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1章 夫纲怎么能不震呢(1)
夜轻染话落,夜天逸猛地抬眼看他。
夜轻染挑眉,又问了一句,“你说如何?”
夜天逸盯着夜轻染的眼睛,那眼中被大半的黑色笼罩,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他盯着他看了片刻,移开视线,摇摇头,“不如何!”
“嗯?”夜轻染看着他,“这个计策不好?轻暖她必定是乐意的。”
夜天逸沉默不再言语。
“她从小就喜欢容景,这些年我知她的心思,她身在暖城,也不忘关心荣王府。”夜轻染又道:“皇伯伯本来也是要她嫁给容景的,可惜……”后面的话顿住。
“该喝药了!”夜天逸不接话,对外面吩咐,“将皇上的药端来。”
“是!”砚墨等候在外面,早知道夜轻染醒了,已经准备了药,不过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没敢打扰罢了。此时连忙端着药进来。
夜轻染伸手接过药,放在唇边,微微一凝眉,问道:“有一味药御药房也没有了,如今这味药是从荣王府拿来的?”
“嗯!昨日派了文莱去荣王府取的。”夜天逸道。
夜轻染“呵”地一笑,嗤笑道:“他倒是大度,竟不让我就这么死了。”话落,他端着药一饮而尽,大约是饮得厉害了些,猛地咳嗽起来。
砚墨连忙端了一杯水过来。
夜轻染接过水,喝了两口,勉强止住咳,对砚墨摆摆手。
砚墨拿了空药碗退了下去。
夜轻染伸手捂住心口,烧了一夜,又说了许多话,又被药呛住,嗓子更沙哑了几分,“京中被他们搅成一团水,两位帝师找不出半丝破绽地给杀了,皇宫又搭起了灵堂挂了白灵,多少人夜不能寐,我就是不想他们在府中琴瑟和鸣快乐度日。”“一个侧妃,对他们影响不了什么。”夜天逸道。
“即便影响不了什么,但他们两个人心中不是不容别人吗?即便挂了个名号,心里也必定不快。凡是让他们不快的事情,我都想做。”夜轻染道。
“皇上,你生而为龙,帝业为重。何时她在你心里比帝业还重了?”夜天逸沉声道。
夜轻染身子一震,薄唇紧紧抿起,忽然闭上了眼睛。
夜天逸看着他,不再说话。
帝寝殿再次静了下来。
片刻后,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走来,砚墨轻声禀告,“皇上,小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夜轻染闭着眼睛,语气有一丝漫不经心的懒散。
不多时,外面的脚步声走近,砚墨说了一句话,夜轻暖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为两位帝师守了一夜灵,身上依旧是昨日的衣衫未换,身前血迹斑斑。
帝寝殿药味浓重,夜轻染躺在床上,明黄的帷幔中,年轻的帝王脸色昏暗。
夜轻暖来到床前,对夜轻染道:“哥哥,是我亲手给两位帝师缝的针。”
夜轻染“嗯”了一声。
夜轻染抿唇又道:“两位帝师一定是景哥哥和云姐姐杀的。”
夜轻染睁开眼睛,帷幔外,她妹妹的女子双目红肿,一夜冷寒,让她如风中飘零的落叶,身上除了斑斑血迹外,还黏带着纸灰,他忽然想起她回京的时候,语调欢快清脆如小兔子般地喊哥哥,他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骂了一句,她吐吐舌头,便跑去荣王府了。他看着她,忽然问,“轻暖,我若是将你赐婚给容景做景世子侧妃,你可愿意?”
夜轻暖一怔,灰尘幽寂的眸光亮了亮。
“帝师飞升冲喜,这个理由如何?”夜轻染问。
夜轻暖垂下头,盯着脚尖看了片刻,忽然跪倒在地,“哥哥,我愿意,你下旨吧!”
“也许圣旨会被毁,你连荣王府的门都进不去。”容景道。
“那我也甘愿,哪怕背负他一个名号也好,即便他不承认,但以后人人提起我,也是景世子侧妃。”夜轻暖道。
夜轻染忽然一笑,“人人从来只道夜氏出无情之人,但殊不知夜氏也出痴情种。”
“哪怕云姐姐将我杀了,那也好!杀了我的话,他们更摆脱不了我侧妃的号。”夜轻暖声音低低的,且坚定道:“那一年皇伯伯四十五大寿,我也参加了呢。我比云姐姐,小一岁而已。”
夜轻染笑了一声,“十一年前,误了多少人。”
夜轻暖垂下头,不再说话,似乎也想到了当年,她第一眼见到那个精雕细刻,玉质天成的人,皇伯伯将她抱在膝上,状似开玩笑地对她道:“暖丫头,等你及笄,朕将你嫁给荣王府的世子好不好?”
她点点头,心中欢喜,“好。”
皇伯伯说,“但是前提是你得不怕苦,以后无论多苦,有什么磨难,你都要活下来。”
她点点头,心里想着,一定会的。
于是,后来她被送出了京城去了暖城,寒池的水冰冻千尺,帝师凿了个冰窟,将她放在冰窟了,她几乎冻死,可是那时候就想着,不,她一定要活着,活着出去,皇伯伯说过了,要将她嫁给景哥哥,她不能死。后来一次次训练,一次次的奄奄一息,她都活了下来。一身病痛孱弱因为修炼的火凤吟,也完全治愈,她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的筋骨还要好。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的时候,天圣京城传出荣王府的景世子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携手求旨赐婚的消息,如晴天霹雳。皇伯伯没答应他们的赐婚,她心中欢喜。但是后来他们相爱一心的消息频频传到暖城,连暖城那样的小地方都似乎容不下那二人相许一生的言论,那言论尤为刺耳,什么容景此生只娶一妻,独一无二。什么云浅月此生只爱容景一人,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被天下人纷纷传扬,一时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那一段时间,她夜不能寐,甚至日日煎熬,只等着皇伯伯的圣旨,让她回京。可是不想后来等来的却是皇伯伯驾崩,没有什么赐婚,只遗照让她回京辅助哥哥。
她回京后,正直他们打架。她以为机会来了,不想原来那两个人无论外表如何,但始终如一,他们打自己的,但是别人插手不行。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谁也阻拦不住地大婚,直到今日。
第1482章 夫纲怎么能不震呢(2)
帝寝殿三个人,却如无人。
许久后,夜轻染忽然一叹,“你起来了,我是不会下旨的。”
“哥哥?”夜轻暖猛地抬起头。
“一个名姓算什么,总归是虚无。”夜轻染淡淡道:“你是夜氏的女儿,是暗凤,还不屑要这虚无。当年大长公主宁可一死,也不要什么名声,如今你接了她手中的暗凤,又如何将自己贬低入尘埃?我的妹妹不需要这么做。”
夜轻暖忽然流泪,低低泣道:“哥哥,我不怕贬低入尘埃……”
“起来!”夜轻染声音蓦然一沉。
夜轻暖身子一颤,不站起身,只看着夜轻染。
“你心念容景我知道,但别忘记,你姓夜。以前或许有什么情,什么恩,什么思,什么念,自此之后,便通通废了吧!”夜轻染冷声道:“景世子侧妃算什么?夜氏的江山也有你一份。你是帝妹。”
夜轻暖攥了攥拳,缓缓站起身。
“虽然不能将你赐婚给他,但是自然也不让他们在府中安乐顺畅了。”夜轻染对夜天逸道:“赐几名美人送去荣王府吧!”
夜天逸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
“朕记得数日前,朝中闺秀的花名册拟了一份,还是他着人拟制的,就从那上面选十位朝中大臣的闺秀送去荣王府吧!就说朕怜惜景世子妃也是身有重伤,伺候不了景世子。免得劳累于心,朕不忍卿卿受苦,特赐赏几名美人,服侍景世子。几位美人乃朝中大臣之女,不辱没了景世子的身份。希望有美人慰抚,景世子快快好起来,也好为朕和朝廷分忧。”
夜天逸点头,走到桌前去拟制,铺好笔墨问道:“何人?”
“朕记得花名册上面有这几日没上朝的朝臣女儿或侄女亦或者是外甥女,就从这些当中选出十个来。朕到要看看他们有多忠心景世子,也要看看景世子是否忍心将这些女子赶出府门,寒了拥护他的朝臣的心,再或者,朕也想看看,她会如何做?是什么也不顾忌将这些女人都杀了,还是任他们在府中日日看着呕心。”夜轻染慢悠悠地道。
夜天逸闻言提旨。
不多时,圣旨拟好,夜轻暖道:“哥,我去荣王府宣旨。”
夜轻染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宣旨之后,你就回府中休息吧!帝师死了,死而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的。背负的东西,不能因为谁死了,便少了。”
夜轻暖从夜天逸手中拿过圣旨,点点头,“我知道。”
夜轻染不再说话,摆摆手。
夜轻暖拿着圣旨走了出去,珠帘晃荡,发出脆响,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些药味。
真武殿的诵经声飘进帝寝殿,洗涤一切的佛音也不能洗去人心底的晦暗。
荣王府内,昨日容景和云浅月睡得早,好好地休息一夜,一大早就醒了。
云浅月睁开眼睛,见容景已经醒来,正偏着头看着她,目光温柔,那神色似乎已经看了好久,她眨眨眼睛,转了身,手臂软软地环抱住他,“从大婚之后每日我醒来你就不在了,伸手摸到的都是冰冷的被褥,如今总算摸到人了。”
容景低笑,伸手将她忘怀里揽了揽,目光不离她。
云浅月在容景的怀里满足地窝了一阵,便感觉他一直看着她,扬起脸问道:“看了多久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容景还没说话,她立即道:“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
容景眉梢动了动,低润的声音微带暗哑地道:“如果我说是呢!”
云浅月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养伤的时候,不能纵欲过度。”
容景凑近她,低头含住了她唇瓣,轻轻咬了一下道:“可是娘说了,让我们……”
云浅月伸手推开他,打断他的话,“圣旨都不管用,她说的话就管用了?”
“岳母大人的话比圣旨还应该要管用的。”容景搂紧她,不让她躲开。
“不行,起床了,我们今日开始松土,去园子里种牡丹去。”云浅月打定注意,说什么也不让他得逞了,“你我动手,亲手栽种,谁也不能帮忙,虽然内力不能用,但正常人拿着镐头、铁锨松土总行吧?”
容景蹙眉,“天色还早。”
“不早了!免得你一身精力没处用。”云浅月意有所指。
容景无奈一叹,低低幽幽地道:“云浅月,你不能就这么苦着我。”
云浅月闻言顿时又气又笑,怒道:“我还苦着你?昨日是谁白日里缠着我一个多时辰?后来又是谁半夜里睡醒了一觉偏偏不睡了又缠着我一个时辰?那个人是谁?你到与我说说,我还苦着你了?”
“这也是母命难为。”容景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云浅月伸手拧了他一下,取笑道:“容公子,你的冷静克制哪里去了?日日腻在女人身上不起来,这也是你的出息?”
“温香软玉,冰肌雪骨,滑如凝脂,触手魂销。”容景如玉的手在她肌肤上流连,温润的触感温滑销魂,他似乎无奈地低声道:“即便我再冷静克制,碰到了你,天大的克制也没了,你知我碰不得你,以前忍得辛苦,如今为何要忍?你又不是受不住。”
云浅月脸红如火烧,如冰雪之水沁了容姿,容姿上洒下了一片晚霞,她轻咳了一声,刚要说话,外面传来青裳低低的声音,“世子。”
容景“嗯”了一声。
青裳轻声道:“刚刚得到消息,皇上……皇上从朝中大臣的府里选了十名闺秀,下旨赐入荣王府给您……做美人,说怜惜世子妃一个人侍候不了世子,如今夜小郡主领了旨意,带着人向荣王府来了。”
容景面上的温柔之色瞬间收起,温柔的眸光也霎时一沉。
云浅月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心中冷笑,夜轻染到真是不想让她心里痛快地与容景安心歇几日,她偏头对容景恼道:“这回好了,你不必苦着了。十名美人呢,啧啧,怎么侍候你啊容公子?你满意了吧?”
容景面色一沉,忽然他翻身将云浅月压下,低头吻下。
第1484章 点燃江山(1)
真武殿的灵堂突然毫无预兆地着了火,守灵的文武百官和明太后以及宫女太监嬷嬷内廷侍卫都惊骇地看着,不但不上前救火,反而纷纷后退。
宫中的人都清楚帝师的死因,帝师得真武大帝号召升天之说不过是瞒坊间百姓,其实是被咒虫反噬餐了心,所以,此时在青天白日数百人眼皮子底下毫无预兆地突然着火,自然令人又惊又骇,不由地想起了天火。
尤其还是在这细雨蒙蒙的日子,就这样顶着细雨着起了火,怎能不让人惊骇惊异。
难道真的如皇上所说,帝师当真飞升,不存尸骨?
