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纨绔世子妃TXT下载纨绔世子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纨绔世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敲山震虎

    云浅月闻言笑了,云离和七公主都如此坚定,她意外也不意外,更多的是觉得很好。<-》两个人两张容颜不同,但眉眼坚定如一人。她相信,他们会从一而终。这比让她见到了她娘亲的欢喜还不遑多让。

    云离见到云浅月的笑,沉着的脸面色一松,爬上红霞,低声道:“妹妹,你在笑我?”

    “没有!我在高兴。”云浅月轻笑出声,除了高兴他在这个封建王朝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还能生出此生只此一妻,再不她娶的想法,还有高兴他如今对着她依然可以脸红不自然保存着初见时的真实,这在如今天圣皇朝朝局这个大染缸下被浸染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如此来说,已经足够难得。

    “我还以为你在取笑我!”云离笑了笑。

    “哥哥,你与嫂嫂谈这件事情了吗?”云浅月又问。

    云离摇摇头,“还没有!我肯定不会同意,不想她心里有负担。”

    云浅月点点头,笑着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她不是你普通的妻子,需要你庇护,她是七公主。文伯侯府的事情你大约知道一些吧?我不知道七公主与你说了多少?关于她……和容枫。”

    “那日大婚,她将她的想法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云离平静地道。

    云浅月点点头,郑重地道:“她能在皇宫隐忍十年,后来决心嫁给你。心智坚韧,也许比你更甚。你不必想她会心里承受不住。经过十年隐忍,她还有什么是承受不起的?哥哥,她心思通透,你娶的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若一般,肤浅的话,我当初也不会同意让她下嫁云王府。”

    云离一怔,似懂非懂地看着云浅月。

    “这样说吧!今天我和嫂嫂谈话,你可能刚回来还不曾见她,自己先过我这里来了。”云浅月缓缓道:“我今天问她此事看法,她与我说,她打死也不会同意六公主嫁给你。她既然当初弃了你,便再没资格。她说你是她的幸福,是用了十年隐忍活下来,换来的幸福。不会相让。任何人都不行。除非,你放弃她。”

    云离眸光一亮。

    云浅月笑看着她,“你看,她是如此坚定地认为你是她的幸福。这个王朝,她十年隐忍,装疯卖傻,却背地里看得清清楚楚。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懂得明白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最想抓住的。如今对于她来说,你就是她的全部。她与我说,进了云王府的门,就是云王府的人。不姓夜,而是姓云。”

    云离点点头,眸光灿亮,唇瓣微带了一丝笑意。

    云浅月知道他明白了,便不再多说,收尾道:“你要相信她能与你同甘共苦,相濡以沫,风雨同舟。而不是你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撑起一片天。这样虽然是爱,但一个人毕竟力量薄弱。要你们一起守护你们的幸福。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不是一朝一夕。今日是六公主,你们挡过了,明日也许就是阿猫阿狗,我知道你今日说的定然是肺腑之言,我只希望,以后的每一日,无数日,甚至到白苍苍,你都要如今日一般,心志坚定,不改初衷。这才是真正的爱。”

    云离难得见到云浅月如此郑重的神色,郑重地点点头,“妹妹说得极是!是我愚钝了。今日之言我会谨记,终生不敢忘。”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嫂嫂和哥哥都如此坚定,也不枉费我今日回来就对你们吐了一大堆口舌。”云浅月笑着点头。

    云离看着云浅月,隐隐见她眉眼疲惫,由衷地怜惜道:“妹妹连日来必然辛苦,快休息吧!”话落,他起身站了起来,“我这便回去与七公主叙话一番。”

    “嗯!”云浅月笑着摆摆手。

    云离抬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看向窗外,见夜轻染还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他停住脚步,转回头,对云浅月欲言又止。

    “哥哥有话但说无妨。”云浅月笑看着云离,隐隐明白他要说什么。

    云离抿了抿唇,似是犹豫,片刻后,还是低声道:“妹妹,以后与染小王爷还是要疏远一些吧!他毕竟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如今掌管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他即便离京这数日,京城依然固若金汤,这等本事,可不是区区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云浅月面上的笑意微微散去,点点头。

    “我知道妹妹心善,染小王爷对妹妹也是极好。但一旦面临不可两全的冲突时,他先要保的定然是皇室和德亲王府,而妹妹你先要保的也是云王府。只能说,人同,道不同,也是枉然,徒留伤情罢了。”云离又压低声音道。

    云浅月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对云离微笑,“哥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嗯,我知道妹妹什么事情其实都是明白通透的,是我多虑了。”云离不再多言,转身,珠帘掀起又落下,他的身影不出片刻便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云离的身影离开,目光转回,落在窗外,这时正巧一阵风刮来,吹起夜轻染的衣袍,里面的锦缎有一大片鲜红,已经干枯。她想起早先他作势要打她似乎动了伤口,显然伤口裂开了,亏他的忍劲,如今居然还能睡着,该是何等的疲惫?她收回视线,那种背负姓氏和责任的无奈深深席卷而来,似乎与外面躺着的人感同身受。

    对于夜轻染,从最早的规避,到后来失忆阴差阳错的相交,志趣相投,到话语投机,到如今两个人走到了十字路口,前一步是悬崖,后一步是滑坡,这一条路以后无论如何走,都注定道不同。

    道不同,又何以为谋?

    云浅月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椅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云浅月似睡非睡时,只听外面传来凌莲的喊声,“小姐!”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刚刚宫里来府中传话,皇上请七公主进宫!”凌莲道。

    云浅月睫毛动了动,应声道:“知道了!你安排在西枫苑的人选两名跟着她。”

    “是!”凌莲应声。

    云浅月不再说话,老皇帝请七公主进宫,无非是劝说或者威胁,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可能成功,徒做白用功而已。

    “小姐,起风了!您将窗子关上再睡吧!”凌莲没立即离开,看了一眼开着的窗子,对云浅月提醒道。

    云浅月这才感觉窗外袭来阵阵凉意,点点头,“好!”

    凌莲脚步离去。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只见夜轻染还在熟睡,刚刚还是微风,如今风大了,他似乎无知无觉,她蹙了蹙眉,起身站了起来,伸手关上窗子,抬步走出房门。

    来到桂树下,她伸手拍了拍夜轻染的肩膀,“夜轻染,起风了,回府去睡!”

    夜轻染一动不动。

    云浅月这才感觉不对,伸手扒开他挡着他脸的头,只见他脸色潮红,她将手放在他额头上,额头滚烫,显然烧了。她微惊,撤回手,抿唇看着夜轻染,片刻,伸手将他带起,向房间走去。

    “小姐!”伊雪这时也现了夜轻染不对,走过来。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道:“他烧了,我先带他进屋,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去给他煎药。”

    “嗯!”凌莲点点头,跟着云浅月进了屋。

    云浅月将夜轻染放在床上,让他躺好,伸手按住他脉搏,片刻后,眉头紧紧皱起,“这么严重的伤势,他居然还能跑来我这里。德亲王府的人就不阻拦吗?”

    “可能是阻拦不住!染小王爷据说治下很严。”伊雪道。

    云浅月放下手,转身向桌前走去,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药方,片刻后,递给伊雪,伊雪不多话,立即拿着走了下去。

    云浅月放下笔,回身看了床上一眼,走到清水盆用娟帕沾湿了清水拧干,来到床前,将娟帕搭在夜轻染额头上。刚要撤回手,她的手忽然被夜轻染紧紧攥住,她一愣,低头看着他,他没醒来,薄唇紧紧抿着,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垂下眼帘,轻轻挣脱。

    夜轻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挣脱,手更紧地攥住她的手。

    云浅月皱眉,再用力一些,夜轻染手上也更用力地攥着她,她眉头拧紧,怕触动他的伤口,便不再动作,对他轻声道:“夜轻染,你热了。松手,我给你降温。”

    夜轻染一动不动,仿佛未听。

    云浅月再次甩脱他的手,他的手依然跟着她挣脱的动作攥紧,她看着他的脸,只见他眉头也紧紧皱起,薄唇全无血色,有些干裂,没有醒来的迹象,攥着她手似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她不再动,反正也无事,便不再甩开他,坐在了床头。

    夜轻染也安静下来。

    不多时,凌莲回来,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夜轻染一愣,“小姐?”

    “他伤势太严重,没好好修养,大约又受了凉风,了热。伊雪去煎药了。”云浅月见凌莲回来,问道:“嫂嫂进宫了?”

    “嗯,进宫了!我安排了人,小姐放心吧!”凌莲道。

    云浅月点头,将身子靠在墙上,另一只没被夜轻染抓住的手将放在他额头上的毛巾拿开,这么大一会儿娟帕就热得厉害。她将娟帕递给凌莲,对她道:“你来,帮她降温。”

    凌莲点点头,接过娟帕向清水盆走去,不多时走回来,将清凉的娟帕放在夜轻染额头。不多时娟帕又热了,她再反复沾湿,放在他额头。

    “效果不大!你去拿半坛酒,用酒水给他擦。”云浅月想了一下吩咐道。

    凌莲应了一声,走了下去。

    云浅月再次试试撤出手,夜轻染依然紧紧攥着,她彻底打消了念头。

    不多时凌莲抱着酒坛回来,将娟帕沾了酒给夜轻染擦拭额头,擦了片刻,她抬起头道:“小姐,这也效果不大,他是整个身体热……”

    云浅月“嗯”了一声,想着难道给夜轻染脱了衣服擦?

    “小姐,您可别乱来,就算奴婢肯,景世子若是知道,也可不得了。”凌莲立即出声打住云浅月的想法,怕怕地道。

    云浅月笑了一声,摇摇头,“我自然没那么大的牺牲精神,但他热实在严重。就算是伊雪煎药回来他喝下,见效也没那么快。这样热,烧下去对他的伤绝对不好。这样吧!你从外面去喊两名隐卫来,让他们动手。”

    凌莲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是个办法,但又看向夜轻染抓着云浅月的手,“那您?”

    云浅月眉头微凝,有些为难地道:“给我蒙上眼睛吧!”

    “这……小姐,您挣脱不开吗?”凌莲看着夜轻染的手,给染小王爷全身上下擦拭才能祛热,但即便小姐蒙着眼睛,但总归也是在房间的,还是不妥当。

    “能挣脱开是能挣脱开,但他攥得太紧,我怕伤了他的手,而且也许还会再碰伤了他的伤口。”云浅月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夜轻染道:“没想到这家伙生病了这么没安全感,和小七一样。以前小七受伤或者生病,我就得必须陪在他身边。他生病,我折腾下去一层皮。”

    凌莲知道云浅月说的小七是东海国的太子玉子书,但还是犹豫地道:“奴婢还是觉得不妥。若是传出去……”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忽然住了口,看向门口。

    云浅月自然先凌莲一步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早已经看向门口,当见到那一袭月牙白的锦袍,她眸光闪了闪,并没有说话。

    容景站在珠帘外,眸光懒懒地看向屋内,只是一眼,便挑开珠帘,缓步走了进来。他的姿态依然是轻缓优雅,容颜如画,周身气息温润如玉,和去蓝家判若两人,须臾,他走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夜轻染,微微挑眉,“这么柔弱?”

    云浅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想着夜轻染若是听见,非得一个高蹦起来不成!

    “比我还弱!”容景又道。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这个人!如今这是趁机报仇呢……

    “夜轻染,你不是能耐吗?有本事松开手来打我一拳!”容景又道。

    夜轻染的手忽然动了动,云浅月睁大眼睛,只见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她刚要赞叹容景的攻心之术,夜轻染的手又抓了回来,比刚刚更紧的抓住她。她扥了扥,无语地看着容景。

    “你真是愿意被他抓着?怎么不趁机撤出来?”容景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喃喃地道:“忘了!”

    容景似乎白了她一眼,忽然出手,点向夜轻染的手。

    云浅月想要阻止,但觉得这个人刚刚难得没生气,他下手有分寸,她若是阻止他的话,那么估计真该生气了,她乖乖地闭上嘴不语。

    容景的手点了夜轻染的手两下,夜轻染的手依然紧紧攥着,像是和容景专门作对似的,半丝动静也无。

    云浅月动了动手,还是没有效果,她无辜地看着容景。

    容景皱眉,盯着夜轻染的手看了片刻,唔哝道:“我真想将他的手废了,怎么办?”

    “还是别了!你废了他也不知道,多没意思。”云浅月连忙道。

    容景点点头,似乎觉得云浅月说得对,便从夜轻染的手上收回视线,看着他的脸,盯了他片刻,忽然转头问凌莲,“你刚刚本来要做什么?”

    凌莲大气也不敢出地站在一旁,闻言连忙道:“刚刚我和小姐在商量要给染小王爷降温,只擦额头效果不好,要给他擦身……”

    “擦身?”容景眉梢扬起。

    凌莲连忙道:“不是我擦,也不是小姐擦,从外面喊两个隐卫来擦。”

    “那她呢?”容景扫了云浅月一眼。

    “染小王爷抓着小姐不放手,小姐说蒙上他的眼睛,他的伤势太重了,喝药来得慢,这样降温能尽快让他退热……”凌莲赶紧道。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容景点点头,收回视线,看向夜轻染,对他道:“夜轻染,不知道你脱了衣服有没有看头?我也想观仰一下。”

    云浅月面皮抽了抽。

    夜轻染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云浅月连活春宫都敢看,还怕你不穿衣服?蒙眼睛做什么,就这样吧!我们一起看着你。”容景慢悠悠地道。话落,对凌莲吩咐,“你出去吧,去喊两名隐卫进来给他宽衣擦身。”

    “……是!”凌莲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云浅月一眼,走了下去。

    “弱-美-人,该-死-的……”夜轻染沙哑地吐出一句话,手缓缓松了。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人在烧昏头的状态下,看起来还是能有微薄的意识的。或许夜轻染对容景本身的气息和声音就太敏感,难得他烧成这样还能醒来。她这次没忘,在他手松动的第一时间连忙撤出手。

    “小-丫-头,你-出-去……”夜轻染似乎想睁开眼睛,但是睁不开,又沙哑道。

    “好!”云浅月站起身,伸手去拽容景。

    容景侧身躲开,摇摇头,“你出去吧!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总要看上一看。不看太可惜的。”话落,他一字一句地道:“染-小-王-爷-的-玉-体!”

    云浅月无语地望向棚顶。

    “弱美人,你滚出去……”夜轻染似乎怒了,这次说话连贯了,但眼睛似乎还被糊着。

    “不出去!”容景摇头。

    “你……”夜轻染手攥成拳头,似乎要起身。

    “好了,他在热呢!你就网开一面吧!”云浅月从棚顶收回视线,实在看不过去了,生怕夜轻染一怒之下掉下床,那么他伤口就彻底裂开了。就真麻烦了。她连忙拽住容景,拉着他向外走去。

    “反正他这副弱样子也已经被我看过了,不看玉体也没什么,估计也没什么看头。”容景很好说话地任云浅月拉着向外走去。

    床板“砰”地一声,出很大的响动。

    云浅月连忙回头,见夜轻染似乎坐起身,但又无力地跌了回去,她刚要说话,两名隐卫已经走了进来,她转回身,连忙对二人道:“给他用酒搓身降温,注意着点儿,错开他伤口。别伤了他。”

    “是!”两名隐卫应声,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拉着容景迈出门槛,容景挥手,房门无声地关上,他反手拉着云浅月,足尖轻点,飘身上了房顶,又选了一处,拉着云浅月坐下。

    “你回府了?”云浅月偏头问容景。

    容景“嗯”了一声。

    “怎么不歇着又过来了?”云浅月又问。

    容景偏过头,挑了挑眉,“我不过来你就准备照顾他?让他一直抓着你的手?你在房间,给他脱衣服降温?”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他在我这里了热,我总不能不管他。”

    容景微微哼了一声,“他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多少人愿意管他,不是没人管的阿猫阿狗,只要你将他送回德亲王府,德亲王府人都会将他当爷供着。苦不着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不太好吧!他总归对我不错。”云浅月扁扁嘴。

    “我看你不是心善,是烂心!”容景叱了云浅月一句。

    云浅月失语。

    容景不再说话,甩开她的手,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房顶上,闭上眼睛。

    云浅月看着他,这副样子说是生气了,也不像生气了,说不像生气了,但又有那么一点儿生气了。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也躺下,窝进他的怀里,讨好地道:“这个家伙也算和咱们俩一起长大,他是夜家唯一一个另类,你对他也是看得上眼的是不?他不同于别人。即便咱们和他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总归是不同别人。立场虽然不对,但不妨碍私下相交。如今不是还没有真正破脸嘛,而且也不见得会破脸,真要兵戎相见的那一刻,咱们也不会客气是不是?但你看他现在那么弱,咱们就管他一管吧!他对我多好呀,想想那条胭脂赤练蛇,再想想他一直处处维护我。将心比心,我这不忍心弃他不顾也应该不是?”

    容景微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云浅月用胳膊撞他,“难道我说得不对?”

    “你可真不累!”容景伸手盖住云浅月的眼睛。

    “怎么不累?麻烦事儿一大堆,我今日见了嫂子见哥哥,口水废了一大堆,又有夜轻染这个大麻烦来了就赖我这不走了,如今还热了。我连休息都没空呢!”云浅月感觉容景如玉的手温润,她眼前一黑,在他手心里不适地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触动他手心,别样的感触。

    “那就别说话了!闭眼,睡!”容景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云浅月红唇微张,打了个哈欠,知道他真没生气,点点头,“到也真困了呢!”

    容景撤回手,云浅月伸手将他手抓住,放在眼睛上,他云纹水袖盖住他的脸,她道:“就这样睡!”

    容景“嗯”了一声,任她抓着手。身上放出一个真气网,罩住二人,挡住了吹来的风。

    云浅月感觉不到半丝风,便安心地睡去。

    不多时,两个人真在房顶上睡着了。

    云浅月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床上,她睁开眼睛,身边没人,伸手摸摸床板,冰凉一片,看向房间,是她的房间,屋中没人,看向窗外,外面天色微暗,有细密的雨似乎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地面上,出细小的雨声。她扶住额头,对外面喊,“凌莲、伊雪!”

    “小姐!”二人应声,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二天了?”云浅月问。

    “嗯,天刚刚亮。外面下着雨呢!”凌莲连忙道。

    “容景呢?”云浅月又问。

    “景世子清早就离开去上朝了!”凌莲道,“昨日皇上似乎派人去荣王府传话,说景世子的伤若是没大碍的话,就去上朝吧!朝中如今事情多,需要景世子。”

    云浅月点点头,“夜轻染呢?”

    “昨日隐卫给染小王爷按照小姐说的方法降了温,之后伊雪煎的药又给染小王爷喝了。景世子吩咐人将染小王爷送回德亲王府了。”凌莲道。

    云浅月再次点头,送回去省心!她看了一眼天色还早,便又懒洋洋地躺回床上。

    凌莲和伊雪见云浅月没有想起床的意思,对看一眼,走了出去。二人刚到门口,便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跑来浅月阁,向门口看去,只见是安排在七公主身边的小丫鬟。

    二人连忙迎了出去,凌莲先问,“出了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

    “凌莲姐姐,七公主刚刚被皇上打入大牢了!”那小丫头慌张地道。

    “怎么回事儿?”凌莲一惊,连忙一把拽了小丫头向屋里走来。

    云浅月此时也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忽地起身坐了起来,见那小丫头被凌莲拽着进屋,缓缓出声,“你别急,与我说是怎么回事儿?嫂嫂难道昨日进宫没回府?”

    “回浅月小姐,昨日七公主进宫,皇上不知为何没见她,让她去了明妃娘娘那里,一直等到天色很晚了,皇上才派人传话,说今日不见了,让七公主宿在宫中吧!陪陪明妃,明日再见。今日一早,皇上没上朝前便传了七公主去,七公主进去没多久,皇上大怒,就命人将她打入天牢了!”那小丫头见到云浅月,听到她的声音,稳了稳神,到也不慌了,有条有序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来。

    “你们没跟着七公主进去?”云浅月问。

    “有人将我们拦在了外面,就只公主一人进去的!”那小丫头道。

    云浅月点点头,“我哥哥呢?”

    “世子上朝了,大约还不知道此事,我昨日得凌莲姐姐吩咐,便赶紧来找浅月小姐您了!”那小丫头立即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沉思。

    那小丫头也不再说话,凌莲和伊雪都看着她,一时屋中静静。

    过了片刻,云浅月抬起头,对凌莲道:“备车,我们出府!”

    凌莲应了一声,赶紧走了下去。

    伊雪拿来云浅月的衣物,云浅月穿戴妥当,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对那小丫头交代道:“你不用慌,先回西枫苑,告诉西枫苑的人也别慌,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那小丫头点点头,见云浅月的动作,忍不住问道:“浅月小姐,您是要去刑部大牢吗?”

    云浅月摇头,“不是,我去接哥哥下朝。”

    那小丫头一愣,点点头,便也不多问,转身走了出去。

    云浅月收拾妥当,伊雪拿过来伞,她抬步走出了房门。外面的雨并不大,打在伞上,出细细的声音。地面湿了一层,但并没有积水。

    来到云王府大门口,凌莲已经吩咐人备好车,云浅月收了伞,上了车,马车走了起来。

    天色有雨,行人不可避免地都减少了出行,清晨的大街上比较静。

    “小姐,我们路过刑部,不去看一下七公主吗?”凌莲见云浅月没有要去刑部的意思,低声寻问。

    “不去!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老皇帝这是敲山震虎,拿下嫂子,是冲着哥哥来的。只要哥哥怕嫂子受苦,忍不住答应了,那他的目的就达成了。我们就偏不用去管嫂子,去接哥哥。顺便也去找老皇帝问个明白。什么原因,就随意拿云王府的人入狱。怎么也要给个说法的。”云浅月声音有些凉意。

    凌莲点点头。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路过刑部而不停,直奔皇宫。

    ------题外话------

    我觉得激情又开始了,美人们,有感觉没……(⊙_⊙)

    弱弱地呼唤一声,积攒到月票的亲,这个月已经过了大半了呀!

    关于实体书,有好多亲询问是不是完结,我在这里说一下啊,不可能呀,我每日更这么多,哪里还能多出心力一下子写完,修稿出来上市的是第一部,后面出版的快慢,出版社要看第一部的销量。所以,美人们,若是早晚都收藏的话,就先支持第一部,跟着出版的步骤来吧。群么么!关于团购群号和当当网预订下单地址,请看置顶留言。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哒!

第七十七章 恳请休妻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宫门,凌莲和伊雪挑开帘子当先下了车。<-》

    云浅月顺着二人挑开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宫门口静静,并排地停着各府的马车,二皇子府、四皇子府、德亲王府、孝亲王府、秦丞相府、兵部侍郎等,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单独地停在一处,车前坐着打着伞的青泉。她想起三公子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那么弦歌应该也差不多。

    青泉也看到了云浅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跳下车打着伞走了过来,来到车前,对云浅月一礼,“浅月小姐!您今日也进宫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笑看了他一眼,“弦歌的伤很重吗?”

    “弦歌哥哥的伤是很重,养了几日,如今勉强能下床。”青泉道。

    云浅月点头,缓缓下了车,打开伞,对青泉道:“你在这里等你家世子吧!我进去。”

    青泉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回自己的马车。

    云浅月打着伞抬步走向宫门,宫门口的侍卫自然不拦她,别人进宫出宫都需要亮出腰牌,但云浅月不必。她从小就有特例,可以随时进宫。虽然这不是明文规定,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进了宫门后,云浅月向早朝的金銮殿走去。

    清晨的皇宫也很静,在细密的雨帘中庄严肃穆,白玉石铺陈的地面方方正正,平平板板。鞋底踩在地面上,出细小的踏水声。远远看去,多了一种江南烟雨的绵愁之感。

    来到金銮殿外,云浅月驻足,目视前方。

    金銮殿金碧辉煌,是整个皇宫最辉煌的一座宫殿。明晃晃,金澄澄的耀人眼目。金殿两旁两尊威武的金麒麟,殿檐四壁都雕刻着金色的腾龙。殿门两侧站满着腰佩樱枪和大刀的内廷护卫,人人冷眉肃穆。

    云浅月静静看着,这座金殿内如今集结了这整个天圣皇朝最尊贵的人物和核心人物?他们的嘴和手中的奏折代表着一处地方,一方水土。金銮殿金椅上坐的那个男人,执掌皇权,万里版图始于手中,乾坤尽在奏折里。这样的至尊高位,有多少男人不梦想?

    无怪乎老皇帝要中央集权!

    无怪乎夜天逸、夜天倾、夜天煜等皇子汲汲营营!

    无怪乎天圣大一统下,小国想方设法变强,蠢蠢欲动,脱离掌控!

    无怪乎老皇帝形骨将枯却还要阴谋算计劳心劳力为他的继承人清除障碍巩固山河!

    ……

    脑中忽然想起关于百年前。百多年前天下大乱,前朝旧制崩塌,夜氏先祖引领群雄,涿鹿天下,战火连绵,山河动荡,当时论百姓民论和拥护之声其实不是夜氏先祖最高,而是当时气质冠绝天下的荣华公子,也就是后来被先祖封了荣王的容景先祖。

    那一场江山画卷,后人记载于册的不过是寥寥数语,其中的因果缘由到如今百年后都埋葬于尘埃。同时埋葬于尘埃的不止是那一场江山涿鹿,还有荣王和贞婧皇后的儿女情长。

    自那之后,荣王府背负百年繁荣背后的疮痍,云王府背负百年繁荣背后的孤凉。

    若是时光流转,倒回百年前,不知道如今早已经归于尘土的荣王还会不会那样选择?

    这世间又多少人唾手可得江山而不得?

    百年前的荣王是一个,那么百年后……是否还有?

    “小姐?”凌莲的声音响在耳畔。

    云浅月拉回放空的思绪,缓缓回头,看着凌莲,“嗯?”

    “奴婢没事儿,奴婢见你半天身子一动不动,眼睛一转不转,有些担忧,便喊了您一声。”凌莲见云浅月回神,松了一口气。

    云浅月微微扯动嘴角,极淡地一笑,“没事儿,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儿!”

    凌莲点点头,不再多话。

    云浅月继续看向面前的金銮殿,这一座大殿中,百年来,埋葬了多少人的鲜血?文伯侯府,蓝氏一族,还有那些大大小小被抄家灭门之案。皇权若是成了某个上位者的刽子手,那么这江山对于百姓而言还有何意义?

    盛极而衰,衰极而败,败极而生。

    金銮殿内响起钟声,一下一下,紧接着里面传来震天动地的高喊。

    “小姐,退朝了!”凌莲轻声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

    不多时,只见一袭苍老的明黄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后面跟着文莱和宫女太监等仪仗队。正是老皇帝。老皇帝当先走来看到云浅月没有丝毫讶异,显然她站在殿门外这么久已经有人禀告他得知了。云浅月没走过去,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从来就不懂得见君之礼。

    老皇帝停住脚步,站在殿门外,他停住,他身后的人也跟着驻足,都看向云浅月。盯着她看了片刻,对她招手,“月丫头过来!”

    云浅月这才打着伞走过去,这时雨大了起来,打在伞上,不再是细小的雨声,而是噼里啪啦连成一线,在她面前连成细密的雨帘,但她所过之处,衣鞋未湿。

    “皇上姑父!我想知道我的嫂嫂犯了何罪?”云浅月停住脚步,直视着老皇帝的脸。

    “月丫头,你等在这里,就是向朕问罪的?”老皇帝挑眉,看不出喜怒。

    “是也不是!”云浅月摇头,“昨日嫂嫂进宫,住在宫中,我不放心,今日来接她,却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被您打入了天牢?”

    “犯了什么错?”老皇帝眸光一沉,对身后的文莱道:“文莱,你告诉她,七公主犯了什么错!”

    “是,皇上!”文莱从后面走上前一步,看了云浅月一眼,恭敬道:“七公主犯了一出子不孝亲,四出女子善妒。”

    “就这样?”云浅月扬眉。

    “月丫头!七出之罪犯了两出,还不算大?若不算大,再加上一个藐视皇权,死不悔改。朕有这样的女儿,如何能不问她罪?”老皇帝面色一沉。

    “皇上姑父说的是嫂嫂不孝敬您?”云浅月又问,“这从何而说?”

    “养不亲,语不恭,视为不孝。”老皇帝道。

    云浅月点点头,又问,“嫂嫂善妒?这又从何说?”

    “身为嫡妻,兹霸夫君,不准纳妾,少沿袭子孙。视为善妒。”老皇帝又道。

    云浅月忽然“哈”地一声笑了,这一声极大,即便在雨中,任谁都能听出肆意的嘲讽和荒唐。她似乎觉得真是遇到了天大的笑话,便不再说话,笑个不停。

    老皇帝眉头皱起,沉着脸色问,“月丫头,你笑什么?”

    云浅月不说话,径自笑着摇摇头。

    “朕问你话呢!”老皇帝声音加大,苍老的声音在雨中威严不见。

    “皇上姑父问话,我若不答,您是不是也治了我的罪?问话不答,也是七出里面的吗?我自小不读女训女戒,竟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荒唐的说法。”云浅月收了笑,嘴角似嘲非嘲,“您是不是忘了,她如今可不是您的女儿,而是云王府的儿媳了?您若处置她,是否也应该过问了云王府是否在意她的七出之罪?”

    老皇帝脸色微青,“他先是公主,其后才是云王府的儿媳。朕教训她,天经地义。”

    “哦,原来是这样啊!都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在皇上姑父这里的说法竟然不是。和着云王府娶的不是媳妇,而是皇上姑父的天威呀。”云浅月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啧啧道:“看来竟然是我错了,当初怎么就答应七公主赐婚给我哥哥了呢?兹另天下父母心,以后千万别娶皇家的公主了,皇家的女儿不可娶。”

    “月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老皇帝怒喝。

    “我在说什么,皇上姑父明白的。”云浅月淡淡一笑,“既然七公主如此没有教养,不懂相夫教子,不懂孝顺之礼,善妒不知女训,实在是丢皇上姑父的脸,我们云王府也不想要这样的女人。稍后等哥哥出来,我便让他休妻吧!将您的女儿还给你,与云王府再无半丝瓜葛,免得耽误哥哥纳妾,毁他姻缘和以后为云王府血脉延续的子嗣。我们家再为他另娶一妻,一定再不敢娶皇室的公主。”

    “你……”老皇帝脸色瞬间铁青,额头泛起青筋,怒道:“你说让云离休妻?”

    “是啊,皇上姑父,这样的女人,不休了做什么?您不是觉得她罪不可赦吗?我觉得您的说法很对。我也觉得她这样不好,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将她给哥哥娶回家,我还亲自操持他们的大婚呢,累了我半个月。如今您既然意识到她不好了,这正好,我们双方都省心,我也省得在府中再看见她,哥哥也省心,可以另娶,再纳一大堆美妾,男人们,谁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云浅月笑呵呵地道:“或许您现在就将她问斩了得了?我们也省得休妻了。这样也不损您的面子。”

    “云浅月,朕对你真是太好了!让你敢在朕面前如此说话。”老皇帝明显震怒。

    “哎呀,皇上姑父,是您记性不好,还是我记性不好?我一直不就这么说话的吗?这天圣皇朝上下谁不知道我没礼数?说话直言直语?再说我也没说错啊,我不是按照您的意思向着您说呢吗?您教训女儿,我觉得很对,为了让她长教训,我觉得要做得更干脆一点儿,直接将她处死了,以儆效尤!让您的公主看看,也让天下的女子看看,再不准犯七出之罪。这可是一劳永逸,杀鸡儆猴,以一儆百的好事儿啊!我是在支持您,您果然年迈了,听不懂了吗?”云浅月神色无辜地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袖中的手颤,喝怒道:“来人,将这个……”

    “皇上,妹妹说得不无道理,七公主实在不孝善妒,臣请求皇上,恩准臣休妻。”云离不知何时从里面走出来,不理会地上的水渍和愈大的雨水,“噗通”一声跪在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的声音被打断,从云浅月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云离。

    云浅月清楚地看到老皇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皇上,老臣也觉得小女说得有些道理,老臣掌管礼部,百善孝为先,再知礼数七出,七公主实在不符合一个儿媳的规范,臣早先就有些不同意离儿娶七公主,但奈何皇上恩隆云王府,小女一心促成,老臣也就勉强答应了。观察这数日之后,她每日早上都不侍奉请安,摆公主架子,还不准离儿纳妾,毒霸夫君,实在缺少管教。老臣碍于皇上颜面,不好对皇上出来言说,如今既然皇上也现了。老臣恳求,恩准犬子休妻再娶。老臣也是怕了,以后再不让离儿娶天家的公主。实在娇惯,没有半丝为人妻,为人儿媳的本分。”云王爷也出来,半跪在老皇帝面前,一番言辞,诚恳意切,痛定思痛。

    云浅月有些想笑,爹爹这话说得可比当头打了老皇帝一棒子,她想处置女儿,对哥哥敲山震虎,但如今到头来他们来个休妻,他自己教女无方,颜面扫地。如今想找回自己的面子,就要维护七公主了。否则这样一闹,以后天家的女儿,真没人敢娶了。

    这会不会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是老糊涂了!

    云浅月心里哼笑了一声,该她唱的戏唱完了,不再说话,目光看向老皇帝身后。里面憧憧人影,没看到容景的脸,她收回视线,懒洋洋地打着伞站着。

    老皇帝的脸变幻了一番,似乎压抑着怒意道:“云王兄,七公主虽然娇惯些,但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吧?”

    话果然转了回来!

    “皇上息怒,老臣实在是肺腑之言。七公主不符合老臣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云王爷恳切地道,还有些战战兢兢。

    “嗯?她难道比你家的月丫头还不像话?”老皇帝真动怒了。

    “这……”云王爷似乎一口气憋在心口,呐呐片刻道:“这倒也不是……她比浅月还是好的。”

    “你自己的女儿都教养不好!凭什么说朕的公主不符合你心中的儿媳妇任选?”老皇帝勃然大怒,喝了一声。

    云王爷似乎身子一颤,不敢言声了。

    “先滚回去教育好你的女儿,再来和朕这般说话!”老皇帝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老皇帝气冲冲离开,文莱等人连忙打着伞跟上,转眼间哗啦啦就走了一大堆人。

    云浅月心里快笑翻了,老皇帝这样就被他们联合打击走了,实在是让她很没成就感。不过也是他活该。只想着七公主是云王府的儿媳了,不想着七公主是他的女儿,利用不到就毁,可笑到头了真要毁的时候才知道打了自己的脸。

    “哎,老臣的确教女无方。”云王爷惭愧地站起身,对跪着的云离摆摆手,“离儿,你也起来吧!七公主虽然娇惯善妒,但和你妹妹比起来,还算比你的妹妹好一些,你就认了吧!你妹妹若是哪日嫁出门,指不定比七公主还要加上一个更字。”

    “父王说的是!”云离似乎也是任命地站起来。

    大殿内散朝出来的满朝文武大部分都对云离投以同情的目光,但少数精明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场三人唱三黄的戏分外精彩。

    “月妹妹,养伤数日,身子可大好了?”夜天倾当先走出来,站在云浅月面前,眸光隐了一丝笑意打量她,细密烟雨中,她身姿窈窕,容颜清丽,有女子的婉约轻灵,也不失男儿的英气,她身板站得笔直,比这宫廷的内卫还要笔挺。

    “嗯,差不多了!你的伤看起来好了?”云浅月对夜天倾笑了笑。

    “我的伤不重,是小伤,修养几日就好了!你的伤我那日听说很重,如今这秋雨绵愁,风寒凉意,你赶紧回府吧,不要在外面久待,对身子不好。”夜天倾语气柔和地道,像是对待妹妹。

    “我知道了!”云浅月含笑点头。

    “月妹妹,真有你的,居然让你哥哥休妻,你这小姑子小心以后遭了嫂子仇恨。”夜天煜也从里面走出来,伸手拍了云浅月肩膀一下,“还挺结实,看来伤也不是太重嘛!”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险些去了半条命,你说重不重?”

    “你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比螳螂还结实。这点儿小伤,我压根就没担心你。”夜天煜又伸手去拍云浅月。

    云浅月眼皮又忍不住向上翻,还没待她翻起,一只手从夜天煜身后伸出,将她轻轻一拽,躲过了夜天煜的魔爪,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月牙白的云纹水袖也就只有那一人穿。

    “我竟然忘了月妹妹根本就不用我们担心了!有景世子就足够了。”夜天煜回身,只见容景所站的地方与他不多不少正三尺,他对容景一笑。

    “她就爱逞强,身子弱从不说出来。四皇子不心疼自己的手,景自然要心疼她的肩膀了。”容景将云浅月带到他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人一同站在伞下,细密雨帘中,众人只觉自然如画。

    “呵,景世子对月妹妹真是好。”夜天煜笑呵呵地放下手。

    “四弟,我们回府吧!”夜天倾笑着看了容景和云浅月一眼,抬步向宫外走去。

    “月妹妹,还有二十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你可要给我准备礼物。”夜天煜对云浅月说完一句话,跟着夜天倾也向宫门走去。

    “礼物没有!”云浅月语气有些恶劣地道。

    “我府中有十坛上好的梨花白。生辰就在我府中简办了,你若没有礼物,那梨花白嘛……”夜天煜不回头。

    “行,到时候一定备礼登门给你祝贺。”云浅月改口。

    夜天煜哈哈一笑,不再说话,显得极其欢快。

    “真是嘴馋,梨花白也不算什么上等的好酒。”容景偏头笑看了云浅月一眼。

    “梨花白虽然不及灵芝醉、雪莲香,但别有一番味道。想要市面上去买也不容易,不喝白不喝。”云浅月咂咂嘴,似乎因此被勾出了酒瘾。

    “你真是……”容景似乎有些无奈,笑着拉上她向外走去。

    “真是什么?”云浅月觉得这人什么时候爱说半句话了。

    “唔,我在想着,以后要养你,似乎成本很大。”容景似乎在计算,唔哝一声。

    “我很好养的!”云浅月立即表态。

    “好养吗?”容景显然不赞同云浅月的话,“你喜欢天下美食,美酒,见到好玩的东西就爱不释手,遇到好玩的地方打都不走,有了好的新鲜的东西,就跟别人勾了你的魂儿似的。这样的你,你确定好养活?”

    “呃……”云浅月愣了一下,细想一下,似乎是这么回事儿,她有些郁闷,“我有你说的这么……”

    “有!”容景肯定地点头,在云浅月话没说完就打断她。

    “你荣王府不多的是钱吗?”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你爱的不止是钱。”容景提醒她。

    “也是!”云浅月似乎陷入困顿,苦恼地想了片刻,“那怎么办?”

    “以后要求再高一点儿,别被人家一勾就走。”容景提出要求。

    “好!”云浅月答应的痛快,原来绕了半天,这句话才是真话。她无语,这人!

    二人一路说话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宫门,细密的雨帘和伞下是二人的世界,谁也挤不进去。月牙白锦袍和紫色阮烟罗的身影在接天连地的水帘中,如远色山河两抹彩黛。

    下朝的文武大臣都没离开,齐齐看着那二人远去,无人说话,心中都在想着,景世子和浅月小姐真真是般配。

    “咳咳……”内殿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声。

    众人这才惊醒,都齐齐向内殿看去,只见夜天逸独自一人坐在殿中一把椅子上,脸色白,手中拿着一块洁净的帕子,正掩唇轻咳。人人心头一惊,才想起七皇子是受了重伤,本来都以为他应该在府中养伤,却不想他今日顶着雨上朝了,皇上怜爱他,特赐一把椅子听朝。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可见皇上对七皇子的器重和珍爱。

    内殿的咳声好一阵才止住,众人对看一眼,有几个与夜天逸很是知近的朝臣转身走了回去,其余人都暗暗想起浅月小姐和七皇子的婚约来,看刚刚浅月小姐和景世子的光景,这婚约之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这可是大事儿,皇上如今提也不提,七皇子对那二人也不理会,景世子和浅月小姐更是仿若无人,该如何就如何,似乎忘记了双方都有婚约,不得不说这无比怪异,但众人却偏偏都觉得这怪异得很正常。

    云王爷向里面看了一眼,对云离道:“离儿,我们回府!”

    “是,父王!”云离颔。

    二人一起向外走去。

    德亲王和孝亲王对看一眼,两双老眼中都齐齐闪过了同一种颜色,须臾,各自摇摇头,也向宫外走去。

    余下的朝臣也都三五一帮,三两一伙地离开。如今时局看着表面平静,但只有他们处在权利中心的人知道,其实已经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七皇子和几名拥护他的小皇子归然不动,二皇子和四皇子底下动作不断。更为令人惊异地是后宫皇后和她肚子里面的太子一直太太平平,与暗潮涌动的朝局形成鲜明对比。

    雨愈地大了起来,朝臣们都自备了伞,一时间只听得金銮殿通往宫门的路上噼里啪啦地雨水打在伞上和地上的声音,倒是掩盖了众人的脚步。

    此时,云浅月已经坐上了容景的马车,刚一上车,便懒洋洋没骨头一般地抱着靠枕大咧咧四仰巴拉地趟在了车上,占据了大半的车厢。

    容景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无奈地揉揉额头,“云浅月,你能不能有点儿女人样?”

    “这就嫌弃我了?”云浅月斜睨着他。

    “到也不是,你这样实在是让我想做一件事儿。”容景看着她,眸光涌动着什么。

    云浅月眨眨眼睛,静听下文。

    容景却不说了,伸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云浅月也不纠葛,想着这大雨天的他能想做什么事儿?无非看不惯她想将她扔出马车。她撇撇嘴,提醒道:“容公子,你整日里抱着书,小心成书呆子。”

    “浅月小姐放心,就算在下变成书呆子,也忘不了娶你的事儿。”容景翻弄着书页,头也不抬地温声道。

    云浅月噗地一声笑了,觉得真有意思,便懒洋洋地躺在车上什么也不做,歪着头看他。

    容景不再理会她,径自翻着书。

    云浅月越看他越赏心悦目,不由暗暗有些白痴地想着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被他给钓上钩了?还对她死心塌地,这实在是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不由心中有些得意,也有些满足,这种得意和满足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似乎溢满了,露出表面。

    “云浅月,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容景无奈地抬起头。

    “美事儿!”云浅月得意地道。

    “那么请问,浅月小姐,我能知道是什么美事儿吗?”容景看着她。

    “不告诉你!”云浅月摇头。

    容景放下书本,伸手将她拽进怀里,俯下头看着她,声音低柔含了一丝魅惑,“嗯?”

