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仙羽幻境TXT下载仙羽幻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羽幻境全文阅读

作者:牛语者     仙羽幻境txt下载     仙羽幻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以德服人

    他话尚未完井下阴风乍起万劫天君已化作一束血影掠出与鹤仙人狭路相逢不由分说地对撼一招各自负伤收手。

    鹤仙人正伫立原地运气疗伤尹雪瑶已问道:「丁寂小蛋呢?」

    丁寂看看地上的无果大师三人狡黠笑笑道:「我急着给他们想法子解毒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小蛋去了哪里。」

    尹雪瑶冷哼一声道:「你这小鬼头到哪儿都不肯吃亏。」也不见她有何动作地上的三人却齐齐出呻吟身躯一动苏醒过来。

    这时又听井里头风声连响姬榄、罗礁、曾山一一跃出后面无痛大师、淡嗔师太等人亦鱼贯而出。

    尹雪瑶望见丁原横抱着小蛋出来先是一喜继而又一惊道:「小蛋怎么了?」

    曾山抢先回答道:「他受了重伤丫头你是谁小蛋的相好么?」

    尹雪瑶眉宇一挑半嗔半怒应道:「你这糟老头恁的胡说到底是谁打伤了他?」

    曾山笑道:「你不否认那就是我说对了。伤小蛋的是万劫天君他往哪儿跑了?」

    尹雪瑶尚是第一次听说万劫天君的名头但也猜到便是方才冲出古井的血影伸手往他逃遁的方向一指道:「他和鹤老魔对了一掌受伤不轻已逃下去了。」

    淡嗔师太叫道:「他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定然逃不远咱们快追!」引着一众两派高手顺着尹雪瑶指点的方向御风追去。

    曾山摇头喃喃道:「不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得跟下去照顾这帮徒子徒孙!」一晃身追上淡嗔师太等人远远传声道:「你们都别急着走等我老人家回来好好聊聊!」话音犹在耳畔人早已没了踪影。

    那边盛年、罗牛和丁原小别重逢也是欣喜但强敌当面实不宜过多寒暄丁原上前两步道:「鹤老魔你划下道来丁某接着就是!」

    不料鹤仙人只是一摇头道:「我来此并非找你算帐而是要和丁寂说一句话。」

    丁寂奇道:「你跟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劝你赶紧回返北海好好修炼说不定老天爷大慈悲会让你安然度过天劫。」

    鹤仙人「嘿」了声蓦地改用传音入密对丁寂说了一句什么而后纵声道:「丁原咱们的梁子留待一年之后地点由你选定届时放出消息贫道自会赴约!」说罢转头望向尹雪瑶道:「丫头你是留下还是跟我走?」

    尹雪瑶秀眉轻蹙冷冷道:「你何必多此一问。」

    鹤仙人目光掠过小蛋强按下杀机哈哈一笑道:「你别后悔!」飞身远扬。

    丁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料鹤仙人竟主动退走倒是少了一番麻烦。至于一年后的战约他自是无所畏惧此刻更不放在心上。

    姬榄关心外孙没跟着淡嗔师太等人追杀万劫天君见丁寂自听了鹤仙人的传音入密后便一言不若有所思不由奇道:「小寂那老魔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丁寂如梦初醒说道:「没什么外公不用担心更不必理会鹤老鬼的胡言乱语。」

    所谓知子莫如父丁原却明白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但他一向放手任爱子闯荡这时也不去追根刨底暗道:「这小子越是不说此事便越有玄机。但他已是成*人自该独立面对风雨我又何苦越俎代庖?」

    说话的时候盛年和无怨大师已将失散在血路迷阵内的云林众僧接引上来。姬榄环顾左右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到村内找间空屋安顿伤者。」

    这些人里无涯方丈和小蛋均伤势严重至今昏迷不醒。一正大师的情形虽然好些但也元气大伤连走路都显得蹒跚。但老和尚极是要强不肯让人搀扶勉力拄着降魔金杵跟了上来。

    于是众人在打谷场旁找了一座院落安歇下。此处想是淡家村少有的大户人家宅院里面三进跨院房间甚多甚大。

    丁原和罗牛又率了部分高手出村追捕万劫天君留下盛年在此间坐镇。

    小蛋被安排在了一间朝南的厢房里因为床上的被褥等物均已破旧肮脏不堪只得找来些乾草铺垫。无涯方丈则被安置在更后一进院子的厢屋里休养自是由云林禅寺的专人负责照料看护。

    盛年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情将一番琐碎杂务稍做安排即入屋为小蛋诊治疗伤。

    云林禅寺众僧感念小蛋舍生救下无涯方丈竟送了一整瓶的玉露百洗丸再加上罗羽杉随身携带的冰莲朱丹他伤势虽重却已渐渐稳定下来。

    盛年不放心又替小蛋把了会儿脉。罗羽杉关切道:「盛师伯小蛋情形如何?」

    盛年收手回答道:「他虽在昏迷中却已晋入先天之境体内真气正运用一种极其精深玄妙的功法自行疗伤故此复原的度远远过常人。

    只因先前伤势着实过重可能要等到今天晚上才能醒转。」

    罗羽杉稍感欣慰说道:「盛师伯这儿由我和小龙守护您赶紧静修疗伤吧。」

    盛年微微一笑起身道:「也好外面有无哀师兄守着有事你只管来找我。」

    罗羽杉不觉俏脸微红心想:「我和小蛋的事绝难逃过盛师伯他们眼睛看来需得向爹娘说明清楚才好。」

    她凝视着榻上昏睡的小蛋心潮起伏悲喜难言更惦念着前去追索敌踪的父母。

    忽然门外的无哀道人低声喝道:「站住没有盛掌门的允许谁也不得入内。」

    接着响起尹雪瑶冰冷的嗓音道:「小蛋是我北海门掌门我身为他的同门师长为何不能进去相见?贵派未免管得也太宽了点儿。」

    无哀道人适才曾被尹雪瑶毒倒这会儿和她说话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儿漠然道:「常公子是盛掌门特意交代贫道守护的贵宾岂能让不相干的人惊扰他休息?」

    尹雪瑶心头愠怒正盘算是否要再给这不识相的道士点苦头尝尝厢房门一开罗羽杉站在门内说道:「尹仙子请进。」

    无哀道人皱眉提醒道:「羽杉此女浑身是毒阴险狡诈你可要多加提防。」

    尹雪瑶闻言轻蔑一笑道:「道长心存戒备步步为营便以为能就此防住我了?」

    无哀道人突觉双脚一麻两道冰流顺着小腿急向上蔓延不由得脸色大变怒喝道:「妖女你——」

    尹雪瑶嘿嘿笑道:「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往后见了我最好客气点儿。」左袖在身前轻轻一拂无哀道人腿上的冰麻立时消解却双腿乏力险险软倒。

    尹雪瑶不再理他闪身进了屋瞥过榻上的小蛋挥袖合上门道:「罗姑娘先前的事多有唐突你莫要往心里去。」

    罗羽杉没想到她会主动向自己道歉嫣然一笑道:「我事后方想明白你出手毒倒无果大师他们是担心激战之下会被鹤仙人所伤故而有意维护。这般苦心晚辈相谢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怪罪?」

    尹雪瑶微笑道:「罗姑娘你可把我想得太好了。」心下寻思道:「这丫头冰雪聪明兼之容貌品性气质俱佳难怪将小蛋迷得神魂颠倒。」

    她走近榻前替小蛋诊脉一察之下即知他性命无碍又说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小蛋便在屋里等他醒转。」说着往窗下的椅子里一坐不再言语。

    霸下疑惑道:「曾婆婆你要问我干爹什么事说不定我也晓得。」

    尹雪瑶摇头道:「我只问小蛋一人你也未必有他清楚。」

    于是二女便在厢房里静候小蛋苏醒不知不觉日头往西偏斜夕阳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屋内照射出一条条满是尘灰的暗红光柱。

    这时候追杀万劫天君的各路高手6续而归均未寻到老魔踪迹。

    丁原等着了罗牛相携进了盛年静修的堂屋。盛年闻声张眼收了功诀笑道:「丁师弟亏得你和小蛋及时赶到不然昨夜之战后果难料。」

    丁原在盛年对面落座说道:「盛师兄我本已托了雪儿前往翠霞山邀你前来却不想你竟先一步到了卧灵山。有一桩事情我正想要找你和阿牛商量。」

    罗牛坐到丁原身边困惑道:「到底什么事需得你将我和盛师兄都邀到这里来?」

    丁原舒展灵觉察看了一圈屋外动静确定不会有人偷听到才徐徐回答道:「我日前无意现了老道士转世后的下落你们猜他如今在哪里?」

    盛年和罗牛齐齐一震罗牛更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失声道:「你找到师父了?」

    丁原微笑道:「更确切的说是我找到了淡晚且至少有九成把握。」

    盛年双目炯炯放光沉声道:「他在哪里?」以他平素的涵养气度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语音里竟也出现了一丝颤抖自是心情极为震撼。

    丁原朝屋外一指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其实这个人我们都早已认得。」

    盛年若有所悟沉思不语。

    罗牛已迫不及待道:「丁小哥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转世之身究竟在哪儿?」

    丁原道:「就是小蛋!我携着他前来淡家村为的便是求证此事。」

    罗牛瞠目结舌道:「小蛋怎么可能?」想着自己与他三年前就相识可浑浑噩噩间全没想过这个少年就是失踪多年的淡晚。

    盛年长吁一口气低低道:「为何我一直没有想到这点?」

    实际上他当日对小蛋的身世曾起过疑窦特意向常彦悟相询却教对方一番谎话搪塞了过去。若是当日常彦悟便将实情相告小蛋的秘密亦绝不会直到今天才被丁原揭出……1o1du。net整理收藏

    当下丁原将自己如何现小蛋身世之谜的来龙去脉详尽说了最后道:「虽然我还没有问过羽杉但料来小蛋天性质朴绝不会对我撒谎。」

    罗牛兴奋难当腾地站起身道:「我马上去找羽杉问个明白。」

    盛年一贯持重尽管内心的激奋之情殊不下于罗牛但脸上仍保持着镇静神情。

    他启口说道:「阿牛你不必去找羽杉了此事绝错不了。小蛋在紫竹轩作客时大黑一反常态终日守在他门前表现得异常亲热。那是它天生的敏锐灵觉已比我们早一步觉了淡晚。」

    蓦地窗外曾山问道:「你们为何突然说起了淡晚?」一推门就进到堂屋里来。

    丁原早已察觉曾山往这儿过来心里也存着对他的更大疑惑故而没有出声点破让此老自个儿兴冲冲地撞了进来。

    盛年将丁原的现照实说了曾山一拍大腿叫道:「我说这傻小子恁的了得闹了半天敢情是老道士转世。你们想验明他的身分压根不用去找罗丫头。我老人家这儿还有一个法子管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他故作神秘的一笑压低嗓门道:「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年淡一师侄在羽化飞升前曾以莫大神通为淡晚开筑灵泉仙流令他尚在襁褓之中便拥有一身极上乘的玄门神功。

    「我老人家只需摸一摸小蛋胸口背心就能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失踪了十七年的小淡晚。」

    盛年三人神情一震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同时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牛眼圈一红说道:「不会错了是小蛋一定就是小蛋……天幸终于教咱们找回了恩师的转世之身我、我……」语音渐渐哽噎竟再也说不下去。

    丁原按了按阿牛宽厚的肩膀心中同样感慨莫名千言万语亦不知从何说起。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还是盛年先回过神问道:「师叔祖您老人家这多年了无音讯莫非是一直待在了古井下头?」

    曾山翘起二郎腿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唉往事不堪回不提了不提了。还好找回了小淡晚不然我老人家可真没脸再见你们兄弟三个更对不起已然飞升仙界的淡一师侄。」

    原来当时淡一真人曾经暗中托付曾山为小蛋护法以免灵泉仙流岔气爆时危及他的性命。于是乎曾山在卧灵山中暂住下来悄悄看护小蛋却连盛年等人也没透露。

    可他老人家终究是个闷不住的性子日子稍久便忍不住隔三差五地往外溜达时不时地找些熟人故交打打秋风解解馋。

    哪知一日半夜他乐呵呵从云幂宫石玑娘娘处作客回返甫一走近淡家村即察觉大事不妙。只见倾盆大雨里村民尸横遍地几无一活口死状甚为凄惨离奇。

    他大惊之下赶紧寻找淡晚踪迹可翻遍整座淡家村也没找着。曾山自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当即开启天眼四下搜索终教他现到百年古井下的血海之谜。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兼之找寻淡晚心切毫不犹豫地孤身闯入血海正撞上了在此蛰伏休养的万劫天君。

    这老魔自潜龙渊一战后被丁原等人险些打得万劫不复又教玉牒金书封印魔窍虽藉着血海侥幸逃脱却也奄奄一息昏睡过去。

    他这一睡就是三年才在日前将将苏醒神智稍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毫不客气地摄了淡家村数百男女老少的精魄以补充魔元。

    亏得小蛋有灵泉仙流庇护又因万劫天君道行大幅减弱方始幸免于难为误入此间的常彦悟偶一良心现抱养而去。

    这段曲折内情曾山自是不知还当万劫天君识破淡晚的真实身分有意报复。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便在血海中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死搏杀。万劫天君终究元气大伤竟斗不过散仙之体的曾山当下急中生智用血煞罡柱将此老困住一晃已是将近二十年。

    这段前因后果曾山自觉丢脸不好意思向盛年、罗牛和丁原提及又怕他们追问跳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小蛋这小子也该醒了。」

    四个人走出堂屋穿过院子来到小蛋的厢房前正巧碰见同是前来探望的无涯方丈、一正大师等云林众高僧。

    无涯方丈也是刚刚醒转面色苍白双目晦暗靠着无怨、无痛二僧搀扶才勉强能够行走见着众人当即双手合十施礼。

    盛年道:「大师的伤可好些了为何不在静室休息?」

    无涯方丈气虚道:「老衲今晚便要回返云林禅寺疗伤想在行前再见小蛋一面。」

    一正大师苦笑道:「我们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反成累赘不如早早回寺。寺中众僧除无果、无因两位师侄护送方丈离去外其他人尽数留下听凭盛掌门调遣只盼能早日诛灭万劫老魔为天6除一大患。」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推门进了厢房。罗羽杉起身见礼尹雪瑶却视若无睹漠然坐在窗口前静静望着屋外的月色。

    无涯方丈走到榻前注视着小蛋的脸庞关切道:「他还没醒么?」

    罗羽杉点点头盛年说道:「小蛋的伤已不打紧想来至多个把时辰就该醒了。」

    一正大师的情形较之无涯方丈也好不到哪里去沉声道:「我们就不等他醒来了。请盛掌门转告小蛋施主日后若有急难敝寺千多僧众连老衲在内俱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以偿今日之恩。」

    盛年微笑道:「大师言重了我替小蛋先谢过诸位。」

    一正大师摇头道:「他救老衲与三位师侄在前又舍命从万劫天君手中夺下敝寺方丈此等恩德岂是我们只字片语补报得了?这少年虽出自叶无青门下但一身侠骨仁心连老衲亦自愧不如。」

    以他的身分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是自肺腑由衷地感念小蛋舍身相救之情。

    盛年等人既知小蛋身世听闻之下又是欢喜又是自豪直比一正大师夸赞自己还要欣慰高兴齐齐道:「大师过奖了在下自当转告。」

    一正大师微微颔道了声谢与无涯方丈等云林诸僧朝着榻上兀自昏迷沉睡的小蛋躬身一礼说道:「盛掌门老衲与方丈师侄先行告辞了。」

    丁原目睹情景心里嘿嘿一笑道:「当日我横扫云林禅寺连败包括这老和尚在内的数名高僧也不见他们心服口服。而今对着小蛋这些和尚却心甘情愿地躬身施礼敬爱有加实是个异数。」

    再想到老道士生前为云林众僧所迫力战牺牲转世后竟阴差阳错成了他们的恩人令无涯方丈、一正大师这等泰斗人物亦要折腰拜谢得意之中多少又夹杂着一丝唏嘘直感到一饮一啄因果循环冥冥里自有天数。

    盛年等人送众僧出屋在大门外依依惜别。

    无涯方丈和一正大师在无果、无因二僧的护法下御风而去盛年目送良久直至四人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请删除)*(**请删除)*(**请删除)里。

    丁原看左右无人问道:「盛师兄等小蛋醒转之后咱们是否要告诉他身世?」

    盛年沉思片刻望向两位风雨与共生死相依多年的师弟说道:「等一等罢。」

    罗牛皱着浓眉道:「那怎么行咱们焉能眼睁睁瞧着他再回到叶无青身边?」

    盛年苦笑道:「阿牛你要明白他毕竟只是师父转世投胎后的又一生况且年及弱冠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张许多事咱们不能越俎代庖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淡晚的身上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