古有天火吞日,如今是天火焚烧灵堂。
但是看着火苗借着风旋着圈的将整个灵堂包裹,细微的雨根本挡不住火势,众人心中反而第一时间不是想着飞升的奇异,而是心头觉得凉森森,冷颤颤,说不出的诡异。自古有火刑焚尸,是对人最酷的罪刑,只有遭了大恶,遭了天谴之人,才会火刑,尸骨无存。
灵堂着了片刻无人上前救,文武百官一时骇的无了主张。
皇上和安王在帝寝殿,夜小郡主早上离开据说去荣王府送美人被东海二皇子抢了昏迷在半路上,被送回了德亲王府,德亲王和孝亲王等守了一夜灵支持不住早已经去歇着,大臣们惊吓得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天生对神鬼之说有一定的惧怕。一时间众人只想逃开。
明太后守了一夜灵也有些支持不住,但并未离去,此时见灵堂突然着了起来,她惊骇片刻,才醒过神来,立即喊,“来人,快救火!”
有侍卫连忙跑上前。
“太后,这火不能救!”一个年轻熟悉的声音响起,拦住了她。
太后回身,见是冷邵卓,白着脸,问道:“为何不能救?”
“这是天火。”冷邵卓道。
“哪里会有什么天火?这一定是……”明太后话还没出口,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她也一直在这里守着,什么人出现在灵堂从来没越过三尺之距去。这火就突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烧起来了,实在匪夷所思。她颤着声道:“若不是天火呢!”
“这里这么多人,谁也没靠近灵堂,而且虽然这雨才下起来,但也在表面湿了一层,可是却全然无阻挡地突然着了火,不是天火,作何解释?”冷邵卓看着太后,话落,又扫向钦天监的几位大臣道,“钦天监的几位大臣在这里,赶快拿个主张。到底是不是天火?免得真要扑灭了,得了天神怪罪。”
钦天监的人也从来没见过这等奇事,灵堂毫无预兆地着火还是第一次。也一个个脸色发白,没有主张,一位老大臣磕磕绊绊地道:“赶紧去禀告皇上和安王吧!”
“对,赶紧去禀告皇上。”明太后一挥手,“来人,赶紧去禀告皇上。”
有人立即撒腿向帝寝殿跑去。
真武殿是皇宫供奉神佛之处,位置偏僻,四周没有别的殿宇,一直以来都是用于给帝师和来皇宫做客的大师道长居住,所以,也是意在清静,但距离帝寝殿就远了。
内廷侍卫和暗中隐卫用了最快的时间将灵堂毫无预兆突然着火的消息禀告到帝寝殿的时候,夜轻染和夜天逸正在商议七日后给帝师的入葬事宜。听到灵堂着火,二人齐齐一惊,夜轻染半躺着的身子坐了起来,夜天逸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
一时间帝寝殿内沉寂了一瞬。
夜轻染抿唇沉声开口,“当真是毫无预兆着的火?没有人靠近灵堂施火?也没有任何原因?”
禀告的人自然是内廷守灵和皇室隐卫头目,齐齐摇头,“没有。”
皇上从荣王府带着帝师尸体回宫,下了两道圣旨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内廷侍卫在明,皇室隐卫在暗,将整个真武殿防守起来,看管好灵堂,不得有误。所以,他们是连眼睛都不敢眨。
夜轻染薄唇抿成一线,沉默片刻,看向夜天逸,“你怎么看?”
“不可能是天火!”夜天逸沉声道。
夜轻染冷笑一声,“天火是有,但要有足够的热度和热量支撑,才能引燃天火,真武殿的灵堂是不可能有的。除非人为。”
“可是外面下着雨呢!”夜天逸道:“人如何为?作何解释?”
“这雨刚下起来,这么点儿微薄的雨,不过是借了东风而已。”夜轻染道:“别人不可为,匪夷所思,但是有的人就可为,而且天衣无缝。”
夜天逸抿唇,看着殿外,不再说话。
“皇上,是否灭火?再不灭的话,可就都着了。”内廷侍卫首领白着脸道。
夜轻染拳头攥紧,额头青筋跳了跳,似乎压抑着翻滚的怒意,声音愈发的冷静,“不必灭了,你们回去告诉太后,朕和安王这就去真武殿。”
“是!”那人连忙应声,离开了帝寝殿。
“不灭就任由两位帝师的棺木这么着了?”夜天逸回身问。
“数百人亲眼所见,下着雨突然着起来,都认为是天火,帝师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着又能如何?难道着了一半我们再给灭掉?”夜轻染面色如霜,“只能任他着了!”
夜天逸抿唇,不再言语。
“来人,吩咐下去,摆驾真武殿。”夜轻染对外吩咐了一句。
外面的人连忙准备。
夜轻染下了床,砚墨立即进来侍候他,不出片刻,将他抬上玉辇,连忙去真武殿。
夜轻染坐在玉辇上,面色冷静异常。昨日他为了让他们不快送了十个美人,今日真武殿就着了火。他看着眼前细如烟的雨,眼睛如蒙上了一层寒冰,好,很好!
玉辇来到真武殿,众人顿时跪倒一片,声音发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师飞升,凡胎肉骨虽然舍弃,但不能再被凡尘泥土沾污,如今既然天火为其收尸,就是上天指示,不必惊慌。所有人都退离,恭送帝师。”夜轻染声音低沉。
从夜轻染到来这一刻,众人看到他异常冷静镇定的神色,顿时心下大安。如今听他所言,这个解释再合理不过,齐齐高呼,“恭送帝师!”
第1485章 点燃江山(2)
明太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说话。
这时,忽然刮起一阵风,细雨被打飞,风卷着火势,直冲上天。似乎真应了夜轻染那句话,众人纷纷惊骇得后退。
只看着灵堂被大火吞没。
“帝师!”夜轻暖昨日昏迷至今才醒来,刚醒来便得到了灵台着火的消息,急急赶来,见棺木都烧着了,面色一变,人刚来到,就要冲着灵台奔去。
“拦住她!”夜轻染沉声命令。
夜轻暖身形太快,隐卫自然拦不住,眼看着她要冲入火中,夜天逸快一步地拽住了她,顷刻间拽离灵台十丈远。
“怎么会着火呢,让我过去,两位帝师人都死了,不能连尸骨也存不下……”夜轻暖昏迷一日夜好不容易恢复的眼眶再次泛了红,眼泪流出来,大声哭着挣扎。
“闭嘴!”夜轻染冷喝一声,将刚刚的话重复,“帝师飞升,凡胎肉骨虽然舍弃,但不能再被凡尘泥土沾污,如今既然天火为其收尸,就是上天指示,谁若拦阻,便是对帝师天神不敬。”
夜轻暖身子一颤,转回头看着夜轻染冷沉的脸,“哥哥!”
“跪下,恭送帝师!”夜轻染命令她。
夜轻暖咬着唇边,对上夜轻染冷冽的视线,顿时惊醒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哑着嗓子道:“轻暖恭送帝师。”
夜轻染不再看她,目光看向燃烧的灵堂,沉而静,冷而洌。
帝寝殿所有人无声无息,只听得棺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面还发出滋滋声。
一个时辰后,灵堂燃烧成灰烬,棺木化为灰,众人眼前所见的,就是一片灰堆。
两位帝师的尸骨灰烬混合在纸灰木灰里,已经分辨不清。
“既然今日是帝师择自葬,那么也不必等七日安葬了!”夜轻染沉声道:“来人,收拾帝师骨灰,文武百官即刻随朕出城,将骨灰洒入玉龙山,为帝师送行,庇护我天圣江山永固。”
“是!”有人连忙去拿木箱收拾灰堆。
宫中早已经准备的送葬仪式本来等七日后,但如今都即刻准备起来。
一个时辰,夜轻染坐在玉辇上,带领文武百官前往玉龙山。侍从一人抱着一个木箱,箱里装满了灰,足足拉出一里地长,送葬队浩浩汤汤。
京中百姓早就得到了消息,天火收尸,人人传为奇谈,都从家里跑到街上观看。
这一日,京城无比热闹,玉龙雪山的山脉上,都撒了夜氏帝师的骨灰。当然,里面也掺杂着木灰纸灰,已经无从分辨。
这一日,无人前去荣王府打扰,夜轻染并未派人去荣王府。
细雨不间断地下着,地面打了一层湿意。万物复苏的初春里,各色景物都被轻轻洗刷。
云浅月在房中听到夜轻染并没吩咐人灭火,而是顺势让火燃着,眼睁睁看着灵堂着成灰烬,之后即刻将帝师送葬,骨灰洒在玉龙山,她畅快之余,又觉得从今以后真是冰火不融,不死不休了。
夜轻染清清楚楚知道是容景所为,即便没有证据,但多年了解,也是知道。
容景也知道他出手虽然天衣无缝,但夜轻染一定会知道,他从来没准备假装他不知道。
皇室和荣王府,夜轻染和容景。早已经难容。
云浅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紫竹林因为细细的雨丝冲刷洗礼,沧桑中看起来分外娇俏。她想着除了荣王府外,天下再也没有哪一处有这样的紫竹林,只是看着,便让人心中欢喜。
她不知站了多久,才看到一抹白衣的身影从书房中出来,但他并没有立即走,而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眼前细细的雨帘,如诗如画的容颜分外清绝瑰丽。
云浅月的目光从紫竹林转向了书房门口,那个人就是一处风景,从来他在的地方,景色在人的眼里就是世间最好的背景,白衣不染尘,丰姿倾浊世。
容景在书房门口站了片刻,似乎是察觉了云浅月的视线,向房间看来。
窗子开着,轻纱飘荡,帷幔轻摇,才睡醒的容颜在濛濛细雨中,有一种清冷的娇软。
容景脚步顿了顿,忽然伸手扶额,低声道:“今日当知绝色二字。”
云浅月看着他,忽然嘴角勾了勾。
容景走进房中,来到窗前,云浅月背着身子没回头看他,他弹了弹身上的凉意,从后面抱住她,低声问,“还疼吗?”
云浅月没想到他刚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脸一红,恼道:“又不是第一次,疼什么?”
容景贴着她脖颈,有些自责,“你最后都昏过去了……”
云浅月大脑嗡地一声,什么话也比不了这两句话让她觉得像着火一般,她美眸瞪着他,“还不是都怪你……”
“是,都怪我。”容景低低一叹,“你就是我的魔咒。”
“让那个女人看了笑话!”云浅月懊恼地道:“等再见了她,一定笑话我,不知道要被她取笑多久。”
“放心,不会取笑的,这样的事情,娘必定也经历过,毕竟爹不是吃素的。”容景道。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亏你说得出。”话落,又有些好笑地瞅着他,“发热的感觉如何?”
“没觉得热,就是觉得很畅快。”容景低低呢喃,吻着她脖颈,看到如雪的脖颈上密布着细密的吻痕,他眸光深了深。
云浅月推开他,“还想发热是不是?”
容景放开她,柔声道:“用膳吧!饭后我们去松土,你不是要种牡丹吗?”
“好!”云浅月点头,牡丹自然是要种的。
青裳摆上膳食,容景和云浅月用膳,饭后,二人出了房门。
青裳、凌莲、伊雪、青泉等早就得到了世子和世子妃要种牡丹的消息,于是早早就动手,将院子的碧玉雕砌,珍奇事物等都挪走了,清理得极为干净,只剩下几把镐头和铁锨。
容景和云浅月一人一把,开始松土。
青裳等人知道二人想亲自动手种植,也不帮忙,只在一旁看着,偶尔打打下手。
第1486章 点燃江山(3)
云浅月看着凌莲和伊雪,问道:“花落和苍澜怎么样了?”
“受伤太重,昨日刚醒来,还不能下床。”凌莲道,“不过没有什么大碍,这两日都是药老亲自料理药给他们疗伤。”
“有命留着就好!”云浅月点点头,想起离京去西南天灵山平乱的苍亭,问道:“苍亭如今到哪里了?西南天灵山有什么最新动向没有?”
“他刚离京没多少日子,如今最快的马也就是刚出了千里之外,西南天灵山距离京城两千多里,后面那一千多里的路程就难走了。”凌莲道:“今日早上刚得到红阁传回来的消息,说那个叫做李琦的人竟然是个用兵的能人,将西南知州府如今拿下了,西南城如今尽数掌控在李琦的手里。”
云浅月有些讶异,“这才几日?”