    “你不看书了?”云浅月心跳了跳。

    “你这样一副恨不得将我吞进肚子里的样子,我如何能看得下去?”容景细细地端详着云浅月的眉眼,低声道:“这么些日子似乎又长开了些。”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脸有些红,她的眼光刚刚很**裸吗?大约也许一定是的!

    容景不再说话,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雨水打在车棚顶上,噼里啪啦做响,外面水天交接处,一片清凉的白,不多时起风,夹风带雨,更多得是沁凉的冷意,但即便这样的天气,车中却温暖如春。

    许久,容景放开云浅月,带着细微地克制埋在她颈间,身子僵硬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云浅月也一动不敢动,软绵绵地躺在容景的怀里喘息,一声声的娇喘让她自己都有些脸红心跳,但却也享受这样近而不得的暖味时光。

    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偎依着一路回到云王府。

    马车在云王府门口停下,云浅月依然窝在容景的怀里不想出来,对他懒洋洋地道:“要不饶着大街再走两圈吧?”

    容景轻笑,低头看着云浅月,见她猫咪一样地窝在自己的怀里,忽然感觉心口被涨得满满的,他眉眼弯成一弯月牙,笑道:“云浅月,我以前怎么就没现你如此黏人呢?”

    “没现吗?”云浅月细细思量以前的自己。

    “没现。”容景摇头,“以前你见到我就躲,恨不得躲到天涯海角去。我每次见你都恨不得将你拽我怀里来打一顿,最好是掰开了揉碎了的那种。”

    “我有这么可恨吗?”云浅月也笑了,嗔了容景一眼,“后来我不躲你了,你不也躲着我吗?”

    “那是我恨极了,想给你些教训。”容景道。

    “那么请问,容公子你觉得我长了教训了吗?”云浅月笑看着他。

    “谁知你竟然启动凤凰劫,将我忘了个一干二净。明明失忆的人,居然还想躲着我。真是可恨!”容景似乎微微磨了磨牙,但这咬牙切齿的表情在他做来也那样的雅致如画,“最后折磨的还是我自己,还得步步为营将你骗回来。想想也真够不容易的。”

    云浅月扑哧一声又笑了,觉得容景啊,真是可爱极了!

    可惜她刚刚这样一想,便感觉身子一轻,轻飘飘地被扔出了马车,帘幕掀开,她整个人如一根抛物线,她还来不及眨眼睛,脚已经沾地,稳稳地站在了大门口,细密的雨帘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洗礼的人,顷刻间将她洗了个干净,她猛地回头,便见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帘幕落下,容景的脸一闪而逝。

    她愣了愣,刚要说话,车中传出容景的声音,“想要黏着我,就赶紧想办法嫁给我!”话落,只听他吩咐一声,青泉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题外话------

    景美人……哈!o(n_n)o~

    都讨厌老皇帝是吧?放心,他快死了!o(n_n)o~

    扯开破锣嗓子大喊两声,亲爱的们,月票!月票!票!听见没呀?^o^(*^__^*)……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七十八章 星星之火

    云浅月呆呆地看着容景的马车离开,什么叫做想要黏着他,就赶紧想办法嫁给他?

    雨水打在身上,脸上,薄薄的衣衫顷刻间湿透,清清凉凉,但这凉意不包括她的大脑,她大脑一团滚热,有些懵,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小姐!您的伞呢?您怎么站在这里淋雨?”凌莲和伊雪的马车随后来到,当看到云浅月站在大门口淋雨,齐齐一惊,连忙拿着伞跑了过来。

    头顶上的雨被挡住,两个声音在雨中惊呼,云浅月这才回过神,看着二人。

    二人一脸的不高兴,凌莲埋怨道:“小姐,这雨虽然绵柔,但如今已经是秋季,还是凉的,您怎么能不爱惜自己淋雨?景世子也真的是,怎么就忘了让你将伞拿下车?”

    什么叫做忘了让她将伞拿下车?她根本就是被他扔下车的。云浅月摊摊手,无辜地道:“回去沐浴吧!要热水,喝热姜汤。”

    二人点点头,一左一右打着伞给云浅月接着雨,三人向府内走去。

    云王府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假山石雕,亭台水榭,红蓝绿板,曲廊回旋,到处都被细密的雨洗礼,冲刷得不染纤尘。

    回到浅月阁,凌莲和伊雪一个忙活着打热水,一个忙活着熬姜汤。云浅月脱下湿衣,沐浴之后,躺在床上喝姜汤。

    凌莲和伊雪忙活了一通,坐在椅子上用扇子扇风。

    “今日下雨,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用做什么。你们去将三公子从隔壁搬过来,将赵妈妈、听雪、听雨等人都叫过来,我们讲故事,听段子,聊天,胡侃。乐呵乐呵。”云浅月喝着姜汤,对二人吩咐。

    “小姐,您怎么能有心情?七公主还在刑部大牢关着呢!”凌莲提醒道。

    “怎么就不能有心情?你放心,老皇帝不能将她如何?刑部大牢虽然是德亲王管辖,但里面有容景的人,也有咱们云王府的人,不敢将她如何了。就关几日而已,过两日就放出来了。”云浅月道。

    “那六公主呢?”伊雪担忧地道。

    “六公主?”云浅月挑了挑眉,笑了一声,“我,父王,哥哥三人一致休妻。七公主都快保不住了,还哪里能塞进来个六公主?别做梦了!”

    二人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转身下去喊人了。

    不多时,三公子先被人搬了进来,他已经换回一身男装,也恢复自己本来的容貌。见到云浅月窝在床上捧着姜汤喝得惬意,撇撇嘴,“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代替你受伤的功臣了。让我在隔壁自生自灭了。”

    “哪儿能啊?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云浅月嬉笑了一声,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身子,对那名伺候三公子的小厮招手,“将他放在床上来。”

    那小厮应了一声,搬着三公子上了床。

    三公子的伤虽然依然不能下床,但是可以勉强坐着了,云浅月拿过一个靠枕,将他扶着靠坐在床的另一头,与她对面而坐,又将被子好心地分给他一半,做好一切,她对那小厮摆摆手,“你下去吧!”

    那小厮走了下去。

    三公子也不见丝毫不自然,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今日早上没梳头!”

    “别将我当丫鬟小厮!”云浅月伸手一抓,梳妆镜上的一把梳子被她抓进手里,递给三公子,“自己梳。”

    “会碰到伤口!”三公子道。

    “那就邋遢着,反正你很美,也不影响什么。”云浅月觉得这家伙对她也忒不客气了。

    “不行,我是如此注重仪容。”三公子摇摇头,自己拿着梳子似乎极其费力地去梳头。

    云浅月看了一会儿,有些看不过去,一把扯过梳子,上前帮他梳头。

    三公子嘴角微微弯起,不说话,静静坐着,配合云浅月。

    云浅月动作奇快,很快就给他简单绾了男子个髻。之后,将木梳放下,退回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嘟囔道:“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容景长得也好看!”三公子道。

    “他长得好就祸害我一个,你可不一样,当初的娇娇可是祸害了一大群人。”云浅月揭三公子老底。

    三公子轻哼了一声,“那时候你还偷偷跑去看我呢!不知道景世子是否知道这件事,若是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好心地告诉他。”

    “你真是……”云浅月忽然磨牙,“让我恨不得将你扔出去!”

    “扔吧!我这伤反正是为你受的。这么多日子都下不了床,早就霉了,让雨水淋淋也好。”三公子慢悠悠地道。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

    云浅月一噎,觉得长的好的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嘴毒心黑。她忽然无比怀念那日第一次去孝亲王府见到三公子的时候,多冷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她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被她变异了?忽然很伤感。

    三公子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云浅月白了他一眼。

    “我在笑……”三公子的话顿了顿,眼中笑意有些深,“云浅月,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我满身都是优点,数不过来,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云浅月很是自大地道。

    “你可真不知道脸红!”三公子愤了她一声,道:“你的优点就是心善,心软。”

    云浅月默,这要是以前,她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大笑,或者是不屑地冷笑,亦或者是嘲笑,更会觉得这个人真会冷幽默。她心善心软?若是她心软的话,你们世界上就没心软的人了。可是如今她却反驳不出来,只干干地道:“多谢夸奖。”

    三公子嗤地一声笑了,“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你别告诉我也是这个。”云浅月斜睨了他一眼。

    三公子点点头,难得正经地道:“就是这个!”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予表态。

    三公子慢慢地道:“你看,我让你给我梳头,你就给我梳头,我说话你不爱听,明明想将我扔出去,却还下不去手。啧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一个女人。”

    “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不好?难得我非要冷心冷血,不近人情,真让你自己梳头,伤口扯开,多在我这里继续白吃白喝好?难得非要我将你扔出去,摔死你,摔不死也摔成个半残废好?”云浅月哼了一声。

    “你对我尚且如此,那么对别人呢?比如夜轻染、比如……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这个女人,才是真叫做祸害的人多。”三公子忽然打住话,一副不欲再跟她说话的样子,最后总结道:“景世子真可是可怜。”

    云浅月看着三公子,闻言恨不得抬脚踹她一脚,怒道:“我和他比,才是那个可怜的!你没见到他对我毒嘴毒舌,将我说扔下车就扔下车,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你是香是玉吗?顶多是一块外表软得长了青苔的硬石头。”三公子打住她的话。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扔不住上前伸出手照着三公子的俊美绝伦男生女相的脸狠狠地掐了一把,在他脸上留了个红印,才满意地住手,愤愤警告道:“信不信我真将你扔出去!喂狗!”

    三公子似乎被震慑住,闭上了嘴。

    “凌莲、伊雪、听雪、听雨,你们都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讲黄段子!”云浅月怒火不消,对门口大吼了一声。

    门口传来一阵惊呼,人人不但不进来,反而齐齐后退去。一个个脸红得如蒸熟了的苹果。水红水红的,挤一下都能出水。

    “真是没出息!黄段子怕什么?”云浅月有些泄气,余光扫见三公子似乎忍着笑,她转过头,对他笑眯眯地道:“姐妹儿,你来讲。”

    三公子的脸瞬间黑透了。

    云浅月似乎听到了两声磨牙声,气怒顿消,算是彻底圆满了。对门外招手,“进来,进来,还按照我早先说的,进来讲故事,聊天。”

    外面的人听说不再讲黄段子,似乎松了一口气,齐齐走了进来。

    “景世子怎么受得了你这个女人……”三公子嘟哝了一句。

    云浅月当没听见,觉得真应该让他在隔壁自生自灭,眼里一点儿都没有她这个主子。

    不出片刻,房间内便聚集了十多个人,包括赵妈妈在内,还有院子里的小厮婢女,一时间大家搬了小方凳,坐了满满的一地。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所以大家并不拘谨,好长时间没有和云浅月一起聊天叙话,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听雪、听雨两个小丫头,叽叽咋咋不停,将这些日子京中生的小趣事儿都抖落了出来。

    一时间房间内聊得热火朝天,将外面的秋雨都消散了几分清凉和绵愁。

    三公子似乎开始不太适应这样的热闹和温暖,也讶异云浅月居然和下人打成一片,他住在这里这些日子,浅月阁的下人们一团和气,从来未见什么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争风吃醋的事儿,她在和不在都会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儿,当然,她在的话,大家会很高兴。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小家,可以听见下人们干活都会哼着欢快的曲子,与他在孝亲王府凄清的小院里消失个十天半个月都无人问津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即便这些日子养伤下不了床,他应得的照顾半丝不少,人人将他当贵客待着,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却一点儿也不烦闷,反而觉得温暖。是那种从小到大,从来没体会过的温暖。

    尤其是从她们嘴里说出的新鲜趣事儿,他现原来这京城有的不止是日日压抑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可以有好多有趣的事儿。听得高兴处他也跟着大家捧腹大笑。

    时间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直到浅月阁外有脚步声走近,云浅月才笑着看向窗外,凌莲和伊雪自然也听到了,也看向窗外,其余人没有武功,不查,依然继续说笑着。

    不多时,冷邵卓打着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云浅月一怔。

    凌莲和伊雪也讶异了一下,转头看了三公子一眼,见他依然看着众人,笑得欢心,她们齐齐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蹙了蹙眉,三公子坐在床里侧,自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敏感地看出云浅月表情变幻,转过头看向她。

    云浅月抿了抿唇,低声道:“是冷邵卓来了,你要避开吗?”

    三公子面色一沉。

    “他如今改邪归正了。”云浅月看着他脸色,又压低声音道。

    “不见。”三公子声音冷凝得如冰,整个人似乎顷刻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好,那就不见!”云浅月知道三公子这些年在孝亲王府时常受冷邵卓的欺负,后来他恼恨,化身成娇娇去烟柳楼引诱冷邵卓对他痴迷,这对亲兄弟的纠葛,不是身为当事人,难以体会。她没有权利劝他对冷邵卓放下芥蒂。对凌莲和伊雪使了个颜色。

    凌莲和伊雪点点头走了出去。

    众人都停下说话,看向窗外。

    “没什么,大家继续!”云浅月笑着对众人摆摆手。

    气氛凝固了一瞬,众人都敏感地感应到房间有些冷,而那冷意来自三公子,但也都是人精,见云浅月这样说,便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了起来。

    三公子的面色有些缓和,却仍旧有些不好。

    外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云浅月没怎么仔细地去听,心里想着冷邵卓是否有什么事情,否则不会这大雨天的跑来她这里。今日她去金銮殿外早朝没见到他和容枫。想必没上早朝。

    不多时,凌莲走了回来,看了三公子一眼,对云浅月道:“小姐,冷小王爷说必须要见您,他有重要的事情。”

    众人都停下说话。

    “什么重要的事情?”云浅月询问。

    “他不说,只说要见小姐再说。看起来很急。”凌莲摇摇头。

    云浅月看向三公子,见他不说话,她伸手落下帘账,将他挡在帘账里面,对赵妈妈、听雪等人摆摆手,三人意会,带着众人一窝蜂地走了出去,她对凌莲道:“去将他请进来吧!”

    凌莲应声,走了出去。

    三公子没说话,到没十分阻拦,只是气息又有些冷冽。

    不多时,冷邵卓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些外面雨水的冷气,但屋中气息本就已经有些冷,到也谈不上驱散了热度的说法。他放下伞,拍了拍衣袖,走向云浅月,当看到帘账内还坐着一个人影一愣,脚步一顿。

    “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这大雨天的跑来?”云浅月对冷邵卓到温和,笑着指了指椅子。

    冷邵卓微怔地看着帷幔里面的另一个人,朦朦胧胧,看不出男女,他想着定然与云浅月是知近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半躺在她帘账里,但看着又不像是容景,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探寻,走到靠窗子的椅子上坐下身,对她道:“是很重要的事情。”

    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冷邵卓神色凝重,似乎想着措辞,半响才道:“我……弟弟他……”

    云浅月没想到是这个开头,一愣。三公子的气息瞬间一停,隔着帷幔看向冷邵卓。

    “我弟弟不见了。”冷邵卓似乎很费力地将弟弟这两个字说出来,构成完整的一句话。

    “你说的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云浅月余光看了三公子一眼,见他死死抿着嘴角,她尽量声音平静。真是没想到冷邵卓为了这件事情来找她。怕是三公子也想不到。

    “是不见了!”冷邵卓点点头,没现帷幔地两人气息微变,径自道:“我以前对他太不好,如今领悟了,想要弥补,但我怕他恨我讨厌我,不认我这个哥哥,我从那次病好后一直不敢去他的院子。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还是决定去找他原谅我,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脉。可是去了才知道他人不见了。据院子里的人说消失好多天了。我很担心。”

    “这样?”云浅月扬了扬眉,询问,“你来找我是……”

    “我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该不高告诉父王。所以想来想去,就来找你了。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我是告诉父王,还是悄悄背地里找他。我怕我告诉父王后,万一父王做出什么对他不好的事情来,他更会厌恨我了。”冷邵卓眉头紧皱,显示内心特别纠结。

    云浅月看向三公子。只见三公子从冷邵卓身上收回视线,脸色冰凉,没有丝毫冷情的情绪。她暗暗叹了口气,对冷邵卓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孝亲王了,正如你所说,告诉他也不见得是好事儿。三公子毕竟是孝亲王府的公子,人不见许多天还算是大事儿。我帮你私下找人打探一下吧!”

    “真的?你帮我?”冷邵卓眼睛一亮。

    “嗯,我帮你。”云浅月笑着点头。

    “那最好不过了。我希望赶紧找到他,就算他不喜欢孝亲王府了,也想知道他在哪里,我要向他道歉,请他原谅,不管以后他拿不拿我当哥哥,我都会拿他当弟弟。”冷邵卓道。

    “嗯!我命人私下打探一下,有消息就立即告诉你,”云浅月点头。

    冷邵卓似乎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纠结之色也散去,对云浅月道:“有你帮我我就放心了。你的伤好了没?我前两日过来看你,都被挡在了门外,刚刚进府的时候遇到了云王叔,他指引我过来的,否则我自己也不好失礼过来你的院子找你。”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云浅月笑着点头,想着怪不得冷邵卓能自己进来,原来她爹的功劳。

    “你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我今日没别的事情,就这一件事情。我回府等你消息。”冷邵卓不知是碍于这里是云浅月的闺房不能久待,还是碍于她床上帷幔内的人,起身告辞。

    “好!”云浅月点头,也不留他,对外面喊,“凌莲、伊雪,送冷小王爷!”

    凌莲、伊雪在外面应了一声,冷邵卓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房门。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浅月阁门口,云浅月才对三公子开口,“你真不想原谅他?”

    “不想!”三公子想也不想地道。

    云浅月点点头,“我也不劝你。事情没搁在我身上,我也不能体会你曾经的苦和痛。我只告诉你一点,亲人,世界上就那么几个而已。亲兄弟,更是少之又少。夫妻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亲兄弟,缘分也不会浅了。”

    三公子沉默不语。

    “你也看到了,他和以前不同了。以前的那个跟畜生没二样的冷邵卓死了,如今活着的这个有血有肉,是个人。比这京城里面所有的公子哥也许都更像个人。你也不必急着回府,还在我这里待着,好好想想吧。我自然尊重你的选择。你不原谅他,我就不会告诉他。这是你的事情,你自然有权利决定。”云浅月道。

    三公子沉默地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知道他需要静一静,便命人进来将他送回了隔壁的房间。

    接下来云浅月便躺在床上补眠,外面细密的雨缠缠绵绵,像是秋日里的女儿愁。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莲站在床边轻推云浅月,“小姐,六公主前来咱们府里找世子,世子说不见,六公主硬闯了进来,如今直奔西枫苑去了。”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心中升起恼怒,对凌莲道:“拦住她,送回宫去!”

    “是!”凌莲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另外给明妃娘娘传话,让她管好自己的女儿!”云浅月又补充道:“告诉父王和哥哥,明日一早再给老皇帝递折子,让哥哥继续恳请休妻。”

    “是!”凌莲又应了一声,见云浅月不再说话,连忙出了房门。

    云浅月被吵醒,再无睡意,盯着棚顶看了片刻,便将伊雪喊进来,让她吩咐华笙将红阁在各处打探的消息传递过来一份。伊雪应声去了。

    不多时,凌莲回来,说将六公主派人送回宫里。

    又过了片刻,伊雪带了二三十本黑色的密函之类的本子给云浅月,云浅月从接手红阁,一直没插手红阁内部的运营,也没看过关于红阁每日从各地传递的消息。这是第一次。

    如今的时局明显暗地里已经到白热化的阶段,否则老皇帝也不会在去蓝家之事上将本来中立的德亲王府搬到了台面上,让夜轻染跟随夜天逸一起。她以前一直不想去做什么,如今不得不做了。想要做些什么,就要不能再耳目闭塞,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天下情形。风阁这次重伤惨重,又在皇上隐卫的监督下,如今自然需要依靠红阁。

    容景墨阁的密函上面都写了一个“墨”字,而这每本黑色的本子上都写了一个“红”字。到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凌莲和伊雪守在门口,云浅月开始翻弄密函。

    这二三十本密函几乎囊括了天下各地的消息。里面不是用笔记录的字迹,而是经由各地传递的信纸消息黏贴在了每页纸上。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如今外面三大消息传得火热。

    其一是,十大世家神秘的楚家主已经娶妻,妻子是更加神秘的红阁小主,夫妻伉俪情深,碎了无数心仪楚家主的女子芳心。

    其二是,南梁太子携美婢负荆请罪于蓝家,勇闯龙潭虎穴阵安然无恙,蓝家的龙潭虎穴阵不过尔尔,南梁太子非礼蓝家主致使怀孕经蓝家主亲口证实纯属虚言,睿太子弃蓝家主而不娶,携美婢而归。

    其三是,南梁睿太子身边的美人经在十大世家一露面,便有爱画者将其的画像传出,天下人人赞其美赛过天圣第一美人的丞相府秦小姐玉凝,与荣王府浅月小姐相媲美,甚至更胜一筹。那美人画卷被传到了河谷县,河谷县一众百姓齐齐证实,正是东海国的洛瑶公主。这消息一出,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三大消息一个比一个轰动令人振奋,有好事者拿出东海国洛瑶公主和荣王府景世子的婚约说事儿,将洛瑶公主和浅月小姐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又将天圣七皇子夜天逸和浅月小姐的婚约搬出,再次引争论,之后引起连带反应,又将南梁睿太子和南疆叶公主的纠缠从尘封里启开,纷纷揣测睿太子和洛瑶公主关系……

    自古以来,英雄之事虽然被百姓们推崇,但为百姓们所爱谈论的还是名人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尤其是容景、云浅月、夜天逸、南凌睿、叶倩、蓝漪、洛瑶等家喻户晓的人物的儿女情长,更被人所关注。

    一时间天下一时间被吵得沸沸扬扬。

    相比于百姓们的热烈,各国背地里暗潮涌动就要平静许多。就像是大海被一阵大风吹来,滚动的只是上面的海水,而水底相对于平静无波。

    南凌睿携美回南梁,并未公布那女子身份,美其名曰贴身侍婢,感念睿太子救命之恩,甘愿一生追随。南梁王对南凌睿此事在蓝家的表现大为赞扬,虽然未昭告天下,但他的一句“朕有太子,南梁社稷,再不忧耳。”被言论官传出,足可见南梁王对太子这次功绩的肯定,南梁百姓对南凌睿的爱戴更上一层楼。而南梁王对睿太子带回的美人也是给予了高度的关爱,大加封赏。

    南疆从叶倩携带驸马云暮寒而归之后,南疆惶惶不安的朝臣军心稳定,如今南疆王依然缠绵病榻,公主叶倩监国,驸马辅政。夫妻二人极为和睦,南疆朝局平稳。对于蓝家家主蓝漪和南凌睿之间纠葛等等事情南疆好似不知一般,自始至终,未曾评判只言片语。

    相比于南疆的太平,西延就要热闹许久。西延国护国神女抱恙的消息传出,西延王大急,命人遍访天下名医,许多人给护国神女看了诊之后,都说神女得了不治之症,束手无策,皇上龙颜大怒,斩杀了数名医者,一时间西延的医者人人自危。

    北疆与南疆差不多,如今秋季,今年北疆因为堤坝等防护措施极好,并未受到水灾,如今正是秋收季节,百姓们欢天喜地地迎接丰收年。比别处太平中多了欢快。算是天下各地中最平静和乐之地。

    这些消息和云浅月猜测和预想的相差无几,便也浑不在意,但其中有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条极不起眼的消息,消息中说,凤凰关的天水崖一日前病死了一个看守的关童,凤凰关总兵即刻填补上了。

    云浅月看着那条消息许久不动,凤凰关是南梁和天圣相接的关卡,天水崖则是一处天然水险,也算是一处闸口。距离凤凰关几十里。一旦开闸放水,那么水流直下,淹没的便是整个凤凰关。因为地势险要,天水崖视为重险,南梁一直对其重兵把手,甚至还派遣了南梁的皇室隐卫把守。可谓极为慎重,这些年并未出事。

    如今病死一个看守的关童没什么,但若是那人不是病死的,可就要另有考究了。

    云浅月想到此,放下密函,对外面喊,“凌莲,你去找我父王,让他现在就来我这里一趟,就说我有要事要告诉他。”

    “是,小姐!”凌莲听出云浅月话音中的凝重,连忙去了。

    “伊雪,摩天崖距离凤凰关最近,你现在就传消息给华笙,让她飞鸽传信摩天崖的人,前去天水崖打探消息,严密彻查是否天水崖有任何异常。”云浅月又对外吩咐。

    “是!”伊雪闻言立即应声。

    云浅月吩咐完二人之后,合上密函,想着不知道容景是否从墨阁的消息中现了这个。她在国安局数年,亲身经历了无数大案,每一件大案和大事的生最开始的时候都不是轰天震地,而是零星的那么一丝火苗,甚至算不上是火苗,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生了,可是当火苗蔓延,借一阵东风,事成的话,就是燎原大火,扑都扑不灭。就像是八七年那一次东北大小兴安岭那一场大火一样,开始是零星小点火苗,后来灼烧了千里,土地二十年没有生机。

    ------题外话------

    悄悄告诉大家,我要开始激动了……

    马蹄争鸣、刀剑出销,血染的风采即将来了!

    积攒到月票的亲们,又快到月底了哦!o(n_n)o~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七十九章 凤凰关劫

    凌莲离开后不久,云王爷便跟着来了浅月阁。<-》

    云王爷进了房间,便看到云浅月一脸凝重,她的面前摆了二三十本红阁的密函,他眸光扫了一眼那些密函,抬步走了过来。

    “爹爹!”云浅月坐在床上不动,喊了一声。

    “有重要的事情?”云王爷坐在了床边,这一句话是肯定句。

    “嗯,您看看这个!”云浅月将其中一本密函递给云王爷,伸手指了指上面的那一则小消息。

    云王爷接过密函,低头看了一眼,面色也微微染上凝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云浅月看着云王爷,“爹,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当做小事儿来看。多少大事儿生的最初都是星星点点的火苗,甚至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但一旦不及时制止,后果便不堪设想。这里是凤凰关的天水崖,不得不防。”

    “你说得对!”云王爷颔,放下密函,正色道:“这看着是一件小事儿,但不一定是一件小事。我这便回去飞鸽传书告知睿儿和你娘。凤凰关万一出事,那么不仅仅是南梁的天险不保,还有凤凰关的上万百姓。”

    “我已经吩咐华笙派红阁的人前去天水崖查探了,但我觉得的确还是有必要告诉哥哥和娘亲。毕竟是南梁的关卡。这件小事儿若真不是一件小事儿的话,那么凤凰关的总兵也是有问题,不能用了。”云浅月道。

    “凤凰关总兵是南梁王上器重的重臣,自小就追随在南梁王身边,后来皇上登基,便将他派遣镇守凤凰关。为人虽然不是多么磊落正直,但对南梁王忠心耿耿。这一点爹可以担保。十五年前若不是他,爹爹也许就回不来天圣了,当年他将他的半数功力都输送给了我,才保住了我被震伤五脏六腑的脉息。”云王爷回忆起当年,不免升起一番感叹。

    “这样?”云浅月蹙眉,“难保这么多年,人心不会变?”

    “当年他的命是南梁王上救的,他是孤儿,自此便跟随王上。有一种人即便全天下人都变,他也不会变。凤凰关总兵就是这样一种人。”云王爷道。

    “难道是我多心了?”云浅月听云王爷这样说,也不由怀疑是否自己小题大做了。他相信他爹爹看人的眼光,这可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也许不是。”云王爷摇摇头,“凤凰关靠的不止是一个总兵。”

    “对!凤凰关不止是总兵一人。”云浅月也立即道,“除了总兵外,还有无数他之下的下属官员,不得不妨。”

    “嗯!”云王爷点头,“尤其如今是多事之秋。天下各地局势都在进行拉锯战的阶段。但总有一个突破口,凤凰关是南梁和天圣衔接处,这个若真成突破口的话,那么对于南梁,可不容乐观。”

    “何止不容乐观?大水一旦开闸,那么如今正值秋收,凤凰关千顷良田,万户人家,便全部会毁于一旦。这可是生灵大事。”云浅月道:“而且难保水患不会波及除了凤凰关外的其它州县。天水崖的蓄水经年累月,量可不小。”

    “爹爹这就回去传书!红阁一旦传来消息,立即知会我。”云王爷站起身。

    “好!爹爹快去吧!”云浅月摆摆手。

    云王爷疾步走出了房间,不出片刻便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将面前的密函收起。百年前天圣大一统,各方小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南梁、南疆、西延等地归纳入天圣版图。但这只是形式上的,小国虽然称臣,但没有达到文化上和思想上的同化和合流。这也与上位者有关。天圣始祖皇帝一人至尊天下,铁血手腕治理下,天圣子民对其它小国子民看不上,私心里觉得身份比附属国高上那么一层。也就造成了百年后的今天,小国渐强,脱离大国之势。以至于甚至不再纳贡称臣,独立于外。这样威胁了天圣天威,自然不会任其坐大。尤其是南梁。这次蓝家之事,南凌睿可谓大获全胜,南梁又得了风家、楚家、红阁相助,天圣自然感觉到了威胁,所以,要对凤凰关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她虽然是天圣子民,但是和南梁早已经脱不开关系。她的哥哥是南梁太子,娘亲是南梁公主,父亲十五年前为保南梁凤凰关落下旧疾,而天圣内部又对云王府有铲除之心,等等原由下,她自然不能对凤凰关坐视不理。

    “小姐,消息传出去了!华笙姐姐说她即刻派人传话回摩天崖,命人前往天水崖查探。”伊雪走回来,对云浅月低声道。

    “嗯!传出去就好!”云浅月点头,吩咐道:“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伊雪连忙应声。

    云浅月将手中的密函都给伊雪,又吩咐道:“以后每日,都拿来与我阅览一遍。”

    伊雪点点头,带着密函走了下去。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心下想着但愿是她想得多了。天圣如今内部不太平。夜天逸和夜轻染又受了重伤,夜天倾和夜天煜动作不断,老皇帝形将骨枯,新旧政权更替,先要巩固朝纲,哪里还有心思对南梁出手?而西延护国神女抱恙,西延王大急,更不会出手,况且就算会出手,怕是也不出手,毕竟南疆西延等地一直为南梁马是瞻。南梁一倒,天圣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比南梁国力差一些的西延。南疆比邻南梁,唇亡齿寒,就更不会了。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皇帝如今已经不按常理出牌,况且还有个夜天逸。

    这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色晴好,风和日丽,难得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京中太平无事,天下也无大事儿传出。朝中更是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太太平平。

    这一日一晃而过。

    第三日,京中依然如此,老皇帝似乎忘了七公主被押入天牢之事,也未对云王府和云离上折子恳请恩准休妻之事理会。朝中官员也都当做耳聋眼鸣,齐齐对这件事情持观望态度。人人都不傻,明白这是皇上和云王府的一场较量。

    第三日深夜,云浅月刚刚入睡,窗外便传来一丝异样的风声,她闭着眼睛睁开。

    “谁?”窗外传来凌莲和伊雪的轻喝。

    “是我!”华笙的声音响起。

    “华笙姐姐?”凌莲和伊雪一惊,齐齐撤回宝剑。

    “小主睡下了吗?我有急事儿找小主!”华笙压低声音,急急地道。

    “华笙进来!”云浅月腾地坐起身,心里隐约觉得不妙。

    外面华笙应了一声,房门推开,她疾步走了进来,几步就来到云浅月的床前,对她道:“小主,大事儿不好了!天水崖的防护闸崩裂,大水倾泻,凤凰关危在旦夕。”

    “什么?”云浅月面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刚刚收到摩天崖传来的传书。从两日前小主对我吩咐此事,我觉得此事甚重,便吩咐人立即前去打探,潜入天水崖有些困难,但人终究是潜进去了,开始没现什么问题,那人便守在了天水崖的闸口,可是昨日晚上戌时二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天水崖的大闸口忽然崩裂,闸坏,事前半丝预兆都没有,大水汹涌而出,涌出了天水崖。他想出手,都无计可施,便赶紧飞鸽传书与我。”华笙连忙道。

    “戌时二刻,如今已经子时三刻了。”云浅月推开被子起身,床上鞋子向外走去。

    “小主,您要去哪里?”华笙急急问。

    “华笙,你吩咐摩天崖的人,纠结全部力量救人,能救多少救多少,砍竹筏,木筏,将百姓们全部移往高处的山坡。”云浅月停住脚步,对华笙吩咐后道:“我去找父王。”

    “是!”华笙也知道刻不容缓,连忙足尖轻点,飞身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出了房门,施展轻功,向云王爷的院子里走去。

    来到云王爷的院子里,云浅月这是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踏入这所名曰他父亲的院子,也顾不得喊门,直接推门而入,“爹!”

    “月儿?”云王爷似乎也才睡下,推开被子起身,看着冲进来的云浅月。

    “凤凰关天水崖防护闸崩塌,大水倾泻而下。凤凰关危在旦夕。”云浅月急声道。

    云王爷面色一变,到也没有太多的惊慌,他叹了一声,“两日前你一说的时候我就有预感。觉得事情定然不会如此简单了,果然。只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快,让我们防护都来不及。看来动手之人早就在天水崖准备好了。定然不是这一日两日筹谋。”

    “那怎么办?爹,你要不要去凤凰关?要不我们如今一起启程?”云浅月问。大水的危害她比什么人都清楚。腐尸遍野,何等惨烈?

    “我们即便如今去,远在八百里,我们到那里也早已经来不及。”云王爷摇摇头。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看着凤凰关被淹没啊!”云浅月抿唇,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她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大水倾泻,汹涌奔腾,淹没的不止是良田房舍,还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私心里也觉得那是他父王十五年前拼尽全力落得一身旧疾守护的凤凰关。曾经让她仰望的巍巍雄关。

    “月儿,你是否吩咐红阁全力救人了?”云王爷比云浅月冷静。

    “嗯!”云浅月点头。

    云王爷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我们如今做不了别的。但愿我两日前出的讯息睿儿和你娘已经做了最快的部署。凤凰关一直是南梁天险,除了派重兵看守外,这些年也是有万一出了紧急事情的防护措施,但愿能够管用吧!”

    云浅月皱眉,脸色晦暗地道:“动手的人既然早对凤凰关筹谋,那样的大闸都能没有任何预兆的崩塌,做得滴水不漏,无声无息,难道不会对防护措施动手?恐怕凤凰关的防护措施也早已经倾塌了。”

    “那也无法!我们只能寄希望红阁和你娘以及睿儿,看看他们的动作是否够快,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吧!”云王爷眸光露出悲悯之色,“江山早晚有一日要倾覆,踩踏的无非是人肉白骨,凤凰关作为血染的开篇,也不奇怪。十五年前躲过一劫,十五年后不一定躲过。因为它是天险重地。不遭算计,才会让人意外。”

    “可是人肉白骨,不是一人两人,也不是三人五人,更不是十人八人,而是上万人。上万人沉溺水中毙死,也未免太过狠辣。”云浅月早先的急迫也镇定下来,语气有些森凉。

    “月儿,百年前天下大乱,死的何止万人?江山一旦倾覆,便是不计其数的生灵性命,这在所难免。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白骨堆积得比山高,世间再无一处净土得已安身立命。连当年的灵台寺出家的僧人都必不可免。又何谈区区百姓且活?”云王爷长叹一声,“时局若此,多少双手在背后一起推动,月儿,你也是那其中的一人。这是浩劫,人人必不可免。”

    “虽然我知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这样的苍凉,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云浅月脸色晦暗不明,有些冷嘲,有些无奈,“爹说得对,我也是那一双手。我虽然自认为目前为止还没做什么,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做了。不做也是做。”

    云王爷伸手拍拍云浅月肩膀,“我知你是心善的孩子!凡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云浅月点点头。她不是心善,必要的时候也许比谁都狠,但她的狠不是针对无辜的百姓。凤凰关上万百姓,背后那人怎么能下得去手?她都不敢想象不是老皇帝的话,那么那个人是谁?是她熟悉的人,还是不熟悉的人的那一只手。

    窗外一丝微微的异样的风丝划过,飘身落下一人。

    云王爷和云浅月同时转头看向窗外,浣纱格子窗外立了一抹白影,淡淡朦胧,却雅致卓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缘叔叔!”容景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小景啊,进来吧!”云王爷面色缓和了几分,对外招呼。

    房门被推开,珠帘挑起,容景带着微微的凉气走了进来,虽然有一丝凉气,但他整个人周身是温暖的,他进来之后,伸手弹了弹身上的凉气,看了云浅月一眼,似乎不意外她在这里。对她抬步走了过来。

    云浅月看着她,心中的苍凉和晦暗以及对背后之人对凤凰关如此出手的愤怒忽然就退了些。他就像是她的明月光,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对她释放着温暖。

    “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容景来到云浅月身边,如玉的手照着她头上摸了摸,无比自然,语气低柔和暖。

    “嗯!”云浅月低低应了一声。

    “必不可免之事,又何须不舒服?”容景用力揉揉云浅月的头,“别人都觉得你心善,只有我知道,你的心若狠起来比谁都狠,凤凰关倾覆也是早晚之事。没有今日的闸蹦水泻,亦会还有别的事情,总归都不得保全。别难受了。”

    云浅月默不作声。

    “小景,你是何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是谁做的,可知道?”云王爷看着容景。

    容景不答话,弯身将云浅月抱进怀里,抱着她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捋了捋她因为睡下未挽起垂落的三尺青丝,露出她的脸,爱怜地拍了拍她有些凉意的身子,这才抬头对云王爷道:“我也是两日前才得知。”

    “那你和月儿得到的消息差不多。”云王爷叹了口气。

    “南梁太过张狂,这段时间可谓顺风顺水。天圣内部一团乱麻,整权需要时间。为了不想这段时间里被南梁捣乱,就需要找一个平衡点,那么就只有凤凰关。背后是谁动的手,得需要避过多方耳目筹谋,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是谁能能有本事去做这件事情。由此推断,不难猜出是谁。”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闻言心一沉,她虽然隐隐猜测到,但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他已经狠辣至斯。

    “如今多少人走在风口浪尖上,有些事情不得不为。今日将南梁和天圣互换的话。你的哥哥也未必不会如此动手,毕竟这是最捷径,最有效的办法。南梁凤凰关这一难,没有数月是缓不过来劲了。天圣正好肃清内部,时间够了。”容景慢慢地道。

    云浅月不说话,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其实她心里也是明白的。

    “云浅月,你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接受不了,若是你连今日的凤凰关之事都接受不了,那么我的未来,可是堪忧啊!”容景轻叹一声。

    “我没有接受不了,只是太过突然。”云浅月摇摇头,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和自制,没有半丝情绪,“换做是我,对我有利的事情,我难保不会去做。这里没有对错,只有无辜的百姓。”

    “嗯!”容景应了一声。

    云浅月看着容景,郑重地道:“容景,我希望若是有朝一日,你也迫不得已,或者十分有利,不得不做时,至少心存一丝怜悯,顾念一下无辜的百姓。”

    容景笑着点头,伸手点点云浅月的鼻尖,轻笑道:“看来我说错了,你不是狠心,真的是心善。”话落,他见云浅月挑眉,他温柔地道:“我应你。”

    云浅月笑了笑,面色暖了下来。

    云王爷看着二人,面含笑意,眸光慈爱欣慰。

    三人又谈了片刻,有人冲进云王爷的院子,急声大喊,“王爷,宫中有人来请,皇上吩咐即刻上朝,有大事儿生了!”

    “知道了!”云王爷应声,“我这就进宫。”

    外面的人止步,退了出去。

    “应该如今有人也去荣王府给你传话了,小景,我们一起进宫吧!”云王爷起身站了起来,一边穿朝服,一边道。

    容景“嗯”了一声,低头问云浅月,“你要不要也跟着进宫看看?”

    “我又不用上朝!”云浅月道。

    “可以去偷偷看看上朝,反正你大约也睡不着了。”容景道。

    “不去!”云浅月摇摇头,从容景怀里出来,抬步当先向外走去,“我回我的浅月阁,你们去吧!”话落,人已经出了房门。

    “她不喜皇宫,睡不着总会有别的事情做,不必担心他了。”云王爷见云浅月离开道。

    容景点点头,笑了笑,起身站了起来。

    云浅月回到浅月阁后,凌莲和伊雪急急上前询问是否王爷有办法,云浅月对二人摇摇头,二人脸色一黯,沉默下来。

    既然已经是不可挽回之事,云浅月也不再纠葛。睡不着,便掌了灯,窝在软榻上看书。

    第二日,凤凰关天水崖闸坝崩塌的事情震惊天下。

    大水汹涌而出,整个凤凰关被淹没,临近凤凰关的两个城池都无法幸免,良田土地被淹没是铁定的,死伤百姓不计其数。其中距离天圣和凤凰关边界的青山城也被殃及鱼池,水患袭来,波及大半城池。

    这是天圣建朝百年以来,除却那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致使天圣大面积水灾被整顿修整之后,第一次生如此大的灾难,甚至比那七天七夜暴雨山洪暴要严峻百倍。天水崖的蓄水喷薄而出,水漫凤凰关百里,来得凶,来得急,一切生灵无一幸免。

    各国当权者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都纷纷关注凤凰关动态。

    天圣老皇帝得知隶属于天圣地界的青山城被波及,立即派遣四皇子夜天煜前往青山城主持大局。夜天煜领旨,快马加鞭出了京城。

    京城百姓们得知凤凰关水患,天性的良善纷纷指使百姓们在家里摆放的佛像面前焚香祷告。希望那些无辜的百姓们能多活些人躲过此劫。但人人都清楚,如此大的水患,据说巍峨的凤凰关关卡淹没半数之多,房屋茅舍埋在水中见不得影子,又能有多少人幸免于难?