    一直在旁久不言语的曾山拊掌道:「不错无论如何真正的淡言师侄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去世啦现在的小蛋虽是他的下一世但毕竟他俩不是同一个人。」

    罗牛急道:「可你和叶无青有五年之约要为淡怒师伯和战死的同门报仇。届时小蛋若出手襄助叶无青又该如何是好?」

    盛年沉声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愿向他说出真相。」

    四人一阵沉默丁原体悟到盛年的用心良苦颔道:「也好等咱们和叶无青恩怨了结后再告诉小蛋真相亦是不迟。」

    「还有一件事我想先提醒大家。小蛋如今的修为尽管不弱但仍欠缺磨砺且心地单纯善良很容易落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盛年续道:「所以他的身世咱们必须严加保密莫让那些或明或暗的仇家寻他麻烦。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暂时也不要让他们知晓。」

    曾山笑问道:「那羽杉丫头呢?我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她对小蛋可关心得紧啊。」

    盛年摇摇头道:「最好也别说。并非我信不过羽杉侄女儿只因事关重大更涉及到小蛋的安危和未来只要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过早泄露的可能。」

    曾山见罗牛低头良久不语以为他正为此事犯难问道:「阿牛你没事吧?」

    罗牛一猛然一醒道:「我没事咱们这就回屋去瞧瞧我师——小蛋有没有醒。」

    四人沿原路往回走却撞见了丁寂正要出门。曾山对这古灵精怪酷似丁原当年的晚辈极是喜欢问道:「小寂有什么好玩的事吗怎不带上我老人家?」

    丁寂笑道:「我去迎一迎娘亲你去不去?」

    曾山一听大失所望挥挥手道:「去罢去罢我还有正事不陪你胡闹了。」

第六章 问缘紫佩

    四个人都惦记着小蛋的事情对丁寂的离去也没多想回到了厢房。

    小蛋仍然未醒罗牛见盛年、丁原和曾山均已在榻前坐下望了眼爱女吩咐道:「羽杉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出来一会儿。」

    盛年等人只当他要向罗羽杉求证玉佩的事也不在意由着父女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

    罗牛走到院外的一株榆钱树下站定环顾左右无人说道:「羽杉听说小蛋曾将一枚紫竹玉佩送给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罗羽杉一怔俏脸红了起来暗自疑惑道:「小蛋何时将这事也告诉我爹爹了?」

    但父亲之命终究不便违拗她从领口里解下那枚玉佩递给了罗牛。

    罗牛接过玉佩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只需一眼他即已确定手中的这枚紫竹玉佩正是当日卫惊蛰挂在淡晚脖子上的那块无疑。

    想见那时情景罗牛的双目湿润紧紧握住玉佩久久说不出话。

    罗羽杉诧异道:「爹爹您怎么了?」连问两声罗牛方才听到「嗯」了声将玉佩还给女儿考虑着如何向她启口。

    罗羽杉再是冰雪聪慧又怎能猜到其中内情将玉佩握回手中就听罗牛问道:「羽杉你和小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何送你玉佩?」

    罗羽杉双颊有若霞烧默然半晌后用蚊蚋般的声音道:「爹爹为何要问起这个?」

    罗牛察言观色越应证猜测问道:「你们是不是私定了终身?」

    罗羽杉本就打算将自己与小蛋的事情向父母坦承没想还没开口罗牛就先问了出来。她又羞又喜低低道:「我正想将此事禀报您和娘亲。」

    罗牛心一沉爱女和小蛋两情相悦早有徵兆。他为人虽有些木讷憨厚但毕竟是过来人又岂会一点儿也没察觉?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听得爱女亲口承认罗牛顿时心乱如麻脱口道:「不成万万不成的!」

    罗羽杉一惊怎也想不到一贯性情随和的父亲竟会这般斩钉截铁地否决急问道:「为什么您不是也很喜欢小蛋么?」

    罗牛头大了起来不敢对视爱女的目光。

    他暗暗咬牙心道:「就算小蛋和恩师不是同一个人可终是他老人家转世之身焉能和羽杉结成夫妻?那我、我岂非成了天下最最大逆不道之人不但亵渎了恩师的一世英名更败坏了师门的清誉!」

    这事若换个角度放在别人眼里未必就是个大问题。可偏偏罗牛天生古板直拗又对恩师敬爱仰慕至深几乎到了奉若神明的地步思来想去都觉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转世后的恩师总是大大的不妥。

    面对罗羽杉的质疑他又无言以对讷讷道:「我喜欢他不代表同意你嫁给他。」

    罗羽杉也一改往日的温顺固执道:「不您一定有什么瞒着我。」

    罗牛一时理屈词穷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应对却记着盛年的叮嘱不能将小蛋的身世透露给女儿。他本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红着脸断然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羽杉你怎地连爹爹的话也不肯听了?」

    罗羽杉紧咬朱唇一言不。

    罗牛见她依旧不愿听从自己告诫不由一着急说道:「你还不明白么他是叶无青的关门弟子。两年后咱们翠霞派与叶无青必有一战你要是和小蛋有了婚约却教爹爹如何是好?」

    罗羽杉心里一凉问道:「爹爹这就是您不许我和小蛋交往的真正理由么?」

    罗牛面颊火热避开罗羽杉的视线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心虚与羞愧。

    正在这要命的时候忽听不远处尹雪瑶说道:「两位小蛋已醒了。」

    罗牛一凛:「我只顾着和羽杉说话竟没留神有人走近不晓得她听到了多少?」

    他不便当着尹雪瑶的面和罗羽杉再做争执语气柔缓了些匆匆道:「去找你娘亲罢。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须牢牢记在心里不可告诉别人。」

    罗羽杉望着父亲面色哀婉而倔强地低呼道:「爹——」

    罗牛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下只当没有听见三步两步越过尹雪瑶往厢房走去。

    尹雪瑶目送罗牛离去见一旁的罗羽杉神情有异便问道:「罗姑娘你没事吧?」

    罗羽杉默默摇神思恍惚地与她擦肩而过朝与罗牛相反的方向走去。尹雪瑶怔了怔只当她是和罗牛生了父女之间的寻常口角也就不再追问。

    罗羽杉漫无目的地走出大宅芳心乱作一团没有头绪的麻线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阻止自己和小蛋的交往更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往哪里去。

    可无论她行出多远罗牛的声音宛若梦魇般如影随形不断在耳畔回响道:「你还不明白么他是叶无青的关门弟子。两年后咱们翠霞派与叶无青必有一战你要是和小蛋有了婚约却教爹爹如何是好?」

    难道这就是爹爹反对自己的理由么?破天荒的头一遭父亲在她心目中自幼竖立起的伟岸形象霍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没有依照罗牛所想的去找娘亲只希望能够独自安静一会儿。

    然而那声音充满了无可抗拒的力量兀自纠缠不休向着自己步步进逼如同一双无形的魔爪扼得她咽喉几乎透不上气直要窒息晕厥。

    不经意里她业已走出了淡家村凄冷空荡的群山在黑暗里伴随着夜风狰狞冷笑。

    她的脑海里不停重播着一幕幕旧日的景象从雪地里与小蛋初识;到同赴翠霞向盛年报讯;再到长亭送别柳色青青……

    忽然她若有所觉地低下头看到仍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枚紫竹玉佩彷佛有一缕暖意自这寂寥的寒夜里通过指尖倏忽透入她的心扉。

    她蓦地记起在那北方极地的海天之间自己和小蛋相依相偎倚坐崖边面对着波澜壮阔的沧海面对着远方点点冰山焕放的玉光面对着隆隆涛声卷拍云崖他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许下的海誓山盟。——「只要你喜欢我就一直陪着你看。」

    小蛋低沉的话音犹如充盈着无与伦比的光亮一瞬之中将罗牛斩钉截铁的警告彻底湮没在她心底激荡起丝丝甜意。——「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骗人。」——「不会我一定会记得。」

    想到这里罗羽杉的唇角泛起一抹甜蜜的微笑痴痴凝视掌心里熠熠闪烁的玉佩轻轻说道:「是了不仅你记得我也一样的永远不忘。」

    登时满怀的忧愁被吹得烟消云散她精神一振默默思忖道:「无论爹爹如何阻拦我也不会离开小蛋。他是魔头也罢、是小贼也罢自收下玉佩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一世便已注定是他的人。」

    她下定了决心心思亦变得灵活细想父亲言辞闪烁的神态不禁又燃起一线希望道:「爹爹那里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他为何又将玉佩交还给我?我需将自己的心意向他挑明他秉性仁厚宽和迟早会谅解。」

    念及于此罗羽杉脑海里灵光一闪道:「我何不求盛师伯和丁师叔出面劝说?这世上也惟有他们两人的话我爹爹最能听得进去比娘亲还要管用三分。」

    她心头郁结稍舒方始觉自己已走出淡家村很远***夜色*(**请删除)*(**请删除)*(**请删除)里山村的轮廓影影绰绰几不可见。

    定了定神她又心想:「盛师伯嗜酒如命在古井下被困十余日想必是滴酒不沾。我不妨买上两坛好酒也能令他有一番惊喜。」

    于是罗羽杉仰望了望天星辨明四下方向御风往西北行去。距此约莫一百六十里便有一座小镇坐落于卧灵山麓间两日前她与丁原、小蛋亦曾经过。

    深夜里山中空无一人罗羽杉抄近路连越两道山梁前方隐隐现出一座有几百户人家的镇子却是黑灯瞎火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她在镇口的大街上缓缓飘落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和两旁门户紧闭的铺面不禁心道:「我也忒心急了深更半夜在这偏僻的山镇上岂会有酒铺还没关门?」

    眼见离着天明至少还有三个时辰目光略一拂扫现在镇西侧的黄泥路旁居然伫立着一座山神庙里头漆黑一团静谧无声想必没有主持却正可聊作栖身之所静待天亮酒铺开门。

    她迈步走了过去来到庙门口见大门虚掩出于礼数伸手轻扣门上铜环稍提高了些嗓音问道:「请问庙里有人么?」

    等了须臾也不见里头有人回答罗羽杉这才推门走进山神庙中。

    藉着幽暗的月色只见庙内陈设甚为简陋在正中供奉了一尊泥塑的山神身上的彩漆斑驳剥落露出里面乾裂的泥胎。

    泥塑前还摆放着一张破旧的供桌上头祭放有若干三牲瓜果两边各竖了半截红烛中间的香炉里积满灰烬。

    在供桌前方并排摆有四个跪垫表面的粗布不知被多少人的双腿终年磨损早已破烂。由此可见这小小的山神庙平日里香火倒也颇为旺盛。

    出乎罗羽杉意料之外在供桌底下竟然还仰天躺着一名男子只是光线过暗又有布幔遮挡他的面目不甚清晰穿着打扮却像个落魄的秀才。

    罗羽杉暗自惊道:「我刚才站在门外为何没有听到此人的呼吸莫非他已死了?」举步上前俯下娇躯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那男子毫无反应半天也不见他的胸口有一点起伏动静。罗羽杉掀起布幔就见这人年纪不过二十余岁相貌异常秀美乍看竟有几分宛若女子可惜脸色灰暗、嘴唇白全身肌肉已然冰冷僵硬似是气绝多时。

    罗羽杉心下黯然惋惜道:「如果我能早两个时辰现他兴许能救这秀才一命。明早若有人进庙烧香拜神乍见着供桌底下的尸体不免会有惊吓。趁着夜深我还是先将他入土为安亦算聊尽心力。」。1o1du。net整理收藏

    她探手想将这秀才从供桌下抱出不料指尖拂过心口竟尚有余温。罗羽杉一怔欣喜道:「说不定他还有救!」当即改变主意探手搭上秀才的右腕脉搏。

    这一搭之下罗羽杉禁不住大吃一惊对方体内居然有一股极为雄浑诡异的真气汩汩流淌生生不息功力之强不知胜过了自己多少倍。

    不一刻那秀才的脉搏微微跳动了一记但十分微弱迅捷不易察觉。

    罗羽杉顿时恍然道:「此人十有**是魔道高手不知为何受了极重的内伤昏死过去封闭神识生气进入到假死状态运用先天之气疗伤潜修。」

    她芳心一定寻思道:「他虽是魔道中人可未必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如今性命垂危流落庙中我断断不可见死不救。」

    罗羽杉取出一枚天一阁秘制的疗伤灵丹撬开秀才的牙关塞了进去。

    丹丸入口即化也不需他吸吮自行顺喉而下。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丹丸药力行开秀才胸口的暖意渐盛脉搏也逐渐变得有力。

    罗羽杉的座师天一阁阁主苏芷玉堪称当世第一才女家学渊源天资过人于奇门遁甲、医术占卜之学无不精通。罗羽杉在她门下学艺多年医道上虽还未臻至妙手回春的境界可也远胜于一众普通的庸医。

    当下她替这秀才推宫行血再用金针配合他体内的真气流转疏淤通脉不多时他脸颊上已隐隐露出一丝血色脉搏跳动更趋平稳强劲。

    罗羽杉见状暗吁一口气已是香汗淋漓疲惫不堪收回了玉手在一旁闭目养神。

    也不知是多久忽听那秀才口中出低低的一哼眼皮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罗羽杉一醒注目望去那秀才的目光亦正略带迷惘地朝着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陡一碰触罗羽杉不由心中一震讶异道:「这人的眼神好冷!」

    那秀才一声不吭双目徐徐扫视山神庙迷茫之色却越浓重。

    罗羽杉浅浅一笑说道:「小妹罗羽杉不知公子何以身负如此重伤可否见告?」

    原来适才她查看这秀才体内的伤势居然寻找不到他受伤的原因。除了体质极度虚弱气血匮乏散乱外五脏六腑尽皆完好无损浑身上下连伤痕都见不着一处。

    那秀才恍若未闻将双目回落在罗羽杉的脸上声音疲倦沙哑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躺在地上是谁把我伤成了这样?」

    罗羽杉愣了愣回答道:「这儿是镇外的山神庙我本想在此借宿半晚不意见到公子重伤垂危昏倒在供桌底下人事不醒。小妹救人心切便没有挪动公子。」

    那秀才「哦」了声道:「是你救了我。」双手撑地迳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罗羽杉忙伸手搀扶道:「你伤势未愈还是躺着别动静静休养。」

    那秀才身子往后面的供桌上一靠却立即「嘿」地一声回弹站直眉宇痛楚的皱了皱探手往后腰上一摸捏住了半枚裸露在外的金针。

    罗羽杉歉然道:「这是小妹方才替公子疗伤时所用的金针还没来得及取下。」

    那秀才低声道:「不妨!」身躯猛地一振「嗤嗤嗤嗤」数十根金针齐齐从体内激射而出在黑夜里划过一束束风驰电掣的精光整齐划一地钉在了头顶的横梁上连插入梁内的深浅都惊人的一致。

    罗羽杉微凛道:「此人身手恁的了得伤势复原之快更是匪夷所思。」

    她扬袖上卷收回金针说道:「请问公子贵姓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的门下?」

    也难怪她会有此一问天6仙林年青一代中的俊彦人物罗羽杉差不多识得大半。可眼前这个年轻秀才看似落魄委顿名不见经传偏生一身醇厚的功力深不可测。

    前一刻尚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转瞬间便能自行起身轻描淡写地催动真气迫出金针且手段之精妙轻松较之天6名家亦毫不逊色。

    孰料这秀才的眉头皱得更紧仰面望着山神庙顶满面大惑不解的低语道:「我姓什么我为何会躺在这儿为何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罗羽杉一怔安慰道:「没关系想是你神智尚未完全恢复歇上一会儿就好。」

    秀才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呆呆仰望上方眼眸中缓缓露出焦灼狂乱之色不停自言自语道:「是谁打伤了我我又是谁为什么我全都忘了?」

    他的语声越来越急促暴躁脸上泛起慑人的凶光近乎野兽般低吼道:「我是谁我姓什么?谁人打伤了我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秀才突然低下头一把抓向罗羽杉的衣襟幽暗中俊美的脸庞显得扭曲而狰厉呼呼粗喘道:「你是谁你为何会在这儿?」

    罗羽杉惊骇之下急忙闪身避让暗道:「不好莫非此人是个疯子?」

    那秀才右手抓空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顺手扶住桌案恶狠狠盯着罗羽杉犹如一头饿疯了的凶狼双目出骇人的寒光喘息道:「快告诉我我是谁?你一定知道是谁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罗羽杉往后退了数步稳住心神说道:「阁下问我的也正是小妹想要了解的。你何不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回忆?」