“多不过半月。”凌莲道:“据说谋乱人数从五百人如今增加到了一万人。”
云浅月闻言偏头看向容景,“西南这么好攻?那苍亭带的五千人马根本就不够。”
“他有沿途调兵之权。”容景淡淡一笑,“西南不是好攻,是根本不需要攻,以前是天高皇帝远,官府横行无忌,搜刮民脂民膏,如今是民不聊生,连年饥荒,百姓们早已经不怕官府,一但有人起势,便势如破竹,官府安逸享乐太久,哪里养兵?即便有兵,也是废兵,根本抵抗不住饥荒太久的百姓。有人起势,一呼百应。几天之内拿下西南城也不足为奇。”
云浅月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关联,但还是感叹这风向刮得太快,“如今苍亭走了一千里,还剩一千里,他马不停蹄,不眠不休,也还要最少五日才能到吧?更何况路途险阻不好走。但分再耽搁一些的话,李琦若真是个能人,拿下西南城之后向外扩散,五日之内,就凭借这一气势,便还可以收了附近两三城池,那时候到了之后想收复,就要费一番力气了。”
容景笑了笑,“一千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其中大小城池十多个。如今怕是各个城池都正是有意思的时候。他五日怎么能到?”
云浅月眨眨眼睛,“你是说他也许都到不了西南城?”
“大小十个城池,穿过去不容易,即便他是苍亭。”容景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回难道将整个西南千里土地都要烧起来?”云浅月眼睛眯起,“烧起来也好,让天下人都看看这是怎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天圣。”
容景看着被镐头松起的泥土,以前这处院子是碧玉雕砌,珍奇布景,入目处如九重宫阙的明镜台,不染纤尘,可是如今将玉石挖走,将地面的泥土露出,松土之下,发现还是有草根等物,他眸光清幽,“外面的繁华就如这碧玉雕砌的院落,一旦掀开,才能看到即便如此压制,不露分毫,但还是会长草,除了草,还有虫子。”
云浅月轻笑,“即便挖出来是草是虫子,这些东西已经让地面的玉石砖长了青苔,但是谁知道它们又不是肥沃的土,松动之后,重新翻新,可以种植一园的牡丹?”
容景含笑点头,“不错!”
二人不再说话,挨着轻轻翻动,即便不能动用武功,即便养伤期间,但活动活动手脚总是有益处,看起来不紧不慢,但不过两个时辰,便将院子翻新了一半。
“姐姐和姐夫这是做什么?难道想开了?不当这荣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了?改做农夫了?”玉子夕的声音传来。
云浅月抬头看去,见他正从紫竹林走出,一身华丽锦袍,俊美绝伦,风姿秀逸,脚步轻快,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显然心情极好,她挑了挑眉,“伤好了?”
“好了!那么点儿小伤能奈何得了我?”玉子夕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二人一眼,揶揄地道:“姐姐和姐夫杀了帝师,开膛破肚,如今又烧了灵堂,让帝师化成了灰,如今这是在做归隐山林的准备了?”
容景看了他一眼,“归隐山林也没什么不好。”
玉子夕闻言笑得更欢了,一撩衣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姐夫有心归隐山林,如今怕是都由不得你了。你还什么没干过?就怕将他家的祖坟刨了。夜轻染能放过你?”话落,他扫了扫云浅月,“能放过姐姐?”
云浅月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瞪了他一眼,“如今你得了二十个美人,什么时候回东海?”
“我不回去不正好?夜轻染巴不得我在天圣待着呢!也好随时准备控制我,牵制东海。”玉子夕懒洋洋地道。
云浅月蹙眉。
“我觉得天圣实在太好,每日都上演好戏,不看太亏了,所以,我准备长住。”玉子夕笑眯眯地道:“也看看姐夫和姐姐这一院子的牡丹花什么时候能开。”
云浅月哼了一声。
“华叔叔来了,你知道不知道?”玉子夕忽然道。
云浅月一怔,想着算算日子还差些,不过他赶些的话,也该到了。她问道:“你见了他了?”
玉子夕撇撇嘴,“来了之后我就看到一个影,然后就和姑姑两个人关进了房里,鬼都知道在做什么。哎呀呀,数月不见,思之如狂啊!”
云浅月好笑,“你那二十个美人怎么处理?”
玉子夕闻言笑成了一朵花,“这还要多谢姐夫慷慨相赠,这二十个美人,每个人都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小曲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姐夫不懂享受,真是可惜。”
容景看了他一眼,“你若不够的话,我再送你些?”
“好啊!”玉子夕花开得更艳了,“不知道姐夫还哪里有金屋藏娇啊?”
“若是放出风声,说二皇子想在天圣选一名皇子妃的话,京中女子,怕是无不趋之若笃。”容景慢悠悠地道。
玉子夕眨眨眼睛,“那若是我放出风声,说姐夫突然醒悟,不喜姐姐了,想要选一位侧妃的话?那岂不是荣王府门口转眼就能门庭若市了?”
容景挑眉。
云浅月忽然一把将镐头扔给玉子夕,“剩下这半片院子都交给你来松土。”
玉子夕立即躲开,镐头砸在地上,摇头,“本皇子的手是摸美人的,怎么能做这个?”
云浅月恶狠狠地看着他,“不做的话,带上你的美人,立即给我回东海。”话落,她伸手拉上容景,向书房走去。
“喂,你这女人过河拆桥。”玉子夕姐姐也不喊了。
云浅月不理他。
容景偏头看着她,笑问,“去书房做什么?”
“看地形图。”云浅月偏头对他一笑,“夜轻染如今葬了帝师,之后便没什么事情了,与其让他回头来找我们的麻烦,不如我们先下手,给他找找麻烦。”
“嗯?”容景扬眉。
“夜轻染如今也得到西南知州府被拿下的消息了吧?”云浅月缓缓地道:“西南千里,小小的西南城还是太小了,这火既然有成燎原之势,我们何不助它一把东风?既然要乱,就让它乱的大一些。”
容景含笑,“不等了?”
“李琦一万人对于天圣泱泱大国来说,也不过是脚底下一缕小火苗,何况不是正规军队,难民组成,不堪大才。正因为夜轻染想保西南城,所以不想强制杀伐,才没令隐卫铁血手腕铲除,而是派苍亭前去安抚收复,若是苍亭沿途被拦阻,收复不来呢?以防火苗成燎原之势,那么就只有一道诏令压下,夜轻暖在南方的夜氏隐卫顷刻间就能复了西南城,将这缕小火苗掐灭,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云浅月伸手,零星的雨星落在她手上,她将白嫩的手递给容景,“你看,这么小的雨,落在手上都没有感觉,又怎么能阻止得了干油烈火?”
容景笑了笑,“那你说怎么做?”
云浅月狡黠地道:“正如你说的,如今西南各个城池必定都十分有意思,西南的百姓也定然很有意思。我们何不让这把火彻底烧起来?将那些暗中观望的手都让他们伸出来,处处点燃星星之火,烧遍整个西南千里,才有看头。”
容景勾了勾嘴角,“这样的话,夜氏帝师,将万劫不复。”
云浅月笑着点头,声音冷冽,“对,就是让他们万劫不复,说的好听,真武大帝召唤,升登极乐,天神收骨,庇护天圣,哼,我就要让天下百姓看看,他们是如何庇护这天圣的,他们刚刚身死,天圣的大片河山就烧起了战火。到底是天运祥照,还是将要祸国。死也不让他们安生,这祸起萧墙,千古骂名,他们不背也得背。”
容景淡淡一笑,眸中无尽清凉,“也好,这一片江山,就用他们的尸骨点燃吧!”
第1487章 调兵遣将(1)
天火焚烧真武殿灵堂,夜氏帝师尸骨化为灰烬,一时间天下哗然。
新皇夜轻染昭告天下:帝师飞升,舍弃凡胎肉骨,不能被凡尘泥土沾污,隧降天火收骨,上天指示,庇佑天圣,千秋万载。
帝京城惊慌的百姓们被安抚住了慌乱的心,当日数万人上街恭送帝师骨撒玉龙山。
那一日,被载人史册,千古盛景。当日,在坊间百姓们高谈阔论声中,一道密折由八百里加急送进了京城。
兵谋之事,乃是大事,即便鸿雁老鹰传书,飞高万丈,但也难免有被猎下,更何况暗中的各方势力和眼睛如此多。所以,行军用兵之事,全部是八百里加急,快马奔驰,一路沿途保护送信。
八百里加急当日夜子时来到城门,此时城门已关,十年来天圣太平,无战火掀起,八百里加急许久未曾用到。掌管南城的守城不敢轻易放人,于是速速派人去文伯侯府请世子容枫。容枫接管京兆尹,掌管东西南北四城,城门落锁之后,都要有他的授意,否则只能等第二日天亮打开城门,经过排查再进城。
南城城守派去文伯侯府的人敲开了文伯侯府的门,守门人立即通报容枫。
容枫得到消息,亲自起身,跟随去了南城门。他到达南城门后,打开城门,发现那八百里加急的一人一马倒在了南城门下,马死人亡。
容枫沉着脸询问城守,“怎么回事儿?”
城守白着脸哆嗦地道:“他派出的人刚走,这一人一马就轰然倒塌,死了。”
容枫命人点燃火把上前检查,火把照耀下,这才看清,八百里加急的这名士兵身负重伤,连番颠簸,失血过多身亡,身下马也受了重伤,同样失血累死。
容景看了片刻,对城守吩咐道:“派一个人去安王府请安王前来。”
夜天逸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宫里看顾夜轻染,如今夜轻染伤势稍好,他就回了安王府。
那城守连忙应诺,吩咐了一个士兵去请安王。
两盏茶时间,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安王夜天逸来到南城门,他来到之后,看了容枫一眼,翻身下马,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来的时候就是如此。”容枫道。
“信呢?”夜天逸问。
“一直未给他查身,就等着你来,应该在他身上。”容枫为了避嫌,这等情形,自然不会动手去碰尸体。
夜天逸心中明白,点点头,亲自上前扯开了士兵血衣,在身前摸了一遍,并没有信函之类的东西,他站起身,沉声吩咐,“来两个人,给他换衣,身体各处连带那匹马都检查。看看哪里有信函。”
“是!”有两名士兵连忙上前,动手扒光了那名送信士兵的衣服。
一炷香之后,从那名士兵的鞋袜里拿出一封信件,呈到了夜天逸的手中。
夜天逸接过信件,也不看,对城守吩咐,“将这一人一马送去兵部,吩咐兵部安排厚葬。”
“是!”城守立即领命。
夜天逸对容枫道:“你随我进宫!”
容枫点点头,二人翻身上马,进了城门,向皇宫奔去。
深夜里,马蹄声踏踏而响,在静静中极为清晰。往常这个时候,子时虽然平民百姓已经都歇息,但是高门大院里的富家公子正是笙箫管弦金迷纸醉之时,各大青楼花楼也是客源滚滚之时,可是最近连番出事,还都是大事,高门大院的公子们自然不敢再笙歌曼舞,青楼花楼里也早早就关了门。于是稍微有些动静,便惊醒了无数睡不踏实的人。
两匹马一路来到宫门,陈绍见是安王和容枫世子,连忙打开宫门。
二人拿着信件急急前往帝寝殿。
整个皇宫都灯火通明,帝寝殿内外更是亮如白昼,夜轻染并没有睡,在批阅奏折。砚墨禀告二人来到,夜轻染放下奏折说了一声,“宣!”
二人进了帝寝殿。
夜天逸呈上密折,密折是用蜡封着的,夜轻染接过密折,眯起眼睛,“八百里加急?”
“嗯!一人一马身负重伤,到城门下都死了,只从鞋袜里拿出信件。”夜天逸点头。夜轻染立即打开密函,调出信件,只见是一封血书。他看到血书,面色瞬间阴沉,脸如寒霜,“好个李琦!”
夜天逸和夜轻染也看到了血书,白纸上字迹鲜红,笔锋狂乱仓促,显然写得急。
“你们看看!”夜轻染将血书递给夜天逸。
夜天逸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眉头紧拧,须臾,递给容枫。
容枫伸手接过,只见血书上写:“臣乃西南岭泉郡守杜科恩,急秉吾皇,二月初一,李琦起兵,二月初五,攻陷安陵郡,二月初七,攻陷德阳郡,二月初十,攻陷怀闵郡,二月十五攻陷沸县、覃县、延县、当日,攻陷西南城。西南城失守,李琦进兵岭泉郡,臣忠心为主,立抗万军,奈何城小兵源有限,匪徒事态猖狂,臣恐不敌,臣不与其他三郡三县贪生怕死之辈相较,降顺乱臣贼子,臣愿死守岭泉郡,与岭泉郡共存亡。臣知岭泉郡即将不保,但臣虽死鼬不瞑目,求吾皇速速派兵,否则西南千里,怕是尽数要归乱臣贼子之手。西南及郡县驿站臣不敢用,特派亲信加急送信,望早解西南之急。杜科恩二月十二日血书拜上。”
“我天圣泱泱大国,乱臣贼子起势不过五百人尔,可是如今二月初一起兵,二月十二短短十来日,便攻陷了三郡三县一城。今日是二月十六,岭泉郡恐怕也已经失守。两三日便攻陷一郡一县,到底是李琦运兵如神,还是朕这天圣郡县官员窝囊废物?”夜轻染面色铁青,双眸沉怒,“苍亭呢?怎么还没到?”