    一时间凤凰关水患盖过了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大事件,位居于所有事件之。

    据说南梁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南梁王大怒吐血,睿太子请旨携亲随亲自前往凤凰关。南梁王恩准,但南梁京城毕竟距离凤凰关还有些路途,远水救不了近火。

    第三日晚,红阁传回消息,当时大水太大,木筏、竹筏被水浪打翻,根本派不上用场。幸好红阁的人都是武功高手,红阁在摩天崖的千余名人全部出动,救了两千人幸免于难。

    两千人,已经齐集了红阁所有力量。

    云浅月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稍微欣慰,两千人,至少是两千生命。

    第四日,大水稍停,但依然不止。无数尸体浮上水面,据说凤凰关百里地,河面上漂浮的除了尸还是尸。除了身穿南梁服饰的百姓,还有身穿天圣服饰的百姓。

    凤凰关总兵幸免遇难,其余官员全部遇难。

    第四日午时,南凌睿到达凤凰关,徒步难行,当即命人打造数只小船,小船的用途当然是用来打捞尸。据说睿太子只吩咐了这一句之后,再整整一日一夜一言未。

    第五日夜,天水崖再没有蓄水喷出,水患才平静下来。但可以想象,整个凤凰关已经化为一片汪洋大海。

    接下来一连七日,南凌睿坐镇凤凰关,不吃不喝,打捞百姓尸体,将所有凤凰关百姓的尸体全部打捞至半山头,又是七日,从百里外调集士兵,给一万人在山头挖坑做坟,睿太子亲自每一座坟前埋土一簸,以示凭吊死者亡灵,无论是在这场水患中死去的南梁百姓,还是天圣百姓,都得到了他一视同仁的对待。

    之后,睿太子请百里外没被波及的寺庙的僧人做法度亡灵。数万人埋骨的山头上,诵经的声音日夜不歇,整整又是七日。

    从天水崖水闸崩塌,到诵经度完万人亡灵之日至。整整二十日,天下处在一片悲歌声中。无论是天圣京城,还是天下各处,都弥漫着压抑的灾难后的昏暗和死亡的气息。家家户户,就连日日笙歌的王孙公子府邸也不见了平日的享乐。

    相比于凤凰关大难,被波及的青山城要轻许久,但也淹没了良田数百倾。死伤上千人。

    夜天煜在大水作五日后到达了青山城,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第一次退却了吊儿郎当亦正亦邪的皇子之气,与青山城的百姓同甘共苦。青山城在二十日之后,已经将人员民心安稳料理妥当,但也是水患未退,损失惨重。

    二十日后,无论是凤凰关,还是青山城,还是凤凰关以里的南梁樟城,远远望去,还是一片水光。十多个人乘坐的船可以肆意横行,不受搁浅,可见水量之大。

    南凌睿难得二十日劳累不倒,下令调集军队开始排水。

    云浅月这些日子在房中查阅了关于凤凰关地形地势的书,以及结合自己亲自去过凤凰关地形的记忆,整理出了一套疏通和排水的有效方法,命华笙传给南凌睿。

    这一方法传出后,云浅月站在窗前想着,她目前能做得也就仅此而已。

    二十日后,老皇帝似乎才想起四皇子夜天煜的生辰,连忙命人将夜天煜从青山城调回京城过生辰,派遣了刚刚从苍家回来京城的少主苍亭,任命其为天子御赐督查御史,前往青山城接替夜天煜的工作善后。

    苍亭领命前往青山城,夜天煜听候调遣而归。

    这简简单单的一条调令,看起来皇上爱子,如此情形下还想着四皇子的生辰,但聪明人都知道,这是皇上卸了四皇子的权,不会让四皇子在青山城以此为时机坐大,而人人都知道苍亭是七皇子的幕僚,如今七皇子的人接替四皇子,坐享其成青山城的结果,这显而易见地告诉天下人,他中意的继承人是七皇子。明白地告诉人,四皇子没资格,也没机会。

    朝中本来就偏颇的风向标再次一头倒,偏向七皇子。

    七皇子夜天逸和染小王爷夜轻染这些时日一直养伤。但不同的是七皇子日日上朝,染小王爷于府中养伤,一次也未曾出府,更别说上朝了。

    就在老皇帝圣旨到达青山城的那一日,云浅月收到了来自夜天煜的传书。信中言,“请月妹妹帮忙,除掉苍亭。”

    云浅月拿着信看了片刻,提笔回信,“除不去!你回京吧!青山城也不过是一个小城而已。既然皇上姑父要给你过生辰,那么你就欢欢快快地回来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京城才是天下的核心,又何愁没有机会?”

    夜天煜当日夜就收到了信,果然扔下不甘心,立即打马回京。

    云浅月不知道她在这一场悲歌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看客,亦或者是背后的救犊者。但总之这一场大的悲歌让她明白了,政权洗礼的皇权路上,江山不是一句玩笑,而是无数人的鲜血和性命堆积。她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个天下要倾了。

    京中这些日子太平,容景从那日和云王爷一起上朝之后,便再未来云王府。据说每日在议事殿陪同秦丞相处理朝政,毕竟青山城水患,这个大难,也要求后方补给和供应。

    三日后,四皇子夜天煜回京,距离他的生辰仅仅还剩一日。

    老皇帝大力地赞扬了夜天煜在青山城这一次水患中的表现,给予封赏。夜天煜含笑叩谢,感念父皇爱惜,据说金銮殿那日父慈子孝,和乐融融。

    次日,四皇子得老皇帝恩准,于府中摆宴,本来国难,不该兴喜事,但老皇帝有言曰,借四皇子生辰冲喜,去去晦气,于是各路官员纷纷祝贺,本来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便生生堪比喜宴。还没开始,便闻到了大的排场和喜气。

    云浅月应约,一早前往四皇子府。

    ------题外话------

    美人们,都急什么呀?乖,淡定!该快的时候必然会快滴!要相信我!

    月底倒计时了哦!手里有月票的亲别留着啦!群么么!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章 生米熟饭

    四皇子府门前今日车水马龙,人人面色含笑,进进出出,颇为喜气。<-》四皇子府的大管家带着亲近几人招呼宾客,接礼接到手软,四皇子府今日热火朝天。

    云浅月带着凌莲和伊雪来到四皇子府的时候,府中已经来了大半宾客。她挑开帘子下了车,四皇子府的大管家便连忙扔下人迎了出来,其热情赛过对迎接所有贵客。

    云浅月笑看着四皇子府的大管家,两手一摊,空空如也,她笑道:“我没带礼,不知道让不让我进去喝酒!”

    四皇子府的大管家一愣,连忙笑道:“浅月小姐,刚刚我家四殿下还问您来了没有,您如今来了就好了!没带礼自然也要进的。”

    “夜天煜呢?在里面招呼宾客?今日四皇子府可真是热闹啊!”云浅月看着四周排成长龙的马车,以及府内人声鼎沸,她笑着询问。

    “我家殿下没招待宾客,在后院的院子里。吩咐您来了我带着您去找他。”大管家道。

    云浅月闻言点点头,摆摆手,“不用你引路了,你招待宾客吧!我对四皇子府还是熟悉的,自己去后院找他。”

    那大管家闻言也不客套,颔首应了一声,便又去招待宾客了。云浅月抬步向里面走去,四皇子的母妃是陈贵妃,陈老将军爱女,虽然早逝,但外租为之名门,身份尊贵。后来又教养在皇后膝下,更是所有皇子中除了皇后如今肚子里怀着的那个是拥有最尊贵出身的皇子。他的府邸自然不会差了,甚至比原是太子如今是二皇子的夜天倾的府邸还要好上一筹。

    林台水榭,花卉珍品,琳琅满目,奢华尊贵。不是极雅,但也非俗流。

    秋高气爽,天清日朗,宴席摆设在前院。一桌桌珍馐佳肴,菜味飘香。还未曾开席,但已经有百八十人坐在了席前。言笑晏晏,喜意满满,就跟自己过生辰一样。

    “云浅月?”一声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

    云浅月本来欲绕过前厅,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冷邵卓坐在一桌前对她招手。冷邵卓的旁边坐了容枫,那二人占据一桌,再无别人。

    本来热闹谈论的宾客听到冷邵卓的喊声,都停止了交谈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眸光大致扫了一圈,一半以上都是朝中大臣,另一半则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其中也用帷幔隔开了一处另外摆设了几桌,里面坐着的是女眷。她看到了几位皇室的小公主,还有孝亲王府的冷疏离,荣王府的二小姐容铃兰,还有京中各府小姐,最里侧一个女子端庄婉约,容貌秀丽,脂粉淡施,在一群女儿华贵衣衫光景中极为素雅,一眼看起来陌生,再细看之下,她不免有些惊异,原来那个女子是六公主。

    今日的六公主和以前的六公主真是天差地别,连她都险些认不出来。

    以前的六公主和清婉公主一样,虽然在清婉公主张扬的打压下,她稍逊一筹,但自从清婉公主被污浊惨死,她的嚣张和张扬便被释放了出来,在众公主中一时风头无两。她爱慕容景,求而不得,丑态百出后,老皇帝对其生烦,但还是想利用她对云王府和她的恨意让其嫁给云离,可惜她毁了云离容貌,三公子易容成的她在容景的指使下休妻,最后她在云王府和她对老皇帝施压下被关进了皇室祖嗣,如今这一番出来,到全然和往日不一样了。

    都说进过皇室祖嗣的人,经受里面的暗人调教,能够出来的,不是成则器,便是物而废,显然,这六公主是成器了。

    六公主似乎也感受到了云浅月的视线,微低着的头抬起,向云浅月看来。然后矜持地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爱恨地对她点了点头。

    六公主那一桌的女子看到云浅月,都神色各异。

    荣王府二小姐容铃兰额头有一块浅粉色的疤,在一众女子光洁的额头下有些显眼,但她也并未用留海遮住,容色和神色也没有在一众女子中显得自惭形秽。冷疏离复杂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便转头和她身边的女子说话。

    云浅月收回视线,想着今日看来还是会很有一些意思的。这个世界不止是男人的天下,她几乎都忘了这京中不止她一个女人了。男人的背后,也有一个红粉世界。

    “我知道你定然不喜欢去和那一堆女人挤在一起,就坐我们这一桌吧!”冷邵卓见云浅月走过来,扫了帘幔隔着的那些女眷一眼,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坐。

    “月儿似乎又瘦了许多。”容枫上下打量了云浅月一眼,蹙了蹙眉。

    云浅月懒洋洋地用手支着桌子,几乎整个人靠在桌子上,笑着道:“你也没胖了。”

    “容枫现在深得皇上器重,夜轻染受伤之后,兵部的事情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这些日子尽在西山大营猫着了。这就是能者多劳。”冷邵卓笑着道。显然从在云王府养伤那十日之后,他和容枫的交情很好。

    “这样?我说怎么有一个多月没见你了。”云浅月挑了挑眉。老皇帝当真这么放心容枫。西山军机大营可不是谁都随意去的。

    “是啊,我一直在西山军机大营。”容枫笑了笑,瞥了冷邵卓一眼,“如今你在户部,也受皇上器重,皇上还表扬你有孝亲王的圆滑风骨。现在朝中的人提起冷小王爷来,无论行事,还是才学,都无不称个好字。你不也是能者多劳?”

    “我和你怎么能一样?我谈不上能者多劳,只是觉得混沌了这么些年,该做些正事儿了。就算不利于民,但也不能害于民。”冷邵卓虽然得容枫夸奖,但不见丝毫浮夸,一句话后,本来含笑的面色有些暗,“凤凰关这一场大劫,我在户部看得清楚,仅仅青山城就被毁了三分之一,千户之多,更何况凤凰关,真是令人提之生悲。”

    容枫沉默下来。

    云浅月闻言也不再说话。凤凰关的惨烈和如今呼朋引伴,言笑晏晏,笙歌酒席的繁华相比,天地之隔。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日,她不知道这一场悲歌多久能被人遗忘于尘埃,或许永远忘不了。

    冷邵卓话落,也知道自己将气氛弄凝了,连忙对云浅月道:“景世子这些日子也很忙,一直在议事殿。秦丞相为找爱女,对朝政之事难免疏漏。皇上命景世子辅助,如今到好,丞相几乎成了摆设,一大堆朝务都堆在了景世子身上了。”

    “七皇子呢?”云浅月挑眉,提起夜天逸,没什么情绪。

    “七皇子这些日子只能勉强听朝,下朝后在府中养伤,没有太多心力。”冷邵卓道。

    “忙些也好!你们一个个都忙起来了,他也是该忙一些的。”云浅月不置可否,想着如今容景还没到,但是应该也会来的。

    “小丫头,聊什么呢?都没看到我来!”夜轻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浅月回头,就见夜轻染从外面走了进来,养伤二十多日,似乎瘦了些,但人精神。看不出多大变化,还是和以往一样张扬,十成十的小魔王行止做派。但所过之处再不像以前那般让人人担惊受怕心惊胆战生恐得罪这尊大佛,如今大多数人对他都礼让者居多。虽然这个变化是潜移默化,众人可能都没发觉,但夜轻染还是变了。

    “还是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小丫头,你什么时候能像个女人!”夜轻染见云浅月看着他不语,他越过一众宾客,旁若无人的走过来,照她头上一拍。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没骨头的样子就不像女人了?什么逻辑?”

    “情绪不是太好!小丫头,谁惹你了?”夜轻染仔细看着云浅月眉眼,觉得她眉眼隐隐有一丝晦暗,挑眉问。

    “没谁!就是心情不咋样。”云浅月直起身,问道:“你伤好了?”

    “好了!”夜轻染点点头,看着云浅月,试探地问,“小丫头,那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嗯,有一点儿。”云浅月想起那日夜轻染躺在她院子桂树下的躺椅上睡着,发了高烧,将她折腾了一通的事儿,肯定地点点头。

    “难得麻烦你一次!感觉也不错。”夜轻染摸着下巴得意地道。

    云浅月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不好意思,实在感谢的话,没想到等了半天得了这么一句,但想想这才是夜轻染会说的话,也不奇怪。对他摆摆手,“你们先坐着,我去后院一趟。”话落,抬步向后院走去。

    夜轻染一愣,伸手拽住云浅月,“你去后院干什么?”

    “夜天煜让我去一样,他答应我了梨花白,大概让我去搬吧!”云浅月懒洋洋地道。

    “梨花白而已,至于你亲自搬?找一个人去搬不就得了。”夜轻染皱眉。

    “自己搬的酒有味。”云浅月甩开他的手。

    “那我和你一起去搬。”夜轻染抬步跟上云浅月。

    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夜轻染,似笑非笑地道:“夜轻染,你是大人了吧?不是孩子了吧?还带跟脚的?夜天逸的府里我来过不止一次,找的着路,而且一坛酒而已,我还不至于搬不动。”

    夜轻染嘟囔,“小丫头,我不是好些天没见着你了吗?想跟你去而已。”话落,他见云浅月看着他不语,他有些沮丧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去了,自己去吧!本小王这些日子躺在床上身子都发软了,如今正懒得走路呢!不过你可不能只搬一坛,怎么也要有我一坛。我养伤这些日子,滴酒未沾。”

    “好,有你一坛。”云浅月痛快地答应,转身向后院走去。

    夜轻染见云浅月离开,一屁股坐在了容枫身边,伸手拍拍容枫的手,“这些日子军机大营的事情谢谢你了。”

    “同为皇上效力而已!何须言谢?”容枫摇摇头。

    “呵……你说得对,都是为皇伯伯效力而已。”夜轻染忽然乐了,眉眼中一抹黯色一扫而空,“今日这日子极好,稍后小丫头拿来梨花白,我们不醉不休。”

    容枫笑笑,不答话。

    夜轻染也不为容枫的不答话为意,看向冷邵卓道:“你找到你那个弟弟了没有?”

    冷邵卓一惊,看着夜轻染,“你知道?”

    “这京城里有本小王不知道的事情?”夜轻染微哼了一声。

    冷邵卓向四周看了一眼,他们这桌在最里面,与其他的桌席都有着一定的距离,和人群大部分宾客的桌席偏远一些,见云浅月离开后再没有多少人注意这边,他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冷邵卓不答反问,“你让小丫头帮你找人是不是?”

    “你又知道?”冷邵卓更是惊异,面色有隐隐薄怒,“夜轻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知道他不在孝亲王府了而已。小丫头能耐大着呢,她既然答应帮你找,你等着就是了。”夜轻染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

    冷邵卓却觉得夜轻染不会无缘无故说莫名其妙的话,他盯着夜轻染,“这件事情除了你外,还有谁知道?”

    “我就知道我知道。至于还有些知道,我哪里知道?”夜轻染瞥了冷邵卓一眼,“我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不是孝亲王府的小王爷。没道理你们孝亲王府的事情我要去管。”

    冷邵卓听到最后一句话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是说夜轻染只是知道而已,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了。他黯然地道:“都快一个月了,他还没有消息,他那么弱,能去哪里?”

    “弱?”夜轻染向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

    “难道不是?他在孝亲王府,连个丫鬟都能欺负得了他,我更是对他欺负过无数次。他身子一直不好。我真担忧他在外面过得不好,或者遇到了什么坏人。”冷邵卓忧心地道:“我就在想他讨厌孝亲王府,是不是逮住了机会就想离开,一去不回了?那么如何讨生活和更生。他在孝亲王的日子虽然不好,但至少衣食无忧。”

    夜轻染瞪着眼睛看了冷邵卓片刻,忽然垂下头,不再说话。

    “夜轻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也不用拿这种眼光看我。我以前对他是不好,我父王不喜欢他,但我如今悔悟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你……”冷邵卓忽然恼怒。

    夜轻染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平静地道:“我没看不起你,就是觉得你有些天真。”

    冷邵卓皱眉,盯着夜轻染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弟弟他难道……”

    “我说了这是你们孝亲王府的事情,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找了,人家过得也许比你还好。”夜轻染话落,不欲再说,伸手勾住容枫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容枫,看来离开席还早,要不咱们俩练练手?切磋切磋?”

    “你若是不怕毁了四皇子府里的花草树木,四皇子找你算账,我没问题。”容枫道。

    “不怕!那小子有的是钱。糟蹋丁点儿怕什么!”夜轻染摇头,站起身,对容枫出手。

    容枫坐着的身子顷刻间飘然退出数丈,夜轻染衣袂飘摆,追了过去,二人过了两招,没了身影,显然去别处不受人打扰的地方打了。

    冷邵卓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品味着夜轻染的话,他不笨,以前是被孝亲王娇惯坏了,但是该学的东西孝亲王花了大把的时间和价钱教他或者请人教他,他该学的都学了。论脑筋也不一定比谁差了。如今方觉得他这个弟弟或许不一般。夜轻染的嘴里从不虚言,也从来就不是个信口胡言之人。可惜,他对他这个弟弟知之甚少,也不敢自己吩咐身边的人查找等动作,他一旦有动作,他的父王便会知道了。

    想了片刻,他拿定主意,待一会儿云浅月回来,或者是宴席散了之后,他找个时间问她一问。这些日子一直没等到她回话,他自然认为是她没找到人,如今夜轻染这样说,他觉得恐怕他将他的这个弟弟想得太过简单了。

    冷邵卓正想得入神,面前一抹暗影投下,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抬起头,见是六公主,他蹙了蹙眉,脸色不好地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公主席。”

    “冷小王爷果然是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六公主面色不改,对冷邵卓温婉一笑,“我以前也做过许多错事儿,如今也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冷小王爷何必对我冷脸?”

    冷邵卓顿时失语。相比起六公主来,他那些恶事儿要比她恶得多。

    “冷小王爷是在找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六公主端起茶壶,亲自动手将冷邵卓面前的茶水添满,对他随意地道。这话不高不低,正好两个人听见。

    冷邵卓一惊,刚刚夜轻染才提到了他的弟弟,不明白怎么转眼六公主又来提,他拿不准他的想法和动机,便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我不明白六公主在说什么!”

    “冷小王爷不明白吗?那算我白说了!”六公主一笑,站起身,转身向自己座位走去,轻轻的声音传来,“如果我知道他在哪里,如今正在做什么的话,不知道冷小王爷还会不会如此说。”

    冷邵卓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忽然道:“你等等。”

    “冷小王爷改主意了?”六公主回转身,笑看着冷邵卓。

    冷邵卓上下打量了六公主一眼,将她眉眼神情仔细地看了一遍,没看出丝毫情绪,他不由暗暗想着以前没有半丝心机城府的六公主,如今居然让人看不透了,他以前愚蠢,但可不是很多东西不懂,如今入了官场,自认为还是看透很多人很多事儿,如今对于六公主,不由加了一分小心和防范。指指刚刚六公主的座位,“六公主请坐。”

    六公主温软一笑,回身又坐了下来,“冷小王爷果然是聪明人。”

    “我和六公主没交情,六公主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冷邵卓冷静地道。

    “当然。我和冷小王爷的确没有交情,冷小王爷以前游戏花丛,但看不上皇室的公主,这大约和七妹妹有关。你那时候喜欢七妹妹,但七妹妹眼里心里只有容枫。你冷了心,后来嚣张跋扈沉溺女色。”六公主笑着道:“如今你改邪归正,七妹妹也嫁给了云离。而你,再不复早先,却喜欢上了云浅月。”

    冷邵卓眼睛一寒,“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弟弟虽然不知所踪,但还有一个不知所踪的丞相府秦小姐,也不是杀头的大事儿,被别人知道也无不可,我不是非要和你谈什么条件。”

    “冷小王爷错了,我不是来与你谈条件。而是不计报酬地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六公主摇摇头,笑着道。

    冷邵卓怀疑地看着六公主,他不相信她有如此好心。

    “当然,若说我有好心也不见得。我即便大彻大悟了,对云浅月也没你那么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我会永远讨厌她。”六公主继续道:“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也没什么目的,就是不想你被云浅月耍得团团转而已,你不是找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吗?但你可知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一直住在云王府的浅月阁,他可是浅月阁的贵客。”

    冷邵卓一怔,似乎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

    “另外,孝亲王府的三公子还是江湖组织红阁的阁主。”六公主看着冷邵卓脸色微变,她笑着起身站起来,对冷邵卓温婉地道:“这个消息我就白告诉你了,不求回报,你不用谢我。”话落,向自己的席位走去。

    冷邵卓呆呆地坐着,似乎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这么片刻的功夫,宾客又来了许多,闹闹哄哄,除了容铃兰、冷疏离等和六公主一桌的女眷外,也没几人注意到六公主和冷邵卓两人短暂的谈话。

    云浅月自然也不知道夜轻染和六公主先后在冷邵卓面前提了三公子,一路慢悠悠地走向后院,走过了几道廊桥水榭,便看到在一处碧树琼花搭造的凉亭内坐着夜天倾和夜天煜。兄弟二人在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云浅月刚一露头,夜天倾便放下茶盏向她看来,与此同时,夜天煜也向她看来。

    显然,毫无疑问,这二人等得是她。

    云浅月心里打着寻思,想着世事难料,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夜天倾或者夜天煜合作,那个时候,她恨不得摆脱将来太子妃和后宫国母的身份,万千条路,她只走一条,却不包括路上有他们。如今却拐了个弯,和他们走上了一条路。

    来到凉亭,夜天倾和夜天煜齐齐站起身,“月妹妹,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半响。”

    “搞得我像是贵客似的!”云浅月对二人摆摆手,懒洋洋地坐下身,“刚刚在前面被缠住了片刻。”话落,她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玉牌扔给夜天煜,“你的礼物。”

    夜轻染伸手接过,顿时睁大眼睛,“月妹妹,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是啊,怎么?不喜欢?”云浅月含笑看着他。

    “这……”夜天煜拿着玉牌,显然出乎意料,他似乎措辞半响,呐呐地道:“这个未免……太贵重了……”

    “别人都说礼轻情意重等客气话,我如今还没说呢!你不必感动成这样!一会儿你那十坛的梨花白都给我就成了。”云浅月笑着摆手,浑不在意。

    “京城的醉香楼日进斗金,你如今就这么给我了,真舍得?”夜天逸似乎被砸懵了。京城的好营生赚钱的是很多,但最赚钱的也不过三家,日进斗金,一家是京城最大的赌坊,一家是墨玉斋,还有一家就是醉香楼了。

    人人都知道赌坊的背后主人是孝亲王,至于墨玉斋和醉香楼,无人得知背后主人。但谁都不是傻子,心里都清楚定然是这京中的权贵,不是王族的王爷公子,就是皇族的皇子。却没想到醉香楼是云浅月的。这些年,一直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如今玉牌已经在你手里,你说我舍不舍得?”云浅月挑眉。

    夜天倾似乎也愣了片刻,才定下神道:“原来醉香楼是月妹妹的,怪不得能住进天字一号房。我还以为是景世子的。”

    云浅月轻笑,“容景的荣王府产业遍布天下,他看不上我的醉香楼。”

    “月妹妹这是在变相告诉我你有景世子,有的是钱,不在乎这点儿钱吗?”夜天倾哈地一笑,不再客气,“好,这个我收下了。十坛梨花白换了你一个醉香楼,这买卖我可赚大发了。”

    云浅月笑而不语。

    夜天倾和夜天煜心里都清楚云浅月给他们醉香楼的用意,夜天逸拥有整个北疆,北疆富硕,他背后金银流通,实力雄厚,他们合在一起,加之夜天倾做了这二十年的太子,但也就是老皇帝封赐的那些东西,以及名下的微薄产业,和夜天逸比起来,还是差上一截。醉香楼日进斗金,可以成为他们很大的助益,没有什么再比这个更实惠的了。

    沉默片刻,夜天煜再次开口,“月妹妹,我想娶兵部侍郎的小姐文如燕。”

    云浅月扬眉,“哦?”

    “父皇定然不许,但我也看透了。他越是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我们越想争一争。况且我对那兵部侍郎府的小姐的确有些心思,想要娶她。”夜天煜诚然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那文小姐到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夜天煜点点头,“主要是她难得喜欢我,我对她也有些感觉。更何况她还是兵部侍郎府的小姐。兵部侍郎唯一独女,对我也有助益。”

    云浅月点点头。

    “月妹妹,你能不能帮我这件事情?我知道很难,父皇一心要将她嫁进孝亲王府,嫁给冷邵卓。我和二皇兄行事处处受到父皇制肘。”夜天煜沉声道。

    “我帮你自然可以。但是你问过文如燕了吗?她即便喜欢你,真愿意被你拉下水?”云浅月淡淡道:“你要做好准备,即便我帮你,也许也赢不了夜天逸。夜天逸的心狠,想必不用我说,他经历得太多,早已经被磨练出来了,若是输了,你们的下场不会好了。”

    “我们自然有心里准备!”夜天倾道,“我们早就清楚,别说父皇帮着他,即便不帮他,我们也胜算不大,但总要一试,不能就这样了此一生。”

    “也许你们甘愿放弃,皇上和他会给你们一条生路。做个太平王爷难得不好?”云浅月看着二人挑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夜天倾坚决地摇头。

    夜天煜也点头道:“我问过她了,她说愿意陪着我。和我一起谋划,我输,她跟随,我哪怕死,她也情愿跟随。不会后悔。”

    “难得还有这样的女子!她若同意的话,那自然就没问题了。”云浅月点点头。

    “月妹妹,你有什么办法让父皇尽快答应?”夜天煜迫切地问,“我们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七弟这回大伤,我们在半路上没除去他,回到京中,七皇子府固若金汤,他日日上朝随行都有绝顶高手护卫。我们没找到机会。如今已经十月了。我打探出父皇如今用丹药勉强支撑着身子,他的寿命没多久了。”

    云浅月低头沉思,片刻后道:“到是有一个最有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夜天煜眼睛一亮。

    “这个办法就看那文小姐愿不愿意了。”云浅月看了夜天倾一眼,对夜天煜道:“效仿二皇子,生米先煮成熟饭。贞洁一失,文小姐就只能嫁给你了。”

    夜天煜一怔。

    夜天倾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云浅月听到身后又脚步声传来,她眸光微闪,淡淡道:“不错,只不过这会委屈了文小姐!她若愿意,今日就是个好机会。也许明日你就可以八抬大轿将她抬进这二皇子府。若是她不同意的话……”

    “我同意!”文如燕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打断云浅月后面的话,声音掷地有声。

    ------题外话------

    这是一个舞台,都在各尽心思,粉墨登场,等着好戏吧啊……

    美人们,月底倒计时了哦,积攒到月票的亲爱的们,月底月票清零哦!群么么!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一章 芳心不悔

    这一声“我愿意”没有半分犹豫和思考。?锵有力,任听到的人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

    夜天煜眸光一亮,猛地转过身,似乎才发现赵可菡到来一般,连忙欢喜地迎了过去。

    夜天倾看了云浅月一眼,追随夜天煜的身影去看赵可菡。

    云浅月想着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但愿这夜天煜能活得久一些,但愿这赵可菡不后悔。她也缓缓转过身向身后看去。

    从乞巧节在北城门见过赵可菡一次外,这是这么长时间云浅月第二次见赵可菡。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六公主那一行人女眷的宴席上没有见到她,想必是刚刚来到,就找来了这里。这个女子比乞巧节赛马那日清减了很多,以前她是比寻常女子身量矫健,但如今到多了丝女儿家的弱柳扶风,但眉眼间的英气还在。依然不损将门虎女的风骨。

    不得不说夜天煜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这京中的女子叫得上号的,令她高看一眼的,除了七公主外,也就这赵可菡。她对这个女子,有些好感。

    “菡儿,你怎么才来?”夜天煜上前,抓住赵可菡的柔荑,语气比寻常温柔不知凡几。

    云浅月嘴角微微一抽,她听着容景温柔的声音时候觉得心中甜蜜,但听夜天煜这温柔的声音,怎么都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大约是就应了那一句话,心悦者,凡事都悦,心不悦者,凡事皆不悦。她看着赵可菡,但见她显然受用至极,心下感叹,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吾之砒霜,汝之蜜糖。她的砒霜,显然是这位赵小姐的蜜糖。

    “我早上起得晚了,便也来玩了。来到之后没见到你,就听管家说你在后院,我便找来了。”赵可菡任夜天煜握住柔荑,脸一红,有些娇羞和娇俏,低声道。

    “原来是这样!不晚,你来了就好。”夜天逸爱怜地捏了捏他手中比一般女子的手都多了一层耍刀弄剑磨出薄茧的小手,牵着他向云浅月和夜天倾走来。

    云浅月和夜天倾二人都坐着没动,看着二人走近。

    “这是二哥,这是月妹妹,不用我对你介绍了吧?都是自己人。”夜天煜对赵可菡道。

    赵可菡红着脸看了二人一眼,烟波横转,娇羞无限,但声音却是羞弱中多了一丝爽利,对着二人喊了一声,“二皇子,浅月小姐!”

    “既然是自己人,和天煜一样叫我二哥就好。”夜天倾和气一笑。

    “我可从来不把夜天煜当哥哥,但赵小姐可以和他一样喊我一声月妹妹。”云浅月也看着赵可菡和气一笑。

    “二哥,月妹妹!”赵可菡闻言脸色微红,微低下头,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

    夜天煜心中得意,拉着赵可菡落座,虽然二人坐下,手却一直没放开。

    赵可菡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拘谨,但她显然是那种心地磊落的女子,虽然羞涩,但也是自然而然。

    云浅月打量着赵可菡,盯着人家看猛看,觉得美人如花,羞涩云霞,薄如轻纱,红如烟霞。这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绝对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一时间欣赏不算美但别有一番风味的美人娇羞也别有一番养眼。

    “月妹妹,若你不是女子,我今日非要给菡儿戴上面纱不成。”夜天煜另一只没抓着赵可菡的手在云浅月的面前晃了晃。

    赵可菡本来很爽利大方,但被云浅月这样盯着看,还是给看得满面娇羞。她抬起眼波看了云浅月一眼,又嗔了夜天煜一眼,低声道:“我哪里用得着戴面纱?景世子才是最该戴的那个。”

    夜天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对!景世子才是最该戴的那个。如今景世子不在这里,若是在的话,月妹妹的眼睛才不会看你,只要景世子在,她就跟勾了魂一般。”

    夜天倾闻言也笑出声。

    赵可菡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

    云浅月脸一红,用手掩唇轻咳一声,从赵可菡脸上收回视线,默默地看了天空一眼,没想到这个赵可菡也是个懂得幽默的女子。须臾,她再次拉回视线,笑着摆摆手道:“看容景已经审美疲劳,看赵小姐可是正新鲜。”

    赵可菡笑声止住,又开始脸红。

    夜天煜白了云浅月一眼,对她提醒道:“月妹妹,你要小心隔墙有耳。被景世子听到了的话,你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云浅月微哼了一声,对夜天煜道:“今日才是你的好日子,我的好日子还远着呢!”“二哥,你听月妹妹这语气,是不是像个十足十的怨妇?”夜天煜问向夜天倾,夜天倾含笑不语,他又转向云浅月,笑着道:“要不你们也试试?我们今日一起那个……生米熟饭?”

    赵可菡腾地连脖颈都红了。

    “我倒是想呢,可惜时不与我。”云浅月叹息一声,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你们先来吧,我们押后。早晚将事儿办了就成。”

    夜天煜本来以为也能看到云浅月含羞对他无词以对,端起茶正往嘴里送,没想到云浅月这样说了一句话,他“噗”地一声,一口茶都喷了出来,猛地咳嗽起来。

    赵可菡一惊,连忙掏出娟帕又是给他擦脸,又是给他捶背。

    云浅月看着羡慕,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夜天煜这个小子一直不阴不阳,难得有女人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到真是福气了。相比他来说,以前那些女子看重的都是夜天倾的太子之位,如今夜天倾被废黜太子,抄了太子府,由太子跌到皇子,将那些红粉也给跌没个无影无踪。包括孝亲王府的小郡主冷疏离以及荣王府的二小姐容铃兰。后来有个秦玉凝,也是大婚之日不知所终,夜天倾遭遇刺杀,虽然大怒,但没去丞相府退了婚事儿,如今就这样暂且搁浅着。这一点上,他不及夜天煜了。夜天煜至少有个一心人。

    夜天倾看着二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渐渐地隐了去。

    咳了半响,夜天煜才缓过劲来,他先对赵可菡温柔地道了一声“菡儿辛苦!”后,又伸手指着云浅月,“月妹妹,你……你还是不是女人?”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云浅月吐出八个字。

    “你真不像个女人,也就那个男人能受得了你。”夜天煜愤了一声。

    “风花雪月,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小题大做。”云浅月不屑地看了夜天煜一眼,懒洋洋地起身站了起来,“今日日子正好,我去前面帮你招呼宾客,你们红罗帐暖,赶紧**一度去吧!”

    赵可菡这回真是知道自己的脸皮不敌云浅月,羞煞得连红也抬不起来了。

    云浅月觉得她今日这把火燃得可以了,便转身欲走。

    “月妹妹,我与你一起去前院招呼宾客。”夜天倾也起身站了起来。

    “好!”云浅月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夜天煜道:“梨花白在哪里?”

    “若不是知道你手里有比梨花白还好的酒,我还当真以为你被我的梨花白给勾了酒瘾了。”夜天煜好笑地道:“在酒窖里,你知道地方,自己去取吧!”

    “行!”云浅月再不说话,下了碧树琼花的凉亭,向酒窖走去。

    夜天倾也出了凉亭,跟上云浅月。

    二人一前一后,两重身影重重叠叠。

    夜天煜看着二人走远,收了笑意,慢悠悠地道:“若非二哥鱼目混珠,也许月妹妹……错了,应该不是这样,即便二哥不是鱼目混珠,他也比不过容景,谁也比不过容景……”

    赵可菡一直低着的头抬起,也看向夜天倾和云浅月离开的身影。

    “你觉得月妹妹其人如何?”夜天煜收回视线问赵可菡。

    赵可菡脸上红晕未褪,似乎想了想,片刻后摇摇头,“看不懂她,不好评说。”

    夜天煜忽然大笑,笑声愉悦。

    赵可菡似乎被夜天煜笑懵了,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你看不懂她就对了,我们谁也看不懂她,或许能看懂她的人,也许只是那一个而已。不是因为我们看不懂,而是她在我们的面前不给我们机会看懂。她在容景的面前,和在我们的面前判若两人。”夜天煜笑声止住,语气中隐隐流露着什么情绪。

    赵可菡看着夜天煜,心头一紧,“我知道有许多人对浅月小姐心仪,即便她以前嚣张跋扈,恶名昭彰的时候,还是有许多人喜欢她。是不是你也……”

    “再多的人,也不包括我。菡儿紧张什么?”夜天煜忽然一笑,眉眼中那一抹情绪散去,弯身拦腰抱起赵可菡,对她低声温柔地道:“我欣赏月妹妹活得肆意而已。她特别,另类,和天下所有女子都不同,但我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你放心好了。”

    赵可菡闻言紧张的面色果然一松,不是她爱听好话,而是直觉相信,因为她知道数月前皇上要将云浅月指婚给夜天煜,被他拒绝了。不管皇上当时是玩笑,还是试探,或者是如何,总之若是真有心思,机会近在眼前,没有几个人可以拒绝的。他如今语气诚挚,说明是真的没起心思,或者曾经起过心思,也转眼便烟消云散而已,他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你确定你同意月妹妹的建议?”夜天煜又温柔地问。

    赵可菡红着脸坚定地点点头。

    “委屈你了!若是父皇能够同意大婚,我定然给你一个大排场,弥补回来。”夜天煜闻言抱着赵可菡向他的院子寝殿走去。

    “我不在乎什么大排场。我喜欢你,是心甘情愿的。”赵可菡低声道。

    夜天煜不再说话,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心中清楚,在这个节骨眼,朝局如此紧张的情形下,这个女子坚定地对她说不怕委屈,她乐意。他便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即便带着三分好感,三分心思,还有三分权衡利弊她的身份对他有用,一分利用一个女子的爱的惭愧。但他也必须走这一步。世间男女在一起,不一定非要两人深爱,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结成姻缘,而且比比皆是,他虽然不君子,但能肯定自己有生之年,会一直对她好。

    赵可菡没听见夜天煜说话,她也不再说话,她庆幸他没对她说“我定不负你”的话。若是这样说了,证明她对他仅仅是用得到她的身份为武器而已,这和交易又有何二样?她用她的一片深情,换得他的利用。若是如此,她觉得她的心会一半凉,一半暖。不会和如今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像是着了火一半的暖。让她觉得她的身份是她的附属物而已。

    喜欢夜天煜的时候是很多年前,当时也是关于云浅月那个女子她才注意到了他。那一年也是宫宴,云浅月和冷邵卓不知道因为何原因大打出手,两人打得很是激烈,她自小习武,看得出云浅月有武功,知道冷邵卓没武功,但云浅月并没有用武功,赤手空拳和冷邵卓对打。她显然是心情不好,纯碎是想打一场。她正好路过,便停驻观看。不多时,四皇子不知道是得到消息赶来的,还是正巧路过,总之因为他,二人才住手,住手的时候,冷邵卓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起不来,云浅月只是手被擦破了些皮,流了血。他却不管冷邵卓,焦急地拉着云浅月就去太医院,云浅月不肯,他板下脸对她训斥,当时他太过凌厉,云浅月磨蹭了半响,还是耐不住,跟着他乖乖地去了。就是那一刻,她再也忘不了。

    无论是对喜爱的女子,还是像对待妹妹,那一刻夜天煜比她不久前才见过的太子夜天倾更为令人炫目。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住进了她的心里,一晃若许年。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就这么奇怪。甚至理由都薄弱得可以是丁点儿小事儿,也许那小事儿小得如今两个当事人都记不起来,而记得深刻的是她一个旁观者。

    本来以为他也喜欢云浅月,如今不是喜欢,那是最好不过。她要抓住这么多年的喜欢,哪怕短暂,飞蛾扑火,她也芳心不悔,此生无憾。

    云浅月和夜天倾一路无话,来到酒窖,看守酒窖的人显然早就得了夜天煜的吩咐,十坛上好的梨花白摆在门口。

    云浅月看着并排的梨花白,回头对夜天倾一笑,“你搬五坛,我搬五坛。”

    “好!”夜天倾也是一笑,答应得痛快。

    云浅月挥手,一坛酒轻飘飘地摞在了一坛上,她再挥手,另一坛酒摞在了那两坛上,紧接着第三,第四,第五,五个酒坛摞在了一起,高高的一摞,难得她手法准确,那五个酒坛稳稳地摞在一起,她又一挥手,五个酒坛直直抬起,落在了她的手心。她也不管夜天倾如何搬那剩余的五坛酒,抱上五坛酒就走。

    这一幕看呆了看守酒窖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浅月抱着五个酒坛出了酒窖。

    夜天倾也有片刻的呆怔,但他很快就恢复神色,也效渀云浅月的做法,将五个酒坛摞在一起。抱上向外走去。嘴角还挂了一丝笑意,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酒窖的人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夜天倾。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二皇子殿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如今不得势,但身边也有一大堆人侍候,搬酒这样的事情何须自己动手?但如今他偏偏自己动手了,不但自己动手,显然还很愉快,这可真是千载难见。

    云浅月回头看了夜天倾一眼,见他跟着她亦步亦趋,见她回头,对她呲牙一笑。她无语,搬个酒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看着像是笑得像花痴,难道他是在蘀本来生辰宴变成洞房喜宴的夜天煜高兴?

