上,跟着容景抬步,不看任何人一眼。
苍亭这回再未拦阻,站在不远处,脸色忽青忽白地看着云浅月和容景离开,一双凤眸和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大相径庭,有些怔忡和不解。
那两名小姑娘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云浅月的脸,却现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极美的人。尤其是她清清冷冷,沉敛素简的气质比她的容貌更显眼。即便她们心里不想承认,但还是觉得那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最为般配。
直到那二人进了内院,看不到身影,两个小姑娘才收回视线,齐齐对看一眼,眼眶都有些红,但强忍着不流出泪来。
“楚容有什么好的?哭什么?”苍亭此时也收回视线,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和华裳,看了二人一眼,懒洋洋地皱了皱眉。
“苍哥哥!”两个小姑娘似乎很怕苍亭,眼泪在眼圈打转。
“好了,好了!十大世家多的是好男人,不差这么一个!”苍亭哄了一句。
两个小姑娘心里显然还是不好受,但也不愿真的哭出来,只点点头。心里想着十大世家虽然多得是好男人,但是楚家主就那么一个啊!
过了片刻,蓝家的小姐看着苍亭询问,“苍哥哥,你以前也没见过这红阁小主吗?”
“没见过!”苍亭摇头,整理好了衣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十二骨玉扇,没有离去的打算。
“她好厉害,那是什么武功?”蓝家的小姐又问。
苍亭摇摇头,依然道:“没见过!”
“苍哥哥,连你也看不出来她用的是什么武功吗?好神奇,像一片云朵。居然能突破你的内力穿透你的扇子。”花家小姐低声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苍亭似乎笑了一下,语气莫名,“以为是一位故人,原来竟然不是。”
“苍哥哥,哪位故人?”花家小姐好奇地问。
苍亭收起脸上的情绪,笑了笑,“红阁小主也是个很有意思的!楚容竟然不知何时娶了她。真是令人意外。”
“楚哥哥形迹缥缈,向来神龙见不见尾。红阁这些年也未曾有何动作,很是隐秘。这样算起来,楚哥哥早就和红阁有渊源了!说不准当年的楚家姑姑嫁的就是红阁的人呢!如今楚哥哥娶红阁的小主也说得过去。”蓝家小姐道。
“呵,小丫头倒是会猜测。不过也说不准!”苍亭笑了一声,闲散地道。
听苍亭如此说,两位小姑娘心里好受一些。若是楚家主和红阁小主早就相识的话,近水楼台,红阁小主先得月,她们没有机会,也不怪她们。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三人不再说话,但都未曾离去。
三人说话间,容景和云浅月已经进了内院,来到一处主院落。
“家主!”主院的守门恭敬地见礼。
容景应了一声,拉着云浅月走进。
云浅月看着这处院落庄重大气,和她落脚的那处院落雅致不同。院内的主房门口立着几名老者。其中包括去十里桃花林外迎接容景的七伯。她猜测这几名老者大约是楚家的族中长辈。
“家主!”几人见容景来到,连忙应了过来。
十大世家因为是几百年前的高门望族,尊卑之分更为严谨。所以这些即便可以称之为容景的长辈,但还是得按尊分给容景见礼,甚为恭敬。
“嗯!外公在吧?”容景惜字如金。
“老家主在呢!知道家主带着……带着红阁小主前来……”一名老者似乎不知如何称呼云浅月,顿了顿,还是按照红阁小主的称呼。
云浅月听出他的声音就是在楚家门口迎接容景时开口的那名老者,看了他一眼。虽然年岁有些大,但老眼精光内敛,人也极为精神,不显老态,显然内功醇厚。
“是夫人!”容景纠正。
老者连忙垂,“是夫人……夫人好!”
“夫人好!”其余几人也齐齐见礼。
云浅月嘴角微勾,想着容景将她归为妻子的这一举动当真是将人都吓住了!她声音清冷不失和气,含笑点头,“几位老人家好,无须多礼!”
“今日无事,叔伯们都去歇着吧!我们进去见外公!”容景刚刚沉下来的眸光此时带了一丝满意的笑,丢下一句话,拉着云浅月进了主屋。
珠帘挑起又落下,二人的身影已经走了进去。
几名老者对看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耽。过了片刻,似乎齐齐无奈地叹息一声,各自摇摇头,推请一番,齐齐离去。他们本来过来等着见红阁小主容貌,但是不想她来见老家主依然带着面纱。看家主爱护的样子,不敢过分请求。如今只能作罢了!反正蓝家的事情估计明日一日也解决不了。家主势必要住两日。再等机会见吧!
这间主屋比容景的母亲所住的那间房间大了一倍。屋中陈设不提,自然是上等古玩珍品。值得一说的是屋子正中间放了个庞大的类似炉子的蒸笼。蒸笼下方燃着干柴,上方有蒸蒸水汽散出。不,或许不是水汽,可以称之为酒气。因为谱一入屋,便闻到浓浓酒香味。
一个满头华的老者正趴在蒸笼前往里面加干柴。
虽然如今秋季,但天气还是暑热,但屋中虽然有干柴燃烧的蒸笼,依然不闷热,显然跟蒸笼下方铺设的寒玉石砖有关系。将热气通过寒玉专吸收散入了地下。
屋中仅有老者一人,再无别人,侍候的婢女仆从也无。
云浅月想着这满头华的老者应该就是容景的外公了!原来好酿酒。
“外公!”容景拉着云浅月在蒸笼三尺远的距离站定,温声喊了一声。
老者“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带着媳妇来了?”
“是!”容景颔。
云浅月想着从妻子变夫人,从夫人变媳妇,多么艰难的过度啊!她居然很适应,没有脸红,也没有跳脚,更没反驳,这是不是适应得太好了?
“喊一声外公听听!”老者依然头也不抬。这话自然是对云浅月说的。
“外公!”云浅月依言喊了一声,很是顺口。
“你会酿酒吗?”老者声音听不出满意,也听不出不满意,问道。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不答反问,“会酿酒如何,不会酿酒又如何?”
“会酿酒就是我外孙媳妇,不会酿酒就不是。”老者道。
“您是找酒娘还是找外孙媳妇?”云浅月无语。这也太直接了吧?偏头看容景,容景对她温润含笑,她很想说早先他对他外公的评价不全面,什么笑面虎和黑蜈蚣,应该说是个酒痴才对。
“小丫头,别打马虎眼,想糊弄过去不管用!”老者哼了一声。
“这样说吧!若您这样子就算是会酿酒的话,那么我不会。”云浅月摇摇头,“我会的方法和您的不一样。”
老者趴着的身体腾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到了云浅月的面前。
云浅月的定力自然很好,没吓一跳。这才清楚地看到了老者的脸。也许年轻是个美男子,但如今老了,花白的头,花白的胡子,跟他爷爷一样,看不出什么美不美的。唯一能看出一点,这老者武功定然极为高深。一双老眼精光四射,不见浑浊,应该是个明白的老头。
“你说我这不叫做会酿酒?小丫头!好大的狂言!”老者盯着云浅月露在面纱外的眼睛。不但不和气,反而目露凶光。
云浅月想着容景形容得不错,这样一看还真像黑蜈蚣。她点点头,“不是狂言,是事实。我从来不夸大自己的优点和所会的东西。”
一副我很谦虚的模样。
老者哼了一声,“那你酿酿试试,酿得好就算你过关。酿不好我就将你扔出桃花林!”
“远路而来,很累啊!酿不动。”云浅月松开容景的手,双手一摊。
“从来了这里之后,这小子爱惜你,让你在房中睡了小半日。你还累?”老者眼中的凶光不减。话落,对容景叱了一声,“宠媳妇宠成你这样,没出息!”
“媳妇自然是娶回来宠的!”容景笑了笑。
“你娶了吗?白担了个名而已。少在我面前装。天圣京城你和这小丫头那点儿破事儿还瞒不过我。”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
云浅月想着人老了,都会返老还童吗?她怎么觉得容景这外公有点儿像她爷爷?
“早晚会娶的!”容景笑意不减。
“酿酒!不酿酒我不承认!”老者一甩袖子,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云浅月看向容景,意思是问,我真要当酒娘吗?
容景给她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不想当酒娘也行,但这老头很固执,不过关很麻烦。
二人眼神交汇,片刻后,云浅月任命地垂下头想了片刻,抬起头和老者做交易一般地道:“我不会在这里劳心劳力给你酿酒,我累着呢,想休息。但可以给你个酿酒的方子。如果你不要酿酒的方子呢,那我为了容景,也可以酿。但我肯定不会让你知道我用了什么办法,即便你亲眼看着,我不告诉你方法,你也酿不出和我一样的酒来。要我亲自动手,就一次,你肯定能喝上我酿的酒。但不用我亲自动手,要酿酒的方子的话,以后只要你多活一天,就能够多喝一天。你选一个。”
“小丫头,还给我讲条件!”老者大怒,“你学没有学过尊老?”
云浅月摇摇头,“没学!”
“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媳妇你也要娶?给我老头子丢脸!”老者转向容景。
“这一辈子就是她了,也没办法,我试着包容些她吧!”容景似乎很是无奈地道。
“没出息!真没出息!”老者怒,伸手指着容景,似乎很气,指了片刻,忽然手势一改,对云浅月招手,“小丫头,过来写酒方!”
云浅月忽然乐了,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容景自然也跟了过来。不过他刚走两步,老者大掌一挥,毫不客气地对他打了一掌,掌风凌厉,犹如排山倒海,半丝也不放水,容景轻飘飘躲过,但身子还是被迫退回了原位。
“站在那里等着!”老者收回手,命令道。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当真很是乖觉地站着不再动。
云浅月回头看了容景一眼,心中好笑,想着他在荣王府的老王爷面前也没如此规矩吧?看来他对这个外公很是敬重。
“写!”老者指了指桌案上的纸笔。
云浅月这一刻有点儿感谢前一世她兴趣广泛,曾经还去过酒厂考察。所以对酿酒虽然没亲自动过手,但也就理论来说知道个滚瓜烂熟。她点点头,提笔融合现在的酿酒技术,刷刷刷写了一套酿酒方法。从设备,到材料,到程序,很是一目了然。
老者盯着云浅月的笔,一张老脸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
大约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云浅月写完,放下笔,清晰地看到老者眼中的光芒,她对老者甜甜一笑,“外公,这个可满意?”
老者头也不抬,摆摆手,“你们可以滚了!”
云浅月无语,这就行了?过关了?辛苦一番落了个滚字。
“怎么?不想走?等着我请你出去?”老者见云浅月不动,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有些郁闷,这老头,让她很想拔了他的胡子,不过论武功来说,她成功不了就是了!她绝对不是这老头的对手。
“外公!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容景提醒。
“什么事儿?”老者老眼在酒方上焦着,移不开。
“给您外孙媳妇的见面礼!”容景薄唇轻启。
老者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纸,看也不看地扔给云浅月,“给你!”
云浅月伸手拿过,想着一张破纸就将她打了?这礼也太轻了!
“走吧!”容景看了云浅月手中的纸一眼,眉眼似乎露出笑意,含笑转身。
云浅月想着老者手里定然不会真拿一张破纸,便道谢,“谢谢外公!”话落,也转身。
老者哼了一声,“臭小子惦记的就是这个!否则你以为他会带你来受我的气?臭东西,我闺女当年可没这么多的心眼子,这心眼子都是荣王府遗传的。”
云浅月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老者对她摆摆手,“赶紧走!别打扰我酿酒!”
云浅月转过身去,只见容景已经出了房门,她将纸张塞进袖子里,也脚步轻快地追了出去。来到门口,见容景长身玉立地立在台阶上,黑色锦袍如黑夜的苍穹,清俊锋利。她脚步顿了一下,伸手扣住他的手,笑问,“什么东西这么着你惦记?”
“回去看了就知道了!”容景从天空收回视线对云浅月笑了一下。
云浅月点点头,反正纸在她袖子里,也不再问。跟着容景出了这处院落。
来到院落门口,云浅月便见到苍亭和那两个小姑娘没走,显然是等着他们出来。她眸光闪了闪,想着他刚刚也看了自己的容貌,应该不会被他认出来才是。
“楚哥哥!”两个小姑娘这回喊声低了许多,有些怯弱。
容景“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凉薄。
两个小姑娘面色一黯,走过来对容景齐齐道歉,“楚哥哥,对不起,刚刚是我们无礼了!”
这是先兵后礼吗?云浅月觉得这两个小姑娘很有意思。或者是真清纯,或者是很不甘。
“只此一次!”容景声音依然冷冽。
“嗯!”二人齐齐点头。
“楚家主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是将怜香惜玉都用在了红阁小主的身上?”苍亭笑问。仿佛早先在这门口被云浅月用灵力袭击的狼狈不复存在。
“苍少主还没玩够吗?”容景眸光凌厉地看了苍亭一眼。
“有点儿!”苍亭直认不讳。
“很抱歉,我夫人即便想玩,也是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她出手。显然,刚刚苍少主不合格。”容景丢下一句话,拉着云浅月抬步离开。
“云浅月!”苍亭忽然喊了一声。
云浅月仿佛没听见,跟着容景亦步亦趋,连脚印都没变化。
“苍哥哥,谁是云浅月?”花家小姐疑惑地问。
“是天圣京城云王府的那个浅月小姐吗?”蓝家小姐也问道。
苍亭不语,盯着云浅月的背影,眉头深深拧起来,一双凤眸幽深难测。片刻,他刚要对二人答话,只听前方云浅月冷静自制的声音传来,还有些嫌恶之气,“子归,这苍家的少主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嗯,大约是,别理会不相干的人。”容景声音虽然冷冽,但不难听出一丝温柔。
“嗯!”云浅月柔柔地答了一声。
紧接着,二人转过了高墙的墙角,挡住了身形。
苍亭脸色变了数变,手中的十二骨折扇被他攥得咯吱直响。他薄唇抿成一线,气息能够冰冻周身三尺。
“苍哥哥!”两个小姑娘有些胆寒地看着他,显然从来未曾见过他如此色变。
苍亭撤了身上的寒意,轻轻一甩袖,看了二人一眼,“天色已经晚了,你们回家吧!楚容不适合你们,不要肖想了。”话落,他抬步向蓝家走去。
两个小姑娘不再说话,咬着唇瓣看着他离开。苍亭身影走远,二人对看一眼,齐齐黯然转身离去。她们今日一番纠缠,也清楚那人眼里根本就没她们。而红阁小主很厉害,连苍哥哥那样的高手都对付不了她。她们更是没有本事赢过她。
黯然神伤,芳心欲碎亦不为过。
回到早先落脚的院落,门口一名男子低声对容景禀告,“家主,风家主来了!”
风烬?云浅月脚步一顿。
“人呢?”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询问。
“风家主在前厅!您交代过的,若是他来,请到前厅。”那人低声道。
“嗯!”容景应了一声,拉着云浅月向前厅走去。
云浅月想着她是告诉风烬会来,但没说以什么身份来。如今他既然等在这里,显然容景知会他了。她偏头看了容景一眼,并没说话。
二人来到前厅,透过珠帘,云浅月便看到了里面歪在椅子上无聊地把玩着玉佩的男子。她想着有多少日子没见到风烬了?其实时间也不长,但就像是过了好久一般。风烬似乎瘦了很多,但秉性和习性到是没改。还是和她一样坐没坐像,站没站像。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风烬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相似点自然很多。
听到脚步声,风烬低着的头向门口看来,当看到二人似乎楞了一下,随即撇撇嘴。
“你那是什么表情?”云浅月忍不住开口。
“忽然想到了你给我讲的马甲的故事。”风烬道。
云浅月嘴角微抽,想起她是给他讲过那个小品。他这是借着那个小品讽刺她穿了马甲呢,她松开容景的手,几步走到他面前,抬脚踢了踢他,“喊姐姐!”
“你有本事多长几岁,我就喊!”风烬斜睨着眼睛看着她。
“死小孩,都做了风家主了,一点儿也没变。”云浅月哼了一声。
“你都做了楚家主的妻子了,不是也没变?”风烬凉凉地道,“我竟然不知道了,楚家主好本事。何时没有三媒六聘,没有花轿临门,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喜酒喜宴,就娶了我心尖上的女人了?”
云浅月眼角抽了抽,谁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容景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把将云浅月扯进怀里,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让她坐到他的腿上,懒洋洋地看着风烬,“没有的东西早晚都会有,你心尖上的女人如今就在我怀里,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聪明些。”
风烬冷哼一声,不理会容景,对云浅月道:“我要吃冰激凌!”
云浅月无语,都多长时间了,还惦记着?
“想要指使我的女人做事情,要拿出些诚意来。风家主,你家的老家主难道没教给你这个?”容景挑眉。
“我和她曾经不分彼此,盖过一床被子,喝过一个杯子的水,楚家主,你让我与你细说我和她的交情吗?”风烬得意地看着容景。
容景眸光骤然一沉,忽然对着风烬出手,风烬一副我不怕你的神色。
云浅月眼看战火要烧起来,未免殃及她这条小鱼,连忙伸手拦住容景,对风烬瞪了一眼,“八百年前的事儿!说正事儿,否则没有冰激凌吃。”
风烬撇撇嘴,有些醋意地道:“还没嫁给他呢就护着!别当自己真是楚夫人。”
“死小孩,你真想缺胳膊断腿是不是?”云浅月白了风烬一眼,“不说正事儿就赶紧回你家去!我累着呢!没功夫与你唠嗑。”
风烬哼了一声,转向容景,“你想要我怎么办?痛快点儿!当我愿意在你这里待着?”
容景漫不经心地看了风烬一眼,收回视线对云浅月道:“将刚刚外公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云浅月闻言立即将手塞进袖子里,取出那张纸打开,这一看眼睛顿时一亮,“居然是龙潭虎穴阵的阵法布置图?”
“嗯!”容景面色暖了下来,“正如外公所说,否则我会带着你去受他的气?”
“这气受得不亏!”云浅月眉开眼笑。
“别高兴得太早,这个只是龙潭虎穴阵的布置图。自古来龙潭虎穴阵没有解法,有去无回。我们要抓紧时间研究出破解之法。”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推开容景,从他怀里出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细看着布置图。
风烬闻言也立即起身,凑了过来,坐在云浅月另一边的椅子上看。
容景同样看着布置图。
三人均不再说话,三双眼睛一一从布置图的每一个环节扫过。房中静谧无声。
看了许久,风烬抬起头,一脸迷惑且愤恨地道:“什么破东西,什么也看不出来。这环环相扣,所扣之处都是死结。哪里有什么解法?我看不用叫龙潭虎穴阵,干脆叫做有去无回阵得了。”
容景和云浅月都不说话,各自沉思。
风烬见没人搭腔,便重新低下头,继续看。
又过了许久,风烬放弃,“我看我们还是另想办法拦住南凌睿别让他进去了!这根本就无解。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知道蓝漪算计他,他有病才答应。愚蠢!”
“蓝漪在你眼里是根草,在南凌睿眼里如今是个宝。谁叫他喜欢呢!”云浅月抬起头,对风烬摇摇头道:“夜天逸代表天圣皇室前来见证,而南梁又昭告天下。他别无退路,这龙潭虎穴阵不闯也得闯。”
“那怎么办?千百年了,这人人都知道是死阵,无解。难道你能解开?”风烬皱眉。
“我相信没有破解不了的阵。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方法而已。”云浅月道。
风烬摊摊手,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依然沉思,他道:“那么就让我看看两位的聪明!到底能不能想到破解之法。”他一副指望不上我的模样。
“可惜,当初急急忙忙要走,只学了灵术,忘了向父亲讨教一下这个龙潭虎穴阵了!”云浅月后知后觉地道。
“什么是灵术?”风烬疑惑。
“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虚的一种术。你要不要见识见识?”云浅月又忍不住献宝。她话落,见容景忽然抬头向她看来,她脖子一缩,面色有些讪讪地看着他,“我就说说!答应你了嘛!”
容景低下头,继续盯着阵图。
风烬看着云浅月乌龟的样子不屑,“你何时这么怕他了?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
“我是爱他!爱到不想他生气!什么叫做怕?”云浅月白了风烬一眼,没好气地道。
风烬刚要再说话,容景忽然又抬起头,对云浅月道:“将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我答应你的话?”云浅月看着他。
“不是,前面一句。”容景道。
“嗯,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虚的一种术。这句?”云浅月试探地问。
“嗯!”容景点头,眼睛一瞬间如碎了光,如玉的手轻轻敲着桌面,银色面具褶褶生辉。须臾,他恍然道:“我终于明白缘叔叔明明知道灵术不宜学,却还答应教与你了。原来玄机在这里。”
“什么玄机?”云浅月灵光一闪,有什么想法,但太快,没抓住。
“虚就是实,实就是虚。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容景忽然扬唇一笑,将手中的图纸一扔,“龙潭虎穴阵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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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乾坤在握
本来还慎重对待的龙潭虎穴阵布置图,转眼间在他的眼里便如一张废纸,不屑一顾。<-》
云浅月看着容景挑眉,轻声询问,“有解法了?”
“嗯!”容景点点头,姿态闲雅。
“说来听听!”云浅月被他刚刚的话弄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虚虚幻幻,抓不到那一丝灵光。
容景却是不答,伸手将云浅月重新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温柔地道:“困了。”
还卖起关子来了!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他有办法那就好说了。她点点头,“天色是晚了,你从来到还没休息,那就休息吧!”
“嗯!”容景轻轻应了一声。
“喂,你们什么意思?”风烬不干了!他来这里等了半天,不能稀里糊涂地这么回去。
“原来风家主当真不聪明!”容景转头瞥了风烬一眼。
风烬气恼,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不说拉倒!以后你少指使我这个那个!”话落,抬步向门口走去。
“风烬,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明白了!”云浅月喊住风烬。
风烬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手心摊开,一丝丝雾色从他手心溢出,转眼间便凝成了一瓣花瓣似的云朵。然后她轻轻一扣手,转眼间,她云浅月的容颜就变成了李芸的容貌。
风烬猛地睁大眼睛。
“这样,就是灵术!”云浅月看着他道。
“你……你……”风烬伸手指着云浅月,震惊不已。
“吓住了?”云浅月笑看着他。觉得除了她自己那日被惊住外,如今看着有人当着她的面被惊住的样子实在是一种享受。
“你……她……”风烬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却也没阻止云浅月,任她所为。
云浅月同样见好就收,连忙撤回了灵气,恢复容貌,对目瞪口呆震惊的风烬解释道:“这是幻术,其实就是将身体的精气从体内抽出,根据自己的想法凝聚成了一个面具,覆在了脸皮的表面。看着是实的,实则是虚的。”
“这也太……惊奇了!”风烬定了定神,困难地吐出一句话。
“你看,这个龙潭虎穴阵的布置图,处处都是死门,无一生路。这是我们用眼睛看到的。但眼见未必为实。就像我刚刚用灵气盖住自己的脸一样。根本不是真实的。”云浅月伸手一指桌案上被容景扔在一旁的龙潭虎穴布置图,伸出两只手盖住了四个角落,留下中间的位置,挑眉询问:“这样看的话,你能看出什么来?”
风烬本来离去的身子转回,看着被云浅月露出的位置,疑惑地道:“还是死阵!”
“那这样呢!”云浅月撤回手,这回盖住中间的位置,留下四个角落。
风烬本来就聪明,此时恍然,“阵不成阵。”
“对,阵不成阵。”云浅月含笑点头,“凡是看到这个龙潭虎穴阵的,都被眼睛所见误了,以为全是死门,但其实不是。中间这处就是生门。但这生门就如我的脸一样,被虚幻的东西盖住了。所以,不被人所查。”
风烬此时彻底明白,看了容景一眼,容景依然未说话,他唏嘘道:“但是这世上有多少人看到这张布置图的时候会像你一样盖住?又有多少人闯入龙潭虎穴阵的时候能拨开云雾看清生死之门。”
“是啊!几乎没有!”云浅月笑着道:“但也只是几乎而已。像我父亲,早就剔透。”
“云王爷?”风烬挑眉,见云浅月点头,他疑惑地道:“几日前云王府世子大婚之日生的事情我知道,难道云王爷不是你的……亲的双生子……回来了?”
“嗯!”云浅月点头。
风烬虽然猜测个大概,但也不去纠缠事实。便转移话题,对云浅月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得到消息,南凌睿带着人一路游山玩水,大约子夜才能到。你打算怎么办?”
“游山玩水?他真是好心情!”云浅月叱了一声。
“恐怕明日不止龙潭虎穴阵!”容景慢悠悠地道:“先看看睿太子的本事吧!他和南梁国师学了这么多年的阵法,总也要派上用途才是。”
云浅月扬眉,“你的意思是袖手不管了?”
“嗯!”容景点头。
“万一他出事儿怎么办?”云浅月觉得南凌睿那个家伙从小到大就好玩,好美人,武功学得不上不下,阵法估计也不咋地。做太子还不是个好太子,不知道他到底最精通什么,偏偏这样的家伙还得南梁王的宠爱,南梁上下百姓的爱戴。有点儿没天理。
“他若真是根草的话!你以为南梁王会巴巴地奉着亲儿子不要,将他接到南梁?”容景挑眉,话落,对风烬道:“你能做的就是等待午夜之时南凌睿来到之后,将他接去风家。在未来他离开桃花林之前,保证他安全。”
“你呢?”风家看着容景。
“做好你的事情就好,我自然有我的事情。”容景对风烬摆摆手。
“离开之前我要吃上你说的冰激凌!”风烬看着云浅月,算是讲条件。
“好!”云浅月笑着点头,风烬这么大了,还是个孩子!
风烬见云浅月答应,这才满意地离开了这座院子。
云浅月见风烬离开,偏头对容景道:“风烬以前掌管我的风阁,如今回到了风家接掌了风家主之位。夜天逸早就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如今让南凌睿来了就住进风家的话,那么也就是将南梁和风家联系起来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何不好?”容景扬眉,“你用红阁一路护送南凌睿回南梁,安全到达,你当夜天逸不知道红阁和南凌睿的联系?虽然还不知道红阁背后之人是你,但如今你的手下不是有一个叫做风露的吗?她出身在风家吧?这样,红阁和风家有牵扯,南凌睿和红阁有牵扯。所以,南凌睿住在风家也理所当然不是?”
“也是!”云浅月点头,“我到将这个忘了。”
“再换句话说,你当夜天逸真以为老皇帝用了千名隐卫拦了你受重伤便能不理会蓝家之事了?”容景语气微沉,“也许他比你想象的要知道得多。”
云浅月沉默,夜天逸心思深沉。他知道多少,她还真拿不准。
“回院子休息!”容景止住话,不再多说,拉着云浅月起身。
云浅月将那个龙潭虎穴的布阵图塞进手里,跟着他举步。
容景回头看了她一眼,“废纸一张,还要它做什么?”
“就算是废纸,也是外公给我的见面礼。怎么能扔了?”云浅月看了他一眼。
容景勾唇一笑,算是默认了云浅月的说法。
二人回到内院,进了房间。容景便松开云浅月的手进屏风后沐浴,云浅月了无困意,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听着屏风后的水声,听了片刻问道:“用不用我帮你洗?”
屏风后的水声停了一下,紧接着又响起,容景没说话。
云浅月升起的情趣被打回了原地,撇撇嘴,起身走到大床上躺下,盯着棚顶数数。
过了片刻,容景从屏风后出来,着一件与他今日穿着一样的墨色软袍,一身清爽地走到床前,掀开云浅月的被子,身子躺了下来。
云浅月见他躺下后闭上眼睛,当真睡去,她想着她和容景虽然找到了龙潭虎穴阵的破解之法,但是如今夜天逸在蓝家,明日指不定有什么其它项目。还是养精蓄锐为好,也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云浅月都没睡意,轻轻喊了一声,“容景!”
“嗯!”容景应了一声。
“你睡着没?”云浅月问。
“睡着还能与你说话?”容景伸手揽了揽她的纤腰,声音温浅低柔,“睡不着?”
“嗯!”云浅月点头。
“想做些什么?”容景转过身,正对着她,唇瓣擦过她的脸,轻轻柔柔,旖旎流连。
云浅月脸一红,心思一动,心尖上颤了一颤,似乎秋千荡漾了一下。低声道:“嗯!”
容景忽然翻身而起,覆在了云浅月的身上,一双眸子堪比子夜的繁星,灼灼地看着她,“那就做些什么吧!”话落,他低头,将自己唇落在云浅月的唇上。
云浅月身子颤了颤,感觉要被烧着。但手比大脑快一步地挡在脸上。
“嗯?”容景唇吻在了她的手上,对她挑眉。
“我说的做点儿什么,是想去蓝家看看!”云浅月红着脸道。
容景的脸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云浅月似乎听到了磨牙声。她心里暗暗想着谁叫我早些时候特别想要的时候你甩袖而走来着?还连甩了她两次。如今也要翻盘,治他一治。
容景似乎看出云浅月心中所想,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拿开,低头,狠狠地照着她的唇瓣吻下,这一吻,一改刚刚的温柔,带着丝惩罚的味道。
“喂……”云浅月想要说什么,吞回了肚子里。
丝带被扯开,绸缎滑落玉体,如玉的手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覆上娇躯,激起身下娇人儿一阵阵乱颤,这样的温香软玉和身下人的反应似乎愉悦了他,唇瓣更加的缱绻缠绵,许久,当身下人软得不能再软,似乎再一碰,便能滴出水来,他才餍足地放开她,低头俯视着她。
“你……你……”云浅月气喘吁吁,脸红,人红,一双眸子水波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想要控诉,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只不停地喘息。
容景忽然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声音低哑魅惑,“还玩吗?”
云浅月摇头,似乎连摇头都没有力气。这样吃亏的事情,还叫她怎么玩得下去。
“那就睡觉!”容景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也不打理她尽数解开的衣带,将她抱进怀里,闭上眼睛。
云浅月的喘息飘荡在房间,而身边的人似乎刻意地克制了情绪,没出半丝气息。
过了片刻,云浅月平复喘息,不满地伸手捶容景,“我说了我想去蓝家,你听见没?”
“听见了!”容景揽着她腰的手不松。
“既然听见了,那你松开我。”云浅月伸手推他。
“听见了但没说要你去!”容景低头看着她不满的小脸,依然染着胭脂颜色,妖艳欲滴,令人好不心动。他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燃起,用意志勉强克制住,伸手扯过被子蒙住她的脸,霸道地道:“睡觉!”