    那秀才怒道:「我若想得起来又何需问你?你明明清楚为何偏不肯说?」脸上暴戾之气更盛蹒跚迈步朝着罗羽杉慢慢迫近。

    罗羽杉已从最初的震撼中镇定下来和颜悦色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恰巧进了这座山神庙邂逅公子其他的就什么也不晓得了。」

    那秀才呆了一下道:「是了是你用金针替我疗伤救醒我的。」

    他停住脚步凶色渐渐收敛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启口问道:「你说你姓罗?」

    罗羽杉心情略微一松思忖道:「瞧这情形他并非是个疯子八成重伤之后淤血堵塞脑颅造成了暂时的失忆。」一颔道:「不错小妹正是姓罗。」

    那秀才静默了会儿忽的叹口气道:「对不起罗姑娘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方才对你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罗羽杉含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小妹也有冒昧唐突之处。」

    那秀才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猛地身子晃了晃张嘴又呛出一口殷红的淤血。

    罗羽杉扶着他就地坐下说道:「你现在莫要再胡思乱想还是凝神疗伤要紧。」

    秀才孤傲森冷的眸中闪过一抹感激默默地合目盘膝双手在小腹前捏作法印抱元守一运功疏淤。不消半刻他全身冒起一团淡淡的暗红雾气喷出的鼻息如同两缕笔直的烟柱向上升腾凝聚不散情景殊为怪异。

    罗羽杉心下疑窦丛生道:「这人到底是谁我救了他究竟是对是错?」

    如此到了天明时分那男子收功睁目长身而起。不过短短半晚伤势竟似好转了许多。

    罗羽杉暗暗惊异记着要到镇上买酒便道:「公子既伤势无虞小妹便先行告辞。」

    秀才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暂时将内伤强行压制了下去要彻底复原尚需一段时日的静养。罗姑娘你要去哪里?」

    罗羽杉心念一动思忖道:「此人来历不明又失去了记忆无法说清自己的姓名身世。不如我将他引到镇上或可从那些镇民口中问出端底。」

    她微笑答道:「小妹要去前面的镇子里买酒公子是否同去?」

    秀才想了想似也不愿这么快就与罗羽杉分手点头道:「好啊我跟你去。」

    两人出了山神庙走进小镇。

    此际天光见亮街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路人不少铺子6续开了门见着罗羽杉和那秀才一前一后走过来均感愕然。

    这些镇民僻居卧灵山中连县城也难得一去何时见过罗羽杉这般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瞧得一个个目瞪口呆全忘了手里的活计。

    一名摆摊的小贩咽了咽唾沫低声嘀咕道:「你娘的这不是仙女下凡么?」

    旁边另一个卖南北货的小贩拎着条晒干的咸鱼错愕道:「老三你瞧那不是住在山神庙里的何秀才么不会是让这位仙女般的姑娘看上了吧?」

    那被叫做老三的小贩轻笑道:「你是戏文看多了吧这酸秀才穷得叮当响还能癞蛤蟆吃到天鹅肉?多半是他色胆包天自顾自厚起脸皮跟着人家大姑娘。」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轻可一来街上清静少人二来这秀才身负上乘修为自是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鼻子里低低一哼双眸中透出一股煞气直射向二人。

    那卖南北货的小贩立时浑身打了个寒颤手里的咸鱼失神松落。

    罗羽杉急忙低声劝道:「只是些寻常镇民你莫要为难他们。」

    那秀才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徐徐收敛眸中寒光转过头去。

    那两个小贩如获大赦只觉冷汗湿透衣衫双脚不住打颤软差点蹲坐在地。却不晓得若非罗羽杉相劝两人的性命顷刻间便要交代。在无形里从鬼门关外打了一个转儿又懵懂不觉地逃了回来。

    罗羽杉柔声招呼道:「两位大哥受惊了你们可认得这位秀才?」

    名叫老三的小贩胆子稍大些又见罗羽杉容颜秀丽绝伦神态和蔼可亲渐渐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回答道:「他、他是何秀才咱们镇上、上的人都认得——」

    一语未毕何秀才遽然晃身越过罗羽杉探手揪起老三喝问道:「你真认得我?」

第七章 邪异少年

    老三对着他犀利的眼神心底一寒险险吓晕过去颤声道:「我、我——」上牙直打下牙除了个「我」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浑身颤如筛糠。

    罗羽杉心道:「这秀才生性忒的暴戾。」伸手按住他右腕温言道:「何公子——」

    说来也怪那秀才听到罗羽杉轻柔的呼唤虽不说话却慢慢松手放下了老三。

    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打战怎也爬不起身。罗羽杉心中歉疚将他扶起抱歉道:「这位大哥对不起没有吓着你吧?」

    老三只感到罗羽杉柔软细腻的玉指轻轻握着自己的手腕说不出的舒服仿似魂魄都飘飘荡荡飞上了天胆气顿壮了许多强笑道:「哪有我胆大着呢。」

    旁边那小贩战战兢兢问道:「姑娘何秀才不就在这儿么你干嘛还要问咱们?」

    罗羽杉道:「他生了一场大病已记不起自己是谁了。」

    老三「啊」了声偷偷瞟了眼何秀才诧异道:「这小子真他娘的邪门明明胳膊又细又嫩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家。可才一宿没见怎换了个样儿?刚才瞪我一眼那眼神就像要杀了老子一般可怕。」

    身旁同伴回答道:「这何秀才上个月才到镇上。听他自己说是往京城赶考的路上遇见了山匪半夜里偷跑出来现在借宿在镇子外头的山神庙里白天就在十字街摆摊卖字算卦积攒盘缠。其他的咱们也不清楚。」

    罗羽杉心里疑惑道:「这么说来他岂非是个普通的潦倒秀才何以身怀绝学?难道是深藏不露别有用心?」

    何秀才也静静听着那小贩的述说面色困惑若有所思似乎正循着这些线索追忆自己的过去低语道:「我姓何是个赶考秀才?」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中又现出一股狂暴的光芒低喝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个卖字算卦的秀才?我为何要去赶考又怎么会被山匪绑劫?」

    陡然探掌凌空拍出「砰」的一响对面街边一块硕大的磨盘灰尘飞扬化作齑粉。

    老三与那小贩「扑通扑通」又吓坐在地上魂不附体道:「兴许、兴许是咱们眼花认错人了你、你不是那个何秀才……」

    秀才闻言更怒森然道:「你们一会儿说我是转眼又说不是想消遣人么?」双眉立起一只左手血气充盈举到面前。

    罗羽杉原想从这两人口中问明他的来历孰料越问越是蹊跷。若说这秀才故意在隐瞒身分却又不像。但那两个镇民也绝无认错人的道理。

    她挡到两个小贩身前说道:「何公子咱们到十字街口去看看罢。」

    秀才凝掌不动眸中闪烁着妖艳的冷焰与他俊美年轻的相貌极不相称问道:「你也相信我就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何秀才?」

    罗羽杉不置可否道:「这两位大哥想来不会说谎你莫要生气咱们再查就是。」

    何秀才缓缓垂下左掌沉声道:「好吧我听你的。但你一定要帮我弄清楚。」

    罗羽杉颔道:「公子放心小妹定会帮你查明。」心中想道:「好在盛师伯、丁师叔和我爹就在左近若实在不行便带这位公子前往淡家村终可查个水落石出。」

    她正想着的工夫忽听街头有人唤道:「这不是羽杉么你怎会跑到镇上来?」

    罗羽杉闻声望去只见姬雪雁风尘仆仆沿街而行朝着自己走来。当她的视线落在罗羽杉一侧的何秀才身上情不自禁地一愣道:「这人是谁为何我一眼见着他便莫名地生出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罗羽杉迎上前道:「姬婶婶我是来这儿给盛师伯买酒。」

    姬雪雁笑吟吟道:「啊还是你想得周到。你们找见盛师兄和无涯大师了?我刚从翠霞山赶过来正打算在镇上找人询问前去淡家村的路径。」

    她虽是在对罗羽杉说话可眼睛依旧注视着那名陌生的秀才心间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冰寒隐隐觉得像有什么绝大的危险潜藏在了眼前偏又说不出来。

    那秀才听到盛年和无涯大师的名字眉眼不经意地一动好像也在苦思冥想自己从哪儿曾经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头可记忆里照旧是一无所获。

    罗羽杉回答道:「他们都在淡家村连我爹和娘亲也都赶来了。姬婶婶等我买了酒再陪这位公子去过十字街口后便和您一起回去。」

    那秀才冷冷一哼不悦问道:「罗姑娘要是去过十字街口我仍旧记不起自己呢?」

    姬雪雁听他开口遽地一震心道:「这声音语气恁的熟稔我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转向罗羽杉问道:「羽杉这位公子是谁?」

    罗羽杉三言两语将自己在山神庙里的遭遇说了。

    姬雪雁饱经磨难心思自不似罗羽杉那般单纯听得疑云大起寻思道:「此人有如许可怖的修为又焉能被寻常山匪所擒?以他的身手若曾在天6行走过我又岂会从未听说?他无巧不巧又何以流落到卧灵山中?」

    那秀才脸上流露出不耐催促道:「罗姑娘我们是否该走了?」

    罗羽杉已对他的性情有所了解也不以为忤道:「姬婶婶咱们先去买酒。」

    那秀才猛回转过身目射寒光紧盯姬雪雁娇美的脸庞冷然道:「我不要她跟着。」

    罗羽杉不解道:「这是为何?姬婶婶是小妹的尊长并非外人。」

    那秀才心中也说不上原因然而潜意识中却对姬雪雁有着无比的厌恶与戒备生硬道:「我不喜欢她更不想有人跟着咱们。」

    姬雪雁的心头蓦然掠过一道灵光直觉得这年轻秀才的眼神、语气乃至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孤僻凶戾神态无不像极了一个人。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像极了一个本该覆灭多年的大魔头。

    她在翠霞山业已获悉盛年等人此行的原委这时无端地升起一缕寒意暗暗运功护体问道:「羽杉你们在淡家村有没有遇到万劫天君?」

    罗羽杉回答道:「有啊前晚丁师叔他们在淡家村的百年古井下激战一场将老魔打成重伤可惜还是让他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她脑海里一记电闪霍然想道:「这何秀才也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地倒在山神庙里而且记忆全失说不清自己的来历。世上又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她心念尚未落定姬雪雁玉容陡变红莲仙剑铿然出鞘一式「投鞭断流」劈向何秀才娇喝道:「羽杉快走那老魔已附体在何秀才的身上!」

    此刻她对这秀才的真实身分已确认无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是真的丧失了往昔记忆还当是另有毒计在故意使诈赚骗罗羽杉故此毅然拔剑出招宁可拼得自己性命不要也需将这少女救出魔爪。

    那秀才听见姬雪雁的断喝心里亦是一震觉得「万劫天君」这名号异常熟悉亲切但一时半会儿却无暇细想弹指点开姬雪雁的仙剑问道:「你说我是谁?」

    姬雪雁右臂如遭电击仙剑险些脱手却恐对方伤了罗羽杉一咬牙挥左掌劈落道:「羽杉快走!」

    罗羽杉又焉肯舍下姬雪雁独自逃生见那秀才闪过掌势屈指欲弹连忙挥剑截击道:「姬婶婶你先走!」

    那秀才劈手夺过玉缘仙剑目不转睛迫视姬雪雁喝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姬雪雁寒脸不答袖中掠出一束翠色光芒正是东海灵空庵的佛门至宝天心碧竹直射那秀才面门却心知彼此修为委实天差地远今日已是在劫难逃。

    「咄!」秀才右手食指在天心碧竹上一点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半步暗自恼怒道:「要不是我强压伤势无法全力施为哪容这妇人逞能?」

    可相形之下姬雪雁吃亏更大身不由己连退数步胸口气血翻涌已后继乏力。

    她正惊骇间突然听到高空上遥遥传来罗牛的声音道:「雪儿姑娘!」

    姬雪雁大喜过望勉力提气扬声唤道:「阿牛快来万劫老魔正在这里!」

    那秀才听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什么「万劫天君」偏偏怎都记不起自己的过去心情愈加的焦灼暴燥不由凶性大喝道:「贱人!」眸中血光暴涨幻出两束殷红剑芒朝着姬雪雁的娇躯飙射而去。

    不料罗羽杉奋不顾身从旁掠上堪堪挡住姬雪雁劈出玉缘仙剑斩向血瞳剑芒。

    那秀才一惊怒道:「你找死么?」

    电光石火间射出两枚天择芒后先至击中剑芒身形直比他的话音还快一闪一晃欺至罗羽杉身侧探手扣住她左腕向后一拉。「砰砰」爆响中剑气迸散血光如潮四卷却未伤到罗羽杉分毫。

    罗牛犹如神兵天降御风赶至沉金古剑排山倒海般向着那秀才握着罗羽杉玉腕的左手劈落沉声喝道:「放开我女儿!」

    秀才暗自凛然道:「此人剑招端的精湛雄浑竟是这姑娘的父亲!」

    料定罗牛不会伤了自己的爱女顺势一带将罗羽杉挡到身前嘿然道:「撤剑!」

    罗牛身经百战剑法早已臻至收由心的大成境界见状不假思索横转仙剑护住前胸左手迸指拍出顿时幻出重重掌影虚实莫辨浑若天成已然施展出悟自天道星图中的旷世绝学「生生不息掌」。

    那秀才眼见这「生生不息掌」宛若水银泻地无懈可击亦不敢怠慢。

    他挟着罗羽杉飘身飞退寻思道:「若要打退此人尚需费上一番手脚万一激出内伤未免得不偿失。更不晓得稍后他们会否还有帮手赶到我不妨先脱身远扬。」

    一念至此劲透指尖制住罗羽杉经脉冷冷一笑道:「好功夫后会有期!」右掌凌空摄过街边那两个吓瘫了的小贩分别撞向罗、姬二人。

    罗牛左手接住小贩右手沉金古剑气势澎湃往那秀才眉心刺去却因投鼠忌器手下仍留了三分余力未。

    孰料那秀才陡然化作一束血电裹挟起罗羽杉的娇躯「呼」的一声遁入脚下的长条石街面。沉金古剑赫然走空「铿」地劈在坚硬的石板上轰出三尺余深的一个大坑尘土弥漫中已不见爱女与强敌的踪影。

    姬雪雁稍慢一拍也赶了上来望着剑坑底下冒起的丝丝水汽焦急道:「不好那老魔施展土遁挟持羽杉逃了!」

    罗牛一言不舒展灵觉直穿石板全神贯注搜寻两人的踪迹猛地纵剑腾身足不点地顺大街向南追下扬声道:「快找盛师兄和丁小哥!」

    原来他和罗羽杉分手后即前往厢房探视小蛋直到数个时辰后秦柔找来才现爱女竟然失踪便与盛年、小蛋等人分头找寻恰好在此遭遇姬雪雁。

    姬雪雁闻言停住身形扬手射出一枚信炮。翠绿色的烟花在高空灿然盛绽即使远在百余里外也能见得分明但毕竟已远水解不了近渴。

    只一顿饭的时间于姬雪雁而言竟是恁的漫长难熬直到她从远方的天宇中看到了丁原与盛年的身影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曾山、秦柔、小蛋和尹雪瑶乃至翠霞、云林两派的高手亦从四面八方6续赶至。小小的一座荒僻山镇何时出现过数十名剑仙般人物齐齐踏至的情景那些镇民又是惊惧又是好奇躲在街边兴奋地张望不停。

    姬雪雁已顾不得那些镇民一声声大惊小怪的欢呼玉手一指正南道:「快万劫天君!」不待她的话说完曾山「啊哈」一声抢先冲了出去。

    丁原见爱妻面色苍白关切道:「你先凝神调息再慢慢赶来!」追着曾山而去。

    众人也无暇询问原委纷纷御风急追惟恐又将万劫天君放虎归山。

    这般全力奔袭之下众人身法修为的高低便即一目了然。

    曾山一摇一晃胜似闲庭散步度却不亚于御剑而行只有丁原身若矫龙经天如影随形不遑多让其他人尽皆难以望其项背很快就被甩下一大截远远瞠乎其后。

    盛年和姬雪雁各自有伤率着大队人马衔尾直追丝毫不见气虚神疲。

    尹雪瑶携着小蛋不紧不慢跟在二人身后显然未尽全力教罗鲲等人看得暗暗咋舌心里均在思忖道:「敢情这小妖女非但使毒的手段出神入化御风手段亦炉火纯青。」

    相形之下秦柔修为稍弱渐渐落到了后头。她尚不知爱女被擒的消息心头倒也不怎么惶急忽听霸下道:「罗夫人抓着我的身子。」

    秦柔一奇伸手轻轻握住霸下道:「小龙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霸下笑着一摇头道:「不是我看你飞得太慢想帮帮你。」说完龙甲上红光大放秦柔只觉一股大力涌到拽着自己身不由己往前疾飞一眨眼已追到小蛋身后。