    二人又是一路无话,回到前厅。

    大约是这一幕的风景极为壮观,所以二人抱着酒坛刚一露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云浅月在人影憧憧中看向早先冷邵卓招呼她去的那一桌。只见那一桌没了夜轻染、容枫、冷邵卓三人的身影,容景不知何时来了,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品,如今也正向她看来。云浅月移开视线扫了一圈,宾客席里面大部分是熟悉的脸,还有少许陌生的脸,但也不见容枫等三人的身影,却看到夜天逸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坐在一桌,也正向她看来。她收回视线,旁若无人地直接走向容景。

    夜天倾脚步顿了一下,也跟着云浅月走向容景。

    “累死我了,你只看着,也不接应一下。”云浅月来到容景桌前,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五坛酒放下。

    “我见你爱酒若此,不忍抢你所好。”容景温润一笑,轻轻挥手,五坛本来摞在一起的酒坛纷纷错开,一字并排在脚下。这一手分花移影,只让人看到了他云纹水袖一闪。

    云浅月嘻嘻一笑,坐在了容景身边,对他低声咬耳,“我今日促成了一桩好姻缘,表扬我吧!”

    容景眸光微闪,轻笑道:“你需要我的表扬?”

    “当然!”云浅月点头,对他微哼,“都多少日子不见你了呢!也未曾见你想我。”

    “你不是变得黏人了吗?我以为不见三天你就会忍不住去找我,谁知道等了二十日,也没见到我紫竹院的大门被撞开,这想着想着就恨了,哪里还有想?”容景对她挑眉。

    云浅月想起那日被他扔下车的事儿,虽然事过境迁,但还是觉得这个人可恶,但如今听到他这样说,便想大翻白眼。她转移话题,“你就不问问我促成了什么好事儿?”

    “今日是个喜日,可兴一切喜事儿。”容景笑了笑,凑近她耳边,学着她的样子对她咬耳,“你尽想着别人的喜事儿,什么时候能想着我们的?”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似乎无限郁闷,“时不与我,你要我怎么想?”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山不来救我,我就去救你吗?”容景看着他,眸光盈盈。

    “那也得有山可救啊!”云浅月横了他一眼,“你这座山我见都见不着,怎么救?”

    “喔,也是。不过你时刻要想着救就行了,总会有办法的。”容景一本正经地点头,话落,他稍稍离开云浅月稍许,对夜天倾招呼,“二皇子就坐在这里吧!你帮她搬酒辛苦,总是要喝一杯才够本。”

    夜天倾本来放下酒坛见容景和云浅月亲密交谈要离开,闻言止住脚步,对容景一笑,“我以为景世子不喜他人打扰。”

    “因时而异。”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倾也不再客气,一撩衣摆,坐在了容景对面。对云浅月笑道:“月妹妹,今日这十坛酒,除了你和景世子,再加上个我,也喝不完啊。”

    “喝不完我打包带走。”云浅月舀起一坛酒,拧开塞子,梨花香铺面而来。她嗅了一口酒气,欢快地道:“这是真正的梨花白。嗯,好久没喝了。”

    “小丫头,哪里容得你打包带走?我一人能喝五坛。”夜轻染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抬头,就见夜轻染和容枫一前一后回来,看二人汗湿衣襟,发丝有些凌乱,但步履轻盈,显然过招去了,她对夜轻染叱了一声,“吹牛吧!”

    “本小王什么时候吹过牛?”夜轻染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云浅月身边,将她那一坛酒抢过去就大喝了一口,啧啧道:“虽然算不上上好的美酒,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你不吹牛,不怕撑死,我还舍不得你糟蹋酒呢!”云浅月又舀过一坛酒打开,递给夜天倾,“咱们这一桌都是纯爷们,还要什么杯子?一人一坛吧!”

    夜轻染“噗”地一声,一口酒还没下肚,喷出来一半,幸好他还算灵敏,转过身去喷,否则一桌子菜都不能要了。喷完之后有些被酒水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夜天倾看着自己面前的酒,嘴角抽了抽。但他显然被云浅月早先摆了夜天煜一道指使他喷茶咳嗽的惊人之语给锻炼得有了经验。到还算镇定。

    容枫缓缓坐下,也是面皮抽了抽,须臾又笑着摇摇头。

    相比这三人不一样的表情,容景镇定得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眼睛都没眨一下,神色不动,慢悠悠地道:“云浅月,一人一坛就一人一坛,没关系,但你以后再不准给我面前说你是纯爷们的话。”

    容景这样一说,夜轻染的咳嗽更厉害了。

    云浅月默了一下,舀过一坛酒放在容枫面前,又舀过一坛酒给容景面前,最后一坛酒给自己面前,过完这些动作,她点点头,“好吧,以后不说了。”

    容景不再说话,如玉的手去拧塞子。

    夜轻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对云浅月道:“小丫头,纯爷们就纯爷们。你不说你是纯?p>

    ?牵??苍谧稣獯恳?遣呕岣傻氖露?d阆胨凳裁淳退凳裁矗??飧鋈趺廊说母墒裁矗俊?p>

    “不能不听,他以后可是我的衣食父母,金银之库,粮囤之所在,余生的幸福。”云浅月列出数条,最后总结道:“听他的,是明智之举。”

    夜轻染一脸黑线,“你就这点儿出息,跟嫁不出去似的!”

    “嗯,除了他,还真嫁不出去了。”云浅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夜轻染脸上的黑线变成了黑瀑布,彻底地没了声。

    容景眉眼如春辉夺日,璀璨不可方物,他伸手自然地摸摸云浅月的头,语气温柔,像是对待心爱的宠物一般,“真乖!”

    云浅月被寒了一下,但也没拍掉容景的手。

    夜轻染似乎也被寒了一下,猛地伸手去拍打身上的鸡皮疙瘩,对云浅月和容景愤然道:“你们非要让好好的梨花白变了味道是不是?”

    “你可以不喝。”容景瞥也不瞥夜轻染一眼。

    夜轻染哼了一声,“不喝白不喝。”话落,他抱起酒坛,招呼容枫,“来,为你我打得这一场痛快,一起干了!”

    容枫看着面前的一大坛酒坐着不动,“干不了?”

    “你是不是纯爷们?”夜轻染瞪着容枫。

    云浅月无语望天。这么快就学会了,也忒是个好学生了,这个夜轻染……

    “不做纯爷们也没大碍。”容枫依然摇头。

    夜轻染哼了一声,没人捧场,他自己又大口喝了一口酒,放下之后,对夜天倾问,“夜天煜那个小子呢?我们这么多人都来给他庆生。他躲着不出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四弟有些事情来不了,让我们先开席。”夜天倾笑着道。

    夜天煜皱眉,看向别的桌席,只见四皇子府的大管家正在挨桌传达夜天煜晚些来让大家先开席尽兴的消息。他撇撇嘴,“这小子又在搞什么?莫非去了一趟青山城后回来得到皇伯伯夸奖高兴得傻掉了?出不来了?”

    无人出声应和他的话。

    “小丫头,你刚刚不是见着那小子了吗?”夜轻染转向云浅月。

    “是见着了,但也就见了一眼,他就被美人给喊走了。”云浅月懒洋洋地道。

    “美人?”夜轻染挑眉。

    云浅月眨眨眼睛,觉得这么大的功夫,夜天煜应该已经小登科了,她笑道:“兵部侍郎府的小姐赵可菡呗!还能是哪个美人?”

    夜轻染一愣,眸光闪过一丝恍然,稍纵即逝。一摆手,豪爽地道:“他有美人享受,那我们自己喝,这十坛梨花白,真如小丫头所说,喝不了打包带走,也不能给他剩下。”

    云浅月无比同意这句话,也抱着酒坛喝了一口,忽然想起冷邵卓,对二人问道:“冷邵卓呢?”

    夜轻染无所谓地道:“谁知道,小丫头,你可真关心他?”

    “他是最早坐在这里的,如今怎么不见了?”云浅月看向容枫。

    容枫摇摇头,“你走了之后我们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的。”

    云浅月蹙眉,偏头看向容景,她和夜天倾来的时候,只他自己坐在这里。

    容景摇摇头,“我来的时候没人。”

    云浅月觉得奇怪,正巧四皇子府的大管家过来,她连忙对他招手问道:“看到孝亲王府的冷小王爷没?他哪里去了?”

    那大管家想了一下,连忙道:“冷小王爷说身体不舒服,似乎是先走了。”

    “身体不舒服?”云浅月挑眉,刚刚冷邵卓的气色很好,可不像是身体不舒服,她压下心中的疑问,对那大管家摆摆手,大管家离开,她不在意地道:“我就觉得少了一个分担喝酒的人。算了,我们自己喝吧!”

    几人无异议。

    一时间或豪爽,或优雅,或安静,或矜贵,或随意,几个人面前筷子轻动,酒坛交错。

    其他桌席也没有因为夜天煜不出现而受影响,气氛热闹,觥筹交错。

    宴席进行到一半,四皇子府大门口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俱是一怔。

    云浅月这一桌的人也是受了影响,齐齐看向门口。

    大门口的喊声又喊了两声,宾客们听得清楚,是皇上来了,于是纷纷离席,迎了出去。夜天倾和夜轻染、容枫三人也都站起身,只有云浅月和容景坐着不动。

    云浅月看着涌出去迎驾的人流,抱着酒坛不松手,对容景道:“我还没喝够梨花白。”

    “继续喝。”容景漫不经心地向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老皇帝得到的消息到快,可惜恐怕来不及阻止了!”云浅月微哼一声。

    “来不及阻止你这红娘才算得了个圆满。”容景笑了笑,“不过今日的生米熟饭怕是没有二皇子和秦小姐的事情来得顺利。”

    云浅月挑眉。

    容景看了她手中的酒坛一眼,语气温柔如轻风拂面,“凡事要有始有终,你既然做了红娘,就要做到底。多喝一些梨花白,到时候借着酒劲再帮衬一把吧!多年前因为你,赵小姐对四皇子失了一颗芳心,你总不能看着她今日香消玉殒。”

    ------题外话------

    越来越想每一个人都握住幸福不松手……o(n_n)o~

    手里有月票的美人们,月底最后几日了,可以吼吼吧?吼吼吼吼吼……o(n_n)o~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二章 情不自禁     云浅月看着容景,因为她赵小姐对夜天煜失了一颗芳心?这话从何说起?

    容景不再言语,看向大门口。<-》

    云浅月扁扁嘴,容景的嘴里不会无的放矢,但她是真不明白了,什么时候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见容景不说话,她也懒得再问,抱着酒坛看向大门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倒,声音震耳欲聋。

    老皇帝从玉辇下来,由文莱搀扶着,目光向众人扫了一眼,最后定在容景和云浅月的身上。并未言语。

    众人这时候也看到容景和云浅月坐着没动,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上姑父,您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人家吃了半顿饭你才来?这不是扫兴嘛!我这一坛酒都快见底了。”云浅月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原本清澈的眸子染上一层浑浊,说话间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舌头有点大。

    老皇帝皱了皱眉,依然没说话,看着容景。

    容景面容也染上了几分醉意,慢慢一字一句地道:“皇上,景未曾想到您也来,我被云浅月灌了许多酒,难受得紧,如今体虚脚软,就不起身迎驾了。”

    云浅月心里暗翻白眼,她什么时候灌他酒了?不过他喝了不少是真的。

    老皇帝面色松缓了几分,对着云浅月训斥,语气到不严厉,“月丫头胡闹,一个女儿家,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景世子身体不好,又有隐疾,你若是将他灌趴下,明日不能处理朝事,朕饶不了你。”

    “呵呵,哪儿能呢?他是谁呀?睡一觉后照样帮您处理朝事儿。”云浅月嘿嘿一笑,又猛地灌了一口酒,酒水入喉,甘甜清醇。

    众人看她大口喝酒就跟喝水一般,虽然是上好的梨花白,但也禁不住这样喝的劲头。都心里不禁唏嘘,果然不愧是浅月小姐,换做寻常女子,一杯都喝不下。

    “朕看你真是喝多了!”老皇帝又斥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对众人挥挥手,“众位卿家都免礼吧!”

    “谢皇上!”众人起身。

    “天煜哪里去了?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怎么不在?”老皇帝终于问到了前来的正事儿。

    众人无人应答。

    “嗯?”老皇帝看着众人。

    “回禀皇上,我家殿下身子不适……”四皇子府的大管家连忙上前回话。

    “身体不适?怎么个不适?”老皇帝板下脸询问。

    “这……”大管家似乎难以启齿,不知道该如何说。

    老皇帝老眼凌厉地看着他,“你只告诉朕,他在哪里?”

    “在内院……”大管家身子一颤,垂下头,惶恐地道。

    “朕这就去看看他!”老皇帝闻言迈步向内院走去。

    “这,皇上请留步,奴才去请殿下。”大管家一惊,连忙拦住老皇帝。

    老皇帝一脚将他踹开,“滚开,朕亲自去,朕到要看看在这样的日子口,他的生辰,别人都来给他庆生,他却避而不见在做什么?”

    老皇帝这一脚用了几分力度,但他已经年迈,即便有力度,也没多少,按理说踢在大管家的身上不至于那么重才是,而他却被踢了个滚碌,滚到了一旁。

    老皇帝面前再无人阻挡,大踏步向内院走去,文莱等人簇拥着跟随在他身后。

    众人对看一眼,几名重要的朝臣如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秦丞相等人抬步跟了去。夜天逸看了一眼云浅月,也抬步跟了去,他一打头,几名小皇子也蜂拥跟上他。

    夜轻染看着众人蜂拥向内院走去,他回头看向云浅月,问道:“小丫头,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云浅月抱着酒坛站起身,点点头,“自然要去!”

    夜轻染点点头,看向容景,容景慢悠悠起身站了起来,缓缓离开了桌前。虽然有几分醉意的样子,但哪里是脚软腿软不能起身?他轻哼一声,“弱美人,你的脚不是软吗?”

    “刚刚是有些软。”容景道。

    夜轻染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云浅月抱着酒坛,伸手拉上容景,对他哥俩好地道:“来,我扶着你,下次不灌你这么多酒了。免得你迎接不了圣驾。”

    “嗯!”容景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

    容枫看着二人,笑着摇摇头,夜天倾似乎也有些好笑,一行人再不说话,走向内院。

    云浅月拖着容景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想着一会儿该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面。老皇帝既然前来捉奸,想必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否则他应该装作不知道。

    刚到夜天煜的寝殿门口,云浅月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老皇帝的爆喝,“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她闻言拉着容景快走两步,挤过人群,就见老皇帝站在内殿门口看向内殿里面,他背对着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着这样的声音可以想象他的表情一定阴森。

    “父皇?”夜天煜惊讶的声音响起。

    “啊……”赵可菡熟悉的尖叫声。

    众人听得这样的声音,自然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兵部侍郎站在人群后,闻声腿一下子软了下去。老脸发白,目光惨然。

    云浅月怜悯地看了兵部侍郎一眼,这些日子这个人在老皇帝和自家女儿的夹击下定然过得不好受。老皇帝明摆着向着夜天逸,而且夜天逸论手段,论狠心,论能力都强过夜天煜,还拥有北疆,是夺权最有把握的人。而夜天煜虽然出身极好,有外祖父陈老将军以及部下的支持,即便加上如今和夜天倾合作,胜算也微乎其微。所以,按理说,他该选夜天逸,但偏偏他就这一个女儿,这一个女儿喜欢的人是夜天煜。他不愁白了头才怪。

    “混账!你真是……居然扔下满堂宾客,行这等龌龊之事……你……”老皇帝似乎气得哆嗦,须臾,大喝道:“来人,将这个……”

    “父皇,您先出去行吗?您有什么事情,等儿臣穿上衣服再说。”夜天煜似乎也被惊住了,但声音还是镇定。

    老皇帝似乎没料到夜天煜居然这个时候还敢打断他的话,暴怒道:“你还有脸?朕看你这没脸之人,不要衣服也罢!来人,将这个畜生给朕……”

    “父皇!儿臣在自己的家里行欢乐之事,虽然荒唐,但也不曾是罪不可赦。我是您的儿子,我若是畜生,那二哥和一众皇兄弟弟们是什么?”夜天煜打断老皇帝的话。

    “你居然还敢和朕顶嘴,来人,将他给我……”老皇帝怒不可止。

    “皇上姑父,上天有好生之德。您这是要捉奸也得让里面的人出来,要杀头,也得让人有个申辩的机会,要打要骂,他可是您的儿子,您没教育好,但也不能怪他不是?”云浅月甩来容景的手,抱着酒坛走上前,懒洋洋地道。

    老皇帝猛地回头,看向云浅月,眼中尽是风暴。

    “皇上姑父,难道我说错了?这里这么多人呢?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里面想必也就是男欢女爱的事儿。咱们站在这里的人,谁家里没个三妻四妾的?皇上姑父您也后宫三千粉黛呢?赶上情到浓时,谁还管他什么时候?白天或者黑夜?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敢说您白天没和哪个后宫妃子春风一度?我就不明白了,您这是气得是什么?”云浅月似乎极其不解地看着老皇帝。

    众人都垂下头,心想着这话也就浅月小姐敢说。不过说得的确也是实事儿。

    老皇帝闻言某种风暴更甚,但显然一时间没有反驳的话,只能瞪着云浅月。

    云浅月没有丝毫怕意,对老皇帝无辜地眨眼睛,“人都说喝酒多了的人才爱发脾气,您看着也不像是喝酒了啊?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大?难道是老而昏聩了?脾气沾火就着?这和我家那个糟老头子爷爷差不多,实在不好。您还是赶紧收敛一下吧,否则将您的臣子都吓跑了。谁来帮你处理朝政?”

    老皇帝额头青筋直冒,依然死死地看着云浅月,老眼已经泛出杀意。

    云浅月懒洋洋地站着,说完一大段话抱着酒坛大喝了一口酒,她清楚地感觉到老皇帝的杀意,计算不出来这是第几次他对她升起杀气,但这绝对是最大的一次,虽然日头正高,天气清白,有些炎热,但她却从每一个细胞都透出一股被冷意要冰封的感觉。她心里好笑,不以为然。

    容景站在云浅月身边,似乎也恍若未觉老皇帝的杀意,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醉态和安静。

    “是啊,父皇,四弟一直情动情迷,不能自己,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像当初儿臣对待玉凝,实在是情难自禁。这事情虽然不够妥当,但还请父皇等待四弟穿上衣服出来,问明缘由。不能随意就定了他的罪责。”夜天倾也连忙帮衬。

    “皇上,二皇子和浅月小姐说得有理。先等四皇子出来吧!”容枫此时开口。

    夜轻染看了云浅月一眼,抿了抿唇,也道:“皇伯伯,夜天煜这个小子一直就是个不正经的样儿,如今这个时候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您将他喊出来问问便是。顺便我们也想知道一下里面的人是哪位倾城美人?能让这个家伙大白天的丢下满堂宾客躲在这里享受温柔乡。”

    “皇上,先等到四皇子出来再说吧!”云王爷也恭敬地请旨。

    孝亲王看了云王爷一眼,又扫了一眼容景和云浅月、夜轻染和容枫,最后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夜天逸,似乎踌躇了一下,也上前请旨,“皇上,事有缘由。不问明缘由就定罪的确不好。四皇子不是不识大体顾全大局之人。”

    “皇上,冷王兄说得不错。”德亲王也简单地说了一句话。

    “皇上……”众人都纷纷表态,说得尽然都是让夜天煜穿上衣服出来再行缘由问罪。

    只有夜天逸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老皇帝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眸底的杀气退去,风暴也化去了些,对里面冷沉着声音道:“快些滚出来!都出来!让朕也看看是哪家的女子倾城绝色,让朕的儿子沉迷于此,不务正业,白日宣淫,如此荒唐。”

    兵部侍郎腿彻底地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众人温声都看向兵部侍郎,有些人早就听出了赵可菡的那一声尖叫,也猜明白了这里面的事儿,有些人虽然没听出刚刚那声尖叫的女子是谁,但如今看到兵部侍郎这个情形,也知道了,原来是赵可菡。

    老皇帝仿若没看到兵部侍郎的情形,抬步走下台阶,站在了院中。

    云浅月上前一步,将酒坛递给老皇帝,“皇上姑父,喝一口酒压压惊。您都是执掌天圣万里河山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男欢女爱,亘古如此嘛,您该高兴才是,没准下个月就能得到喜讯,四皇子府有人怀上了您的孙子。多好的事儿啊!”

    “你给朕闭嘴!”老皇帝挥手打开了云浅月递过来的酒。

    老皇帝用力太猛,下了十成力道,酒坛从云浅月手里脱手飞出,她似乎也是醉了,抓都没抓住,眼看着酒坛就要向地上砸去,她情急之下向地上一躺,打了个两个滚,堪堪抱住了酒坛,滴酒未洒。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了一下,齐齐看着她。

    云浅月抱着酒坛有些醉态地坐起身,但没立即起来,而是坐在地上对老皇帝埋怨道:“皇上姑父,您真是不可理喻,您不喝酒就不喝酒呗!至于要打开我的好意吗?您不喝告诉我,我自己拿过就是了,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虽然不是极为珍贵,但市面上也是难买。幸好我手脚还算灵活,否则就糟蹋好酒了。虽然剩余没多少了,但也比糟蹋了强。”

    老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训斥道:“月丫头,你最好给朕闭嘴,朕今日不想听你说话。”

    “好,我不说了!”云浅月从善如流地点头,一手抱着酒坛,一手对容景伸出手。

    容景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地给她。

    云浅月将手搭在容景手里,旁若无人地握住,就着他的力道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男女授受不亲,在她和容景的眼里,似乎没那么回事儿。

    老皇帝看了二人一眼,脸色暗沉,但再没说话。

    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都静静等待。这座院子,百十人无人出声。

    似乎过了许久,夜天煜拉着赵可菡的手走了出来,二人衣带整齐,穿着也平整,赵可菡发髻有些松散,体态有些柔弱之外,看不出来任何狼狈的气象。

    “夜天煜,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老皇帝看着二人喝怒,“跪下!”

    夜天煜打量了众人一眼,拉着赵可菡跪在地上,声音冷静,没半丝惧意和惶恐,“回父皇,就是您看到的这样。儿臣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老皇帝横眉怒目。

    “回父皇,是!”夜天煜点头。

    “青天白日,外面宾客满座,你竟然和朕说你情难自禁?”老皇帝看着夜天煜,不知道是夜天煜冷静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或者还是别的原因,他勉强退下去的怒火又升起,怒道:“白日宣淫,有伤风化,若人人都如此,天圣风气焉能不败?”话落,他不给夜天煜再开口的机会,喝道:“兵部侍郎,这个女子可是你家的女儿?”

    兵部侍郎早就跪在地上,闻言白着脸点头,“回皇上,正是……老臣小女!”

    “你教养的好女儿!勾引朕的儿子在白日里兴这等龌龊事情?你可知罪!”老皇帝对兵部侍郎训问。

    兵部侍郎本来就惨白的脸霎时百无血色,骇然地道:“皇上恕罪,老臣实在不知……”

    “赵可菡勾引四皇子,狐媚蛊惑,白日宣淫。来人,将她拖下去,即刻斩首示众!”老皇帝不再理会兵部侍郎,对身后人吩咐。

    众人齐齐一惊。

    云浅月心头一寒,想着果然被容景猜对了,老皇帝对于夜天煜和赵可菡的确没像对待夜天倾和秦玉凝那般轻易。如今略过夜天煜,直接给赵可菡按了个狐媚祸乱皇子的罪名。这罪可不轻。

    “父皇!这不怪她,是儿臣的错。父皇要处罚,处罚儿臣吧!”夜天煜将赵可菡护在怀里。

    赵可菡脸色镇定,倒是半分慌乱也没有,一言不发地乖巧地任夜天煜搂在怀里。

    “来人,拖下去!”老皇帝又冷喝。

    “是,皇上!”有宫廷护卫走上前,要拿下赵可菡。

    “皇上饶命,老臣可就这一个女儿啊,她……”兵部侍郎吓坏了,连忙叩头。

    “教女无方,还谈什么饶恕?能教导出这等不守闺中之礼狐媚的女子,其父又能好得了哪里去?朕不需要这样的臣子,来人,给朕封了他的嘴!押入大牢,一并治罪!”老皇帝冷喝。

    又有侍卫闻言上前,押住兵部侍郎,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父皇,我和菡儿两人彼此心仪。虽然白日言情不甚妥当,但情难自禁。就如刚刚月妹妹所说,青天白日里多少人有过情不自禁之事,也不止儿臣这一桩。儿臣如今也不后悔,但绝对不是菡儿魅惑儿臣,是儿臣对她早有想法,情不自禁。你要是杀她,那就一并杀了儿臣,反正我母妃死得早,父皇也不爱惜我,如今能和菡儿一起死,我也不悔。”夜天煜挥手打开上前的护卫,将赵可菡护在怀里。

    “好呀,真是朕的好儿子!你母妃端庄贤淑,如何能有你这样只知道女色的不成器儿子?既然如此,来人,将他们都给朕拖下去砍了。朕到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做这等有伤风化之事?”老皇帝勃然大怒。

    侍卫闻言再次上前,这回要拿的人不止是赵可菡,还有夜天煜。

    “父皇,四弟和赵小姐彼此心仪,虽然白日不甚恰当,但是……”夜天倾也没想到老皇子居然真有要杀夜天煜的心,在他以为,顶多就为难一下而已,木已成舟,再难更改。他也许拖延气怒不予赐婚,但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他根本就要将兵部侍郎这一颗本来属于皇帝的忠良也撤杀掉。真的是半丝机会也不给。

    “你给朕住口!就是因为朕当初轻饶了你,才有后来这一出!朕没有治你的罪,是看在你和丞相府秦小姐赐婚的事情上。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这两个人有什么?”老皇帝凌厉地看了夜天倾一眼,“今日谁求情也每用,朕看这风化是越来越差了,朕再不制止,以后人人如此,不拿礼数当训示,成何体统?”

    “父皇,四弟他……”夜天倾面色一变。

    “谁再求情,一并治罪!”老皇帝断然下了天威。

    “父皇,儿臣不服!”夜天煜再次挥手打开上前的侍卫,对老皇帝道:“您就是有意针对儿臣,您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做过这等事情。因有你的前车之鉴,才有儿臣的后车之师。若是治罪,父皇是不是先要治自己的罪?儿臣可是被你教导如此。”

    “夜天煜,你真是朕的好儿子,你想反了不成?”老皇帝阴沉的脸已经蒙了一层冰霜。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夜天煜冷静地道。

    “好一个就事论事!朕给你生命,给你皇子尊贵的身份,可不是让你这般用来造反给朕看的!”老皇帝语气中暴露出沉怒和杀气,爆喝道:“隐卫,将他们拖下去!即刻问斩。”“是!”隐在暗处的隐卫顷刻间出现。

    夜天煜面色一变,显然也没有料到老皇帝对他这件事情居然如此大的杀气。他和夜天倾的想法一样,到此时才彻底明白他这个父皇有多心狠,为了将皇位顺畅地交托到他属意的儿子手里,不但半丝机会不给他,还要真的杀了他。

    “皇上姑父,说杀就杀,您当市场上买猪肉吗?称多少斤就切一块,多了减点儿,少了加点儿?他可是您的儿子。”云浅月虽然早就知道老皇帝狠心,有了心里准备,但对于这种结果,还是意外了一下。看老皇帝这个样子,是不止要杀了夜天煜和赵可菡,还要将兵部侍郎砍了,府邸一并抄了,彻底根除这个被夜天煜利用的祸害。

    老皇帝闻所未闻,对隐卫怒道:“押下去!”

    隐卫对夜天煜出手,云浅月手中的酒坛同时扔了出手,里面的酒倾泻而出,水花四溅,每一滴水,就是一件利器,顷刻间一招就将隐卫齐齐惨叫一声,避无可避,后退三丈。

    “混账,云浅月,你也反了不成?”老皇帝大怒。

    酒坛“砰”地一声摔碎,一碎数瓣。

    云浅月看着摔碎的酒坛,道了一声“可惜”,然后看着老皇帝,醉醺醺地道:“皇上姑父,您可不能杀他们。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最是佩服这种两情相悦,以死明志的人。再说我可真没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郎有情,妾有意,成全一桩美事儿,这是好事儿。您如今要杀他们,这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小题大做了。”

    “朕的决定,什么时候容你置寰?”老皇帝老眼凌厉,喝道:“退下去!”

    云浅月摇摇头,“退不下!”

    “云浅月藐视皇权,嚣张张狂,胡言乱语。隐主!将她拿下!一并治罪。”老皇帝大喝,“谁敢再出手,或者阻拦,一并治罪!”

    “是!”一抹黑影飘身而落,顷刻间对云浅月出手。

    云浅月如水的眸子眯了眯,想起三公子被打成重伤,如今才康复,就是拜老皇帝的隐主所赐,既然今日他送上门来,她不找回场子就不是她云浅月了。她见隐主对她出手,她瞬间使用她娘亲交给的移形换位到了隐主的身后,凤凰真经同时启动,真气从手心蓬勃而出,对隐主后背劈出一掌。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目的自然是废了他。皇室隐主,留着也是后患无穷。

    “小丫头!”夜轻染惊呼一声。

    云浅月恍若不闻,她的移形换位身法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到她现身便是在隐主之后,对隐主劈出这一掌也太快,虽然绵柔,看着没有杀伤力,但懂武功的人都知道,这一掌不容小视。

    隐主显然没料到云浅月有如此快的身法,转眼间便到了他身后,他发觉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面色一变。

    就在云浅月一掌要劈到隐主后背,夜天逸身影一闪,出手去拦住云浅月的手。与此同时,云浅月的身后轻飘飘挥出一截月牙白的云纹水袖,不露痕迹地挡开了夜天逸的手。

    云浅月的一掌如愿以偿地劈到了隐主后背,但因为夜天逸和容景两大高手的气劲相充斥下,她的内力还是被阻挡了一下,十成功力也就变成了五成。

    隐主“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云浅月如今的武功即便是五成也不可小视,但她自然不满足,这样的小伤,他几日就好。她的目的是废了他,所以她想也不想,再次推出一掌。

    “小丫头!”夜轻染大惊,随着他再次喊声落,已经出手,堪堪化开了云浅月的掌风。

    皇室隐主趁机躲了开去。一众皇室隐卫顷刻间护在了隐主面前。

    这一变故不过是须臾之间,云浅月心下一沉,住了手,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抿着唇,也看着云浅月。

    这是二人第一次对立,中间没隔着什么人,但气流有一瞬间的冷凝。

    院中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被这一幕惊呆了。众人都知道云浅月有武功,从开始以为的半吊子,到后来在乞巧节觉得她武功很好,再后来皇上五十五寿宴她毁了皇上的宝剑发现她武功不止好,如今她居然能出手在顷刻间伤了皇室隐主,又何止是一个好字可以说?皇室的隐主统领皇室所有隐卫。武功绝顶,不是什么人都能顷刻间伤得了她,而云浅月却做到了,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放肆!来人,所有隐卫听令,拿下云浅月,就地正法!”老皇帝大怒。

    “是!”所有隐卫得令,齐齐对云浅月出手。

    云浅月忽然摊开手心,她手心里躺了一截月牙白的衣袖,她不看蜂拥涌上来的皇室隐卫,将那半截衣袖慢慢地摊开,对老皇帝道:“皇上姑父,这些毒针,不知道够不够给您这些皇室一等一的隐卫送行!”

    皇室隐卫看清云浅月手中那块月牙白衣袖上密密麻麻的毒针面色齐齐一变。

    老皇帝面色寒得如万年寒冰,“云浅月,你是不想云王府千余人今日活命了是不是?别忘了还有你宫里养胎的姑姑。你真日这是要反了朕吗?朕就到要看看了,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云王府那些人的人命硬!”

    “皇上姑父说得哪里话?我哪里是想反了您?不过要自保而已。”云浅月抖了抖手中的半截衣袖,慢悠悠醉醺醺地道:“这里面有上千根毒针吧!您有多少隐卫,看看我够不够用!云王府也就千人而已,我用您的这些一等一的隐卫的性命,换云王府那些柔弱无甚大用的人相比,稳赚不赔啊!”

    话落,云浅月不等老皇帝再说话,忽然将手中的衣袖甩了出去。

    “小丫头!”夜轻染大惊失色,再次大喊了一声,就要出手拦她。

    云浅月眸光冷静地看着夜轻染,面无表情地,就那样地看着。夜轻染本来要出手拦她的动作就那么堪堪地止住不动了,而她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真是喝醉了,耍起脾气来了!”容景缓缓出手,含笑拦住云浅月的手,对她无奈地一叹,转身对老皇帝有几分醉态地温声道:“皇上息怒,您自小看着她长大,还如何不知道她的脾性?她随性而为,任性胡闹,心怀侠义,对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看不过去。脑子清醒的时候就不成样子,别说如今醉了酒不清醒了,怕是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今日之事四皇子和兵部侍郎府的赵小姐既然两情相悦,虽然有违礼数,有伤风化,但也是情不自禁,有情可原,皇上就法外开恩,从轻处置吧!否则,景真怕拦不住这个女人耍酒疯,一怒之下杀了这些隐卫,虽然这些隐卫不要紧,但是若真碰伤了这里的文武大臣们,缺了胳膊少了腿,残了身子掉了脑袋,那明日可就朝纲混乱,不可收拾了。”

    ------题外话------

    激情来袭……

    月底月票清零哦!手里有月票的美人们,甩给我吧,么么哒!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三章 还算圆满

    容景的话避重就轻,将利弊摆出来晒在老皇帝面前。<-》虚则是无奈说云浅月耍酒疯胡闹,实则是说若是一旦老皇帝真要较真,那么不止是皇室隐卫遭殃,还有在场的朝中文武大臣都齐齐遭殃,文武大臣遭殃,那么就会导致超纲瘫痪。结果也许就不单单是夜天煜和赵可菡这等伤风败俗白日里情不自禁有违礼数的小事儿了,而是国家大事。

    老皇帝已经气昏了头,此时闻言心神一凛。

    众人无人应声,大气也不敢出。

    人人都在想着浅月小姐虽然醉酒,但说话有条有理,出手半分无迟疑,根本不像醉酒之人。但她面色看起来的确是醉醺醺,皇上一心要杀了二人,如今隐主和皇室隐卫出动,皇上拿云王府所有人和皇后的性命做威胁,云浅月都不为所动,一脸坚定,看此情形今日她是豁出去要保四皇子和赵可菡了。

    一旦皇上不罢手,她会真的不惜血洗皇室隐卫,虽然她一人,看着明明就是一个弱女子,但是偏偏谁也不会怀疑她有这个能力说到做到。这种盲目的相信和认定的想法很奇怪,但即便是如老狐狸的德亲王和孝亲王也不会去怀疑她做不到。

    不凭什么,就凭云浅月三个字,和这么些年她做了许多别人连想都不敢的大事儿!

    她和老皇帝公然顶撞已经是家常便饭,她和皇子甩脸子出手打后宫妃嫔半丝犹豫都不用,她的忍劲可以追在彼时身为太子的夜天倾身后十年不改,她能够在冰天雪地里去追一只火狐狸,追三天三夜将狐狸累得跑不动了抓回来,许许多多非常人所能为之事,她做得理所当然。

    就像今日,若是换做一个人,别人都会觉得敢挑衅天威,对皇上金口玉言视若无睹,抄家灭门也威胁不了,实在是疯子。但是搁在云浅月身上,这样的举动,已经再正常不过。

    或许许多人心里隐隐会觉得,在她出现的地方,她若是不做些什么,才不正常。

    “皇上三思!”容景停顿了片刻,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众人再次心神一凛,浅月小姐的背后还有一个景世子。荣王府富可敌国,景世子天纵英才,未及弱冠,却让天下人人称颂,老一辈人物即便经历一生也看不透的人。今日若真是皇上不顾一切杀了四皇子和赵可菡,浅月小姐为保二人血染皇室隐卫的话,景世子不可能作壁上观。那么七皇子,染小王爷,以及与这些人盘根错节有牵连的人都会牵扯进来,那么后果如何,真不好评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四皇子府会血流成河,这天圣京城也会血流成河,说不定天圣的江山也会血流成河。

    老皇帝额头青筋几乎凸出来,砰砰直跳。阴沉的脸看着云浅月,一直不发。

    云浅月醉眼迷蒙,醉意熏熏地站着,她的手被容景挡在手下,很是乖巧,刚刚的冷厉和杀气似乎被容景一句话和一个动作顷刻间化于无形,让人看着真会恍惚地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喝醉酒的小女子而已。

    “皇伯伯三思!景世子说得对,云浅月是喝醉了,四皇子和赵小姐既然两情相悦,虽然不合礼数,但也有情可原,您的处罚的确太重了,还请皇伯伯从轻处置。”夜轻染见云浅月再不看他,脸色昏暗地低下头,在众人的沉默中开口。

    “皇上三思,老臣也觉得景世子说得有理。”德亲王也连忙出声,云浅月不像别人,不是一句两句吓唬或者对其实行铁血手腕就能制服的人。今日真要刀剑相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老臣也觉得景世子说得有理!”孝亲王也连忙表态。

    “皇上……”

    在场的文武大臣一见德亲王和孝亲王都表态,也纷纷表态。争先恐后,似乎生怕表态晚了打杀起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还想活得久一些,不想被波及。

    一时间,这座院子尽是此起彼伏的恳请附和声,且一个比一个言辞恳切。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声音才渐渐止歇。只剩下夜天逸,云王爷、容枫三人未开口。

    夜天煜搂着赵可菡一动不动,虽然面临杀头危难,面临死亡边缘,隐卫出动要拿他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灭顶的杀气,真的切身感觉到了他一直对他不坏的父皇真的要杀他且若没人阻止的话一定会杀了他的心。可是他就莫名的相信云浅月会出手帮他。只要她出手,他父皇就一定杀不了他。所以,他半丝怕意也无,有的只是对天家和皇室骨肉相残,冷血至此地步,毒虎食子的寒心。

    这座院子又恢复死一般地沉寂。

    似乎又过了许久,老皇帝额头的青筋渐渐平息,看向没开口的那三人。目光从夜天逸的脸上转到云王爷的脸上又转到容枫的脸上,片刻后,沉声询问,“容枫,你来说说,此事的看法!”

    容枫被喊到,不慌不忙地对老皇帝一礼,“回皇上,我天圣泱泱大国,礼数之邦,四皇子和赵小姐白日情不自禁,有违礼教,的确是该惩罚。若不惩罚,人人都若此,天圣风气何在?”话落,他继续道:“但凤凰关天水崖水闸崩塌淹没凤凰关殃及青山城,水患严峻二十余日,四皇子亲临青山城,日夜不歇,不眠不休,拯救了数千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是大功。由此论来,可以功过相抵。臣以为,皇上此次便饶恕四皇子,但要严令臣民,自此后以儆效尤,再不得效仿。”

    众人闻言都齐齐点头,附和道:“枫世子说得对,是可以功过相抵!”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夜天逸,沉声道:“天逸,你以为呢?”

    众人都看向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七皇子。如今人人都知道七皇子是皇上指定的继承人。虽然说皇后如今在宫中安胎,肚子里怀的是太子,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太子不过是个踏板而已。皇上如今已经形将骨枯,太子还未出生,七皇子论才华,论能力,论声望,都是不二人选。所以,如今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次于金口玉言。

    “儿臣以为月儿的酒实在喝得太多了!以后若是嫁给我,我再不准给她酒喝。”夜天逸出人意料地吐出一句话。

    众人都齐齐愣住。

    容景面色平静地扫了夜天逸一眼,并未说话。云浅月似乎要醉倒了,仿佛未闻。

    “她不喝酒也是这个德行!也罢,以后你管着她吧!”老皇帝冷喝一声,看向云王爷。

    众人也随着老皇帝的目光看去,只见云王爷耷拉着脑袋站在,头低低地垂着,在众人看来他比地上趴着的兵部侍郎好不了多少。人人不禁唏嘘,这样软弱无能的云王,怎么会生出云浅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实在令人费解!不过转眼间许多人就想到了云王妃,云王妃那样的女子,的确会有这样的女儿。想想便也恍然了。

    “云王兄,你生的好女儿啊!”老皇帝不阴不阳地道。

    “老臣……老臣惶恐……”云王爷身子一颤,声音沙哑似乎也发着颤意。

    老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王爷,不再理会他,转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夜天煜和赵可菡,问道:“夜天煜,你姓什么?”

    夜天煜闻言平静地回答,“回父皇,父皇姓什么,儿臣就姓什么。”

    “你知道你是朕的儿子就好!”老皇帝老眼深邃漆黑地看着他,“赵小姐不端庄贤淑,不自珍自爱,今日与你行这等事情,便没什么女子之德可言。今日你的事情就罢了。朕不予追究,但这赵小姐,要凌迟处死,给天下大家闺秀以儆效尤。”

    “不可能!”夜天煜在老皇帝话落断然道:“她是被我逼迫。在我心里,她就是最端庄贤淑,自珍自爱的女子。儿臣决计不准许父皇杀她,若是父皇要杀他,就连儿臣一起杀了吧!反正她要死了,儿臣也不独活!”

    赵可菡本来低着的头猛地抬起,看向夜天煜,平静的容色破碎,露出一抹温柔和感动。这一刻,她觉得无人能体会她的心情,她的不悔,有了回报。等待若许年,无非是为了这一刻良人性命相护。

    云浅月对夜天煜的话语称赞了一声,她今日帮他,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番话也值得!