夜天逸沉声道:“苍亭如今在一千里之外。距离岭泉郡还有一千里。他才出发四五日,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夜轻染脸色清寒,“即刻传旨,朝议。”
夜天逸回身对外面吩咐,“去敲钟,鸣鼓。”
“是!”有内侍连忙应了一声,跑去吩咐。
不多时,皇宫门外响起急促的钟声鼓声,钟鼓之说有许多种,夜间钟鼓响,全城能闻,文武百官听到钟鼓之声,就知道皇帝传召,即刻朝议。
第1488章 调兵遣将(2)
大臣们匆匆穿衣,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坐车的坐车,纷纷进宫。
荣王府紫竹院自然也听到了钟鼓之声,云浅月被吵醒,唔哝道:“八百里加急?”
容景“嗯”了一声。
“看来西南比想象的严重啊!”云浅月道。
容景不置可否。
“你说他会不会来传旨让你进宫?”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脑袋在容景胸前蹭了蹭。
“不会!他这个时候,没工夫想起我。”容景摇头,低头看着云浅月如猫儿一般地窝在他怀里,柔声道:“继续睡。”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满朝文武用最快的速度赶进宫,半个时辰后,金銮殿上已经站满了人。
夜轻染由人抬着玉辇从帝寝殿出来,到了金殿之上,坐在龙椅上,一脸阴沉。
文武百官想着八百里加急的兵事急鼓,夜间早朝,皇上的脸色阴寒,定然是军事不妙,齐齐下跪,山呼万岁,连声音都发紧。
夜轻染拿着写书扔下台阶,血书“啪”地砸到了群臣中间,他沉怒道:“都看看!”夜天逸看过了血书,自然不必再看,左手容景第一个位置容景养伤没来,暂代丞相云离居于他身后的位置,无人敢拣血书,他只能打头,连忙弯身将血书捡起,看过之后,面色微变,传给身后的德亲王。
德亲王急火攻心刚刚好,便赶上了帝师餐心而死,如今又天火烧真武殿,他纵横朝野几十年,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是夜轻染说的那一套,也知道定然与容景脱不开关系,一怒之下,又病倒了,但是听到八百里加急的钟鼓响,哪里还能病得住?撑着病体来了。看到写书之下,他身子晃了晃,大怒道:“乱臣贼子,欺我天圣。”
群臣明白又是兵乱祸国,无人说话。
德亲王将血书交给孝亲王,孝亲王看罢之后,面色大变,将血书向后传递。来到的文武百官看了一圈,之后血书又交还给大殿的内侍。
内侍拿了血书,重新呈给夜轻染。
夜轻染此时依然一脸薄怒,“短短十日,反贼五百人便拿下了三郡三县一城。”他冷笑一声,“好个李琦,好个西南城镇守府。就是这样给朕镇守的西南城,就是这样掌管的十郡十八县?”
群臣人人屏息。
“谁来给朕说说,这三郡三县和西南城的镇守府都是哪个人?谁的门生发放下去的?朕今日就要看看,到底是上梁不正,还是下梁不正。”夜轻染今日是真怒了。
他做小魔王时,怒的时候直接打人,如今这般沉怒,群臣只觉山雨来到,比打人还令人骇然,打人至少打不死,可是如今,人人都觉到了满满的杀意。更是无人刚言声。
“都没人说吗?”夜轻染眉头竖起,眸光凌厉,“难道要朕告诉你们?”
群臣都垂下头,大殿静默片刻,孝亲王终于绷不住站了出来,“禀皇上,西南镇守府是曾经凤老将军府的门生,此人名曰孙礼,是天圣九十九年武士举人,布衣出身,因起于军中,得到冯老将军赏识,遂保举,得武举第二名,先皇钦点,下放南梁与北疆的临界点做九府提督,当时他在军中不过是小小的棋牌,一跃成为九府提督,这是一步登天,本来当时在南梁与北疆的临界点的苍云城靖边王蠢蠢欲动,但他去了之后,便令靖边王再不敢妄动。但天圣一百一十二年,靖边王隐忍三年之后还是没被克制住,出其不意扣押了孙礼,举旗谋反,战火燃烧了整个北疆。皇上命荣王和文伯侯前去平息祸乱,后来靖边王利用对北疆熟悉便利以及养的私兵,诱惑荣王和文伯侯入了毒障峰。之后荣王虽然歼灭了靖边王和反贼,平定了内乱,但是文伯侯战死,荣王染了毒障,死于回朝途中。而孙礼去被荣王解救,侥幸活了下来,但皇上雷霆震怒,责其失职,本来要斩首,但念其实人才,又是荣王生前费心救出,于是将其贬去了西南做了西南城的镇守府,直至如今。”
孝亲王掌管户部,对朝中上下的官员,自然十分清楚。
“如今孙礼何在?”夜轻染沉声问。
群臣无人答话,那封血书上写岭泉郡守杜科恩言不与其他三郡三县贪生怕死之辈相较,降顺乱臣贼子,愿死守岭泉郡,与岭泉郡共存亡。但三郡三县不是西南城,没提到西南城镇守府孙礼,他们自然也不知道。
“三郡三县都是何人?”夜轻染又问。
孝亲王连忙答:“安陵郡,德阳郡,怀闵郡,沸县、覃县、延县,这三郡三县的郡守和县守有的来自凤老将军昔日的军中被贬值下放的,也有的来自当地扶台保荐的,也有的是当地有声望的世族推选出一人担任,这些都只报备给西南镇守府即可,西南镇守府考察之后,上了折子传进京城,信折中只记录了个简略来历,名姓,出身和可堪一用,由吏部侍郎观览之后呈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御批,也就定了人。这等边远之地的小郡县,不值皇上花太多时间调查,吏部也是走个过程,一般都是靠西南镇守府说了的算,从没驳回的道理。”
“朕要听的不是这些,只说你所知道的这三郡三县官员的来历。”夜轻染沉声道。
孝亲王连忙应了一声“是”,继续禀告道:“其他人臣不太知晓,只知安陵郡守是昔日陈老将军的旧部,他的名字叫梁琦兆,老家在安陵郡,天圣九十九年进京城来赶科举,盘缠不够,昏倒路途,被当时的陈老将军所救,知他有大力气,于是带在身边,因陈老将军戍边南梁,南梁与天圣连年来摩擦不断,一次南梁和天圣两方因军用马匹之事,发生争端,那南梁守城将领大怒之下对陈老将军放出一箭,梁琦兆为陈老将军挡下了箭,伤了腿,不能再从军,于是从军中退下来,陈老将军怜惜,为其保官,他却想回西南孝敬老母,于是先皇感念其忠心护主,又乃大孝之人,于是恩准返乡,赐了安陵郡守的职位。当时特下圣旨言,安陵郡守世袭罔替。他死了,传给他儿子,儿子死了,传给孙子,总之安陵郡就是他家的了。”
第1489章 调兵遣将(3)
夜轻染点点头。
“老臣就知道这么多了!”孝亲王不敢抬头,退回了队列。
“一个是凤老将军旧部,一个是陈老将军旧部。”夜轻染冷寒的面色已经恢复镇定,“众卿有何良策?”
凤老将军和陈老将军都是先皇年轻时的肱骨重臣,是天圣的两大神将。
凤老将军的女儿嫁入了云王府做侧妃,孙女嫁入了曾经太子夜天倾的府邸做侧妃,二人双双都死了。凤老将军也承受不住去了,凤老将军一死,先皇将兵权收了,后来凤氏一门的人因着被贬黜的太子夜天倾和云王府的关系,再未曾受先皇重用,凤府的几个公子除了一个小公子外,也无甚大才。那小公子虽然文韬武略还算不错,但是年纪太幼小,所以,凤氏再不如凤老将军在世时辉煌,算是从这帝京城的贵胄圈里退后了。
陈老将军是四皇子的外公,曾经已逝的陈贵妃就出生在陈老将军府。可惜陈贵妃逝去的太早,四皇子和当初的太子夜天倾一样,被纳入当初的皇后膝下。先皇对陈老将军并没有因为陈贵妃死而寡恩,而是一直重用,陈老将军的几个儿子都在各地有要职,四皇子和二皇子联手逼宫谋反,陈老将军并没有参和,如今陈老将军年岁大了,不能带兵,但手里还是有十万兵权,先皇驾崩前,也一直没收了陈老将军兵权,摄政王当政期间,也未曾收,如今新皇刚刚即位,虽然调动了一番,但也未曾夺了陈老将军的兵权,比起凤老将军府落败,陈老将军府一直有着雄厚的实力。
众人听得夜轻染的问话,都齐齐心里将这一番牵连想了个透彻,没人言声。
“嗯?满朝文武,泱泱大国,自诩人才济济,如今连对付一个匪徒造反都无人出策吗?”夜轻染挑眉,冷沉地看着下面,眸光转了一圈,落在云离身上,“云世子如今暂代丞相职责,统领文武百官,云世子不如来说说,有何良策?”
云离立即出列,早已经不是曾经说一句话都脸红的云离,风雨磨砺已经让他愈发沉稳,他恭敬地道:“回皇上,既然匪徒造反如此猖獗,依照这个势头,恐怕会不甘心只收这三郡三县和西南城,怕是还会继续扩展,苍少主一人带五千兵马去空应对不来,依臣看,增加援兵。后方支应。”
“何人为援兵?”夜轻染问。
“据臣所知,当初下放西南边陲的人不止这三郡三县是凤老将军和陈老将军的旧部门生,其余也有许多郡县都是其旧部或门生,若是凤老将军和陈老将军前去,定然事半功倍。”云离道。
“凤老将军已死,陈老将军年迈。”夜轻染道。
“还有子息。”云离道:“凤老将军幼子凤杨,曾经参加了当初武状元比试,只不过输给了容枫世子。他去年仅十四,今年十五,虽然年纪尚幼,但文武双全,熟读兵法谋略,可堪一用。陈老将军虽然年迈,但据说体格健硕,陈老将军一生戎马,老而不昏,忠君爱国,走一趟西南臣以为尚可。”
“哦?”夜轻染扬了扬眉。
“秉皇上,臣以为不可。凤杨年幼,陈老将军年迈,怎敌得住匪患猖獗?云世子所言实在欠考虑。虽然西南大多都是凤老将军和陈老将军的旧部,但是一老一幼出战?难道我天圣无人了?”德亲王首先站出来反对,认为云离没安好心。
云离沉静地道:“为何李琦一人起义,仅区区五百人尔,便短短十日拿下三郡三县一城?匪患猖獗是一点,另外就是反抗太弱,被逐个击破。年纪和本事无关,若是凤老将军小公子和陈老将军增援,打出两府旗号后,西南那些曾经是二府旧部的人难保不会一呼百应,串联成一线,还怕区区匪患?苍少主去西南,孤身一人带领五千兵马,苍少主虽然才华满腹,兵谋甚好,虽然有临时调兵之权,但根基不足,恐难得到各个地方的支持和呼应,行程耽搁,路程吃紧,到那里是孤军奋战,自然不如凤陈两府带兵剿匪,他们去了,西南各方旧部纷纷增援,共同联手抵抗匪患。李琦即便再能,也再伸不开手脚。”
德亲王顿时被驳得无言,但还是顾虑道:“凤老将军和陈老将军两府都是与二皇子和四皇子有牵扯。恐怕不会听命。”这自然是他最顾忌的一点。
“二皇子已死,四皇子于天牢失踪。皇上,西南李琦会不会是四皇子的人?或者是四皇子易容?否则为何西南三郡三县一城沦陷得如此快?当初二皇子便和四皇子联手,如今保不准……”孝亲王出列,担忧地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心神一凛。
“李琦山匪出身,起兵于天灵山,与四皇子无关。凤老将军府和陈老将军府一直忠心天圣,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姓夜。皇室同室操戈,但也不会令旁人匪患猖狂,他是皇子的身份,更不会贬低自己,打着匪徒的名义。所以,不是四皇子。”一直没开口的夜天逸淡淡道:“臣以为云世子言之有理,凤杨和陈老将军可用。”
安王都如此说了,德亲王自然住了嘴,群臣再无人反驳。
“好!来人,去凤老将军府和陈老将军府宣凤杨和陈老将军上殿。”夜轻染沉声命令。
“是!”文莱立即跑出了金殿。从夜轻染登基,砚墨成了他的近身内侍,文莱便退到了外围,成了夜天逸的近侍和传召跑腿的了。
半个时辰后,外面一声高喊,“陈老将军到!凤小公子到!”