    秦柔知它是看在爱女面上有意助自己一臂之力当下全身松弛任由霸下施为感激道:「谢谢你啦小龙。」

    霸下不以为意道:「我听干爹说在天雷山庄时你待他很好。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当下众人一路向南追出约有两百多里出了卧灵山的地界天色也已大明。

    忽然盛年的身一缓运气叫道:「罗师弟丁师弟可有查到万劫天君的下落?」

    小蛋举目眺望见前方数里外的一片山坳里丁原、罗牛和曾山三人已停止了追击。罗牛神情焦灼正和丁原说着什么听到盛年闻讯忙仰回答:「盛师兄柔儿羽杉被那老魔抓走了!」

    秦柔「啊」地失声险险从空中栽落亏得霸下运劲一托复又稳住。

    小蛋亦是心神大震问道:「罗姑娘怎会撞上了万劫天君?」

    姬雪雁道:「这丫头说是来镇上为盛大哥买酒我见着时她已和万劫天君在一起了。」接着便将自己如何偶遇罗羽杉如何识破万劫天君的真身乃至出手相搏罗牛赶到惊走老魔的经过一一说了。

    罗牛懊丧道:「那老魔土遁的度太快我追到此处便失去了他和羽杉的线索。唉要是我也会土遁就好了都是我的错!」说着狠狠一捶自己的脑袋。

    众人不清楚端底误以为他是自责没有照管好爱女以致让她独自外出买酒为万劫天君擒去却都不虞有他。

    盛年沉吟道:「或许万劫天君是挟持羽杉深入地底令咱们的灵觉追索不到。」

    他的话音未毕小蛋突然振腕出剑劈开星门埋身遁入土下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姬雪雁「哎哟」一声说道:「这孩子也太过心急了真要孤身碰上万劫天君又该如何是好?」

    曾山道:「方才我老人家已用天眼神通探查过方圆三百里内连带地下天上均皆不见万劫老儿的踪影小蛋当可无事。」

    可他的话不仅没能让秦柔的心放下来反而愈加绝望颤声道:「那老魔会抓了羽杉去哪儿?他会不会迁怒在这孩子身上一掌将她、将她——」嘴唇开合了好几回最后也没敢将「打死」这两个字说出口来。

    众人心情犹如灌铅久久没了声音。还是丁原问道:「雪儿你说万劫老魔附身在一个年轻秀才体内四处找人追问自己的姓名可是真的?」

    姬雪雁道:「自然是真这老魔惺惺作态不晓得又在耍什么花招?」

    丁原沉思须臾摇回道:「未必是惺惺作态也许他真的失去了先前的记忆。」

    姬榄诧异道:「怎么会?这事如果生在旁人身上或有可能。但万劫老魔是何等人物岂能因为前晚一战遭受重创就失去了记忆?」

    丁原徐徐道:「以他的心性根本不屑如此作伪。咱们只想着他万劫不死二十年后重临天6却忘记了潜龙渊一役里除了莫师姐还有一个人也作出了牺牲。」

    罗牛、姬雪雁、秦柔和盛年四人异口同声道:「一恸大师!」

    丁原颔道:「不错当年正是他自爆元神以玉牒金书封印万劫天君使得老魔功败垂成仓皇逃走。事隔多年斯人虽没犹留余泽那便是——」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凝重一字一顿道:「玉牒金书!」

    曾山一拍脑门叫道:「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前晚在井下激战时你们有没有瞧见万劫老儿胸口有一团金色光晕?十有**那是万劫老儿强封玉牒金书后留的印记。他纵有万年不测的道行却也奈何不得玉牒金书!」

    无怨大师眼睛一亮旋即颓然道:「那又如何毕竟玉牒金书也没能将老魔封印。」

    丁原嘿然道:「多年以来咱们一直都是听闻先贤遗言相信用玉牒金书就能彻底封杀万劫天君。可玉牒金书到底会如何封杀老魔却从来没人能真正弄清楚。」

    盛年若有所悟道:「丁师弟你是说万劫天君突然失去记忆就是玉牒金书所致?」

    丁原道:「这仅只是我的猜测。兴许玉牒金书真正的功效并非将万劫天君轰杀。需知这老魔乃万世不死的金身连天界上仙亦奈何不得。

    「咱们上回在潜龙渊里九死一生将万劫天君打成那样二十年后他又卷土重来便是明证。」

    姬雪雁恍然道:「我明白了!玉牒金书是在釜底抽薪以莫**力渡化老魔的凶性第一步就是先抹去了他的记忆令他再世为人。」

    淡嗔师太苦笑道:「你们的猜想也太过不可思议了吧?难道玉牒金书能让万劫老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盛年道:「丁师弟所言颇有道理。听雪儿说来万劫天君对羽杉照拂有加屡次听从劝告悬崖勒马收回杀手。否则小镇的长街之上早就血流成河尸横一地了。」

    姬雪雁想起适才惊心动魄的遭遇心有余悸道:「是啊我也奇怪那老魔为何对羽杉言听计从似乎没有半点恶意。就算是羽杉救过他以老魔以往的做派也绝不可能心存感激特意宽容。」

    罗礁不以为然道:「照你们这么说他已转了性成好人了?那又为什么劫走羽杉?」

    曾山插嘴道:「这还不简单?玉牒金书尽管趁着万劫老儿元气大伤之机强力反攻消去了他的记忆。但这老魔万载道行岂是易与哪能就此药到病除立竿见影?我看他擒走羽杉八成也不见得有甚歹念说不定还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恩人。」

    秦柔和罗牛听了这话可是半点也欢喜不起来。

    罗牛更是悔青了肠子此刻若让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得爱女的平安归来他亦不会皱一下眉头。至于爱女和小蛋之间的情投意合则是念头稍一触及就头大三分。

    正这时小蛋满脸疲倦从土下跃出「哼」地咽下一口热血颓然的摇了摇头。

    尹雪瑶一手握住他右腕将自身冰蚕九变的功力源源不绝传输过去冷然低声道:「傻小子你不要命了还敢妄动真气?」

    小蛋勉力提气在胸口转了两圈稍微压下了心头的恶心烦躁说道:「盛大叔我要去找罗姑娘便不久留了。」

    盛年劝慰道:「你先歇一会儿这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咱们都需分头出击搜索老魔下落。不过你需将伤势养好否则遇见万劫天君也救不回羽杉。」

    姬雪雁左顾右盼却是觉人群里不见爱子影踪急忙问道:「小寂呢?」

    姬榄苦笑笑道:「这孩子着实不让人省心。说是出门接应你可到现在也没回来。」

    秦柔说道:「小寂前脚一走那位楚儿姑娘也跟着不见了。」

    曾山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会不会他们两个骗过咱们这群老家伙悄悄跑到外面花前月下互诉衷肠去了?」

    姬榄脸色一变丁原却道:「不可能这般情况下小寂绝不会有如此闲情。」

    姬雪雁也赞同道:「多半楚儿是追着小寂去了。可小寂他一个人又会去哪儿呢?」

第八章 分飞天涯

    丁原记起鹤仙人离去前曾用传音入密与丁寂有过一段极为简短的交谈于是问道:「尹仙子你是否晓得鹤老魔究竟和小寂说了什么?」

    尹雪瑶却不愿托出实情淡淡回答道:「他用的是传音入密我哪里听得见?」

    丁原是何等精明机警隐约猜到尹雪瑶是在故意隐瞒内情。但他生性高傲也不继续追问暗暗道:「你既不肯说我又何需多问。难道要丁某求你不成?」

    曾山见姬雪雁在找丁寂随即也想起一人问道:「盛年小卫呢?

    他怎样了?」

    盛年道:「惊蛰正陪着农姑娘云游天6散洒农神医的骨灰无法随同前来。」

    曾山大吃一惊道:「什么农老头死了?当世又有谁害得了他?」

    盛年将农百草遇害的经过简略说了曾山唏嘘不已道:「真是好人不常命祸害活千年。别让我撞着欧阳老怪不然非拔光了他的头扎成扫帚狠狠抽他屁股。」

    这种报仇的法子众人尚是头回听闻无不莞尔。

    姬雪雁叹道:「老爷子只打他屁股委实太轻了些。非但农神医为欧阳老怪所害连屈箭南夫妇亦不幸丧命在他的奸计之下可谓是血债累累罪不容赦。」

    丁原闻言问道:「阿牛翠枫在你庄上修炼近况可还好?」

    罗牛含糊道:「还好只是这孩子不爱说话整日都是埋头苦修。」

    姬雪雁黯然道:「也难怪他会变成这样父母骤然离去这番打击实在太大了点。」

    其实罗牛的话已是有所保留。这一个月以来屈翠枫先是放浪颓废终日买醉继而又和卫慧情意缠绵如胶似漆常常夜不归宿。

    罗牛为人憨厚几次婉转提醒后见屈翠枫仍不思收敛亦无计可施。

    而屈翠枫也不再提及参悟天道星图之事甚而三五天也不主动来拜见一回。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不想在背后指摘屈翠枫的不是反倒觉得自己教导有失愧对屈箭南夫妇着实期望这故人之子有朝一日能够幡然悔悟洗心革面。

    盛年望了望天色已是日上三竿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分头追索万劫天君和羽杉的踪迹。一旦有所现即刻利用翠霞、云林两派在各地的关系将消息火传出。」

    无怨大师问道:「盛掌门此事要不要公告同道也好多些帮手?」

    盛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是万劫天君重出天6的惊天噩耗?这事就算咱们不说三五日内同样会闹得满城风雨。

    「无怨大师就劳烦贵寺诸位高僧折返向北搜寻天6南方则有敝派负责。无论是谁察探到线索都切忌打草惊蛇冒险追杀需得尽快将消息传出谋定而后动。」

    两人又对联络呼应的细节稍加商量无怨大师率着云林众僧当即北去。

    众人都明白时间紧迫每晚一刻找到万劫天君的希望便随之渺茫一分。若让折老魔寻到深山古洞蛰伏下来再要找寻不啻是大海捞针。

    待云林群僧去后盛年、淡嗔师太与姬榄、罗鲲等翠霞六脉的座迅议定了各自的搜索范围和行事原则随后分向东南、西南各处追去。

    而丁原和罗牛两对夫妻亦各为一组独当一面只剩下身分最高的曾山没有安排。曾山想了想道:「我还是跟盛年一块儿走吧等他伤好了咱们再分手。」

    丁原笑道:「曾老头别忘了有空去云幂宫走走可有人惦记着你。」

    曾山老脸一红嗫嚅道:「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我老人家哪有工夫去云幂宫?」

    霸下不依不饶连忙追问道:「曾老头云幂宫宫主不是石玑娘娘么你认识她?」

    曾山在霸下脑门上一敲心虚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走快走!」

    小蛋想起一事问道:「丁叔咱们什么时候前往神魔之眼?」

    曾山好奇道:「神魔之眼你们去那儿干什么?早八百年前就被天界给封了。」

    丁原回答道:「别急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接着又改用传音入密道:「仙羽幻镜虽然悉数出世但要开通大罗仙山尚待时日。你需将修为提升到大乘境界并参悟出四相幻镜的终极妙境方可前往一试。而我也需要时间炼化大梵仙羽以争取早日克竟全功。」

    小蛋点点头心道:「我身染绝症也不晓得能否活到那时候。」

    盛年忽然沉声道:「小蛋咱们这便要分手了。我想知道你对日后有何打算?」

    小蛋一怔说道:「我想先寻着罗姑娘然后向师父覆命。」

    盛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好咱们后会有期!」

    罗牛迟疑了下低声道:「小蛋我对不起你也害了羽杉。」

    小蛋被他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困惑道:「罗大叔?」

    罗牛心情矛盾之极他本就不善言词此刻越加地不知该从何说起猛一跺脚道:「小蛋你多多保重。盛师兄丁小哥曾师叔祖我先走一步!」携着秦柔御风而起往南追去。

    曾山叫道:「好啦都别婆婆妈妈的啦不然黄花菜都凉透了!」

    盛年一笑而过与小蛋作别飘然腾空。

    丁原追上道:「盛师兄我陪你走一段。」

    四人飞出一段回头已不见小蛋和尹雪瑶的踪影丁原方才说道:「盛师兄你是否现阿牛两次三番欲言又止模样颇为古怪?」

    盛年点头道:「他性情憨直定是有什么事情瞒得很辛苦却连我们也不肯告诉。」

    姬雪雁疑惑道:「会是什么事情让他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丁原道:「我不晓得但从他那些不知所云的话语推断可能与小蛋和羽杉有关。」

    盛年猛省道:「他不会是顾念先师的转世之身私下里要羽杉和小蛋绝交吧?」

    丁原轻出一口气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在咱们兄弟三人中论及对老道士景仰尊崇之情阿牛当属第一。偏偏他又耿直憨厚极容易钻牛角尖。一旦对羽杉和小蛋的事有了心结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

    姬雪雁叹道:「也难为阿牛了说到底自己的恩师是为救他而死内心的自责岂是岁月能够消磨?可小蛋毕竟不是淡言真人他也太较真了。」

    丁原摇头道:「这家伙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但愿羽杉没事回头咱们再劝他。」

    姬雪雁担忧道:「还有小寂真怕他又中了鹤老魔的圈套。」

    丁原安慰道:「别担心论及心智小寂绝不输给鹤老魔。孩子大了也需让他们独自面对风雨别总做暖巢里飞不高的小鸟。」

    盛年低低道:「南天君北散人这漫天的风雨业已来临。」

    三人齐齐默然惟有曾山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你们几个越活越胆小了?」

    他们的这段交谈小蛋自然无从听闻他与盛年、丁原等人分手后便和尹雪瑶一路南下。

    因需沿途多方查询万劫天君的踪迹故而尽管心急如焚却走得极慢。十余日后两人出了中州地界进到湘州他身上的伤也在慢慢愈合。

    这日一行辗转行至粤城此地已属湘州最南端再往前去不到三百里翻过靖屏山便是人人谈虎色变的云梦大泽。

    云梦大泽位于天6东南按照《天6山海志》的记载方圆六千余里尽是一片杳无人烟的泽国各种致命的魔物毒草遍布泽内终日阴霾当空不见一丝阳光实是令普通人望之裹足的禁地。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处所在却时常有正魔两道的各派人物出现或为采撷灵药或为捕获诸般魔物以供炼化驱使虽目的不尽相同但都将这片云梦大泽当作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二十余年前轰动一时的正道七大剑派围剿魔教之役便生在云梦大泽中。罗牛因祸得福服食了天地第一灵药三叶奇葩又参悟到天道星图神功于此役中一鸣惊人连败数位正道耆宿。

    而今时过境迁连魔教的教主亦换作了昔日教内的席护法风雪崖。

    而另外三位护法里出家为僧的布衣大师仙逝于蓬莱仙岛秦柔的义父雷霆远赴海外仙山久无音讯只剩下殿青堂晋升为魔教副教主襄助风雪崖处理教务。

    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魔教元气渐复却始终蛰居天6南方蛮荒之地与正道各派相安无事。

    两人稍作商量当即取道入泽。可在云梦大泽里兜了整整一天莫说万劫天君和罗羽杉的踪迹就连鬼影子也没撞上一个。

    当晚两人寻了一块乾地准备宿夜小蛋找了些干柴点起一堆篝火。

    霸下说道:「这儿魔兽毒虫委实不少咱们都得警醒点才好。」

    尹雪瑶一言不玉指分向四面弹出一蓬淡紫色粉末融入风中如轻纱悬浮。

    霸下好奇道:「你洒的是什么东东能管住多少时辰?」

    尹雪瑶淡然道:「这是「紫气东来」你只管一觉睡到天亮不必担心毒物骚扰。」

    小蛋在篝火前坐下低头望着腕上那串逐渐褪色的红绳结用手轻轻抚转念及伊人万般柔情生死未卜不由黯然神伤。

    尹雪瑶瞥过他一眼问道:「小蛋如果咱们在云梦大泽仍旧一无所获你打算怎么办?」

    小蛋转动着红绳结低声回答道:「那就继续往南找。」

    尹雪瑶冷冷道:「你可知道云梦泽以南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小蛋没有开口缓缓站起身眺望南方黑鸦鸦的夜幕半晌后才用极低的嗓音坚定无比地道:「她一定会等着我。」