    “你这是非要和朕作对了?”老皇帝老眼凌厉。

    “父皇,您是君,儿臣是臣,您是父,儿臣是子。我不过是心仪一个女子而已,你非要将这件小家之事当做国之大事来处理,那么儿臣无话可说。”夜天煜冷静地道。

    老皇帝老眼眯了眯。

    “回皇上,四皇子这句话说得极对!四皇子如今还未曾立妃,有了心仪女子,行了不顾礼教之举,也情有可原,世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这是皇上的家事。老臣觉得不若成全了四皇子和赵小姐一片痴情吧!”德亲王再次恳请。

    “老臣也觉得理该如此!”孝亲王再次表态。

    “臣等……”一众大臣也再次纷纷开口。

    “都住口!”老皇帝一挥衣袖,阻住众人再欲新一轮的恳切陈辞。

    众人齐齐噤声。

    “朕听从臣卿之言,四皇子有违礼教,但念在青山城治水有功,功过相抵。朕不予治罪。”老皇帝沉声开口。

    “儿臣谢父皇恩典!”夜天煜谢恩。

    老皇帝不看夜天煜,看向兵部侍郎,话音一转,道:“但兵部侍郎赵翼教女无方,且兵部最近疏于管理,屡屡懈怠,朕实在难以容忍,今日起,兵部侍郎革职还乡,以后再不录用。钦此!”

    “老臣谢主隆恩!”兵部侍郎闻言伏地谢恩。他本来觉得会抄家灭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回宫!”老皇帝再不看众人,转身向外走去。

    “父皇稍等!”夜天煜喊了一声。

    老皇帝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夜天煜,老眼眯起,“夜天煜,你不满意朕的处置?你待还想如何?”

    夜天煜摇摇头,“儿臣谢父皇,满意父皇的处置。儿臣只想请父皇和我和菡儿赐婚。儿臣要给她一个身份。她既然跟了儿臣,儿臣不能委屈了她。”

    老皇帝闻言看向赵可菡。

    赵可菡垂下头,乖巧地靠着夜天煜,一声不吭。

    沉默片刻,老皇帝再次开口,“民女赵可菡身份低微,不足以匹配四皇子正妃之位。今日起,赐婚四皇子侧妃。择日完婚。钦此!”

    “父皇,儿臣不想再娶别的女子,只娶她一人为正妃,不是侧妃。”夜天煜连忙道。

    “堂堂皇室四皇子,焉能要民女为正妃?夜天煜,你为了一个女子,顶撞君父,忤逆君父,已经罪无可赦,如今朕饶恕你,你还不满足?”老皇帝冷冷地看着夜天煜。

    “父皇,当年云王叔娶的也是民女,宫里的明妃娘娘也是……”夜天煜举例。

    “夜天煜!”老皇帝打断夜天煜的话。

    夜天煜不甘心地看着老皇帝。

    “赵可菡,你要朕的儿子为了你和我如此忤逆吗?”老皇帝转向赵可菡。

    夜天煜还要再说什么,赵可菡拉住他衣袖,声音温婉柔和,“民女谢恩,吾皇万岁!”

    老皇帝见赵可菡谢恩,冷哼一声,不再多留,一甩袖,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身后文莱和一众仪仗队连忙跟随,簇拥着他离去,似乎忘了云浅月大伤隐主之事。未对她再发一言。

    皇室隐卫之主一摆手,带着隐卫齐齐退了下去。

    隐卫撤退,这座院子中的阴暗之气也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众人见皇上都走了,自然也不留在这里,互相对看一眼,都退出了院子。转眼间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都退去了大多半,只剩下少数几人。

    “浅月小姐今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德亲王伸手拍拍云王爷的肩膀,感叹道:“云王兄,你有个好女儿,佩服啊!”话落,他转身走了。

    孝亲王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没有和德亲王一般说话,也转身走了。

    二人一走,云王爷直起身子,对云浅月叹息地摇摇头,似乎对她已经无奈至极,已经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半响后,一言不发,也转身走了。

    云浅月心里翻白眼,想着她这个爹将戏演得真是未免太投入了!

    “恭喜四哥了!”夜天逸看着夜天煜,笑着道。

    “七弟客气了!让七弟看了一场笑话。”夜天煜扶着赵可菡站起身,不咸不淡地道。

    “四哥能得一心人相伴左右,这是喜事儿,哪里是笑话?”夜天逸似乎并未受到今日这一桩事情的影响,笑着转身,伸手拍拍躺在地上的兵部侍郎的肩膀,“赵大人,委屈你了!”

    赵翼站起身,劫后重生,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让他对今日之事说不出一句话来,面对夜天逸含笑的眉眼,半响才道:“老臣教女无方,理该得此下场。”

    “赵大人是教女有方才对。赵小姐这样的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夜天逸笑了一声,弹了弹衣袖没有半丝灰尘的衣袖,再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赵翼动了动嘴角,看着夜天逸的背影,不知道再该说什么。

    “赵大人,急流勇退,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夜轻染走过来,也拍拍赵翼的肩膀。

    “是,染小王爷说得极是!”赵翼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连忙点头。

    夜轻染再不说话,看向云浅月,云浅月却没看他,将头靠在容景的肩膀上,迷蒙着眼睛,似乎快要支撑不住睡着了。他眸光一暗,缓缓转身,向外走去,脚步一改一直以来的轻扬洒脱,今日尤其沉重。

    容枫也走到赵翼身边,笑道:“染小王爷说得对,急流勇退,未免不是福气。赵大人比起在官场宦海倾扎进退不得的人来说,这是有福,便请宽心,安享晚年吧!”

    “多谢枫世子,老臣明白。”赵翼缓缓点头。

    容枫不再多言,抬步离去。

    “爹爹,女儿连累您了。您回府收拾行囊返乡吧!女儿以后生是四皇子的人,死是四皇子的鬼,您就当没生过女儿。”赵可菡看向赵翼,红着眼圈道。

    赵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只点了点头,转身脚步蹒跚地离开。

    院中只剩下夜天煜、赵可菡、容景、云浅月、夜天倾五人。

    “今日多谢月妹妹!”夜天煜看向云浅月,怀疑若没容景扶着,她真会倒地不起。

    “谢就不必了,剩下没喝的梨花白派人给我装上车带回云王府就行!”云浅月懒洋洋地摆摆手,将整个身子倚在容景身上,嘟囔道:“容景,我要睡觉。”

    “好,我送你回府睡觉。”容景笑了笑,将她抱起,没和众人离开时一样向四皇子大门口走去,而是足尖轻点,转眼间离开了这座院子。

    “四弟,今日多亏了月妹妹!”夜天倾看着二人离开,脸色晦暗不明,“若不是月妹妹和父皇硬抗,今日你和赵小姐都难活命,不止是你们,兵部侍郎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罢官,没准是抄家灭门了。”

    “二哥说得是!父皇真是心狠。如今他心里只有七弟,我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威胁他将江山交给七弟的绊脚石而已。”夜天煜沉着脸道。

    “呵,不过今日真是畅快,即便我们最后赢不了。但有月妹妹和景世子在一日,父皇和七弟的心里也不会好过。就这样吧!有得必有失,虽然兵部侍郎被罢官了,但有赵小姐以后陪伴你左右一心一意,也不算是我们今日此举全败。”夜天倾笑道:“比起我们,父皇此回回宫恐怕更会呕心了。”

    夜天煜也笑了,紧紧握住赵可菡的手,对她温柔地道:“只是苦了菡儿了!”

    赵可菡摇摇头,同样温柔地道:“如今朝局不利于你,爹爹虽然身为兵部侍郎,但撤退罢官或者抄家都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如今爹爹这样退出朝局,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了,但保全了娘亲和一家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于我,只要你一心对我,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我都不在意的。”

    “以后四皇子府没正妃,只有侧妃。”夜天煜柔声道。

    “父皇如今既然立赵小姐为侧妃,说不准很快就会给你找个正妃。”夜天倾提醒道。

    “即便有正妃,也是没有。”夜天煜声音冷冽,“他能给我指婚,也不能左右我府里的女人。更不能左右我对谁好。以后这府里无论进来哪个女人,我都只有菡儿一人。”

    赵可菡笑容蔓开,有几分欢喜,有几分感动,还有几分满足。

    夜天倾点点头,笑着道:“怎么如今一个个的都学了月妹妹和景世子做起了此生只此一妻,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戏码了?先是云离和七妹妹,如今七妹妹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云离说是休妻,可是我们心里明白,别说父皇不答应,就算父皇真答应,他也不会真写了休书,如今再来了一个你和赵小姐。以后人人效仿,这天圣的朝风没准就给改了。”

    “改了也没什么不好!”夜天煜笑着应和。

    “父皇既然说择日完婚,你就早早去钦天监那里择了日子。我想父皇定会为了今日之事呕心,不会亲自帮你择日子了,不过你可以去宫里请母后主持你的婚事儿。母后这些日子一直安胎,胎位正常,也不用她做什么,但一句话也还是管用的。母后对我们不错,会同意出面帮你主婚的。虽然如今你和赵小姐相好,但名分一事,还是早日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夜天倾正色道。

    夜天煜点点头,“二哥说得对!我明日就进宫去找母后。”

    夜天倾颔首,不再多说,也不再过多客套,抬步向外走去。

    院子中剩下夜天煜和赵可菡二人,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夜天煜将赵可菡懒腰抱起,赵可菡脸一红,“你……”

    “我送你回房休息,之后去处理府中剩下的烂摊子,过了这么些年生日,属今年收获最大。”夜天煜笑着道。

    赵可菡红着脸点点头,“浅月小姐真是厉害!”

    夜轻染呵地一声笑了,“你才知道她厉害?她一直就厉害。我早就说了,也就是景世子能管得了她。父皇若是真能对她出手,这么些年多少次被她激怒,早就杀了,为何一直没杀?不是什么宽容,是杀不了她。”

    赵可菡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浅月小姐活得肆意,真是令人羡慕。”

    “她那样的有几个?不用羡慕了。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羡慕不来的。”夜天煜笑了笑,凑近她耳边低声询问,“还疼吗?”

    赵可菡本来只是脸红,闻言连脖子都红了,羞涩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夜天煜不解,“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赵可菡埋进他怀里,声音细弱蚊蝇,“开始疼,如今不疼了。”

    夜天煜松了一口气,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叹,不再说话,抱着她进了主屋的内殿。

    容景身法极快,抱着云浅月不出片刻便回到了云王府的浅月阁。

    进了浅月阁的东厢主屋,容景将云浅月放下,好笑地拍拍她的头,“这么点儿酒能难得住你?醒了吧!别装睡了。”

    “你不是说我醉了耍酒疯吗?我想告诉你,我醉里就想睡觉而已。谁那么没酒品去耍酒疯?掉价!”云浅月睁开眼睛,哪里有一丝酒意,哼了一声。

    容景轻笑,坐在她身边,柔声问,“对我生气了?”

    云浅月又哼了一声,不说话。

    “我知道你想杀了皇上的隐卫之主,甚至真动了杀机想要清除皇室隐卫。但今日不是时机。况且有夜天逸和夜轻染在,即便我出手,也是胜算不大。应该见好就收。否则难道你真要云王府被满门牵连?”容景挑眉。

    云浅月抿了抿唇,“谁说只有你我,还有我爹也在呢!”

    “你想要缘叔叔暴露?双生子之事才过去不久,这些日子皇上监视密切,云王叔还不能送走离开云王府。只能见不得天。若是缘叔叔一旦暴露武功,那么南梁国师也会随着他身份暴露而暴露。总之会有一系列的牵连反应,这不是什么好结果。”容景看着云浅月,将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皇上有顾忌,我们也顾忌,各退一步,也没什么不好。”

    “知道啦!你真当我不懂似的,婆婆妈妈!”云浅月打开容景摸她头发的手。

    容景看着她挑眉,“我婆婆妈妈?”

    “是啊,老婆婆!”云浅月故意拉长音。

    容景不再说话,扳过她的身子,将唇重重地压在她唇瓣上。辗转允吸,似是惩罚。

    云浅月气喘吁吁不能再说话,想着这个人真是不能惹。又有些好笑,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她对抗老皇帝,伤了隐主,都出了一口气。人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也算圆满。

    凌莲和伊雪在半个时辰之后才从四皇子府回来,并且带回来了喝剩下的五坛梨花白。

    一个时辰后,宫中传回来消息,说老皇帝回宫后砸了御书房。

    云浅月听到消息的时候呵呵一乐,“都砸了才好!他怎么不将御书房一把火烧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也配为人父。”

    容景闻言容色淡淡,“今日砸了御书房,呕心伤脾,明日该卧病在床了!”

    云浅月眨眨眼睛。

    容景看了她一眼,笑道:“都是拜你所赐!自古以来,谁人敢挑衅皇上天威?你一直以来一再挑衅,如今更是公然对抗。他身为一国天子,九五之尊,却对你奈何不得。这种怒火气伤,对他油尽灯枯之体最是不利。”

    “早些死了更好!”云浅月不以为然。

    “他早死,这天下早倾塌。”容景眸光闪过一丝什么,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你说得对,死了更好!”

    云浅月觉得容景的语气有些不对,扬眉看着他,他却不再说话。

    四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几乎同一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但罕见的,无人对此事宣扬谈论一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官世族的大臣,都三箴其口,敏感地知道这事情不宜谈论。

    这一夜再无事儿。

    第二日,果不其然,老皇帝病倒在床,不能早朝。传出圣旨:“七皇子夜天逸监国,荣王府景世子辅政。”

    有了这一道圣旨,虽然老皇帝卧病在床,但早朝并没有耽搁,一切照常进行。只太医院的太医守在圣阳殿外,文武百官除了少了革职罢免的兵部侍郎外,一切未变。

    早朝之上,七皇子以监国之尊,任免其一个心腹之人同为赵姓的官员为兵部侍郎。这一举动,实则是以皇子之尊,行天子之职。夜天倾和夜天煜自然不满,刚要阻挠,夜天逸却拿出了一早就拟好的圣旨,堵住了二人的嘴。

    二人看向容景,容景对此无异议,二人只能作罢。

    新兵部侍郎上任,入住原兵部侍郎府。原兵部侍郎离京返乡。

    下了早朝,夜天煜带着赵可菡亲自出城送赵翼。城外十里送君亭,赵可菡咬着牙一滴眼泪都没掉。赵翼终于露出身为人父一面,泪洒衣襟。

    赵翼带着家眷离开后,赵可菡哭倒在夜天煜怀里,夜天煜爱怜地带着她回了府。

    下午,夜天煜进宫,没去看望卧病在床的老皇帝,却径直去了荣华宫。一直封闭对外谁都不见,这些日子连皇子公主请安都免了的荣华宫打开大门,放了夜天煜进去,夜天煜进去后不久,带出来了皇后懿旨,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得到皇后懿旨,不敢耽搁,为夜天煜择了良辰吉时。一个月后大婚。

    夜天煜对这个日子满意,因为他觉得委屈了赵可菡,自然要在大婚之礼上补给她一个大排场。时间短了不够准备,时间长了又恐夜长梦多,一个月后正好。他拿着钦天监择的良辰吉时去给老皇帝请安,老皇帝不见,他对文莱说了一句,“希望父皇早日康复,好让七弟尽早接班。”话落,也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转身回府径自去准备了。

    文莱将夜天煜的话转达给老皇帝之后,老皇帝大怒,一口血喷出,陷入了昏迷。

    ------题外话------

    某人自此后,真会一病不起了……o(n_n)o哈!

    月底月票清零哦!手里还有月票的美人们,不要浪费哦!么么哒!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四章 化解嫌隙

    老皇帝陷入昏迷,整个圣阳殿侍候的人都慌了神,外面守护的太医蜂拥而入,但谁也不敢给皇上诊脉,生怕万一诊断出个不好来,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于是一番踌躇之下,命人赶快去请七皇子。<-》

    夜天逸如今监国,昨日老皇帝气怒砸了御书房之后,他命人修整,下了朝之后便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得到老皇帝昏迷的消息,便扔下奏折,向圣阳殿赶去。

    夜天逸赶到圣阳殿之后,亲自给老皇帝把脉,见是怒火攻心气血不通导致昏迷,这等病情拿出任何一个太医院的太医来都能诊断,偏偏一群太医守在病床前无人动手,他大怒,命人将所有太医都拖出去,每人二十大板。

    圣阳殿外传来板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太医们叫苦连天的呼声。

    年迈的两名太医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但板子一下不少,依然足足打够了二十板才罢手。之后一群太医被人抬回了各自的府邸。

    圣阳殿经过一番闹腾,安静下来。

    夜天逸给老皇帝开了方子,命人煎药,之后才询问其昏迷的原因。

    文莱战战兢兢地将夜天煜拿着钦天监择的良辰吉时来探望皇上,被皇上拒之门外后说了一句话离开,皇上问夜天煜说了什么,他将那句话禀告了,之后皇上便昏迷了的事情对夜天逸如数说了,说完跪在地上等着挨夜天逸的板子。

    夜天逸本来阴沉着的脸却笑了,挥挥手让文莱起来,不甚在意地道:“四哥说得也对,父皇早日康复,我才能早日接班,这原也没错。”

    文莱不解地站起身,不明白这明明是前后矛盾的一句话,怎么就成了不错了。

    夜天逸不再说话,命人将奏折从御书房搬到了圣阳殿,在圣阳殿内的玉案前批阅。

    夜天煜的言语和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被打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浅月阁。

    云浅月正窝在软榻上查看红阁从天下各地传来的消息,闻言哈地一声笑了,赞扬道:“早日康复,尽早接班,夜天煜活了二十多年,就这一句话最有水准!”

    凌莲不解地看着云浅月,“小姐,这明明是一句矛盾的话啊!”

    云浅月笑着道:“夜天煜是在说老皇帝早日康复,才能早日肃清他们,将这江山太太平平地交到夜天逸的手里,否则老皇帝一旦驾崩,结果到底如何,那么就不一定了。”

    凌莲恍然,“原来如此!”

    “所以说夜天煜说了一句极为有水准的话。比昨日我大打一场还有效,昨日只是让他砸了御书房而已,今日气得吐血昏迷,也算是将刀子捅到了他心窝。”云浅月收了笑意,眸光有些冷嘲,“父子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绝无仅有了。不,也许皇家的父和子本来就如此。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父慈子孝。”

    凌莲点点头,心里不禁唏嘘。生活在皇室的人真的很可怕。

    云浅月低头继续看手里的密函,南梁凤凰关在南梁太子南凌睿用到了云浅月疏通排水的方法后,大水得到了有效的排除,但凤凰关的水患太大,没有十日八日也排除不净。水患排除后,便是凤凰关的重建问题,大水将地下的土质便得松软,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冲得沟沟壑壑,没有数月的工程,恐怕难以修复了,即便修复,也难以如初。

    巍巍凤凰雄关,天险天水崖,辉煌的过去终是不复存在了。

    南疆依然很平静,似乎凤凰关天水崖的大难没有对南疆产生丝毫影响,南疆就如对外界成为了一个闭关隐世的所在。南疆王依然卧病在床,公主监国,驸马辅政,和乐融融。

    西延皇上因为护国神女大病无治之事斩杀了数名医者,致使西延医者人人自危,之后西延王即便招贴皇榜,万金甚至十万金寻求良医给护国神女治病,却再无人敢接皇榜。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在西延完全没用。西延王无奈之下,想到了容景。容景医术虽然医治不了自身,但十年寒毒顽疾所苦依然活到今日,这等医术不得不令人叫绝,天下第一高僧灵隐大师曾经有言:“景世子医术,当世者,无人出其右也。”,因这一句话,容景被人称为医术冠绝天下,生死人,肉白骨。西延王于是派人来天圣请容景。如今来人已经在路上。

    北疆依然太平,秋收甚丰。相比于天下各地,今年北疆收获最大。

    这密函内一直以来排除东海国的消息,这一日意外地有一条东海国的消息。说东海国两位公主洛瑶、紫萝已经启程前来天圣。

    云浅月看着这则消息蹙眉,想起了洛瑶在两个月前离开时候说的话,她计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十月,距离她和容景及笄及冠还有两个月余,东海距离天圣也就一个月余的行程。洛瑶提前了一个月来,到底有何打算?能不能再让她打道回府?

    寻思片刻,云浅月问凌莲,“这个消息是谁从哪里传回来的?”

    “回小姐,上次您问东海国的消息,我们却半分不得而知。于是华笙姐姐说主子时候的红阁是主子时候的红阁,如今红阁是您的。不管主子对东海国为何没有记录,但您和我们都对东海国半点儿事情也不知,这万一有什么事情,对您十分不利。尤其是还有一个和景世子有婚约的东海国洛瑶公主,知己知彼,才能掌控行事。所以华笙姐姐月前派了数人去了东海国。因为时日尚短,建立暗桩打探情报都得小心行事,再加上路途遥远,又隔着东海。更因为信鸽等在东海国派不上用场,据说东海国的玉太子养了一批雄鹰,整日里盘旋在东海之上,逮住信鸽就会咬死或者带回去,东海和天圣外界的传信根本就是传不通。只能人为往外送出。于是,也只能得到一些微薄的讯息。从东海得到讯息,实在太难。”凌莲叹道:“玉太子真是厉害!雄鹰堪比巡卫兵了。”

    云浅月闻言笑着点头,眉目染上一抹暖意和柔色,“因为他是玉子书!”

    凌莲看着云浅月,虽然知道小姐和玉太子关系甚是不一般,但还是不明白这中间怎么样的渊源让二人如此不一般。但她知道一点,就是玉太子对小姐极好,小姐对玉太子也极好。但令她也奇怪的是,虽然二人极好,可是从玉太子在河谷县离开后,两个多月,二人中间并没有通信传递只言片语。

    “照这样说来,人为传信,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在月前就启程了?如今是否已经到了天圣的地界了?”云浅月判断。不是信鸽传信,而是人力接力传信,说明这条信息是在最少半个月或者二十日之前传出的,也就是说洛瑶和紫萝已经启程二十多日了。

    “嗯,奴婢也认为如此!”凌莲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洛瑶得到了关于南凌睿在蓝家携美而去而那个美人是她的事儿。”云浅月推断,“洛瑶提前而来,看来不是因为与我的约定,而是为了南凌睿和南梁了!”

    凌莲一愣,恍然道:“小姐说得对。主子幻容用的是洛瑶公主的容貌,如今在南梁,也还是用洛瑶公主的容貌。人人都不明白东海国的洛瑶公主怎么跟了南梁的睿太子。这件事情想必是传回了东海,洛瑶公主坐不住提前来了。”

    “呵,若是这样的话,来了也好!”云浅月笑了一声,“这是娘亲自己惹的事儿,让她自己解决吧!”

    凌莲点点头,又奇怪地道:“这些日子南梁没有主子的消息呢?”

    “娘亲自然是跟随着哥哥在凤凰关呢!她大约又幻容或者易容改了面貌,凤凰关才未传出关于睿太子携美治水的言论。凤凰关如此大难,天下人人谈论,只要她不以美人的身份跟随在哥哥身边,天下人谁还会再理会一个女子美不美以及因她而牵连的风花雪月?女人,终究只是这样封建王朝时代下的点缀而已。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大碍。”云浅月道。

    凌莲觉得云浅月说得很对,再次点点头,“小姐,如今洛瑶公主既然来了,也许还进了天圣地界,那我们该怎么办?”

    “吩咐华笙,消无声息地查探她们的下落,她们定然也是易容而来。查到她们下落之后再说。”云浅月想了一下,吩咐道。

    “那奴婢这就去给华笙姐姐传信!”凌莲询问云浅月,见她点头,急急出了房门。

    云浅月将手里的密函合起来,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不多时,浅月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熟悉,有些拖拉的沉重。

    云浅月睁开眼睛,只见云离进了浅月阁。云离清瘦了很多,本来裁剪合体的衣衫有些微的松垮,气色也不是很好,眉目间隐含了一丝焦虑。本来被锻炼得沉稳内敛的气质如今看来也退却了许多。整个人有些晦暗。

    “妹妹!”云离站在门口,透过珠帘,向里面轻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哥哥进来吧!”云浅月坐在软榻上不动,挥手用一面方巾将红阁的密函盖住。

    云离挑开珠帘,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哥哥是为嫂嫂的事情忧心?”云浅月看着云离。

    云离点点头,有些焦虑地道:“七公主都被皇上关进大牢将近一个月了。如今皇上又病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七公主放她出来,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再在里面受苦。”

    “那怎么办?难道你现在跑去老皇帝面前说你同意娶了六公主,让他放七公主出来吗?”云浅月挑眉。

    “我不会娶六公主的!”云离摇头,看着云浅月,希意地问,“妹妹,你能有什么办法让皇上尽快放七公主出来吗?”

    “哥哥!七公主在皇宫的寝宫云芳斋并不大,她亲眼目睹了文伯侯府的灭门惨案,知道自己的母妃利用她害了文伯侯府一门。她却半丝痕迹都没露出,伪装被惊吓过度变得痴傻十年。足迹十年没踏出云芳斋。她早已经学会了忍,也学会了再禁闭中让自己怎样能过得好。如今小小的刑部大牢,小小一个月的关闭,根本对她来说没用什么不可忍受的,小菜一碟而已。何况里面有我们云王府的人和容景的人,她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外,吃穿都还有专门的人侍候,受不到半丝委屈。你用不到这样心疼的。”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

    云离脸一红,叹道:“话虽然这样说,但若是皇上一直不答应放她出来呢?难道她就这样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我知道她吃好穿好,但再好也是刑部大牢,她是十年隐忍在皇宫云芳斋半步不出能忍受这小小的刑部大牢没错,但她已经受了十年的苦,如今嫁给了我,我怎么还能让他再受苦?”

    “哥哥心疼嫂子,这是没错。”云浅月闻言笑了,“不过目前这事儿急不得。老皇帝卧病在床,如今又昏迷,人事不省。他下旨关了嫂子,也得他下旨放出来才行。我会想办法的,让嫂嫂尽早被放出来。但是你可给我挺住了,不能垮了。别忘了老皇帝关嫂嫂的目的,他就是敲山震虎,要你投鼠忌器,你如今这个状态最是要不得。精神一些,别说嫂嫂在大牢里没受什么磨难,就算受了磨难,你也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云浅月闻言有些惭愧,“妹妹说得及时,是我太着急了。”

    “对自己的女人好,没什么丢脸的!这才是男人。我不会笑话你的。”云浅月笑看着云离,因为凤凰关水患之事,她这些日子的确没顾得上想七公主的事情,如今她被关了一个月,她这个哥哥耐不住了着急也是应该。

    云离面上的焦虑退去,点点头。

    云浅月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凌莲禀告,“小姐,冷小王爷来府里了,要见小姐。”

    浅月闻言挑眉,想起昨日冷邵卓没参加夜天煜的生辰宴席便提前离开了,想必出了什么事情,她看向云离。

    云离起身站了起来,“我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听说皇上昏迷了,想到七公主还在大牢里,便着急了。来问问你的想法。如今我心里有些底了,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嗯,哥哥没事儿就好。你宽心,嫂嫂定会出来的。我尽早想办法让老皇帝放了她。”云浅月对云离道。

    云离点点头,“你也别太操劳了!最近又瘦了许多。”

    “你也是!”云浅月笑了笑。

    云离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见云离出了浅月阁,想了一下,对门外道:“请他进来见我吧!”

    凌莲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云浅月想着冷邵卓从那日冒雨来找她关于三公子的事情,三公子不见,她也未曾给他一个交代。后来凤凰关水患,她无心理会他的事情了。昨日开始见他还好,后来定然是她离开去找夜天煜的时候他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呢?如今能让冷邵卓影响心情或者牵动心神的,大约还是三公子吧!

    浅月阁外传来脚步,时轻时重,彰显来人的心情,轻重复杂。

    云浅月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冷邵卓进了浅月阁,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看不清他面色,但行止姿态看起来险些状态不是太好。她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走得越来越慢,似乎心中有什么不解难题,将他困顿纠缠,摆脱不出。须臾,他居然停住脚步不走了,反而转身向外走去。

    “冷小王爷?您不是要见我家小姐吗?”凌莲见冷邵卓居然返回,疑惑地问。

    “不见了!”冷邵卓头也不抬,丢下一句话,离开的脚步比来时的脚步快了一倍。

    凌莲一愣,看向房间。

    云浅月在冷邵卓转身的那一刻便从软榻上起身站了起来,抬步走到门口,对冷邵卓喊了一声,“冷邵卓!”

    冷邵卓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

    “你今日走出这个门,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云浅月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道。

    冷邵卓脚步猛地顿住,身子刹那僵硬。

    “不就是因为三公子的事情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进来,我和你说清楚。”云浅月看着他,若是她猜想没错的话,他这种状态大约是知道了三公子的事情。

    冷邵卓缓缓转回身,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清晰地看到了他脸色憔悴,眼睛里泛着血丝,头发有些凌乱,像是一夜未睡。这样状态的冷邵卓看着很是颓废,和以前一直以来仗着老子是孝亲王为非作歹嚣张跋扈时候的他形成鲜明对比,也和后来他改邪归正后说话处事谦和有礼形成对比。她伸手揉揉额头,这兄弟两个人的事情,在他这样看着她的眼光下,让她怎么感觉自己成了罪人是的?她无奈地对冷邵卓招手,“进来!”

    话落,不再看他,转身走回了屋。

    冷邵卓站在院中盯着门口珠帘晃动,片刻后,缓缓抬步,向房间走来。他进了房间,见云浅月背着身子站着窗前,一身淡紫色阮烟罗,身形纤细,不盈一握。有风顺着窗外吹进来,吹拂她垂落的青丝鬓发,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温暖。他停住脚步,看着她。

    云浅月不回头,对冷邵卓道:“那一日你来找我,三公子就坐在我的床上。”

    冷邵卓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你的心意他都明白了,但大约是伤害太深,他不愿意原谅你。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强求。冷邵卓,你若对我因为此事,而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觉得我没拿你当朋友不告诉你他的事情,伤了你的心的话,你大可以不必原谅我。”云浅月淡淡地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你是你,三公子是三公子,我是我。我分得清楚。”

    冷邵卓张了张嘴,忽然垂下头。

    云浅月没听到身后的声音,便也不再开口,等着他。对于冷邵卓,他背后还有一个孝亲王,而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一直以来是老皇帝器重的对象。四大王府,分属极端,荣王府和云王府让老皇帝恨不得除去,而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让老皇帝倚重。夜轻染已经和她有了对立,早晚也会如昨日一般,刀剑相向,那么被孝亲王爱如性命的冷邵卓,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孝亲王眼里的唯一爱子,和她交好,以后又会如何?她不是神仙,也难以去揣测将来。

    过了许久,冷邵卓低声开口,“昨日你走后,夜轻染说……”

    云浅月缓缓转过身,看着冷邵卓,打断他的话,“夜轻染?”

    “嗯,夜轻染问我找到弟弟没有?说你能耐大着呢,既然答应帮我找,让我等着就是。后来说我天真,劝我别找了,说他过得也许比我还好。”冷邵卓看着云浅月声音有些低。

    云浅月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然后?”

    “然后他与容枫去切磋武功了,六公主坐到了我身边与我说了一番话。”冷邵卓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云浅月,“她告诉我说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一直就在浅月阁,被奉为贵宾,而且还是江湖组织风阁的阁主。”

    “所以,你觉得我耍你,便避开我回了孝亲王府?”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六公主?

    冷邵卓缓缓地点点头。

    “既然觉得我耍了你,你如今该打算以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如今怎么又来找我了?是想证实一下?”云浅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冷邵卓抿了抿唇,撇开头不堪云浅月,语气有些闷地道:“我开始听了是有些难受,我是诚心来找你,真心将你当做你所说的朋友,我改过自新,再不做以前那些恶事。可是你却明知道他在哪里,而对我隐瞒,没拿我当朋友,还看我的笑话。”

    “你是这样理解?”云浅月寒了一下,皱眉问。

    “开始是这样理解的!”冷邵卓诚实地道:“不过后来我听说了我走后四皇子府发生的事情,你为了四皇子和皇上公然对抗,伤了隐卫之主。后来皇上迫不得已退了一步,你保下了四皇子和赵府小姐。我就想着你这么厉害,我何德何能?让你费心思来耍我?”

    云浅月闻言哧地笑了,“你是没什么值得我耍的地方!不过孝亲王府的小王爷这个身份也许值得我耍也说不定呢!”

    “不是!”冷邵卓闻言反驳,“咱们从小认识,打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最气恨的事情不是我打不过你,而是你根本就不将我这个小王爷看在眼里,你觉得我是一个依靠老子才耀武扬威的人,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尊贵,在你的眼里一文不值,我很清楚的。”

    云浅月挑了挑眉,静听下文。

    “我明明知道六公主定然不安好心,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你,后来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才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我最丑陋,最丑恶,最不是人的时候你都见过。又哪里怕被你小小的笑话?就算你笑话我,我也豁出去了!定要找你问个明白,况且我私心里觉得,你不会对我耍弄的。有些事情,你没必要,也不屑去做。”冷邵卓道。

    云浅月呵地一声笑了,笑着摇摇头,“难得你能这么想我,我想我该高兴。”

    三公子不再说话。

    云浅月脚用力一点,身子坐在了桌案上,懒洋洋地道:“那日三公子就在我的帐子里,如今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他不同意原谅你,我自然也不能去强迫他,谁都有自由。不过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连,你想他原谅,也不是一朝一夕,一时半刻,一两句好话能够做到让他原谅你的,你若真有心,他早晚会原谅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三公子点点头,“我今日知道那日帐子里的人是他,便明白了。我自然不会怪你不告诉我,你说得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话落,他看着云浅月,小心地问,“他真是风阁的阁主?”

    “怎么?你不相信?”云浅月笑看着他。

    “是有些不相信。若非夜轻染的话,和后来六公主言之凿凿,我怎么也不相信被我一直欺负的弟弟竟然这么……”冷邵卓点点头,话说到一半顿住,皱眉道:“六公主不过是一个皇室公主而已,我想不明白,她为何知道这件事情?难道是夜轻染告诉他的?”

    “夜轻染到不至于。”云浅月想起昨日夜轻染要和她一起去搬酒,被她阻止,以夜轻染的聪明,又如何不知道是夜天煜找她有事儿?况且那日从蓝家回来,夜轻染病倒在她的浅月阁,后来抓着她的手不放,他懂得医术,若是脑子清醒的话,那么他又如何不就势把出她脉搏正常,没有受重伤病愈的迹象?那么以他的聪明,他会想到她既然无伤,怎么可能没去蓝家?那么既然她去了蓝家,她是谁?在那里到底做了什么?会不会联想到楚夫人和洛瑶?或许联想到他和夜天逸那两次遭遇劫匪和刺杀,再联想到她没有受伤,那么受伤的人是谁?以此查下来,顺着风阁顺藤摸瓜,查到三公子,也不意外。

    “既然不是夜轻染,那六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冷邵卓看着云浅月,见她不语,忧心地道:“我见如今的六公主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要小心一些。她对你有很深的恨意。”

    “不是夜轻染,就说明六公主背后有人指使,或者她投靠了谁,和谁有了合作。目的嘛,自然是让你与我闹崩。”云浅月忽然一笑,看着冷邵卓道:“冷邵卓,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孝亲王府的小王爷。”

    “自然知道!”冷邵卓不解地看着她。

    “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是一样的。虽然没有德亲王府得皇室倚重,将兵权都交给德亲王府,但孝亲王府得到了朝内的权利,就比如户部,掌管天圣所有百姓户籍。这是比兵部不次于分量的一个部门。你是世袭小王爷,将来要继承户部。而荣王府和云王府本来就为皇室所不容,早晚有一日要根除。换句话说,我们的身份,其实是对立的。”云浅月正色地道。

    冷邵卓愣愣地看着云浅月,脸色有些发白。

    “昨日夜轻染和我动了手,我要杀皇室隐卫的隐主,他护皇室隐卫的隐主。虽然只交手一招,但也已经是对立。你明白吧?”云浅月看着冷邵卓,“江山,权利,矛盾,纠葛之下,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敌人。”

    冷邵卓的脸更白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总有许多无奈。被命运纠缠牵扯,造化弄人。想起夜轻染,她总会无力。本来她从小就打算避开夜氏的所有男人,可是却阴差阳错因为小七的容貌,对夜天逸好了十年,进而追在夜天倾身后伪装了十年,又帮助夜天煜对抗老皇帝险些血染皇室隐卫,到头来和夜轻染第一次对立出手。就如一场大梦,醒非醒,梦非梦。看得透和看不透之间做着拉锯,让人心底徒生无奈而已。

    “我和你打了十几年,累得很,以后再不想打了!”冷邵卓沉默许久,低声道:“你从来就没拿我这个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当一回事儿,我在你面前,也只是冷邵卓而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云浅月看着他。

    冷邵卓不再看云浅月,抬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叫住他,看着他身影出了浅月阁。一改来时脚步沉重,轻松了几分。她品味着他的话,忽然一乐,对外面喊了一声,“人都走了,还躲着做什么?出来吧!”

    ------题外话------

    这个天下要乱,每一个人都必不可少!o(n_n)o~

    月底最后两日了,月票清零!手里还有月票的美人们,真的表要浪费哦!么么哒!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五章 瞒天过海

    云浅月喊声落,院中飘落一抹华滟的身影,正是三公子。<-》

    三公子飘身而落后,目光看向浅月阁门口冷邵卓离开的方向,片刻后,抬步进了房间。

    云浅月看着三公子,对她浅浅一笑,“想了这么些日子,如今有什么想法没有?”

    三公子瞥了云浅月一眼,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云浅月挑眉。

    “没有!”三公子摇头,俊美绝伦的脸色平静。

    云浅月将身子软软地依靠在桌案上,看着他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回孝亲王府吧!”

    “若我说以后再不想回去呢?”三公子对云浅月扬眉。

    云浅月也扬眉看着他,“理由!”

    “孝亲王府没意思!那个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想踏足。”三公子平静地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三公子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半分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她蹙了蹙眉,“你若是真不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在孝亲王府的容貌一直是假的。如今还了你本来的容貌是我风阁的阁主,就算别人知道,也无可奈何,没人能强求得了你。”

    “你同意?”三公子盯着云浅月的脸。

    云浅月无所谓地道:“你若真觉得那里是你的伤心地,半分好感也无,有的只是噩梦,我怎么会不同意?只是觉得你真就不原谅冷邵卓了?要知道你放弃了孝亲王府三公子的身份,也就放弃了孝亲王府的一切。”

    三公子闻言忽然自嘲地一笑,“孝亲王府怎么会有我的一切?我不过是孝亲王府一个多余的人而已。至于冷邵卓,你觉得他若是看到我如今的脸,还能拿我当弟弟?还能像如今一样想要让我原谅当个好哥哥?别忘了,我是他心心念念的娇娇,当初在望春楼,我可是耍得他团团转。”

    云浅月默了一下,头疼地摆摆手,“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冷邵卓经过今日之事,大约也不会再为了你的事情来找我了。”

    三公子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

    云浅月见他不语,转移话题,“冷邵卓刚刚与我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全了。夜轻染知道你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风阁的阁主,不奇怪。奇怪的就是六公主为何得知?我们来分析一下。”

    三公子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我接手风阁后,一直小心翼翼。但来回穿梭云王府和孝亲王府难免不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的话,定然比我武功高,普通的隐卫和皇室隐卫不会发现我的时候,我还无知无觉发现不了他,那么只能说是比我武功好的人。天圣京城,比我武功好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吧?”

    云浅月点点头,“的确寥寥无几!”

    “怪只怪你的云王府和七皇子府相隔的太近!”冷邵卓哼了一声,“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六公主毕竟是皇室的公主,在皇室祖嗣关了一个月,祖嗣的暗人也都是隐卫。如今的皇室隐卫归谁管?自然还是那个人。我不相信你猜不到是他。”

    云浅月沉默不语,脸色晦暗不明。

    “除了七皇子,我再不想不出还能是谁。”三公子又道,“景世子、容枫、夜轻染、七皇子、苍亭,景世子和容枫自然不必说了,苍亭这些日子没在京中。那么也就剩下夜轻染和七皇子了。夜轻染是德亲王府的人,对你甚好,不至于利用六公主对你恨来对付你,让你因我和冷邵卓关系崩裂。那么除了因爱生恨,爱而不得的七皇子,还能是谁?”

    “丞相府的秦丞相呢?”云浅月挑眉。

    “秦丞相?”三公子蹙眉,想了一下道:“上次你进宫救皇后之后,容枫一直暗中监视着他。丞相府从消失了秦小姐之后,秦丞相除了上朝下朝外,满天下在找女儿,再没有什么动作。”

    云浅月再次沉默。

    “不过也说不准!”三公子又有些不太确定地道,“那是一只老狐狸。”

    云浅月不说话,三公子见她不语,也皱眉思索不说话。

    片刻后,云浅月忽然道:“你自小也在这天圣京城,当初望春楼的娇娇识人无数。见的世面也不小,听的这天圣京城的秘密也不少,所以才有人要用紫草杀你。以你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你觉得夜轻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三公子一愣,看着云浅月,不明白怎么她问他这样的话。

    “或者说,你对夜轻染了解多少?”云浅月语气有一丝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你怀疑是他?”三公子微露讶异,“你不是对冷邵卓说他不至于吗?以他对你的好,不至于利用六公主对付你吧?”

    “看!连你也不信!”云浅月忽然一笑,笑意有些清凉,“我能想到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夜天逸在做,但从来不会第一个想到夜轻染。甚至所有的事情,我都第一个想到的是排除他。”

    三公子面色微微一变,“你说是他?这……”

    云浅月将手支住额头,一字一句地道:“我没说是他,我只是说我不了解夜轻染。”

    三公子不解,似乎被云浅月弄糊涂了,“你对夜轻染很好,你说你不了解他?”

    “不了解!”云浅月笑了一下,“我和容景第一次在老皇帝四十五寿宴皇宫鸳鸯池交恶,便也同时识得了夜轻染。他和容景二人,后来一个重伤,一个出京游历。他去过许多的地方,比我去的地方只多不少。后来回京,他险些和夜天倾翻脸血染御花园而保我。后来我们相交。香泉山烤鱼,西山军机大营,之后容景和我遭遇百名隐卫死士刺杀,他第一时间赶到,再后来他送了我胭脂赤练蛇,后来叶倩带走了云暮寒,再后来夜轻染执掌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到如今他跟随夜天逸去蓝家,回来之后病倒在我这里,如今一个月之后,他出手护卫皇室隐主,与我对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我从未好好思量,但不代表我的心里没装着。他做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合乎情理,漫不经心,但有哪一件事情没有他的参与?你觉得我该了解夜轻染吗?”