“容景,你要捂死我吗?”云浅月在被子里挣扎。
“能捂死就好了,免得让我难受。”容景语气低迷,但不难听出那么一丝抑郁。
云浅月虽然被埋在被子里,但听得却是清楚。立即停止了挣扎,良心现,安静下来。
过了良久,容景掀开被子,解放了云浅月,伸手拍拍她,温柔地道:“睡吧!蓝家既然被夜天逸掌控,你去看了蓝漪也是无用。不如好好休息,等待明日。看看你的好哥哥怎么个负荆请罪法,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嗯!”云浅月这么一闹腾,没有困意也来了困意,乖觉地点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相互偎依着睡去。
睡到半夜,云浅月听到窗外传来猫叫,一声,两声,三声,喵喵喵。她被吵醒,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窗外再没传来声音,她收回视线,就见容景依然睡着。她也闭上眼睛。
“喵,喵,喵!”窗外又传来三声一样的猫叫。
云浅月再度睁开眼睛,就见容景也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懒洋洋地出声,“南梁太子难道是狸猫太子?”
“喵,喵,喵!”又是三声猫叫。
云浅月好笑,这猫学得当真是唯妙唯俏,她推开容景,起身坐起来,对外面道:“还不进来!难道真等着惹恼了人将你扔出去吗?”
云浅月话落,房门从外面推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刚走进来,看了大床轻烟如纱的帘幕一眼,忽然背转过身,捂上脸道:“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罪过!罪过!”
这个人和这个声音不是南凌睿又是谁?
云浅月伸手拿起枕头对着他砸了过去,“我让你非礼勿视!”
南凌睿轻松地躲开,将枕头接住,抱着它转过身,往软榻上走去,两步就走到了软榻上,身子一歪,就躺了下来,将枕头枕在头下,诉苦地道:“哎呀,长途跋涉累死本太子了!小丫头,来一杯茶!”
云浅月系上衣带,推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前点燃了灯烛,斟了一杯茶端着走到软榻前,递给南凌睿,借着灯光看他,居然满面春风。她挑了挑眉,“听说你一路游山玩水而来?”
“嗯!”南凌睿接过水,仰脖,咕咚咚一气,喝得那叫一个畅快,末了,将空杯子塞回云浅月手里,眼睛晶亮,眉飞色舞地对她道:“小丫头,这一路来当真有意思啊!我和你说说好不好?”
“说吧!我听着。”云浅月笑着点头。
“十天前,我从南梁出……”南凌睿开始讲,似乎有拉开话匣子彻夜长谈的架势。
“你十天前就从南梁出了?如今才到?”云浅月截住他的话。论起来南梁距离这十里桃花林和天圣距离这里差不多远吧?一般用三天可到。他居然用了十天。都做什么了?
“自然!要不怎么能现出本太子的风格呢!”南凌睿得意地扬了扬头颅。
“算了,就说你做了什么最有意义的事儿吧!别的我没兴趣听。”云浅月摆摆手。
“最有意义的事儿,我想想,唔,自然是收了一个天仙美人做我的婢女。”南凌睿道。
“嗯?你不是今生非蓝漪不娶了吗?”云浅月看着他。
“是不娶啊!但我收婢女和娶不娶没关系吧?”南凌睿无辜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默了一下,“什么样的天仙美人?”
“名字叫天仙的一名美人。”南凌睿道。
“人呢?”云浅月问。
“在风家呢!”南凌睿有问必答。
“你不怕蓝漪恼了,你有来无回?”云浅月看着他。还以为他风流太子的脾性改了,原来不是这样!来蓝家负荆请罪,居然还带了一名天仙似的美人,可想而知,明日轰动的效果了。她暗暗叹了口气,不过这更好玩不是吗?复又笑了笑。
“怕什么?蓝漪那小美人舍不得我死的!”南凌睿笑得艳艳的,忽然一把将云浅月抱进怀里,软绵绵地道:“好妹妹,我回到南梁可想你了,日也想,夜也想,想得……”
南凌睿的话没说完,云浅月被一股大力拉出了他的怀抱,本来还在软榻上,转眼间便回到了床上,她对此已经习惯,所以连惊呼也省了。
“容景,哦,不对,应该说是楚家主,你本事啊!何时没有三媒六聘,没有花轿临门,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喜酒喜宴,就娶了我的妹妹了?本太子怎么不知道?”南凌睿斜着眼睛瞅着容景,语气忽然凉凉地,“你经过谁的同意了?说小丫头是你的媳妇?”
云浅月想着和风烬说一样的话!这俩人!
“你的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南梁太子除了南梁那些公主外还有一个妹妹?”容景将云浅月抱在怀里,听到南凌睿的话,挑了挑好看的眉。
南凌睿一噎,冷森森地道:“你要看滴血认亲吗?”
容景不理会他,低头询问云浅月,语气温柔,“你告诉他,谁同意了!”
云浅月将容景和南凌睿两相比较了一下,觉得哥哥是哥哥,还是没有以后的长期饭票保险,遂对南凌睿正经地拍拍胸脯,“我同意了!”
南凌睿脸一黑,看着容景嘴角勾起,他忽然恨恨地一捶软榻,愤愤地道:“女大不中留啊!”
“睿太子有这个觉悟就好!”容景得了便宜卖乖。
南凌睿瞟了他一眼,气闷了片刻,忽然笑了,对云浅月道:“小丫头,楚家很有钱啊!哥哥觉得你的决定是对了,先当他的媳妇,将他的钱数光了,然后再一脚将他踹了。哈哈哈哈,这样好不快哉啊!”
他越说越乐,最后自娱自乐,张扬地笑起来。
云浅月无语,这个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吧?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是遗传吗?
容景似乎也有些无语,闲闲地看了南凌睿一眼,慢悠悠地道:“本来我还打算帮你一帮,看睿太子这样子是胸有成竹了?那就算了!我们在一旁看好戏就好。看看睿太子怎么个负荆请罪法,怎么个勇闯龙潭虎穴阵抱得美人归。”
南凌睿笑声戛然而止。
“我们还要休息,睿太子好走!不送了!”容景一挥手,一阵掌风对着南凌睿打出。
南凌睿知道抵抗不住容景的掌风,忽然死死地抱住软榻,大声道:“小丫头,我是你哥哥,你就这么让他欺负我?”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真是个活宝。伸手拦住容景的手,对南凌睿没好气地道:“说正经事儿!你有什么想法没有?你要是有的我,我们就真不管你了啊!”
“没有!”南凌睿松开紧紧抱住的软榻,又懒洋洋地趟了回去,摇摇头,很是干脆。
“那你从昭告天下答应这一个月后都想什么来?”云浅月看着他。
“不是有你嘛!你都替我想了,我还想什么?”南凌睿看了云浅月一眼,感叹道:“哎呀,有个好妹妹真好啊!”
云浅月彻底失语,松开容景的手,愤愤地不想再看见他,“你将他赶出去吧!我不拦着了!”这是什么哥哥!
容景不说话,一阵掌风飘了过去,南凌睿身子径直从门口飞了出去。
云浅月仔细地听南凌睿的落地声,听了许久,也没听到,她收回视线看容景,容景撤回手,将她身子抱在怀里,重新躺下,字句言简意赅,“睡觉!”
云浅月打了个哈欠,觉得她真是瞎操心,正主都不急,她这个小太监急个什么劲?于是也理所当然地继续睡去。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云浅月便醒来,偏头去看容景,见他居然早就醒了,穿戴妥当,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她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桌案,只见堆了一摞清一色的黑色本子,大约有几十本。她眨了眨眼睛,躺在床上看着他。
都说男人的魅力不能脱离一样东西,那就是工作。
他就那么闲闲散散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书写着什么,不见锋芒和凌厉,可是她居然看到了千年玄铁剑出销,锋利都握在他那一只提笔的手中,似乎乾坤在握。让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似乎他生来就是某一种人!
“醒了?”容景似乎察觉到云浅月的视线,向她看来,丫丫电子书书写却未停。
“嗯!”云浅月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既然醒来就起吧!”容景收回视线,手中的一本批注完,合上,又拿起另一本。
云浅月应了一声,起身下了床,也不打扰他,径自梳洗绾。打点妥当,见容景还在处理事情,便推开房门,清晨清凉的风出来,夹杂着一丝花香,她懒倦顿时散去,心神一爽。
“夫人起了?”暖香走过来,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容景坐在桌前,笑着问。
“嗯,香姨早!”云浅月含笑点头。
“今日十大世家的所有人都会去蓝家,时辰定在辰时三刻。时间还早着呢!”暖香笑着打量云浅月没带面纱的脸一眼,压低声音笑着道:“原来浅月小姐长这个模样。和当年的红阁主子长得的确像几分。”
“嗯,据说我像我娘。”云浅月笑了笑。
“昨日听说您来了,又听说您是我们家主的夫人,十大世家都炸开了锅。比蓝家主和睿太子的事情还轰动。”暖香继续笑道:“尤其是昨日据说苍少主都败在了您的手下,无还手之力。这件事情更是传开了。您这人还未露面,便让十大世家有的人如临大敌了。十大世家沉寂了这么多年,如今真是热闹了!”
“是吗?”云浅月不知道说什么,只含笑看着暖香。
“自然是的!”暖香点头,还要说什么,屋中传出容景的声音,“香姨,外公今日去蓝家吗?”
“回家主,老家主说谁也别打扰他。如今关在房里酿酒呢!大约是不去了。”暖香道。
“嗯,对于外公来说,什么也没有他的酿酒重要。”容景似乎隐约笑了一下,吩咐道:“上早膳吧!吃过之后我带着夫人去蓝家。”
“是!”暖香连忙应声,走了下去。
云浅月转回身,见容景已经从桌案上起来,显然是处理完了事情,走到清水盆净面。她清楚地看到一个黑色的本子下角写了个小体的“墨”字。显然代表的应该是墨阁。
暖香很快就端来早膳,容景梳洗打理后,和云浅月对坐用膳。
饭后,容景戴上银质面具,云浅月戴上面纱,二人出了房门。
华笙、花落、凌莲、伊雪、凤颜、风露、苍澜等七人早已经收拾妥当,休息一晚,一个个神采奕奕,见二人出门,齐齐见礼。
“走吧!带你们去见见你们各家的人!看看你们的记忆里还记得几个。”云浅月一笑。
七人应了一声,面色虽然平静,但七双眸子还是隐隐有些激动。
容景看了七人一眼,没说话,拉着云浅月出了院门。
院门口,几名老者此时已经等候,除了几名老者外,还有几名年轻男子和女子。男子未结系,女子未绾,显然都是未娶未嫁之身。见容景和云浅月出来,连忙恭敬地见礼,齐声道:“家主!夫人!”
这一声“夫人”喊得比昨日顺口许多,也镇定许多,显然经过昨日半日和一晚上,再大的震惊也磨平得差不多了。
“免礼!”容景轻挥了一下衣袖。
几人都直起身,几名老者见云浅月依然戴着面纱,想着这位红阁小主当真神秘,和家主一样。几名年轻男女都好奇地打量云浅月,看那目光大有上前揭开她面纱的架势。
“走吧!”容景仿佛未看几人的目光,牵着云浅月的手向蓝家走去。
他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凉寒,不高不低,也没有丝毫冷厉,却偏偏让那几名年轻男女放在云浅月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规矩地跟在二人身后,再不敢打量。
十大世家比邻而居,根据山脉关系,相距不是太远,尤其是楚家距离蓝家中间只隔了一个花家。一行人徒步而行。很是简便。
路过花家门口,正逢里面有一大群人走出。当前一名年约五旬的老者。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年岁的老者,再之后是几名年轻男女。
“楚哥哥!”花家小姐看见容景,欣喜地喊了一声。
云浅月转过头去,只见花家和楚家的院落布置差不多。同样是错落有致。不愧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即便如今隐世百年,但那份名门风骨依然不减退。不看人,端看院中景物,便令人不会小视,对其高看一分。
“花家主!”容景仿佛没听见花家小姐的喊声,对当年老者微微点了下头。
“楚家主,难得一见啊!”花家主似乎没料到自家门口碰到容景一行人,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容景银色的面具上,也点点头。
“子规不常回家,十里桃花林到是没什么变化,叔伯们还是如此健益。”容景淡淡道。
“唉,不行了!老了。”花家主摇摇头,目光落在云浅月蒙着轻纱的脸上,“这位就是楚家主的夫人?红阁小主?”
“正是!”容景点头。
“当年红阁主一人剑挑十大世家,算起来也二十多年了。”花家主似乎感叹了一下,看着云浅月疑惑地问,“当年红阁主的风姿一直被十大世家诸人称颂。红阁小主如今再度来到十里桃花林,实乃幸事。只是不知红阁小主何故掩藏了容颜?”
“夫君不睹姿容,妾自然夫唱妇随。花家主有礼了!”云浅月隔着面纱淡淡一笑,话落,对身后随意地一摆手,“花落!过来拜见花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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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万千瞩目
云浅月话落,花家主和花家的一众人似乎这才看到云浅月身后跟着的七名年轻男女。<-》
花落应声上前,对花家主微微一礼,声音平静无波,“花落拜见花家主。”
老者一怔,随即睁大眼睛,脚步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又顿住,睁大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花落,声音微颤,有些激动,“你……你是花落?”
“在下红阁花落!”花落缓缓点头,红阁两个字咬得微重。
老者身子一震,激动的情绪似乎顷刻间被红阁这两个字给平复下来,他老眼恢复平和,看着花落点点头,似感似叹,“转眼间二十年了!”
花落不语,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花家院落内,小时候的记忆早已经归于尘土,现能记得的不过是自己这个花落的名字而已。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可亲情早已经淡远。
云浅月伸手拍拍花落的肩膀,以示安慰。
花落回身对云浅月一笑,有些明媚和温暖。不再多言,退回了华笙等人之列。
华笙等七人都看了他一眼,没有谁比他们更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早先的欢喜和归家的激动散去,现心底深处没有留太过关于家的记忆。有的只是红阁的摩天崖。那才是他们的家。“走吧!”容景伸手拉着云浅月,继续抬步。
云浅月跟上容景的脚步,眸光扫过花家主身后的那些年轻男女,十大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女。多了一个花落少一个花落无所谓。但对于红阁来说,他们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
“林哥哥,那个是花落哥哥呢!”花家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就是当年被红阁阁主和七大长老从花家带走的人吗?”
“嗯!”一个年轻男子颔。
“他比你长得还要俊俏呢!我看咱们花家,就属他长得最好。”花家小姐一派天真。
“茗儿住口!他是红阁之人,早就不是花家之人了!不得胡言。”花家主收回视线,对花家最小的女儿花茗训斥。
花茗咬了咬嘴角,小声地道:“父亲,我说的是实话,他真的长得比兄长们都好。他即便脱离花家,也是花家的人嘛,而且花落哥哥武功看起来也很高呢!”
“当年七大世家离开的儿女哪个不是一等一?不是资质上乘能被红阁主和七大长老相中带走?”花林摸摸花茗的头,显然这个哥哥对妹妹很是疼爱。
花茗点头,羡慕地道:“我连十里桃花林都没出去过,花落哥哥定然去过很多地方。”
这次花林沉默。
“都别说了!走吧!”花家主对身后摆摆手,抬步离开了花家门前。
花茗不再说话,目光焦在前面携手走的容景和云浅月身上移不开。一行人向前走去。
一路顺畅地来到了蓝家,蓝家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两名年轻男子和两名年轻女子在迎客。当看到容景和云浅月而来,四人连忙上前,见礼之后,不免又是一番好奇地打量。
云浅月对这样的目光早已经习惯,一双眸子神色平静。
一名年轻男子带路,将容景等人请了进去。刚走到院中,里面几名年纪和花家主差不多年岁的老者迎了出来,对容景态度甚是恭谨。当然这与第一大世家家主的地位有关。容景对待几人如对待花家主一般,神色寡淡清冷。
一番寒暄后,几名老者的目光照样定在了云浅月的身上。
云浅月知道这些人都好奇她的容貌,怕是有两个原因,一个因为她娘,另一个自然是因为容景,容景对十大世家来说本身就是神秘不见其貌其踪,接手楚家几年,将楚家推向了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如今没听到丝毫楚家娶妻的风声,便带了个妻子回来,还是红阁小主,别人想不好奇都难。
这些人虽然想看她的容貌,但碍于容景,二人是夫妻身份,也就只能作罢。
“七皇子如今在观星楼!楚家主和夫人也请移步观星楼吧!”一名老者道。
“听从叔伯安排!”容景淡淡点头。
一行人向观星楼走去。
蓝家的院落和楚家、花家的院落没有太大区别。一行人绕过前院,由几名老者引领着,来到了后院。后院是一片一里见方的宽阔之地,里面平整干净。用栅栏围挡。中间是一面足足容纳几百人的高台。大约就是所说的观星楼了。
云浅月看着眼前的空阔场地,想着龙潭虎穴阵应该摆在这里了。而这里显然是家中子女或者子弟修炼武功或者平时娱乐玩耍之处。她偏头对容景压低声音询问,“每一个世家都有这样的地方吗?”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想着她昨日来了之后除了去一趟楚老家主的院子外再未观看别处,自然没见到楚家有这样的地方了。
“蓝家以阵法立世。对阵术考究一些。地方也宽阔,其余九大世家没有这等宽阔。”容景又给云浅月解释。
云浅月点点头,目光看向观星台的方向,上面人影浮动,中间一个雪青色锦袍的身影和一个湖蓝色的身影极为显眼。她微微一怔,讶异地道:“夜轻染居然也来了?”
“大约是混在了夜天逸的队伍里随行,我也是今日早上才得到消息。”容景道。
“他来做什么?老皇帝将京中内外四十万兵马都交给他掌控,他离开京城的话,夜天倾和夜天煜趁机反了怎么办?”云浅月实在没想到夜轻染居然也来了。低声问,“老皇帝就准许他来?”
“夜天倾重伤未愈,况且还有德亲王坐镇,皇上最近很是健硕。而且容枫这个兵部行走可不是摆设。夜轻染既然敢来,自然是将京中诸事安排妥当。况且皇上也许私下恩准他来也说不准,毕竟十大世家如今入世,关系甚大,又加之南凌睿和蓝漪有了牵扯,皇上自然不准许南凌睿圆满而归。皇上心机诡异,一个蓝家的龙潭虎穴阵他怕是还不放心,夜轻染也许是受私命来相助夜天逸。”容景缓缓道,“总之,他隐秘出京来此,可不是来玩的!夜轻染毕竟姓夜。”
“是啊,他姓夜!”云浅月暗暗叹息一声,很快就掩饰住惊讶,控制好情绪。
容景不再说话,拉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二人这一番低头咬耳,在外人看来甚是亲密。两人中间似乎与外人隔开了一个屏障。人人都觉得这清冷寡淡的楚家主和冷清似冰的红阁小主还真是相配。
“楚哥哥,你来了?”蓝家小姐从观星楼上飞奔而下,欢喜地迎了过来。
云浅月看着她因为欢喜和奔跑小脸红扑扑的,更像是一朵似开非开的娇花。心里感叹,年轻真好。她似乎忘了自己也这个年岁,在外人的眼里,她有着年纪不相仿的从容沉静更比娇柔不谙世事的女子令人移不开视线。即便看不到容颜,但那一身混合的冷情气质令人一见难忘。“嗯!”容景淡淡看了蓝家小姐一眼,应了一声。
“惠儿,不得无礼!”蓝家的一名老者出声训斥,蓝家这个最小的女儿和花家那个最小的女儿喜欢楚容的事情十大世家人尽皆知。所以,他的训斥声也不是多严厉。
蓝惠脚步一顿,乖巧地点点头,但小脸还是兴奋地对容景道:“楚哥哥,天圣皇朝的七皇子和染小王爷如今都在观星楼上呢!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容景声音低沉。
“据说七皇子是皇室里面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而染小王爷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都很厉害呢!楚哥哥,我觉得你们都很厉害,一定会心心相惜,相见恨晚的。”蓝惠天真地道。
云浅月无语,他们和容景会心心相惜相见恨晚吗?这么多年她怎么没看出来?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以为所有故事里都是英雄惜英雄,却不知道有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
“也许!”容景淡而凉地吐出两个字。
蓝惠似乎也不觉得容景的冷漠寡淡让她不自在,便如主人一般地叽叽咋咋和容景说话。说的话无非围绕着七皇子和染小王爷。说二人从昨日来了之后就在这修炼场上和蓝家的子弟过招。二人武功卓绝,如何如何厉害英姿的话。
容景到也没打断蓝惠,似听非听。
云浅月觉得虽然是一只小桃花,但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对她构不成威胁,便也沉静地听她说话。眸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观星楼上的人,只见除了夜天逸和夜轻染外,或老或少的俊逸面孔。十大世家显然基因优良,至今也没看到一个特别丑陋的人。
每个人的腰间都佩戴了玉质的腰牌,有的写着华,有的写着凤,有的写着蓝、有的写着伊,几乎十大世家一半的姓氏都在每个人的腰牌上清晰可见。显然以此来区分每一家到往的人员。叽叽咋咋说话的蓝惠身上也有一块玉牌。
云浅月觉得他和容景起得够早,但显然这些人比他们起得还早。看样子十大世家除了苍家、风家和未到的南凌睿外。人聚集得差不多,因为她没看到苍亭和风烬和南凌睿的身影。想想也是,南凌睿要负荆请罪,得从大门口一路负荆到观星台。自然不会先等在观星台上。
一行人来到观星楼下,拾级而上。
云浅月感觉到从他和容景一来,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他们的身上,尤其是观星台上两道打量、审视的视线更为灼灼。自然来自夜天逸和夜轻染。
云浅月不必刻意伪装,虽然李芸的冷静和沉稳以及骨子里面透着的凉薄已经被她扔掉了十几年,但再拾起也不难。都说骨子里的东西最是难改。所以,如今她只将云浅月的懒散,漫不经心,以及拖拖拉拉等小动作收起来,便自信判若两人,且自然而然。即便他们也如昨日的苍亭一般疑惑,甚至怀疑,但也不会真有凭据。
而容景更不必说了!这两日连她这个在身边如此亲密相识了十多年的人都觉得恍惚没认识过他,更遑论别人?他冷厉、凉寒、锋芒、寡淡,如宝剑出销,又似冰玉被碎了霜雪。步履不是往日的轻缓优雅,而是一种沉稳、似乎玄铁经过千锤百炼,他的锋芒藏在每一处被人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他没有三尺别人勿近身的规矩,但除了她外,似乎都怕被他的锋芒灼伤,连爱慕他的花家小姑娘花茗和蓝家小姑娘蓝惠都只崇拜不敢靠近。
这样的容景,更无须担心!
怪不得她父亲说小景自然有办法,让她不必理会了!是啊,容景是楚家的家主,从接管楚家以来多少年来大约都是如此,所以,无论是楚家,还是十大世家中的人,对他如此都见怪不怪。反而好奇的是她这个才露一面且被他牵在手里的女人。
“这位就是传言中神秘的楚家主吗?幸会!”夜轻染张扬的声音当先传来,打破观星台上沉静注视打量二人的气氛。
云浅月见夜轻染依然如往常一般,翘着二郎腿没什么坐像,但到底还是不同了。他张扬洒脱的外表下,她似乎也隐隐看到了隐藏的锋芒。暗暗想着这是和夜轻染第一次站立到对立面吧!以后这种机会大约会很多。
“子归不知染小王爷也来到了十大世家,幸会!”容景低沉凉寒的语调没什么变化,眸光淡淡扫了一眼,“诸位有礼了!”
“楚家主有礼了!”诸人齐齐站起身还礼。昭然着楚家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地位。
“传言楚家主神秘,神龙见不见尾,不近女色,原来百闻不如一见。”夜天逸熟悉的声音响起,目光定在容景的银质面具上,似乎想要穿透面具,看清被面具遮掩的容颜。
“子归不识七皇子原来是听信传言之人,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容景声音没什么起伏。
“这位就是楚夫人?”夜轻染从椅子上起身,两步走到云浅月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道:“这位楚夫人好生熟悉,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在下夫人一直隐居山林,偶尔出山应该也不识得贵人。”容景神色寡淡。
“哦?”夜轻染挑眉,径自地摇摇头,“那也说不准,本小王出京游历七年,访遍名山大川。交友遍天下,认识楚夫人也说不准。”
“楚家主和楚夫人都遮掩容貌,难道有何难言对人之事?”夜天逸扬眉。
“子归竟不知七皇子除了听信传言外,还有探究别人隐秘忌讳之事的习惯!”容景银色面具银光一闪,让他的眸子更显锋利。
夜天逸眸光一寒,“本皇子对楚家主好奇已久,如今又多出个神秘掩藏容颜的楚夫人。自然想要探究一番。人之常情。本皇子就不信在坐诸位没有这等想法。”
众人敏感地觉得这七皇子和染小王爷似乎有些针对容景二人,气氛怪异,都无人说话。
“天下事情万千,好奇之事多不胜枚举。若凡事七皇子都想探究一番的话,是否操心太过了?劳弩心伤,恐怕对身体有害无益。”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沉,忽然扬唇一笑,“天下之事虽然多不胜枚举,但本皇子自然捡值得的事情为之。如今楚家主的事情让本皇子觉得值得,探究一二,也无不可。楚家主原来是个善人,不过就不必替本皇子的身体操心了。”
“七皇子的探究若是为人所不喜。就不是好事儿。七皇子三思。这里是十大世家,不是天圣京城,任由七皇子好奇膨胀。”容景毫不留情警告。
“楚家主这是告诉本皇子,你没有待客之道吗?”夜天逸眸光现出厉色。
“七皇子莫非一路辛苦而来,忘了初衷?这里是蓝家,子归客待七皇子,岂非越俎代庖?”容景凉凉一挑眉,似乎不欲再说,拉着云浅月准备落座。
夜天逸一时被噎了个哑口无言,不再说话。
“唉,楚夫人,你还没回答本小王的话?”夜轻染拦住二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浅月,“越看楚夫人越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见真颜,实在令在下难安啊!”
“染小王爷原来竟然也是那等不识趣之人吗?拦住在下内子,岂不失礼?”容景挑眉。
“非也,非也!本小王觉得不想错过熟人。本小王自认人品不是太差劲,为何让故人不愿相认?”夜轻染摇头晃脑,摆摆手,无所谓地道:“这天下人人都知道本小王是个小魔王,既然是魔王,哪里还会理会那些个礼数?本小王向来无礼数,楚家主孤陋寡闻了。”
“话虽然如此说,可惜内子不喜陌生人打扰。染小王爷避后吧!”容景声音凉淡,似乎警告,“另外染小王爷也许不知,内子脾气不好。她若不喜,染小王爷纠缠惹恼了她,她出手伤了染小王爷的话,在下也拦不住。”
“是吗?本小王正巧认识几个脾气差的故人。不知道楚夫人是否是其中之一。从上来这观星楼楚夫人一直没说话,难道楚夫人是哑巴?”夜轻染不但不退,反而笑盈盈地盯着云浅月,“若是哑巴的话,本小王正巧也认识一个。”
云浅月想着今日她不理会夜轻染,他恐怕不会轻易让她消停了。
“我有几个故人就喜欢和本小王捉迷藏,楚夫人是否等着本小王帮你掀开面纱?”夜轻染扬眉,笑得好不灿烂,话音未落,忽然对云浅月伸出手,对准她脸上的面纱,“那本小王愿意和故人玩个游戏。”
云浅月的手腕忽然一动,一团灵气溢出她手心,顷刻间丝丝缠绕成了层层叠叠的一团云雾,如一片花瓣盛开在她手心。之后,花瓣忽然脱手,向着夜轻染砸了过去。
众人眼睛蓦然睁大。
只见那团花瓣形状的云雾顷刻间到了夜轻染面前,瞬间缠绕住他伸过来的手。丝丝云雾缠绕,似乎千万根丝绳拉扯着他的手,让他的手再也不能前移一寸。
夜轻染一惊,显然也被这等状况惊呆了,明明看着不是实体的东西,但他偏偏挣脱不出。他运用功力,可惜功力似乎失去了灵效一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染小王爷,如今还相信本主是你的故人吗?”云浅月冷静克制地清声询问。
夜轻染听到这样的声音感觉通体凉了一下,紧紧盯着云浅月的面纱。他没有向苍亭一般左躲右闪,只站在原地,似乎咬牙挺着她那团云雾似乎针扎一般地凌虐他的手。
到底还是夜轻染,这样居然也不退缩和慌张。云浅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提醒道:“染小王爷若再不罢休,不消片刻,你的这只手可就废了。本主从来不说虚言。”
“楚夫人果然厉害,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武功?”夜轻染居然还笑得出来。
云浅月不答话,见他不射手,灵气骤然又增长了一倍,须臾间,一分二,向他的脸打去。她初学灵术有限,自然不适宜耗费时间,消耗灵气。
“红阁小主果然名不虚传!本少主昨日已经领教楚夫人的厉害了!染小王爷,知难而退吧!”苍亭不知何时来到,手里轻摇着十二骨玉扇拾级而上,看到眼前的情形,笑着道。
“本小王的面前还没有知难而退一说!”夜轻染用另一只手去阻挡照着他脸打开的云雾。惊奇地看着那团云武穿透他的阻隔,但依然咬牙。
“夫人,罢了。染小王爷疯魔天下皆知。你便是杀了他,他恐怕也不退避。我曾经答应母上只要为楚家主一日,便不取下面具,你却与我不同,只不过不喜生人窥见而已。容貌一事,令人一睹也无不可。”容景此时淡淡开口,话音一转,“况且也可以让染小王爷相信故人不是随处都在的!”
云浅月知道容景能容许她又使出灵术便是想要十大世家的人知道红阁小主不是好惹的。在凤凰真经未大成之前,这个用来威慑一些人最好不过。此时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准她再用。况且对付夜轻染这块硬石头,就如他所说,除非杀了他。但那也不可能。她缓缓撤回手,灵力顷刻间从手心消失,收回体内,她冷冷地看着夜轻染道:“本主今日就应染小王爷所求,染小王爷可要看好了!本主到底是不是你的故人!”