    尹雪瑶的琼鼻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修长单薄的娇躯伫立在阴潮的夜风里显得分外清冷孤单。

    小蛋心头油然生出一丝歉仄与不忍道:「曾婆婆辛苦你了。」

    尹雪瑶背对着他一声不吭也不知她正在想些什么柔美乌黑的秀在风中静静飘扬轻抚在她有若象牙雕琢般的玉颊上。

    过了许久她忽然说道:「有件事我早在淡家村时就想问你却一直忍着没有开口因为我不想你说出谎话来。方丈仙岛遭熔浆焚毁是否与贯海冰剑有关?」

    小蛋心不在焉更没想到尹雪瑶这话背后隐含的意味回答道:「我不清楚。」

    尹雪瑶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凝视他的双目问道:「你有没有取到贯海冰剑?」

    小蛋先点了下头而后又摇了摇。

    尹雪瑶一怔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蛋知她在施展读心术却不以为意道:「我的确见着了贯海冰剑但没拿走它。」

    尹雪瑶大感意外追问道:「那么贯海冰剑现下又在何处?」

    小蛋照实答道:「在丁叔手上。」

    尹雪瑶大吃一惊诧异道:「丁原怎会抢走贯海冰剑?以他的身分又岂会窥觑我北海门的至宝?」

    小蛋也不隐瞒将自己与丁原获取贯海冰剑的经过简略说了只省去了关于大梵仙羽的一节未提。尹雪瑶面若寒霜说道:「这是北海门的至宝你如何能够拱手让人?」

    小蛋沉默须臾说道:「曾婆婆如果我取回了贯海冰剑那又该归何人所有?」

    尹雪瑶不假思索冷冷说道:「你是北海门的掌门此宝自然非你莫属。何况这件事咱们早在极地仙府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

    话一出口顿觉不妥心里「哎哟」一声道:「不好我上了这傻小子的恶当!」

    果不出其然小蛋淡淡笑笑倍感疲倦道:「那就是了就当我送给丁叔的罢。」

    尹雪瑶一时语塞望着小蛋稳笃笃的模样火从心起怒道:「你倒大方得紧莫非忘了我曾经说过贯海冰剑是何等神物么?」

    小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睡眼半睁道:「您没说错我曾亲眼见着了它的威力。」

    尹雪瑶凤目含煞却知这小子看似呆傻可从来都是块硬骨头想威迫他取回贯海冰剑无异痴人说梦妙目一转不觉有了主意唇角逸出一缕笑意道:「好啊既然你不愿拿回贯海冰剑我也就无计可施对不对?」

    小蛋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隐隐预感到尹雪瑶定是想出了某种对付自己的法子。

    说实话尹雪瑶若冲着他声色俱厉的呵斥怒骂小蛋倒也不怕就担心她像眼前这般的满面春风和颜悦色令人捉摸不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尹雪瑶看出小蛋眼睛里流露出的戒备和紧张笑意更浓接着道:「当时我说过假如取出贯海冰剑你我便结为夫妻令这洪荒至宝世代相传不落入外人之手。」

    小蛋呆呆望着尹雪瑶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直想立刻掣出雪恋仙剑施展出十三虚无的遁术有多远逃多远。

    尹雪瑶笑吟吟继续说道:「你说我有没有带你找到魔崖石刻;你有没有拿到贯海冰剑?就算事后你心甘情愿将它送给了丁原但也不能否认我已按照约定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那你是不是也该履行接下来的承诺呢?」

    小蛋头大如斗挣扎道:「你虽然这么说过可我并没有答应。」

    尹雪瑶道:「你若不愿答应又为何跟着我去方丈仙岛还将贯海冰剑取到了手?」

    小蛋明知她在强词夺理可纵有一百张嘴巴也辩不过尹雪瑶干脆闭紧了嘴巴。

    尹雪瑶以手支颐想了片刻微笑道:「好吧咱们各退一步要么将贯海冰剑索回交给我要么履行咱们之间的约定二者任你选其一。我也不会迫你立刻决定但在此之前需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免得你耍坏躲逃。」

    小蛋愣住了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蓦地极远处响起的一声凄厉长啸打破了***夜色*(**请删除)*(**请删除)*(**请删除)的静谧。

    两人齐齐朝着西南方向瞧去霸下更是惟恐天下不乱地叫道:「好像有人在打斗!」

    尹雪瑶道:「听这动静离咱们还不算太远。」

    霸下迫不及待跳上小蛋肩膀道:「干爹咱们去瞅瞅吧说不定就是万劫天君呢?」小蛋心一热点点头挥手出一道冷风灭了篝火腾身朝着啸音响起的地方飞去。

    两人身法均快风驰电掣间二十里地一晃而过只听那啸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劲力却渐渐衰落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霸下疑惑道:「这人明明受了重伤为何还拼命啸耗损功力?」

    尹雪瑶道:「他定是在用啸音求援此人修为不弱但啸音稍嫌霸道尖锐该是魔道中的一流高手。」

    小蛋隐隐觉得这啸音有些熟悉却绝非万劫天君所不知到底是谁会在这云梦大泽中突遭强敌深陷险境?

    没多少工夫三人已依稀瞧见前方数里地外果然有一群人正在激战。

    那出啸声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原本颇为清俊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口鼻溢血遍体鳞伤头顶水汽腾腾左手持盾右手握枪兀自苦战不休。

    在他身后尚有一名容貌娟秀的妇人紧紧贴背伫立同样双手分持着一条软鞭一柄拂尘勉力拒敌。她身上好像并无外伤但面色惨白如纸隐约透出一层妖艳的绿光颇似中毒的症状。

    在两人身周的泽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余具死尸从穿着打扮来看俱都同出一门多半是这对中年男女的部属。

    与两人相斗的是四名身躯胖大的花衣老妇一个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好似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明头花白稀疏偏偏穿戴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脸上涂满了厚厚的脂粉肥厚的双唇还抹了胭脂。

    这四名老妇各执一束紫红相间的软绸围住那对中年男女如走马灯般游走猛攻一时光澜如虹令人眼花撩乱数里外都能听见那软绸「啵啵」

    的破空爆响。

    在圈外尚有一名面冠如玉的美男子负手而立目不转睛关注着场内的激战神情木然殊无丝毫喜色。

    他的身后又有十余名部属侍立其中一半倒是模样妖娆的女子。

    霸下惊愕道:「这不是盘火崖的窦宪夫妻么那四个妖婆子是谁?为何柳门主在一边袖手旁观?」

    小蛋亦是大惑不解实搞不清这群西域魔道人物唱的是哪一出。

    那观战的美男子正是柳翩仙乍见小蛋等人也暗吃一惊道:「常寞怎地也来了云梦大泽?旁边那黑衣少女恁的冷艳绝伦这傻小子艳福不浅啊。」

    他素来心机深沉一边心念急转寻思对策一边堆起笑容迎上抱拳道:「寞少别来无恙令师可好?」说话时目光闪烁打量四周生恐叶无青也在左近。

    几番察探之下小蛋身旁除了那黑衣少女外便只有一个霸下当即放下心来盘算道:「何不趁此机会宰了这小子一来报了圣**被夺之恨再则断去了叶无青的左膀右臂更免得节外生枝。」

    小蛋自不知短短瞬间柳翩仙已对自己动了杀机见他神情谦和朝自己施礼于是停步还礼道:「我师父很好。柳门主这是怎么回事?」

    柳翩仙打了个哈哈道:「窦崖主夫妇正和云霞四仙切磋技艺寞少不需理会。」

    小蛋年轻尹雪瑶僻居北海皆不清楚这云霞四仙是何来历。但瞧她们的模样似乎跟云霞之轻盈柔美浑搭不上半点边却偏偏起了这么一个优雅飘逸的名头着实引人笑。

    需知这云霞四仙乃百多年前鹊起于天6西域的著名魔道人物本是一胞四胎又艺出同门横行肆虐数十年鲜逢敌手。

    直到一百四十多年前的蓬莱仙会上这四人惨败在当时如日中天的魔教教主羽翼浓手下羞愤欲狂迳自退出仙林隐居荒山埋头苦修「妖娆神功」以致于错过了上届蓬莱仙会。

    若论及真实修为当年这四名老妇已威震西域魔道再经过两甲子多的卧薪尝胆实力断不容小觑。

    小蛋望望满地的尸体和窦宪夫妇浴血苦战的景状怎都无法相信眼前五个人仅是在切磋修为。

    他刚想问蓦地鼻子里闻到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脑子一晕旋即丹田内圣**精气窜升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登时又清醒过来。

    他心念一闪道:「不好柳门主在对我施毒!」

第九章 魔门内讧

    只听身旁尹雪瑶一声冷喝右袖轻扬打出一蓬妃子笑向柳翩仙涌去。

    柳翩仙大骇飞退心中惊异道:「这丫头竟也是个使毒的大行家!」

    原来他藉着与小蛋交谈的当口偷偷向对面三人施出毒粉本想倚靠***夜色*(**请删除)*(**请删除)*(**请删除)遮掩一举奏效哪知对方一个都没倒反遭尹雪瑶的反击。

    尽管他闭气及时可妃子笑却是无孔不入厉害非常经脉里魔气一滞身法度大受影响比平时慢了一倍不止。

    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柳翩仙自诩毒技独步西域仙林但这一个照面已尽落下风亦不由得他不心寒。

    他正欲运气御毒冷不防脖梗一凉被霸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身后笑嘻嘻问道:「柳门主你信不信我在你脖子上咬一口?」

    柳翩仙这才明白自己无意之中捅了多大的一个马蜂窝暗暗懊丧道:「这丫头是何方神圣毒技这般出神入化偏又闻所未闻。」

    尹雪瑶抓住他胸襟往小蛋脚下一掷道:「笑里藏刀小白脸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柳翩仙给摔得七荤八素不由苦笑道:「我这把年纪哪还能是个小白脸。」一提丹田魔气想弹身跃起可腰杆刚一离地胸口元气顿消又重重摔在地上。自是尹雪瑶一抓之下劲力暗透指尖封了他的经脉。

    这一回柳翩仙躺在潮湿污秽的泽地里满脸憋得通红想做小白脸也是不成的了。

    仙鸳门的一众高手瞧见门主被擒惊惶呼喝冲了过来。

    尹雪瑶脚尖点住柳翩仙的眉心冷笑道:「我看谁敢动?」

    众人投鼠忌器急忙停步。其中一名老者叫道:「寞少手下留情!」

    小蛋闻声望去认出说话的这老者乃仙鸳门朱长老曾随自己和楚儿襄助欧阳霓攻打明驼堡也算患难与共过。

    他本就无意与仙鸳门为敌当下说道:「朱长老不必担忧我们不会伤害柳门主。」而后转头道:「曾婆婆请柳门主起身吧。」

    尹雪瑶觉察到柳翩仙经脉被封也不虞他再捣乱收起莲足。

    柳翩仙狼狈地爬起身尴尬道:「寞少在下方才多有得罪。」

    霸下问道:「姓柳的你跟窦宪夫妻不是一伙的么为何见死不救?」

    柳翩仙面色越难看嗫嚅道:「这个……是云霞四仙和窦崖主夫妇之间的私人恩怨在下不便插手。」

    这时圈内六人高呼酣战打斗愈烈对周遭生的事情置若罔闻。

    那四个涂脂抹粉的胖大老妇占尽上风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向着窦宪夫妇穷追猛打直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窦宪夫妻二人则仰仗着一套精妙绝伦的「风林火山」阵法苦苦与强敌周旋尽管险象频生却也教云霞四仙奈何不得。要不是窦夫人受柳翩仙暗算中毒在先局势亦未必会吃紧如斯。

    窦宪适才频频啸求援不曾想盼望的帮手没到却引来了小蛋。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们夫妻虽依旧效力在忘情宫麾下可宫主的宝座早已换人。

    昔日叱吒风云独尊一方的叶无青已沦为忘情宫叛逆而身为关门弟子的小蛋和他们亦是各为其主形同强仇。

    这般情形底下小蛋不落井下石已属难能可贵焉能再奢望他仗义援手解救他们夫妇二人?

    那边柳翩仙的谎话连篇可惜骗不过智慧卓的尹雪瑶凤目一寒道:「柳门主你最好开诚布公老实交代。」

    柳翩仙哪晓得她精擅读心术只当自己言语神态中露了破绽教这小妖女捉到犹豫片刻把心一横:「事到如今还是保命要紧。」

    他定了定神道:「云霞四仙是奉了滕、席两位长老的密令要除去窦崖主夫妇。」

    小蛋愕然道:「为什么?」

    柳翩仙道:「据说滕、席两大长老对窦崖主夫妇心怀猜忌惟恐他们会倒向令师叶、叶宫主才要先下手为强。」

    原来席魉、滕皓藉助楚望天之力逐走叶无青后不日便传谕西域正魔两道各家门派前来忘情宫朝贺老宫主复位。

    其他各派接信后均是掌门亲至歃血效忠。独独位列西域五大派之一的盘火崖仅仅来了个二代弟子连歃血为盟的资格都不够。

    事后窦宪夫妇虽迫于忘情宫淫威不得不修书谢罪表明效忠之意但彼此的芥蒂就此种下。

    这夫妻两人百般提防依旧是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云梦大泽里中了柳翩仙的暗算在前受到云霞四仙的围攻在后不仅门人死伤殆尽连带自己也是命悬一线。

    尹雪瑶冷哼道:「闹了半天是狗咬狗一嘴毛自家在玩内讧。」

    柳翩仙心下暗恨这丫头言出无状把自己比喻成狗。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气吞声强笑道:「阁下说得对。寞少横竖这事都与您无关不妨坐山观虎斗。」

    霸下噗哧笑道:「柳门主很会说话啊。尹仙子说你们是狗你也不争辩一句话又把自己比成了老虎。」

    它的话尚未说完小蛋身形蓦地动朝战团掠去道:「四位婆婆请高抬贵手!」

    「叮叮叮叮——」一剑四花精准出奇地轻点在云霞四仙的紫红软绸上。紫红软绸翩若惊鸿高高飞荡攻势尽消。

    云霞四仙杀得兴起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横插一手又岂肯甘休?

    四仙里的老三云青霞勃然怒喝道:「臭小子找死!」手腕一振三丈七尺长的「暮云朝霞带」飞锁小蛋咽喉。

    小蛋头一低躲过软绸合身纵剑撞向云青霞正是一招「吾身独往」。

    这一手低头近身的动作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是穿花绕柳身法中的巅峰之作几已臻至随心所欲无往不利的化境否则又焉能轻轻巧巧地便破解去云青霞「飞云经天」的厉害杀招?