    三公主似乎陷入了困局,不说话,静听云浅月下文。

    “火烧望春楼第二日,夜轻染为何保我?你替我想想。”云浅月看着三公子。

    三公子立即道:“他喜欢你!”

    云浅月闻言“哈”地一声笑了,“我们除了我五岁的时候和容景以及他在鸳鸯池有过那一幕纠葛之后,我后来一直避着他,中间再没有交集。夜轻染看起来张扬洒脱,但实则是一个理智的人。我和容景的纠葛他最清楚。你说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吗?”

    三公子一愣。

    “既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那么他为何要保我?”云浅月见三公子不语,径自道:“容景保我,他分属应该。我与他牵扯纠缠了十年。中间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可是与夜轻染却不是如此。”

    “那染小王爷为何保你?”三公子也觉得若是这样说的话,倒是不简单了。

    云浅月沉默了一下,脸色忽明忽暗地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不,或许今日才想明白,就在刚刚想明白。也许我一直明白,但不愿意去明白。他是因为夜天逸。”

    三公子再次一怔。

    “七年前夜轻染出京,为了南疆的胭脂赤练蛇,五年前,蓝氏一族满门抄斩,夜天逸发配北疆。一南一北,天圣的两个端点。老皇帝既然有心培养夜天逸,怎么会可能不培养他的辅助之臣?那么还有谁比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合适?”云浅月挑眉。

    三公子愕然,片刻后恍然,“这么说夜天逸和夜轻染早就有往来?”

    “是吧!”云浅月叹息一声。

    “这样说来的确是说得过去了,七皇子夜天逸身在北疆脱不开身,夜轻染正好回京,他为了七皇子而不惜和当时是太子的夜天倾反目保你。是因为知道你对七皇子来说很是重要。”三公子道。

    云浅月沉默不语。

    三公子看着她,“染小王爷城府的确很深,恐怕所有人都将他误了。”

    “他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他姓夜。即便是与夜氏所有的男人不同,但他也姓夜。每一件事情,他都不露痕迹地会达到目的,埋藏在心里。出外游历,不管用什么方法,还是从南疆拿到了胭脂赤练蛇。让叶倩追在他身后五年,却都没得手。后来他将胭脂赤练蛇给了我,看似对我好,卖给我了人情,却是从容景手里因此得到了十个粮囤的粮食。我和容景遭遇百名隐卫刺杀,他第一时间赶到,后来他理所当然地接收了那些尸首处理后事,在监斩席上,容景说那日刺杀我和他的人其实是一百五十人,可是午门外监斩台上叶倩做法,那日躺着的死士尸首是一百五十一人。怎么会多出一个?夜轻染掌管那些尸首,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多弄出一个尸首而瞒住他的眼睛?叶倩施法如何能不知?为何不点破?因为胭脂赤练蛇在他手中。叶倩投鼠忌器。”云浅月话落,笑了一下,“若论起来,也许叶倩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可是,染小王爷若是真如此,那对你,他未免做戏也太真了些。”三公子似乎被惊住,半响才吐出一句话。

    “真真假假,才分不清!所以,我才看不透夜轻染。”云浅月叹息一声。

    “景世子何等聪明,可与你说染小王爷如何?”三公子有些不明白为何今日云浅月要与他说这些。这些话,她心底的想法,他隐隐敢肯定,她从未与别人说。

    “容景啊……”云浅月面色稍暖,摇摇头,笑道:“他也许是知道的吧!只是他宠我,知我不愿意去想一些事情,他便不再我面前提。我将自己圈在笼子里,他便也由得我,等着我想通。这么些年,难为他了。”

    三公子忽然不屑,“被你这样说来,那个醋缸到是大度了!”

    云浅月忽然一乐,“他是容景,也就吃些无伤大雅的小醋而已,不至于为爱昏了头。”

    “无伤大雅的小醋?我才不信,你若是现在就跑去荣王府对他说你不要他了,跟别的男人好了,他的醋缸不打翻了才怪。”三公子微哼了一声。

    这话说的,不是专门在跟她唱反调吗?云浅月脸一黑,“这性质怎么能一样?恐怕我若真如此,他打翻的可就不止是醋缸了。估计一掌劈死我。”

    三公子顿时乐了,凑近云浅月,建议道:“要不你试试?”

    云浅月挥手一掌对着他凑近的脑袋拍了出去。

    三公子还来不及躲,却有一只手比云浅月的手更快一步地对他甩来,月牙白的水袖一扫,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息,他根本抵抗不了,身子直直地被掀出了门外,“砰”地一声,撞在了外面的那株桂树上,桂树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树上的桂子噼里啪啦地掉落,砸了他个满头满身。

    “我看你真是太闲了!六公主既然对你的事情如此有兴趣,不如将她嫁给你吧!”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目光看着被桂子砸得狼狈的三公子,声音温温润润,清清凉凉。

    三公子靠着树干抬头,就见容景没办法玩笑地看着他,他面色一变,不过一瞬,便撇撇嘴,对屋内的云浅月道:“还说他不是醋缸,你看看,我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就要报仇了!”

    云浅月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也不想想他那句话的杀伤力多大。偏偏被容景听了!这不是找死?

    “六公主如今端庄贤淑,是皇室里面礼仪最好的公主。”容景慢悠悠地道。

    三公子哼了一声,不答话,抖了抖身上的树叶和桂子,看到地上落了厚厚一层,一株好好的桂树成了秃头,他指着容景,“你真是暴殄天物。”

    容景挑了挑眉,不答他的话,继续道:“云离不娶他,你娶,也不是成不了。”

    “停,打住!”三公子看着容景,恶声恶气地道:“要娶你娶!”“不娶也行,如今西延使者上路了,我这里有一颗药,能保西延护国神女一年寿命。你带着我的药辛苦去接应一下,将药送给西延王。”容景趁机开出条件。

    三公子一怔,“你要我去?”

    “嗯!”容景点头,又道:“且不要易容,就用你这张脸去。”

    三公子面色一变,“容景,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当初同意云浅月给你解除了紫草之毒,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凌云直上,不至于孤独死在孝亲王府那座小院子吗?如今我自然是给你一个机会。”容景看着他。

    “我不去!”三公子脸色一沉,摇头。

    “不去就娶六公主!你放心,若我出手,六公主定然能嫁给你,还会心甘情愿。你大可以试试。”容景挑眉。

    三公子脸色白了一白,看向屋内,“云浅月,我是你风阁的阁主,你的人,你就由得他这样欺负我?”

    “风阁上次惨重,如今在修整,未来一段时日我都不打算再用风阁,你去一趟西延,应该有时间。更何况如今你被人盯上了,你和风阁再不能行事。不如就避开京中。”云浅月从屋内走到门口,站在容景身旁,对三公子笑着道。

    “我都打算好了,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三公子道:“哪里也不去!”

    容景扬眉,“你跟在她身边?”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的?”云浅月愣了一下。

    “那天你给我束发的时候。”三公子微微扬起脖子,得意地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脸色平静,缓缓偏过头,对云浅月挑眉,“你给他束发?”

    云浅月暗道要坏。她连忙抱住容景的胳膊,讨好地看着他道:“他为了代替我全身重伤,胳膊都抬不起来。我就帮着他梳了一下头。就一次!”

    容景点点头,面色没有分毫不悦,转头对三公子道:“是你自己去西延,还是我派青影送你前去?”

    “我说了我不去!”三公子眉头拧紧。

    “二十年前,西延王和王后突然暴毙,太子被害,本来被赐封的护国圣女下落不明。两年后,西延内乱平息,王叔安平王继位,天下寻找护国圣女,圣女流落民间被找回,从此西延才安平下来。”容景慢悠悠地道:“你可知当年的西延之乱的背后主使者是谁?因何原因?”

    “西延的事情与我何干?我为何要知道?”三公子不耐烦地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西延!”

    “当年背后的主使人是安平王,也就是如今的西延王。”容景径自道:“原因自然是因为西延最小的公主,护国神女。他思慕护国神女,但护国神女宅心仁厚,甘愿弃了公主之位为圣女,终身不嫁,为西延百姓祈福。他无奈之下,背后筹谋,发动兵变。西延王和王后、太子遇害,西延王室一夜之间倾塌,只逃出了圣女一人,流落民间。”

    三公子不再说话,知道还有下文,沉着脸听着。

    容景却不再说话,伸手入怀,掏出两个卷轴扔向三公子,“接着,看到这个,你就对西延有兴趣了!”

    三公子本不想接,但在容景平静的声音下,鬼使神差地接住了那两幅卷轴。看了容景一眼,容景对他挑挑眉,他将卷轴打开,当看到卷轴上的画像,顿时睁大眼睛。

    云浅月疑惑地看着容景,想着他给了三公子什么,让他这副表情?

    “你好奇的话,也过去看看!”容景对云浅月温和一笑。

    云浅月自然要看的,她放开容景的胳膊,抬步走向三公子,来到他面前就着他的手看向他手里打开的两幅画卷也愣住了,仔仔细细地看了片刻,又惊异地看向三公子的脸,只见三公子的脸变幻莫测,形容不出他的表情。她转头去看容景,“这……”

    容景淡淡道:“一张画像是安平王年轻时候的画像,一张画像是西延护国神女年轻时候的画像。”

    云浅月恍然,“原来……竟然是这样!”

    三公子攥着画像的手抓紧,一双漂亮的眸子一瞬间混沌不清。

    “你是否一直怀疑你与孝亲王没有半分相像?孝亲王对你生不出半分父子之情?冷邵卓你们这一对兄弟一直以来势同水火,如今他想认你这个弟弟,可是你心中却是半分兄弟之情也生不起来?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容景看着三公子,声音温润。

    云浅月显然也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事情,她看着容景,“你是怎么知道的?”

    “西延王为了护国神女病体,斩杀了无数医者。你不觉得这不正常?”容景淡淡一笑,“西延王能有今天,难道真是因为护国神女必不可少?需要她祈福才能护卫西延太平?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发疯?自然是揪扯极深的爱恨。”

    “怪不得呢!我第一次见护国神女和三公子只知他们两个人太像,却没见过西延王。又拿孝亲王和冷邵卓与他比较了一番,没有相似之处,便以为他的面相随护国神女。原来……居然是西延王。这也太……”云浅月觉得世事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的确令人想不到!”容景也道。

    “这事情的确匪夷所思,那么也就是说当年护国神女流落民间,她的行踪是掌控在西延王手中的。后来在孝亲王府中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孝亲王在醉酒后纳了府中的一个涮洗的丫鬟,醒来后,知道那丫鬟长得极丑,悔恨不已,要杀了那丫鬟,正好被孝亲老王爷撞见,于是拦住了孝亲王,将丫鬟赶了出去。一年后,丫鬟抱着一个婴儿回到了孝亲王府,孝亲王认为那件事情是他平生侮辱,不承认这个孩子,后来还是孝亲老王爷再次出面,但只留下了孩子,那丫鬟独自一人离开了孝亲王府,自此后杳无音讯。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是热闹。当年孝亲王和孝亲老王爷在那样的情形下,都没有办法验证那个婴儿的真实身份,认下了孩子。可是如今事实却不是如此,这样说来,恐怕当年和化名为丑女的护国神女发生了事情的人不是孝亲王,而是西延王了?”云浅月道。

    三公子唇瓣紧紧抿起,一声不吭。

    “那也不对,若当年的是西延王,他既然已经来了孝亲王府,又如何能不知道后来护国神女产子,送来孝亲王府?”云浅月皱眉,一边寻思一边道:“自己的亲生子流落在外,他不可能不予理会,可是这么些年来都未曾派人来找,未免不正常。”

    “这也只能说明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容景缓缓道:“我派人查到当年护国神女易容术精妙,其实不是她易容精妙,而是被人施了幻术。而那个人就是与她齐名的青姨。”

    “我娘?”云浅月一怔。

    容景点点头,“因为青姨相助,她才能躲过安平王的天罗地网。但后来还是被安平王找到了,于是将她要带回国,可是就在途中,被她再次逃脱,于是改名换姓,进了孝亲王府,护国神女心机不浅,进入孝亲王府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利用了醉酒之后的孝亲王,便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其实她应该和孝亲王什么也没发生。她利用孝亲王的目的无非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身份,不想带着孩子回西延,但又知道自己还会再次被西延王找到,所以,才使下这一招瞒天过海的大计,将孩子托放在孝亲王府。她心里应该不想让孩子太过受人关注,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索性孝亲王正是那鱼目之人,接手了孩子对他不闻不问,连名姓也不赐。此举正和她的心意,所以才有了后来有人潜入孝亲王府教那孩子易容掩藏容貌。自然是因为他的容貌太好,酷似神女和安平王各占一半,这样的容貌一旦画像被传到西延,西延王第一时间便会知晓。也会得知他有一子。所以,她才煞费苦心派人教其武功,掩盖容貌。所以,迄今为止,西延王应该是不知道他和护国神女有个孩子存在。”

    云浅月闻言唏嘘一声,“这样说来的确就合理了!”

    三公子变幻的神色恢复死一般的平静,一言不发。

    云浅月看着三公子,她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他在孝亲王府一直以来的处境无异于寄人篱下。但在他心里,孝亲王府那座小院子,还是他的家。可是突然发现一切全然不是这样的时候,心里的涛浪和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就如她早先时候发现云王爷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另有其人,娘亲未死时的心情相差无几。

    “所以,你确定你不去西延?”容景看着三公子,漫不经心地道:“你是风阁阁主的身份被暴露,以后落在你身上的关注和刀剑必然少不了。就如当初的风烬。多少人想要除去他,后来是因为他回了风家,背后有了风家强大的支撑,才无人能奈何得了他。若是你去西延,西延王得知你是他的儿子,那么对于一直未立太子的西延来说,可想而知你的身份会有着怎样的改变。有了西延在背后,虽然不能说你以后想便如何,但若是别人想要轻易动你,便要掂量掂量了。”

    三公子依然沉默。

    云浅月伸手拍拍三公子的肩膀,对他温声道:“这事情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安平王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统,他和你娘虽然是叔侄身份,但也不是实至名归,不算*。他的年纪比你娘大几岁而已,那时候少年男女,风华正茂,有一段纠缠和情事也不为过。况且你又怎知你娘心里恨着安平王?若是她真恨的话,便不会生下他的孩子。这无非是他们上一辈的纠葛而已。你又何苦用上一辈的纠葛惩罚自己?”

    三公子抬起头,看着云浅月,他混沌的眼中现出迷茫,忽然间,像是一个误入迷途的孩子。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未来去路在何方。

    “本来我得知你是护国神女之子,也有心想要你回去夺权,当初才与你说了那样一番话,让你振作,我得承认我有私心,用叶倩的胭脂赤练蛇蛇救你,无非是为了让你为我所用,同时你我双赢。但后来,我想着你若去了西延,冰霜箭雨,便会卷入漩涡,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身死异处,血流成河,人肉白骨,埋骨荒山,便打消了念头。但如今你在我身边的身份既然暴露,依照有些人的狠,为了清除我的人,未必不会对你下杀手,你再跟在我身边,不禁要行事小心翼翼,还要见不得光,实在没有好处。”云浅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如今你既然是西延王之子,那么他若知道,依照对待护国神女之情深,定然会对你爱如至宝。那么有他护着你,西延不用你回去夺权,不用血流成河,只需要你这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王位便唾手可得。我相信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的坚韧,你的心智。男儿有志,当上青云。我若是你,我会回西延。你在孝亲王府蜗居二十年,受的苦,都从西延补回来。有何不可?一朝风云际会,你的名字又焉能不载入史册?”

    三公子怔怔地看着云浅月。

    “回去吧!跟在一个女人背后能有什么出息!况且……”云浅月话音一转,看了容景一眼,笑着又道:“我的身边怎么能留得住人?就算我想留,某人也不让留。风烬回了风家,莫离回了莫家,如今你去了西延。你不是说他是个大醋坛子吗?说得很对!”

    容景忽然抬手,眼唇轻轻咳了一声,偏过头,不看云浅月,耳根子隐隐有一抹红色。

    ------题外话------

    攘外必先安内,小景在一个一个地处理潜在情敌……o(n_n)o哈!

    月底月票清零!手里还有月票的美人们,辛苦所得,千万不要浪费哦!么么哒!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六章 金鯉化龙

    云浅月新奇地看着容景的耳朵,啧啧赞叹,这个人居然还知道脸红?不易呀!

    “如今你承认他是醋坛子了?”三公子瞥了容景一眼,面色缓和了下来。<-》

    云浅月笑着点头,“承认!”

    三公子将手里的两幅画像卷起,塞进袖子里,须臾,他忽然伸手,将云浅月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容景转过头,云浅月一愣,只听他声音有些暗哑,“那日在你房中一群人和乐融融讲故事,外面虽然下着冷雨,我却觉得真是温暖,有你在的地方,就感觉像个家,没有身份高低贵贱,没有争吵谩骂冷眼不屑,在孝亲王府那座小院这么些年,我一次家的感觉也没体会过。从心里更不知道家人为何物。但是那日你让我明白了,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是家人。”

    云浅月面色一暖,露出笑意,任三公子抱在怀里,静静听着。

    容景眸光涌起了一层波涛,又缓缓退了下去,并没有出手打开三公子。

    “那日我就想着以后就赖在你身边了,哪里也不走,就在你身后任你指使派遣,哪怕为你当替身一辈子,我也甘愿。容景赶我,我死也不走。没想到才不过数日,离开的那个人就变成了我。”三公子声音微微沙哑,“云浅月,我不想走。”

    云浅月面色动容,眼眶不由自主地酸了一酸。

    “在孝亲王府我自小就不甘心,一直就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孝亲王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能因为我娘亲丑陋,就不要她,不认我。喝醉酒做错事的人不是他吗?怎么能怪我娘?我一直想了许多年,后来想得寒了心。”三公子沙哑的声音平静地道:“后来磨没了我对孝亲王府的感情,殊不知原来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原来我竟然跟孝亲王府半分关系也没有。”

    “这有什么不好?西延王至少在我觉得比孝亲王要好数倍。”云浅月道:“据说西延王不喜女色,后宫几乎空置,让西延的文武朝臣一度以为王上好男风,有溜须拍马者便真的给他偷偷送了几个绝色男人,西延王因此大怒,斩杀了那人,以儆效尤。后来朝臣再不敢无故揣测皇上心思。皇上好男风之事才无人再谈,更因为后来后宫妃嫔稀稀疏疏地诞下几个皇室子嗣,才彻底地安了朝臣的心。这样看来,他不是不好女色,而是只好护国神女一人而已。这样的人是你的父亲,你说是不是比孝亲王要好?”

    “嗯!”三公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身份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儿是不是?”云浅月又道。

    “是,可是我去西延,你会不会想我?”三公子抱着云浅月不松手。

    “我会想你的!”容景终于忍不住出手,一缕劲风扫过,将二人分开,凉凉地道。

    “不用你想!”三公子被容景打开,勉强站在身子,看着容景,用鼻孔对他哼了一声,“被你这等黑心的人想着,我怕我活不了几年。”

    “你最好别用她想!否则我会很想你的。”容景对云浅月招手,“过来!”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容景,这个人的确黑心,估计早就打算将三公子从她身边弄走了。难得这么久才有动作,今日不声不响的。她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对三公子道:“我会想你的,还用我给你的那只信鸽,有事情与我传信。”

    三公子顺便眉眼绽开,痛快点头,“好!”

    容景缓缓收回手,对不听他话的云浅月再不置一词。

    “风阁是我当年为了夜天逸所建,因与皇室隐卫打得交道太多,所以无论怎么隐秘,还是能被他和皇室隐卫找寻到漏洞予以打击,不能再用,你将风阁带去西延吧!你去西延,手下不能没有人。风阁正好为你所用。”云浅月又道。

    三公子抿了抿唇,低声道:“风阁是你的心血,就这么给我了?”

    “给你有何不可?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早已经拿你当自己人,又不是外人。”云浅月笑了一下,“难道你自己觉得你是外人?”

    “自然不是!”三公子摇头。

    “那就带走吧!反正如今的风阁,对我来说无用,留在我身边,徒伤性命而已。况且我也不愿意风阁因夜天逸而生,也因他而毁。”云浅月眉眼凝上一抹黯然,转瞬即逝,看向容景道:“你的什么药?能保护国神女一年性命。”

    “天山雪莲!”容景吐出四个字。

    “你不是没有天山雪莲了吗?”云浅月讶异地看着他,那日在灵台寺地下佛堂,她中催情引,他说他还剩最后两颗天山雪莲丸给了云暮寒和清婉公主了,再没有了,才帮助她融合体内两股真气,抵抗催情引的毒,如今怎么还有?

    容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慢悠悠地道:“那日忘了还有一颗!”

    “你……”云浅月对容景瞪眼。什么忘了?他那日定是故意的。他若是连这个都能忘?那么他就不是容景了。打死她也不相信。

    三公子哼了一声,对云浅月道:“这么多人对你好,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对你如此黑心,小心哪日你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云浅月哼了一声,有些郁闷,“你以为我想看上他啊?还不是我的心不听我使唤?”

    “如今呢?要不换换?还来得及!我虽然不合格,这京城除了他也没个合格的,但东海国的玉太子呢,我听说那玉太子……”三公子给云浅月建议。

    “你今日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容景一挥手,三公子被点住了穴道,声音戛然而止,他脸色平静,声音温和,通身上下气息一如往日,不见丝毫异常,也不见气怒或者其它,见三公子再不能说话之后,不看他,只温声喊道:“青影!”

    “世子!”青影应声而落。

    “你亲自护送三公子去西延,就像当初对待风烬公子一般,务必要好好对待。”容景吩咐,“另外通知药老,也跟随着三公子去西延。告知西延王,药老医术等同于我,让他以后在西延调理护国神女病体,能多保她一日性命是一日。”

    “是!”青影应声。

    容景挥挥手,再不多话,转身进了屋。

    “三公子,请!”青影对三公子一礼,之后扛起他,消失在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青影带着三公子离开,嘴角微抽,什么叫做像当初对待风烬公子一般,务必要好好对待?也给他弄十名美人一路相伴吗?这个黑心的!她又气又笑地向屋内走去。

    回到房间,容景已经坐在椅子上品茶。云浅月笑看着他,骂道:“黑心黑肺!”

    容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太碍眼。”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觉得他碍眼。”

    “我觉得了!”容景抿了一口茶,须臾,将茶杯轻轻放下,浅碧色的茶水在杯中画圈。

    云浅月看着容景,觉得这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优雅如画,她含笑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用手勾住他脖子,低头,在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柔声道:“容景,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能再欺负我。”

    容景忽然笑了,清泉般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色泽潋滟,他伸手环抱住云浅月的身子,扬眉看着她,“若我说我就要欺负你呢!”

    云浅月嘟起唇瓣,“你说洛瑶和紫萝又来了天圣,小七会不会也来了?”

    容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盯着云浅月的脸,忽然将她的头往下一拉,将她身子按在她的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唇瓣传来一丝疼痛,云浅月低低地呼了一声。

    容景仿若不闻,唇舌在她唇瓣上来回啃咬。

    云浅月的唇瓣被他咬得酥酥麻麻,身子不停地轻颤,伸手推他,却被他固定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他也不放开她,她无奈,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过了许久,直到云浅月的唇瓣麻木得已经不知道疼痛,容景才缓缓放开她,贴着她唇瓣喘息,清泉般的眸光一片雾色地盯着她红如烟霞的脸,声音暗哑,“云浅月,你说,我可不可以欺负你?”

    云浅月“嗯”了一声,声音细弱蚊蝇,似乎已经说不出来话。

    容景看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如珠玉落地,温润悦耳。

    “你笑什么?”云浅月抬起眼皮,声音沙哑,眉眼有一丝情动的媚态。

    容景将她身子向上托了托,整个抱在怀里。在她唇瓣轻啄了一下,笑道:“我在笑,无论多少人窥视,云浅月,你都只能是我的,唯一的。”

    云浅月嘴角扯开,“咝”的一声,疼得抽气了一下,她迷蒙的眼睛顿时睁大,瞪着容景,嗔怒道:“定是被你又咬破了!”容景如玉的指腹放在云浅月唇瓣上,轻轻摩擦,眸光盈满笑意,“这是第二次,上一次也是你气我,我实在怒极了,恨不得将你掰开了揉碎了。却又拿你没办法,只能咬你。”

    云浅月想起那是他们定情那日,当时是夜天逸借小乞丐的手给她杨叶传书,那时候她正看,被容景进来碰到了,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打开他的手,笑着嗔道:“属狗的!”

    “属龙的!”容景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云浅月眸光微闪,笑着推撞了他一下,“给我抹药,又不能见人了。”

    容景仔细地看了她唇瓣一眼,见她唇瓣红肿,有细微的伤口,他笑了笑,放开她的身子,伸手入怀掏出药瓶打开,将莹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她唇瓣上。

    唇瓣传来清凉的感觉,云浅月麻木和灼痛顿时舒服了许多,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对容景问道:“如今天色还早,你这个辅政这么早就没事儿了回来躲清闲?”

    “朝中有七皇子,用不到我多少。”容景淡淡道。

    云浅月见容景的声音顷刻间转淡,不用想也知道夜天逸监国,他辅政,二人表面和气,实则势同水火。老皇帝利用他卧病在床就这样将二人绑在了一条直线上,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虽然她不入朝,不知道朝中是何情形,但也能想象得到,如今的朝局就如在刀锋上碎了一层冰雪。

    容景不再说话。

    云浅月想到如今如危楼一般的天圣皇朝,不知道哪一日突然就倾塌,便也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容景忽然道:“玉太子今日与我传来书信,不日将来京。”

    “小七?”云浅月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容景。

    “嗯!玉子书!”容景也看着她,缓缓点头。

    “他与你传信?你们两个一直有书信往来?”云浅月挑眉。

    容景眸光闪了闪,不答话。

    云浅月见他不答话,但神情是等于默认了,她皱眉,想着什么时候二人如此好了?小七回国之后,如今两个月,一封信也没有给她,却和容景书信往来,她心里顿时不舒服,用手捶了容景一下,怒道:“容景,你勾引小七!”

    容景闷哼一声,清泉般的眸子黑了一下,磨牙道:“云浅月,你真是什么都敢说!”云浅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撤回手,但还是有些不舒服,“小七为什么要和你传信,不和我传信?”

    “因为我不让!”容景答得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

    云浅月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对她挑眉,一副我就如此的架势,她撇撇嘴,忽然好笑道:“你真是……有你这么防狼的么?我这片桃花林,早晚得变成荒山。”

    “那更好!”容景说着,又低头,覆上了云浅月的唇瓣。

    云浅月一惊,躲开,他扣住她的身子,她躲不开,急道:“刚上了药呢!”

    “一会儿再上一遍……”容景却不理会,径自低声呢喃,准确地覆上了她的唇。

    云浅月无语,想着上好的凝脂露照这样浪费的话,简直就是败家。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老皇帝昏迷醒来第一时间要杀了夜天煜,被夜天逸给拦住了。夜天逸不知道说了什么,老皇帝怒意退去,安心躺在龙床上养伤。

    朝中文武百官照样上朝,夜天逸监国,容景辅政,不见丝毫混乱,朝中一切秩序井然。

    夜天煜以要大婚为由,和夜天逸告了假,夜天逸准奏,他再不上朝,一心准备一个月后的大婚。

    夜天倾则部就班上下朝,自从夜天逸任命了自己的亲信为兵部侍郎他阻止不能之后,再不质疑或者阻止夜天逸的一切决定,听之任之。

    容枫依然被派去了西山军机大营。

    夜轻染掌管京城内外兵马,照常上下朝,却是一连数日,和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朝中进入了太平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太平,连言论官的话语都少了。整个京城除了大肆筹备大婚的四皇子府外,也出乎寻常地平静。

    云浅月每日在浅月阁里阅览红阁从天下各地传回的消息。天下各国也是一样太平无事。

    这样一连过了半个月,其间连一滴雨也没有下。

    这一日,三公子传回消息,已经迎接到了前来西延的使者,那人是西延王的亲近重臣。见了他之后,据说惊得从马上掉了下来,之后连忙带着他原路返回西延。

    云浅月得到消息的时候笑了一下,想着“金鯉豈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三公子从今以后扶摇直上了。会当凌云志,将来的历史,有他一页是肯定的。

    三日后,果然西延传出国诏,昭告天下:“流落民间的大皇子还朝,即日起,册封为西延太子。赐名:西延玥。”

    玥通悦字,说明西延王因太子归来,龙心甚悦。

    西延这些年一直未立太子,西延朝中各皇子同样一直暗潮涌动,你争我斗,但西延王作壁上观,没有半分立太子的表示。西延国的朝臣屡次觐见,谏言,却是无功而返。于是太子之位一直空悬。各国对西延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也一直持观望状态。这些年各小国日渐强大,纷纷脱离纳贡,天圣的老皇帝想要插手西延内政也有心无力,便也静观其变。

    如今大约谁也没有料到西延国的太子是一只空降兵。

    册封西延太子的昭告一出,平静了许久的天下再起波澜,一时间纷纷猜测这西延太子如何流落民间,又是如何回国,联想西延王数年不立太子,看来是一直寻找流落在外的大皇子。总之,一时间天下的舆论被西延太子四个字覆盖。

    册封大典在十日后举行,那一日正是吉日,可兴一切喜事。也正是钦天监按照皇后的吩咐给夜天煜大婚择选的良辰吉日。

    因为时间短,各国得到消息,都匆匆准备贺礼派使者前往西延。

    在诏书昭告天下的三日后,天圣的皇室隐卫得到了一副西延太子的画像,拿进了皇宫的圣阳殿,交给老皇帝过目。

    老皇帝的病情在夜天逸这些日子精心调养下稍微好转,拿着画像看了半响,将画像递给站在一旁的夜天逸,道:“西延王和护国神女的儿子!果然非同一般。”

    夜天逸接过画像,看了一眼,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没说话。

    老皇帝发现他神色不对,问道:“天逸,怎么了?有何不对?”

    “儿臣依稀记得望春楼的娇娇似乎也是这般摸样。”夜天逸道。

    老皇帝一愣,看着夜天逸,不解,“望春楼的娇娇?”

    “父皇难道忘了?孝亲王府的冷小王爷喜欢望春楼的娇娇,后来望春楼着了大火,他因此找月儿拼命数次。”夜天逸看着画卷,提醒老皇帝。

    老皇帝恍然,对外面喊了一声,“文莱!”

    文莱应声而入,恭敬地立在门口,“奴才才,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将望春楼娇娇的画像找来,朕记得当初陆公公在的时候给朕看过一副她的画像。”老皇帝对文莱吩咐。

    文莱应声,连忙下去了。

    老皇帝皱眉,再次看向夜天逸手里的画像,“看着是很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娇娇不是女子吗?不是被烧死了?难道没死?”

    “没死!她被月儿给救了!”夜天逸道。

    “又是这个月丫头!”老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夜天逸不再说话,看着画像,眸光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你想要,朕下旨,多少女人都能送进你的府里,你怎么就偏偏非她不可了?”老皇帝看着夜天逸,沉着脸怒道。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也不抵一个她。父皇,就像是在你心里有那个女人一样,无论如今过了多少年,她死了多少年,你不也一样忘不了?”夜天逸挑眉。

    “朕忘不了,也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什么!”老皇帝冷哼。

    “以前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她,却不杀,还不是因为她有一张酷似你心中那个人的容貌?您如何说没影响到您?后来她威胁您了,您下狠心想杀了,她却羽翼丰满,能耐大了,您杀不了了。”夜天逸平静地道。

    老皇帝一时哑口无言。

    夜天逸也不再说话。

    不多时,文莱匆匆走进来,对老皇帝恭敬地道:“秉皇上,当时陆公公被您乱棍打死后,他的遗物也随之烧了,那副画像当时您就看了一眼,陆公公自己收起来了,后来他一死,也随着遗物烧了。如今没有了!”

    老皇帝皱眉,吩咐道:“出去找,找一副那娇娇的画像来!”

    “是!”文莱应声,连忙又向外走去。

    “不必了!你去孝亲王府将冷小王爷请进宫!冷小王爷是娇娇的入幕之宾,相熟甚久,还有什么人比他对娇娇更为熟悉的?”夜天逸阻止住文莱。

    文莱看向老皇帝。

    “就照七皇子说的办吧!”老皇帝满意文莱,即便如今他卧床不能动,全部朝务都交给了他这个等着接班的儿子,但文莱还是凡事先问过他,再听取夜天逸的。

    文莱应声立即走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冷邵卓被传旨入宫。进了圣阳殿,夜天逸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他,他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惊呼,“娇娇?”

    夜天逸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染小王爷看清楚了,他是你认识的那个娇娇吗?”

    冷邵卓闻言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摇摇头,“似是而非!”

    “好一个似是而非!”老皇帝冷哼一声。

    冷邵卓手一颤,看着老皇帝,“皇上,娇娇早已经死了……这……”

    “冷小王爷,娇娇并没有在火烧望春楼那日被烧死,而是被月儿救了!”夜天逸看着冷邵卓,见他一怔,他笑道:“你大约是想不到的,的确是被她给救了!你稍后出宫,可以去云王府问她一问,想必她如今对你应该是知无不言。”

    冷邵卓惊异地看着夜天逸,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虚言,他垂下头,低声道:“娇娇是女子,这个人是男子,大约是与她有什么关系的人吧?也许没什么关系,只是相像而已,天底下容貌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

    “天底下容貌相像的人的确不是没有,但如此相像的人,还是不多。”夜天逸笑得意味幽深,“尤其是这个人是西延太子!”

    冷邵卓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画像。

    “这就是前几日流落民间如今回到西延国的西延太子。”夜天逸给冷邵卓解惑,话落,笑道:“冷小王爷,你确定你熟识的望春楼娇娇是女子吗?你与她真有过肌肤相亲?”

    冷邵卓抓着画像的手一抖,并没回答。

    夜天逸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对他摆摆手,“冷小王爷这就拿着这副画像去云王府吧!想必她能给你解惑!”

    冷邵卓抬起头看向夜天逸,夜天逸已经转身走向玉案,玉案上摆着一堆奏折。他看向老皇帝,老皇帝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大手也对他挥了挥,“去吧!你顺便也帮朕问问,朕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救的娇娇,怎么成了西延太子了?看看是否朕要治她个知而不报,通敌卖国的罪!”

    冷邵卓心里一震,脸色发白,但他毕竟还是不比以前了,勉强镇定地垂首,恭敬地道:“是,臣这就去云王府!”话落,他抓紧手中的画像,倒退着身子出了圣阳殿。

    出了圣阳殿走了一段路,冷邵卓身子忽然一软,坐在了地上。

    那日他知道弟弟不在孝亲王府,冒着雨去了浅月阁,当时云浅月的房间内一片和乐融融,欢声笑语传出了浅月阁,后来他进去,里面的仆人都走出来,只有一个人在落下的帷幔内,那帷幔虽然厚重,有两层,但也是轻纱如烟,薄得很,他依稀看到了里面人的轮廓。俊美绝伦,倾国倾城。正是如今这画中人的轮廓。

    而后来夜轻染和六公主先后对他说了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浅月阁的贵宾,他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去浅月阁找她询问,她对他说那一日在帘账内的人就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

    那么如今也就是说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居然成了西延国的太子?

    他不敢想象……

    “冷邵卓,地上有花?”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冷邵卓头顶上响起,他面前罩下一抹暗影。

    冷邵卓一惊,猛地抬头,只见夜轻染站在他面前,正盯着他手里本来被他出了圣阳殿时卷好,如今又散开了的画像看,一张俊颜变幻莫测,凤眸深邃。他定了定神,将脸上的神色隐去,缓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将画卷慢慢卷起,平静地道:“地上没有花,但我走得累了?谁规定就不能坐在地上歇上一歇?”

    “呵……大彻大悟之后不但本事长了,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长了!”夜轻染挑了挑眉,眸光略过他手中的画像,笑道:“哪里来的倾国倾城的美人?冷邵卓,你不会是不好女色,好男风了吧?”

    冷邵卓脸色一沉,“染小王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手里拿着的西延太子的画像!”

    “去找小丫头?”夜轻染话音一转,含笑询问。

    冷邵卓不答话,抬步就走。

    “等等我,我也与你一同去!从夜天煜那小子的生辰之日我保了隐主得罪了小丫头,心里不好受了这么些天,这一晃又有二十多日没见到她了,想得紧。”夜轻染勾住冷邵卓的肩膀,没骨头一般地搭着他肩膀,借着他身体的力量向前走。

    冷邵卓用力去甩开夜轻染,奈何他没武功,力气比不过夜轻染,转头瞪着他,怒道:“夜轻染,我与你不同路!”

    “你不是去云王府吗?怎么会与我不同路?”夜轻染挑眉。

    “我回孝亲王府!”冷邵卓冷声道。

    “哦?”夜轻染扬眉,忽然一笑,放开他,“那真是不同路了!”

    冷邵卓肩上一松,不理会夜轻染,快步向前走去。

    夜轻染跟在他身后,不见他脚步有多快,但保持着和冷邵卓不远不近的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宫门。

    宫门口停着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此时车帘正巧落下,车前坐着伤好之后的弦歌,此时赶车正要离开,夜轻染忽然大喊,“弱美人,搭个顺风车!”他话落,也不等容景答话,便身子一窜,坐在了弦歌身边。

    “染小王爷,德亲王府和荣王府不顺路!”弦歌提醒夜轻染。

    “怎么不顺路?都去云王府的话就顺路!”夜轻染道。

    “我家世子这些日子每日都回府,不去云王府。”弦歌再次道。

    “那今日就去一趟!本小王爷今日早朝是走来的,如今懒得走了!”夜轻染不客气道。

    弦歌失语,看向车中。

    夜轻染一把抢过弦歌的马鞭,挥手就是一鞭子,霸道地道:“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拉车的骏马吃痛,但似乎知道主人没同意,硬是一动也不动。

    “弱美人弱,马到不弱!”夜轻染嘟囔了一声,伸手挑开车帘子,看向车内,“弱美人你……”他话说了一半,忽然睁大眼睛,讶异地问:“你是谁?”话落,又忽然眯起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东海国太子?”

    ------题外话------

    小七来了呢!o(n_n)o~

    月底最后一日,月票清零!

    手里还有月票的美人们,咱们这个月的票数,就靠你们决定了!么么哒!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七章 喜欢多年

    车中坐着的人不是容景,而是一身锦裳华袍与容景年岁相差无几的年轻男子。<-》男子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织染,令凡是见到他的人,脑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玉质盖华”四个字。

    放眼天下,能当得起“玉质盖华”这四个字的人,非东海国太子莫属。

    东海国太子,玉子书,天生华滟,美姿容,颜如玉。生不能言,五岁方开口,且出口成章,建子民,兴东海,受千万百姓爱戴。东海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尊太子令,等同于尊王令。”

    即便百年来天圣和东海无甚来往,但是关于东海国太子的传言还是隐约有人在传。

    天圣有容景,“尊比天子,雅盖王侯。”

    东海有太子,“天生华滟,玉质盖华。”

    这两个人的名声,流传甚广,但是一直以来无甚交集。

    夜轻染显然没有料到在今日,在容景的马车上,突然就见到了玉子书,如此的碎不及防。他心中的惊异和讶异可想而知。尤其是容景的车厢内,一直以来只有云浅月一人坐过,那人天生好洁成癖,除了云浅月,谁也近身不得他三尺之内,更有甚者,连碰他的物事儿都不能。而玉子书如今就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半躺在他的车中,闲适随意,赶车的人是弦歌,容景的贴身侍卫,显然这是一种对车内如今坐着的人的认可。

    “孝亲王府的染小王爷?”玉子书本来闭目养神,见车帘被挑开,露出夜轻染惊异的脸,他微微一笑,语气如暖风拂面,浅浅扬眉,令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真是玉太子!本小王以为眼睛花了!”夜轻染忽然扬唇一笑,这时正一阵风吹来,透着一丝深秋的凉意,吹起他锦袍玉带,他盯着玉子书,“传言有时候也不欺人,玉太子果然如是。”

    “染小王爷也一如传言。”玉子书和暖一笑。

    “玉太子何时来的天圣?如今怎么在弱美人的车厢内?若不是本小王歪打正着,还竟然不知玉太子尊体已经来到天圣。”夜轻染的手随意地扶在车厢边框上,笑问。

    “今日刚刚到!”玉子书含笑应对。

    “今日?刚刚?”夜轻染眉梢扬起,笑道:“玉太子不会不识这里是皇宫门口吧?难道玉太子刚来就要进宫面见皇伯伯?”

    “自然知晓!”玉子书笑得温和,“本宫刚刚进了京城,方才想起没有对天圣君王报备,于是便来到了皇宫,还未曾着宫门通秉,却正巧遇到了景世子,景世子说天圣君王卧病在床,如今不宜打扰,荣王府虽然寒舍,但也有容身之地,让子书去荣王府休息。子书也觉得打扰天圣皇上修养的确不合宜,于是却之不恭,便就依了景世子之言。景世子进宫去理事儿,便着属下送我,如今正要去荣王府,不想却见到了染小王爷。”

    “原来是这样!”夜轻染眸光微闪,也不再探究,笑道:“本小王听闻玉太子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交情不错,为何不先去云王府?”

    玉子书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笑意不改,语气温和地道:“本宫身份太过特殊,不想给她找麻烦。”

    夜轻染微愣,忽然笑了,“看来玉太子还是不明白天圣京城的情形,小丫头自小就嚣张纨绔,任性妄为,那是出了名的,皇伯伯的话在她耳里就跟耳旁风没二样。她不给别人找麻烦就不错了,实在不需要你如此顾忌。”

    “哦?是这样?”玉子书似乎有些讶异,须臾,哑然失笑,“但即便如此,还有一个景世子呢!我若是去了云王府,景世子大约该紧张了!”