“楚夫人这等功夫新奇,本小王本来还想再领教片刻,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夜轻染勾唇一笑,轻轻抖了抖手腕,众人此时看到他白玉的手上如被针扎过一般,落下点点红色斑痕。都甚为惊异,但他却不以为意。
云浅月伸手缓缓撤掉了面纱,李芸的容颜再一次暴露在人前。
观星楼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来。这一刻,可谓万千瞩目于一身。
这是怎样一张脸!不是绝顶美人,只是中上之姿。但眉眼间的英气和冷凝以及周身现出的沉静和镇定气质便让她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曼陀罗。不娇艳明媚,却有着蚀骨的毒性和凌厉。她的凌厉似乎被刻意地收敛,但有些人天生便是一种在红尘之中受人瞩目的人,即便收敛也会英气逼人。令见者自恭自敬,不敢小视。
这一瞬间,似乎有许多人心里都隐隐地觉得她还是要戴上面纱为好,这样的容貌太过瞩目。甚至她的锋芒都盖过了在场中所有人的锋芒,当然不包括她身边称之为夫君的男子。
男子目光平静,似乎对这种效果理所当然。
“染小王爷,看清楚了吗?本主可是你的故人?”云浅月目光平静地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似乎也被怔住了,仔仔细细地看着云浅月的脸,没有找出一丝一毫面具的痕迹。在场的人大多都是易容高手,他游历在外七年,更是常年变换容貌易容,自然更是个中高手。如今面前这一张女子的脸半丝瑕疵也无。的确是真真实实的。他眸中一丝疑惑聚集,又散去,又聚集,又散去,脸色也跟着变了几变,片刻后,身子向后退了三步,对云浅月彬彬一礼,这一礼没有丝毫缩水,结结实实,语气诚然微露歉意,“是轻染唐突了楚夫人!还望楚夫人海涵!”
这就是夜轻染,虽然魔王心性,张扬不羁,但能进能退,能伸能缩。
“染小王爷不再说本主是你的故人了吧?”云浅月看着他询问。
“轻染眼拙,自然不是。”夜轻染摇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缓缓将面纱蒙回脸上。
“楚夫人真乃巾帼不让须眉,本皇子佩服!不但武功好,人也美。楚家主好福气。”夜天逸眸中的神色和夜轻染相差无几,见云浅月将面纱蒙回脸上,他似笑非笑地道。
“子归虽然平庸无才,但运气不错。”容景拉着云浅月坐在了安排好的楚家位置,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缓缓坐下。
诸人的视线依然焦在云浅月身上,似乎被刚刚一番震撼震动得回不过神来。十大世家年老的人都惊异云浅月的武功,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年轻的男子则从来未曾见过如此清华潋滟,锋芒内敛的女子,年轻的女子则是有些自惭形秽。
千百种想法最后归于一种想法,云浅月的身份是红阁小主。既然是红阁小主,有红阁主剑挑七大世家的前车之鉴。她有此本事也不算稀奇。“诸位都请就座!”一位蓝家的老者此时回过神来,连忙打圆场。
夜轻染慢慢地走回座位,缓缓落座,再无刚刚张扬懒散翘着二郎腿的姿态,面色也看不出情绪。苍亭坐在了苍家的席位,其余人也纷纷落座。
“蓝漪姐姐呢?怎么还没出来?”花茗清脆的声音响起,疑惑地问向蓝家的老者。
众人这才觉今日的两位主角还未到。
“我姐姐如今还在房里呢!她说她要亲自布置今日的龙潭虎穴阵!”蓝惠回话。
“呀,蓝漪姐姐自小钻研阵法,她若是亲自布置龙潭虎穴阵的话,那睿太子岂不是有去无回?”花茗讶异地道。
“哼,就该让他有去无回。他玷污了蓝漪姐姐,自然不能轻饶了他。”蓝惠气怒地道。
“也是!”花茗闻言点点头。
“尤其是他本来登门负荆请罪,居然还带着女人前来。当真可恶。当蓝漪姐姐是好欺负的吗?”蓝惠有气冲冲地道。
“什么女人?”花茗疑惑地问。
蓝惠看了众人一眼,“据说是一名天仙美人。”话落,她恨恨地道:“果真是花花太子。最要不得。就这样还想娶我姐姐,没门!”
“这可就是真可恶了!一定让蓝漪姐姐不能轻易饶了他。”花茗也跟着气愤。
“放心吧!蓝漪姐姐对他厌恶透顶,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就让他有命来没命回去。”蓝惠肯定地点点头。
花茗还要说话,那名蓝家老者出声喝住二人,“你们两个小丫头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去看看蓝漪好了没有!睿太子也快来了!”
二人齐齐噤声,点点头,跑下了观星楼。
蓝家老者见二人离开,对身后一名侍从吩咐了一句,那名侍从连忙一摆手,十多个婢女端着瓜果、糕点、茶水等摆上了各桌的桌案上。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声高喊,“南梁睿太子负荆请罪!”
众人视线齐齐转向大门口。观星楼因为高有数丈,坐在这里可以尽数看全整个蓝家风景。自然大门口也清晰可见。
云浅月和容景也齐齐向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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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龙腾虎啸
南凌睿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出现在蓝家大门口。<-》
锦袍玉带,风流俊美,他的背上背着一捆荆棘,但丝毫不损他的丰仪。
云浅月看着南凌睿,本来想着这个哥哥会给自己放一把水,但如今看来那荆棘紧贴着他的背,到底是半丝水也没放,虽然是距离得远,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荆棘扎出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先是沾染了衣袍,再滴落到地上,他一路走来,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地面的青玉石砖,汇聚成一道血线。
众人的目光中,他却坦然自诺。
云浅月听到四周有小姑娘的抽气声,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南凌睿并未玷污蓝漪,却甘愿顶下这个罪名,今日为她负荆请罪,为她闯龙潭虎穴阵,蓝漪被她戏耍的怒火怎么也抵不过一国太子为她屈尊到此地步的作为吧!女人的心最为柔软,接下来就看蓝漪的心能硬到什么程度,再软到什么程度了。
“这就是睿太子吗?和传言不同啊!”一个小姑娘低声道。
“是不同!没想到这般的俊美。”又一个小姑娘红着脸有些痴痴地道。
“要是今日死了,多可惜。”又一个小姑娘道。
“是很可惜……”
“……”
接下来你一言我一语,一群年幼的小姑娘们由开始的对南凌睿愤愤厌恶,偏向蓝漪,到如今反而都担忧他闯不过龙潭虎穴阵。
“哥哥看起来是真的喜欢蓝漪。”云浅月压低声音对容景咬耳。
容景唇瓣微微勾起,声音微带一丝笑意,“娶媳妇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等娶回家,再振夫纲也不晚。如今吃些苦头,和以后十数年的夫纲相比,你觉得哪个划算?”
云浅月默,转回头,心中愤愤,这只黑心的狐狸!
“咦?那个女子是谁?”一个小姑娘忽然疑惑地轻呼一声。
“呀,她好美!”又一个小姑娘也轻呼一声。
“是睿太子带来的女子吧?他走在睿太子身后。”另一个小姑娘也道。
“应该是……”一个小姑娘回道。
“……”话题从南凌睿的身上转向他身后出现的女子身上。
云浅月也看到了那个女子,险些惊得站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女子的脸,虽然观星楼距离大门口远,但还是能看个清清楚楚,虽然时隔一个月,但是她也不可能忘了这个女人!更何况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洛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跟在南凌睿身后?
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云浅月收回视线,偏头去看容景。
容景似乎也讶异了一下,不过他的讶异转瞬即逝,平静地收回视线,偏头对云浅月压低声音道:“看看再说!”
云浅月点点头,镇定下来。想起昨日南凌睿说半路上捡了一个天仙的美人,她当时还嗤笑了他一番,如今却是笑不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南凌睿不知道她是东海国和容景有婚约的那个洛瑶公主?
身后的凌莲和伊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当时跟随云浅月去了河谷县,自然识得洛瑶。
“果然不愧是南梁风流无匹的睿太子,这负荆请罪还携带了一名美人!”夜天逸一笑,他的笑声清越,隐约带着一丝幽深的意味。
他话音落下,本来叽叽咋咋的小姑娘们都停止了交谈,无人出声音。
“这睿太子即便闯过了龙潭虎穴阵,也不靠谱啊!身边带着这样一名美人,岂不是让蓝漪妹妹吃亏?”苍亭也笑了一声。
二人话落,无人说话,都猜测着那名女子的身份。
“蓝家主到!”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喊。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蓝漪由一群人簇拥着从内院缓缓走来。她一身华丽衣裙,衣裙有些宽大,不是那种收腰的装束,似乎刻意宽松,看不出她小腹的变化,但她无疑是美人,无论是眉眼、还是样貌,在场十大世家无数貌美如花的女子,她当属翘楚。
她步履极稳,貌美的脸上看起来平静。聘聘婷婷走来,别有一番韵味。
花茗和蓝惠跟在她身后,后面还有几名或年长或年轻的女子,显然都是蓝家人。
不多时,蓝漪便来到了观星楼下,拾级而上。
“蓝漪美人!”南凌睿此时也绕过前院,看到蓝漪,笑着打招呼。
蓝漪脚步一顿,缓缓转头向南凌睿看去,当看到他一身锦袍已经染了大部分鲜血,她平静的面色似乎动了一下,须臾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洛瑶,面色微微一冷。转回头,不再看南凌睿,继续拾级而上。
“蓝漪美人好无情!”南凌睿幽幽地道。
蓝漪仿若未闻,她身后跟着的花茗和蓝惠等人似乎看到南凌睿鲜红的血顺着衣带滴滴答答似乎惊了一下,受惊的同时又被他即便如此还不损丰仪俊美,谈笑风生而心折了片刻,之后又看到了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洛瑶,小姑娘的脸上齐齐转现为愤愤,但到底没如早先在观星楼上一般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言语。这样的南凌睿,她们显然也说不出来。
“今日都来给本太子捧场,本太子万分荣幸啊!”南凌睿目光看向观星楼上,忽然扬唇一笑,打招呼道:“七皇子,染小王爷,又见面了!”
“睿太子好惬意!”夜天逸挥之一笑,看向他身后,意味幽深。
“南凌睿,我还以为你狗改了吃屎的毛病了。原来没有!”夜轻染也看了他后面的洛瑶一眼,懒洋洋地嗤笑了一声,“携美而来还想携美而归?还是以一换一?带走一个,留下一个?依本小王看来,你身后的这个美人可是比蓝家主要美呀!”
“唉,谁叫本太子风流俊美来着?天仙美人对我盛情,我实在难却。伤美人心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南凌睿叹息地摇摇头。
“睿太子这话说得未免奇怪,你不伤美人心,怎么反而伤了蓝家主的心?否则岂有今日负荆请罪一说?”夜天逸笑问。
“那怎么能一样?本太子将蓝漪美人可当做自家人对待的!别的美人嘛,如花隔云端而已。”南凌睿洒脱一笑,见蓝漪径直走上观星楼,理也不理会他,他笑意收起,面露哀怨,“蓝漪美人,我今日这负荆请罪你可满意?本太子计算了一下,从背负上筋条到现在,刺伤了皮肉不知伤处凡几。这血流了大约一斤有余。”
“我若说不满意呢?”蓝漪忽然回身,直直地看着南凌睿。
“不满意?”南凌睿眨眨眼睛。
“我要你从大门口重新再走一遍。”蓝漪一字一句地道。
“蓝漪美人,你可真一点儿也不心疼我。”南凌睿幽幽开口。
“你不愿意?”蓝漪挑眉。
“愿意!如何能不愿意?你且等着,我这就再走一遍。刚刚你没看到,这回可要看仔细了。”南凌睿答得痛快,笑意不减,话落,他背负着荆条缓缓转身。
洛瑶见南凌睿转身,看了蓝漪一眼,也跟着他转身。即便身穿素雅罗裙,不是云浅月那日见到的华丽公主装,但依然不减她身上尊贵婉约的气质,那是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条件养成的,即便十大世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名门望族,对女子要求身高,将养甚优,但也不能相比。蓝漪与她还是差那种骨子里的尊华。
众人都被蓝漪这刁难的举动惊了一下。毕竟这种密密麻麻的荆条捆绑在背上,即便他身穿锦袍,但荆棘太多尖刺,很容易就会刺透锦袍,看这一路的鲜血就可以得知他此时后背定然全是伤口。更甚者每走一步都会被筋条进进出出刺痛肌肤。从风家走到蓝家大门口再到观星楼下实属不易,再返回去走一个来回的话,可想而知,更加不易。
尤其是他后面还有龙潭虎穴阵要闯。
这一刻,观星楼上下众人都看着南凌睿和洛瑶返回去,无人出声。
云浅月清晰地看到蓝漪似乎讶异了一下,她显然没料到如此刁难,南凌睿竟然二话不说答应得如此痛快,但也只是讶异那么一下,便脸色平静地转身,继续拾级而上,不出片刻,便上了观星楼。
“蓝家主果然有魄力!”夜轻染当先赞扬了一句。
“染小王爷过奖了!”蓝漪看了夜轻染一眼,语气平缓地回了一句。
“这个人就该这么治了他,治得好!本小王早就想收拾他了,可惜没机会。今日蓝家主这般治他,让本小王心里大快啊!”夜轻染笑意深深,无论是话语,还是表情,都显示他很愉悦。
“我不过是将他加注在我身上的事情讨回一二而已。谈不上治不治。”蓝漪摇摇头。
“这是应该,毕竟蓝家主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血嘛!”夜轻染笑着点头,一团和气。
蓝漪面色微微变了一瞬,垂下头,声音忽然低了一分,“让天下人看笑话了!染小王爷如此说,实在是令蓝漪无地自容。”
“你无地自容什么?这事情又不怪你,该无地自容的是南凌睿。”夜轻染摆摆手,忽然话音一转,对向一直再未说话的云浅月,“是吧?楚夫人?”
云浅月觉得夜轻染这一番话很有意思,显然他是知道蓝漪未曾被南凌睿玷污的。这话明着扁了南凌睿,但具体的深刻意思只有蓝漪这个当事人体会得出来了。她笑了笑,声音清凉,“是啊,染小王爷说得对,该无地自容的是南梁太子。蓝家主是深受其害,再过分的要求,南梁太子也该接之受之。”
她有意无意地将过分两个字微微加重,果然见蓝漪的睫毛微颤了一下。
“果然是楚夫人的见地!本小王一见楚夫人险些将你当做故人,如今更是深觉对楚夫人一见如故。”夜轻染笑着道。
云浅月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观星楼的气氛有一瞬间奇异的宁静。
“这位就是楚夫人吗?蓝漪有礼了!”蓝漪看向云浅月,仔细地打量她。
云浅月对上蓝漪的目光,眸光如一汪湖水,清凉澄澈,“蓝家主有礼了!”
“楚家哥哥从接手楚家之日起,回楚家次数有限。一年几乎见不到楚家哥哥一面。如今楚哥哥回来便携妻而归,实在令人意外。”蓝漪转向容景。
容景扬了扬眉,声音寡淡,“内子不喜张扬,我也便由了她。”
“楚哥哥好疼夫人!”蓝漪似乎玩笑一般地扫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花茗和蓝惠等人,道:“如今可真是碎了许多妹妹的芳心了!”
她这句话一吐口,花茗和蓝惠等人齐齐露出伤心的神色。
“南梁太子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如今甘愿为了楚家主负荆请罪,闯龙潭虎穴阵。显然对蓝家主的疼惜不次于我夫君。蓝家主别只看到别人的幸福,看不到自己的幸福。”云浅月淡淡扫了蓝漪身后那些女子一眼,她的眼神不冷冽,但却让那些女子感觉心头齐齐一凉,她移开视线,看向走向门口的南凌睿道:“他流的血可不是假的!”
蓝漪神色微微一震,但转瞬即逝,直视着云浅月的眼睛道:“南梁睿太子如何能和楚家哥哥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云浅月挑眉。
“南梁太子风流成性,楚家哥哥洁身自好。”蓝漪道,“楚夫人未曾受到欺辱对待,自然会如此说!我就不信若你受到欺辱对待的话,还能说他是我的幸福。”
云浅月忽然嗤笑了一声,声音冷静自制,“蓝家主对南梁太子知道多少?又对我夫君知道多少?何谓欺辱?楚家主对这两个字有深刻的理解吗?若是没有深刻的理解,我劝楚家主还是谨慎用词。”
“自然理解!难道楚夫人觉得我连这两个字都不懂吗?”蓝漪抿了抿唇,声音微沉。
“既然蓝家主懂,又何必我多说?时间万事,是非对错,总有因果。”云浅月冷静一笑,声音微凉,“一片痴情而已,知错能改也不为过。多少人有此风骨?我用旁观者的角度来劝蓝家主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人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莫要太过苛刻,丢失了幸福。到时候即便万两黄金,千万倾良田,也覆水难收。”
蓝漪顿时一怔,张了张口,对上云浅月冷静的眸光,忽然无言。
云浅月相信这番话她懂,而且很懂。毕竟南凌睿没真伤害她,却甘愿背负了负荆请罪。
“果然不愧是红阁小主,楚夫人这一番言论真是令人佩服!但楚夫人是否忘了强抢为恶的道理?南梁太子花心天下皆知,楚夫人遇到的人是楚家主,而不是南梁太子。未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加注于别人。”苍亭的声音忽然响起。
“浪子回头金不换。原来在苍少主的学识里,连让人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云浅月冷然地看着苍亭。
“改过自新?楚夫人对南梁太子了解多少?”苍亭嗤笑一声,“南梁太子风流天下皆知,虽然遣散了三千后宫,但恶性不改,如今这等负荆请罪居然还携美而来。若相信他能改,不如甘愿相信天下红雨。”
“他乃我兄长。苍少主觉得我对他了解多少?”云浅月淡淡挑眉。
这一句话是如此平淡,但如一颗惊雷,瞬间炸响在众人的心里,观星台上下所有听到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惊异不亚于昨日乍然听到红阁小主是楚家主的妻子。
众人似乎惊呆了,楚夫人说是她家兄?那说明什么?红阁小主是南梁人。
“楚夫人这玩笑开得可大了!”苍亭忽然一笑,“南梁的公主虽然众多,但在下可没听说过有楚夫人这样一位公主。”
“苍少主莫非耳鸣?兄长一定要是亲的吗?师兄也可以称之为兄长。义结金兰也可以称之为兄长。外戚也可以是兄长。”云浅月淡淡道。
苍亭一怔。
众人惊呆了的神智被拉回了几分,但还是为他和南梁太子的关系而惊异。
云浅月不再说话,目光看向南凌睿离去的方向,只见他已经走到大门口,正缓缓转身返回。而洛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并未有什么动作,但两人的身影却莫名的和谐。她居然看到了和谐……心中有些想笑。
“本皇子竟然也好奇了,楚夫人如此说,那么南梁睿太子是楚夫人的师兄?还是义结金兰?还是外戚的叔表兄长?”夜天逸眸光微微一厉,看向云浅月。
“很抱歉,这是本主的私事。”云浅月不看夜天逸,淡淡驳回。
“这倒是今年的又一桩奇事儿!”夜天逸也不纠葛,目光落在容景的身上,扬唇一笑,“楚家主的妻子是红阁小主,而红阁小主和南梁睿太子是兄妹。这样说来,楚家和红阁成了睿太子的左膀右臂了?”
“七皇子好聪明!”容景淡淡夸了一句,但这夸的意味却是有些深。
夜天逸面色一冷,“睿太子真有福气!有楚家主和红阁小主这样厉害的妹婿和妹妹在,能帮衬一二,看来今日这龙潭虎穴阵定然能安然无恙闯过了?”
“兄长之能,还不需要帮衬!”云浅月冷静接口,话落,她话音一转,看了蓝漪一眼,忽然笑道:“若不是哥哥喜欢蓝家主,其实我倒不希望蓝家主做我的嫂嫂。”
蓝漪本来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猛地抬头看向云浅月。
“蓝家主意外我这样说吗?”云浅月看着蓝漪,眸光沉静理智,“兄长生性潇洒,喜欢随心所欲。我倒希望他找一个能和她性情相投的女子,即便不性情相投,但也不是分毫不理解他的人。”话落,她对蓝漪摇摇头,“蓝家主实在不符合我心中嫂嫂的人选。”
蓝漪唇瓣紧紧抿起,“楚夫人好会攻心之策。”
“蓝家主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好。”云浅月说到此,觉得她一番言论在蓝漪心里起了效用,便打算住口。
“楚夫人果然厉害!不仅武功厉害,这嘴皮子也厉害。到让本少主想起一个人。”苍亭此时接过话,见云浅月不语,他直直地看着她,“楚夫人认识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吗?”
“苍少主这般一说,本皇子也觉得似曾相识。楚夫人和月儿的确很像。”夜天逸也看着云浅月。眸光深邃。
云浅月心神一凛,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我自然久仰大名。何止久仰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说认识到也不是,但她的事情本主倒是一清二楚。”
“哦?楚夫人对云王府浅月小姐的事情一清二楚?”苍亭挑眉。
众人也都看向她。
“自然,不止是她的事情,在座诸位的事情我都清楚。”云浅月笑了一声,“我的红阁总不是摆着好看的!”
众人心头齐齐一凉,随即释然。红阁势力遍布天下,隐秘得滴水不漏。据说红阁收录天下秘辛,天下所有事情都逃不出红阁之手。但红阁向来不将秘辛外泄,有许多人想要找红阁买秘辛,但苦于找不到方法。更甚至当今的皇上登基时想铲除红阁,却无从下手,所以,红阁一直延续至今。虽然不在世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但从不被世人所遗忘。就如墨阁。
观星楼上下再无人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云浅月到是自然,既然如今将红阁暴露在世人面前,自然再不必遮遮掩掩。表明与南凌睿的关系,也是借机告诉想要借此机会除去南凌睿的人好好掂量掂量。她如今虽然不阻止,但真若出事,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蓝漪美人,如此总可以了吧?”南凌睿声音从下面回来。负荆两个来回,此时鲜血已经染满锦袍,但他面色含笑,不见丝毫虚弱。
“睿太子好惬意,这血莫不是假的?”苍亭看着南凌睿,怀疑地问。
“苍少主要下来检查一番吗?看看本太子流的这血到底是不是假的?”南凌睿扬眉,话虽然是对苍亭说,目光却看向蓝漪,“蓝漪美人,要不你下来检查检查,看看我流的血是不是假的?比起让苍少主检查,我更希望让你检查。”
“不必了!”蓝漪摆手,目光平静地看着南凌睿,“下面就是龙潭虎穴阵,你现在要退缩还来得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本太子这金口已开,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南凌睿摇头。
“一入龙潭虎穴阵,生死由命。睿太子可要想好了!”蓝漪又道。
“早就想好了。蓝漪美人,你这般样子,是不是担心我?你放心,本太子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命硬。”南凌睿一副满怀感动地看着蓝漪,深情地道:“我不是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父亲的!”
蓝漪沉下脸,盯着南凌睿。
南凌睿含笑望着她,眸光直剌剌。虽然一身是血,虽然观星台上坐了好几个和他俊美不相上下的男子。但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这一刻的南梁太子,人们才彻底地认识到他这张含笑风流的外表下的不简单。如此情形,还能谈笑风生的人,天下能有几人?
“来人!听我吩咐,摆龙潭虎穴阵!”蓝漪清喝了一声。
“是,家主!”观星台下有人应声。
云浅月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大约有一百多名清一色的年轻男子齐齐跃出,整齐一致,按照她昨日从楚老家主处得来的那张布置图布起阵来。显然这个阵经过了一番变幻,和那张布置图不太相同,但大体走向还是相同的,无太大差异。
百多人很快就布置好阵型。
“十二龙!左中门,尾翼收缩。”蓝漪又轻喊一声。
“是,家主!”又有十二名年轻男子跃出,分部在左中。
“十二虎,右中门。前翼收缩,”蓝漪又轻喊一声
“是,家主!”又有十二名年轻男子跃出,分部在右中。
“蓝翎!守中门。”蓝漪又喊。
“是!”一个黑色的身影顷刻间跃入了阵中,衣袂无声,显然是个武功极高的高手。
云浅月眸光眯了眯,中门是活门,却有个如此武功高的高手把手,这样看来,这个龙潭虎穴阵比昨日他们看到的布置图还要厉害了几分。她收回视线去看南凌睿,见南凌睿根本就没有看龙潭虎穴阵,目光依然直剌剌地定在蓝漪身上,一副眼里只有蓝漪的模样。她收敛眸光,偏头去看容景。
容景微微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压低声音道:“别担心!他自己不也说了命硬着?死不了。”
云浅月忍不住笑了一下,点点头。她在这里,自然不能让他的哥哥死了!
“何况,就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容景声音微带了一丝笑意。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
“睿太子,请入阵吧!”蓝漪转向南凌睿,对上他直剌剌的目光,似乎皱了皱眉。
“好!”南凌睿含笑转身,向布置好的龙潭虎穴阵走去。
“兄长,将荆棘解了吧!免得你进入阵中不小心扎上了蓝家的人!”云浅月出声提醒。
“也是!还是小妹惦记着我!”南凌睿伸手去解荆棘,但毕竟在他后背上捆着,而且还捆得结实,他够不到,只能对身后招手,“天仙美人,过来帮忙!”
众目睽睽之下,洛瑶上前,帮南凌睿轻松地解下了荆棘,一句话没说。
南凌睿也不多话,继续向阵里走去。洛瑶却依然跟在他身后。
“这位姑娘,龙潭虎穴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苍亭此时喊住洛瑶。
洛瑶仿佛没听见,亦步亦趋地跟在南凌睿身后。
“睿太子,进入龙潭虎穴阵还带着一个姑娘?恐怕这不太合适吧?”夜天逸看着洛瑶,眉梢扬起,适时开口。
“那有什么办法?从本太子救了她,她就誓死也要跟着我,甘愿给我为奴为婢,我走到哪里,她会跟到哪里,想拦也拦不住。”南凌睿无奈地摊摊手,“她脾气很倔,若是七皇子和苍少主有办法将她拦在外面。在下也省心,免得到里面还得分心照顾她。”
“这位姑娘,龙潭虎穴阵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就不顾忌性命了?”苍亭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身而下,拦在了洛瑶面前,伸手扣住了她手腕,“走,观星楼上喝一杯茶,慢慢等着你家太子出来。”
“不!”洛瑶看着苍亭摇头。
“你没有武功,睿太子一人应付龙潭虎穴阵,再加上个你,岂不是送死?”苍亭挑眉。
“那也愿意!”洛瑶用力去甩苍亭的手,但甩不开,眼睛冰冷地看着他。
“苍少主何时怜香惜玉了?”容景的声音低沉清冷,“若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蓝家的条件没有说不准确别人跟着睿太子进龙潭虎穴阵吧?何况又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苍少主怕什么?还怕她能搞鬼,试探不出睿太子的真本事不成?”
“苍哥哥,放开她,让她进去!”蓝漪此时开口,声音有些冷。
“本少主的确想怜香惜玉,看来没人领情。那好吧!”苍亭也不纠缠,放开了洛瑶。
洛瑶甩甩手腕,跟在南凌睿之后向前走去。
苍亭并没有再上观星楼,而是笑道:“我就在这里看着,大约看得更清楚一些。”
众人无人再说话。
云浅月想着苍亭其实主要是为了试探洛瑶的武功。刚刚扣住她手腕的位置正是她脉搏处,看出她没有武功,上百人的龙潭虎穴阵,里面千万龙潭和虎口。有武功的人还抵抗不住,别说没有武功的人。如今他才放了手。她心里冷笑一下,这个女人若真是洛瑶……
不消片刻,南凌睿和洛瑶进入了龙潭虎穴阵。
二人一进入,龙潭虎穴阵滚动起来。如龙腾,又似虎啸,顷刻间里面黑雾滚滚。紧接着,黑雾将百人的大阵包围,外面人的再看不到情形,只看到一大团黑雾,不停地翻滚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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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弃而不娶
云浅月眸光一寸寸聚焦,没想到龙潭虎穴阵一旦开启有如此大的威力。<-》外面的人丝毫窥视不到阵里面的人的动作,即便仔细去看,也看不甚清,她唇瓣紧紧抿起。
“龙潭虎穴阵果然非同一般!”夜轻染懒洋洋地赞了一声。
“这阵法经过蓝妹妹悉心改变了一番,比原来的威力更大了!如今当世布阵,恐怕难出其右者。”苍亭接了一句。
“的确罕见!”夜天逸扫了容景和云浅月一眼,同样赞了一句。
容景眸光闪过一抹讥诮,并未开口。
云浅月则想着她该相信南凌睿,她的哥哥,一国太子,如何能真是废物?若真是废物的话,就如容景所说,当年南梁王和她父亲也不会用真的南梁太子换了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龙潭虎穴阵依然黑雾滚滚。
众人无一人眼睛离开龙潭虎穴阵,都纷纷注视着那一大团黑雾的一举一动。
大约半个时辰后,龙潭虎穴阵里面忽然传出“嗤嗤”两声轻响,似乎有什么爆开,紧接着,数声惨呼,龙潭虎穴阵瞬间火光冲天。火光突破黑雾,出红艳艳的光。
“这是怎么回事儿?”蓝漪一惊,厉喝了一声。
云浅月面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足尖轻点,就要飞身下观星楼。身边的人却比她的动作快了一步,拉着她的手已经飞身而下。
夜轻染也随二人之后飞身而下。
夜天逸看了前面相携而下的身影一眼,也跟着飞身而下。
蓝漪惊醒,也连忙飞身而下。
观星楼上十大世家的众人见此也都纷纷下了观星楼。
容景带着云浅月来到龙潭虎穴阵前,他伸手放开云浅月,制止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不行!”云浅月一把拽住他,“要进去一起进去!”
“乖!”容景将她推后了一步,似乎想点住她穴道,但又怕暴露身份,眸光扫见跟下来的红阁七长老,清冷地命令,“你们看住你家小主!”
“是!”华笙等人立即上前,齐齐伸手去拉云浅月。
云浅月躲开华笙等人的手,对七人清喝,“退下!”
“小主,里面太危险。”七人齐齐摇头,脸色骇然。
“我说退下!”云浅月又急又怒。
七人被云浅月的怒意震得身子一颤,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拦住她,我替你们七人担着。”容景清冷地丢下一句话,身影一闪,顷刻间向浓浓黑雾和火光中冲去。
“楚容,你敢!”云浅月大怒,立即足尖轻点去追。
“小主恕罪!”七人对看一眼,一咬牙,齐齐拦住云浅月。
“谁是你们的主子!”云浅月大怒,挥手劈出一掌,这一掌风带着七成功力。
拦在她对面的人正是花落和苍澜,二人却一躲不躲,也不还手,直直挡在她面前。
云浅月眼看一掌打在二人身上,二人不躲开,容景此时已经冲了进去,她即便打了这两个人,还有剩下的五个人能拦住她。也于事无补。她愤怒地撤回手,对七人凌厉地怒喝,“你们等着!”