    云青霞浑没料到这少年居然如此了得只因一时托大暮云朝霞带招式用老不及回收急忙立掌拍向雪恋仙剑。

    小蛋数年来屡经血战对手中不乏丹火真君、停涛真人这般正魔两道的一流高手更有鹤仙人、万劫天君这样的绝世魔头于生死磨砺中早将天照九剑融会贯通直趋大成。

    当下身子朝左一晃如柳轻摇雪恋仙剑陡然变招化作「一诺千金」剑锋微微上挑凝在半空一动一静转换之迅捷委实匪夷所思。

    云青霞这一百十四年幽居荒山何曾见识过此等刚柔并济的玄妙剑法?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左掌犹如投怀送抱往雪恋仙剑上凑去。

    好在她那么多年的苦功并非白费电光石火间意由心生肥脸上粉色的艳光一闪倒运妖娆魔气生生将左掌从剑锋前撤回。

    小蛋的仙剑遽然动宛若对方左掌的影子一般顺势攻出直捣云青霞胸前。

    云青霞骇然变色体内由于仓促逆运魔气造成的气血振荡还没消除小蛋的雪恋仙剑业已近在咫尺任她有通天的本事也要魂飞魄散。

    逼不得已之下她粗壮的腰肢猛朝后仰右手软绸回旋小蛋背心也算得是攻守兼备的一记妙招。

    只可惜她的反应固然不可谓不迅奈何自己的胸脯亦同样不可谓不丰满。

    如果是别人如此向后倾倒闪躲或许能够有惊无险地避过小蛋剑锋偏巧她的胸部实在过于硕大才翻转到一半雪恋仙剑已直抵心口。

    云青霞但觉胸前肥肉一疼自以为绝无侥幸心头既惧且恨道:「好歹老娘也打中了这小子的背心姐妹们自会为我报仇!」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小蛋的仙剑犹如蜻蜓点水在她胸前一沾即起连皮都没刺破。

    云青霞一呆耳中听到「啵」地一声暮云朝霞带点中小蛋后心劲力透处如同泥牛入海。

    小蛋恍若不觉甚至脸色都没变一点儿只藉着穿花绕柳身法往回一晃卸去软绸上的冲击力收剑道:「婆婆受惊了!」

    一旁的老大云红霞、老二云紫霞均以为三妹已命丧小蛋剑下睚眦欲裂怒骂道:「臭小子纳命来!」两束暮云朝霞带一左一右夹击而至。

    云青霞也一个挺身站定狞声道:「老娘不领你的情!」又是一招「血霞漫天」照着小蛋头顶幕天席地洒落而下。

    小蛋也没想道自己放过云青霞一命对方仍旧不依不饶杀将上来顿时陷入到三面受攻的险地之中。

    千钧一之际小蛋身躯突然直挺挺往后仰倒左手食指轻弹一缕晶莹光丝激射而出「啵」地缠上云青霞的软绸。

    他的左腕一转一扯圣**丝犹如四两拨千斤将那条暮云朝霞带牵引下旋似巧手编织般卷起另两根软绸。

    三条飞带顿时纠缠在一处小蛋趁势平贴泽地朝后飞退脱出险境。

    自打蓬莱仙会上与羽翼浓一战后云霞三仙尚是头一回教人将暮云朝霞带锁缠在了一起俱都心头一凛齐齐运劲回收。

    孰知小蛋特意将软绸打成死结三人用的劲力越大反而锁得越死。

    老么云绿霞生恐小蛋趁火打劫也不顾得窦宪夫妇在旁抖动软绸朝着这少年的双腿飞卷。

    小蛋竟似脚掌心生了眼睛足尖一挑点在暮云朝霞带上借力翻掌一撑凌空一个筋斗飞掠起身。

    那边云霞三仙终于解开了软绸纷纷怒喝冲上将他围在正中。

    柳翩仙瞧得咋舌难下惊疑不定道:「古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这傻小子修为精进得也太快了吧?」

    一转念又觉得这多数有自己豢养的那条圣**之功在内不禁又恨得牙痒。

    只是叶无青有了如此强助自己和仙鸳门都该重新考虑今后的立场了。

    而窦宪夫妇这时反似成了局外人在一边罢手喘息静观其变。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小蛋会出手相救感激之中更带着三分愧疚。

    尹雪瑶负手旁观见霸下跃跃欲试要上前助阵悠然道:「别急让这四个疯婆子给他练练手也好。」

    小蛋此际心无旁骛自听不到尹雪瑶在说什么场内已形成云霞四仙以众凌寡合围猛攻之局。

    翻翻滚滚激斗了三十余个回合云霞四仙仍是占不到丝毫上风。

    四人自觉颜面无光突然齐声冷啸左手一翻从袖口里又各自掣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幽绿短匕竟是把压箱底的绝技也亮出来了。

    小蛋夷然不惧挥剑招架说道:「四位婆婆在下无意和你们为敌何苦要斗个你死我活?」

    可他的话语直如对牛弹琴云霞四仙的攻势不仅没有放缓反而咄咄逼人变得愈猛烈。

    尹雪瑶忽地拔出柳翩仙的佩剑扬手掷向战团叫道:「小蛋用双剑合击之术再跟她们斗过!」

    小蛋一怔心道:「我何时学过了双剑合击之术?」

    他刚欲探手摄过抛来的仙剑云青霞蓦然抢前一步舒展暮云朝霞带卷住来剑抖腕反射尹雪瑶怒骂道:「贱婢休得多事!」

    尹雪瑶侧身探手轻轻巧巧抓住剑柄笑吟吟道:「好本事!」

    小蛋见状恍然大悟明白尹雪瑶定在剑上做了手脚紧守门户道:「这位婆婆你已中毒赶紧收手吧。」

    云青霞哪里肯信冷嘿道:「胡说八道!」

    但她的「道」字甫一出口紧接着便是一声「啊」的惊呼右手如触蛇蝎忙不迭一抖甩出软绸。

    饶是她见机极快激战之中血行加逾平常数倍右手五根手指顷刻已变得浓墨般漆黑。

    云紫霞又惊又怒叫道:「三妹你不要紧吧?」

    云青霞退出战团惊惶道:「我的手……我的手——」

    只见手指上那团墨色剧毒犹如水银泻地正飞朝腕上蔓延所过之处一片麻木。

    云绿霞厉喝道:「臭小子拿解药来!」状若疯虎疾扑而来毒匕直插小蛋胸口。

    尹雪瑶扬声道:「小蛋给她们点颜色免得死缠不休!」

    小蛋面色沉静挥剑迫退云红霞左手五指如屈似张施展出楚望天所授的捏泥指法「铿」地抓住锋刃。

    云绿霞一愣道:「我这「披肝沥胆匕」乃寒精打制削铁如泥更喂上了见血封喉的「孔雀绿」你也敢用手抓?」

    她手腕猛转匕直绞小蛋五指全力催动妖娆魔气递出孔雀绿。

    只见小蛋左手红光骤然大盛与披肝沥胆匕短兵相接磨擦出金石之音就势反向一拧。云绿霞顿感自己的妖娆魔气如潮外泻竟似不可抑制心神俱震下尖叫道:「你用的是何妖法?」

    小蛋劈手夺过披肝沥胆匕体内圣**精气将孔雀绿的剧毒瞬即消融吸纳晃身转到云紫霞左侧递出匕道:「还给你!」

    云紫霞见么妹莫名其妙地着道哪敢再接?稍一犹豫间披肝沥胆匕已迫在眉睫慌忙抬手横匕挡隔。

    「叮!」小蛋手上仿似浑不着力披肝沥胆匕远远激飞。

    他不慌不忙张开左手五指故技重施又一把扣住了云紫霞的魔匕。

    云紫霞大惊失色急忙运劲回夺。

    哪知小蛋只是虚晃一枪立刻松开五指暗蕴忘情八法中的「弹」字诀将披肝沥胆匕顺水推舟地射出。

    云紫霞猝不及防匕「砰」地撞中胸脯。好在她皮糙肉厚又是匕柄这一下虽痛彻心腑倒没见血。

    云红霞见自己的三个妹子接连吃亏眼里直欲冒出火来胖大的身躯似一座小山般腾空扑向小蛋。冷不防脑后生风一缕森寒的刺痛之感如芒在脊。她愕然凛道:「难不成有人出手偷袭?」

    间不容里她听风辨位暮云朝霞带朝后掠出「啵」地撞中一物这才看清居然是先前抛飞的那柄魔匕。

    原来云紫霞虽震飞了小蛋手中的披肝沥胆匕却不料他业已暗中弹出一缕圣**丝缠住匕柄此刻如臂使指回旋而至直袭云红霞。

    小蛋更不容她有半分喘息之机雪恋仙剑高举过顶暗运螺旋气劲一式「掷地有声」大开大阖朝云红霞头顶劈落。

    云红霞怪叫一声挥披肝沥胆匕招架「当」地脆响雪恋仙剑内雄浑的螺旋气劲轰然迸破入她的左臂。

    云红霞老脸上粉光一闪左臂袖袂「嗤嗤」连声自肘部以下被搅得粉碎身躯踉踉跄跄往后跌退。

    此刻倘若小蛋乘胜追击三两招内云红霞进退失据不死也伤。

    然而他见好就收抱剑抽身道:「得罪了!」

    一时四周鸦雀无声窦宪夫妇瞪大双目已然看呆了。

    这还是当年那个笨头笨脑被蒙逊打得满地找牙的常寞么?

    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头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何滋味。

    云红霞站定身子恶狠狠瞪视小蛋呼呼气喘道:「臭小子你真是叶无青的关门弟子?」

    小蛋对她的辱骂也不以为意道:「是啊。」

    云绿霞刚缓过一口气嚷声叫道:「放屁叶无青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妖法?」

    小蛋笑笑也不争辩见云青霞兀自在苦苦抗御毒气上升转头道:「曾婆婆把解药给这位婆婆吧。」

    尹雪瑶站着没动冷冷道:「她们未必领情!」

    果然云青霞恨恨吐了口浓痰道:「呸谁要你讨好?」

    云红霞环顾左右不说柳翩仙已然受制于人窦宪夫妇又虎视眈眈光一个小蛋便拾掇不下何况还有曾山和尹雪瑶在?

    她缓缓消解左臂的螺旋气劲咬牙切齿道:「你们虽然人多势众可要想将我们四人留下却未必能够如愿。」

    小蛋淡然一笑气定神闲好似刚才没有出过手般说道:「谁说要留下四位了?」

    众人均是一愕窦宪夫妇的十余名部属门人尽皆丧命在云霞四仙的毒手下可谓仇深似海听了这话自是不甘。但夫妻两个自忖没有小蛋帮忙连性命都难以保全更莫遑论报仇雪恨嘴唇动了动都没说话。

    云红霞心里暗自一定道:「好我们认栽!」

    云绿霞侧目问道:「窦崖主你们夫妇有什么话说?」

    窦宪怨毒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云红霞不屑一哼道:「常寞咱们姐妹在忘情宫等你!」说罢四人缓缓朝北退去显然是防备有人突袭

第十章 九光灭魂

    柳翩仙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窘迫至极强笑道:「寞少我们——」

    小蛋「嗯」了声替他解开经脉禁制说道:「柳门主请便。」

    柳翩仙呆呆看着他没想道小蛋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尹雪瑶反手将柳翩仙的佩剑递还道:「阁下的剑可要收好了。」

    柳翩仙刚伸手想接猛记起云青霞的惨状吓得急忙缩手。

    尹雪瑶冷漠的樱唇角上逸出一丝笑意道:「柳门主反应真够快的。放心上面的「乌云压顶」已被我洗去。」

    柳翩仙讪讪接剑道:「多谢仙子高抬贵手。」

    霸下问道:「曾婆婆那老妖妇的左臂不要紧吧?」

    尹雪瑶傲然道:「当然不要紧只要切下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小蛋一惊道:「那她的左手岂不废了?」

    尹雪瑶冷笑道:「谁让她不肯领你的情?这乌云压顶之毒最霸道不过以她的功力勉强能将毒气拦截在腕门以下可手上骨肉在一盏茶内却会尽皆坏死。届时就算她迫出毒气一只手也没用了。」

    柳翩仙听得不由后怕幸亏自己见机及时不然这条老命是如何丢在尹雪瑶的手里的都不知道。

    霸下忽然说道:「窦崖主你夫人的面色很不好啊。」

    柳翩仙一省不等小蛋开口忙取出解药交给窦宪道:「只要早中晚连服三帖余毒即可拔除。」

    小蛋问道:「窦崖主你们怎会来的云梦大泽?」

    窦宪微一踌躇回答道:「令师伯厉无怨日前叛逃出宫我们夫妇奉了滕、席两大长老的手谕前来追捕。」

    窦夫人怒哼道:「你还叫他们长老?」

    窦宪一声苦笑道:「这么多年都叫惯啦哪那么快就能改了?」

    小蛋一愣道:「厉师伯叛逃?」

    柳翩仙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厉副宫主早成了滕、席两个老家伙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逃也会给害死。」

    窦宪看不惯他的嘴脸讥讽道:「不错厉副宫主哪有柳门主那般机灵?」

    柳翩仙厚起脸道:「窦兄适才小弟多有冒犯你可别往心里去。」

    窦宪面上一冷没有理睬窦夫人索性转过头去。

    柳翩仙碰了钉子脸上微微一红道:「小弟也是情非得已不然还得死在贤伉俪的前头。」

    朱长老走上前来也劝解道:「窦崖主虽说柳门主下毒暗算了尊夫人可您手下的弟子咱们可一个都没动。」

    窦夫人冷笑道:「这么说你们都是好人了?」

    柳翩仙苦涩一笑道:「好人谈不上同病相怜倒有一拼。云霞四仙回去还不晓得会如何编排我们?」

    尹雪瑶道:「那四个疯婆子怎么和忘情宫勾搭到一块儿了?」

    窦宪道:「叶宫主和寞少成功逃脱后那两个老贼用尽手段招揽来一拨退隐多年的老魔云霞四仙便是其中之一。她们私下窥觑愚夫妇的「风林火山阵」与滕、席二人一拍即合趁我们远离盘火崖胁迫柳门主投毒妄图迫取阵诀。」

    柳翩仙闻听窦宪用了「胁迫」二字晓得有了回转余地也大叹苦处道:「咱们仙鸳门的使毒秘笈不也被「毒医」蒋百里给看上了?此次云梦大泽之行我费尽心机才躲开他不想还是教云霞四仙给算计了去。」

    还说着话就听远处有人道:「窦贤弟你怎么受伤了?」

    小蛋抬眼望去说话之人自己倒也认得正是同为西域五大派之一的积雷窟窟主白显与窦宪私交甚笃。

    窦宪方才拚命啸就是求他来援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如今尘埃落定白显却若无其事地现身其中蹊跷他心知肚明漠然道:「白兄来得好快我还在担心你也遭人毒手。」

    白显明白窦宪已看破自己的把戏哈哈笑道:「愚兄刚刚收到灵鸽传报厉无怨已被蒋百里一行围困在距此一百二十里外的几间茅庐内正要赶来给你们送信。」

    小蛋诧异道:「厉师伯出了什么事?」

    窦宪道:「据说他是中了蒋百里的奇毒惟有云梦大泽中出产的「九炎草」才能医治。咱们也是算准了这点才追了过来。」

    小蛋大吃一惊道:「对不住我要先走一步!」

    窦宪夫妇悄悄对视一眼彼此莫逆于心自告奋勇道:「寞少愚夫妇愿为马前小卒替您开道!」

    小蛋怔了怔道:「二位身负重伤还是休养要紧。」

    窦夫人道:「寞少以德报怨救了我们夫妻的性命这点小伤何足挂齿?除非您看不起我们两个。」

    窦宪也道:「寞少有所不知除了蒋百里外无离派的孟翔、洗玉宗的云夫人也都在左近。若由我们出面游说或可令他们弃暗投明免去一场兵戈。那时单单一个蒋百里毒技再强也不足为虑。」

    尹雪瑶听他们一再推崇蒋百里的用毒手段心下起了争雄之念却也不急着说出。

    柳翩仙脑筋一转也做了决定说道:「好咱们大伙儿一起去救出厉副宫主!」

    窦夫人兀自对柳翩仙暗算自己的事耿耿于怀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你什么事?」

    白显摇头道:「贤妹的话未免有些斗气。自从席、滕二贼执掌忘情宫以来咱们谁不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而今亏得有寞少仗义出头白某不才也愿附骥尾!」

    尹雪瑶冷眼旁观心道:「又是一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

    她却不知小蛋刚才孤身单剑力挫云霞四仙的惊艳表现已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再联想到叶无青随时可能出山复仇此刻若不识相倒戈过来又更待何时?