    “玉太子还怕那个弱美人?”夜轻染挑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本宫听说荣王府的紫竹院甚是清净。而且东海和荣王府有一笔百年前的纠葛,本宫要麻烦人,理应麻烦景世子才不为过。”玉子书笑答,滴水不漏。

    “话的确如此说!”夜轻染笑着点头,询问,“本小王如今要去云王府,玉太子从东海而来这一路可累?若是不累的话,就先去一趟云王府如何?”

    “本宫有些累了,反正已经来了天圣京城,早晚都能一见故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玉子书摇摇头。

    “也好!本小王正好有时间,就送玉太子去荣王府。回头再去小丫头那里。”夜轻染也不强求。

    “劳烦染小王爷了!”玉子书不显谦让。

    夜轻染不再说话,挥手落下了帘幕,将马鞭还给弦歌,“这马不给本小王面子,还是你来赶吧!本小王陪你聊天。”

    弦歌接过马缰,轻轻照马身上拍了一下,马立即走了起来。

    一车一马离开了宫门口。

    冷邵卓站在宫门口看着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走远,将夜轻染和玉子书刚刚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收回视线,缓缓走向自己的马车。

    车前有随身随从挑开车帘,冷邵卓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去云王府!”

    “小王爷?王爷数日前不是告诉您少与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来往吗?如今您……”随从一惊,连忙出声。

    “如今是奉皇上和七皇子的旨意前去!你放心,父王不会说我的。”冷邵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随从闻言立即噤声,不敢再说话,一挥马鞭,马车向云王府而去。

    云王府浅月阁内,云浅月正躺在桂树下的躺椅上计算日子。二十多日之前,容景对她说小七不日就到,可是如今过了二十多日她还没见到人,不免猜想是否路上遇到了什么不顺或者麻烦。

    她趟了许久,也只能得出一个“等”字。容景那个家伙除了那日对他说了一句“玉太子不日将到。”的话之后,再是只言片语不露,而小七那个家伙偏偏也不懂得绕过容景,到如今是半丝信息不给她。相比于他们两个人互通书信往来,她倒是成了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这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了这样?

    云浅月心里有些郁闷,实在想不通。

    如今已经十一月的深秋,桂树经过那日容景从房中将三公子,不,西延玥打出,撞到了树上,将桂树的枝叶和桂子都给打了起来,落在了地上一层,如今树上仅余几片残叶凋零,风吹来,稀稀疏疏作响。

    云浅月听着这飘零的响声,心底一叹,等吧!不等又能怎样?

    “小姐,冷小王爷来了!”凌莲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自然也听到了浅月阁外传来的脚步声,她有些头疼地想着三公子那日被容景一怒之下直接派青影送走了,别说和冷邵卓告一声别了,就是回孝亲王府他住了十数年的小院看一眼也没能够。如今冷邵卓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小姐?”凌莲没听到云浅月应声,又喊了一声。

    “嗯,听到了!”云浅月回过神,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脚步声远远而来,有些轻重不一。似乎与那日他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来找她的情形相差无几,一步一步走近,彰显其内心,似乎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却又控制不住。

    云浅月将胳膊枕在脑袋下,微仰着头看着天空。深秋的天空,清爽明净,万里无云。她看着看着,便心情舒缓一些。其实从生下来,人的心便如这样的天空,一片沉静蔚蓝,半丝杂志也无,后来经过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涂抹上或黑或白或斑斓的色彩。但正因为这样,才叫人生。

    冷邵卓来到浅月阁门口,便见到躺在光秃秃树下的人,虽然已经深秋,但这样只剩下零星枝叶的桂树还是太突兀,他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见云浅月一直仰着头看着天空,似乎没注意到他来,他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这时,有一只大雁飞过,那只大雁在高空中,飞得很慢,显然是脱离了群体,有些孤单,但依然不见懈怠。他看了许久,直到那只大雁剩下一个小黑点,才收回视线,向云浅月走来。

    云浅月此时也从天空收回视线,半躺着的身子坐起来,懒洋洋地挪出一块地方,往她身边指指,对冷邵卓一笑,“坐!”

    冷邵卓看着云浅月,她笑容明媚而温暖,似乎那一瞬间就驱散了他心底的灰暗和阴霾。他扯了扯嘴角,但终究是没扯出个笑来,依言坐在了他身边。

    “看你这副样子又是有事儿?”云浅月笑看着他。

    冷邵卓默默地点点头。

    云浅月挑眉,“关于我?要不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冷邵卓再次点点头。

    云浅月看着他,笑道:“什么事情?说吧!只要你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邵卓抬起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云浅月看着他,也不催促,过了片刻,他似乎鼓起勇气,问道:“娇娇,她……是你救了?”

    云浅月眸光微闪,眼底闪过一抹沉思,已经微微了然,笑道点头,“嗯,是我救的!”

    “她……如今在哪里?”冷邵卓抽搐地问。

    云浅月呵呵一笑,“怎么?你要找她?还对她念念不忘?”

    “不是!”冷邵卓摇头,直直地看着云浅月,“我只是想知道!”

    “我救了她之后,被她从我手上逃脱了。”云浅月想了一下,如是道。

    “那后来呢?”冷邵卓又问。

    “后来再没见过。”云浅月摇摇头。

    冷邵卓腾地站了起来,盯着云浅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云浅月,你骗我。”

    “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的?”云浅月笑着伸手拉他袖子,语气温暖,“你急什么,坐下慢慢说。我既然说了当你是朋友,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不会骗你。你问我的是娇娇不是?我的确从望春楼之后再没见过娇娇。我说的是实话。”

    冷邵卓一愣,不知道是被云浅月的笑意和温暖的语气感染,还是因为她的话,他不由自主地坐下身,低声道:“照你这样说来,你再没见过娇娇,是否我可以理解为你见到了和娇娇长得一样的人,而他不再是娇娇,是别人了?”

    “嗯,可以这样说!”云浅月点头。

    冷邵卓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云浅月想着以前冷邵卓吃喝玩乐,无恶不作,不管京城暗潮涌动,不管天下风云变化。只要他老子有钱,供他有作恶的本事,找一大堆人陪着他乐呵,便知足了。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黑,没有白,只有色彩斑斓。可是如今的冷邵卓大彻大悟,懂得明辨是非,知道风云变化,了解私下里的波涛汹涌,甚至会察言观色,也会行事小心谨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活得不比以前轻松,让她看着倒是觉得他更累了。这样的冷邵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微微蹙眉。

    “我三弟……他是不是就是娇娇?”冷邵卓沉默半响,吐出一句话,似乎尤其艰难。

    “嗯!”云浅月点头。

    冷邵卓虽然猜到,但还是面色一白,身子僵硬,似乎难以接受,见云浅月点头,他想说什么,唇瓣微微颤栗,似乎说不出来。

    云浅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檀香,这种香很淡,显然不是他用的熏香,而像是被在某一个地方沾染上的。而这种香只有老皇帝的圣阳殿有,也就是说明他来这里之前,是在圣阳殿。

    “他是西延国流落在外的太子?”冷邵卓似乎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又问。

    “嗯!”云浅月应声。

    冷邵卓不再说话,再度沉默下来。

    云浅月看着他,见他低垂着头,两侧有两缕青丝垂落。遮住了他眉眼,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他气息似乎已经低迷到了谷底。显然心情很糟。

    西延玥与孝亲王府,也许注定就是有这么二十年化解不开的缘。与冷邵卓则是孽缘。

    若是以前的冷邵卓,别说西延玥消失不见,就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是打一顿,也许就是视而不见。可是偏偏冷邵卓大难之后大彻大悟,如今偏偏衍生出这一段纠葛的戏码来。也许别人会觉得庸人自扰,但在当事人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云浅月见他不说话,也不说话,这种事情,劝说无用。冷邵卓不傻,不但不傻,而且也是聪明的,既然娇娇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不用她说,他便已经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如今差的,便是他为何又成了西延玥了。

    沉默片刻,冷邵卓终于出声,“你定然都知道,便与我说说吧!他为何又是西延太子了?”

    “他本来就是西延太子。”云浅月想了一下,还是对冷邵卓据实以告,他有权利知道。于是言简意赅地将西延安平王和护国神女之事与他叙说了一遍。

    冷邵卓一直静静地听着,云浅月话落,他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比刚刚前两次都长都久。整个人静静的,若不是风偶尔出来,他可有连发丝都不动一下。

    云浅月等着等着就犯了困,闭上了眼睛,想着论起折磨人来,这冷邵卓原来也是高手。

    “原来半分关系也没有!大约是上一辈子孝亲王府欠了他的债,或者是他欠了孝亲王府的债,这辈子寄居二十年,来还了。如今还清了吧!”冷邵卓在云浅月要睡着时,忽然出声。

    云浅月困意浓浓,不答话。

    “你既然困了,便回房间睡吧!如今深秋,凉气太重,仔细伤了身子。我走了。”冷邵卓起身站了起来,看着云浅月道。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对冷邵卓摆摆手。

    冷邵卓见她听进去了,便转身向外走去。

    云浅月听着他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远,比刚刚来时没轻快多少,步履还是有些颓靡和沉重,似乎丢失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像是一脚踏在棉花上,一脚踩在淤泥里。她睁开眼睛,喊他,“冷邵卓!”

    冷邵卓停住脚步回头。

    云浅月坐直身子,看着他道:“冷邵卓,以前你坏的时候,我只恨不得将你塞回你妈肚子里去,但也没看不起你。你可知道为何?”

    冷邵卓一愣,看着云浅月,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那时候,你活得肆意,虽然无恶不作,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至少你活得快乐。你每日都寻求新鲜的东西,比京城所有的子弟都会玩。会玩也是一种本事。在这京城里,若说纨绔子弟,你当第二,没有敢当第一。那时候你没有理想,没有报复,一切都在玩上,玩得专心致志,谁也比不了。”云浅月看着他,见他愣神,她认真地道:“可是如今的你呢?你有理想,有目标吗?你知道每日里你都在做什么吗?你认为什么是对你最有意义的吗?你知道过了今天之后,明日你该干什么吗?或者是连今天该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了吧?”

    冷邵卓面色一白,眸光露出迷茫,就像一个误入迷途的孩子,混沌不清。

    “你认为如今的你比以前的你活得快乐吗?”云浅月挑眉。

    冷邵卓摇摇头,“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云浅月看着他。

    冷邵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如何说,迷茫得答不上来。

    “你是不是说不出来?你不知道自己到底不快乐什么?”云浅月站起身,走向冷邵卓,看着他,这一刻的他和二十多日前西延玥离开时候何其像。虽然不是兄弟,从孝亲王府到望春楼,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彼此沾染了些共同的气息吧?

    冷邵卓颓然地点点头。

    “有时候,困顿住一个人的不是别人,不是那些纠缠不断,理不清道不明的琐事,而是人心。心宽则天地宽,心窄,则寸步难行。”云浅月将手搭在冷邵卓的肩上,似乎传递给他力量一般,“如今这天圣京城有多少人被刻成了一个模子,实在不需要多你一个。”

    冷邵卓怔怔地看着云浅月,似乎懵懵懂懂。

    “无论身边的人和事情如何发生或者变化,你都要时刻记着,做你自己。”云浅月看着他,笑着道:“我们的身份和周边的环境已经叫我们如此压抑,若我们自己再压抑着我们自己,那活着还有什么滋味?你是冷邵卓,以前的你做的那些事情只能成为你的镜子,让你记得不要再重复去做错事,而不是成为你的污点。人活一世,这一生,谁能没做点儿错事儿和傻事儿?谁能说做得每一件事情都是对的?即便是容景,天下多少人认为他完美无缺,可真是如此吗?他的缺点不过是被优点掩埋了而已。”

    冷邵卓沉默不语。

    “所以,无论他是娇娇,还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你的弟弟,还是西延太子西延玥,又有什么化解不开的谜题呢?他都是一个他而已,就像是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个人而已。以前的冷邵卓是冷邵卓,如今的冷邵卓还是冷邵卓。你不能日日纠缠在过去的过错里,而深陷囹圄,不能自我解脱。日日为过去所苦。”云浅月缓慢地劝说。

    冷邵卓混沌的眼睛内裂开一条缝,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破云雾。

    “有些人看不透,被过去纠缠,有些人看得透,同样为过去纠缠,但无论是看得透,还是看不透,其实都是过去而已。又何必纠缠不休?亦或者反过来想想,凡事真需要看得那么清楚明白吗?那样会少了多少乐趣?世间万事万物,从来都有两面,有利有弊。端看你怎么看了!”云浅月清楚地看到冷邵卓眼中破碎出的光亮,笑着继续道:“你是冷邵卓而已,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只是你出身的一个身份而已,身份是什么?无非是一个点缀。有它没它,你都是你。就像我是云浅月,云王府小姐,这个身份,也是我的一个点缀而已。有一日云王府不在了,或者我嫁人了,我的身份变了,那么你能说我再不是云浅月吗?所以,对于娇娇,三公子,或者如今的西延玥,都是一个人而已。你又有什么想不开,想不透的呢?不就是那么点儿事。说白了,天大的事情只要你心宽,便也不叫事情,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而已。你的思想,决定你的行为,你眼界多宽,会绝对你的路走多远。明白吗?”

    冷邵卓点点头,眼中光亮一点点蔓延,“明白了!”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冷邵卓,我对谁可都没有如此耐心开导过。即便当初与我有十年情意的夜天逸,也没有过。你可不要浪费我的一番苦口婆心。”

    冷邵卓重重地点头,见云浅月语气轻松地提到夜天逸,他试探地问,“那你当初为何不开导他?若是如此,他能想通的话,也不至于你们如今……”

    “我们如今水火不容是吧?”云浅月淡淡一笑,“他和你不同。”

    冷邵卓看着云浅月,她虽然笑着,却是没有笑意,整个人不见劝说他时候的摸样闲散却句句戮到实处。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和苍凉,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你不求我什么,而他求。他求的东西,我给不了。所以,只能这样。”云浅月收起情绪,伸手拍拍冷邵卓,“估计宫里那两个人还等着你复旨呢!去吧!”

    “你知道?”冷邵卓讶异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你一身龙檀香,又是这副样子来找我,我能不知道吗?”

    冷邵卓脸色微微一红,再不见颓靡沉重和压抑,低声道:“我的确要进宫复旨,皇上和七皇子叫我去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借我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讯息,或者是七皇子已经得到,只不过是想要借我证实而已。我心里明明清楚,却还是忍不住来找你。不来找你,我大约日夜都会不得安稳。”

    “如今安稳了?”云浅月笑看着他。

    冷邵卓也笑了,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跟你说了一大堆话,幸好没白说,我渴着着呢,进屋喝口水。你是跟我进屋喝水,还是现在就走。”云浅月问冷邵卓。

    “我现在就进宫!”冷邵卓道。

    “那就快去吧!”云浅月对他挥挥手,抬步向屋内走去。

    冷邵卓看着云浅月,见他进屋,抬步向外走去,脚步一改来时轻重不一,不乏稳重。

    云浅月回到房间,刚坐在桌前,端起茶杯,院内一丝异样的风丝刮落,一袭锦袍玉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抬头,只见正是数日不见的夜轻染。从那日在夜天煜府邸,他出手挡住她救了皇室隐卫之主,他们再没相见。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夜轻染脚沾地之后,便懒洋洋没骨头一般地倚在门框上,透过珠帘看着云浅月,眸光幽幽,声音亦是幽幽,“小丫头,你能开解冷邵卓,如此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你能不能也开解开解我?”

    云浅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茶杯碰在桌案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看着夜轻染,浅浅一笑,“你还需要我开解?”

    “需要!”夜轻染直直地看着云浅月。

    “如何需要?我知道冷邵卓的症结所在,所以能开解他,可我不知道你的症结所在,如何开解得了你?”云浅月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夜轻染眸光幽幽深深,云浅月眸光颜色浅淡。

    “小丫头,说句实话,你可否试着进入我的心,去认真地了解我?”夜轻染忽然垂下头,不看云浅月,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问。

    云浅月眸光微闪,不答话。

    “没有吧?你从来就没有试着进入我的心,去认真地了解我对不对?”夜轻染的声音又低了许多。

    云浅月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茶杯,杯中水是浅碧色,一如容景那日那杯茶。她将茶杯重新拿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晃荡,杯中茶水随着她的晃动而荡漾,荡出一圈圈浅碧色的茶圈,分外漂亮。

    “小丫头,你一直防着我!”夜轻染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又道。

    云浅月依然不答话,专心地晃动着手中的茶圈。

    “若是我说,我想要你开解,看看有什么办法将你从我心里面除去,你有没有办法?帮不帮我?”夜轻染盯着云浅月又问。

    云浅月手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夜轻染。

    “若我说,弱美人喜欢你多长时间,我便在心里喜欢了你多长时间,你信不信?”夜轻染又道:“多少年,早已经记不清了!”

    云浅月静静地听着,没打算说话。

    “你一定不相信。”夜轻染见她不说话,自嘲地一笑:“有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明明那么小,一双眼睛却透着看尽一切的沧桑和高傲。那样一双眼睛,该怎样形容?我如今依然记得,皇伯伯四十五大寿,无数人歌功颂德,大殿上金碧辉煌,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歌姬载歌载舞,繁华升平。可是只有她无动于衷,漠视着一切。与丞相府的秦小姐坐在一起,一个明明就是孩子的小人在装大人,装得端庄贤淑,一板一眼,而一个人明明看着像孩子,却是怎么也不能将她当做孩子,或许她自己也没办法把自己当孩子,只能在装孩子,装好奇,装赞叹,装天真,甚至装胡闹,装哭,将自己装得不像自己才作罢。”

    云浅月唇瓣微微抿起,随着夜轻染的话想起了十年前。他说得没错,她那时候就开始装了,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她这个云王府唯一嫡女,与天圣皇室有婚约的人,内定的太子妃,将来的后宫之主。她不想进宫,只能装。

    “我看得有意思,却不知道看着看着便看进了自己的一颗心。”夜轻染惨淡一笑,“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容景,避着我,防着我,近着我,远着我,时刻准备着与我对立,拔刀相向,可否有想过卸去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而已?”

    ------题外话------

    腰酸、背痛、眼睛疼,呜……

    新的一个月,手里有月票的美人们,给咱们世子妃加油哦!么么哒!

    《纨绔世子妃》的实体书在当当网已经入库了,等待的亲们可以入手了!买书的亲们表要忘记五星评哦,对咱们很重要。代表小景爱你们,群么么。^o^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八章 黑心挺好

    一阵秋风吹来,空中飘着凋零的落叶和秋花。<-》

    夜轻染轻软锦袍和垂落的青丝被风吹起,衣袂青丝飞扬,让他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显得一团凌乱。珠帘受了秋风的吹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浅月阁内外静寂无声,只有珠帘飘荡摇晃碰撞的声音,似是有人弹奏的音符,且歌且舞。

    夜轻染说了半响话,都没得到云浅月一个字的回复,他看着云浅月,声音低哑,“小丫头,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吗?我摊开心在你面前,暴晒在阳光下,不求回报,难道就不值得你给一句回复?”

    云浅月放下茶杯,轻轻的,杯底压在桌面上,静寂无声,她看着夜轻染,叹了口气,“夜轻染,你如何让我泄去你的身份去了解你?你与生俱来便存在的东西,让我如何去根除?除非挖骨剖心。可是挖骨剖心之后的夜轻染,还是夜轻染吗?”

    夜轻染收扣紧门框,静静地看着云浅月。

    “德亲王府是天圣皇朝的半壁江山。世代忠心天圣皇室,因为你们头上写着一个王字,身上流着一个叫做夜字的血液,谁都不会怀疑德亲王府的忠心。上到君,下到臣,再到民,甚至到乞丐。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德亲王府永远不会反了天圣。你们德亲王府似乎也有一条祖训吧?祖嗣祠堂里面供着天圣始祖皇帝的画像。当年始祖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性命危在旦夕,是始祖皇帝的血给救活的,后来始祖皇帝坐了江山,封其弟为德亲王,才有了如今繁衍百年的德亲王府。换做话说,德亲王府的一切荣华富贵,包括性命,都是始祖皇帝和夜皇室给的。抛开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不说,单单是这活命之恩,就足够你们德亲王府还它个百年甚至几百年。只要有德亲王府在一日,便保天圣万里江山一日。德亲王府世代子孙必须忠君爱国,不得谋逆。这是德亲王府的祖训是不是?”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缓缓道。

    夜轻染唇瓣紧紧抿起,不再说话。

    “所以,夜轻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云王府是天圣皇室一直要除去的卧榻之侧安睡的猛虎,德亲王府是天圣皇室永远倚重的半壁江山。这是天壤之别,也决定了我们的对立。”云浅月声色淡淡,面色淡淡,“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即便没有容景,若是皇上或者皇室的某一个人要铲除云王府,真正下手那一日,你也不会为了我反了夜氏江山。不是吗?”

    夜轻染闻言苦涩一笑,“小丫头,你就认定了我不会帮你,不是吗?”

    “难道你会?”云浅月扬眉。

    “我不会!”夜轻染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门口,不看云浅月,声音忽然发沉。

    云浅月看着他,往日潇洒张扬的身影,如今即便有风吹来,吹起他衣袂轻扬,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晦涩和冷沉,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着的悲哀和沉重不堪负荷的困顿。她这一刻,似乎进入到了他的内心,真真切切地剖开了他的心,体会到了里面的百种滋味,一种想要摆脱命运和姓氏以及责任的深深纠葛和无奈。

    “云浅月,你是因为有容景,所以再不需要别人了是不是?”夜轻染沉声问。

    云浅月收回视线,垂下头,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夜轻染又猛地转过身,愤怒的声音震耳欲聋。

    云浅月皱了一下眉,揉揉耳朵,抬起头,看着夜轻染,怒道:“你吼什么?”

    夜轻染死死地看着她,唇瓣抿成一线。

    云浅月看着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血丝,皱眉询问,“你怒什么?”

    “云浅月,你不知道我怒什么?你有没有心?”夜轻染眸中怒火更胜,他面前的珠帘已经无风停止摆动,却因为他的怒气,再次晃动起来,唰唰直响。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须臾,放下手,对夜轻染招手,无奈地道:“你进来!”

    夜轻染站着不动。

    云浅月恼了,怒道:“不进来就滚出去!在我这里吼什么吼?难道你要将云王府的所有人都招来浅月阁看你笑话不成?我院子中的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你好看是不是?你姓夜是你自己选的娘胎投生的,又不怪我。你跟我在这里脸红脖子粗的叫声什么?以前你对我好,但是有哪一样你没达成背后隐埋的目的?你自己思量思量,计算计算。我是欠了你的钱没还?还是偷了你的东西没给你?不就是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人多了,能将东南西北四城都排满了。难道我要一个个地去回报他?找他献身?”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风暴凝聚,似乎被冰封住了,霎时静止,愣愣地没了声。

    云浅月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但心中郁气不散,“什么事情我都先想到的是绝对不是夜轻染做的!夜轻染不会对我如此!你都将我的心影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样?非要让我等着被你杀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的小命交到你的手上,你才甘心是不是?”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瞬间熄了去,张了张嘴,一声没发出。

    “一,你进来,咱们两个和从前一样。二,你滚出去,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形同陌路。选一个。”云浅月不再看夜轻染,没好脸色地道。

    夜轻染闻言立即挑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云浅月拿过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轻染走到云浅月面前坐下,端过他的茶水就喝,云浅月伸手要抢,他躲开,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和以前一样吗?难道连一杯水也不给我喝了?以前我们俩还吃一条鱼呢!”

    云浅月撤回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有意思吗?跑我这来找骂,图什么?”

    “不被你骂一通我难受,就图这个,你满意了吧?”夜轻染似乎也不怕烫,将一杯水一仰脖,尽数喝净。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说话。

    “小丫头,你若是真和我绝交,形同陌路,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如今虽然得不到什么,但看见你,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说话聊天,甚至喝上一杯,也觉得有滋有味。就图这个吧!我复杂,你也不简单。我们各怀心思,你防着我,我挡着你,无非都是各自身上的责任,这和我们自己本身没有关系是不是?也不妨碍我们继续这样的交情,是不是?”夜轻染放下茶杯,看着云浅月,认真地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

    “若是那天的事情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救隐主,你还是会出手。若是将以前的事情重新再来一遍,我那时候如何做,如今还是如何做,想必你也是。你说对了,我是夜轻染。与生俱来就是肩负责任,就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这一辈子,除非天圣崩塌,否则我是永远也躲不过。”夜轻染怅然地道:“为了德亲王府,为了天圣皇室万里江山,我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因为身份使然,但却独独一个你,我割舍不得,如挖骨焚心。”

    云浅月心思一动,手指蜷了一下。

    “你也不必心里有负担!我与你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是真心实意。无关夜天逸,我喜欢你的时候,夜天逸还没喜欢你呢,更无关那个弱美人或者任何人。”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有负担,你这个女人,不,还不能算是女人,还没及笄,顶多算是个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弱美人。对他情深一片,他一个人在你眼里是金子,别人在你眼里都是大粪。你的心狠着呢,我今日与你说完,你也许左耳听听,右耳就跑出去了,连个打盹的功夫都不会有。”

    云浅月叱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我自然是了解你的,不敢说比那弱美人了解你,因为你在我面前,带着一层面纱,在弱美人面前,却就是一个你,你只让他看清楚你。但我也能了解你某一方面。对待对你好的人,你还不起的东西,从来都是当一阵风刮走了。”夜轻染不甘地道:“小丫头,我不甘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十年前,我为何要提醒你他不会水?怎么就不让他淹死了呢?”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忽然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当年的确是他告诉她说容景不会水,她才跑下去救上了他,又给他做人工呼吸,她又气又笑地道:“那是你活该呗!”

    “是活该!”夜轻染肯定地点头,“早知今日,我不但不对你说他不会水,还会亲自下水将他掐死。也许有些东西,就能改写。”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说话。

    夜轻染暗自磨牙,半响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趴在桌子上,对云浅月神秘地道:“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云浅月挑眉,“谁?”

    “一位尊贵的稀客!”夜轻染道。

    云浅月品味着夜轻染的话,眉梢挑高,“有多尊贵?多稀客?”

    “尊贵得很,稀客得很。”夜轻染卖关子,“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一副大灰狼诱惑小白兔的架势,她哼笑一声,“爱说不说。”

    “你不好奇?”夜轻染撇嘴,“小丫头,你就装吧!”

    “你可以走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挥手赶人。

    夜轻染盯着云浅月看,见她真没半分探究的意思,他无趣地收回情绪,起身站了起来,也打了个哈欠道:“走就走,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以回去大睡一觉了。”话落,他真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果然那句话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个小丫头就是我的系铃人。”

    珠帘晃动,他头也不回地迈出门槛,走出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他身影离开,直到消失在浅月阁门口,她才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桌面发出一下一下的响声,尊贵的稀客?她眼睛细细地眯起,又渐渐地扩大,眸中破碎出亮光,开始微弱,之后一点点汇聚成璀璨的星光,许久后,她忽然嘴角微勾,一点点扩大弧度,最后扯开嘴角,无声而笑。是他来了!

    小七来了!

    能让夜轻染如此概括的人,一定是小七。

    若说容景是她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那么小七就是除却容景和全天下的那个例外。跨跃前世今生,跨跃时间空间,跨跃轮回隧道,跨跃生死沟壑。他们早已经是不是亲人的亲人,世界上比最亲人还亲的亲人。

    小七……小七……

    云浅月想到玉子书,心中如盛满了一轮暖阳,暖得心脾结是澄亮,被冷邵卓和夜轻染各闹了一通的压抑和沉郁心情霎时一扫而空。心中只剩温暖,似乎这温暖都要从她身体里溢出来。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容景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抬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了她身边,她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急切地询问,“是不是小七来了?”

    容景偏头,目光略过云浅月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挑眉,“你这么想他?”

    云浅月诚实地点头,“他在哪里?”

    “不知道!”容景收回视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云浅月松开他的袖子,伸手抱住他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腻在他的怀里,软绵绵地央求,“容景,好容景,你告诉我,小七在哪里?是不是在你的府里?”

    “云浅月,你这个样子,是非要逼我将那个男人从我府里赶出去吗?”容景凉凉地道。

    云浅月一喜,想着小七果然来了,在容景的府里,她顿时宽了心,摇摇头,“你那日说他不日就到嘛!这么些日子都没到,我担心而已。”

    容景微微哼了一声,“他来这里,至于你如此高兴?”

    “他可是一尊大佛,东海国的太子啊,他来这里,我等于多了一座靠山。当然高兴啊!”云浅月将脸埋在容景胸前,掩不住心中的高兴,“这些日子你忙,我日日在浅月阁闷着,都快无聊死了,如今小七来了,我有了伴。明日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去!”

    “那我今日就将他赶出天圣去!”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用手捶了容景的身子一下,笑道:“别扭什么?他如今不是跟你近么?”

    “跟我近也是因为你!难免不会复燃。”容景有些抑郁地道。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又用力地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八百年前的情了,何况又是萌芽状态就被掐死的,如今早尘归尘,土归土了。我们只有亲情,再生不起来别的了,就算要复燃,也得有根基不是?我们的根基早已经被时空淹没了。想要找根基都找不到了。还复燃了个什么?亏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么说我可以完全放心?”容景扬眉。

    “自然!”云浅月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吧!明日你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吧!”容景笑了笑。

    云浅月眨眨眼睛,“真的?”

    “我口中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容景斜睨着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勾住容景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覆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一吻,道不尽的缠绵,说不尽的情意,须臾,她喃喃地道:“容景,你真好……”

    容景眸光绽开一抹华滟,反手抱住云浅月的身子,低低地道:“若是我告诉你,你的嫂嫂今日被皇上解了禁,放回了云王府,你会不会更觉得我好了?”

    云浅月一喜,“真的?”

    “嗯!”容景贴着她唇瓣应了一声。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老皇帝同意的?”云浅月也贴着他的唇瓣问。

    “说了一句话。”容景道。

    “什么话?”云浅月好奇。她从那日云离来找她之后,她便想办法,这些日子还是没找到办法,怕一旦动作,得不偿失,七公主在牢里的苦就白受了。她苦思冥想,而他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也实在太打击人了吧?

    “我就对皇上说,七公主被关得差不多了,皇上该将人放了!”容景道。

    “就这样?”云浅月挑眉。

    “那你以为还怎样?”容景笑问。

    “我是说就这样简单?”云浅月不信任地看着他,他一定还有别的动作。

    “如今关了七公主两个月余,云王府和你除了最开始的要休妻,后来一直再没动静。皇上也在观察云王府,可观察了数日,知道敲山震虎无用。便知道此路不通,自然放了七公主,另想他法了。或许他如今觉得六公主比嫁给云离有更有用的作用,于是便打消了念头。”容景慢慢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继续等他说。她心里肯定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容景失笑,在云浅月唇瓣吻了吻,笑道:“今日我进宫告诉皇上,东海国的玉太子来了京城。据说东海太子还未曾立妃。”

    云浅月恍然,瞪着容景,“你利用小七?”

    容景无辜地看着云浅月,“若是不利用他,你的嫂子老皇帝决计不会放的!他既然来了天圣,有利用之处,为何不利用一下?况且他也不损失什么?”

    “你……”云浅月无语,愤愤地道:“黑心!”

    容景眸光动了动,将唇压在云浅月唇上,也不亲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暖味不清。

    云浅月心微微颤了一下,无论两个人亲密多少次,但是每当他靠近她,她还是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就跟初次一样。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生怕一个控制不住便给他宽衣解带了。都忍了这么久,没道理在快要成人了的时候破功。

    想想这个家伙别人都说他黑心决计是没差的!小七人刚到京城,他就利用上了。不是黑心是什么?这样跑到老皇帝面前说东海太子来了天圣,目前还没立妃。又说七公主关得太久了,该放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可以试着与东海联姻,将公主嫁给玉太子吗?也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关着七公主,对其她待嫁的公主们影响不好,尤其还是以一个不准丈夫纳妾善妒不懂礼数的七出之罪关起来,更是影响其她公主的品行。老皇帝这样一听,自然顾不得云离,比起云离,东海国的太子这一只大鱼若是能钓上,对天圣如今的形势,何其有利?于是,老皇帝丢了芝麻,放了七公主,去捡西瓜,那个西瓜就是小七了。

    可怜的小七,他知道不知道刚到天圣就被这个黑心的给利用上了?

    不过为了她的嫂子,到也情有可原?除了这一招围魏救赵,似乎还真没好招。她想通了各种关节,第一时间就没骨气地舍了小七,原谅了他。

    “我是不是黑心?”容景低声问,极其温柔。

    云浅月点点头,“是!”

    “那黑心好不好?”容景又问,更是温柔至极。

    云浅月默了一下,诚恳地点点头,“……好!”

    容景轻笑,再不说话,将她唇齿撬开,辗转缠绵,加深这个吻。

    老皇帝金口玉言下达圣旨,言:“冤枉了七公主,七公主实则知书达理,温婉端庄,是朕的好女儿。朕一时听信谗言,如今方醒悟,特此免于七公主牢狱之灾。准其回云王府,好好侍奉长辈,每日请安问礼,遵守皇家女子典范。宽待夫君。钦此!”

    夜天逸对这个圣旨不予置评,未发一言,等于默认释放七公主。

    于是文莱亲自去刑部大牢宣旨,圣旨在刑部大牢高声念罢,文莱见七公主捧着手中的书卷一动不动,连忙恭敬和气地笑道:“公主,您赶快接旨回府吧!”

    本来被关了两个月的人,一朝重见天日,应该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接旨谢恩,匆匆回府。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七公主从书卷中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一眼文莱,摇摇头,“这里挺好!”

    文莱一愣。

    七公主又垂下头,继续看书,再不说话。

    文莱看着七公主,觉得莫名,“七公主,如今皇上放了您,您赶快回府吧?奴才来传旨时已经派人通知了云离世子,云离世子如今大约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说这里挺好!不准备出去了!你没听到吗?”七公主头也不抬,平静的声音微冷。

    “这……这里如何能好?再好也比不过云王府呀!”文莱有些愣。

    “论起来我从嫁进云王府,到被父皇关起来止,才在云王府住了二十几日而已。而我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你说,我如今更习惯哪里?”七公主反问。

    文莱一时哑口。

    “你出去吧!告诉父皇,我不出去了!愿意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七公主继续看书。

    “这……公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可不能犯傻,您要知道您能出去,还是景世子在皇上面前说的话起了作用,皇上才放了您,如今你耍脾气,皇上来了气,万一真怒了,不再放您出去,那你就和云离世子团聚不了了啊!”文莱压低声音劝说。

    七公主面色分毫不变,“求之不得!”

    “七公主……您……您让奴才怎么说好!还是快出来吧!”文莱几乎苦口婆心。

    “不用再说了!你就告诉父皇,说我就是善妒,只要我嫁给云离,与他过日子一日,他就不能再娶别人。我知道我犯了七出之罪,愿意受到父皇惩罚。如今两个月,还是不足以惩罚,因为我心里还是如此想。出去了之后再犯了错,还是照样被父皇关进来,索性就不出去了。”七公主话落,冷冷地道:“你去吧!就这样告诉父皇!”

    文莱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七公主意志坚决,便叹了一口气,转头走了出去。

    七公主见文莱离开,牢门重新上锁,她放下书本,清瘦了几分的脸上染了一抹思念。

    文莱出了刑部大牢,本来以为能看到云王府的马车,可是他看了一圈,刑部大牢门前除了守卫刑部大牢的士兵外,再无别人,别说马车,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禁纳闷,对士兵问道:“有没有云王府的车来?”

    士兵摇头,“回公公,没有!”

    文莱皱眉,疑惑地问,“那可有什么人来?比如云离世子?”

    那士兵又齐齐摇头,“未曾看见!”

    文莱觉得新奇了!皇宫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比云王府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还要远几分。他出了圣阳殿就派人去给云王府传了话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云离世子接七公主的马车该到了。可是居然没来?他有些想不明白,想着是否送信的人耽搁了?索性就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等着,看看云离来,让他进去将七公主带出来,他也好回宫较差。在他看来,皇上既然愿意放人,还是赶紧出来是正事。他侍候皇上身边看得明白,皇上见云王府的王爷、世子、小姐都骨气硬,硬是要休妻,怎么也不吐口娶六公主,心中恼怒,这回是铁了心要关七公主了。如今若非景世子的话,七公主就算再被关上两个月也不是不能想的事儿。万一因为七公主刚刚的话,皇上大怒,再继续关着,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放人了。

    虽然文莱是好心,可惜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云王府的马车来,他渐渐地等不住了。又走回去劝说七公主,七公主见他回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就因为这一眼,文莱觉得劝说无望,又转身出了牢房。

    第二次出了牢房后,文莱一咬牙,准备回宫。

    “公公!”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文莱连忙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他打发去云王府的那名小太监,立即问,“消息可是传到了?”

    “回公公,传到了!”小太监喘息着回话。

    “怎样?云离世子呢?”文莱忙问。

    “云离世子说知道了!”小太监回答。

    “然后呢?就一句知道了?没说来接七公主?”文莱瞪着小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赶紧与杂家说明白!”

    小太监身子一颤,再不敢喘,连忙道:“奴才听从了公公的吩咐,赶紧去了礼部,云离世子正在礼部办公,听到奴才传话,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奴才问云世子可去接七公主,云世子摇摇头,说要休弃的人,接她做什么。还说别打扰他办公,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想着这怎么行,云王府是浅月小姐当家,于是奴才就去了云王府,禀告浅月小姐,可是连人都没见着,就见到了浅月小姐的贴身婢女,那婢女说,浅月小姐说了,云王府娶不起这样高贵的媳妇,让皇上姑父领回宫吧!一句话,就将奴才打发了。奴才只能回来禀告您了。”

    文莱听明白了,感情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这是真的,不是给皇上摆骨气的。一方面是七公主不出来,一方面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他觉得这事情真不小,对小太监一挥手,连忙向皇宫赶去。

    那小太监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喘,一边抹汗,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文莱回到皇宫,气喘吁吁地将七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禀告给了老皇帝和在玉案前批阅奏折的夜天逸,并且同时将云离和云浅月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二人。之后垂首听旨。

    老皇帝闻言气怒,猛地咳嗽了两声,“真是朕的好公主!”

    ------题外话------

    景美人,(*^__^*)……不黑心就不是他了!o(n_n)o哈!

    各种奋力地码字,手里积攒到月票的亲,看到我泪汪汪的眼神没?摊手┏(゜w゜)=&9758;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哒!

第八十九章 举世无双

    夜天逸闻言神色不变,批阅奏折的手连停顿一下也不曾。<-》

    老皇帝勉强止住咳嗽,但依然气怒不止,对文莱怒道:“你现在就去刑部大牢,告诉七公主,她若是不愿意出来,就在里面待着吧!别再指望朕以后再将她放出来!”

    “……是!”文莱应声,向外退去。

    “等等!”夜天逸出声阻止文莱,但手下的笔墨未曾停顿,头也不抬地对老皇帝道:“父皇,你确定不放七公主?她被关了两个月,心中有郁气,才是正常。云王府有怒气,也是正常。他们如今同气连枝,无非是要父皇给个说法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就给他们一个说法又如何?”

    文莱立即停住脚步,看着夜天逸。

    老皇帝也转头看向夜天逸,沉着脸问,“怎么给个说法?”

    “云王府既然认准了七公主,云离只想娶她一人,不想再添女子。七公主也是如此要强,兹霸夫君,二人心意相通,这未必是坏事儿。七公主毕竟是皇室的公主,您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着夜氏的血液,不是说嫁了人,便能换血挖除夜这个姓氏的。”夜天逸淡淡地道。

    老皇帝面色缓和下来,“你说得不错!”

    “所以,父皇就再下一道圣旨又何妨?”夜天逸漫不经心地飘出一句话。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对文莱沉声道:“传朕旨意,朕感念爱女七公主与云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愿为其牢狱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为有这样的女儿引以为傲。特予优荣,恩准其恳请,云离终生之年,与七公主百年相约,和乐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钦此!”

    “是!”文莱心惊地连忙应声。

    “天逸,你以为这道旨意如何?”老皇帝话落,问向夜天逸。

    “回父皇!甚好!”夜天逸笑了笑。

    老皇帝不再说话,对文莱摆摆手,文莱看向夜天逸,等待他拟旨。

    夜天逸放下奏折,拿起一道空白圣旨亲自提笔,不出片刻,一道圣旨拟好,他盖上玉玺,吹了吹墨迹,没有给文莱,起身站了起来,对老皇帝道:“儿臣亲自去大牢里放七妹妹出来。”

    老皇帝“嗯”了一声。

    夜天逸抬步向外走去,雪青色的锦袍随着他脚步走出,如一朵朵曼陀罗盛开。文莱站在门口,见夜天逸要亲自去刑部大牢,连忙挑开帘子,他走出后,他也连忙跟在他身后。

    刑部大牢内,七公主依然捧卷而读。

    夜天逸探身进了牢房,看着平静镇定的七公主,微笑地喊了一声,“七妹妹!”

    七公主从书卷上抬起头,见是夜天逸,没站起身,但回之一笑,喊了一声,“七哥!”

    夜天逸含笑点头,走过来坐在了小牢房里面唯一一张床榻上,这一间小牢房每日都有人来打扫,虽然看不见大天,但也无任何腐朽和沉暗的气息,十分干净整洁,他打量了一眼小牢房和一切摆设,笑着道:“这些日子蜗居在此,苦了七妹妹了!”