七人见云浅月收手,齐齐垂下头,但依然稳稳地挡在云浅月面前。
“楚夫人何必动怒?楚家主如此情深爱护楚夫人,替你救兄。楚夫人当该高兴才是。”夜天逸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猛地转头,目光冰冷凌厉地看着夜天逸,如一把宝剑依然出销。泛着森森光芒。
夜天逸被这样的目光看得通体一寒,但并未退缩,镇定地看着云浅月。
“是啊,真看不出来,楚家主还是个痴情的种。爱护楚夫人至此。只是可惜,龙潭虎穴阵一旦开启,不破此阵根本出不来。这火不知如何而起,但不破阵定然是息不灭火的。”苍亭一直站在原地,看戏一般地道。
“蓝家主!你给本小主好好的解释解释。这龙潭虎穴阵怎么会起火?”云浅月转向蓝漪,冷冷地出声质问。
蓝漪脸色煞白,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住了,她摇摇头,“我也不知……”
“好一个你也不知!蓝家主,龙潭虎穴阵是你家的,摆阵的人是你。如今起火了,你竟然不知了。真是可笑!你想要他死,只说一句话,他没准就干脆地自刎在你面前了。用得着如此杀人?”云浅月冷笑一声,声音如碎了冰。
“我的确不知道,龙潭虎穴阵从来没出现过如此的情况!”蓝漪白着脸看着云浅月,被她的目光冻凝,她忽然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冲向不远处的火光。
“家主!”
“姐姐!”
顿时蓝家的老少传来一片惊呼声,几名老者和少女齐齐出手想要拦住蓝漪,但她的身形太快,他们连一片衣角都没够到,顿时骇得面色大变。
“蓝妹妹!”苍亭在蓝漪飞身而起的瞬间也拔地而起,顷刻间挡在了她的面前。
“苍哥哥,你躲开!”蓝漪声音有些急迫。
“蓝家和南梁订立了生死盟约,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一旦入了龙潭虎穴阵,一切情形全部听天由命。”苍亭冷静地道:“蓝妹妹,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你如今进去也于事无补。别告诉我你想进去救南梁睿太子,他无心无得,欺辱了你,没准这就是上天的惩罚。”
“他不是……”蓝漪摇头,绕开苍亭,就要进去。
“蓝家主!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龙潭虎穴阵一旦开启,不到破解,不能走出。如今这就是个死阵,能进不能出。你进去,不过多一条命而已。”夜天逸淡淡提醒。
蓝漪脚步一顿,忽然怒道:“不为救他,还有蓝家的百名弟子,我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毁了!”
“你进去的话,毁的不止是蓝家的百名弟子,还有你这个家主!”夜天逸看着她。
“苍哥哥你躲开!”蓝漪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面色有些透明的白,忽然对苍亭出手。
苍亭侧身躲过,但依然出手拦住不让她进去,“蓝妹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念着这份情意,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去送死。”
“是啊,家主,您不能进去!”蓝家的老者此时开口规劝。
“姐姐,你真不能进去!”蓝家的一个小姐此时也连忙开口。
蓝漪抿唇,似乎充耳不闻。一心想要进去,但她显然不是苍亭对手,堪堪被他阻隔得寸步难行,她勃然大怒,“苍亭,你躲不躲开?”
苍亭摇摇头,“蓝妹妹如今不理智,等过后你就不会怨我了。”
蓝漪看着他,显然又气又怒,不再说话,手中的招式忽然凌厉起来。
“这么好玩的事情,本小王似乎应该去凑凑热闹!”夜轻染懒洋洋地一笑,忽然足尖轻点,向里面冲去。
“轻染!不得胡闹!”夜天倾顷刻间拦在了夜轻染的面前。
夜轻染皱眉,“你闪开!”
“我将你带出来,可不是让你胡来送死的!”夜天逸面色微寒。
“谁说我会死?滚开,你不滚开,本小王就出手了。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你别赖我。”夜轻染斜了夜天逸一眼。
“我定然不让你进去!打消你这个念头!”夜天逸不为所动。
夜轻染忽然对夜天逸出手。
夜天逸轻飘飘避让开,二人你闯我阻,顷刻间打了起来。
这边打得热闹,云浅月却扫也不扫一眼,目光紧紧地盯着龙潭虎穴阵。面色冰冷一片。
华笙等七人大气也不敢出,但也不敢放松对云浅月的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主就冲破她们七人的防护闯了进去。
十大世家的众人都面面相耽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楚家的人一个个脸色惊骇,但从容景闯入,无一人惊呼出声,因为他们清楚,即便他们拦阻,也拦阻不住家主的决定。只能祈祷,任何事情也难不住家主。
整个蓝家的较场上除了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再就是掌风呼啸的打斗声。
正在几方争执不下的功夫,龙潭虎穴阵内忽然滚出一团水光。这水光如一团水雾,澄明剔透,从浓浓黑雾和火光中滚出,顷刻间就滚出了几尺外。
这一变故瞬间惊住了众人。
蓝漪和苍亭、夜天逸和夜轻染均停止了打斗,齐齐看去。
华笙等七人也连忙看去。
云浅月盯着那团水光,眼睛一眨不眨,不消片刻,那团水光忽然破碎,里面冲出两个人影。正是南凌睿和洛瑶。
二人完好,连一丝衣服边也没被烧到。只不过南凌睿身上锦袍早先被荆棘染红的血太红罢了,堪比这冲天火光。
“楚容呢?”云浅月急声问。即便这个时候,她也未曾失去理智,将容景的名字喊出。
“我在这里!”云浅月话落,龙潭虎穴阵内又冲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如宝剑出销,划出的如雪光芒一般,顷刻间就冲出了龙潭虎穴阵,轻飘飘地站在了云浅月的面前。
墨衣墨,银色面具。锦袍玉带,完好无损。正是容景。
云浅月提着的心放进肚子里,直直地看着容景,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说了我会无事!”容景声音依然清冷凉寒,但不难听出里面含着的一丝温柔。
华笙等七人对看一眼,连忙让开了围着云浅月的身子。心里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云浅月心中的那一团怒火升起又被她压制下,又升起,又被她压制下,再升起,再被她压制下,如此反复几次后,她移开目光,不看容景,走向南凌睿。
容景苦笑了一下,但没伸手去拽云浅月。
“怎么回事儿?”来到南凌睿面前,云浅月看着他和洛瑶问。
“让小妹担心了!”南凌睿呵呵一笑,目光看向蓝漪,挑了挑眉,“蓝漪美人,我对你可是一片赤诚之心,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蓝漪有些愣神地看着南凌睿,张了张口,没出声音。
“看来你真是不喜欢我!也罢!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本太子居然还异想天开非要摘娶这颗瓜。如今大难不死,算是醒悟了此道。何苦累人累己?我虽然欺负了你,但你我心中明白,我并未作出不可收拾之事,你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孩子之事也纯属空谈。本太子今日来蓝家,负荆请罪,闯龙潭虎穴阵,也是一心想娶你,才应了你的要求,应了莫须有的孩子诬陷,应了这等荒唐之事。但如今你既然心中没我。那婚事取消,你我两不相欠。”南凌睿叹息一声,冷静地说出一番话。这一番话,和他一直含笑风流时候判若两人。
蓝漪本来惨白的面色又白了一分,似乎不敢置信,“你……你说取消婚事儿?”
“对,取消婚事儿!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何苦让错误延续?到此为止吧!”南凌睿伸手弹弹衣服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淡淡地道:“算本太子白来了这一趟!”
蓝漪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还是我的天仙美人最好,知道疼我护我誓死也要跟着我。本太子早先当真是愚钝了,居然为一颗树木而放弃整座森林,实在是大不明智啊!”南凌睿冷静正经一改,忽然伸手一把搂住洛瑶,将头枕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道:“我从今以后就对我的天仙美人好!”
蓝漪眸光有什么一缩,砰然碎裂。
云浅月看了蓝漪一眼,没说话。她倒也没料到这个哥哥居然轻拿轻放。本来以为他喜欢蓝漪的,但如今看来,到说不准了。何时她这个哥哥也心思莫测了?她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人是十年前就坐了南梁太子的人啊!有爷爷,有父亲,有娘亲那样的人,如何真能出了一个废物哥哥?
“走,咱们回国!”南凌睿放开洛瑶,回头对云浅月招手,“小妹,你跟不跟我走?”
“跟!”云浅月痛快地点头。
“好,来,我拉着你。”南凌睿对云浅月伸手。
云浅月将手放进南凌睿的手里。
南凌睿呵呵一笑,一手拉住洛瑶,一手拉住云浅月,一边抬步离开,一边感叹地道:“本太子也不算白跑一趟,路上捡了个天仙美人不说。还吃一堑长一智。一边是天仙,一边是妹妹。往返回国,不亦乐乎啊!这一路上又不寂寞了。”
云浅月心里撇嘴,这人……
“睿太子就这么走了?”夜天逸意味不明的声音含住南凌睿。
“很抱歉,没能让七皇子和染小王爷喝上喜酒。本太子傻了一回,险些丢了命,如今可不想傻第二回了。娶妻娶妻,自然娶的应该是知心人才对。可不能娶这等毒如蛇蝎的美人,这样的话,不要也罢!”
蓝漪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睿太子这就不对了!龙潭虎穴阵出了过错也怨不得蓝家主。刚刚若不是苍少主拦着,她早就冲进去了。你能说她对你无心?睿太子三思,别错过了一段良缘。”夜天逸提醒。
“谁又知道是否在故作姿态?她连假怀孕,不惜损害名声也要诬陷我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如今不惜毁了蓝家的百名弟子,也要杀我。这龙潭虎穴阵是她亲自所布。本太子可不想再上当了。”南凌睿头也不回。
“睿太子一口一个蓝家主假怀孕,可有证据?”夜天逸挑眉。
“证据?七皇子别开玩笑了!本太子做没做过我还不知道?”南凌睿嗤地一声笑了,忽然回头看了蓝漪一眼,目光再无喜爱直剌剌,而是冷静似笑非笑地挑眉,“蓝漪美人,你告诉七皇子,你说我对你如何了吗?我真欺负你,致使你怀孕了?”
蓝漪唇瓣紧紧咬着,几乎咬出血丝。
“怎么?不好回答?”南凌睿笑得嘲讽,“蓝漪美人难道还想赖着本太子不成?你若真有此心,赖我一辈子,本太子也不是不可以娶了。本太子如今正妃侧妃偏妃小妾都没有。你若愿意,我多娶一个也无妨。不过前面有不少女子排队了,嗯,你就做我的第十八美妾吧!”
蓝漪脸色一灰,目光死死地盯着南凌睿。
南凌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蓝漪美人不用太感激,本太子向来博爱。”
“睿太子!你不要太过分,羞辱家主。今日让你离不开蓝家。”一名蓝家老者看不过去了,对南凌睿大怒。
“哦?我过分?”南凌睿扬唇一笑,看着蓝漪,“蓝漪美人,你说说,我是过分吗?事情到如此地步,本太子觉得我还能好心娶你,就很不错了。难道你还要妄想本太子的正妃之位?”
“你……”蓝漪身子微微颤了起来。
“睿太子,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一个弱女子如此,有何意思?”苍亭此时插进话来。
“在我的心里,蓝漪美人可不是个弱女子。弱女子能摆龙潭虎穴阵?还能在龙潭虎穴阵里放火?还能险些将我困在阵中一把火烧了?”南凌睿每说一句话,秀眉就扬起一分,桃花目凛凛寒光。
“睿太子,昭告可不是戏言。如今你闯过龙潭虎穴阵,要迎娶……”夜天逸此时又道。
“我的确没有被睿太子欺负,也没有怀孕。不过他的确非礼了我,今日负荆请罪、摆龙潭虎穴阵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如今睿太子既然平安,蓝家也因此折损了百名弟子。此事两清了。我们互不相欠。”蓝漪忽然冷冷地打断夜天逸的话,背转过身,不看南凌睿,对他冷声道:“睿太子,你以为如何?”
“甚好!”南凌睿含笑点头。
“那么睿太子轻便吧!不送!”蓝漪挥手赶人。
南凌睿半分逗留意味也没有,一手拉着洛瑶,一手拉着云浅月,转身离开。很是干脆。
“小主!”华笙等七人对看一眼,齐齐虚弱地看了一声。
“他是你们的主子,从今以后你们跟着他吧!别喊我小主!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属下!”云浅月冷冷地抛回一句话,跟着南凌睿头也不回。
华笙等人面色齐齐一变,看向容景。
容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云浅月离开,没有去追的打算。“姑爷!”华笙也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喊出景世子的名号。便央求地看着容景,喊了一声姑爷。
“你们跟上去!她打,你们任她打,她骂,你们任她骂。她不打不骂,你们就跟着她。知道她气消了为止。”容景对七人吩咐。
七人闻言对看一眼。
“去吧!”容景挥挥手。
七人心中无奈,也只能如此了。连忙抬步去追云浅月。
云浅月听到身后传来容景的一番话,心中本来压制下的恼怒腾地升起。刚要作。南凌睿挠挠她手心,她抿了抿唇,克制住自己。一言不任南凌睿拉着离开。
“南凌睿,你就这么走了?”夜轻染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不走还等着人家管我饭吃吗?”南凌睿头也不回。
“你辛苦折腾一趟,媳妇不娶了?”夜轻染目光落在牵着手的三人的背影上。
“本太子大难不死,良心现。女人多的是,这一根葱不要也罢!”南凌睿漫不经心。
云浅月想着她一直觉得容景嘴毒,她这个哥哥嘴毒起来原来也不遑多让。
“家主!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侮辱家主,就是侮辱蓝家!”蓝家一名老者大怒,对背过身子的蓝漪道。
“我说了让他走!”蓝漪声音凄冷,凌厉地道:“今日我与他两清,互不相欠。让他离开,蓝家人谁敢阻止,以家规处置。”
那老者立即住了口,本来有些愤愤的蓝家年轻男女也都住了口。
云浅月觉得蓝漪在这般被南凌睿闯过龙潭虎穴阵弃了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倒是让她高看了一眼。她余光去看南凌睿,见他唇角似笑非笑,这副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美事儿。而他另一边的洛瑶到看不出什么表情。
身后再无人出声阻止,龙潭虎穴阵再未出来人,冲天火光将百名弟子困在阵中烧化。
一行三人很快就出了蓝家。
南凌睿拉着二人径直向桃花林走去。
云浅月想起没见到风烬,偏头问,“哥哥,风烬呢?做什么去了?”
“一大早上那小子就不见了!我哪里知道?”南凌睿摇摇头。
云浅月想着今日龙潭虎穴阵着火这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只手你拉我扯。风烬没出现,自然是做什么去了。她压低声音道:“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一直没想过娶蓝漪,还是本来想娶来着,今日真被伤了心,改了主意?”
南凌睿眨眨眼睛,“小丫头,你说呢?”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你老实说!”
“蓝漪虽然是蓝家的家主,但如今蓝家一大部分其实都被夜天逸掌控。蓝漪这小美人有点儿意思,但也仅仅是有点儿意思而已。你哥哥我是南梁太子,还没色令智昏到不知道什么该娶什么人不该娶的地步。”南凌睿慢悠悠地道。
“这也就是说你一直没打算娶蓝漪了?从昭告天下那日就是如此想法?”云浅月挑眉。
“嗯,也算是吧!”南凌睿点头。
云浅月蹙眉,“什么叫做也算是!”
“也算是就是我总要扳回一局。一个月前那等情形,被蓝家渲染得太过真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接招,只能应下了条件。如今你不觉得我闯过了龙潭虎穴阵后将她弃了更好吗?不但捡回了掩面,还皮子里子,内子外子都捡回来了。蓝家这回栽了个大跟头,蓝漪背上虚假不实的面纱,夜天逸必定也受影响。”南凌睿话落,笑嘻嘻地道:“小丫头,这一仗打得漂亮不?”
云浅月暗暗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一仗南凌睿打得相当漂亮,不过看着他得意的脸她忍不住打击他,“我没看出哪里漂亮了!就看出你差点儿血尽而亡,差点儿被烈火焚身。”
“这个啊,你就不用笑话你哥哥我了。我不但一滴血未流,也一片火星儿也未沾身。”
“真是假的?”云浅月看向他鲜血浸染的血衣。
“嗯,假的!”南凌睿笑着点头,又转向洛瑶嘻嘻一笑,松开了她的手,搂住了她的纤腰,“这都是天仙美人的功劳。本太子得天仙一人,胜过南梁百万雄兵。”
“你确定她是你的天仙?”云浅月仔细地看着洛瑶。
“嗯,很确定!”南凌睿得意得点头,转眸看到云浅月眼中怪异的情绪,他笑道:“小丫头,你莫不是嫉妒我有如此漂亮的天仙美人?”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不说话。
“天仙美人,这小丫头真嫉妒了,怎么办?”南凌睿对洛瑶笑嘻嘻地问。
洛瑶一声不吭。
“哎,一个个真是都不可爱!”南凌睿叹息一声。
云浅月不再说话,静静地向前走着,十里桃花林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一如昨日来的时候。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偶尔一丝清风吹来,花瓣飘落在身上,像是情人温暖的手,柔柔的贴着衣料轻轻抚摸,之后再留恋地顺着上好的轻绸衣料滑落。
一时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走着。
华笙等七人默默地跟在三人之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心中暗暗想着小主这回是真的恼了,不止是恼了她们,也恼了景世子。今日龙潭虎穴阵如此收场,睿太子弃了能娶的蓝家主离开,景世子身为楚家家主,自然不能像小主和睿太子这样一走了之。他们心中暗暗想着,小主不会就这么真跟睿太子去南梁吧?
十里桃花林内静寂无比,连十人的脚步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顺利地走出了十里桃花林。
站在十里桃花林外,云浅月目光看向天雪山的方向,对南凌睿道:“你们是现在回南梁,还是如何?”
“小丫头,什么我们?你刚刚不是说了跟我走吗?怎么?又舍不得他了?不跟我去南梁了?”南凌睿挑眉。
“我本来也不跟你去南梁。我说跟你走,是跟你走出桃花林。”云浅月道。
南凌睿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看来白高兴一场了!”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目光落在洛瑶的身上,第一次有些深幽。
“小丫头,我这个天仙美人是不是很美?让你总是看着她。”南凌睿凑近云浅月,献宝似地道:“比你美吧?”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忽然抬步就走。但不是回十里桃花林,而是向另一条道走去。
“小丫头,你要去哪里?”南凌睿一愣,喊住云浅月。
“去天雪山!你们回南梁吧!”云浅月摆摆手。
“我也想看天雪山的雪了!就带着天仙美人和你一起去欣赏一番。”南凌睿伸手一拉洛瑶,跟上云浅月的脚步。
云浅月不回头,也不阻止,算是默认了。
华笙等七人对看一眼,自然跟在三人之后。
十里桃花林距离天雪山十多里地,徒步而走对于身怀武功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天雪山下。
天雪山绵延百里,山高万丈。山下树木葱翠,从半山腰开始往山上,便可见一片银白。
云浅月目视着天雪山上顶片刻,忽然抖出袖中的红颜锦,同时足尖轻点,攀岩直上。
“天仙美人,这么高的山,我可带不了你,你自己上吧!”南凌睿松开洛瑶的手,甩出袖子内的一根黑色链子,跟在云浅月身后,也攀岩直上。
洛瑶看着云浅月和南凌睿一前一后,两人手中的红颜锦和黑链缠住山上的怪石或者树木,动作利落,不出片刻便上了几十丈,她收回视线,对华笙等人一笑,“你们就在此等着吧!不必上去了!”
七人本来要准备上去,闻言看向洛瑶,齐齐摇头,“不行,我们不放心小主!”
“有我在,你们当该放心!”洛瑶话音一转,声音蓦然一变,隐约有一丝薄薄的云雾从她脸上散开,顷刻间变幻了一张容颜。
这是怎样一张容颜?三春乍暖还寒的娇花,冬日里暖阳下的一树寒梅。
倾国倾城!
七人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齐齐惊呼,“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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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母女相认
华笙等人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是她们的主子。<-》虽然她们自小见过这张容颜,距离如今已经十几年,但她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忘掉。尤其是神情语气,天下再不做第二人选。
“难为你们还能认出我!”玉青晴一笑。
“属下拜见主子!”七人齐齐跪倒在地,人人声音微颤,似是极为激动。
“我已经离红阁许久,如今的红阁是月儿的!你们不必再对我行此大礼。当我是个已死之人就行了。”玉青晴对几人温和地摆摆手,一张绝美的容颜在岁月的侵袭下似乎没留下丝毫痕迹,还是一如往昔。
华笙等七人站起身,怔怔地看着玉青晴,若没有凌莲、伊雪和小主三人能够变幻容貌,她们定然为此惊异,但如今却不惊异了,只是震惊她十几年来,居然容颜不改。还是和往昔一模一样。
“是不是很奇怪?”玉青晴看着七人笑问。
七人齐齐点头。
“我知道睿儿此行危险,便来助他。但我容貌不宜入十大世家,况且也不想太多牵扯,便幻化了洛瑶的姿容。”玉青晴给七人解释。
七人当然知道南凌睿和小主是亲兄妹,如今主子的亲儿女,便明白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吧!不必上去了,上面山高万丈,上去再下来,也不过是折腾人而已。这个小丫头定然是认出我了,如今不折腾我一番,她心里是不舒服的。”玉青晴一笑,对几人道。
七人自然放心,连连点头。
玉青晴不再多说,足尖轻点,身形飘起,转眼间便上了十几丈高。她武功已经登峰绝顶,自然不像云浅月和南凌睿一般,需要丝带锦绸等辅助之物。
说话间,云浅月和南凌睿像是较劲一般,已经到达了半山腰。
玉蜻蜓落后一大截,但她身法太快,只看到飘飘云带,转眼间便也上了几十丈远。
华笙等七人看着三人渐渐地变成一个三黑点,才收回视线,齐齐对看,一时无言。今日的惊吓和震骇绝对比过去十几二十年都多。
“真没想到主子还活着!”风露喃喃地道。
“谁能想到?七大长老定然早就知道,否则怎么会扔下我们七人离开了摩天崖?”凤颜接过话,“不过主子活着总是好的!”
“这个小主很早以前就猜到了!但是真正看到主子,还是惊了我一跳。”凌莲唏嘘道。
“是啊,我还真以为她是洛瑶公主呢!就一直奇怪她怎么跟在睿太子身边,还想着是否她要通过睿太子对小主不利。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主子幻容的。”伊雪也唏嘘一声。
剩余几人也纷纷唏嘘,一时间再无人言语。
从天雪山底到天雪山顶,云浅月和南凌睿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到了山顶后,现玉青晴已经从侧面先他们一步站在了上顶上。
此时这一张容颜,云浅月打死也会记得,尽管已经十二年未见了。
云浅月有些恍惚地看着站在山顶上的女子,脑中不自觉地开始放一幕幕的画面。她出生时候的情形,她抱着她看书的情形,她给她讲故事的情形,她窝在浅月阁外的贵妃椅上给她剥葡萄的情形……后来她有事情离开了京城,之后回来中毒闭眼。等等,似乎犹如昨日。
面前的女子如此年轻,她的容颜在天雪山冰封的镜面下和她的容颜是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眉眼含着温和暖意的浅笑,而她神情恍惚,百种滋味缭绕在心头,似酸似甜,似苦似辣,又似钝钝的痛,涩涩的如未熟透的青果子。
“小丫头,傻了?”南凌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伸手拍云浅月肩膀,他能体会她的心情,他当时也是这样的心情。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却突然现自己什么也不会做了,甚至连个表情都忘了奉献。
“你才傻了?”云浅月挥手打开南凌睿,忽然手腕一抖,刚收起来的红颜锦对着玉青晴打了出去,好不客气,足足用了十成功力。
玉青晴忽然笑了,站立的身形顷刻间退了数丈,轻飘飘躲过。
云浅月一言不,一招未曾得逞,再来一招。使用的自然是凤凰真经的功法。
玉青晴不再闪避,赤手迎上云浅月的招式。
转眼间,二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天雪山上卷起飘飘雪花,簌簌落在二人周身之处。似乎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而下。
“小丫头打得好!哥哥给你助威!打得她个落花流水!”南凌睿拍掌大声叫好。
“臭小子!”玉青晴低低骂了一句。
云浅月仿若不闻,一心将这些年的武功所学如数倒给她面前这个女人。如此年轻,如此保养合宜,让她连喊一声娘都叫不出的女人。
玉青晴武功极高,应付云浅月自然轻轻松松。凤凰真经本来就是她留下的,如今可以看到她一双眉眼在应付云浅月时带着满满的笑意,显然很是满意她的女儿有此武功。
南凌睿看得很是兴奋,但站着看戏未免太累而且不符合他一国太子追求舒适的作为,于是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找到一块大大的冰块坐了下来。
云浅月半分私藏也无,实实在在挥了她最大的本事。
大约半个时辰后,云浅月将一套凤凰真经用完,就在玉青晴以为她要住手的时候,她忽然招式一变,收起了手中的红颜锦,收掌化拳,和玉青晴近身搏斗。
玉青晴微微慌乱了一下,便很快就接招,二人一个攻一个守,比刚刚打得更加激烈。不用内力,玉青晴没有早先应付云浅月轻松。
“小丫头,需不需要帮手?”南凌睿坐不住了,眼睛晶晶亮地问。
“你若不觉得两个人欺负一个人脸红的话,就上来。”云浅月回话。
“我不觉得!”南凌睿一听,立即一个高蹦了起来,转眼间就加入了二人的打斗。
玉青晴苦笑了一下,只能集中精力应付二人。
多了南凌睿,云浅月霎时觉得轻松许多,她将前世的拳法腿法脚法,劈、勾、砍、刺、回旋等等,全部顺畅地施展出来。南凌睿半丝客气也不,同样将小时候和云浅月对这种近身对打学来的招数结合自己的特点挥出来。
这种毕竟不使用内力,因为武功太高,大概也因为生性原因,玉青晴从小到大,学的都是内力功法,显然从来不曾有几人能近身这般打法,她渐渐有些吃力,额头微露薄汗。
大约又半个时辰后,云浅月酣畅淋漓,南凌睿越打越有劲。
玉青晴虽然不至于太过狼狈,但还是云鬓有些松散,她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当她苦笑到无数次时,再看对面一对儿女,依然没放过她的打算,她终于无奈地开口,有些气软地哄道:“小月儿,娘亲这把老骨头可真禁不住你们这般打。罢手吧!”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你还知道你是我娘亲?”
“自然知道,一日不敢忘。”玉青晴笑着道。
“你还能笑得出来,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累。那么我后面还有很多招式没用,想必你都能坚持得下来。”云浅月本来打算罢手了,但听到她的话和看到她含笑的样子,心中就不禁气闷。又来了劲。
“已经笑不出来了!再打下去,娘亲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了。”玉青晴立即收了笑,摇摇头。
“晚了!”云浅月哼了一声,果然变幻身法。
“对,小丫头,她扔下了我们这么多年,就不能轻易地饶了她。”南凌睿大声道。
玉青晴闻言顿时怒了,“臭小子,你来凑什么热闹,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你是答应了我,但也没说我以后不找你麻烦啊!”南凌睿无辜地看着玉青晴,“娘亲,莫不是这么些年你变得傻了?”
玉青晴顿时失语,又气又笑地看着南凌睿,“还和小时候一样!”
南凌睿也哼了一声,对云浅月鼓劲,“小丫头,打,狠狠地打!”
云浅月想着她娘亲先找到南凌睿的,二人合力在蓝家唱了一出双簧。南凌睿是什么人她自然清楚,如今显然他先一步让她娘亲答应了什么事情,如今又借她出气来了。这个坏人!她白了南凌睿一眼。
南凌睿脸不红气不喘,心安理得,继续打得激烈。
玉青晴无奈,只能陪打。
三人不知不觉打到了崖边,玉青晴脚一滑,顷刻间栽下了天雪山顶峰。
“娘!”云浅月大惊失色,本来挥出的拳头改为去抓她,但仅仅够到了她一片衣角,又因为在这天雪山待得时间已经足够长,她手汗渍很多,那一片衣角也顷刻间滑出了她手心。
“娘!”南凌睿也大惊,同时骇然地喊了一声,他较云浅月退后了一步,连一片衣角也没抓到。
云浅月见什么也没抓住,想也不想,身子就要跟着下去。
南凌睿一把抓住她,“小丫头,你在上面,我下去!”
云浅月挥手打开他,“滚开!”
“算了,一起下去吧!”南凌睿叹息一声,抓住云浅月不松手,拉着她就要滑下去。
“你们的娘有那么没用吗?”一声幽幽的声音传来,玉青晴从天雪山下拔起,轻飘飘地落在了二人面前。
云浅月和南凌睿呆呆地看着她。
“吓住了?”玉青晴笑看着二人,眸光尽是身为人母的慈爱和暖意。
“没有!”云浅月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甩开南凌睿的手,转身离开崖边。
“怎么会吓住?我们就是觉得你想落荒而逃没门,正想着是不是要追着你下去打。”南凌睿轻哼了一声,也转身离开崖边。
玉青晴看着二人,忍不住失笑,也跟着二人离开崖边。
“和我爹一样狡猾!怪不得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云浅月坐在刚刚南凌睿坐着的大石头上,愤愤地瞪了玉青晴一眼,“凭你的武功,怎么可能会滑下去?”
“小月儿真聪明!”南凌睿摸摸云浅月的头,也愤愤地瞪了玉青晴一眼,“幸好我们没担心你。”
玉青晴伸手扶额,似乎有些无语。
“刚刚不知道是谁要跳下去!”云浅月拆他的台。
“小丫头,你刚刚还骂我滚开,自己要跳下去!”南凌睿不甘落后。
云浅月默,刚刚那一瞬间,她担心死了!哪里有什么理智想什么她武功高强,只想着她是她娘。更是后悔死了,若不是自己纠缠着非要出气,也不至于将她打落山崖。如今见她笑盈盈地看着她,本来泄了的火气又是不打一处来,怒道:“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见我们了。”
“怎么可能?”玉青晴摇摇头,走过来坐在云浅月身边,伸手就要将她抱进怀里。
云浅月脸一黑,“我不是两岁,如今十几岁了!”
玉青晴手一顿,脸色一黯,笑意顿失,叹道:“是啊,十几年了!你也长大了。”
云浅月看不得她暗伤的神情,硬邦邦地道:“我怀疑你还抱得动我吗?”
“自然抱得动!人都说了,儿女多大,母亲也能抱得动。”玉青晴本来顿住的手将云浅月一把拉起,将她抱在怀里。姿势还像小时候一样。
母亲的怀里,永远是暖暖的。
云浅月这一瞬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虽然被天雪山冰雪的气息覆盖了大半,但还是隐隐约约觉得熟悉入骨,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每一个被她抱在怀里的日子。这个怀抱是和容景抱着她时如此的不同。容景抱着她时,她感觉到了温暖和甜蜜,满心的爱恋。而娘亲抱她在怀,即便在天雪山这样到处冰雪的雪山之巅,她也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和温暖。这种温暖天底下除了她,恐怕谁也不能给予。
“我的小月儿无论多大,还是我的小月儿!”玉青晴笑了笑,眼中有晶莹的泪花一闪。
云浅月伸手搂住了她的要,闷闷地喊了一声,“娘!”