“宣!”夜轻染吐出一个字。
不多时,一个年轻小公子和一个须发皆白面如洪钟的老人进了大殿,二人都是迈着大步,虽然是一老一幼,却显得铿锵有力,全身爆满军人的杀伐气势。
“陈铭,凤杨,叩见吾皇万岁!”二人来到大殿中央,跪拜大礼。
“安王代替朕扶起陈老将军,两位免礼,给陈老将军赐坐。”夜轻染摆摆手。
“谢皇上!”二人叩谢。
夜天逸上前,扶起陈老将军,内侍立即搬来座位。凤杨站起身,小小年纪,虽然瘦弱,但身姿站得笔直。
“将这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血书拿给陈老将军过目。”夜轻染对内侍吩咐。
内侍立即捧着血书递给陈老将军。
陈老将军接过血书,看过之后,大怒道:“大胆匪徒,凭地狂妄,欺我天圣无人吗?”话落,他腾地站起身,对夜轻染道:“老臣愿意请旨带兵,剿灭匪患。守我疆土,不容侵犯。”
“好!老将军英姿不减当年,不愧受皇伯伯一生敬爱倚重。”夜轻染赞扬道。
“老臣虽然年迈,但幸而不衰,有老臣在一日,还没有区区匪徒猖狂的地方。”陈老将军请旨,“请皇上下旨,老臣即刻出兵。”
“朕知老将军铁胆忠心,本来老将军年迈,应该颐养天年,但只因西南大部分是老将军的旧部门生,朕思量再三,才无奈请来老将军为朕出策,但今一见老将军,老将军老当益壮,可出兵,老将军若去,便令朕完全放心了。”夜轻染面容威仪,再不见一丝一豪早先的震怒。
“臣定会剿灭匪徒!”陈老将军语气铿锵有力。
夜轻染点点头,看向凤杨,沉声道:“凤老将军亦是一生戎马,和陈老将军您是忘年之交。凤老将军虽然故去,但是一代将门,门厅不可败落,朕知其最小的公子凤杨文武全才,有心栽培,将来以继承凤老将军铁血沙场的钢筋铁骨,便令其来了,本欲请老将军从子息中为朕保举一人出兵,让他与之一起,但如今老将军愿意亲自出兵剿匪更好,就让他随老将军一起出战,请老将军多多提携,您看如何?”
陈老将军颔首,“凤杨小小年纪,便又当年乃父之风,让他与臣一起甚好。”
“凤杨,你可愿意随陈老将军一起出兵剿灭西南匪患?”夜轻染问凤杨。
凤杨面色有些激动,声音极大,“愿意。”
“好!”夜轻染手轻轻一击金椅扶手,声音是九五至尊指点山河的威严,“陈铭、凤杨听令,朕命你二人即刻出兵西南剿匪。陈铭为主帅,册封平西南大将军,凤杨为副将。带兵十万。援助剿匪先锋苍亭大人,剿灭匪患,再不敢猖獗。钦此!”
“臣遵旨!”陈铭、凤杨跪地领旨。
群臣跪拜,“吾皇万岁!”
第1490章 无价之宝(1)
圣旨一下,新皇的声音犹如雷霆万钧之势,群臣跪地高呼。
陈铭、凤杨出了大殿,即刻前去点兵。
陈老将军手中有十万兵马,不需再借兵,这十万兵马落于云城兵营。云城距离天圣京城三百里地,是距离天圣最近的一座城池,官道四通八达,南来北往商客一般都在云城落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着不输于天圣京城的繁华。属于疏通要道。无论是去哪里,都要必经云城。所以,这里安排了十万兵马,就是陈老将军这只军队。
陈老将军一个月来往一次云城,据说军律严谨,从不扰民。不次于西山军机大营那三十万皇上的兵马操练。
所以,二人领命之后,只需带上几个近身侍卫家眷,便可以轻装简行到云城点兵出发。
二人出了大殿之后,夜轻染扫了群臣一眼,威严地道:“朕欲亲自前去云城为陈老将军和凤杨副将送行,以鼓舞军心,一举剿灭匪患。”
群臣顿时高呼,“皇上万万不可!”
“嗯?怎么个不可?”夜轻染看向群臣挑眉。
德亲王当先站出来,“皇上龙体未曾大安,不可奔波劳苦,皇上安危身系万民。”
孝亲王立即附和,“若是鼓舞军心,皇上另外派一人去就可以,万万不可以身奔波。”
“如今春雨绵绵,天地潮湿,皇上若是不慎染了风寒,便是大不妙,求皇上为天圣江山社稷考虑,为天下万民考虑。”一位老臣也连忙出列劝谏。
接下来又有几人连忙走出劝谏。
“朕乃天子,当以身作则。朕之士兵千里奔波为剿灭匪患不怕苦,陈老将军七十高龄领军不怕苦,凤杨十五弱龄出战不怕苦,朕堂堂天子,还怕这三百里地的奔波?笑话!”夜轻染一挥手,语气不容置疑,“众卿不必说了!朕的身体朕知道,自然会爱惜。现在便备辇出城,与陈老将军和凤杨一起去云城大营点兵。朕不在期间,德亲王和云世子监国,孝亲王和冷小王爷辅佐。安王随朕一起。”
“皇上!”群臣齐齐跪在地上。
“这是圣旨!”夜轻染沉声截住众人欲再劝说之词。
群臣虽然不赞同,但金口玉言,断无更改,只能再不敢多言。
不多时,半夜的朝议退下,夜轻染吩咐人备辇,宫中的内侍忙了个团团转,打点妥当之后,车辇由五千御林军随扈,出了城。
半夜城门打开,夜轻染和陈老将军、凤杨在城门汇合。
陈老将军和凤杨皆是轻装骑马,见到皇上在城门口,二人顿时跪在地上,陈老将军没像群臣一般劝谏,而是声音铿锵感动,“皇上有爱将士之心,有爱黎民之心,老臣肝脑涂地,定不负皇上辛苦奔波。”
“陈老将军请起。”夜轻染在车辇上声音和缓。
陈老将军和凤杨站起身。
“启程!”夜轻染一声令下,五千御林军护卫,离开了京城,前往云城大营。
队伍浩浩汤汤远去。
文武百官虽然纷纷劝慰,但私下里对皇上此举却是纷纷赞叹。新皇有着不属于先皇的气势,更甚至比先皇当年登基时做得要好数倍。一言一行,都颇具夺人之势,彰显帝王威仪。云城十万大军,见到皇上养伤期间不顾奔波之苦三百里之外送行,这一举,恐怕人人感动,十万军心一准收服。
天圣一百一十八年二月十七日丑时三刻,夜轻染不惜带伤奔波三百里随陈老将军点兵剿匪之举,这一日,这一时,拉开了天圣皇朝兵战的开篇。
荣王府自然得到了夜轻染前往三百里外点兵送行的消息。
云浅月睡醒一觉之后,对容景道:“让陈老将军和凤杨出兵,这是谁的建议?”
“你哥哥。”容景道。
云浅月怔了一下,忽然一笑,“在其位,谋其政。哥哥终于再不是昔日云县来的小公子了。而是真真正正被这朝局大染缸染成了正儿八经的好布。”
“他如今是暂代丞相的位置,就要有这个能力。夜轻染看到血书后雷霆大怒,夜间开了朝议,第一个先拿他询问,他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夜轻染便会第一个拿他开刀。他的背后是云王府,云王府的背后是你。牵扯了他,自然会揪出你。所以,你哥哥心中明白,自然不能含糊应付。否则,如今不是点兵出战,而是他先拿下这个云王府世子罢官免职,也许入狱了。”容景笑道。
云浅月冷笑一声,“两位帝师死了,被我开膛破肚,之后二十个美人送到了玉子夕手里,然后真武殿灵堂着火,这一系列事情他心中怒极,却是寻不到你我的把柄,如今西南三郡三县一城十日时间就沦陷义军之手,他这一股怒气自然需要发泄。但是你和沈昭都不上朝,哥哥又是暂代丞相,他自然要拿他开刀,可是哥哥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云离,分析利弊之后诚心保举陈老将军和凤杨,他知道,没有人再比他们合适,夜轻染自然早也知道,所以正说在了他的心坎上了。他自然借着这个提议选了陈老将军和凤杨。如今为了收买人心,鼓舞士气,三百里地之外送行去了。夜轻染这个皇帝连怒极的情形下都有进有退,做得可真好。”
“这是帝王之术,他自小就学,自然做得不错。”容景笑了笑。
“你可知道陈老将军是怎么想的?当初夜天煜逼供谋反,他半丝没参与,如今夜轻染征缴西南,选到了他,他当仁不让便请旨出兵。难道不计较当初夜天煜失败之事?”云浅月询问,不得其解。
“只能说明一点,陈老将军从来就是先皇的人。”容景道。
“夜天煜可是他的外孙,他只有陈贵妃一个小女儿,还被老皇帝要进了宫,早早就撒手人寰了。夜天煜后来不甘心和夜天倾联手,才逼宫。他这个身为外祖父的,半丝情面也无?”云浅月觉得若说朝中这帮老臣看不透哪个,只有这个陈老将军了。
“也许当初将陈贵妃送进宫是皇上和陈老将军达成的共识,皇上保陈老将军府世代尊崇,而陈老将军舍一个女儿,永远忠心天圣。”容景淡淡道:“夜天煜生来就不是皇位人选,早就排除在外,陈老将军当然知道,所以,对于他起兵,分毫不出手。之后夜天煜兵败,陈老将军府半丝没受牵连,连兵权也没夺,即便夜天煜失踪,也没撤了陈老将军兵权,陈老将军七十高龄,本该撤兵权,可是夜轻染登基之后,各处都做了一番调整,还是没撤陈老将军兵权?足以说明,陈老将军是先皇的人,忠于天圣。夜轻染是先皇选定的皇帝,自然清楚内情,所以敢于启用。”
第1491章 无价之宝(2)
云浅月轻吐一口浊气,“这就怪不得了!当初夜天倾和夜天煜抱了必死之心,但若是陈老将军帮助夜天煜,虽然最后落败,但这京城一定是一片血染,西山军机大营的三十万兵马也会被这十万兵马牵扯进来,血流成河、兵临城下亦不为过。哪里会有夜天逸做了半年摄政王,夜轻染顺顺当当遵循遗照即位的道理?更会元气大伤了。”
“嗯!”容景点头,“先皇筹谋一生,将死后事情也连番部署。一个个棋子如今都排上了用场,也算是不辱没夜氏的帝王之路了。”
云浅月冷哼一声,“算计了一生管什么用?小小的西南才是冰山一角而已,等天下遍布战火燃烧起来,他在地底下干吐血吧!”
容景轻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夜轻染出外游历七年,两年在南疆,其余五年可不是只陪着叶倩玩捉迷藏的游戏。遍布都有他的棋子,不可小视。”
“那就比一比,谁怕谁?”云浅月眉峰清冷,“遍布天下的皇室隐卫又能如何?隐卫就是不见天面的,都是密探、暗杀等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是真正战火烧起,不能靠隐卫将人都杀了。靠的还是士兵将领。我到看看,他如今派出去了陈老将军和凤杨,等他处再起战火,还能派出去谁?”
“文大将军府和凤老将军府是姻亲,凤老将军的儿媳是文大将军的妹妹。夜天倾当时逼宫,凤老将军府和文大将军府也未曾相帮,得以保全。如今启用了凤杨,不久后,文大将军也会启用。”容景道:“天圣泱泱大国,还是人才济济,有人可用的。”
云浅月皱眉,“夜天倾当初死了太子侧妃,少了凤老将军府的支持,文大将军见太子倒台,自然早就抽身事外了。否则的话,夜天倾有凤老将军府和文大将军府,夜天煜有陈老将军府,三府相助二人,未必是那日一个横剑自刎,一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凤侧妃是当初先皇赐婚,是早就布置在太子府的一招棋。她的作用就是死在太子府。离间凤老将军和太子府的依靠。”容景淡淡道:“不过夜天倾选秦玉凝一步错棋,以为抱住了秦丞相,可是却忘了,先皇手里攥着秦丞相的把柄。当初秦丞相一脉卖国求荣,归顺夜氏,导致南疆受损,无奈归顺天圣。但当初的南疆王也不是吃素的,降表上写了要让始祖夜卓岚交出那个叛贼,夜卓岚自然应允,交出了那人,之后又暗中用偷梁换柱之法换出了那人,将那人改名姓秦保全下来,后来入了朝,世代忠于天圣。夜天倾看不清这其中关联,单凭我那八个字便要了秦玉凝。他也只能是那个下场。”
云浅月想起夜天倾临死时的情形,叹息一声,问道:“如今秦玉凝被送到魔麓山大营了吧?”