    霸下不耐烦道:「干爹咱们快走罢别去晚了什么都见不着。」

    小蛋扫了眼地上一众盘火崖弟子尸体不觉惨然说道:「柳门主请你留下几个人将他们好生安葬。」

    他的话说得和气可听在柳翩仙耳里此际不啻是玉旨纶音赶紧道:「是在下这就安排。」

    尹雪瑶也不耐多看柳翩仙阿谀嘴脸一拂衣袖道:「小蛋咱们走吧!」立意要抢先会会毒医蒋百里。

    众人御起仙剑浩浩荡荡往东而去只留下仙鸳门的朱长老率着几名弟子处理善后安葬尸体。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低压的乱云如同魔兽般翻滚咆哮腥臭的瘴气吞噬了整片大泽。不见星光诡异的静谧里时不时从远处传来一两声夜兽出没的呼嚎。

    窦宪夫妇相互护持御剑急进勉力支撑了五十余里终究力不从心渐渐掉队。

    但这夫妻二人十分要强更不肯向白显、柳翩仙等人求助硬咬着牙在后苦追。

    七十里一过两人和大队的距离越拉越大前方几名仙鸳门弟子的身影几乎微不可见窦宪心中禁不住苦笑道:「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而今我们夫妻居然连柳翩仙的门人都比不上了。」

    忽然前头人影一闪却是小蛋折转回来催御着雪恋仙剑迎向二人。

    窦宪心头一暖已明其意既感激又有些羞愧地低声招呼道:「寞少——」

    小蛋淡然笑了笑挽住窦宪胳膊暗催真气道:「窦崖主我想向您和夫人打听一下忘情宫的近况咱们不妨一边走一边聊。」

    窦夫人明白小蛋这么说是给自己台阶下否则大可迳自询问前面的白显、柳翩仙等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当下道:「寞少只管垂询咱们定当知无不言。」

    果不出她所料小蛋对忘情宫的事其实并不甚关心想了想还是问道:「楚望天楚老宫主——也就是我师祖可还安好?」

    窦夫人迟疑道:「寞少实不相瞒自打令师叶宫主被逐后老宫主便深居不出我们也好久没得着他的消息了。」

    窦宪接着道:「不过席、滕这两个老贼对老宫主倚若靠山想来也不敢为难。若非如此厉副宫主早反了。」

    窦夫人忿忿不平道:「光凭这两个老混蛋的斤两又焉能慑服住西域各派?还不是仰仗楚老宫主的名头狐假虎威肆无忌惮?」

    三人边聊边行百余里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追上了大队。窦宪非但没觉得半分疲惫反而感到胸口有一股暖洋洋的柔和气流越来越强令诸经百骸如沐温泉极是惬意伤势较之先前竟也好转了许多。

    他情知是小蛋不念旧恶正为自己渡气疗伤心下百感交集道:「我以前总以为这少年傻憨憨不成气候也从没把他真正当作过叶宫主的关门弟子委实大错特错!单就这份宽厚坦荡的心地当世又有几人可及?」

    他虽身为西域魔道翘楚但也是性情中人与柳翩仙等人的狡诈虚伪殊不相同。此刻对小蛋的钦佩感激之念一起当即暗暗下定决心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定不能再负小蛋分毫。

    他正想着突然前方的柳翩仙等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尹雪瑶美目顾盼四周低声道:「不对按道理咱们早该到了。」

    窦夫人问道:「会不会是咱们走错了方向不知不觉偏离了茅庐?」

    白显一直在前负责引路闻言摇头道:「应该不会。」

    柳翩仙疑云大起说道:「白兄别是你有意和咱们开玩笑吧?」

    白显怫然道:「柳门主你的话里含沙射影莫非是信不过白某?」

    柳翩仙嘿然一笑偏过头去道:「那白兄如何解释咱们御风行出一百五十余里却还没有见到你所说的茅庐?」

    窦宪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夜黑风高乌云压空无法借用天星辨明眼下方位。」

    霸下不自禁地抬眼往远处的夜空中望去忽然「咦」了声道:「干爹你快瞧啊那儿有一颗紫色的星星!」

    小蛋举目观望果然瞧见在极远的夜幕下依稀闪烁着一颗色彩妖艳的紫星。

    就听身旁窦宪等人纷纷惊异道:「快看东面也有一颗!」、「西南有一颗!」、「正北方好像也有!」、「还有一颗在咱们的头顶上——」

    七嘴八舌间众人竟在夜空中接连现了九颗紫色星辰分布天心与四面八方。

    蓦地有阵风刮过暗红色的夜雾从四下向众人飘立的地方涌来有如一层层在***夜色*(**请删除)*(**请删除)*(**请删除)里轻轻荡漾的透明薄纱。

    霸下诧异道:「怎么一下子就起雾了好热啊!」

    它这一说小蛋等人也立时感觉到了浓烈的热意像是遽然坠入了一座丹炉里。

    尹雪瑶深幽的眸中闪动着警觉的寒光说道:「情形不对咱们好像中了埋伏。」

    柳翩仙环顾高悬夜空的紫色星辰猛然失声道:「紫瞳魔灯这是紫瞳魔灯!」

    此言一出窦宪夫妇、白显乃至一众身后的门人弟子尽皆面色大变。

    霸下奇道:「紫瞳魔灯是什么玩意儿为何让你们紧张成这般模样?」。1o1du。net整理收藏

    白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附近必有魔教一流高手隐伏甚至就是魔教风教主本人!他以九盏紫瞳魔灯布下九光灭魂阵自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窦夫人道:「也难怪咱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开进云梦大泽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魔教岂有不怒之理?」

    柳翩仙运气扬声向着虚空中道:「对面可是圣教风教主亲临?在下西域仙鸳门门主柳翩仙与诸位同道不告而至多有唐突却绝无与贵教为敌之意尚请风教主海涵。」

    话音传出数十里方圆清晰可闻但等了良久仍不见有人回应。

    霸下不耐道:「什么圣教鬼教好大的架子就会装神弄鬼点上几盏破灯吓唬人。」

    突听黑暗中遥遥响起一记冰寒的冷笑道:「骂得好风某受教了!」

    白显骇然道:「果真是风雪崖来了这回咱们可要有大麻烦!」

    凄迷的雾光里风雪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徐徐道:「现在才想到害怕已是晚了。」

    「喀喇喇——」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下方的泽地霍然崩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打从里面涌出一团浓烈黑气卷裹着无数紫色的雷团朝众人袭到。

    柳翩仙没想到风雪崖说打就打凛然叫道:「风教主快停手千万别误会——」

    白显嘿然道:「别叫了就算喊破嗓子他也不会听你的还是想法子闯出去罢!」当即念动真言从袖内祭起积雷窟至宝「惊雷电丝网」朝下一洒。

    半空中一团绿光亮起惊雷电丝网急遽扩散遮蔽在众人脚下挡住了大半的雷团。

    尹雪瑶冷喝道:「往东撤!」掣出海枯石烂剑劈散了两道雷光在前开道。

    小蛋和霸下护持着窦宪夫妇紧随其后柳翩仙和白显一左一右襄助他抵挡雷团轰袭指挥着各自门下的弟子往东面闯去。

    下方的沟壑不断延伸开裂一团团雷光如影随形狂轰乱炸很快惊雷电丝网「吱吱」镝鸣震颤显出不支徵兆。

    柳翩仙这时也顾不得看白显的笑话了急忙扬声叫道:「用天女散花对付紫雷!」

    陈长老率着数名仙鸳门弟子双手连掷朝下打出一蓬蓬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花。

    「砰砰」轰响中光花爆裂碎散密如疾雨撞击向紫雷双双同归于尽。

    窦宪瞧得暗暗心惊窦夫人嘿然道:「柳门主敢情你还藏了这么一手。」

    柳翩仙笑了笑道:「如此窦夫人总该相信在下对贤伉俪并无恶意了吧?否则先前只需祭出这些天女散花来也不用云霞四仙出手苦战了。」

    窦夫人秀眉一挑不甘示弱道:「那也未必!」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后撤转眼已退出十多里地前方陡然生出一座黑沉沉耸入云中的高山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有若一堵天然凭仗拦住了去路。

    下方的沟壑伸展至山脚前便蓦地止住空中呼啸狂舞的奔雷也齐齐消失不见。

    众人稍松一口气飘落在一道山梁上打量四周。只见漫山遍野茂密深幽的林木沙沙摇曳黑暗中不知潜藏了多少凶险危机。

    白显收了惊雷电丝网微微喘息道:「只怕咱们还在九光灭魂阵里。」

    尹雪瑶凝目眺望天际的紫星说道:「要想破阵就只有设法毁了九盏紫瞳魔灯。」

    柳翩仙叹道:「哪那么容易不然这九光灭魂阵也就称不上魔教的镇教法阵了。」

    白显气馁道:「可惜咱们这儿没人精通奇门遁甲否则也不至于搞得这般——」

    话还没说完只听「铿」的脆响小蛋突然掣出雪恋仙剑振腕劈出一扇星门道:「诸位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携着霸下拧身而入。

    尹雪瑶心念急转领悟到小蛋的用意旋即闪身追入星门道:「我和你一起去!」

    「呼」的一声星门闭合消隐山梁上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老半天柳翩仙才回过神道:「这是什么功夫?」

    窦夫人刚想说什么猛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眼前星移斗转狂风大作吹得身子立足不定如断线风筝般飘起。

    无尽的黑夜里陡然爆闪出团团白光一道道浑圆急旋的巨大云柱焕放出淡淡的青色光彩如咆哮飞舞的怒龙凭空生出向着众人扑袭而来。

    白显高声叫道:「赶紧结阵守御——」话到半途肆虐的狂风席卷着滚滚灼人热浪灌进了他的口中生生将后面的话语逼回肚里耳畔呼呼风吼如同炸雷逞威连他本人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好在此次深入云梦大泽追杀厉无怨的各派弟子均是精挑细选的精英高手虽遇险情并不慌乱各自拔出魔兵在手飘立空中结成圆阵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四周激荡起伏的阵势变化。

    窦夫人抬手从云鬓边拔下一枚三寸长的朱钗口中念动真言一声低喝道:「起!」

    那朱钗上骤然亮起耀眼光焰腾空高飞幻化作一羽硕大无伦的朱雀披光背霞威武万状引吭出一声声激越长唳向着狂涌迫近的云柱迎去。

    白显的眼睛里难以抑制地流露出贪婪之色艳羡道:「朱雀仙钗——

    敢情贤妹身上还藏有此宝却连我也瞒过了!」

    窦宪冷冷道:「这枚仙钗一直戴在拙荆的头上可说不上有意瞒谁。」

    「轰——」高空中朱雀光芒万丈不可逼视舒展双翼从一道云柱中穿越而过。

    云柱登时扭曲燃烧像融化了的铁水般一串串消融滴淌化作蒙蒙的水汽。

    窦夫人左手捏诀心无旁骛催动着朱雀一鼓作气又冲向另一道云柱所过之处焰光冲天势如破竹一道道云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然而后方的云柱兀自层出不穷源源不绝地奔涌而至像一圈合围的天罗地网步步为营缓缓挤压着朱雀驰骋的空间。

    渐渐地朱雀的光焰开始黯淡行动也远不如起初那样迅猛轻盈。窦夫人面色苍白汗水涔涔顺着脸颊滴落苦苦咬牙勉力支撑。

    窦宪牵挂妻子伤势焦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云柱只会越打越多!」

    白显当即立断道:「与其在这里空等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咱们冲出去!」

    当下众人各御魔宝轰向正前方袭来的云柱一时间天空中流光溢彩奼紫嫣红。

    隆隆的爆响声中云柱接踵溃灭豁然现出一条转瞬即逝的通道。

    白显见状大喜大声叫道:「快冲过去!」催动惊雷电丝网护持周身一马当先往前闯去。

    窦宪随着众人冲出数丈猛然惊觉自己的妻子没有跟来。他急忙回头寻找就见窦夫人油尽灯枯闷哼一声后身子无力地朝下栽倒。

    窦宪心胆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大叫道:「宛如——」

    千钧一之际斜刺里一道身影掠过柳翩仙挥袖卷住窦夫人腰肢往怀中一带纵身迎上窦宪。

    窦宪尚且惊魂未定赶紧扶住爱妻只听柳翩仙问道:「窦兄嫂夫人没事吧?」

    窦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翩仙会出手救了自己的妻子愣了愣说道:「还好。」

    柳翩仙挥手掷出把天女散花说道:「小弟在前面开道两位跟紧了!」腾身向前冲去但觉眼前一花身子腾云驾雾般不由自主地翩飞旋转四周青光如潮波澜汹涌什么也看不清楚。

    蓦地脚下一实恍惚里已置身在一片密林之中耳畔犹自回荡着方才的隆隆轰鸣。

    他定睛观望漫天的云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上方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林中弥漫着浓烈灼热的红色雾气。

    窦宪夫妇飘落在他身后愕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彷佛是为了回应他们的问话幽暗的夜幕后突然涌现出千百道惨绿色鬼魄的影踪如轻烟般飘荡回旋此起彼伏地出阵阵厉嚎。

    又一阵风吹来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只觉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心底生出缕缕寒意。

    白显眼中的凶光暴闪注视着飘舞的惨绿鬼魄缓缓说道:「咱们还在阵内。」

    窦宪手持枪盾护在妻子身前沉声道:「坚持住寞少定能破去紫瞳魔灯。」

    白显嘿然道:「别忘了操纵此阵的是魔教教主风雪崖岂会眼睁睁看着寞少将紫瞳魔灯一一毁去。」

    听到风雪崖的名字众人心头一沉才刚燃起的希望转眼又变得微弱而遥远。

    请继续期待仙羽幻镜续集下集预告:小蛋仗义出手救下遭受云霞四仙围攻的窦宪夫妇不仅令盘火崖衷心臣服同时也让仙鸳门和积雷窟双双倒戈投诚。

    然而就在众人赶往救援厉无怨的途中却落入了魔教教主风雪崖设下的九光灭魂阵中小蛋为解救同伴不得不与这位名震天6的魔道绝世高手狠狠对上——

第一章 魔教教主

    「呼——」星门一闪小蛋和尹雪瑶的身影弹射而出遮天盖地的罡风迫面拂来刮在脸上像烧红了的刀子般滚烫锋利。

    小蛋运转乌犀怒甲护持周身抬眼望向头顶上空的那盏紫瞳魔灯不过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历经接连三次星门跳跃竟似没有迫近分毫依旧是那样高悬在空可望而不可即。

    尹雪瑶在他的身旁悄然站立注视着跌宕起伏的红色光雾低声道:「九光灭魂阵幻象丛生你这样埋头闪遁好比缘木求鱼永远也接近不了紫瞳魔灯却白白地耗费气力。」小蛋没有吱声缓缓合起双目将四周幻象摒弃在外一催丹田真气运起悟自天道星图中的那式「森罗万象」心诀。

    灵台如镜仙心似海方圆数十丈的一景一物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不断向外扩展延伸再不受法阵幻生的虚相干扰。一盏紫瞳魔灯赫然悬浮在他背后十丈开外的虚空里吞吐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小蛋蓦地一省「我被自己的眼睛给骗了这盏魔灯竟是藏在身后。」他凝铸心神锁定紫瞳魔灯雪恋仙剑再次劈开一道星门一纵一遁倏忽十丈。然而没等他站定眼前陡地人影晃动一股凛冽杀气排山倒海而来。小蛋心头一凛横剑护身真气流转视线落处就见三丈外傲然飘立着一个两鬓微现斑白的中年男子。一袭宽大的黑色袍服笼罩着瘦长的身躯面冠如玉眉宇间隐含煞气薄薄的嘴唇微往上翘满是孤傲与不屑。他上下打量了小蛋几眼又将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尹雪瑶嗓音低缓阴沉道:「娃儿你居然敢打老夫紫瞳魔灯的主意胆子不小哇!你是何人的门下?