“嗯!”玉青晴应了一声,语气有些压抑的酸,那极力忍着的泪花终于滑落眼帘,落下晶莹的一滴,融入地面的冰封里。
“真没出息!都老了还掉眼泪!”南凌睿酸酸地嗅道。
“你也没出息!娶个媳妇而已,闹得跟上战场似的!”玉青晴瞪了南凌睿一眼,搂着云浅月的手臂收紧,但到底因为他这一句话要喷涌而出的泪水收了回去。
南凌睿忽然乐了,“如今上了战场也没娶到媳妇。是有些废物!”
“我看蓝家那小丫头还不错!当时我们在阵里看得清楚,她是要进去救你的!证明对你也不是真无心。你说不娶就不娶了。白折腾一趟。”玉青晴道。
“白折腾就白折腾了!”南凌睿不以为然。
“娘,别理他,他就不想娶媳妇!依我看干脆以后都别娶得了。”云浅月赖在玉青晴怀里不起来。
“小丫头,你羞不羞,都多大了还要娘抱着!”南凌睿愤了云浅月一句。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我乐意让娘抱着,娘乐意抱着我,你管得着吗?”云浅月哼了一声。
南凌睿一噎,“你这就原谅她了?也太容易了吧?”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要我一掌将你拍下天雪山去才满意?一边去,别打扰我们娘俩说话。”玉青晴挖了南凌睿一眼。
“我就知道你偏心!从小就偏心这个小丫头!”南凌睿扭过脸。
玉青晴有些好笑又好气,“她是妹妹!你是哥哥,都多大了,还闹脾气!”
“我看以后干脆她是姐姐,我是弟弟得了。没见过这么不像妹妹的妹妹。”南凌睿道。
“你也是不像哥哥的哥哥。”云浅月也有些好笑,对他招手,“来,叫声姐姐听听。”
南凌睿伸手,一巴掌拍掉了云浅月的手,恶狠狠地道:“小丫头,你再惹我,信不信我将你绑到南梁去。”
云浅月对他吐吐舌头,“你绑得走吗?”
“以前绑不走,但如今我多了个帮手,自然就邦得走了!”南凌睿得意地一挑眉。
“娘会帮你?”云浅月哼了一声。
“怎么不会?娘也是要跟我去南梁的!她这样舍不得你,当然很乐意将你绑走的。”南凌睿更是得意了。
云浅月皱眉,回转头看着玉青晴,“你要跟他去南梁?”
“真是两个孩子!”玉青晴无奈地一叹,点点头,笑着道:“嗯!我答应了你哥哥!”
“凭什么!”云浅月瞪着她,声音不由自主加大。
“就凭爹爹如今在云王府!娘亲自然要跟我去南梁。”南凌睿理所当然地道,“爹和娘是咱们俩的,小丫头,你不会想一人独吞吧?”
云浅月默了一下,这的确是个理由,但她不甘心地道:“爹去云王府是为了帮我。你在南梁太子之位做得风生水起,用得着娘帮你吗?再说你就这样让他们两个分居,你不觉得太步妥当了?”
“有什么不妥当?他们腻味了十几二十年,分开一下更能小别胜新婚。”南凌睿理由很充分,“况且你怎么就知道我这太子做得很安逸?不需要人帮?告诉你吧!南梁那些兄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这太子位置做得艰难着呢!”
“要不别做了!你不是本来也不喜欢吗?”云浅月皱眉,“况且你又是外姓,不是真正的姓南。”
“我也不想做啊!但皇帝老头子不放我走啊!”南凌睿无奈地道:“至于这个姓氏和血液的事情我说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可是人家根本不在乎。说能者居之。”
云浅月意外了一下,随即又不意外,南梁王若是真在乎的话,十年前也不会将南凌睿换走了。她无奈地摊摊手,“我不想放娘走,怎么办?”
“小丫头,你别太贪心!”南凌睿提醒,“天圣京城现在一团乱麻,一个个都是人精,不,可以说一个个都是狐狸精,云王府没有女主人,突然回去个女主人,岂不麻烦?”
“可以要娘幻容成婢女!”云浅月立即道。
南凌睿脸一黑,“小丫头,你还说这件事情,爹将幻术教给你了吧?可是娘死活不教给我,只答应我去南梁。你还不知足!”
云浅月闻言顿时圆满了,人果然不能太贪心,有得必有失,她立即释然了,嘻嘻一笑,“那好吧!我同意了,就让娘跟你去南梁吧?但保不准娘想爹了,刚去了就跑去天圣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看好她的。别到时候爹想娘受不了,跑南梁来找娘。本来他就是南梁国师,熟门熟路,还有自己的府邸嘛!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南凌睿开始咬牙,但越说越得意,后来简直眉飞色舞。
这回轮到云浅月咬牙切齿了,“你放心,我也会看好爹的!”
“那是最好!我们都看好了人,井水不犯河水。”南凌睿道。
云浅月轻哼一声。
玉青晴脸有些红,笑意掩藏不住。看着兄妹二人,似无奈,似感叹,又似愉悦,“你们两个,真是……”
“爹给我了见面礼,娘给我什么?”云浅月对玉青晴伸出手。她时刻记得容景的话,狠狠地压榨。想起容景,不由得又想起今日之事,暂时遗忘了的怒意又升起。
“小丫头,不准要!爹都给你见面礼了,你怎么这么贪心?”南凌睿不干了。
“爹的是爹的,娘的是娘的,能一样吗?”云浅月瞪眼,看着玉青晴,一副你不给就不行的样子。
玉青晴伸手入怀,摸索了片刻,拿出一块糖果来,塞进云浅月的手里。
云浅月脸顷刻间就黑了,她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我不是小孩子。”
“哦,娘忘了你已经大了!”玉青晴有些为难地道:“爹和娘收到小景传递说云王府要出事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出来了。后来半路合计了一下,和你爹分开,他去了云王府,我就在半路上拦截你哥哥。如今周身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就这一块糖果了。”
“一块糖果就想打我,不可能!”云浅月黑着脸道。
“那你想要什么宝贝?先告诉娘,以后给你补上,如何?”玉青晴笑问。
“宝贝有什么稀罕?容景的荣王府多得是宝贝,我自己也有。”云浅月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玉青晴为难地问。
“你会什么新奇的武功?就跟爹爹教给我的这个幻术一样差不多的东西。你教给我一样。”云浅月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不行,我不同意。”南凌睿摇头。
“要不让娘跟我走,我现在就将我学的幻术教给你,如何?”云浅月对南凌睿挑眉。
“休想。”南凌睿立即摇头,“幻术怎么能和娘相比?”
“那你就最好闭嘴!”云浅月瞪了他一眼。
南凌睿哼了一声,不甘心地对玉青晴道:“我都没要见面礼,反正你教她什么,也一样要教给我什么。否则等回南梁,我就日日缠着你。”
云浅月脸一黑,这个趁火打劫还不脸红的!真没救了!
玉青晴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笑对着云浅月道:“好吧,我教给你一门移形换位的武功吧!这武功不次于幻术。十分有用。尤其是你的身份,遇到的危险很多。这个武功可以减少一些危险。”
“不是她,是我们。”南凌睿凑过来。
“好,是你们!真没个哥哥的样子!”玉青晴笑骂。
南凌睿也不脸红,喜滋滋地看着她。
云浅月也痛快地点头,兴致浓郁,“好!”
“这一门武功平时看着没什么大用,但真正面临危险,却是大有用处。”玉青晴放开抱着的云浅月,站起身,对二人道:“来,你们还照刚刚打我的方式,我们来演练一下,一边打,我一边教给你们。”
二人闻言立即站起身,对看一眼,齐齐对玉青晴出手。
可是二人掌风还没到,眼前已经没了玉青晴的身影,二人一怔,听到身后有隐隐气流,齐齐转身,就见玉青晴站在身后,又齐齐出掌,同样是掌风还没够到,眼前便没了她的身影。如此反复几次,她不是出现在前面,就是出现在后面,再就是出现在左边,或者是右边。总之快得不可思议,二人根本抓不住她衣角。
但二人本来就聪明绝顶,很快的就变幻策略,而是在玉青晴动的那一瞬间,就猜测她可能落下的方位。这样比刚刚稍微好一些,就是反复几次之后能和她打一个照面了,但还是碰不到她衣角。
玉青晴也不急着教,至始至终没说话。南凌睿和云浅月本来骨子里面都有不服输的性子,于是谁也不开口让她快教,都靠摸索辨别她的位置,两柱香后,总算摸出她原来是脚下的脚法奇快,并不是全然依靠轻功。因为脚法快,所以她的身形才会转动得极快,并不是从她们身前直接飞跃了头顶到了身后,而是移步从前到后。这样快的脚法,他们第一次见到。
半个时辰,玉青晴喊了一声“停”,二人齐齐住手。她开始教二人移形换位。
这同样是一套看起来简单,但实则不太简单的武功。云浅月和南凌睿即便聪明绝顶,很快就领悟敲门,但还是要从最开始最扎实的基础做起。玉青晴的要求很是严格。往往一个动作做不下几十遍,直到已经足够完美为止。让云浅月体会到了几日前她父亲交给她灵术时候的一样的严格。想着怪不得他们如此倾心相爱,真是一样的人呢!
三人,一人教,二人学,时间在忘我境地中过得极快。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这一套移形换位的脚法二人终于学会。
“想当年我和义父学了整整一日,你们用了半日就学会了,比我强多了。”玉青晴笑看着二人,掏出手帕,给二人擦了擦额头的喊。
“这是遗传基因好的原因!”云浅月道。
“才不是,我们天生聪明!”南凌睿得意地仰脖子。
云浅月撇撇嘴。
“不知不觉这一日就过去了!如今天色晚了,我们赶快下山吧!否则小景在山下该等得急了。”玉蜻蜓道。
“他乐意等就要他等!”云浅月怒意不消。
“小丫头,越是关键时刻,才能看到一个人的真心。小景爱护你,自己入阵。让红阁那七个孩子拦住你,是不想你出事。你哥哥和我在阵中看得清楚。你就别怪他了。”玉青晴见这个女儿恼了一日了,居然气还没消,不由劝道。
“他是为我好!但是没想到我需不需要。将我当做弱者保护了,是为我好吗?我宁愿与他一起进去。再说我又不是真的废物,进去还能牵连到他?”云浅月怒道。
“虽然你不是弱者,可是你会关心则乱!在娘的角度看来,他做得并没有什么不对。我很高兴看到他如此珍惜我的女儿,也不枉费我和你爹暗中观察了他这么些年。”玉青晴道。
“我虽然关心,但不一定则乱。越是遇到事情我越会镇定。总的来说,还是他不够了解我。”云浅月恼怒不散,“娘,你别说了!我这次真生气了!今日是小小的龙潭虎穴阵,他便如此,若是有朝一日什么有去无回的生死阵,难道他照样拦着我不成?万一连他也没办法,但非进去不可,是不是他死了,就要留下我一人?我想要的是同生共死。共同进退!不是站在她身后,需要他保护。”
玉青晴顿时失声。
“小丫头,你不是很懒吗?希望找一颗大树靠着吗?如今怎么改了?”南凌睿讶异。
“那不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他小事儿宠我,那些都是无关于生死的小事儿,我愿意被人宠着,爱着,在意着,保护着,但不是这种情况。在危机关头,我想要和他一起,不是被他不顾我的意愿护我在羽翼下。你们能理解我当时的感觉吗?就像是被丢下的那个人。心里空落落地疼。”云浅月尽管已经尽量克制情绪,但声音还是有些偏高。
“娘明白了!娘也过这种感受,当年你爹也是如此!娘和他同样了一场大怒。”玉青晴忽然笑了,拍拍云浅月,“你可以和他说明白,让他以后别犯这种错误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么轻易地被原谅,他以后再犯怎么办?”南凌睿立即否决,凑近云浅月,将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膀上,哥俩好地道:“小丫头,我有个主意,你就跟我和娘去南梁吧!凉他一凉。给他一个大教训。让他一辈子再不敢犯。”
云浅月低头,似乎在思索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这时,一个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睿太子,我觉得你过得真是太惬意了,根本用不到青姨帮忙,她还是跟我们回天圣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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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知错能改
这一声凉凉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即便在天雪山飘飘簌簌的飘雪中,依然有一种浸入骨髓的冷冽。
云浅月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就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依然是墨衣墨银质面具,他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同于身穿月牙白锦袍时的公子温润无双,而是独有一种雍容孑然的尊贵风华。他的到来,让天雪山的飘雪和冰玉似乎都被主宰,不约而同地将他的气息簇拥到了一种谁也不可攀比的高度。
南凌睿似乎被惊了一下,靠着云浅月的肩膀缓缓回头,将容景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挑了挑眉,“你似乎来晚了,刚刚小丫头已经答应跟我去南梁了。”
“是吗?”容景声音微微扬高一分,似乎也没想等南凌睿回答,便对云浅月招手,“过来!”
凭什么过去!云浅月一见到他就来气,硬邦邦地道:“你来做什么?”
“如今的龙潭虎穴阵还在燃烧着,你若想进去,我带着你一起进去!”容景道。
云浅月讶异了一下,都过了半日了,龙潭虎穴阵还在燃烧?骗鬼吧?她冷哼一声,“不必了,劳驾不起楚家主!”
容景忽然笑了,抬步向云浅月走来。
云浅月看着他,打定主意不理他,但又想起她说他们两个以后不打架的话,有些矛盾。想要给他长教训,但又不想两个人真闹翻再折腾一通。一时间心里纠葛。
“你不走过去,只能我走过来了!”容景看着云浅月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笑意更深,“云浅月,我长教训了。这次就算了吧!原谅我,如何?”
云浅月皱眉,就这样就原谅他?未免太简单了吧?
“小丫头,你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太过轻易地原谅保不准有一就有二,没准还有三。你就该让他长长……”南凌睿立即插进话来,他话音未落,容景挥手,一股厉风向他卷来,他立即用新学的移形换位躲避,顷刻间就消失了原地。
“青姨这个移形换位果然好用!”容景赞了一句。
他知道移形换位?那他该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儿都没现?她看着容景,“你早就来了?”
“是啊,在青姨教你们移形换位的时候就来了。”容景直言不讳。
“那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云浅月看着他。
“你偷学了?”南凌睿落下身,瞪着容景,一副他要承认,他便会怎样的架势。
“嗯,都听到了!一字不落。”容景回答云浅月,话落,又转向南凌睿,看着他淡淡地道:“不是偷学,是正大光明地学。青姨知道我来。我就站在那里,一直看到现在。本来可以两个时辰就学会,你们却足足学了三个时辰。睿太子果然天生聪明。”
云浅月默,容景这是拿南凌睿早先得意的话笑话他呢!这个人!不过若是他,两个时辰就能学会他们学了三个时辰才学会的移形换位的确不是说大话。他天生下来就是打击人的。
南凌睿果然一副被打击了的样子,片刻后,恼羞成怒,伸手去拽云浅月,“小丫头,不跟这个黑心的在一起,你跟哥哥走,哥哥以后给你找一个好的。对了,那个谁,东海国的玉子书……”
南凌睿的手还没够到云浅月,容景已经先一步将云浅月搂进了怀里,目光冷冷地看着南凌睿,“睿太子今日对蓝家主弃而不娶做得好潇洒,但子归觉得蓝家主对睿太子还是一片痴情的。子归天生向善,很愿意做一些成人之美的事情。不妨将睿太子绑了,再回十里桃花林,送去蓝家主的闺房,让本来没成就的遗憾之事圆满,成就一番好事。如何?”
南凌睿大怒,“你敢!”
“很敢!”容景看着他。
南凌睿死死地瞪着容景,容景眸光丝毫不让,片刻后,他忽然伸手一推玉青晴,怒道:“娘,你看看,就这样的人,咱们能把小丫头交给他吗?他黑心黑肺,小丫头天真无邪,没准哪日他将小丫头卖了。”
她天真无邪?云浅月险些失笑。
“你呀,没个正经。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你倒好,非要看着他们打架你才高兴?”玉青晴笑着瞪了南凌睿一眼。
“打架怎么就不好了?可以让她去南梁嘛!天圣有什么好?非赖那不走了!”南凌睿哼了一声。
“知道你不想和你妹妹分开。又不是以后不见了!”玉青晴笑了一声,对容景道:“小景,你今日做得原本没什么不对。我在阵中看得也很欣慰。但是正如月儿所说。她希望与你同生共死,而不是你丢下她一人。小事儿她愿意让你宠着,这等危险事情愿意与你一起。你就听他的。女人一旦爱一个男人,是愿意陪在他身边,哪怕是死,也不愿意躲在他身后的。你要明白。”
容景放开云浅月,恭敬地对玉青晴一礼,缓缓点头,“青姨说得是,景知道了!”
“嗯,你明白就好!”玉青晴笑着点头。
南凌睿轻哼了一声,忽然一把拽住玉青晴的手腕,“娘,我们走!别理他。”
“臭小子,你闹什么别扭?就拿你和蓝家小丫头这件事情来说小景背后里伸了多少援手?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对他没好脸色。”玉青晴嗔了南凌睿一眼,到没甩开他的手。
“他要不是想娶我的妹妹会帮我?”南凌睿又哼一声,“真不明白你被他灌了什么**汤。就没看到他黑心黑肺,黑肠子黑肚子?也不怕将你女儿送火坑里。”
玉青晴被他逗笑了,“你爹和他一样黑,娘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果然白痴!”南凌睿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玉青晴一眼。
玉青晴照他头上拍了一下,“没大没小,这些年哥哥真是将你宠坏了。”
“父皇那是疼我。”南凌睿得意地扬了扬眉,拉着玉青晴走了几步,回头对云浅月瞪眼,“小丫头,还不走!”
“我说了不跟你去南梁。”云浅月也知道南凌睿有严重的护妹情结。怎么看容景都不会顺眼。其实想想也正常,就跟她爱护哥哥,怎么看早先的叶倩和如今被他甩了的蓝漪都觉得不适合。理所当然地想着哥哥该值得最好的,哪怕有朝一日他身边的那个人已经足够好,她怕是也能挑出一大堆缺点来。
“不去南梁就不去!难道你就不下天雪山了?”南凌睿瞪眼。
“也是!”云浅月点头,立即抬步跟上二人。她走了几步现气息有些不对,回头,就见容景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还是有些硬邦邦,“走吧!难道还等着我抱着你下山?”
“你原谅我了是不是?”容景幽幽地问。
废话!不原谅能跟你说话?云浅月白了他一眼,“我不原谅你就在这里站着了?”
“嗯!”容景应声。
“那你就站着吧!”云浅月转身就走。明明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他,还拿起乔来了。
“我冻死你也不管是不是?”容景幽幽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不管!”云浅月恶声恶气地道。
“那我就冻死得了!”容景语气有些幽怨。
“那就等着冻死吧!”云浅月语气更恶。
“啊,小丫头,我想起了来,距离这里不远就是雪山老头的家了。我和娘今天晚上不走了。咱们就去雪山老头的家里住好不好?让娘给我们做饭吃。十几年没吃到了。”南凌睿欢喜地道。
“嗯!那是最好了。”云浅月笑着点头,她也舍不得这么快就和她娘分开。母女两个人今日还没好好说话呢!她还有好多的话要问她呢。也好几年没有去雪山老头那里了。正好去看看。
“那就走吧!咱们小火炉,暖炕头,吃着娘做的饭菜,喝两杯好酒。多么惬意,就让某人站在这里反省吧!”南凌睿过来拉云浅月。
“嗯,让他反省!”云浅月没躲开,任南凌睿拉住,“不过半坡崖谷内气候宜人,你说的小火炉用不到。”
“那就只吃菜喝酒。”南凌睿对容景炫耀地看了一眼,一手拉着云浅月,一手拉着玉青晴,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容景无声地道:“笨蛋!”
容景眸光变了几变,在簌簌飘雪中几乎看不出颜色。
玉青晴回头看了容景一眼,叹息地笑着摇摇头,没说话,也任由南凌睿拉着向前走去。
三人来到下山的缺口处,南凌睿也不松手,拉着二人足尖轻点,就要飞身而下。
这时,云浅月忽然甩开他的手,转身气冲冲地向容景走去。
“小丫头,你有点儿出息行不行?”南凌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云浅月。
“我就没出息了!能怎么办?”云浅月头也不回,几步就来到容景面前,一把拽住他,“走!”
容景嘴角勾起,笑容一寸寸蔓开,即便戴着银色面具,几乎遮住了全部容貌,但这一瞬间给人的感觉比这天雪山的冰雪还要艳几分。
“再笑嘴都掉了!”云浅月被惊艳了一下,语气更是恶劣地道。
“有你在,不怕!”容景声音忽然柔暖如三月的清风,早先那碎了冰雪的冷冽完全不见。他忽然拦腰将云浅月抱起,也不在意前面那两双眼睛,低头吻了吻她比冰雪还要清透的脸颊,笑问,“原谅我了是不是?”
“你还犯不犯了?”云浅月脸一红,上次在十里桃花林有过一次被他碎不及防抱起的经验,这回到没惊呼,而是理智地寻问。
“不犯了!”容景摇头,“以后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带着你。”
“这还差不多,那原谅你了!”云浅月很痛快地答应。
容景轻笑,低头,又吻向她脸颊。
“容景,我们还没死!要欺负她也等没人的时候!”南凌睿彻底被二人打败了。恶声恶气地提醒二人。
“真是一对冤家!”玉青晴笑着摇头。
“我看不是冤家,而是你生的女儿不值钱。人家对她笑一笑,她魂儿都丢了。”南凌睿鄙夷地看着云浅月熏红的脸,“丢人现眼!”
“没见到你丢人现眼的时候呢!你妹妹好歹有人要了!你呢?别到时候给娘说不到儿媳妇。”玉青晴笑骂了一句,伸手扯他,“走了!”
南凌睿哼了一声,甩开玉青晴的手,“你还没老掉牙,自己走!”话落,他飞身而下。
“臭小子!”玉青晴又笑骂了一句,也飞身而下。
云浅月看着二人转眼间就没了身影,她红着脸仰头问容景,“我很丢脸吗?”
“不丢脸!”容景笑着摇头,那一双眸子似乎要碎出笑意来。
“唉,我怎么感觉自己真的很丢女人的脸呢!”云浅月无奈叹息一声。这个男人就吃准他这一点了。明明他做错了事情,最后下台阶哄人的那个人变成了她?这还不叫丢脸?
“你的脸就是我的脸,我的脸就是你的脸。所以,如今你丢的是我的脸,你不丢脸!”容景笑着吻了她一下。
云浅月无语,和着账还能这么算的?服了他了!
“我们下去了!”容景抱着云浅月来到缺口处,笑着道。
“嗯,你放我下来。”云浅月点头。
“就抱着你下去!这一日没抱,想得紧。”容景吐出一句话,足尖轻点,抱着云浅月飞身而下。
云浅月躺在他怀里,四周是一片雪白,他墨色锦袍云缎包裹着她,冰雪山峰下,寒风凛冽,她却感觉到了浓浓暖意。
“冷吗?”容景低声问。
“不冷,很暖!”云浅月摇头。
容景笑了笑,将她娇软的身子搂紧,“脾气真大!”
云浅月想起今日的情绪,轻哼了一声,问道:“在蓝家哥哥拉我走时你为什么不追我出来?”她想着他要追出来的话,她非得对他拳打脚踢一阵出气不行。可惜他没跟出来,遭她拳打脚踢泄愤的那个人变成了她娘。
“要听真话吗?”容景低头问。
“废话!”云浅月白了他一眼。
“怕你打我。”容景幽幽地道。
“嗯?”云浅月眯起眼睛,他还怕她打?
“当时我进入阵里,看到青姨和南凌睿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容景道。
“你是因为看到他们没事儿才后悔?”云浅月挑眉。
“也不是!”容景摇摇头,“南凌睿见我进来,见到你在外面气的模样,对我第一句话就说‘你完了。’我就明白我做错了,那时候是真后悔了。出来后,你理也不理我。我很想抱着你说以后不会了,但看着你的脸色就怎么也上不了前。”
云浅月微哼一声。想着难得他也有怕的时候!不容易!
“我不该丢下你,以后一定不会了。”容景轻声郑重地道。
“我给你记着你说的话!”云浅月觉得不但记住,还要牢牢给他记住。
“我帮你一起记着。”容景笑。
云浅月不再说话,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想着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打打吵吵无数次,她再学不会原谅和包容,忍让和迁就,以及将心比心地换位思考就白活了。容景今日将她拦在外的事情的确让她很恼火,当时恨不得和他一刀两断了。但过了这半日,看到了娘亲,对着娘亲泄了一通,又冷静下来想想他是因为爱护她才将她拦在外面,便也就不那么恼了。如今他既然明白她的想法,知错能改,总比她真大怒一场折腾得轰天震地要强。
“想什么呢?”容景凑近她耳边,低柔询问。
“在想今日我们没打起来,便宜你了。”云浅月道。
容景轻笑,“那现在打我两下解恨吧!今日苦了青姨了,替我挨了你的拳脚。”
“现在打你?我还不想我们一起泡下山崖尸骨无存。”云浅月瞥了一眼外面,只见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半山腰,但还是没看到她娘和她哥哥的身影。
“那就给我存着,等下了山再打。”容景道。
“好!”云浅月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容景抱着云浅月掌控着身形,每隔几十丈时会落脚踩一下山崖凸起的巨石或者树枝,微微停顿再直直而下。
云浅月抬头看天空,如今天色虽然已暗,但天空澄净,依然可以看到湛蓝的天,天空上点点繁星。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片美好,如今父母健在,她躺在爱她的人怀里。即便她还要在风雨飘摇的天下中倾扎,但有何畏惧?相信总有一条路是出路,出路的尽头就是柳暗花明。
半个时辰后,容景脚尖落地,抱着云浅月下了天雪山。
玉青晴和南凌睿已经下来,正等着他们。
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便见华笙等七人跪在地上对她请罪,“小主,属下等人今日不对,不该听景世子的,违背小主意愿,请小主惩罚。”
云浅月板着脸看着七人,“你们知道错了?”
“属下知错了!”七人齐齐点头。
“错在哪里?”云浅月问。
“小主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不该违背小主意愿。”七人齐声道。
云浅月沉默,偏头去看容景,容景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居然和往日不同,有些讨好的意味。她看着他,忽然道:“今日若换做是我拦你,比如青影或者弦歌,他们会听我的吗?”
“应该会!”容景道。
云浅月伸手扶额,“果然是我们太近了,连他们都觉得你可以当我的家了!”
“你也可以当我的家!”容景笑看着她。
“凡事哪里能分得清清楚楚!”云浅月忽然一笑,对七人摆摆手,“你们起来吧!”
七人一怔,看着云浅月,试探地问,“小主不责罚我们了?”
“责罚什么?责罚你们不应该听容景的吗?他是容景!你们怎么可能不听?罢了!反正他也没有害我之心,等有朝一日他有害我之心,你们再不听他的。这一次,就算了。”云浅月摇摇头。
“景世子怎么可能会害小姐?”七人齐齐出声。
云浅月忽然抬脚踹了容景一脚,怒道:“看看你收买人心的手段,果然黑心!”
容景结结实实地受了一脚,苦笑道:“就知道躲不过这一脚。”
“我还想再踹你第二脚呢!”云浅月佯装恼怒地瞪着他。
“小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笨?民间不都是有跪搓衣板一说吗?你让他跪搓衣板。正好娘亲和我也顺便检查检查他跪的合不合格。”南凌睿觉得云浅月踹容景这一脚真解气,他在山上的气闷一消而散。觉得她妹妹还不是那么没出息,还是有些威慑的,不是太丢脸。
“那也得有搓衣板啊!”云浅月看着南凌睿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走!雪山老头那里定然有搓衣板。”南凌睿一听精神来了,当先抬步引路。
玉青晴在他身后踹了他一脚,他心情好,躲也不躲,着着实实地挨了一脚。头也不回,还哼起了小调。玉青晴看着他也是好气又好笑。
“走!看看雪山老头家有没有搓衣板,借来给你用用。”云浅月伸手拉上容景,也脚步轻松地跟上南凌睿。
容景深深地看了南凌睿背影一眼,点点头,“好!”