“送到了!”容景道。
“顾少卿有消息传回来吗?怎样?”云浅月问。
容景声音温凉,“自然是人一到就入了红营帐。顾少卿诏令三军,与美人燕好一个时辰五十两银子。据说当夜就排了数千人的长队。顾少卿着人按先后的顺序拟了一份名册,也给秦玉凝定了个规矩,隔一日休一日。顾少卿狠狠地赚了一大笔军饷。”
云浅月哈地一笑,“这可真是一个好点子。隔一日休一日,这顾少卿还真会计算。”
容景笑道:“一日就死了还怎么有意思?他自然要长长久久地留她在红营帐,三十万士兵都眼馋美人,总要轮过来。他才有军饷可赚。秦玉凝不但不能死,他还会很好地派人看着,日日好吃好喝令人侍候着。”
云浅月闻言心中解恨,自作孽,不可活,这是秦玉凝应得的下场。她若是在夜霄死了之后,隐姓埋名不去魔麓山军机大营祸乱,顾少卿也不可能恨她要死,她若是从魔麓山军机大营逃出来之后不来京城杀容景,她好好地隐姓埋名,凭她的容貌,在市井间找一个高门大户的公子相夫教子一辈子享乐完全没问题,可是她偏偏不死心,不知天高地厚来招惹她。那么她就让她被千人骑,万人压,尝尝被三十万大军压过来的滋味。是否承欢的时候悔不当初不该肖想容景,不该再惹她。
二人不再说话,房中一室静谧。
无人打扰的早上着实好眠,容景和云浅月一直睡到午时方醒。
二人醒来后,用过早膳,便开始继续昨日的活。昨日二人松了一半土,后一半扔给了玉子夕之后跑去了书房,玉子夕到底是苦着脸给松动完了。今日只是栽种就可。
小雨濛濛而下,地上的泥土湿润,正适合栽种。
青裳、凌莲、伊雪、青泉、药老等人将上好的牡丹真品搬进了院子,有荷塘映日、彩蝶争春、娇容赛玉、金桂飘香、贵妃插翠、桃花飞雪、青龙卧墨、烟绒紫魁、银鳞碧珠、菱花湛露、盛丹芙蓉、琉璃冠珠、白玉雪桂、璎珞鹤羽等等,世间珍品,应用仅有,一株便价值千金。
云浅月站在台阶上看着青裳等人进进出出,不由乍舌,对容景道:“这可都是钱啊,被栽死一株的话,就是银光闪闪的金子。”
容景轻笑,“那就一株都不让它死,全部活着。”
“你确定你真有这个本事?”云浅月挑眉。
“有!”容景勾唇含笑,“夫人想要种它们,它们敢不活。”
云浅月“噗嗤”一笑,歪着脑袋看着容景,眉眼弯弯,笑成了一弯月牙,半响吐出一句话,“对,我种它们,是它们的福气。”
“嗯!”容景笑着点头。
云浅月又道:“古语有‘春分栽牡丹,到老不开花。’的说法。我们如今初春栽牡丹,可不是最佳的时期。”
“何不试试?没准它们见到栽种的人是你,不敢不花开。”容景笑道。
云浅月闻言煞有介事地点头,很是认可,伸手拉上容景的手,欢欢喜喜地跑到了院中。就近一看,这才发现这些牡丹都是打了骨朵的,她偏头看容景,“原来是含苞待放。”
“早就想着夫人什么时候想要赏牡丹,于是有备无患。如今你终于赏了,自然它们的价值就来了。”容景笑道。
第1492章 无价之宝(3)
云浅月唏嘘一声,“那我如今突然要改了主意说赏梅花了呢?你能让腊梅给我过来开一朵吗?”
“玉雪山如今应该还有寒梅在开。”容景道。
云浅月回身抱住她腰,也不顾忌院中有人看笑话,在容景的脸上吻了一记,赞赏道:“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宠女人的男人最可爱了。”
容景笑容蔓开,“也不枉我养了它们这么久,有此刻也是值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欢笑着动手去栽牡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起来像个孩子。
容景目光温柔地看着云浅月忙活,片刻后,也跟着她栽种起来。
一株株牡丹被栽在了泥土里。
“这一院子的珍品牡丹待开花的时候,若是采摘了花瓣酿酒。唔,味道一定不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啧啧,语气微带磁润醉意,似乎已经尝到了美酒。
云浅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动作一顿,抬眼看去,只见在紫竹林顶端的竹稍上坐着一个人,锦裳风流,风华无限,如玉山之姿,孑然清逸。若不是这熟悉的声音,和这张监国一面的容貌,她会觉得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公子,不会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四十多岁人近中年了。她看他惬意的姿态,顿时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道:“老了还卖什么风流?也不怕掉下来闪老腰。”
树梢的身影闻言摇摇头,飘身而落,无奈地道:“你这个小丫头,见了爹来不欢喜,反而张口就是不孝之语。”话落,他对容景道:“小景,你是怎么调教的媳妇?”
容景轻笑,看着进来的人道:“缘叔叔越来越年轻了。”
“不是该喊爹吗?”云韶缘挑眉。
“你没喝茶水,没给红包,爹能是那么好叫的好听的吗?”云浅月瞪了他一眼。
云韶缘一笑,“哦,原来是这个。”话落,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牛皮纸扔给容景,“见面礼!”
容景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眉眼绽开,恭恭敬敬地给云韶缘一礼,“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贤婿免礼!”云韶缘一张岁月不曾侵袭的俊美容颜笑如花开。
云浅月见到这一幕,牙根酸了酸。撇开脸不看这二人,伸手一把扯出了容景手里的牛皮纸,她到要看看什么好礼物,摊开一看,竟然是西南千里的地貌明细图,小村小店都标注详细,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沼泽,哪里有村落,哪里有桥梁,哪里有土坡,都历历在目。她眉眼亮了亮。这个时候这一份图纸,可是比他们这一院子的牡丹都值钱。顿时眉开眼笑,“爹真是大手笔啊!从哪儿弄来的?”
“五年前那个小子不是去了西南暖城吗?他不止去了暖城,也去了别处,他记录的,我偷来了。”云韶缘道。
云浅月想起南凌睿是去了西南,曾经在暖城待过三个月。她抬眼看云韶缘丝毫不为自己偷了儿子的宝贝送给女婿有丝毫可耻,反而脸不红心不跳,她无语片刻,更是笑开,走上前一把抱住云韶缘的胳膊,对他道:“您可真是老不羞,不过不羞得好,不羞得妙。”
云韶缘照着她头给了她爆栗,笑骂道:“你这个臭丫头!果然是个臭丫头。”
“听说您昨日就回来了,之后将我娘拽进了房里?”云浅月仰着脸看着他,眼睛笑眯了一条缝,“那个女人是不是如今下不来床了?”
云韶缘脸一红,咳了一声,“谁家的丫头这么不知羞?”
“你家的。”云浅月道。
“谁家的媳妇这么不知羞?”云韶缘改口。
“我家的。”容景道。
云韶缘一把将云浅月推回给容景,“好好调教。堂堂景世子,怎么能不振夫纲?”
容景一副受教的神色,“岳父大人说得是。”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理会二人,拿了牛皮纸转身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观看。她相信即便是夜轻暖在暖城多年,也不一定有心弄这么一份地形图。南凌睿别看从来是一副不着调的风流公子做派,可是背地里,可是个人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兵法谋略、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行军布阵、天文地理,他样样俱全。他天生聪明,这些年又跟着身为父亲的南梁国师学了不少,更何况南梁王他的舅舅也是大才之人,十年精心培养他。他自然不容小视,可不是在她面前看起来什么也不行的笨蛋,他那些作为除了伪装外,还是当哥哥让着她宠着她这个妹妹,若是真认为他无能,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样一份西南千里的地形明细图,他在五年前就弄了,看来是早就打算从西南入手,吞并西南千里了。这些年天圣和南梁的交界处凤凰关一直不断发生兵戈冲突。却是谁都防范甚严,谁也讨不得好处。一直僵持不下。所以,他就另辟蹊径。西南比邻南疆,而南梁对于拿下南疆不再话下,这些年来,与其说南疆是天圣的附属,不如说南疆是南梁的附属,一直唯南梁马首是瞻。所以,他绕过南疆,将手伸到了西南打算打开突破口,实在是心思颇深,一步好棋。
她看的空档,那翁婿二人已经在院中摆了茶点,其乐融融地叙起话来。
云浅月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都面含微笑,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投机,不像是翁婿,到像是父子,甚至比父子还亲。她感叹了一声,对于她爹娘来说,容景这个女婿才是亲的,她这个女儿是抱养的。
半个时辰后,云浅月对凌莲和伊雪招手。
二人立即来到她身边。
云浅月低声道:“我记得红阁手里有一万兵马?如今还在风露手中?”
“是呢,小姐您要用?”凌莲低声问。
云浅月摇摇头,“不是,我记得似乎也是在西南。”
“嗯,在西南的云岭山。”凌莲点头,“距离西南城三百里,距离沿河城两百里。那里有一千亩的良田和果园,这些人只每个月的月初、月中、月末三日练兵,其余时间都乔装成农夫和果农。围绕在云岭山做田种果子。”
“这样才好。”云浅月笑着问,“风露如今在哪里?”
“风露虽然掌管这一万兵马,但是不总是呆在云岭山,她一年去两次就够了,有专门人训练。她在京中住了一些日子,但是小主一直不将她招在身边,她呆得没意思,年前便跑回了摩天崖,前一阵子听说李琦起义,有异动,便坐不住了,跑去了云岭山。如今应该到云岭山了。”
云浅月点点头,静静思量片刻,低声吩咐道:“你传信给风露,让她在陈老将军和凤杨十万大军到达西南后,她寻机接触凤杨,最好是救他一命,或者是被他所救,再或者是乔装改扮在他剿匪的过程中投降或者愿意从军什么的,怎么都行,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没有怀疑地接纳她,她跟在凤杨身边。”
凌莲顿时笑了,“那个小丫头一直怪小主不给她派遣任务,如今知道您对她有了安排,指不定多高兴呢,我这就去给她传信。”
云浅月点点头,“去吧!”
凌莲立即走了下去。
伊雪不放心地道:“凤杨虽然年幼,但是陈老将军可是老谋深算。风露跟在他身边,妥当吗?况且皇上一定派隐卫监视的,万一被发现,怕是反过来制衡小主。”
“风露天真未泯,有孩子气。但是小丫头也是精明透顶。为何你们七人当中却将一万兵马交给了她?要相信娘和七大长老的眼光。凤杨年幼,虽然文武全才,但是未经磨练,还是一把没打磨好的宝剑,我们在最早的时候下手,才能占得先机,风露有这个本事,不用担心。”云浅月将牛皮纸一放,笑着道:“不能让西南的火就这么轻易的灭了,也不能让李琦就这么轻易地死。敢从容景、夜轻染的夹缝中起义的人,不是草莽,就是枭雄。”
第1493章 夜赏牡丹(1)
夜轻染、陈老将军、凤杨于第二日晚到达云城。
新皇驾临云城军营,十万士兵得见新皇热血澎湃。夜轻染面容威仪地端坐在玉辇上看着台下十万士兵,简短的一席话,令十万士兵纷纷俯首。之后他命人端酒,为陈老将军和十万士兵送行,金口玉言,设记功薄,得胜还朝之日,论功行赏。
十万士兵士气大振,齐齐振臂高呼,指天立誓,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为皇上尽忠,奋勇剿灭匪患,还天圣太平,黎明万安。
歃血敬酒后,陈老将军率领十万士兵驶出云城兵营,浩浩汤汤,向西南进军。
夜轻染目送星旗远去,当日夜,启程返回京城。
夜轻染回京后,已经是次日夜子时,南城门打开,皇帝玉辇和五千御林军鱼贯而入。
进城之后,夜轻染不直接回宫,而是不在意一身奔波疲惫对砚墨吩咐,“去荣王府。”
夜天逸闻言微微蹙眉,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对他道:“朕想看看荣王府的牡丹花。”
夜天逸紧抿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玉辇和五千御林军径直来到荣王府。
子时的天圣京城万民安睡,人人入了梦想,但被整齐一致的马蹄声惊醒。荣王府笼罩在夜色中,依稀有几盏门灯燃着,极为静谧。
内侍尖着嗓子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静寂的夜中如划破荆棘,刺啦啦的令人心惊。
荣王府守门人被惊醒,天子驾临,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大门。
内侍一连三声高喊,容昔等人从府中急急跑出来迎驾,不多时,府门内跪了几十人。这几十人中自然没有容景和云浅月。
夜轻染淡淡扫了一眼,声音散漫,在夜里清寂异常,“去通禀一声,朕刚刚回京,听说荣王府紫竹院种了一院子的牡丹,朕特来观赏。”
容昔睡得迷迷糊糊,闻言连忙道:“皇上,如今夜里怕是观赏不出效果,还是天明吧!世子和世子妃都睡下了。”
“夜里观赏有夜里观赏的味道!”夜轻染看了容昔一眼,声音不怒自威,“朕请景世子和景世子妃陪朕一起观赏,朕听说无数珍品牡丹,也甚是心仪,一饱眼福。”话落,见容昔不动,他眯了眯眼睛,“还不快去!难道朕连荣王府的一个小管家也指使不动吗?”