    “七哥说得哪里话?这里清净,比外面的嘈杂来说,不失为一个好住处。”七公主淡淡一笑。

    “七妹妹喜静是不错,但这里终究是牢房。”夜天逸笑道。

    “以前我在云芳斋,十年不出宫门,和坐牢房又有何异?”七公主不以为意,“无非就是一个在天下至尊的地方,一个在天下至罪的地方。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不得自由而已。”

    夜天逸闻言不置可否,“七妹妹性情极好,怪不得云离世子爱之慕之。”

    七公主抬眼看了夜天逸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七哥在说笑吗?我善妒之名如今传遍天下了吧?他恨不得休弃我才对。”

    “云王府出了一个月儿,她身边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因她而改变。她视千百年来的礼法于无物,崇尚一切别人不认可的东西。你说你如此坚定地追求所爱,不让夫君再做他娶,正和她的脾气性情合拍,她如何不会护着你?而一切受他想法左右的云离世子,又如何会真想休弃你?”夜天逸挑眉。

    七公主也挑了挑眉,“七哥到是了解她。”

    “我自然是了解她的!”夜天逸起身站了起来,如玉的手弹了弹衣袖,语气和缓道:“七妹,走吧!我亲自送你回云王府。”

    七公主坐着不动,“我已经说了,若是父皇不应允我的恳求,愿意一辈子不出牢门。”

    夜天逸忽然笑了,从袖中拿出圣旨,递给文莱,对他摆摆手,“宣读圣旨吧!”

    “是!”文莱接过圣旨宣读,“朕感念爱女七公主与云世子互通心意,痴情一片,愿为其牢狱之死亦不改其心志。朕为有这样的女儿引以为傲。特予优荣,恩准其恳请,云离终生之年,与七公主百年相约,和乐到老,只此一妻,再不准他娶,钦此!”

    七公主心里升起一股喜色,但极力地压制下去,努力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平静。

    “公主接旨吧!”文莱佩服地看着七公主,想着这算是因祸得福了。亘古以来,有哪个女子能够勒令夫婿一生只娶她一人?千百年来,即便身为公主之尊,也难以办到。而这七公主就偏偏办到了。不得不让他佩服。

    七公主坐着不动,仿若未闻。

    “七妹妹接旨吧!”夜天逸含笑出声。

    七公主缓缓放下书卷,跪在地上叩谢,“儿臣谢父皇恩典!”

    文莱将圣旨递给七公主,看了一眼夜天逸,对她道:“公主,皇上听说您的话后大怒,要将您关一辈子,还是七皇子劝阻了皇上,说您即便嫁入云王府,也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才不忍心再关您,下了一道圣旨,将您放了出来。”

    七公主心思一动,直起身,拿着圣旨对夜天逸道谢,“多谢七哥!”

    “你我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何必客气!走吧!”夜天逸淡淡一笑,转身出了牢房。

    七公主拿着圣旨站起身,看了一眼关了她两个月的小牢房,跟随夜天逸走了出去。

    刑部大牢门口,除了七皇子的马车外,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那辆马车的帘幕从里面挑开,露出云浅月半个身子,她此时正懒洋洋地看着车外。

    夜天逸出得刑部大牢后一眼便看到了云浅月,马车停靠的地方迎着阳光,如今深秋,阳光并不烈,有一种乍暖还寒的感觉,她身上的衣衫依然单薄,长长的水袖和丝带被清风吹起,飘出车厢,有一种清丽的华滟,一眼便魂魄倾心,他猛地停住脚步。

    云浅月也看到了夜天逸,她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便越过他,对他身后跟随出来的七公主暖暖一笑,喊了一声,“嫂子,这里!”

    七公主也看到了云浅月,见夜天逸停住脚步挡在了她面前,她亦是跟着脚步停住,听到云浅月的喊声,看到她温暖的笑意,两个月被困顿的阴霾瞬间似乎被她身上的阳光和暖暖笑意驱散,她不由露出开心的笑意,绕过夜天逸,快步向云浅月走去。

    来到云浅月的车前,讶异着喜悦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云浅月对七公主伸出手,笑道:“你吃了两个多月的斋,念了两个多月的佛。也该回家了!回去给我炖肉吃。”

    七公主听到回家二字,眼眶一酸,将手递到云浅月的手里,重重地点头,“嗯!”

    云浅月手腕轻抬,不见有何用力,七公主便被她拉上了车,她松开手,看了夜天逸一眼,淡淡道:“我来接嫂子回家,就不劳烦七皇子相送了!”话落,她放下了帘幕。

    帘幕落下,遮挡住云浅月的身影,同时遮挡住夜天逸的视线。

    夜天逸心里咯噔一下,本来被感染的暖意顷刻间退去,化成了冰封,将他那溢出的,外泄的,不受控制的东西猛地冻结。他气息瞬间昏暗,袖中的手微蜷,薄唇抿成一线。

    凌莲和伊雪坐在车前,看了夜天逸一眼,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刑部大牢。

    夜天逸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走远,就那样站着,没发一言。

    文莱站在夜天逸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七皇子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看守刑部大牢的士兵都敏感地感觉到深秋的风突然之间更凉寒了,不禁齐齐打了个哆嗦。

    过了许久,文莱终于受不住夜天逸身上散出的寒意,大着胆子轻声提醒,“七皇子,您是回府,还是进宫?”

    夜天逸收回视线,狭长的凤眸里面沉浸了一望无际的黑色,须臾,黑色褪去,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白,白得似乎淡没了瞳仁的颜色,他抬步向马车走去,淡淡地道:“进宫!”

    文莱连忙跟上他。

    马车本来要去云王府,却再次向宫门返回。

    马车中,云浅月落下帘幕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七公主坐在云浅月身边,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七哥对你不比景世子差,如今看这样的情形,他对你还是未曾死心。”

    “那又如何?总归他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而我也不是他的那盘菜。”云浅月一寸寸收起笑意,靠在车壁上,语气隐晦不明,“不过是一个错误而已,他是我的错误,我是他的错误。是错误,就要订正。哪怕头破血流,人肉白骨,也要订正。否则会错得更离谱。”

    七公主一怔,看着云浅月,她不止一次地发现她身上的沧桑和沉重。尤其是谈到夜天逸之时,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息,让她的心似乎都能跟着揪起来。不惜头破血流,人肉白骨,也要订正的错误,那该是何等深的纠葛?

    “果然是天凉了!该加衣服了!”云浅月忽然气息一改,沧桑沉重尽数褪去,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七公主的胳膊,靠在她身上,绵绵软软地道:“嫂子,你想哥哥了吧?”

    七公主没想到云浅月转变得这么快,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云浅月“呵”地一声笑了,对她翻眼皮,“没看到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吗?”

    七公主愣了片刻,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打开云浅月的手,羞愤道:“别黏我,要黏去黏景世子。我还真没见到过变脸比你还快的人。”

    云浅月笑的得意,“你这两个月的苦没白受,以后哥哥就被你毒霸了,高兴吧?”

    七公主脸上染上红霞,低下头,低声道:“我真没有料到父皇会答应。其实我心底深处也是不自信的。我嫁给你哥哥之时,没求别的,只求他对我好就行,也没想着他除了我谁也不再娶。如今的确让我意外了。好像是在做梦似的。”

    “果然被封建的礼教给教育坏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凭什么男人要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这是谁规定的?远古的时候有一个母系氏族,里面的女子可以有好几个丈夫呢!”云浅月微哼一声。

    七公主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认真地道:“这是真的。大约十万年之前,人类刚刚繁衍。那时候都群居。无数男女居住在一起。是属于旧石器时代。一切的东西和物事都是用石头做的。在旧石器时代中、晚期,远古社会由原始人群阶段进入母系氏族社会阶段。母系氏族是建立在母系血缘关系上的社会组织,实行原始共产制与平均分配劳动产品。那时候妇女在社会中占据着主导作用。女人发明了原始的农业和家畜饲养,比男人更有创造里,青壮年男子外出狩猎、捕鱼。妇女则从事采集果实,看守住所,加工食物,缝制衣服,管理杂务,养护老幼等劳动。因为当时的采集经济比渔猎经济收获稳定,成为氏族成员生活资料的重要来源,所以是维系氏族生活的基本保证。妇女在生育上的特殊作用,以及氏族成员的世系均按母系计算,更使得妇女在氏族中具有崇高的威望,受到尊敬,地位尊崇。男人是女人的附属亦不为过。一个女人有好几个丈夫,在那个时候很正常。”

    七公主睁大眼睛,似乎被震惊了。

    “后来随着发展,母系氏族到了繁荣时期,因为男子先天的壮硕和体力等等条件,都优于女子,于是渐渐形成了以男子为中心的大家族,男子代替女子,支配生产、生活和公共事务,氏族首领也由成年男子担任,成为社会生产的主要力量,就形成了父系氏族。后来又经过慢长时间的发展,男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完全主导社会和女人,才形成了如今以男人为天的体制,演变成了一夫多妻。”云浅月给七公主解释,见她震惊的模样,好笑道:“所以,男人和女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则是社会多种因素融合而成的社会关系。一夫一妻被如今的社会不认同,但是经过发展,若干年甚至若干千年万年后,难保不会被认同。你心里真不必因此而觉得愧疚哥哥为了你不能再娶,他能得你一心人,是他的福气。”

    七公主压下心惊,看着云浅月,“你说的话我不太懂,但总归是听明白了,你知道得真多。远古时代的事情……这是在哪本书上看的?”

    哪本书?云浅月笑着摇摇头,“一个孤本,偶然机会看的,如今早弄丢了!”

    七公主点点头,羡慕地道:“我一直就佩服你,以前是佩服你的嚣张任性,狂妄随意,如今则是佩服你的见识和才学,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的好嫂嫂,你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我受不住。”云浅月佯装打了个激灵。

    七公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我年岁明明就相差无几,但有时候我看着你像是在看宫里的母后,端庄温婉,有时候又像是看孩子,半丝女儿家的样子也没有。但偏偏你这样人人都觉得很正常,真是奇怪。”

    “那是习惯了呗!”云浅月好笑地道。

    七公主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云王府,云离早已经从礼部回来,等在门口。马车还没停稳,他便疾步走上前,一把挑开帘子,欢喜地二人,先是喊了一声“妹妹”,之后有些激动地看着七公主。

    七公主对他一笑,柔声道:“我回来了!”

    “你……受苦了!”云离声音微哑。

    二人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尽是满满的思念。再无别的声音。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觉得她再在这里碍事儿的话,就太不识时务了。于是从侧面悄悄跳了下了车,对凌莲和伊雪无声地打了个手势,二人意会,立即跟上她。

    主仆三人再不管身后是怎样情意绵绵的情景,无声地进了院子。

    回到浅月阁,华笙等候在房间。

    云浅月看到华笙一怔,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华笙不会轻易地来她这里,都是让凌莲和伊雪传信,她伸手关上房门,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华笙见云浅月回来一喜,连忙道:“小主,是出了一件事情,属下怕耽搁,就亲自过来了。”话落,她向外看了一眼,见凌莲和伊雪守在门口,院中再无别人,她低声道:“数日前东海那边我派遣去的人不是传信说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出了东海来天圣了吗?您让属下打探她们在天圣的下落,但那二人隐秘得太好,沿途有人保护,掩藏了二人留下的痕迹,一直没查到所在何处,今日属下得到消息,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在青山城。”

    “她们没来京城,反而是去了青山城?这说明我猜测的准了,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南梁和南凌睿去的。”云浅月道。

    “是,大约就是主子幻容成了洛瑶公主的模样,才致使洛瑶公主想去南梁探个究竟。”华笙点点头,话音一转,声音更低,“小主知道,要去南梁,必然途径青山城和凤凰关。据在青山城的红阁的人禀告,说二人在三日前在青山城和苍家的少主遇到了,之后二人便失去了踪迹,可以肯定的是未曾见到那二人通过凤凰关,属下怕是苍家少主扣下了二人。”

    云浅月闻言如水的眸子微眯,“我竟然忘了青山城回来个夜天煜,去了个苍亭。”

    “小主,若是苍少主扣押了那二人,怎么办?”华笙询问。

    云浅月唇瓣微抿,寻思了片刻,对她道:“哥哥和娘亲都在凤凰关,苍亭若是真扣押了二人,也不会立即转移。应该她们还在青山城。你给哥哥和娘亲传信,告诉她们这件事情。他们在凤凰关,距离青山城近,定然能有办法从苍亭手中救出二人。”

    “是,属下这就去!”华笙连忙应声,见云浅月摆手,她疾步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身坐在软榻上,想着苍亭若是扣押了二人的话,那么定然是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了。苍亭知道二人身份,他既然和夜天逸合作,那么定然会第一时间通秉夜天逸。夜天逸会如何呢?不管如何,如今她的哥哥和娘亲在凤凰关,小七在天圣京城,就算他得到了东海的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也不一定能做得了什么!

    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浅月早早就醒来,梳洗,用过早膳之后,就吩咐凌莲和伊雪备车去荣王府。

    凌莲和伊雪应声出了浅月阁,可是不久后又走回来,对云浅月道:“小姐,您是不是要去荣王府找东海国的玉太子?恐怕不行了。今日早上宫里便派了车碾去荣王府接玉太子进了宫,据说皇上在宫里摆了宴席,今日宴请玉太子。”

    云浅月皱眉,“这老皇帝到真是积极!”

    “小姐,玉太子第一次来天圣京城。更何况以东海国如今的富饶和强大,皇上自然重视。据说昨日皇上听景世子说了之后就想召见玉太子。奈何顾忌玉太子一路劳累,便改在了今日。”凌莲立即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人刚到,就巴结上了!”

    “小姐,您若是实在想见玉太子,就进宫吧!反正你也有数日没进宫看望皇后了!”伊雪建议。

    “不去!”云浅月一把甩了手腕的轻绸,一屁股坐回了软榻上,怒道:“他一点儿都不想我,来了也不急着想见我。如今老皇帝说让他进宫,他就答应进宫了。怎么不推了老皇帝来见我?半分情意也不讲,破人!”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都不再出声。

    云浅月径自气闷。

    过了片刻,凌莲轻声建议道:“小姐,玉太子对您极好,你不喜欢洛瑶公主和景世子的婚约,他便给了您一道文书毁了婚。他如今从东海而来,一路辛苦,想必已经极其劳累,昨日就推了皇上的宴请,今日再推的话,定然不好。所以才……”

    云浅月哼了一声,打断凌莲的话,恼道:“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和我一样。我能追一只狐狸追三天三夜不带休息的,他也一样。我能守一个月在天雪山抱回一只小老虎,他也能。累?这根本就不是累的事儿。是他不见我的事儿。若是想见我,昨日就来了。”

    伊雪扑哧一声笑了,“小姐,有景世子在呢!玉太子若是来了就急着见您,景世子还不打翻了醋缸?他大约想见您,也得克制着。这也不能怪玉太子。”

    云浅月闻言怒意退去了一般,想了想道:“你说得也对。”话落,她伸手揉揉额头,有些抑郁地道:“容景这个大醋缸。风烬、莫离、三公子都先后被他赶走了。小七好不容易来了,可不能让他这么快就给赶走了。”

    二人对看一眼,都忍着笑意不说话。

    云浅月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算了,反正他已经来了京城了!早见晚见都是见。我就忍忍吧!急急跑去宫里的话,容景又该拿那双黑眼睛瞅我了。怕了他了!”

    二人见她不再气,笑着退出了门外。

    这一日,老皇帝卧病在床,照样宴请东海国太子,宴席摆在皇宫御花园。

    虽然是深秋,御花园被呵护得极好,还是有秋季的花在盛开,芬芳一片。

    老皇帝不能下床,被人抬着半躺在软椅上,这场宴席不是国宴,未曾召见满朝文武作陪。而是小范围地选了几名有资格的人作陪。

    皇上的几位成年皇子,夜天逸、夜天倾、夜天煜等皇子、孝亲王、德亲王、云王爷、容景、夜轻染、冷邵卓、云离等人。不是皇族,就是四大王爷老少两辈的王族。彰显对东海国玉太子的慎重对待。

    席间,老皇帝以残病之躯畅快谈笑,对玉子书一一介绍了他的爱子们。似乎月前在四皇子府发生的险些砍杀亲子,血染四皇子府,半丝父子之情也无的情形从来没出现过。

    玉子书含笑点头,温和亲近,行止有礼,气度尊然。“玉质盖华”四个字当之无愧。

    老皇帝将容景和玉子书做比较,开玩笑地笑言,“放眼天下,景世子和玉太子外,再无人能出其右者。不知若是两者相较的话,非要论出一个第一来,哪一个才当得举世无双?”

    容景含笑不语。

    玉子书眸光温和,没有半分不悦,闻言含笑道:“自然是景世子!”

    “哦?”老皇帝一怔,对玉子书挑眉,“玉太子何故妄自菲薄?在朕看来,你二人真是难分秋色!”

    玉子书摇摇头,笑道:“是景世子当得第一,举世无双。”

    老皇帝更是不解,“玉太子怎能如此肯定?”

    “因为有一个人觉得他是举世无双,他就是举世无双。那个人所觉,便是我所觉。”玉子书道。

    容景眸光微闪,如玉的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杯壁,杯中的美酒晃荡了一下,荡起涟漪。

    老皇帝闻声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依然没说话,面色也看不出情绪,他心中迷惑,疑问地看着玉子书,笑问,“玉太子这话朕就听不懂了!可否解惑一二?”

    “本宫私事,皇上不懂,也是应当!”玉子书笑笑,避而不答。

    老皇帝见玉子书以一句私事唐拓了,不欲再说,自然也不好强问,便哈哈一笑,“这事情可真是奇了!居然有人能左右玉太子的想法?朕一直以为玉太子在东海国一言九鼎。连东海皇也莫能左右。”

    “皇上说笑了,一言九鼎虚夸了,那是父皇爱我。”玉子书温和笑对。

    老皇帝直道,“玉太子谦虚”,又连忙让酒,此话就此接过。

    席间其余人被这一场小风波左右心思,纷纷猜测玉子书的那一句隐晦之语,心思各异。没人发现夜天逸握紧的酒杯和他眸中那被压制得极深的一望无际的黑色。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宴席很快地又被挑起气氛,和乐融融。

    宴席进行到一半,老皇帝忽然对文莱吩咐,“文莱,你去喊六公主前来弹奏一曲!朕听说那个丫头这一段日子的琴艺又见长了,不仅琴艺长了,还学了新曲目。让朕和玉太子以及众位爱卿一起听听。”

    “是,皇上!”文莱应声连忙走了下去。

    不多时,六公主一身盛装出现在御花园,给老皇帝见礼后,对玉子书道了声“万福!”,便优雅端庄而坐,抚起琴来。她所弹奏的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玉子书微愣,眸光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转瞬即逝。

    席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琴声飘响。琴弹到一半时,夜天逸忽然侧过身对玉子书询问,“玉太子,你可是会背诵**宣言?”

    ------题外话------

    繁华背后的各种激情,美人们,看见没?o(n_n)o~

    画圈圈,有点儿要卧倒,积攒到月票的亲,砸砸我吧……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九十章 早就相识

    此言一出,将席间众人倾听琴曲的心思拉回,都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则眸光自然地看着玉子书,似乎这样的话是他随口一问而已。

    容景眸光微眯了一下,不过一瞬,便自然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晃荡着杯中美酒。

    玉子书微微一怔,心中惊起了一片涛浪,脑中忽然想起关于云王府浅月小姐和天圣七皇子的传言,再细看夜天逸的面相,便恍然明白了几分。他心下一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夜天逸淡淡一笑,疑惑地问,“七皇子何出此言?”

    夜天逸盯着玉子书的脸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与他无半分相似,他敛住眸光,不答。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啊,天逸,你何出此言?什么叫做**宣言?”老皇帝也疑惑地看着夜天逸。

    “玉太子真不知道?”夜天逸不答老皇帝的话,继续盯着玉子书。

    玉子书有些迷惑地摇摇头,笑道:“七皇子将本宫弄糊涂了!这话闻所未闻。”

    夜天倾、夜天煜、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夜轻染、冷邵卓、云离等人都心中明白夜天逸自然不会随口一说,他既然问了这样的话,这其中必然有某种目的,但他们都猜解不到这背后是何目的,什么叫做**宣言?

    “呵,据说是一个地方的方言,很是特别。天逸以为玉太子博学古今,应该知晓。故有此一问。”夜天逸忽然一笑,不再纠缠,随意地道:“既然玉太子不知,就不必在意了!”

    “原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玉子书也笑了笑,“本宫是知道天圣有许多种族,每一个小种族的语言不一样。大约七皇子说的就是那种令人听不懂的言语吧?”

    “正是!”夜天逸颔首,“的确是听不懂的言语。”

    “本宫虽然读的书多,但论见识大约是不及七皇子。这种方言天圣国土下就有十几种,东海也有十几种,本宫不识也是正常。”玉子书温和地道。

    夜天逸眸中的某种情绪隐去,“天逸也是不识得那些言语,玉太子说得极是。”

    玉子书不再说话,这一番话说来,他面色自始至终不见丝毫异常。

    这一则小插曲再次告一段落。

    众人都虽然心里疑惑,但摸不着头绪,也都不再探究。

    容景不动声色地晃着酒杯,似乎没听见二人这一番谈话。

    六公主一曲落,宴席静寂无声,整个御花园似乎都透着静谧。

    “玉太子,可听过这一首曲子?”夜天逸再次开口询问。

    “这曲子以前听过一次!”玉子书笑了一下。

    “哦?玉太子竟然听过?”夜天逸挑眉,“不知道是何人所谈?这样的曲子,放眼天下,会的人可是不多。”

    “的确会的人不多,我听的时候大约几年前吧!”玉子书似是回忆,“六公主弹得极好,但我认为不及我认识的那人。那人能诠释出这首曲子里面的意境。”

    “天逸认为六妹妹已经谈得极好了,不知道玉太子认识的人是何人?居然还能比六妹妹谈得好?”夜天逸看着玉子书的眼睛。

    玉子书眸色清澈,如一汪温暖的水,和他的人一样,玉质天成。他笑道:“这个人七皇子和众位也识得,正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月丫头?”老皇帝似乎十分讶异,声音都高扬了几分,“玉太子认识月丫头?”

    “自然认识的!”玉子书浅浅一笑,对上众人的视线,他话音一转道:“不过认识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也是最近才得知。”

    “哦?玉太子是怎样认识月丫头的?”老皇帝不解地问。

    “大约是几年前吧!她追一只狐狸,跑到了东海的地界,我正巧外出狩猎,险些猎杀了她要的狐狸,她恼了,和我翻了脸,后来就认识了。相谈甚欢。临别她送了我一曲,就是这个曲子。叫做《春江花月夜》。”玉子书含笑道。似乎在回味当年的情形。

    老皇帝恍然,“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丫头追一只狐狸,追了三天三夜,跑出了一千多里地,将那狐狸最后累得动不了了,她给逮住带了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又给放生了。”

    “不错!我也记起来了,那时候月妹妹抱着那小狐狸回来我找她要,她死活不给我。”夜天煜立即道,“我还记得清楚呢!那是一只雪狐,皮毛可漂亮了。”

    “月妹妹追了三天三夜,费了那么大的劲抓回来的,哪里会轻易给你?”夜天倾接过话,似乎也回想此事道:“当年我也记得清楚,她还抱着那只小狐狸来给我看。我夸了一句很漂亮,她高兴地笑了半天。”

    “二哥,那是假的!月妹妹当年不喜欢你,对你笑也是假的!”夜天煜提醒夜天倾。

    夜天倾含笑的面色一僵,嘴角微微露出些苦意,但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他浑不在意地玩笑道:“可不是吗?可惜那时候我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她对我是假的!”

    老皇帝哈哈笑了一声,“那个月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朕也让她糊弄了这么些年。生是没发现这个小丫头掩藏下的本质。”

    德亲王也含笑点头,“浅月小姐和寻常女子不同!”

    “是啊!追一只雪狐将其累得再也跑不动了,这样的事情在浅月小姐做来不稀奇!”孝亲王也笑着附和。

    “浅月这孩子从小认准一件事情就走到黑!这么些年我也看透了,才不再管她,也管不住她。”云王爷也接着话道。

    一时间,老皇帝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云浅月来,将弹琴的六公主似乎遗忘了。

    六公主到也没插话,静静地坐在琴案前,眸光时而看向玉子书,时而看向容景,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弱美人,我记得你有一只雪狐的?是不是就是小丫头逮住的那只最后送给了你?”一直没说话的夜轻染忽然看着容景道。

    因了这一句话,众人都目光都看向容景,包括夜天逸。

    容景晃动酒杯的手顿住,轻轻放在桌案上,玉容绽开,浅浅一笑,“不错!”

    夜天煜、夜天倾、德亲王、孝亲王等人睁大眼睛。

    “咦?那是几年前的事情来着?”老皇帝看着容景讶异地问。

    “六七年前吧!”容景想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道。

    “那时候你还在府中养病。月丫头去了荣王府?”老皇帝寻根问底。

    “因为我身体有寒毒,每日都身体发寒,尤其是到冬季,便越发地严重了,夜夜不得眠。被她知道了,她便说要给我抓个动物取暖,于是数日之后,便给我送去了一只雪狐。后来果然暖和不少。”容景笑意温润,话语不高不低。

    “果然还是月妹妹对你最好!我一直还以为月妹妹对七弟最好呢!”夜天煜看了夜天逸一眼,语气有几分故意。

    夜天逸仿佛未闻,默不作声。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老皇帝沉沉地看了夜天煜一眼,转了话笑着对容景道:“那如今那只雪狐呢?”

    “后来我得罪了她,被她给要了回去,据说放生了。”容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道。

    夜天煜“哈”地一声笑了,“果然是月妹妹的做法,她最是记仇,谁都不能得罪她。”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她脾气的确不好!”

    夜轻染叱了一声,“我看小丫头的脾气好得狠,你这个弱美人当时定然是做了什么让她大怒不可饶恕的事情,否则她才不会将辛苦抓的小狐狸放生,后悔给你这个黑心的。”

    “当时我收留了一名婢女。被她知道了,她说我有了取暖的,用不着雪狐了,就给带走了。”容景回想当年,似乎更是无奈,“连让我解释都不给,就对我发了一通脾气。那婢女是药老的义女。哎……”

    “竟然是吃醋了!”夜天煜大笑,“那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小丫头喜欢你呢!她藏得可真是深。”话落,他对夜天逸笑道:“就算七弟也没发现吧?”

    夜天逸的脸沉了沉,没说话。

    老皇帝的脸也有些沉,横了夜天煜一眼,转移话题对玉子书道:“原来玉太子是这样认识的月丫头,这可真是缘分。”

    玉子书一直静静听着几人说话,此时闻言温和一笑,“是啊,的确是缘分。那时候她没说她是浅月小姐,一别多年,两个月前在河谷县,我才知晓她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这样说来玉太子和月丫头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了?”老皇帝面色似乎松缓了些。

    玉子书自然知道老皇帝这话的意思,含笑点头,“不错,但我与她话语投机,一面之缘也交浅言深。此次来天圣,一是为了处理百年前荣王府和东海的婚约之事,二就是借此参加她的及笄之礼,也顺便看看与我东海隔海相望的天圣泱泱大国风貌。”

    老皇帝点点头,笑道:“百年前因为救贞婧皇后,荣王的确是答应了贵国公主一桩婚约,可惜百年以来,都未能促成此事,朕有生之年希望能够看到这一桩婚事儿,也算做个了结。景世子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据说贵国的公主也是读书万卷,且武艺精湛,还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朕很乐意啊!”

    容景眸光眯了眯,并没说话。

    夜天煜、夜天倾对看一眼,有些担忧地看向容景。

    冷邵卓和云离今日纯属是个陪客,二人自然不说话,但也都担忧地看向容景。

    其余人则都看向玉子书,等着他表态。东海国太子在东海国虽然仅以太子之位,但实则这个太子当得如同皇上,甚至比东海皇还受百姓爱戴推崇。尊太子令,等同于尊皇令,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是东海国实际的掌权人。

    “百年前,太姑姑不得荣王之心,后来不过是逞一时意气,立下了婚约。回国之后,太姑姑便抛之脑后,嫁给了当时东海国的丞相之子,夫妻和睦,恩爱百年。”玉子书闻言款款而笑道:“后来东海国连续两代,再无公主出生,这大约也是天意。直到上一代,本宫才得一姑姑。只是姑姑却是早早就寻到了意中人,自己选了驸马。如今这婚约之说也就延续到了这一代,父皇这一代得了三个公主。姑姑府里的女儿从出生就被父皇封了公主。算是四个公主。”

    “朕听说两个多月前东海国前来天圣履行婚约的是洛瑶公主?”老皇帝询问。

    “皇上怕是误会了!是本宫前来天圣想要了解百年前的婚约,洛瑶想要见识一下天圣国土风貌,于是随我一同来了。不过走到河谷县,正赶上大雨滂沱,山石滑坡,我们被截在了河谷县,寸步难行,后来我过华王叔身体不适,旧疾复发,我们担忧,便只能匆匆赶回了东海。”玉子书缓声解释道。

    老皇帝眉头微皱,不解地道:“照玉太子这样说,东海国对于百年前的那一场婚约是何意?难道不是洛瑶公主来履行和荣王府的婚约?”

    “自然不是!”玉子书含笑道:“父皇和本宫未曾见到景世子,又怎么能轻易将公主下嫁?更何况当年那婚约之事是太姑姑一时意气所立,父皇待她回东海之后才知情。后来又因为两代无公主出生,便也搁浅了此事。上一代本来派姑姑前来解决,不想中途出了些差错,便再度搁浅了。如今这一代四个公主,父皇才得以派本宫前来处理此事。”

    “那依照玉太子的意思,如何处理?”老皇帝试探地问。

    玉子书看了容景一眼,浅浅一笑,“这也要看景世子的意思!”

    “哦?玉太子何故这样说?难道东海国不想要和荣王府履行婚约了?”老皇帝看了容景一眼。

    “玉太子和浅月小姐彼此倾心,东海国一直以来秉持高风亮节。自然不会行坏人姻缘之事。”玉子书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玉太子就不必担心了,云王府的月丫头自小就和朕的七皇子定有婚约。信物还是已故的云王妃留下的。”老皇帝语气一松,笑了一声,“景世子和月丫头如今一个未及冠,一个未及笄,都还是弱龄之年,对儿女情事朦胧不懂,难免误入错途。一日未定下之前,都做不得数。”

    容景垂下眼睫,姿态沉静。

    玉子书含笑点头,“原来是这样!恕本宫孤陋寡闻,一直以来竟然没听说七皇子和浅月小姐的婚约。照这样说来,此事需要好好商议。吾妹洛瑶上次见到景世子一见倾心,想要履行婚约,但我以为浅月小姐和景世子姻缘早定,彼此心仪,加之与浅月小姐有过争抢雪狐那一面之缘,便早早就给了浅月小姐一封退婚文书。”

    老皇帝面色微微一变,“你给了月丫头一封退婚文书?”

    “是,皇上不知吗?”玉子书微微讶异地看着老皇帝,见他摇头,他笑道:“我还以为浅月小姐回来京城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将那封退婚文书拿出来,原来竟然没有。”

    “什么样的退婚文书?”老皇帝追问。

    “自然是景世子和东海国公主的退婚文书。”玉子书笑答。

    老皇帝躺靠的椅子歪了一歪,看了容景一眼,见他静默不语,他又看向夜天逸,夜天逸面无表情,他干笑了一声,“玉太子刚刚不是说洛瑶公主对景世子一见倾心吗?难道玉太子当时给月丫头退婚文书时就没有顾忌令妹的感受?”

    “我和浅月小姐相识在前,相认之后难以推却她的请求,便答应了。那是吾妹还未曾表露心意。本宫后来才知。”玉子书笑着摇摇头,话音一转,又道:“洛瑶看起来表面沉静,但其实脾性却不是如此。她但凡自己想要的看得上的人或者物事,都执着不已。但一旦得手,便再不喜欢。否则我觉得她和景世子到不合适。”

    “哦?”老皇帝老眼眯了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宫既然已经给了浅月小姐退婚文书,就不可能再收回。更何况吾妹洛瑶如今似乎对南疆的睿太子上了心。所以,本宫也不算是伤了她的心。就像皇上您说的,她如今也是弱龄之年,对儿女情事朦胧不懂,一切还做不得数,需要沉淀下来才知道。”

    老皇帝点点头,“玉太子说的不错!一切都还做不得数。”话落,他摆摆手,笑道:“玉太子既然要参加月丫头的及笄,如今还有一个月余,时间还早。你也要在这京城多逗留些时日,今日此事先暂时不谈,我们慢慢商议。总会有个圆满。”

    “也好!”玉子书从善如流。

    老皇帝似乎这才想起六公主,对六公主招招手,“六儿,再换一首曲子!”

    “是,父皇!”六公主点头,适合宴席上弹奏的乐调溢出指尖,是她最熟悉的曲子。

    这一曲插曲再次告一段落。

    众人再次觥筹交错,只是更是心思各异,气氛再不如早前。唯一面色如常的一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容景,温润雅致,清淡闲适;一个是玉子书,面容始终含笑,姿态随意。

    宴席一直从巳时进行到了未时,方才止歇。

    宴席后,老皇帝已经支撑不住,由文莱命人抬着回圣阳殿休息。夜天逸似乎不受杯酒影响,约容景、夜轻染等人去议事殿议事。而让六公主送玉子书去荣王府。

    玉子书以去云王府看望云浅月为目的,推辞六公主。六公主却以自己多日未曾去云王府,也想看看姐姐为由,跟随玉子书一起前往。玉子书闻言不再推辞,含笑应允,二人向宫外走去。

    夜轻染看着二人离开,笑道:“玉太子真是个人物,才见一面,就将六公主的魂勾了去。没准玉太子回国的时候,六公主也会随了去。”

    “我看不见准!”夜天煜微哼了一声,也看着二人,玉子书与六公主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居然和容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甚至在席间也发现了,这玉太子除了与容景近些,与别人都坐得远。他看着温和,待人和善,很好相处,但越是这样的人,实则是越心思颇深,不好相处。六公主虽然与以往大不相同,改了一切旧习,戒了骄躁和公主的架子。但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而已。但见玉子书除了在她开始弹奏那曲《春江花月夜》的时候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再没看一眼,便能窥知,六公主在他心里占不到丝毫影响。

    “我看也不见准!”夜天倾点头附和。

    “世事难料!世间哪有那么多做得准的事情?”夜轻染似乎刚刚的话语不过随口一说,勾住夜天煜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道:“你的大婚就这两日了吧?那天的梨花白没喝醉,这回你准备了什么好酒?”

    “准备好酒也没你的份!”夜天煜打开夜轻染的手。

    “还在记仇?小丫头都不记我的仇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夜轻染攀着夜天煜不躲开,低声道:“那日你抱着赵可菡刚去你的寝殿,我就看到了,没阻止你,若是我阻止你的话,你以为你如今能娶到媳妇?臭小子,不感恩也就罢了。别当我的好心当驴肝肺!”

    夜天煜闻言哼了一声,但口气到底是软了下来,“坏人姻缘要遭天打雷劈的!算你积德了。”

    夜轻染翻了个白眼,放开夜天煜,漫不经心地道:“算了,本小王的姻缘估计早就被月老给掐断了。积不积德没什么大碍。”

    夜天煜回身看向他,就见夜轻染面容下有一抹晦涩和灰影,他本来想骂他两句,就那样生生地压了回去。他的心思他一直清楚。可惜,伤心人多了,不差他一个。

    夜天逸等人不言语,向议事殿走去。

    玉子书出了宫门,便径直地走向了容景的马车,车前弦歌连忙挑开车帘,将他恭敬地请上车。他上了车后,帘幕落下,遮住了他的身影。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玉子书似乎忘了后面跟着的六公主。

    六公主愣愣地看着容景的马车离开,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过了片刻,才收回视线,咬住唇瓣,手中的帕子攥紧,心中恼恨,但却发作不得。

    “公主……”六公主的贴身婢女一直跟在后面,此时见玉太子居然就这样扔下公主坐着景世子的马车离开了,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还去云王府吗?”

    “去,为什么不去!”六公主面色随沉,但声音温婉,若不看她面色,难以发现她心中气怒交加,吩咐道:“备车!去云王府!”

    “是!”那婢女连忙对宫门口的侍卫吩咐。

    不多时,一辆马车备好,六公主上了车,马车离开宫门口,向云王府而去。这时,玉子书乘坐的容景的马车已然走得没了踪影。

    云王府浅月阁,云浅月本来躺在床上打算午睡,听到凌莲禀告玉太子来的消息,腾地跳下了床,鞋都顾不得穿就往外面跑。

    凌莲一把拉住她,连忙道:“小姐,鞋,穿鞋!”

    云浅月“哦”了一声,连忙胡乱地提上鞋向外冲。

    凌莲无奈地跟在云浅月身后,转眼间就见她施展轻功跑了个没影,她还没来得及说刚刚得到消息玉太子往云王府来了,马车刚出了皇宫而已……可惜,她家小姐没给她机会。

    云浅月飘身而落,站在云王府大门口,向左右看了一眼,大门口除了守门的侍卫,空空荡荡,别说车影,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不由蹙眉,回头看向身后。

    凌莲也飘身而落,对云浅月小声道:“小姐,奴婢说玉太子是要来云王府,没说这么快就到,他乘坐景世子的马车,刚出宫门而已。”

    云浅月瞪了凌莲一眼,恼道:“你干嘛不早说?”

    “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就跑出来了啊!”凌莲无辜地看着她。

    云浅月摆摆手,“算了!不怪你,是我太急了。”话落,她对一个侍卫道:“去牵我的马来。”

    “是!”那侍卫立即应声,去了。

    “小姐,您要去迎接玉太子?”凌莲询问。

    “嗯,去接他。”云浅月面色轻松,眉眼含笑,如一弯月牙,对那名走去马厩的侍卫喊道:“牵两匹!”

    那侍卫又应了一声。

    凌莲想着小姐和玉太子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她从来没见过小姐对除了景世子外的哪个人上心至此。皇宫到云王府不远,她连这么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不多时,那侍卫将马牵来,将缰绳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足尖轻点,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背上,伸手一拉马缰,阻止住凌莲要接过另一匹马的动作,对她道:“你不用去了,我接到了他之后和他去找地方赛马。你在府里等着吧!”

    话落,不等凌莲开口,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骏马离开了云王府门口,另一匹骏马被她缠着缰绳牵着,两匹马踏踏踏踏地向皇宫而去。

    两匹马穿街过巷,一路飞驰,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仓惶躲开。行人躲开后,惊魂未定地看着策马疾驰的人,当看清了马上的人是云浅月后,都想着浅月小姐有多久没上街了?更是多久没这样张扬嚣张不顾忌地打马疾驰了?

    这样一想,居然还有些怀念她以前将京城搅得翻天覆地的那些轰动大事儿!如今她安安静静地躲在云王府,让人感觉真不太习惯。

    穿过两条街,云浅月看到了缓缓而行的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沉香木打造的马车。她扯开嘴角,迎风一笑,便迎上前去。

    弦歌见云浅月居然迎了出来,而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笑,他不禁为自家的世子觉得扎眼和泛酸,这浅月小姐对玉太子也未免太在意了。虽然心中腹徘,但他还是勒住马缰,缓缓停住马车,等待云浅月走近。

    云浅月来到马车前,勒住马缰,微微侧身,伸手挑开车帘。

    入眼处,玉子书正坐在车中闭目养神。似乎感应到云浅月来,在她挑开车帘的第一时间便睁开眼睛向她看来,须臾,他嘴角微微勾起,对她温暖一笑,“来接我?”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你昨日来了不先来找我,今日你这尊大佛好不容易想起我登门拜访,我焉能不来接?万一你见到我家的门前看着我家太破,掉头就回怎么办?”

    玉子书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谁敢说云王府破?若是云王府破,这天下的房屋楼阁怕都是茅舍草房。浅月小姐,你的魅力很大,我恨不得到了京城就匆匆赶来,奈何你家门前有一尊玉麒麟挡道,我若不先安抚住了,恐怕人刚见到,便被打道回府啊!”

    这话意有所至,说得极为隐晦有水平。

    云浅月“噗哧”一声笑了,容景是她家门前的那尊玉麒麟吗?嗯,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笑吟吟地看着玉子书,“你喝了多少酒?没醉吧?”

    “喝得不少,但见到了你,就不醉了!”玉子书笑着摇摇头。

    “从东海到天圣,这一路奔波劳累,但昨日你在荣王府歇了半日又一夜,可歇过来了?不累吧?”云浅月又笑着问。

    玉子书扫了一眼云浅月身后那一匹无人乘骑的空马,了然地摇摇头,“歇过来了,不累!”

    云浅月见他摇头,立即对他伸出手,豪爽地道:“既然如此,走,赛马去!”

    玉子书将手放在云浅月手里,含笑点头,“好!”

    云浅月握住玉子书的手,手腕轻轻一拽,将他身子顷刻间拽出了车厢,飘然坐在了另一匹马上,须臾,她松开他的手,双腿一夹马腹,再不发一言,身下坐骑向城门疾驰而去。

    玉子书打马跟在她身后。

    两人两马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弦歌回过神来想喊人,早已经没了那二人的踪影。

    ------题外话------

    我在苏州,各种鸭梨呀,美人们,月票哦!么么哒!

    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9/ 第一时间欣赏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作者:西子情所写的《纨绔世子妃》为转载作品,纨绔世子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纨绔世子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纨绔世子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纨绔世子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精彩小剧场不容错过】
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子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男子无视女子低吼,声音温润。
“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女子嗤笑。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男子似乎认真考虑。
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女子实在忍无可忍怒吼,“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
男子闻言一阵沉默,许久道:“哦,我忘了。”
女子抱头而走,她希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黑心的男人。
……
喜欢的亲们收藏+留言,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鼓励。新文,新的起点和不一样的精彩。用了很多时间准备,倾力打造。不必担心断更。希望亲们驻留,能够喜欢新文。群么么!
☆☆☆推荐情的完结文☆☆☆
《妾本惊华》
《妻子太忙不是错》
《夫君太坏谁的错》
《红尘醉挽柔情》
纨绔世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纨绔世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