云浅月讶异容景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但当她偏头看到他目光锁定在南凌睿的背上,忽然明白,她的哥哥说对了一点,这个家伙是黑心,但他不止黑心,还记仇。本来想提醒南凌睿,但看着那人在前面兴冲冲地走着,觉得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华笙、花落等七人对看一眼,见小主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齐齐松了一口气。今日他们的确不该违背小主,但不单单是因为景世子的吩咐,也是因为他们有一颗想要保护小主的心。毕竟当时情况实在骇然,他们不想小主出事。但主子方才先一步下山对他们说的一句话让他们明白了。他们是红阁的人,效忠的不是小主一个人,而是整个红阁。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却让他们找到了矛盾之处,顿时恍然大悟。下定决心,下一次定不犯此错误。
一行人向雪山老人的住处走去。
雪山老人住在距离十里桃花林二十里的半坡崖。半坡崖一半是常年不化的积雪,一半是春暖花开,可谓是个级寒暑两季泾渭分明的好地方。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处。
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一行人来到了半坡崖。
半坡崖和十里桃花林的十大世家虽然相距不远,但双方互不干涉。除了十年前的苍家老家主为了一桩私怨约定和雪山老人斗棋却输了自刎而死埋在了天雪山外,这些年,半坡崖和十里桃花林一直延续以往,安静如常。
云浅月当年代替雪山老人下那一局棋时只为了容枫,并没有究其原因,也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后来在摩天崖,才从苍家记录的秘辛内知道了雪山老人和苍老家主的纠葛来源。
雪山派一直隐世在半坡崖,名下弟子要求严格。一个人一生只准收一至两名弟子,在雪山老人那一代,收了一男一女,雪山老人和他师妹,可谓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极好,二人长大后,师傅给二人主了婚,三拜天地。但就在那一日,雪山老人家里来信,出了事情,他只能连洞房也顾不得入,便连夜启程,回了兰陵。师妹等了他十几日,依然不见回来,也不见来信,便等不住了,收拾行囊找去了兰陵。这一路她都一直无事,但到了兰陵后却出了一桩事情。她本来是易容成男子,但也许一路风尘仆仆未洗征程让她难受,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南陵,虽然还没见到她的丈夫,但也已经踏实,便放松了警惕,沐浴之后换回了女装,她长得貌美如花,不想被一个采花贼给盯上了。
那采花贼探出她武功高强,便给她下了催情引,准备等她复之后当那个救火之人。果然催情引,师妹难受之极,采花贼趁虚而入,但师妹即便中了催情引,也是意志坚贞之人,用全部精力杀了采花贼。却解不了催情引。因为催情引唯一能克制的药就是天山雪莲,但她没有。她强自支撑着身体去找雪山老人,却刚出了房门就摔倒在地,正瞧被刚来兰陵给家族采办物事的当时的苍家的少主撞见。后来的事情自然是苍家少主心生怜惜,以身救了师妹,事情从来都富有戏剧性,就在二人刚解了催情引,雪山老人得知师妹来兰陵的消息匆匆找了来,便看到了那样的一面,他大怒之下就要杀了二人,却下不去手,含恨离开。师妹知道无言再面对同时是师兄的丈夫,以手掌击天灵盖自杀。仓家少主阻拦不及,本来是救人,却是杀了人。待查明女子身份,才得知她是雪山派弟子,便前往半坡崖谢罪,雪山老人才得知了真相。知道师妹已死,有悔有恨。将怨火在了苍家少主身上,若不是他,师妹当时还是有时间等到他找来解催情引的,所以,师妹的死自然怨在了苍家少主身上。
他想杀了苍家少主,但又不想他在阴间去找他的师妹,于是借想杀他为由其实是想他杀了自己。因为雪山派有一个规矩,守山的掌门弟子不准自杀。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自杀,他这一代的雪山派他是守门弟子,也就是肩负着看护天雪山半坡崖之责,不能像她师妹那样能一死百了。苍家少主大约是看出了他一心求死,也知道自己坏了人姻缘,虽然好心救人,但终究办错了事情,他当时见那女子没挽妇人的髻,又中催情引那样的烈性药,还如此坚贞抵抗,直到最后昏迷还有傲骨,他升起怜惜之意,当时也是做了一番挣扎才下决心救人,拿定主意待解了女子的催情引就对她负责,可是不想却是人家有姻缘,救人变成了杀人。心中也是愧疚自责不已。自然不会对雪山老人下杀手。二人就这样,一个一心求死,一个心怀愧疚,武功又不相上下,可想而知,最后折腾得谁都没了力气。
两个人都不能自杀而死,也不能更不想杀对方,最后二人约定,一年之后再打,于是约定就这样生效了,这样一过就是三十年,一打也就三十年。谁也没分出胜负。最后一次约定十年后,一局棋定输赢,输的人自刎,赢的人活着。
这三十年期间苍家少主变成了家主,迫于家族压力,传宗接代,娶了妻,生了子。家主变成了老家主。且还有了孙子。但他心里一直忘不了当年被她所救自杀的那个女子。而雪山老人终身再未娶。十年后二人一局棋定胜负,一个家里子孙满堂,可以退去了家主之位,再无牵挂,一个孤寡老人,收了一个弟子,也算是传递了衣钵,虽然不甚满意那弟子的身份,但也算对师傅和雪山派的祖师有了交代,再无后顾之忧。二人都决定,了了这桩恩怨。
也就是后来苍亭和云浅月的那一局棋。
云浅月为了容枫,阴差阳错赢了苍亭。苍老家主自刎,埋身天雪山。雪山老人感叹命运,大约顿悟,他和师妹也就只有师兄妹之缘,没有夫妻之分。姓苍的就该和她有那一场缘分。折腾了三十年,将他心中的爱恨恩怨都磨得没了,随着苍老家主死,往事烟消云散。他平心静气地收下了容枫,自此悉心教授武功,却改了雪山派那不准守门人自杀的门规。
“在想什么?”走了许久都没听见云浅月开口,容景不由低声询问。
“在想一件事情。”云浅月拉回思绪。
“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容景挑眉。
“雪山老头和苍家老少主那一场恩怨。”云浅月道。
容景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想着造化弄人,世事多变,今日月朗星稀天气晴好,谁又知道明日不会阴云密布大雨滂沱,有一件事情,她是该要抓紧了。想到那件事情,她脸不自觉地爬上了红霞。
前面南凌睿回头看向二人,只见容景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云浅月一副犯了桃花的样子,他皱眉,“小丫头,你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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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快乐一日
云浅月本来染上红霞的脸闻言腾地彻底红透了,她抬眼,狠狠地瞪了南凌睿一眼。<-》
“真春了?”南凌睿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云浅月的脸,又左右看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地道:“哦,秋天来了,果子熟了,可以采摘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我就春了怎么样?你有本事给我找十个八个男人来……”云浅月恼羞成怒,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她在说什么?
容景听到十个八个男人时,清泉般的眸子瞬间黑云密布。
南凌睿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小丫头,你好大的宏愿!”
云浅月的脸青红交加,不敢看容景。
“小景,你还得努力啊!”南凌睿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容景。
容景眸中的黑云密布翻滚了片刻,恢复平静,凉凉地看了南凌睿一眼,没说话。
云浅月却感觉周遭的气压低了不止一个温度。她忽然眼珠子一转,伸手抱住容景的手臂,看着他讨好地道:“我是说他有本事给我找十个八个男人来让我打一顿。”
“嗯!”容景从南凌睿身上收回视线,很是温柔地应了一声。
云浅月往日听到这声音觉得暖入心脾,可是这时听到这声音怎么感觉像是魔音,从心里面凉凉地抽气,她勉强定住神,乖觉地不再说话。
南凌睿看看容景,又看看云浅月,忽然乐了,转过身,哼着小调施施然地向前走去,这回的小调是一曲山间的小曲。什么情哥哥,情妹妹的,哼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一会儿男音,一会儿女音,居然一人唱起了双簧,唯妙唯俏。
云浅月慢慢地松开抱住容景胳膊的手,忽然想着她刚刚想的那件事情真的不急的。绝对不急。总感觉要是急了,她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是不急的好!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动了动,依然没说话。
前面走着的玉青晴觉得好笑,摇摇头,后面走着的华笙等七人对看一眼,都心中齐齐想着小主前景怕是不容乐观。他们距离二人跟得远都能感到景世子刚刚身上的暗沉气息。
一行人来到半坡崖。
半坡崖的路口被封死,一块高高的石碑上写着“生人勿入,擅入者死。”八个大字。这让云浅月想到了容景紫竹林外的那块巨石,她疑惑地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雪山老头这里立了块石碑?以前没有吧?”
这句话她是问容景。
“嗯,没有!”容景摇摇头。
“这条路封死了,外围还布置了阵法。这阵法可是不次于龙潭虎穴阵的。”玉蜻蜓看着前面道:“这里不见丝毫脚印痕迹,似乎很久没有人出入了。”
“雪山老头在这里困了一辈子,是该出去走走了!”南凌睿呵呵一乐,“没人正好,我们就进去,以客当主了!”话落,他当先引路走了进去。
玉蜻蜓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彻底暗了下来,她笑了笑,跟上南凌睿。
容景和云浅月自然没意见,跟在二人身后。
雪山老人摆的这个阵法虽然难,但也难不住几人。一行人很快就过了阵法,进入了半坡崖。刚一进去,有一头猛虎就怒吼着冲了出来。
南凌睿吓了一跳,一个高蹦回了玉青晴身后。
玉青晴也愣了一下,猛虎径直向她扑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出手必然伤了这头猛虎,不出手的话只能躲避,进不了里面。这头猛虎显然是用来看家的。
“小黑!”这时,云浅月喊了一声。
那头本来嘶吼着扑向玉青晴的猛虎忽然驻足,将威武的虎头转向云浅月,看到她一双虎眼露出一丝疑惑。
云浅月伸手拔下簪子,照着手腕的玉镯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那猛虎虎眼一亮。向她扑来。她推开容景,那头猛虎转眼间来到她面前,前面两只蹄子抬起,搭在她肩上,将大虎头枕在了她肩膀上。
华笙等人本来要惊呼,但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呵,这个见面礼极好!”南凌睿忽然笑了,看向被云浅月推到一边的容景,笑眯眯地道:“想不到小丫头桃花如此旺盛,连只老虎也抵抗不住。”
容景眸中的风暴聚了一下,又归于平静,看着云浅月和那头老虎。
老虎身形高大,通体雪白,只有额头的一个王字是三道黑毛。明明刚刚还威风凛凛,嘶吼冲出来的打老虎,此时像个大孩子,居然在云浅月的肩头呜呜起来。似乎是在撒娇。
云浅月瞪了南凌睿一眼,“你再说一句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让小黑咬你。”
南凌睿显然有些怕老虎,立即闭了嘴。
“小黑乖!我才几年没来而已,你就长这么大了!”云浅月伸手拍拍老虎的头,以示安慰。声音放柔,跟哄小孩一般。
老虎呜咽着,似乎无比委屈,听声音仿佛是在控诉她。
“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忙着在长个啊,就没时间来看你。这回我长大了,不就赶紧来看你了嘛,乖,不哭不哭啊!”云浅月挥自己的爱心,一只手摸着老虎的头,一只手摸着它后背的皮毛。
南凌睿嘴角抽了抽,这么些年忙着长个?也就她说得出来。
玉青晴看着云浅月,目光慈爱含笑。
容景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老虎把着云浅月的肩膀的爪子和它搁在云浅月肩上的虎头上。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若非刚刚那一瞬间的风暴,还以为如一面镜子,不见波澜。
老虎似乎不那么委屈了,停住了呜呜的抽烟。将搁在她肩膀的虎头拿开,瞪着一双虎眼看着云浅月,似乎也现她长大了,大得它认不出来了。
“这个大东西居然能听得懂人话?”南凌睿讶异地道。
“这是通灵白虎,稀有的品种。它生性就很聪慧。若是经过训练,是能听得懂人话的。”玉青晴道。
“没想到雪山老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南凌睿有些嫉妒地道。
“这是月儿当年送给小枫的。”玉青晴摇摇头,笑着道:“她怕小枫经过文伯侯府被灭门那么大的事情承受不了打击,自此一蹶不振,将他送到这里后就居然胆子大得跑到了深山去抓了一只小老虎回来陪着他。真难想象,那时候她才五岁。”
“原来是这样!小丫头,你对容枫那小子可真好!”南凌睿又酸唧唧地道。
“娘,你怎么知道?”云浅月转头看向玉青晴。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吧?她将容枫送到了这里后,看着他太过安静沉暗的眼神,怕他想不开,尽管经过了一路开解,但这里毕竟只有雪山老人一个人,加上他到来,也就他们两个人,怕他渐渐得养成孤僻的性子,但她也不能留下来陪他,所以思前想后,觉得给他再找个伴,找人是肯定不行的,因为雪山老人收了容枫已经是关门弟子了。这半坡崖不准进外人。只能找物了,于是就想到送给它一头老虎。要送自然就得送最好的,所以她就跑去了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备了一个月的干粮,找了十多天,才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只母虎,很是漂亮,它看起来正处于待产期,根据她生物学和对于孕妇的论断,它大多用不了几日就会生了。于是她就开始了在它洞外蹲点。这一蹲就是四五日,四五日之后,那母老虎终于临产了,居然生下了一对小老虎,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一对小老虎极其漂亮。看到母老虎耐心地哺乳幼崽,让她一时间舍不得下手,于是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等她想到容枫日日被困在半坡崖最后没准养成孤僻自闭的性子时,她还是狠下了心。但等她下定决心后,母老虎产后已经恢复体力,也许也许老虎洞里备的食物太充足,母老虎生完小老虎后一直没出来,她就又耐心地蹲点,一守就守了半个多月才等到母老虎出去觅食,本来想将一对小老虎都抱走,那多可爱,可是想到母老虎觅食回来不见了一对孩子,大约会疯狂,于是她就只抱走了其中的一只小老虎。也就是如今这只小老虎。她给它取名叫小黑。
她备了一个月的干粮也用完时,也抱着小老虎回到了半坡崖。她还记得当时雪山老头看到她和她怀里抱着的小老虎时惊骇的样子,而容枫似乎也被惊住了。当听说她在雪山丛林里守了一个月为了给他弄回一只小老虎陪伴时,她清楚地看到他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泪花闪闪,但还死命地忍着没掉下来,她就觉得值了。
后来她照镜子,这才看到她自己当时那副尊容,怪不得雪山老头惊骇,她自己险些都认不出自己。脸不知何时被冻破了皮,手生了冻疮,连脚板也冻得生了脓疮。头毛躁躁的,简直不成人形。但当时她真没觉得,也没现仅仅一个月,居然给自己折腾成了那副样子。
后来雪山老人留她在半坡崖住了半个月,用了无数养颜的好药,才给她养了回来。一边心疼他种植的草药,一边还连连对容枫感叹,“你这臭小子哪辈子积了德,遇到这么个小丫头,长大后一定要娶她当媳妇。”她记得当时容枫一句话也没说,但似乎很重地点点头。雪山老头又感叹,“真是奇了,天下居然有这么一个小丫头。怪胎啊!怪胎!”
后来她伤好后就离开了,走时交代容枫要好好养小老虎,给他讲了母老虎生养小老虎的过程,又给他讲了本来是一对小老虎,因为她抱走了一只,导致小老虎没娘了,很可怜,所以要对它好。又慎重地告诉了他一些养虎的知识,他都一一谨记了。最后她唠唠叨叨地说了半日觉得还没交代完,而容枫却第一次对她笑了,说:“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养小老虎,好好的学武功和医术,不会自闭,也不会孤僻。”她才放心地走了。
如今想来,那一段往事,她当时真没拿自己当五岁的孩子。可是在外人眼里看来,该是多么惊奇。可是她更奇怪的事情是这件事情怕是连容景都不知道,她娘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文伯侯府灭门,娘和你爹得到消息回去已经晚了。就见到你救了小枫,我们不放心,在暗中一路跟来了天雪山。以为你送他来到之后就回京,但谁承想你出了半坡崖却没立即回去,而且在外面转悠了许久,一副冥思苦想什么的样子,后来居然跑去了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那时候你才五岁,我吓坏了,就想出去拦你,但你爹怕毁了立过的誓,将我劝住了。我们只能后面跟着你。看着你找老虎的脚印踪迹和落脚处,看到你守在洞外等着老虎待产,又看到你挣扎似乎要不要抱走小老虎,最后看着你等母老虎出去觅食抱了小老虎离开。那是常年人迹罕至的丛林,时常野兽出没,你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居然知道如何躲避野兽,不仅有耐心,有毅力,还行事周密,没出丝毫差错。一个月后我们跟着你出了丛林,当时你爹就笑了,说小丫头不愧是我们的女儿,离开我们,照样会活得很好,哪怕将她扔进泥潭里,她也能活着,让我不要再伤心和担心了。”玉蜻蜓笑着回忆当年的事情,不由感慨。
“原来那时候你们一直跟在我后面!”云浅月心里顿时溢满幸福。
“是啊,要不是公公逼你爹毒誓,我们早就冲出去拦住你了,即便拦不住,你爹也会帮着你弄一只老虎回来,哪里用你那么辛苦?但到底没敢。毕竟当着云王府列祖列宗的面的毒誓,万一真灵验了怎么办?我们要好好健康的女儿,可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女儿。后来进了丛林后,我有心先弄一只小老虎让你偶然遇到带回去,但你爹不同意,说磨练一下没什么不好。有我们看着你,你也出不了事儿,而且看你那时候周密的计划和谨慎的行止,哪里能用得着我们?岂不是多余。我便也打消了念头。”玉青晴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笑了笑,忽然双手环抱住老虎的身子,将脸在她皮毛上蹭了蹭。
老虎似乎听得似懂非懂,但云浅月来了显然让它很高兴,他本来呜呜的声不呜呜了,也用头开心地蹭云浅月的脑袋。一人一虎,久别重逢,不易乐乎。
“饿死了,小丫头,你到底和这只大东西黏糊到什么时候?”南凌睿嫉妒得眼睛都蓝了。愤愤地道:“你对哥哥可从来没这么好,居然对容枫那小子好得不得了。居然守了一个月给他抓老虎。”
云浅月哼了一声,“忘了我关在房间里闷了半个月亲手给你做的那把扇子了?”
南凌睿顿时失声,随即转向容景,大怒道:“我的扇子被他这个黑心的给毁了!”
“当时你在天圣拿着那把扇子招摇过市,我不毁不行。”容景无视南凌睿的怒意,对云浅月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不饿大家都饿了,进去吧!”
“嗯!”云浅月推开老虎,对它问,“如今这里就你自己看家了?”
“呜……”老虎呜咽一声,点点头。
“雪山老头哪里去了?”云浅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老虎用抓子向东指了指,又在地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一个圈,像是一个个浪花。
云浅月蹙眉,“他去东海做什么?”
老虎摇摇头。
云浅月看向玉青晴,玉青晴也摇摇头,“我没得到他在东海的行踪,不过如今灵隐大师、义父等人据说组织一些人在东海的九仙山论佛和道。佛道两家一次大的盛世,他大约去凑热闹了吧!”
云浅月点点头,摸摸老虎的头,“可怜的,就剩下你自己了!”
老虎又配合地呜咽一声。
雪山老人的住处在半坡崖的一个低谷处,这一片谷面积很大,足足有方圆几里地。四周是半壁上坡,半壁山坡上中满了各种各样的树,一半是春夏季的树木,一半则是秋冬季的树木。平坦的地方中间是一排房屋,房屋的四周则是一片药园。种满了各种药材和珍奇花草。
一寒一暑交替,让这里的气候不冷不热,温暖宜人。
“雪山派怪不得要每一代都有一个守山人,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不想让给别人的。”南凌睿啧啧道。
“雪山派弟子贵在精不在多,虽然几百年,但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也是个奇迹。”玉青晴道:“和那条被废除的门规脱不开关系。”
“是啊,当年雪山老头若是随着她师妹自尽而死,那么雪山派也就不复存在了。”云浅月感叹一句,伸手拍拍老虎头,“还有没有吃的?”
老虎点点头,欢快地向前跑去。
云浅月伸手拉住玉青晴,对她道:“娘,咱们跟小黑去做饭。”
“嗯!”玉青晴笑着点头。
“你们七人去收拾房间!容枫几个月前离开天雪山时那雪山老头大约一起随后跟着下山了。房子里肯定都是灰尘。就罚你们打扫干净。”云浅月对华笙对着指挥。
“是,小主!”七人答应得痛快,赶紧向院子里走去。
“小丫头,那我们呢?”南凌睿指了指容景和他自己,“我们做什么?”
“你们……”云浅月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随意地摆摆手,“随便吧!最好把你那件衣服洗洗,都是血,脏死了。”
“好,正好我洗衣服,顺便给小景找搓衣板出来。”南凌睿也欢喜地跑向院子。
云浅月听她父母叫小景还好些,可是从南凌睿口中也叫出小景,让她忍不住好笑,怎么听怎么怪异。他想着南凌睿一定故意的,否则为何一句话说得好好的,偏偏在“小景”那两个字时拉了好几个弯。她忍着笑看向容景。
“今日青姨幻容成的洛瑶公主时的模样极好,我觉得她和小睿哥哥站在一起真不错!”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小睿哥哥?
南凌睿自然也听到了,直接一个跟头就栽到了地上,只听“砰”地一声,这里的地面没有什么玉石砖铺陈,只有草地和泥土,显然他将地面砸了个坑。
云浅月想着再让南凌睿惹容景,报应来了吧?容景的嘴,不毒的时候都能毒死人不要命,更何况刻意毒死人的时候了,那能将一个人毒得里外都是黑的。他想不给人留白的时候,就一点儿白的也不会留。
“你……你……”南凌睿躺在地上,伸手指着容景,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容景欣赏着南凌睿的脸,忽然伸手摘了面具,笑得一团和气,“洛瑶公主虽然与我有婚约,但我一心只娶令妹,小睿哥哥爱护令妹,实在令景深表感动,若是不想那洛瑶公主造成令妹的麻烦,就以身代替我抵债,收了她吧!”
“你……你……”南凌睿的脸又变了,指着容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小睿哥哥身心这般脆弱。你放心,那洛瑶公主虽然厉害了些,但可是一块真金。你娶她回去做南梁的太子妃,绝对冠盖了天下女子,将来母仪天下,势必有王后风范。比南疆的叶公主和蓝家的家主要好上数倍。景想来想去,愿意成全小睿哥哥一番美事儿。”容景越笑越和气,甚至可以说到了一家亲的地步。
南凌睿收回手伸手猛地拍身上,噼里啪啦地拍打声响了好大一阵,似乎才打掉了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他才颤抖地指着容景,磨牙道:“不准叫我小睿哥哥!”
“原来小睿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你换一个。觉得我叫你什么好?我就叫你什么。”容景笑意浓浓地看着他。
“你……”南凌睿的手指头抖啊抖的,抖了半响,才愤恨地道:“什么也不准叫!”
容景点点头,“哦”了一声。
云浅月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个身子倚在玉青晴的身上,玉青晴也笑得身子软,母女二人两张笑脸靠在一起,居然比这半坡崖的无数娇花还艳。
“真是一对没良心的母女,看着我被他欺负!”南凌睿拍拍屁股站起身,恨恨地看着二人。对云浅月笑不可支的样子大怒道:“打死我也不娶那个什么洛瑶,不但不娶,没准我还想方设法帮她进荣王府。就让他嫁给那个黑心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笑得太厉害,即便翻白眼的样子也还带着浓浓化不去的笑意,拉上玉青晴向前走去,“娘,我们快点儿去做饭,哥哥娱乐人的本事越来越高了,我笑得真累啊,估计能吃一大盆饭。”
“你个毛丫头!”玉青晴伸手拍了一下云浅月的头,笑着跟上她。
母女二人进了院子,向厨房走去。
容景看了南凌睿一眼,含笑向里面走去。步履轻缓娴雅,气息风和日暖。显然被南凌睿积攒给他的郁气都原本地返还了回去,虽然没向南凌睿得意时会哼小曲,但见他周身的模样,就知道她心情极好。
南凌睿郁闷着一张脸看着容景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过了半响,他用力地伸脚踢了踢地面,将地面那个被他砸出来的坑填平,才愤愤然地扯掉了身上的血衣,露出里面穿着的金丝软甲,软甲上用针线缝制了无数只小的天蚕丝袋,上面还有干枯的血迹。显然他负荆请罪时被荆棘扎出的血都拜这些天蚕丝袋里面装的血所赐。他伸手泄愤似地将金丝软甲也扒掉,抱着一堆血衣向东侧面从半坡崖流下的瀑布下走去。
玉青晴和云浅月二人来到小厨房,果然见里面还有许多储备的食物,米面都有,甚至还有腌制的腊肉,在院中除了药材外,还有一小片菜园子,种植了许多蔬菜。于是二人很快就操持做饭。
玉青晴的除了武功好外,自然还有一手好厨艺。云浅月站在她身旁跟着她打下手,一边打下手一边嫉妒地道:“爹真有口福!”
玉青晴好笑地看着她,“你也有口福,小景会做菜。”
云浅月笑了,“也是!”话落,她看着玉青晴的动作,“其实我也喜欢下厨,虽然就会做几样,但也觉得让喜欢的人吃自己的东西是一种快乐。所以,我以后也一定要学会了做饭做菜。洗手作羹汤。”
“月儿有睿有智。其实人活一世,大彻大悟,看尽世间百态后,就会觉得能有一个让自己甘愿洗手作羹汤的人能过一起安逸地生活才是最美好。”玉青晴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她也觉得那样是最美好。
“可惜你的身份和小景的身份要做到安逸都很难。”玉青晴又笑着道:“但是你要明白,世间没有真正的安逸之地,娘觉得两个人真心相爱,不会在乎在哪里,是居于庙堂之高,还是隐世于江湖之远。只有两个人两心相依,哪里都会有安逸。端看你的心境了。”
云浅月眸光微闪,笑着道:“娘是知道我们必定会走那一条很难的路,这是在劝我吗?你放心,我懂的。我虽然不喜欢倾扎,不喜欢阴谋,不喜欢阴暗,不喜欢一切被条文束缚的东西。但我懂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爱上容景,已经不可躲避,再也更改不了。那么我只能去改变环境。让我们有一个生存之道。”
“嗯,你明白就好!”玉青晴笑着点头,赞扬道:“我的女儿,我一直相信!”
云浅月开心地笑了,忽然又笑意顿收,对她板起脸,“罗玉是谁?”
玉青晴看云浅月板着脸的样子,笑着道:“一个小丫头而已。”话落,见云浅月脸色依然不好,她摸摸她的头,“我和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独一无二。谁也代替不了。”
“这还差不多!”云浅月复又笑开,伸手拍拍头,嗔怪地道:“你的手都是面,弄我一头。”话落,她将手里沾染的面抹到蹲在一旁看着她们的小黑头上。
小黑似乎也不乐意,用大爪子拍头,对她呜呜控诉。
一个时辰后,玉青晴做好了一大桌饭菜。这时华笙、凌莲等人也收拾好了房间,过来帮忙端饭。几个人一虎从厨房出来,在院外摆了一张大桌子,将饭菜摆上桌。
南凌睿一身清爽干净地走回来,看到一大桌子菜两眼放光,屁股刚坐下就开始大吃。
“这个臭小子,跟饿了你八百年似的!”玉青晴好笑,喊了一声,“小景,吃饭了!”
“知道了青姨!”容景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也是一身干净,清清爽爽。
“你想想你都离开我和小丫头多少年了?我们多少年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跟饿了八百年有什么区别?”南凌睿大口咀嚼。不满地道。
玉青晴眼眶微酸,“以后娘日日亲手做给你吃。”
“这还差不多!”南凌睿立即得意了,回头对云浅月眨眨眼睛,“小丫头,羡慕吧!”
云浅月轻哼一声,拿着筷子戮了戮菜,问玉青晴,“娘,爹会不会做菜。”
“会!”玉青晴笑着点头。
“那我以后日日让他给我做。”云浅月也满意了。
“那我以后也日日去吃缘叔叔做的菜。只能辛苦他了。”容景一撩衣摆,坐在云浅月身边,含笑道:“我们以后有口福了!”
这回换南凌睿哼一声。
“花落,你去那颗老梅树下挖两坛酒出来。”云浅月得意地对南凌睿挑了挑眉,对七人摆摆手,“快都坐啊,还站着干什么?”
华笙等人连忙坐了,倒是都不那么拘谨。
不多时花落挖了两坛酒回来,几个人饿了一日,再加上玉青晴做得菜的确极好,比皇宫御膳房的菜品厨师做得还好,一时间众人食指大动。云浅月现就连容景今日的筷子也下得勤了些。
南凌睿本来对容景愤愤,可是端起酒杯来现也就他能够陪他多喝。便也就不计较了,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仿佛早先的你拆我台,我挖你墙角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喝得尽兴。
云浅月看着二人,不由感叹,一个容景,一个南凌睿,天下间真没几个比他们强的。
这顿饭在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中吃到子夜方歇。是云浅月这十几年来觉得最快乐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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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件我自认为比较重大的事情啊,亲爱的美人们看仔细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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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九人赌局
夜晚,云浅月和玉青晴睡在一起,母女二人一直叙话到天明,实在困得乏了才睡了。<-》
第二日,云浅月醒来,身边已经不见了玉青晴的人,她抬眼看去,容景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看书,外面天色昏暗,像是要下雨的天气,她伸手揉揉额头,懒洋洋地问,“几时了?”
“申时了。”容景从书卷上移开视线,向大床看来一眼,语气温和。
“我娘呢?怎么这么静?”云浅月又问。
“青姨和哥哥今早就启程回南梁了。说免得你不舍,就没吵醒你。”容景道。
云浅月皱眉,“今早就就走了?”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想着昨日她一直缠着她娘说话,到天微微亮才耐不住困意睡去,也就是说她娘根本就没睡,起来就走了?她有些闷闷地道:“怎么这么急着就走了?昨夜我们说好了要在雪山老头这里住上两日的。反正雪山老头也不在,没人打扰,多住上两日怕什么?”
“今日早上接到南梁王的传信,命太子回京。”容景道。
云浅月微哼一声,既然人走了,也无法,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起来,看着窗外道:“这样的天看起来要下雨,我们启程回京吗?”
“不急,既然你喜欢这里,就再多歇上一日。而且今夜有雨,京中也无事,不必急着赶回去。”容景摇摇头。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下,除却知道她娘和哥哥走了有些不舒服外,这一觉睡得最舒服,她叹道:“这里真的很清净,我前几次来的时候只要来了总是舍不得走。”
“等以后每年若是闲了,我便跟着你来住两日,如何?”容景笑看着她。
“好!”云浅月点头,虽然知道这以后指不定有没有时间,或者又什么时候去了,但有他这句话,还是让她高兴起来。又问,“夜天逸和夜轻染回京了?”
“嗯!今日起的程。”容景点头。
“如今外面的传言都传遍了吧?偷鸡不成啄把米,这回蓝家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十大世家隐世百年,蓝家刚一入世,声名算是毁了。哥哥给南梁太子这个身份赚了个好名声回去。南梁的百姓估计更爱戴他了。”云浅月道。
“嗯!外面如今人人都传诵睿太子是真男儿。他给南梁王长脸了!”容景笑道。
“蓝漪呢?如何了?”云浅月挑眉。南凌睿这一丈打得漂亮,自然是长脸了。
“蓝漪到底是蓝漪,输得起!公示天下与睿太子纠葛缘由,自此两清。到也没输得太惨。”容景笑了笑。
“其实蓝漪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了!”云浅月惋惜了一小下,“我开始以为这一桩姻缘会能成的,也就纵容了哥哥调戏蓝漪,没想到世事多变,到头来是这般。”
“也许当时他是真对蓝漪感兴趣,后来现不适,及时收手了。”容景道。
“哥哥那一张放荡不羁嘻嘻笑笑的面皮下可是一个冷静的主!”云浅月笑着道。
容景不置可否。
“风烬呢?”云浅月又问。
“云浅月,你关心的人可真多!”容景放下书本,斜睨了云浅月一眼,“你睡了一日,我一日未曾进食,你是不是该关心关心一下我的胃口?”
云浅月闻言躺着的身子腾地坐起来,对容景连连点头,“那赶紧吃饭!”
“谁做?”容景挑眉。
云浅月刚想说你呀,但看到容景的表情,立即吞了回去,“娘亲昨日做菜的时候我在一旁看了,步骤都记下来了,大约也可以学着做个七七八八。不知道容公子赏脸一尝不?”
“好!就赏你个脸。”容景微微一笑,笑意温暖。
云浅月立即下床,穿戴衣物,又赶紧梳洗。
“风烬受伤了!”容景见云浅月忙活,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动作一顿,看着容景。
“你以为夜天逸暗中会没有动作?仅仅是一个龙潭虎穴阵?在那日晚上南凌睿到十里桃花林的那日,风烬迎接他,遇到了杀手。青姨要伪装洛瑶,不能外示武功,不便出手相助。交锋之后他就受伤了。”容景解释道:“不过伤势不是特别严重,修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你且宽心吧!”