容昔心神一凛,连忙站起身,往紫竹林跑去。
夜轻染令人抬着玉辇,内侍簇拥着慢慢进了府。
荣王府一改刚才的静谧黑暗,此时各处都燃起了灯,灯火辉煌。
不多时,便来到了紫竹林,夜轻染穿林而过,只见紫竹院内黑漆漆一片,门口弦歌、青裳守在那里,二人见夜轻染来到,跪地见礼,青裳不卑不亢地道:“皇上,世子和世子妃身体不适,不能陪皇上赏牡丹,皇上明日再来吧!”
“哦?身体不适?”夜轻染挑眉,看着院内的主房,慢条斯理地道:“那朕就自己赏,但是一个赏不好的话,伤了一株两株珍品牡丹,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了。”
青裳脸色一白,立即道:“世子和世子妃不想被打扰,皇上还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夜轻染声音威仪,看着青裳,眸光冷厉,“你是告诉朕连这小小的紫竹院都不能进吗?”
“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也该尊重臣子,这般夜间打扰,实在不妥。”青裳道。
“呵,朕早就知道你牙尖嘴利,到不知道还有这等大道理,朕如何不爱惜臣子了?朕奔波云城马不停蹄,回来之后就先来荣王府,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个人让朕如此惦念?”夜轻染散漫一笑,“你家世子和世子妃不适,就由你代劳吧!为朕解说一番,都是什么品种的牡丹,也好让朕大开一番眼界。”
青裳跪地不动,“皇上,我家世子和世子妃不想半夜被打扰。”
“放肆!”夜轻染冷喝一声,眯起眼睛,“荣王府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就是这么调教侍婢的?一个奴才都登了天了。但敢对朕如此放肆,不看在眼里,荣王府这是也和西南李琦一样,要造反吗?”
青裳脸色发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
“砚墨!”夜轻染截住青裳的话。
砚墨瞬间上前,嘡啷一声,腰间的宝剑出销,一道寒光闪过,直直刺向青裳。
青裳面色一变,瞬间从地上弹起,抽出腰间的宝剑架住了砚墨的宝剑。
夜轻染眼睛眯起,漫不经心地道:“原来荣王府是真的要造反,小小的侍女在朕的面前都敢拔剑了?”话落,他对身后一摆手,“拿下!她若反抗,生死不论!”
夜轻染玉辇后瞬间现出十名隐卫,顷刻间挥剑上前,一个个都是武功高绝。
青裳一惊,没想到夜轻染今日带了处置她的心,弦歌也没料到,二人对看一眼,没听到身后传出开门和说话的动静,二人一挥手,瞬间暗处现身数名隐卫,顷刻间对上了夜轻染的十名隐卫。
转眼间,刀光剑影,衣袂纷飞,紫竹院门口杀气浓烈。
“原来少了十八隐魂,景世子还有如此高手!”夜轻染看着面前的情形,冷然道:“景世子这荣王府真是卧虎藏龙,朕是不是可以猜测天下间也有无数这样的人归在景世子门下所用?”
没有人回答他,主房中静静。
“看来景世子真是身体不适,怕是又发了热了!这一园的牡丹看起来真是好,朕相中了两株,想必景世子不会不割爱。”夜轻染散漫地道:“再来几个人,去院中将最中间的那两株牡丹采来。”
“是!”玉辇后又出来几人。
荣王府暗中又出现几人截住出来的这几人,杀伐之声不绝于耳。
“安王,你是否与朕一样也看着那两株牡丹好?怕是要辛苦你了!别人采不来这牡丹,你总能采来。”夜轻染回身对夜天逸道。
夜天逸抿了抿唇,看着打成一片的隐卫,点点头,“好!”
话落,他轻而易举地绕开了青裳和弦歌等隐卫的防护,众人只觉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夜天逸已经站在了院子正中,他的面前是那两株最大的珍品牡丹。
第1494章 夜赏牡丹(2)
“安王的武功又高了。”夜轻染赞扬道。
青裳一惊,那两株牡丹是世子妃最喜欢的,她亲手将它们栽在了正中,昨日晚上搬了椅子坐在门口欣赏了好久呢。怎么能让夜轻染和夜天逸采摘了?她面色一变,也不理会砚墨的剑,像那两株牡丹护去。
砚墨见她失了防护,宝剑瞬间对着她后背心刺下。
弦歌被人缠住,应救不及,见到那剑对青裳刺下,脸刷地一白。
千钧一发之际,房中忽然一柄剑从窗子扔了出来,顷刻间便打开了砚墨的剑。须臾,清冷的声音响起,“皇上夜闯荣王府,叨扰臣子,动刀动剑,这就是为君之道?”
夜轻染轻笑,“景世子妃看来醒了,你醒来得可真正好,朕不懂为君之道,难道景世子妃很懂?那么就由景世子妃告诉告诉朕什么是为君之道?”
云浅月抬步走出房门,一身轻软睡袍,长发披散,容颜清丽,如冰雪月华织锦的清雅雪莲,她看着夜轻染,淡淡道:“为君之道,上及天,下通地,气魂寰宇,渡众生,平天下,为国为民。就冲着为国为民来说,你今日此举就不是为君之道,君王仁爱,臣子亦是子民。夜闯臣子之府,以赏花一己之私叨扰臣子大病不得将养,动辄杀人,利器伤人,肆意横行,专横妄为,不顾民之愿扰民。就不配为君。”
“说得好!”夜轻染不怒反笑,眸光紧紧盯着云浅月,“朕不配为君,难道这荣王府就配为臣?君忧愁,而荣王府不忧愁,君有难,而荣王府规避,君有理,而荣王府不见,君要见臣,荣王府挡君于门外,君礼贤下士,荣王府冷脸给君吃闭门羹。景世子妃,你既然将为君之道说得头头是道,就来给朕说说这为臣之道,如何该为臣?”
“君有道,臣才有道。如今君无道,臣如何能有道?”云浅月冷冷挑眉。
“原来是君先无道吗?”夜轻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光却无半丝笑意,“朕记得景世子妃闯金殿毁龙椅,刺伤于朕。”话落,他轻轻招手,云浅月用来打开砚墨那把碎雪被他抓在了手中,他看了一眼道:“就是这把剑吧!还是皇伯伯赐给你的,你却用来杀朕了。”
“皇上今日是来翻旧账的?”云浅月冷笑,“那就该先问问躺在皇陵里面的夜天赐。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怎么死的呢!朕也很好奇。”夜天逸慢悠悠地道:“还有两位帝师如何死的,朕也很好奇。不如景世子妃今日就告诉朕,他们都是如何死的。也让朕有个明白。”
“真是笑话!”云浅月冷笑,“皇上诏书说帝师飞升了,难道是儿戏?”
夜轻染眸子眯了眯,“是不是儿戏,景世子妃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不清楚。”云浅月冷声道。
夜轻染勾唇一笑,不再看云浅月,看向主屋,“景世子也醒了吧?何不出来?朕离京三日,对你可是甚为想念。”
“皇上不顾奔波之苦,夜间来赏花,景甚感荣幸。”容景的声音响起,须臾,珠帘挑开,从屋内走了出来,着一件月白软袍,身姿秀雅虚弱,显然大病未愈。
“看来景世子身体无恙,否则又如何有闲心种这牡丹?”夜轻染上下打量容景。
容景淡淡一笑,如玉的手弹了弹衣领的褶皱,这个细微的动作在他做来优雅随意,“内子喜欢,即便大病,也要投她所好。”
“景世子爱妻天下皆知,为其种了满园的珍品牡丹,博红颜一笑。当是一件风流韵事,朕定史官记录下来,流传千古。”夜轻染道。
容景微微一礼,浅浅道谢,“那就多谢皇上了。”
“朕既然来了,景世子就不请朕进去喝一杯茶?”夜轻染挑眉。
“皇上要赏牡丹,自然还是在这院中看得真切。”容景缓缓吩咐,“青裳,摆茶。”
“是!”青裳连忙下去端茶点。
荣王府的隐卫在容景出来的那一刻都齐齐隐退了下去。
夜轻染的隐卫也瞬间退回了玉辇后。
只有夜天逸一人站在院落正中,看着眼前两株合抱在一起如并蒂莲一般生长的双叶牡丹出神,暗夜中,他眸中变换不清。
“安王赏了半响牡丹,可有什么心得?”夜轻染转向夜天逸笑问,似乎刚刚的刀光剑影,利器杀伐不过都是镜花水月,风过无痕。
夜天逸抬起头,脸上神色淡漠,“这牡丹倒是新奇。”
“嗯?安王赏了半响,只单了这新奇二字吗?”夜轻染挑眉。
“世间少见这样的并蒂牡丹,的确稀奇。”夜天逸道。
“原来是一株并蒂牡丹,朕远远看来以为是两株,果然要凑近看才能知晓。”夜轻染呵地一笑,“这刚刚栽种,不知道能不能活呢!”话落,他看向云浅月,“景世子妃,你说这一株牡丹可能活下来?”
“自然能!”云浅月道。
“依朕看活不了。”夜轻染忽然挥手,一阵疾风扫向那株牡丹。
容景刚要出手,云浅月拦住他,瞬间一缕疾风从她手中挥出,顷刻间拦住了夜轻染的疾风,两道疾风相碰,在那株牡丹的头上炸开,那株并蒂牡丹颤了颤,花枝震落了两根。
“景世子妃大病还能有如此功力,真是令朕意外。”夜轻染道。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安王说得对,这牡丹的确新奇,但是恐怕经不住风霜雨淋。”夜轻染话落,一摆手,“这牡丹也赏了,不过如此,景世子的茶朕和安王就不喝了,起驾回宫!”
“起驾回宫!”内侍尖着嗓子高喊一声。
玉辇调转过头,夜轻染再不看容景和云浅月一眼,有侍从簇拥着向紫竹林外走去。
夜天逸也不看容景和云浅月,缓缓踱步,向外走去,雪青锦袍在暗夜中,极为沉寂。
玉辇不多时出了紫竹林,离开了荣王府。
喧嚣了一番的荣王府静了下来。
云浅月抬步向那株并蒂牡丹走去,来到近前,见那株牡丹枝叶飘零,她脸色发冷,她和夜轻染掌风相碰,这株刚移植来的娇嫩牡丹自然受不住,若是不管的话,它定然活不过明日。但是她如何能不让它活过明日?这是容景亲手为她培育的并蒂牡丹,不但要活着,而且还要开花。她捏住花根,催动体内灵气。
第1495章 夜赏牡丹(3)
容景走过来,伸手拦住她,“一株牡丹而已。”
“不行!”云浅月绷着脸道:“我就要它活。”
“我可以再给你培育一株。”容景温声道。
“我就要这株。”云浅月扬起脸,倔强地看着容景,“它必须活,还要活得好。”
容景见她坚持,撤回手,不再拦阻,温声道:“少给它度一些就好。”
云浅月点点头,她身体的伤害没好,损失的灵气刚刚养回了几分,也没有那么多,但是救回一株花足够了。云族灵术,博养万物,吸天地精华养生,亦是养天地精华。
不多时,那一株牡丹枯萎的枝叶轻轻直了起来,本来蔫了的颜色,也精神了几分。
云浅月撤回手,微薄的真气还是令她显得有些损耗,身子顿时脾虚不已。容景弯身将她抱起,看了一眼青裳,“将茶水泼了,都休息吧!”
“是!”青裳端来的茶水立即倒在了地上。
容景抱着云浅月进了房中,关上房门,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云浅月恨声道:“好个夜轻染,他如今真是本事了,今日一株牡丹给他出了气了。”
“他是帝王,自小就是帝王,生来就是帝王,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这个天圣就是他的。”容景拍了拍她的身子,淡淡道:“这样的他才不至于辱没那把金椅。睡吧!”
云浅月哼了一声,“也不辱没你是他的对手。”
容景笑了笑,挥手熄了灯,帘幕落下。
云浅月虽然损耗了些刚养回的灵力,但是却无困意,想着夜轻染如今回来,她和容景刚安静消停两日,明日起怕是又不安宁了。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第二日,夜轻染玉辇去了金殿早朝,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二个早朝。
他高坐在金銮殿最上首,目光散散地向下一看,群臣便有一种高山压顶之势。
文武百官人人低眉敛目,不少人都听说了昨日皇上夜闯荣王府之事,天圣京城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卷起一阵风,更何况还是皇上和荣王府那两位的事情,他不开口,群臣也不敢随意出声说话。
“众卿有何本奏?”夜轻染目光扫了一圈,似乎在冷邵卓的身上顿了顿,淡淡问。
冷邵卓顿时感觉通体一凉,似乎有什么想法,但又来得太快,抓不住。
群臣人人屏息,没有人出列。
“没有人有本奏吗?”夜轻染过了片刻询问。
众人的头都稍微抬了抬,无本启奏,有本的人在这种气氛下,也不敢拿出来当第一个出头之鸟。以前先皇在位时,群臣都摸到了先皇的脾性,知道他如何表情便有何种的应对之策,后来摄政王监国,他虽然一直木着一张脸,但从来不会轻易批示和发怒,可是这位新皇不同,他曾经是染小王爷时就无人敢触他眉头,如今他是新皇,更是心思莫测,谁也猜不透他此时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冷小王爷,你可有本奏?”夜轻染目光落在冷邵卓的身上。
冷邵卓心神一凛,想起他接受的案件来,缓缓走出队列,“回皇上,无本。”
“哦?你也无本吗?”夜轻染挑眉,眸中看不出神色,“朕记得几日前沈昭沈大人受伤,刑部的案子移交给了你的手中。”
“回皇上,臣目前没查出眉目。”冷邵卓道。
夜轻染手轻轻敲了一下金椅扶手,细微的响声在偌大的宫殿极为清晰,群臣的心都不由得跟着提了提,他语调听不出情绪,“朕听说那日沈大人在刑部查出那刺杀之人是皇室隐卫,身上有皇室隐卫的刻印?”
“是!”冷邵卓不抬头,目光看着自己脚前方一步处。
“有了这个线索,还是没查出什么?”夜轻染扬眉。
“回皇上,这是大案,恕臣无能。”冷邵卓垂首请罪。
夜轻染忽然笑了,“不是你无能,而是背后凶手本事太大。”话落,他目光看向群臣后方一人,“赵大人,据说此案你查出来了?站出来说说。”
那人连忙出列,正是德亲王的副手副中郎将赵穆。
“赵大人有了新线索,彻查出事情来,却隐瞒不让我知,这是越权。”冷邵卓看着赵穆,脸色一沉,不等他开口,先声夺人。
赵穆看了冷邵卓一眼,连忙恭敬地道:“回皇上,德亲王爷养病期间,刑部交由微臣掌管。微臣先协助沈大人,奈何沈大人为救景世子受伤,如今卧病在床,此案交由了冷小王爷。微臣本该协助冷小王爷,奈何冷小王爷和微臣旧日结怨,于是……”
“哦,本小王记起来了,曾经你的小姨子在孝亲王府住过,是我府中的美人。”冷邵卓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话落,话音一转,“不过后来我将你小姨子送回去了啊,你也不该再怨我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而已,我早已经忘了。赵大人在朝为官,却公私不分。实属失职。本小王哪里做得不对,有御史弹劾,像赵大人这种不经上级官员许允,便直接越权上达天听,以后这文武百官里,还何人敢接收官事?”话落,他对夜轻染道:“皇上,臣请求严处赵大人。”
赵穆脸色一白,这冷邵卓从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后,在朝中一直是个无关痛痒的人,从来不怎么发表意见,也不和群臣红脸争辩,今日第一次他见识到了这位孝亲王府曾经放浪形骸的小王爷的犀利,连忙跪在地上,“皇上,实在是臣查出此事太大,不敢走漏风声,才直达天听,禀告皇上知晓,臣虽然越权,但是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也是越权。”冷邵卓冷声道。
“准冷小王爷所奏。”夜轻染威仪地看了冷邵卓一眼,“有情可原也是越权。罚赵大人俸禄半年,下不为例。”
赵穆连忙叩谢,“臣谢皇上宽容体恤。”
“冷小王爷,朕如此处置,你可满意?”夜轻染挑眉。
冷邵卓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英明,这是宏正朝纲之事,臣满意不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令文武百官以儆效尤,再不出现此类事情。如此也安百官之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否则人人都如赵大人一般,越级上秉,百官威严扫地,何人心安在朝为政?”
夜轻染点点头,“冷小王爷说得是。”话落,对赵穆道:“赵大人,让朕和百官听听你的情有可原?昨日朕彻夜奔波刚进宫,你就冲到了朕面前,朕相信你在朝多年,得德亲王保荐,定然也知晓朝纲规正,如今做出不合宜之事,也是实属兹事体大。”
“是!实在这事情太大,臣是不得已为之。”赵穆连忙应声,郑重地道:“皇上登基遇刺,到如今已经数日,如今天暖,刑部大牢的尸体也快保不住了,可是彻查之事还没有眉目,臣深恐耽搁,便查不到害我皇的歹人。因在荣王府景世子妃对帝师验尸一事,臣得到启发。昨日思索之后,便对刑部那几名死尸进行了开膛破肚。”
群臣乍然一听又是开膛破肚,顿时齐齐面色一白。那日在荣王府,云浅月对帝师开膛破肚之事依然记忆犹新。
夜轻染和群臣都不说话,等着他继续。
赵穆继续道:“开膛破肚后,臣看见在那几名死尸的身上,都有咒虫存活。而且是南疆的独门秘术离魂咒。这种咒术,只南疆王室会用。于是臣觉得,这是南疆女皇背后刺杀皇上。实属大事。”
群臣齐齐一惊,顿时嗡嗡声一片。
“此不足以定论是南疆祸我。”夜轻染威严地道,“南疆曾经分流一支,还有前秦丞相一支南疆王室血脉,也会离魂咒。”
“回皇上,秦丞相夜霄已被杀于南疆,而秦小姐叶灵歌虽然下落不明,但是当初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宫谋反时她忠心护主。由此可见,不可能是她祸害。而且据臣所知,那秦小姐在父死后,不堪被南疆女皇追杀,藏身于南梁魔麓山军机大营,被南梁大将军顾少卿发现,顾少卿和南疆同气连枝也发出了追杀令,在数日前将其抓住,扔入了南梁的红营帐。”赵穆恭谨地道:“秦丞相和秦小姐在天圣期间,吾皇隆恩,不可能害皇上。所以,臣断言,皇上登基刺杀案,景世子遇刺案,都是南疆女皇在暗中作乱。目的是想我天圣失去皇上,再失去景世子,其狼子野心,想我天圣天崩地陷。此两大刺杀案,非叶女皇莫属。”
第1496章 出兵征讨(1)
群臣听赵穆所言,又是哗声一片。
夜轻染看着群臣,眸光扫了一圈,沉声询问,“众卿以为赵大人所言是否有理?”
德亲王顿时出列,沉声道:“臣觉得赵大人所言有理,南疆小国,一直不安生,暗中恼恨皇上当初得了胭脂赤练蛇,后来送给景世子妃,景世子用胭脂赤练蛇破出了南疆的万咒之王,但据说一直没还给南疆,所以,叶女皇一直怀恨在心。如今就是要害皇上和景世子。若皇上和景世子出事,便是倾覆了我天圣半壁江山。其的确是狼子野心,想我天圣天崩地陷。臣请求皇上发兵南疆,此仇不报,我天圣雄风不振。”
德亲王的声音铿锵有力,轰然响彻在金殿上,有拔山倒海之势。
他话落,孝亲王等老一辈的朝臣哗啦啦跪倒一片,高呼道:“求皇上发兵南疆,威震我天圣雄风。让南疆小国再不敢嚣张妄为。”
顿时大殿中跪倒了尽数一半人。
剩下的一半人以夜天逸、云离、冷邵卓等年轻一辈为首,大多数世家子弟和布衣清流,都无人言声。
夜轻染轻哼一声,挑了挑眉梢,“众位爱卿主张发兵?”
“求皇上发兵,征讨南疆,小国欺我大国。着实可恨。”德亲王铿锵地道。
“老臣等有生之年,断然不容许小国嚣张到此等地步。曾经的附属小国放肆敢害我皇和景世子,不知天高地厚,叶倩女流之辈,也妄想侵吞祸乱天圣神威。定要她尝尝厉害。”孝亲王等人群情激奋。
夜轻染目光落在夜天逸身上,“安王是何想法?”
“既然事实俱在,断不容南疆叶倩祸我天圣。臣以为赵大人和众位老大人言之有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国早先忍了小国自立为皇,便已经彰显我天圣宽厚,可是如今竟然如此嚣张,行背地暗杀吾皇和景世子之事。岂能容忍?”夜天逸出列,声音低沉。
夜轻染点点头,看向云离,“云世子是何意见?”
云离垂首,静默片刻,出列道:“臣也赞同安王和众位大人意见。不过如今西南有匪患起义,实在猖狂,短短十日,三郡三县一城沦陷,刚刚派出陈老将军和凤杨副将前去援助苍大人剿平匪患,西南国土不安,若是如今再出兵征讨南疆的话,怕是内外动荡,朝纲不稳,百姓惶恐,实在需要三思而后行。”
“云世子是不是念在如今南疆的皇夫是曾经的云王府世子云暮寒?所以才如此阻拦?”德亲王看着云离,“云世子别忘了,当初的云世子已经和天圣再无瓜葛,南疆自立那一刻起,他已经再不是天圣的人。如今他帮助的人可是叶倩。夫妻同心,南疆的政权之所以在南疆老王死后安稳,之所以当初的夜霄谋权在最快的十日粉碎被杀,他有一多半功劳。”
“德亲王所言差矣,我只是就事论事。”云离不恼不怒,声音平静,“内忧外患,国之难安,古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内不安,如何出兵攘外?岂不是置万民于水火,置天圣朝局不利?置如今刚刚登基的新皇不利?众所周知,从先皇故去,朝野一直不太平。”
德亲王冷哼一声,“我天圣沃土千里,何愁西南区区小地?李琦不过是宵小之辈。待苍少主、陈老将军两路军马陆续到达后,李琦鼠辈的狗头自然乖乖奉上。叶倩女流之辈,欺辱皇威。暗中行刺杀之举,不义之为,若是姑息,定然还会蹬鼻子上脸。绝对不能姑息。云世子切莫要因为云暮寒而顾忌亲情,不要忘了,云王爷出使恭贺南梁,如今还被南梁扣押着不准回朝。南疆就因为唯南梁马首是瞻,以为有南梁庇护,就不知天高地厚。此一大笔账若是不算的话,那么我大国雄威何在?欺辱我天圣无兵无将无人不成?定要她看看当年始祖皇帝征伐四方,威震宇内的厉害。让鼠辈小国,再不敢张狂尔。”
云离沉默,不再说话。
“请求皇上出兵南梁。去年底,安王和皇上一直筹备兵马粮草,如今我国库丰盈,怎容鼠辈横行?今日敢刺杀皇上,敢暗害景世子,没准李琦造反,也是受那个妖女挑唆。若是我们一再忍气吞声,只会让她更加猖狂。”德亲王再度请旨。
夜轻染不发表意见,而是看向冷邵卓,“冷小王爷以为如何?”
冷邵卓微微抬头看向夜轻染,见他面上看不出情绪,更不知心中所想,他垂下头,“臣赞同云世子说法。虽然小国可欺,但是我天圣如今不稳,不是出兵征讨南疆时机。要三思而后行。最起码也要等到苍少主、陈老将军兵马收拾了匪患再行对南疆兴兵之事。”
“那个时候南疆得到风声就有准备了。如今我们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孝亲王此时开口,冷硬地训斥道:“云世子、邵卓你等年幼,才入朝几日?还不知晓国之政事兵事。兵谋之战,讲究先声夺人,先战之兵,才可利占三分,是为屈人之兵。南疆小国尺寸之地,依附南梁庇护,才得以存活,叶倩小毛丫头毛还没长齐就敢刺杀谋杀行放肆张狂之事,简直可恶。若是不教训她,怎么安抚百姓之心?”
“父王也教训儿臣,说过凡事天定三分,地定三分,人定三分。是乃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万象具备,十拿九稳。可是我天圣如今三样都不占。”冷邵卓看着德亲王,腰板挺得笔直,镇定地反驳道:“去年两次天灾,水栽,雪栽,民不聊生。当初为七皇子的安王和景世子二人分西东十八州治水,才解救万民于水火,除北疆外,天圣大面积受难。百姓们虽能活命,但实属疲累虚乏,勉强支撑而已。如今刚春起,还有月余便是春苗作物耕种之时,若兴兵站,增加负担,便是苦于百姓。这是地步定。且如今春雨绵绵,出兵的话安营落宿士兵都要受绵绵春雨所苦,这时天不定,而西南匪患起义肆意忘形,搅得百姓动荡不安,这是人不定。此三步定,如何攻南疆?万一南梁、西延相助出兵,那便是三方大军,再加内忧。到时候如何?当真是内忧外患了。国不安稳,谈何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