云浅月点点头,“怪不得那日没见到风烬,原来夜天逸是提前派人动了手。”
“嗯,他想除去南凌睿,自然要万无一失。”容景点点头,“风家本来与蓝家交好,会是蓝家和南凌睿的臂膀,奈何风家少主突然暴毙,风烬回来接替风家家主之位,便扭转了风家和蓝家的关系。又因为婚约一事,蓝家和风家悔婚,彻底崩塌、如今风烬相助南凌睿,自然算是南梁的人。又因为你的关系,楚家也相助南梁。花家、凤家本来就和楚家交好。也算是楚家的人。至于莫家,很快莫离就是莫家的家主了。”
“莫离?”云浅月挑了挑眉。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盯着容景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嘟囔道:“怪不得你老早就盯上了我的莫离,原来是打莫家的主意。”
“其实不止是莫家,我还想打华家、伊家、凌家的主意。”容景浅浅一笑,“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华笙、凌莲、伊雪这三人了!”
“不舍得!你自己想办法!”云浅月立即否决,脸色不好地瞪着他,“你将我身边的人都挖墙角挖走了什么意思?是不是非要我孤家寡人了你才高兴?”
“只是觉得她们有此身份,不利用可惜。”容景道:“蓝家和苍家是不指望了。但这三家,总不能落入夜天逸的手里。”
云浅月轻哼一声,“依我看大约成功率不大。夜天逸和苍亭联手,可不是吃素的。没准这三家已经私底下和他们有了什么协议。否则在哥哥昭告天下,十大世家联名入世,后来退出时这三家没跟着,定然有猫腻。我可不想我手下这红阁七长老被拆出去三人当这三家的试金石。有去无回怎么办?她们三人就华笙厉害一些,凌莲和伊雪还是不够老练。她们斗不过苍亭和蓝漪的。”
“就因为考虑到此,我才没与你要这三人。”容景轻笑,“你怎么就不想着挖我的墙角?我想将青影送与你,你都不要。”
云浅月撇撇嘴,“你的青影早已经中你的毒太深,给了我也听你的。才不要。”
容景揉揉额头,“云浅月,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对你何止有成见?我是知道你从内到外都黑心黑肺!”
容景一把将云浅月拽进怀里,笑着问,“从内到外?嗯?”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饿。”云浅月愤他一声,脸红了红。
“我怎么不饿?很饿……”容景声音忽然低喃,低低俯下头,将唇吻在云浅月唇上。
辗转允吸,缠绵旖旎。衣衫凌乱,好一番香艳柔情。直到云浅月气喘吁吁,浑身无力,容景才放开她,眸光有一团火在烧,声音暗哑,“云浅月……”
“嗯……”云浅月被他抱在怀里,细弱蚊蝇地应了一声。
容景忽然闷闷地道:“你对容枫真好。”
“嗯?”云浅月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不知道怎么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容枫。
“你千里将他送来这里,还守了一个月去天雪山后山崖的丛林里给他抓老虎。”容景语气沉郁,“那时你才五岁吧,也就是我在鸳鸯池吻了你不久之后……”
云浅月看着他,眨眨眼睛。
“云浅月,我又吃醋了怎么办?你居然为了送容枫一只老虎守了一个月的雪山。你那时候是不是喜欢容枫?”容景看着云浅月的眼睛,语气又沉郁一分,“我记得容枫在皇上四十五大寿时也参加了寿宴,那时候很乖巧。你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对他……”
云浅月无语,“容景,八百年前的陈年老醋了!咱就别吃了吧?”
“不行!这回忍不住想吃。”容景盯着云浅月,一副你不告诉我就不行的架势。
云浅月无奈,摇摇头,“那时候文伯侯府经过了那么大的灾难,他是我救的,人说救人命不算救人,要救人心才算救人。我对他自然要好了。”
“那为何文伯侯府那时候好几个孩子,你就偏救了他?”容景挑眉。
云浅月低头回忆,片刻后笑道:“我就认识他啊!”
容景蹙眉看着她。
云浅月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软软的身子贴进他怀里,在他唇瓣主动地吻了吻,笑着道:“容景,我是喜欢容枫,所以愿意为他做一些事情。但不是对你一样的那种喜欢。我对你的是爱,我若是爱的人是他,你以为我会是放弃他选你的那个人吗?”
容景蹙着的眉松开,深深地凝视云浅月,云浅月在这样的目光中心砰砰地跳了两下,以为会生一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松开她,冷静地道:“去做饭!”
“你确定我去做饭?”云浅月有些情动地看着他。
“这里是半坡崖,是雪山老人的地方和房间。”容景道。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明白容景的意思,在别人的地方,总归心里有障碍,她转过身,系衣带,片刻,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将脑中的旖旎情思打住,转身脚步轻快地向屋外走去。
容景听着云浅月的笑,看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伸手捂住额头,低低嘟哝了一句什么,须臾,他复又拿起书卷读了起来。
云浅月出了房间,小黑立即欢快地赢了过来,又是昨天那种公主抱。她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他更是欢快地表达它的高兴。
一人一虎玩闹了片刻,来到小厨房,就见华笙、凌莲、伊雪、风露在小厨房忙活,小厨房乱成一团,但一点儿饭菜香味也没飘出。四人见他来了,齐齐见礼,“小主!”
“你们在做饭?”云浅月看着四人。
四人脸齐齐地一红,不好意思地看着云浅月。
“原来你们比我还十指不沾阳春水。”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四人,“娘亲做得一手好菜,怎么红阁七大长老就没学到一分,传来给你们?”
四人摇摇头,似乎也不明白。
“我来吧!”云浅月挽起袖子。
四人连忙给她让开地方,但是谁都没有走,站在一边学。以前不觉得不会做饭有什么不好,但从昨日,就觉得女人是该会做饭的。她们暗暗下定决心,也要学会做饭做菜。
“花落他们呢?”云浅月一边做活,一边问。
“早上他们练剑的时候现后山有一片果子林,去采摘果子了。”华笙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这里半坡崖不同于十里桃花林。这里是真真正正的四季植物,不像十里桃花林是用阵法控制得四季花开不败。如今是秋季,自然是有熟透的果子可以吃的。
接下来云浅月这个才会那么丁点儿的半吊子师傅开始教几个女人做饭菜,几人学得津津有味。小厨房热火朝天。
不知何时容景出现在门口,看了几人一眼,慢悠悠地道:“云浅月,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误人子弟?”
“景世子!”四人齐齐回身给容景见礼。
容景站在门口笑着应了一声。
云浅月脸一红,她承认她做饭也是个半吊子,还来教别人,是有些误人子弟,她瞪了他一眼,“有这么嘲笑你的楚夫人的吗?我误人子弟你来教?”
“算了吧!天底下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要学会做饭的!”容景笑着摇摇头,显然楚夫人三个字让他极为满意,连眉眼都带了一丝笑意。
云浅月哼了一声,继续做着手中的活,不理会他。
容景也不进来,看着她忙活。眸光温温暖暖。
华笙等四人对看一眼,都笑着继续看云浅月的动作。她们现小主真的很聪明,昨夜仅仅看了主子做了一遍,便能做出个大概。换做她们,做不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从小厨房出来。这是花落、凤颜、苍澜等三人也回来了。三人可谓满载而归,有山梨、苹果、红果等,慢慢一大包。
云浅月看到这些果子,又忍不住跑去做了一番水果拼盘。
他们七人和容景熟了,也没有早先的拘谨了。像是一大家子,九个人热热闹闹地又吃了一顿饭。席间,花落说:“他们摘果子回来时得到消息,七皇子和染小王爷回京的队伍遇到了劫匪。染小王爷受了重伤。七皇子受了也受了伤,但较之染小王爷轻些。”
云浅月听到这时一怔,“确定是劫匪?不是杀手?”
“大约是杀手易容成的劫匪。”华笙道。
“是,天底下哪里能有这么厉害的劫匪?能伤了染小王爷和七皇子?”花落道。
“你怎么看?”云浅月看向容景,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容景笑了笑,“他送给睿太子一份大礼,虽然没伤了睿太子,但伤了风烬。睿太子能不还回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觉得也是!”云浅月点点头,他哥哥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如今有了她娘在他身边,等于找到了一个撑腰的靠山。他不利用才不是他。夜轻染伤得比夜天逸重,她皱眉道:“看来老皇帝将夜轻染和夜天逸绑在一处了!”
“德亲王府本来就拥护皇室,谁是皇上就拥护谁。夜天逸是老皇帝选出的继承人。如今夜天倾和夜天煜已经出局,夜轻染是德亲王府未来的支柱。他不和夜天逸绑在一处才是说不过去。”容景淡淡地道。
云浅月沉默。
“况且,你以为夜天逸和夜轻染这些年私下里没有交往?”容景又挑眉。
云浅月继续沉默,对于夜轻染,有些事情,她是真不愿意去想。但不去想,不证明她心底深处不明白。
容景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半响,云浅月抿了抿唇,对花落道:“你传信给三公子,让三公子尽快将夜天逸和夜轻染受伤的消息传给夜天倾和夜天煜。我再送他们一个大礼,算是互惠互利的第一笔买卖。”
“是!”花落立即点头,扔了筷子去传消息了。
“舍得动手了?”容景似乎微微意外了一下,讶异云浅月这么快就动手了。还以为她虽然下定决心,但也要调试上一段时间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云浅月眸光温凉,“早晚得做,早做晚做都是做。别人做初一,我做十五,风水轮流转。就看夜天倾和夜天煜有没有那个本事要他们的命了!”
“恐怕没那个本事,但打击一下总归没差。他们也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容景道。
“嗯!”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不多时,花落传递出去消息回来,九人继续用膳,云浅月既然打算做了,便也放得开,几个人渐渐地便也抛开了此事,复又热闹起来。风露小姑娘连夸小主菜做得虽然没主子好吃,但也还算好吃。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做菜。其余几人都纷纷表示好吃,很是捧场。
云浅月得意地对容景笑,容景对她挑了挑眉,她得意立即收住,和他比小巫见大巫,转眼间就得意不起来了,她有些郁闷。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打击人的。
饭后,天色阴沉下来,转眼间便雨随风至,九人躲回了屋子。不多时,大雨细密地下了起来。打在院中的珍奇花草上,淅淅沥沥。
容景和云浅月待在房中,容景看书,云浅月不想看,无聊地站在窗前看雨,看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便回头对容景道:“做些什么吧?”
容景眸光一闪,从书上抬头,看向云浅月,“做些什么?”
“赌博,你会不会?”云浅月被他那一闪的眸光闪了一下神。
容景低头,用手捂住嘴轻咳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应该会吧!”
“什么叫做应该会?”云浅月翻白眼,“你没下过赌场?”
“那种地方,自然不去!”容景摇头。
“好洁成癖!不知道赌里也有一番妙趣。”云浅月对他斥了一句,很有情致地问,“要不要玩?反正无事儿,难得这里清净清闲。我们将华笙他们七个人喊过来,一起玩怎么样?雪山老头也好赌,他这里有牌和色字。”
“你先说说玩什么?”容景笑着放下书本。
“推牌九,顶牛子,打地龙,掷色子,四色牌,玩法多了。要不要试试。”云浅月一副狼外婆的架势。
容景见云浅月兴致浓郁,也被感染了两分兴致,笑着点头,“好!”
云浅月立即转身对外面喊,“华笙、花落、苍澜、凤颜、伊雪、凌莲、风露,都过来!我们玩赌博了!”
容景听到她欢快清脆的喊声,轻笑。
各个房间传来七人或奇怪或兴奋或有趣的应声,不多时七人都来到了房间。
云浅月开始翻箱倒柜,果然被他找到了色字和纸牌等赌博之物。招呼这众人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她所玩的赌注自然不像输赢古代的金银一般没意思,如今房中的人都是自己人,没一个外人,输了谁,赢了谁,也没多大兴致,于是她就按照现代玩的花样,输的人脸上贴纸条。且纸条上画小乌龟。
她这样一规定,七人顿时紧张起来,尤其是四个女子,自然不想被贴小乌龟。
“呵,有意思!就这样!”容景轻笑,眸光第一次染上浓郁的兴趣。
“别紧张,别紧张,赌场最忌讳紧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输人不输阵。”云浅月一边摇色字一边笑着道。看她的动作熟练,一双芊芊玉手,捧着罐子,脸上笑得像只小狐狸,让几人不但不放松,更紧张了。她笑得更狡诈,看着华笙等四个女子,眼睛眯成一条缝,“俗话说赌场无父子,虽然你们是我的人,但我也不会客气滴。”
“小主,你太坏了,我都不敢玩了!”风露立即控诉。
“不玩的人去陪小黑玩,小黑正找不到玩伴呢!”云浅月笑道。
风露看向蹲在一旁的老虎,老虎立即两眼放光地看着她,她连连摇头,“我玩!”
“你们呢?想不想去和小黑玩?”云浅月又转向华笙、凌莲、伊雪。
三人立即摇头。她们昨日来到的时候见小黑和小主极好,在小主怀里特别温顺,而且虽然身形高大,但摸样看得实在可爱,吃过饭后便忍不住逗弄,可谁知道小黑遇到她们可不像在小主面前一样,对小主是温顺,对她们是虎扑。她们吓得躲开,小黑不依不饶地追,她们使出武功,谁知道小黑居然能够抵抗掌风,高大的身形动作灵敏迅捷,显然长期和高手过招经过训练的。她们四个人这才惊觉雪山老人武功绝高,一只虎也不能小看。她们奈何不得一个虎,最后还是小主喊住了小黑。她们被弄得狼狈不堪,成功地愉悦了花落南凌睿等人。
花落、苍澜、凤颜三人不但不帮忙,还看好戏,这绝对是第一次。尤其是花落居然看到谁被小黑得了手,不是抓乱了头,就是扯掉袖子,或者是栽了跟头,就哈哈大笑,免费大放送一个“笨”字,尤其是风露得了他最多的笨。气得小丫头哇哇大叫。
比起花落,南凌睿更可恶,居然笑得风流无比地说,“他的风流名声从今日起移交小黑了,这老虎看到美人才扑。果然是同道中人。”
容景闻言提醒他,“它是兽!”
睿太子看戏看得正高兴,话语不过大脑就说出来,“那就同道中兽。”
这一句话愉悦了云浅月,云浅月哈哈大笑。
南凌睿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狠狠地瞪着容景,忽然扬唇一笑,“我是兽,和我一母同胞的小妹也就是兽了,那么要娶我小妹的景世子是什么?请小景告诉告诉本太子?”
云浅月笑声戛然而止,一脸黑线地看着南凌睿。
容景面不改色,语气和气地笑道:“小睿哥哥说得极是,那我们都是兽吧!”
南凌睿鸡皮疙瘩再次爬起,又狠狠地拍了两下身子,才黑着脸转过头不看容景。显然又被那声小睿哥哥给寒住了。
云浅月觉得容景真抓住他哥哥的弱点了,仅仅用“小睿哥哥”四个字,他就缴械投降。
可想而知,经过昨日,她们四人有多大的惊吓,再也不敢逗弄小黑了。
云浅月拿不玩赌博就陪小黑玩,也就是不给她们留有余地。比起和小黑玩,她们更愿意被贴纸条,画小乌龟。于是局势一边倒,除了云浅月外八个人,包括容景,谁也没有意见。
云浅月还算有良心,玩之前先给几人讲了规则,又不做任何堵住地试验了两把。这让四位姑娘心里有了些底。不多时,九个人热火朝天地玩了起来。
第一个被贴纸条的人是风露,风露小丫头苦着脸看着那个纸条贴在了她脸上。
花落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个大大的“笨”字,外加又送了一句,“果然像小乌龟!”
“你等着!”风露恶狠狠地看着花落。
花落对她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云浅月斜斜地凝了花落一眼,那一眼很有深意,花落非常敏感地转过头,怕怕地道:“小主,你可不准出老千。”
“放心,我不出!”云浅月对他笑眯眯地道。
花落被云浅月笑得心惊,总感觉要倒霉,连忙道:“小主,你可不能仗着你会玩这个就害我。”
“放心,不会!我向来光明磊落。”云浅月依然笑眯眯地摇头。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花落仔细看着云浅月的脸嘀咕。
云浅月无辜地对他眨眨眼睛。
赌局继续。
几人心思各异,有高度紧张的,有等着看戏的,有成足在胸的,有漫不经心的,色字噼里啪啦地响,这是房间中唯一的动静。
第二局解开谜底,花落苦着脸看着云浅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已经盯着小主了,两双眼睛都没敢眨一下,怎么还被她给得手了。他敢肯定,小主一定做了手脚。
“哈哈,花落哥哥,你的报应来了!快贴纸条!小主,将纸条给我,我给他贴!”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风露,大笑大叫着拿纸条。
云浅月将纸条给风露,无辜地对花落耸耸肩,“花落,风水轮流转,不是转到西家就是转到东家。节哀吧!”
容景轻笑。
苍澜、凤颜、华笙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心里都明白,肯定是小主搞得鬼,但他们谁都没看出花落是怎么中招的。一时间更是提高警惕。
风露成功地给花落脸上贴了个纸条,将他的原话大大声的返回,“花落哥哥,你真笨,这只小乌龟我看来看去觉得好像你啊,怎么样?小主拿给我的这只是我亲手画的。哈哈,越看越像你。”
花落苦笑,哀怨地看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拍怕他肩膀,笑得像只小狐狸,肯定地点点头,“是有些像。”
花落偏过头不看云浅月,须臾,他忽然又将头偏回来,看向容景,“景世子,我觉得小主说得对,风水是该轮流转。您说呢?”
容景眸光微闪,笑着看了云浅月一眼,点头道,“嗯,是该轮流转!”
云浅月感觉心底一凉,但她自诩赌场多年,才不信容景这个生手能怎么地了她。不过花落这家伙真是个人才啊!知道自己玩不过她,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她轻哼了一声,便笑着继续开始下一局。暗暗想着容景的脸上若是被贴了纸条,嗯……想想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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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共事一夫
容景听见云浅月的轻哼,看到她眉眼不以为然的神色,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华笙等人对看一眼,都暗暗想着景世子若是和小主斗起法来,他们被贴纸条的几率就会少一些。只是不知道谁能斗得过谁?这样想着,觉得定然很好玩。他们本来紧张怕被贴纸条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激动雀跃起来。等待着好戏来临。
赌局继续。
第三局凌莲被贴了纸条。花落和风露本来两个互相嘲笑的人大大地笑开,新加入了同伴他们自然乐得高兴,齐齐奉送了凌莲一个“笨”字,凌莲闷闷地让云浅月笑眯眯地将纸条贴到了她的脸上。
第四局伊雪被贴了纸条,花落、风露、凌莲三人欢呼一声,伊雪瞪了三人一眼,也有些闷地让云浅月笑眯眯地将纸条贴到了她的脸上。
第五局风露小丫头再次中招,很是郁闷地瞪着那个即将贴到她脸色的纸条半响,最后还是躲不过,脸上的纸条由一变成了二。从花落、风露、凌莲三人中脱颖而出。
第六局凌莲再次中招,风露看着凌莲脸上和她一样多的纸条高兴地笑了。
第七局华笙被贴了纸条,花落、风露、凌莲、伊雪四人齐齐欢呼一声。她笑着看了四人一眼,自己拿起纸条贴在了脸上。
第八局……
第九局……
第十局……
纸条依然在被贴过的这几人脸上反复增加,剩余的苍澜、凤颜、容景、云浅月四人无一人中招。
赌局继续。
第十一局……
第十二局……
第十三局……
第十四局,凤颜的脸色终于被贴了纸条,在那几人的欢呼声中,他很自觉地将纸条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云浅月看着凤颜那一张俊脸上被正中贴了纸条,仔细地看了两眼,笑眯眯地道:“凤颜长得好看,被贴上小乌龟,也还是这么好看。”
凤颜脸一红,不敢看云浅月。
“唔,还害羞了!”云浅月笑看着他的俊脸一点点爬上红霞,惊叹不已。原来男人脸红也这样好看,不次于美人如花,羞煞云霞。
“继续!”一直没开口的容景瞥了凤颜一眼,对云浅月温声提醒。
云浅月收回视线,赌局继续。
第十五局……
第十六局……
第十七局……
第十八局……
……
纸条反反复复地出现在风露、凌莲、伊雪等人的脸上。
苍澜是唯一一个除了容景和云浅月外没有下水的人,众人的眼光都不由地盯着他。他在众人的眼光下,他脸也有些红,笑得有些不自然,还有些羞涩和腼腆。但每一局都擦着边沿安全躲过。
云浅月一边玩牌一边看着苍澜。心下感叹,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句话果然是对的。苍澜和苍亭容貌上看着有几分相似的两个人,但性格显然是大大不同。苍亭就是一只傲娇的狐狸,而苍澜偏于内向,话不多,但论聪明上,依今日的赌牌来看,他是绝对的聪明。她知道他的武功在几人的武功里最高,这跟天赋脱不开关系。
“小主,你怎么老是看着苍澜?”风露小丫头脸上纸条贴得最多,自然希望再拉下水一个,可是都这么多局过去了,景世子、小主、苍澜三人就是不中招。让她有些郁闷。
“大家不都在看他?”云浅月见苍澜脸红了,挑了挑眉。
苍澜的脸更红了,头微微垂下。
风露小丫头顿时失了言语,嘟囔了一句,“苍澜哥哥脸红的样子也很好看。”
花落哈哈大笑,“他自小就是这个样子,都多少年了也不改。”
风露立即对花落瞪眼,“就花落哥哥不知羞,不脸红。”
花落微微哼了一声,显然拿风露的话不当回事儿。
云浅月笑着招呼大家继续。
第二十八局……
第二十九局……
第三十局……
……
第五十局,苍澜终于抵不住中招,这时候已经满脸满脑袋都贴满纸条的风露大声欢呼,其余人虽然不像她那么大声,但显然也极其兴奋。苍澜在众人欢呼声中脸上贴了小乌龟的条子。
剩余的人里面只有容景和云浅月两人脸上干干净净。
七人都将目光定在二人身上,这时候早没了被贴纸条的郁闷,只看到他们二人谁先被贴上小乌龟。
气氛一度紧张。
云浅月捧着罐子,对容景眯着眼睛笑,“行呀,一回没玩过还这么有本事!”
“小看我了?”容景含笑挑眉。
云浅月想着她哪里敢小看他,只是后悔开始时候的第一局没像她对待花落一样对她用手段,手下留情了。否则保不准他脸上如今已经有了纸条。可惜五十局下来,这个家伙显然已经由一个小耗子变成老鼠精了,她看着容景,笑得见鼻子不见眼,“继续!”
“嗯!继续!”容景勾唇一笑,温文尔雅。
云浅月手中的罐子开始噼里啪啦摇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余人脸上的纸条越来越多,天色越来越暗,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那二人依然谁也没被贴纸条。
九个人的赌局渐渐变成期待两个人的赌局。
天色彻底黑下来时,风露小丫头的脸上已经贴不下纸条,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小丫头也受不住了,开始大叫,“我要退出!”
“我也退出!”
“我也退出!”
“……”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人七个人都接连表示退出。
云浅月看了七人一眼,就苍澜脸上的纸条最少,风露最多,凌莲和伊雪与风露差些也差不多少,花落和凤颜、华笙差不多。她对容景挑眉,“他们都告饶了,是你我继续还是散场?”
容景看了花落一眼,“继续吧!”
花落眼睛一亮,自然接收到那一眼什么意思。景世子答应了他,自然会做到。
“你确定?”云浅月扬眉,也看了花落一眼,笑道:“你确定你能帮花落扳回一局?”
“我是觉得天色还早!”容景摇摇头,笑得温和。
云浅月想外面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她无语片刻,“最后三局吧!”
“也好!”容景含笑点头。
第一局平手!
第二局平手!
第三局还没开始,那七人大气也不喘,七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牢牢地盯着二人。
第三局,云浅月差了一步,败!
“景世子果然厉害!”花落大笑,看着云浅月眉眼得意,仿佛赢的那个人是他,“小主,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转到你这了吧?啧啧!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云浅月默,瞪了花落一眼,阴森森地道:“花落,你皮紧了是不是?”
花落笑声立止,戚戚焉地住了口。
云浅月将赌牌一推,对容景恶狠狠地道:“算你狠!”
容景低笑,提醒道:“将纸条贴上吧,我们大家都看看。”
云浅月拿起纸条,贴在了额头上,转了一个圈,大大方方地对大家问,“都看到了没?”
“看到了!”几个人都笑着应答。
云浅月伸手指指纸条上画的小乌龟,转头问容景,“好看不?”
容景笑着点头。
云浅月打了个哈欠,对大家挥挥手,“都散了吧!累死了!”
七人撤掉纸条,接连出了房间。从门口到院外,传来阵阵嬉笑声,云浅月听得清楚,都在说景世子好厉害的话。她一把扯了脸上的纸条贴到容景脸上。
容景不躲不避,任她将纸条贴上。
云浅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即便贴了个小乌龟,也是如诗似画得人神共愤,她微哼一声,“去做饭!”丢下一句话,向大床上走去。
“好!”容景含笑点头。
云浅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到一双如玉的手将赌牌收拾妥当,起身放入早先的柜子里。她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要吃鱼!”
“好!”容景痛快应声。
“还要吃鸡!”云浅月又道。
“好!”容景点头。
“还要喝桃花酒。”云浅月再道。
“好!”容景一一应承。
云浅月又张拉张嘴,又闭上,摆摆手,大爷似地道:“就这些了!快点啊!”
“嗯!”容景笑着抬步走出房门。
“喂,将你脸上的纸条揭下来。”云浅月又喊住他。
“我还以为你愿意我让他们看到。”容景回头对云浅月微笑。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一个人看就够了!”
容景撤掉纸条,笑着走了出去。
云浅月见他出门,闭着眼睛,半响无声地笑了。片刻后,笑意一寸寸收起,这样的日子和平静的悠闲像是偷来的,回京之后怕是没有了。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直到房中有菜香味飘来,她才睁开眼睛。只见容景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一个盘子里面是鱼,一个盘子里面是鸡,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醒了?”容景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回身笑问。
“嗯,你哪里弄的鸡?”云浅月想着早先她是故意刁难,鱼可以在不远处的水里摸,鸡就难了,这方圆多少里,整个半坡崖的活物估计都被小黑给吃了。哪里能有鸡?
“你想要吃,没有也能变出来。”容景笑着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推开被子下床,走到桌前惊讶地看着盘子里的鸡,“是雪鸡?你跑去天雪山了?”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看着容景,就见他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她心下感动,长开手臂将他抱住,“我就因为你赢了我不服气说说而已!你怎么还真去了?”
“讨夫人欢心是家训!”容景道。
“哪个家训?”云浅月仰脸看着他。
“楚家的!走时外公告诉我,说我将你气得离开了,不哄好了,不娶进门,不准我再回楚家,不准再喊他外公,所以,我要努力讨好你。”容景环住云浅月的纤腰。
云浅月眨眨眼睛,诚然地道:“那你是该好好哄我!”
“嗯!”容景低头吻了她一下,放开她,“明日启程,饭后我们早点儿休息!”
“好!”云浅月坐在桌前。
半坡山流畅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这一夜,安然静谧。
第二日清早,容景、云浅月带着华笙、花落等七人启程离开了半坡崖。
小黑抱着云浅月手臂怎么也不肯松手,云浅月哄了它半天,最后承诺一定回来看它,它才作罢,恋恋不舍地放云浅月离开。
回程的路依然走得是捷径之路。当然不是云浅月来时领着的那条,而是容景知道的一条更捷径之路。只不过难走一些,翻山越岭,有些地方是山涧峭壁。但九人武功高强,自然没问题。
容景一改来时的不紧不慢,夜间再不整夜休息,而只是稍作休息,便连夜兼程。
云浅月自然没意见。他们在天雪山耽搁了一日,又在半坡崖耽搁了一日,来时用了两日半,在十里桃花林待了半日,算起来从离京总共已经五日了。五日时间正好回城,再多了就不太妥当了。
容景选的这条路格外地捷径。仅仅用了一日一夜便回到了京城。
云浅月站在紫枫林的地面上还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这条路也太捷径了!
“走吧!我们应该比夜天逸和夜轻染还早回来一步。”容景伸手拉着云浅月的手,进了城外通向云王府的那条密道。
凌莲和伊雪随后跟上,华笙、花落等五人与四人分开,进了烟柳楼。
云浅月知道从她命令花落给三公子传递回消息之后的第二日,夜天倾和夜天煜便立即行动,派了五百隐卫,第二次暗杀。隐卫全军覆灭,夜天逸折损了两百名隐卫。同时本来受的轻伤加重。夜轻染那日重伤本来要出手,却在夜天逸的保护下未动一丝一毫。所以,夜轻染依然只是重伤,二人性命无忧。因了第一次的劫匪和这次的暗杀,耽搁了行程。所以,这样计算起来,他们应该这个时间还没回京。
通过暗道进城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容景和云浅月已经回到了云老王爷房间的暗室。
二人刚一来到,便听到房间内有隐隐的说话声,除了云王爷外,还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容景和云浅月对看一眼,停住脚步,躲在暗室中没出去。
“云王兄,你若是答应了此事,皇上的意思是就会准许你卸甲。”德亲王的声音。
“两位公主陪伴,这是天大的福气。试问亘古以来天下有几人有这等福气?云王兄,别再犹豫了。这是云离的福气。”孝亲王的声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六公主如今已经有了悔过之心,明妃娘娘向皇上苦求。皇上也愿意成全此双珠之事。这是对云王府,对云离世子的器重。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情。云王是不必再犹豫。您比老臣好多了,老臣的女儿如今也下落不明……哎……”秦丞相黯然伤心的声音。
云浅月眯起眼睛,这是三堂会审?她有多久没听到六公主的名字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姻缘之事也是要看天意。六公主上次伤了离儿,离儿已经寒了心,他和七公主如今新婚,感情甚笃,六公主再来的话,这……”云王爷犹豫不定的声音,“这恐怕不好……”
“怎么个不好?云王兄多虑了!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德亲王道。
“是啊!两位公主陪伴,都是金枝玉叶,定然很好相处的。”孝亲王也道。
“不错,云王就不要再犹豫了!你得两个儿媳,多大的美事儿?要依我早就应了。”秦丞相羡慕地道:“我那小儿子现在也还未订婚。”
“这件事情要看离儿的意愿。两位王兄和丞相当该清楚,本王这个王爷做得实在无力得很啊!”云王爷叹息一声,无力地道:“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我做不得主。”
“唉,云王兄哪里话?你如今是一家之主。怎么就做不得主了?”德亲王不赞同地道。
“别人不知道我,三位与我同朝为官十数年,还不知道我?我窝囊了大半辈子,也不怕三位笑话,实在汗颜啊!”云王爷叹息地道。
“云王兄说得是浅月小姐不同意?”孝亲王问。
“如今这个家我早就交权了,她说了算。”云王爷点头。
“这是好事儿,只要您和老王爷同意,皇上和明妃娘娘那边也同意,这事儿就成了。浅月小姐如今和以往大不相同,心地还是纯善的,这种好事儿,是对云离世子好,她如何能阻拦?”秦丞相接过话。
“浅月虽然纯善,但也是个倔脾气。咱们觉得是好事儿,放在她身上想法就未必了。你们三人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事情她要不同意,实在不好说啊。”云王爷连连摇头。
房中再无人说话,沉默下来。
云浅月算是听明白了个大概,感情是老皇帝还要来个回马枪。六公主被关进皇室祖嗣思过,如今还能再出来想要嫁给云离。他真是打得如意算盘。一个月过去,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样了。不是个被折磨成的疯子,就是个成了精的疯子。总之,她若是嫁来云王府,嫁给云离,对云王府不能算是好事儿,对云离也不一定算是好事儿。
“浅月小姐已经闭门养伤好几日了,不知道情况可是稳定了?皇上今日早朝还问到了,让我等顺便探望一下浅月小姐。”半响后,德亲王又道。
“伤势很重,恐怕还要再养两日。”云王爷声音有些低,“皇上对月儿打小就关心,实在比老臣这个为人父者还要上心,老臣惭愧。月儿顽劣,实在没教养好,就爱凑个热闹,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每次都弄个受伤而归。哎,老臣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不叫人省心的女儿……”
“云王兄有这样的女儿是福气。我们求还求不来呢!”德亲王也叹了口气,“我家那个混小子对京城哪个女子都不假辞色,就对这个小丫头有心。他知道这个小丫头也要去蓝家,非跑去向皇上请旨,后来到好,小丫头没去成,他到跟着七皇子去了。昨日我才得到消息,他和七皇子回城的时候前后遇到了两批杀手,差点儿丢了命,更不叫人省心。”
“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云王爷心下怕怕地道。
“是啊!不过这也不奇怪,二十多年前皇上登基前不也就这样?早晚会好的。”德亲王宽慰地道:“年轻人受点儿伤也是磨练。我们都有不省心的儿女,就彼此宽慰吧!”
“德王兄这样说真是叫我去撞墙了,比起染小王爷,我家犬子差得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老臣才是教子无方的那个。”孝亲王惭愧地道。
“冷王兄,如今冷小王爷改过自新,前两日入朝,我看他行事颇有你的风骨,虎父无犬子,差不了的。你就无须在我们面前自贬了。”德亲王道。
“是啊,昨日儿皇上还夸奖他了,冷小王爷以后前途无量啊!”秦丞相也接话道:“皇上不是有意将兵部侍郎家的赵小姐许配给他吗?这若是成了可是一桩好姻缘。”
“我和犬子谈了,那小子说女色腻了,如今没那心思了。况且你们也都知道那兵部侍郎家的赵可菡小姐心仪的人是四皇子。这事情也不好办啊!”孝亲王有些头疼地道。
“这的确是不好办。咱们那一代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道圣旨下来就赐婚了。可是如今你看看这帮子孩子,骨头一个比一个硬气,动不动就威胁我们,没一个听话的,皇上自小看着他们长大,都知道他们的脾性,如今圣旨也不轻易下了。反倒苦了我们几个老的,在皇上和这帮子小的中间夹着,里外不是人。”德亲王也有些头疼地道。
“是啊!我们老了,这世道如今是她们的天下了。”云王爷戚戚然地道。
“无论怎样,云王兄还是劝劝云离吧!明妃那里向皇上苦求,昨日我也见到了六公主,的确是变得乖巧了。受了苦,和冷小王爷一样,大彻大悟了,这是好事儿。”德亲王道。
“七公主和六公主总归是亲姐妹。共事一夫也好相处,你这个做公公的找七公主先谈谈,皇上届时也会宣七公主进宫谈此事。只要七公主同意,云离世子那里应该就好说。”孝亲王看着云王爷也道:“想当年你也不同意纳妾,只娶云王妃一人,后来云王妃大度同意了。风侧妃等人也就接连进了门。云王兄啊,后来你可娶了不止一个小妾。”
“冷王兄快别拿这件糗事儿来说我了,我都无地自容了。对不起浅月她娘啊!”云王爷哎哎地叹惋一声。
“你娶的女子可是和当年的西延国护国公主并称为天下第一的美人。多大的福气!云王兄如今到自谦起来了!”德亲王哈哈笑了起来,衣袂摩擦出轻响,似乎是站了起来,“好了,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皇上的意思也传达了,云王兄是明白人,找浅月小姐,云离世子,七公主分别谈谈。这样的喜事儿可是千载难逢啊!你想想,皇后如今怀的是太子,两位公主再下嫁给云王府世子,浅月小姐和七皇子又有婚约,这是云王府天大的殊荣了。我们想求都求不来的。”
“德王兄说得不错!万万不可错过了。”孝亲王似乎也站了起来。
“皇上器重荣王府,云王兄当知圣恩啊!”秦丞相也站了起来。
“三位的意思我明白,哎,我尽量试试吧!”云王爷也悉悉索索地站了起来。
德亲王、孝亲王、秦丞相三人告辞,云王爷将三人送出门外,四人离开,屋中静下来。
“走,我们出去!”云浅月偏头对容景说。
容景点点头,暗室的房门推开,二人走出,凌莲和伊雪跟在二人之后也走出来。
房中空无一人,云老王爷并没有在。
“爹应该知道我们回来了!我们在这里等等他。”云浅月道。
容景“嗯”了一声,松开云浅月的手,坐在椅子上。
凌莲和伊雪知道要靠云王爷解开幻术,于是也等在一旁。
“你说老皇帝想要哥哥娶六公主,是谁的主意?”云浅月也坐下身,动手给容景斟了一杯茶,自己也斟了一杯,喝了一口问。
“这件事情倒是有些令人意外!但也不算意外。六公主是皇室的公主,不可能真一辈子被关在皇室祖嗣。早晚也要出来的。如今关了一个月,是该放出来的时候了。”容景道。
“好一个明妃苦苦哀求!六公主是她的女儿,七公主就不是她的女儿了?”云浅月冷笑,“这京城多少良好年轻家世的男子,她不选,偏偏选哥哥,偏偏想进云王府,她是想将她两个女儿都毁了不成?”
“七公主和明妃冷了情,如今在她看来,不算是她的女儿了,她是云王府的人,一心向着云王府了,皇上怕是也知道这一点。而六公主就不同了。在皇室祖嗣关了月余,经看管皇室祖嗣的暗人调教。大不同从前了。不是疯子,就是利剑。用好了,疯子也可以是利剑。皇上怎会不用?”容景抿了一口茶。
云浅月微沉着脸轻哼一声,“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缘叔叔回来了!”容景向门外看了一眼道。
云浅月转过头,只见云王爷果然送完德亲王等三人走了回来。她想起跟着南凌睿去南梁的娘亲,心里暖了暖,喊了一声,“父王!”
“我算计着你们该回来了!”云王爷进来,随手关上房门,看了二人一眼,笑道:“月儿,你们见到你娘亲了?”
“自然见到了!”云浅月笑着点头,得意地道:“娘亲还给我做了一顿好吃的。可惜我没哥哥那个家伙吃得多。他狡猾,先我一步将我娘拐走了。爹,未来一段日子你要和我娘两地分居了。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云王爷笑了一声,“那个臭小子精明着呢!这些年我对他里子外子都了解。他既然见了你娘,自然不会让她再离开的。不过南梁如今内部也不平静。你娘去帮他也好。”
云浅月眨眨眼睛,“你舍得我娘?”
“小丫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云王爷失笑,“刚刚那三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云浅月点点头。
“我知道你定然是不同意的!昨日皇上找离儿探寻话音,离儿婉转地给推了,我也说不妥当。但皇上和明妃显然不死心,便派了那三个说客过来说服我了。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是离儿,但无疑是想从七公主那里下手,七公主同意了,离儿便也会同意。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云王爷又道。
“嫂嫂什么想法?”云浅月问。
“七公主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应该也得到风声了。我还不知道她想法,正好你回来了。可以问问她,她比较信你。”云王爷道。
“嗯!”云浅月点头,“稍后我去找她!”
云王爷点点头,看向容景,“小景,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容景笑了笑,“这件事皇上、明妃既然都有意愿,派了两位王爷和秦丞相来说服。而还要选七公主进宫叙话,想必不会轻易善了。但只要云离世子和七公主心坚意定,以死明志。皇上大约也奈何不得,就怕他们挺不住。”
“如今哥哥在哪里?”云浅月问。
“你哥哥还在礼部!”云王爷道。
“我先去见嫂嫂!”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她如今在养伤,不能到处溜达,传出去就不好了。想了一下,对云王爷道:“父王,你先将凌莲和伊雪的幻术解开,让她们二人去西枫苑请嫂嫂前去我的浅月阁。我在浅月阁等着她。”
“好!”云王爷点头,轻轻一挥手,凌莲和伊雪二人容貌恢复。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对她笑道:“我稍后就回荣王府!”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出了房门,足尖轻点,向浅月阁而去。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对云王爷和容景行了个告退礼,也出了房门,向西枫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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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死生契阔
浅月阁外围布置了五百隐卫,三步一岗,可谓将浅月阁防守得固若金汤,在云浅月离开这几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云浅月回到浅月阁,飘身而落,暗中隐卫刚要动作,一见是她,便齐齐住了手。她打量了一眼院子,院中的人如她离开之前一样,各干各的活,无任何异常。她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三公子正躺在床上,手里捧了一本书,见云浅月回来,蓦地睁大眼睛。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云浅月走过来,笑着挑眉。
三公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回来就好了,我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有点儿意外。”
“还没来得及给你传信,便到家门了。”云浅月笑了一下,来到床前站定,看着三公子,他即便刚刚惊讶她突然回来,身体都一动不动,看来伤还没好。她伸手拉过他的手,“我看看你的伤势!”
“再养两日就没大碍了!”三公子嘴上如此说,却没有阻止云浅月。
云浅月按在他脉搏处,眉头顷刻间皱起,脸色有些沉,“竟然这么重!老皇帝派的人到底下了多大的狠手?”话落,她眸子细细地眯起,“是不是皇室隐卫的隐主出动了?你和他动了手?否则你的武功也不差,谁能将你伤得这么重?”
“嗯,是他!”三公子点头。
云浅月的脸寒了下来,语气有些森然,“你放心,这笔账我会给你找回来!”
“嗯!”三公子笑着点头,眸光温暖。
“我看看你的外伤?”云浅月松开手,又道。
三公子摇摇头,笑着揶揄地道:“还是别看了,那个醋坛子若是知道了,我就不止是这点儿皮外伤了。”
云浅月“嗤”地一笑,对三公子道:“我没拿你当男人,他吃什么醋?怕什么!”
三公子脸色一黑,本来温暖含笑的眸子霎时一改,语气有些磨牙地道:“我这满身的伤可都是为了你受的,你就这么对我?”
云浅月用手掩唇轻咳一声,刚刚因为知道老皇帝派隐主出动的寒意退去,眉眼弯弯,笑意深深地看着三公子,“好啦,我开玩笑的。给我看看,那个人虽然是个醋缸,但还是有个醋的极限,不会因为你为了我受伤我看看你的伤口就吃醋。我欠的人情,他会补给你的。”
三公子微哼一声,面色稍霁,摇摇头,“那天回来云叔叔就给我看过了。你放心,没事儿的!云叔叔的医术你还不放心?”
“也好!”云浅月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强求,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她虽然不甚在意,但还是要顾忌人家。况且既然是他爹来看的,那就无大碍。她点点头,坐在床边上,“我爹既然给你看过了,你如今养了几日的伤还这么严重,看来回来时候是丢了半条命的。”
“弦歌受的伤也很重,但易容成景世子的那个人武功极高,皇室隐卫的隐主被他重伤,比我好不了多少。幸好有景世子的人,否则我和风阁的人也许都回不来了。”三公子唏嘘一声。
“风阁这五年来和皇室隐卫打交道,如今终是遭了苦果。”云浅月嘴角翘起,有些自嘲,“我这算是自作孽。但重来一次的话,也是没有选择的,还是会如此。”
三公子知道她和夜天逸的纠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宽慰,便也不答话。
“如今我回来了,你就好好养伤,也不必回孝亲王府了,就住我隔壁吧!”云浅月收起自嘲。她和夜天逸翻脸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更改不了。如今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包括这次损失惨重的风阁。
“嗯!”三公子应了一声,看着云浅月面色,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宽慰道:“皇室隐卫这次也没讨得多少好处,风阁折损虽重,但皇室隐卫也折损不知凡几。大体来说还是未曾亏损太多的。”
“嗯!”云浅月点点头,“毕竟皇室隐卫分出去一部分护卫夜天逸和夜轻染了。还是少了些杀伤力。”话落,她又忽然一笑,“南凌睿和夜天煜、夜天倾这次出手都狠,也算是帮我们重击了他们一次,讨回了些利息。时间还长着呢,不着急,我们慢慢算。”
三公子笑着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西延你娘亲那里这两日有消息传来吗?”云浅月转了话题,又问。
三公子含笑的面色微微黯然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大约还是老样子!”话落,她见云浅月蹙眉,低声道:“这些年,我对她的感情还是淡薄的。你不必担心。”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你伤好后我们再找找办法。”
“嗯!”三公子应了一声。
浅月阁外有脚步声走近,云浅月不再说话,看向窗外,只见凌莲和伊雪引领着七公主走了进来。七公主一身华丽的裙装,头上盘着妇人的髻。头上饰不多,手上的佩饰也恰到好处。比以前的生涩稚嫩凭地多了几分妇人的风韵和端庄高雅。
“我需要回避吗?”三公子也看向窗外,对云浅月询问。
“不用!”云浅月摇摇头。
三公子不再说话。
不多时,凌莲和伊雪、七公主三人来到门口,凌莲轻声道:“小姐,七公主来了!”
云浅月坐在床榻上没动,对外面应了一声,“让嫂嫂进来!”
凌莲和伊雪错开身子,七公主推门而入。透过珠帘,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云浅月和坐在床边的云浅月,脚步一顿,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面色闪过惊异,不过片刻,便定下心神,抬步走了进来,还不忘随手关上了房门。
云浅月这才起身站了起来,抬步走向七公主,来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道:“果然是成了婚的,看来和哥哥过得极好,越的风韵端庄了,我险些都认不出来。”
七公主脸一红,刚刚的端庄瞬间消失,伸手拧了云浅月的腰一把,嗔道:“看来不是你受伤了。我那日听说你受伤,和你哥哥急急跑过来,却被拦在了门外。后来父王说要我们不用担心,让你静养几日就好。但我还是免不了担心。如今见到了你,我便放心了。”
“我是没受伤,有人代替我受了!”云浅月心下一暖,伸手拉着七公主向椅子上走去。
七公主看了三公子一眼,三公子对她点点头,她对他友善且带着一丝感谢地笑了笑,也不刨根问底地探寻,便跟着云浅月坐在了椅子上。
“嫂嫂,我今日刚刚回来,便听说了一件事情。我们长话短说,我想你大约也听到了风声,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云浅月也不再客套,看着七公主开门见山。
七公主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也看着云浅月,低声道:“你说的是父皇和母妃打算让六姐也下嫁给夫君的事情吧?”
“嗯!”云浅月点头。
七公主唇瓣抿起,脸色有些昏暗,“从我决定嫁入云王府起,我便不再是皇室的女儿,这个身份加注在我身上我从来没觉得她是我的幸运。这么多年,若非要说出一件幸运的事情的话,那么就只有这个身份能够让我嫁给云离,这是我的幸运!”
云浅月暖暖一笑,“娶了你,也是哥哥的幸运!”
七公主眸光一暖,甜蜜地一笑,须臾,她笑意收起,对云浅月眉眼坚定地道:“我不会同意六姐嫁给夫君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当初她自己弃了夫君,如今想要反悔,便再没资格。”
“你说得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云浅月笑看着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七公主不是皇室里面的娇花。当年文伯侯府灭门之事,她在皇宫在明妃和老皇帝眼皮子底下伪装了十年什么都不做,便足以看出她的耐性和韧性。若没有毅力的人,根本做不到。
“是真的!我想过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七公主肯定地点头,唇瓣紧紧抿着,显示她坚定的内心,眸光同样坚定,“即便父皇要我死。我也不会改变主意!六姐嫁给任何人都行,就是不可能嫁给夫君。我死也不同意。”
云浅月笑着点头。
七公主看着她的笑脸,忽然坚毅的面色一改,抿唇试探地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霸道,犯了七出的妒罪?”
“什么叫做七出?”云浅月挑眉,摇摇头,不屑一顾地笑道:“那东西在我眼里不值一钱。我信奉的是一心一意,不是三心二意,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一个茶壶好几个茶杯。”
七公主眼睛一亮,“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一生一世一双人。”云浅月肯定地点头,“一个男人,一个女子,厮守一生。此情不变,此心不改。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是我刚刚愚蠢了,以为我的话语吓到了你。其实我是应该知道你更是不同于别人。你能对景世子说出‘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又怎么会觉得我太过霸道而犯了七出之罪呢?在这天圣皇朝,甚至是天下,你才是那个最特别的人。”七公主笑了笑,似是感叹,“你不知道,你那句话引起多大的效果。当时宫里的所有人都觉得景世子被你魔障了,但后来你说出那句话之后,宫里的人突然就不那么说了。反而说你们看起来很配。”
云浅月笑笑,容景也对她说出“此生只此一人,非卿不娶。”的话。别人觉得他们般配不般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她真心相爱两心相依想在一起就足够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命苦,生在皇家,有那样的一个母妃,我不想去知道她为了什么,因为什么目的去害文伯侯府,利用我,明知道我喜欢那个人,却还要他家破人亡。”七公主平静地道:“后来用了十年,等到他回来,我升起希望,又彻底绝了失望。便明白了,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是你的镜中花,水中月,看得到摸不到。我不会后悔喜欢他,那会是我的成长。但我如今可以坦言会将他忘记,抓住我的幸福。”
云浅月点点头,知道她口中的他说的是容枫。
“云离就是我的幸福!我用了十年隐忍活下来,换来的幸福。我不会相让。任何人都不行。”七公主眉眼愈坚定,“除非,他放弃我。”
“你放心,你这么好,哥哥是明白人,不会放弃你的。”云浅月有些动容地抓住七公主的手,这一刻她没有比哪一刻更庆幸自己当初接纳了她选对了她。这个女子和其余的皇室公主都是不一样的。
“嗯!”七公主脸微微一红,有些小女儿的羞涩和甜蜜,“大婚那日他对我说了,他虽然没有景世子大才,但能够有一颗爱护我的心,也愿意效仿他,此生只娶我一人。再不娶别人。我相信他。”
云浅月眨眨眼睛,想起这应该是大婚那日的洞房花烛夜说的。她本来去偷看,可惜被容景破坏了,没看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幕。真看不出云离说起情话来居然还如此有摸样。她笑着道:“那就好!我今日刚回来听到六公主的事情还担心你们。如今看来不必担心了!只要你们心志坚定,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的!”
“嗯!我相信你。”七公主笑着点头。
“我们是一家人!我答应你下嫁给哥哥那一日,就将你当做家人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嫂嫂,你和哥哥未来的路还很长,一定要风雨同舟,我也会与你们风雨同舟的。”云浅月郑重地道:“我知道你今日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我只希望,以后的每一日,无数日,甚至到白苍苍,你都要如今日一般,心志坚定,不改初衷。”
“我会的!”七公主眼眶微湿,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浅月笑开了,看着她微湿的眼眶揶揄地道:“你可千万别感动得哭出来,到时候哥哥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七公主溢出眼角的泪花被这一句话打了回去,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云浅月,“你哥哥三句话不离妹妹,怎么会觉得你会欺负我?你真是……我看这天底下也就景世子能治得住你。”
云浅月无语,不明白怎么人人都觉得容景比她道高一尺呢?大约她也是这样觉得!
“好了!即便你没受伤,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你刚刚回来,想必也累了,休息吧!我先回院子里了。等晚些时候我让你哥哥过来看你。”七公主起身站了起来,笑着道。
“好!”云浅月也站起身。
“自家人,别送了!”七公主拦住云浅月,看了躺在床上自始至终没说话的三公子一眼,对他点点头,三公子也向她点点头,她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云浅月便当真不送,只对外面喊了一声,“凌莲、伊雪,送嫂嫂回去!”
凌莲和伊雪齐齐应了一声,不多时,三人的脚步声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重新坐下身子,赖洋洋地靠着椅背,从半坡崖出来一日一夜赶路没怎么休息,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七公主到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偏偏生在了皇室。”三公子赞叹了一声。
“谁的出身都不是能够选择的。你,我,包括她。但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阻挡我们走想走的路。”云浅月看向三公子,笑道:“如今你明白我不让你避开她的用意了吧?”
“嗯,明白了!”三公子点点头,眉眼间一直隐约的昏暗彻底退去,语气轻松下来,“云浅月,你明明看着像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但偏偏心思比寻常人都细腻,眼睛也比寻常人都多了一只眼,看得精准。我的确是一直在意出身,孝亲王视我为耻辱,但殊不知我视孝亲王更为耻辱,有时候恨不得重新投胎一回。如今见了她,听她一番话,我才是顿悟了。当初我还不明白你本来说了不会接纳任何一个皇室的公主进云王府的人,后来为何却答应接纳了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她的确值得。”
“嗯!”云浅月笑着点头,“你能明白就好!时间不如意之事十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如意,但不能因为这小小的不如意,我们便止步不前了。那样太对不起自己。”
三公子点点头,忽然一笑,“今日真是受教了!”
“好了,别霸占着我的床了!我让你给你送到隔壁。”云浅月有些困乏地道。
三公子“嗯”了一声。
云浅月对外面轻喊了一声,有两名隐卫进来,将三公子轻且轻地抬了出去。在临出门时,她忽然又道:“还有,也别再霸占着我的脸了!”
三公子似乎实在忍不住,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愿意顶着这张脸?想起那个醋缸,我都不敢看镜子!”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名隐卫将三公子送到了隔壁,房门关上,云浅月依然趴在桌子上闷笑。
凌莲和伊雪送七公主回来,就见云浅月笑得见鼻子不见眼。二人对看一眼,凌莲笑着问,“小姐,您沐浴吗?我们去给您抬水!”
“嗯!”云浅月收了笑,应了一声。
凌莲和伊雪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抬着水走了进来放进屏风后。云浅月落下帘幕,房间暗了下来,她也走进屏风后,凌莲和伊雪出了屏风,将床上的被褥都抱了出去,不多时又换了一套崭新的抱进来将床铺好,才又退出了门。
云浅月埋在水里,任温暖的水流包裹,闭上眼睛。
不过片刻,浅月阁门口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极为熟悉,以至于云浅月乍听到这声音微微蹙了蹙眉。
“染小王爷请止步!”浅月阁门口传来隐卫木木的声音。
“我进这浅月阁无数次,如今怎么到设岗了?”脚步声顿住,夜轻染的声音传来。
“小姐养伤,谁也不见!”那隐卫依然是木木的声音。
“小丫头谁也不见也不包括我,你闪开!”夜轻染挥手去挡开隐卫。
“染小王爷,小姐说谁也不见!”隐卫依然挡在夜轻染前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夜轻染想要出手,刚一动作,他面容皱了一下,似乎是触动了伤口或者什么,只越过隐卫,脸色不好地对里面喊,“小丫头,我来了!你见不见?”
凌莲和伊雪从隔壁房间出来,也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看了一眼门口,走到云浅月门口,对里面请示道:“小姐,是染小王爷。”
云浅月自然听得清楚,想着夜轻染恐怕是刚回来就来见她了。她对外面道:“你让他进来,但得在门外等一下,就告诉他,我洗澡呢!”
“是!”凌莲和伊雪走向浅月阁门口。
隐卫见二人来到,看了夜轻染一眼,退了出去。
“染小王爷,我家小姐请您进来,但得在院中等一下,她在洗澡呢!”凌莲道。
夜轻染似乎愣了一下,便往里面走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那我等她洗完再进去。”
凌莲和伊雪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轻染果然在院中的那颗桂树下停住脚步,懒洋洋地歪倒在树下的贵妃椅上闭上眼睛。他似乎极累,不出片刻,均匀的呼吸声就传出。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云浅月一直听着院中的动静,感觉夜轻染果然没进来,便也不再理会。又洗了片刻,她出了木桶,用内力烘干了水汽,穿上衣服,走出屏风后,来到窗前,伸手拉开帘子,只见夜轻染躺在桂树下的躺椅上睡着了,眼圈四周有淡淡的青色,脸色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显然是受伤极重。她看了他片刻,抬步出了房门。
来到桂树下,夜轻染似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云浅月。
“呵,不认识了?”云浅月笑着瞟了他一眼。
夜轻染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云浅月伸手摸摸脸,“我的脸上长花了?”
“小丫头,你没受伤?”夜轻染看了片刻,吐出一句话。
“你说呢!”云浅月不正面回答。
“脸色红润,看着不像是受伤。”夜轻染依然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眉心,似乎仔仔细细在看,不放过每一处。
云浅月想着到底是夜轻染,到如今他仍然在怀疑去十大世家的人是她吧?即便她用幻术遮掩了容貌,谁都看不出半丝易容的痕迹,她的气势和声音都变了,但他还是怀疑。她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歪,笑道:“我这六七日连浅月阁的门都没出去,日日好吃好喝,能不气色红润?就是一只干虾米,也能给养出红润来。”
“这倒是!”夜轻染看着云浅月全身上下懒洋洋没骨头的样子撇撇嘴,收回视线,嘟囔道:“我怎么会觉得你和一个人很像呢!如今这样看来,真是半丝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嗯?谁和我很像了?”云浅月好笑地问,“这就是你盯着我猛看的原因?”
“是啊!也只有你这个小丫头被一个男人盯着看不脸红。”夜轻染笑了笑,“红阁小主,十大世家楚家主的夫人。小丫头,你认识她吗?”“红阁小主……”云浅月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夜轻染道:“我若说我认识红阁的老主呢?”
夜轻染一愣。
“不信?”云浅月扬眉。
夜轻染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云浅月片刻,再次收回视线,微哼了一声,“你认识红阁老主也不奇怪,在你的身上,生什么,或者认识什么人,我都觉得不奇怪。”
“你真是瞧得起我!”云浅月哈地笑了一声,止住这个话题,看着夜轻染,“伤很重?倒是第一次见你受伤,原来也可以这么弱不禁风。”
“小丫头,你找打是不是?我回来屁股都没坐稳就来这里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夜轻染瞪了云浅月一眼,语气很恶地道:“别跟我说弱不禁风,只有那个弱美人才会弱不禁风。本小王体格硬朗着呢!如今也能打死一头牛。”
“吹牛才对!”云浅月不客气地嘲笑。
夜轻染作势要打云浅月,但碰触了伤口,整张脸揪起。
“哎,受了伤就承认受了伤呗!又掉不了一块肉,逞什么能?”云浅月拦住夜轻染的手,对他道:“我看你还是回府歇着吧!”
“懒得动了!我就在你这里歇上一会儿!”夜轻染到也真不再逞强,对云浅月摆摆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不用理我,这里挺舒服的,我睡上一觉。”
“好!”云浅月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
夜轻染果然闭上眼睛,身子一歪,整个人躺在了躺椅上,当真睡了。
云浅月向房间走去,来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微风吹来,夜轻染衣袂和青丝轻轻被风吹动,桂树枝叶唰唰作响。他的睡容如一个大孩子。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终究有些东西他是想守住的吧?她也想守住这份情谊,但何其艰难?
她收回视线,抬步迈进房间,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本来早先的困乏却莫名地一扫而空,再无睡意。她走到桌前,铺好宣纸,自己动手研墨,须臾,开始在宣纸上提笔书写。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经由她的笔写出,字迹没有寻常女子的娟秀,风骨挺拔。
不知过了多久,宣纸上写满了满满的人名,她放下笔,将宣纸拿在手中,静静地看着。
浅月阁外又有脚步声传来,云浅月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就见云离来到门口,又被隐卫拦住。她对外面道:“凌莲,让哥哥进来!”
“是,小姐!”凌莲应了一声,对隐卫挥挥手,隐卫退了下去。
云离缓步走了进来,当看到躺在桂树下躺椅上的夜轻染似乎怔了一下,仔细地看了夜轻染一眼,抬步向房间走来。
云浅月放下手中的纸,笑看着云离走进来,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没看出多大变化,但举止神情还是稳重内敛了。看来从入朝这月余,是磨练出来了。她笑着对他招手,“天色还早,哥哥这么早就回府了?礼部没事情了?”
“嗯,我提前回来了!”云离笑着走过来,也将云浅月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又向窗外看了睡在躺椅上的夜轻染一眼,了然地压低声音道:“那日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吓坏了,我和清蔷急急赶过来,却被隐卫挡在了门外,后来父王走出来,说你养几日就没大碍了,让我们别进来打扰了。我回去后就想着受伤的人应该不是你,即便你受伤,也会让我进来的。”
“嗯,哥哥聪明,是别人代替我受了伤。”云浅月笑着点头。清蔷是七公主小名,看来他和七公主感情如今是真的极好了。
云离点点头,坐下在云浅月对面的椅子上,又压低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猜你是去了蓝家,我妹妹如此聪明,有的人又怎么会拦得住你呢!”
云浅月笑着点点头,“哥哥也聪明!”
云离脸微微一红,摇摇头,“我不是聪明,而是我进礼部也有些日子了,以前也一直想入世,便也关注朝局,如今是更对这朝局有些了解罢了。”
云浅月点头,当初他有心,她拉了一把,将他拉到今天的位置,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
云离似乎看出云浅月心中所想,对她笑道:“虽然朝局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官场黑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阴奉阳违。但我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妹妹无需为我在意。我能做你的哥哥,能娶七公主,我很幸运。”
云浅月笑了,能猜出她刚刚那一瞬间的心思,到的确是成长了。看来他爷爷和爹爹大约都对他训练了。她笑着点头,“我今日回来见了嫂子,关于六公主之事,我找她谈了一谈,如今我想知道你什么想法?”
云离闻言脸色蓦然一沉,一字一句地道:“不可能!,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七公主是我唯一娶的人,再不做第二人想。无论是六公主,还是阿猫阿狗,再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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