    小蛋定了定神躬身施礼道:「在下小蛋家师叶无青。请问先生可是风教主?」

    中年男子颇为诧异地「咦」了声说道:「你就是小蛋难怪雪恋仙剑会在你的手中。不错老夫便是风雪崖。看在罗少教主和丁原的面上风某今日不和你计较。你带着身边的女娃儿赶紧离开休要在此生事。」说罢左手一捏法诀念动真言向紫瞳魔灯遥遥虚点「嗡」的一声魔灯鸣动从灯罩内焕放出一团光澜在虚空中幻作一扇出阵的紫色光门。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尽管方才已隐约猜到了这位中年男子的身分可听得他自报名头小蛋仍旧暗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进入云梦大泽的第一天就中了头彩与这位名震天6仙林的魔道顶尖人物狭路相逢。

    小蛋望了望光门问道:「晚辈还有许多同伴陷在阵中无法脱身风教主可否网开一面也将他们全都放了?」

    风雪崖冷笑道:「他们原也不值得我出手。但这群鼠辈血洗翠霞山在先今日又堂而皇之闯入大泽视我圣教如无物若不给点教训岂不叫天下人笑话?你要是再啰嗦半字便休怪老夫不念故人情面!」

    小蛋闻言暗暗叫苦晓得风雪崖已对柳翩仙、白显、窦宪夫妇等人动了杀机。

    按理说魔教与翠霞派一为魔道魁一为正道泰斗本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死敌。但偏偏风雪崖与丁原有八拜之交罗牛更曾做过几年的魔教教主近年来两家的关系也因此大为改善。

    何况当今的翠霞派掌门盛年乃罗牛和丁原的同门大师兄当年云梦泽六派围剿魔教之役中亦曾仗义援手有大恩于风雪崖等人。

    风雪崖这般的魔道枭雄生性喜怒无常杀人直如草芥但又恩怨分明、极重义气。今日柳翩仙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又焉肯放过大好良机?自是要替盛年等人出气对这些远道而来的西域魔道高手聊尽地主之谊。

    若非小蛋身分特殊又有雪恋仙剑为凭只怕风雪崖将他和尹雪瑶也要一并处置了。可虽说小蛋与这些西域魔头远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毕竟不忍眼睁睁瞧着他们被九光灭魂阵轰得灰飞烟灭他摇摇头道:「我不能走还请风教主高抬贵手收了法阵饶了柳门主他们。」

    风雪崖嘿然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心替别人求情难道你当风某好说话真的不敢动你?」尹雪瑶见小蛋苦苦恳求风雪崖非但半点不为所动反而愈地咄咄逼人不由心里泛起愠怒之意漠然道:「风教主

    你信不信?只要你敢伤到小蛋半根毫毛十五日内我要贵教用一百条弟子的性命作偿!」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不啻是火上浇油。风雪崖本就是位吃软不吃硬的主顿时面色阴沉狞声笑道:「好得很可惜你吓唬不了风某!」

    他左手法诀一敛收了光门一指紫瞳魔灯道:「你尽管使出本事来要能伤到这盏灯半分老夫立刻放人。如若不然不但那群鼠辈俱死无葬身之地两位也请到敝教总坛小住几日风某等着罗少教主登门领人!」小蛋见双方把话说僵心头大是焦急。且不说厉无怨被毒医蒋百里率人围攻生死未卜同在阵内的柳翩仙等人亦是朝不保夕。倘若自己再和风雪崖动起手来无论胜负如何却委实耽搁不起这工夫奈何风雪崖压根不容他多想冷喝道:「看掌!」身躯稍一前倾右手五指并立如刀照着小蛋眉心劈落肌肤上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光芒正是他早年赖以成名的魔教绝技「金风玉露掌」。

    他出掌时距小蛋尚有三丈之遥可风雪崖的身子就那么轻轻一晃弹指间便欺近小蛋身前人到掌到犀利森寒的罡风像经过千锤百炼而铸就的刀锋割裂空气直迫眉心。小蛋没有料到风雪崖会如此干脆利落说打就打眼见对方身法快得惊人掌势已不及举剑招架当下想也不想抽身飞退仰面折腰雪恋仙剑使出一招「擎天柱石」挑向风雪崖腕门。

    风雪崖的右掌仅差毫厘紧贴小蛋的鼻尖掠过「嗤嗤」声响掌风拂中乌犀怒甲出爽脆的金石之音旋即化作一记朔风指「叮」地弹中剑尖。

    风雪崖左腿一屈一点直踹对方小腹长声笑道:「穿花绕柳天照九剑!小子有点门道怪不得敢跟老夫叫板。」

    小蛋哪里有空回答灵台上清晰映射出风雪崖左脚运行的轨迹间不容里后腰猛挺身躯凌空横躺双腿并拢自然抬升反向对方的脚踝踢去。

    风雪崖心道:「早就听说这小子年前曾孤身独剑闯出忘情宫单枪匹马大战覆舟山。这三招两式攻守兼备滴水不漏确有独到之处。可我刚才既已放下话来就绝不能给他任何机会也罢战决免得夜长梦多。」想到此处他左脚运足七成功力猛往下踏「砰」地闷响如雷与小蛋双足撞个正着。可脚尖劲力透处竟是针尖对麦芒震得他腿骨微微麻不由自主往上翻飞。风雪崖暗自惊奇借着翻身之势居高临下右掌又是一招「阴阳割昏晓」切向小蛋胸膛。小蛋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风雪崖的九霄罡风心法霸道诡异之极不仅奇寒无比而且甫一及身便可化作千百束游丝无孔不入犹如一片片薄薄的冰刀肆意侵袭。亏得他有乌犀怒甲护身不然此刻的脚上早已血肉翻卷骨断筋折了。

    兼之他仓促出腿迎击远比不上风雪崖的蓄势一击双腿齐膝以下的经脉麻木难当好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一样不得不运转「生生不息」心法全力疏通淤塞气血。

    但腿上的经脉还没打通风雪崖的金风玉露掌又已攻到若给劈实了虽不至于开膛剖肚却难免吐血三升重伤不起。自交手起对方的攻势宛若暴风骤雨配合上变幻莫测有如鬼魅的迅捷身法打得小蛋疲于招架毫无喘息之机短短须臾已然数次遇险。

    如果再任由风雪崖这般毫无顾忌地放手狂攻只会越被动危险至多苦撑上十个照面便是血溅五步之局。念及至此小蛋兵行险招默运「有容乃大」心诀左掌一招「大寒七式」中的苍山负雪向上挡格。

    「啪!」双掌一交风雪崖但觉掌心吐出的九霄罡气势如破竹几无半分阻滞地破入小蛋体内。

    他正隐感不妥小蛋闷哼一声左手突然化掌为爪改用楚望天传授的捏泥神指如灵蛇吐信轻盈无比地反扣住他的右腕施展出「周而复始」心法绝地反击。

    「呼——」风雪崖体内魔气如潮翻涌灌进小蛋指尖竟似不可遏制。

    这位称雄魔道将近三个甲子的雄飞人物终于次色变厉喝道:「吸精吮髓**!」右掌金光爆涨运出九成功力振臂猛甩身形朝上空飘退。

    「唰!」雪恋仙剑翩若惊鸿在血雾里划出一道绚烂电光从风雪崖胸前走空。

    风雪崖护体真气一阵波动挣脱小蛋的左手如苍鹰冲霄高飞而起眼角余光所及襟上已被雪恋仙剑的凌厉剑气划开一道寸许长的裂缝。

    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倘若刚才的反应稍稍慢上半拍自己就远非被割破衣衫那么轻松了。风雪崖不由大感痛失颜面心头涌起羞怒之意嘿嘿道:「好招好剑好身手!」小蛋被风雪崖甩得七荤八素连转了十几个圈才勉强稳住身子。

    尽管他已先一步运起有容乃大可风雪崖的九霄罡气实在过于雄浑犀利自己的半条胳膊此刻近乎麻痹丝丝森寒的魔气翻江倒海搅得胸口郁闷难当一次次生出喷血的冲动又被他狠狠咽了回去。这还是风雪崖看在丁原等人面上掌力并未运足只想给这少年吃点苦头令他知难而退之故否则何止吐血那么幸运。他见风雪崖面色煞青目露凶光心头禁不住骇然歉疚道:「风教主对不住我不是存心要划破您的衣衫。」可这话说比不说更加糟糕听在风雪崖耳朵里比身上挨了一剑更令他难以忍受。他眸中青光迸放大袖烈烈作响右掌不断催动九霄罡气犹如积蓄的洪涛泛起蒙蒙金光纵声长啸道:「有种你再接老夫一掌!」

    盛怒之下竟不计后果耗损真元使出了金风玉露掌中最后的一式无敌绝技「金露玉屏风」!

    「呼——」他的右掌崩山裂石般劈落一蓬金风喷薄而出排山倒海直迫小蛋。在半空中倏忽膨涨成一道高逾九丈、宽逾二十丈的淡金色风墙卷裹着漫天罡风血雾铺天盖地朝着小蛋逼近合拢。

    方圆数十丈内金光闪动风吼如雷将小蛋所有退避闪躲的角度完全封杀迫得他除了正面硬撼之外更无第二条生路可走!

    尹雪瑶花容微变冷叱道:「看剑!」回身纵剑激射向风雪崖意图围魏救赵分了这魔头的心神好相助小蛋脱身。

    然而她的身躯方至半途陡然迎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罡风就像一头撞在了铜墙铁壁上硬生生地倒弹而回心口气血翻涌不能自已。

    「轰!」霸下的天雷地火亦同时击在了金露玉屏风上轰得火星爆闪金光颤动却依然不能迟滞削弱对方掌势分毫!

    小蛋伫立在风暴中心感觉越强烈清晰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彷佛骤然化作一叶无所依从的扁舟随时随地都会遭遇到没顶之灾。

    浩瀚无俦的淡金色掌风像把四周的所有一切全部抽空挤压粉碎着有限的空间从四面八方要将自己压爆。

    雪恋仙剑在他的手中颤鸣不休窒息与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那隆隆的风声呼嚎宛若死神的金鼓震耳欲聋地敲击在他的心头。

    千钧一的生死关头恍惚里眼前充斥咆哮的金色光芒彷似幻化作一望无垠的广寒星空小蛋深吸一口气在狂暴的罡风激浪里稳住身形不觉已沉浸在物我两忘的先天之境。

    「铿!」仙剑忽地飘飞而起在小蛋的周身勾勒出一道道奇妙耀眼的剑华紧接着他的身形飞转动开来隐没在璀璨的剑光中。

    银白色的剑华如花盛绽迎风怒放在漩涡中央形成一团坚不可破的光壳将小蛋紧紧包裹于内断绝开周遭铺天盖地的惊涛骇浪。

    「轰——」金银两色眩目的光澜狭路相逢激撞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丽画卷。

    小蛋身剑合一在金色的光海里载沉载浮锐利的罡流一次次冲击向雪恋仙剑铸就的光壳却又一次次撞得粉身碎骨流散消隐。

    光阴被无限度地拉长尹雪瑶和霸下的脚步一退再退避让到十丈开外兀自觉得自己的身在飘摇心更在随风激荡!

    风雪崖源源不绝地催掌力风墙在小蛋周身合围化作一道狂舞奔腾的金色狂飙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天地万物却独独熄灭不了中央那团银白色的剑华。

    ——须弥芥子!迸流的剑光快到无法想象始终运用自己最强的一点回击着澎湃而来的掌风好似握紧抵挡着敌人的进攻。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须弥芥子也一分分凝缩变小但从中透出的坚韧力量却越地强大惊人。风雪崖每压缩一寸便不得不付出成倍的功力。

    他已然骑虎难下如果不能攻破小蛋的防线一旦让须弥芥子爆反噬其石破天惊的威力纵是身为魔教教主的风雪崖也难以抵挡!

    「破!」伴随着一声怒喝风雪崖将掌力提升至巅峰他的身影好像也要被金澜消融刺目的华光照亮魔阵令尹雪瑶和霸下的视线里再看不到其它东西。

    「砰!」须弥芥子终于承受不住风雪崖凝聚毕生功力的倾力一击轰然崩裂。与此同时金露玉屏风也像开裂一地的水晶支离破碎满空迸飞。小蛋连人带剑高高抛飞激荡的罡风撞击在乌犀怒甲上爆出串串精光全身经脉火辣辣痛彻心腑一蓬热血不由自主如雨洒溅出来。可风雪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气机反噬中修长的身躯同样被激弹飘飞生生咽下一口冲到喉咙的淤血勉力疏导着游离乱窜的九霄罡气。

    他心惊之余却又不免有些后悔道:「不好我一时恼羞成怒使出了全力这娃儿又如何挡得住?倘若一不小心真把他给打死了以后见着丁原和罗少教主可有点儿难交代。」

    他正自懊丧间猛然背后光芒闪动尹雪瑶手持海枯石烂剑从后方无声无息地掩袭而至。亏得风雪崖灵觉敏锐护体真气又先一步生出征兆灵台一震之下头也不回大袖一拂激射出通天缚龙索嘿然道:「还有一个自寻死路的!」

    尹雪瑶没想到对方酣战之后仍有如此强悍的修为竟不敢与通天缚龙索正面对撼一摆仙剑侧身飞退扬袖撒出一把「妃子笑」。

    风雪崖立生感应急敛内息怒骂道:「臭丫头!」扭身屈指凌空飞弹朝着尹雪瑶一连出九记朔风指。

    尹雪瑶临危不乱娇躯如蝶飘舞晃动海枯石烂剑从容招架。「叮叮叮——」一串急促清脆的激鸣过后朔风指涣于无形。但风雪崖含怒一击指力实是厉害震得尹雪瑶玉臂麻连运转了两口真气才将胸口的淤窒打通一时亦不敢再次贸然进犯。

    风雪崖亦是一凛道:「这女娃儿居然也一身上乘修为若是方才和小蛋连手对付风某鹿死谁手犹未可料。我这十几年隐居圣坛参悟天道星图于仙林之事漠不关心不意后辈英才迭出今日险险栽在两个娃儿手里。」

    忽地他若有所觉侧目往左光雾中望去只见小蛋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口鼻渗血脸色微显苍白可身上居然没有半点伤痕。

    他心一沉不免颓然可颓唐之中又带着几分欣慰不动声色道:「喂小子你怎么没死?」小蛋浑身骨头像要散了架一样丹田内空荡荡说不出的难受。他一面勉力凝聚心神保持清醒一面暗运「斗牛纳虚」收摄着四周的天地菁华补充真气讷讷一笑道:「虽然没死可也再没气力接您的一招半式。」风雪崖哼了声正色道:「只要你肯低头认输老夫仍会遵照前言放你和那丫头离去。」

    突听霸下叫道:「风老魔你要不要脸说话不算数有什么资格再当魔教教主?」

    风雪崖一怔冷笑道:「笑话你凭什么说风某说话不算数?」霸下晃身过来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说先前你和我干爹是怎么约定的来着?」

    风雪崖想也不想「若是他能伤到紫瞳魔灯半分我立即撤阵放人。」

    霸下点头道:「看来你的记性还不差不妨睁大眼睛瞧瞧那盏破灯!」风雪崖不由大吃一惊。凝目扫去只见那盏紫瞳魔灯光焰黯灭灯罩上现出一缕缕破裂的缝隙眼见着已不可用。他心痛之下愤怒不已刚刚对小蛋产生的一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咬牙切齿道:「好啊今日老夫就用你们的三条命为我的宝灯献祭!」

    霸下摇头长叹一声道:「风老魔你昏头了这盏紫瞳魔灯坏了可不怪我干爹!」风雪崖愣了愣怒道:「不怪他还能怪谁?」脑海里陡地灵光一闪话音戛然而止。

    就听霸下嗤鼻道:「你总算知道该怪谁了吧?谁叫你做人霸道掌力更霸道罡风飞溅方圆十丈金石成粉连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爱护?明摆着这魔灯是被你和我干爹连手弄坏的。」

    风雪崖回忆方才激战过程自知霸下所言非虚自己盛怒之下不计后果一味狂攻竟疏忽了近在身旁的紫瞳魔灯。如此说来魔灯受损出力最大的该是自己才对怨不得别人。然而道理纵是不错这口气他又焉能咽得下去强硬道:「无论如何他都难辞其咎!」

    霸下满面笑容道:「可惜还是怪你自己谁叫你事先订下的规矩不好现在灯已经伤了风教主如果自认还是一言九鼎的英雄好汉就该收了大阵放咱们离开。」小蛋问道:「风教主这灯可还有法子修复?」

    风雪崖一呆敢情小蛋话音平和有力功力恢复之快实乎想象。

    他争雄斗狠之念登时泯去心道:「既是有言在先老夫岂能食言毁诺被一只小乌龟抓住把柄笑破肚皮?况且这娃儿受了风某的金露玉屏风犹有再战之能。我即便再死缠烂打赢了他又有何值得夸耀之处?」

    想到这里他落寞一声轻叹大袖一掸身形蓦然间凭空隐没。

第二章 毒海争锋

    等了许久小蛋也没有再见到风雪崖的身影出现连紫瞳魔灯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四周迷离的雾光渐渐散去呈露出清冷荒凉的大泽景象。

    霸下弹弹舌头左右张望道︰「老家伙走了么?」

    尹雪瑶凝神舒展灵觉搜索片刻而后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道︰「他竟真的走了。」

    霸下立刻兴奋起来笑道︰「这老家伙还不错守信用不声不响就退走了连魔阵也一起收了。」转眼却见小蛋默立一旁不由惊道︰「干爹你没事吧?」

    小蛋摇摇头道︰「我没事可惜风教主的紫瞳魔灯却被毁了。」

    尹雪瑶道︰「你放心凭风老魔的手段那盏紫瞳魔灯终能修复。不然的话他岂会这么痛快就放过我们?」

    一行人还说着话就听见远处未散尽的光雾里遥遥传来柳翩仙的喊声道︰「寞少──」

    霸下提气回应道︰「我们在这儿快来!」语音未落只见柳翩仙、白显和窦宪夫妇率着一众门人部属闻声赶了过来虽说模样多少有点狼狈所幸均无大碍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与不得其解的迷惑。

    众人会合一处稍作寒喧霸下伶牙俐齿将风雪崖如何退走的经过叙述了遍其间免不了要添油加醋将小蛋大吹特吹了一番。

    柳翩仙等人听得瞠目结舌待说到风雪崖认输撤阵窦夫人由衷赞叹道︰「此人修为高强神出鬼没却能言出不二不愧是一等一的枭雄。今夜要不是有寞少在咱们只怕凶多吉少没人能活着走出云梦大泽。」

    白显和柳翩仙更加相信叶无青有小蛋相助是如虎添翼心中愈打定了倒戈的念头惟恐窦夫人把好话说尽争先恐后地恭维起来。

    窦宪翻了一记白眼截断他们道︰「寞少咱们还是尽快判定方位赶去解救厉副宫主。被风雪崖这一耽搁也不晓得是否还来得及。」

    小蛋颔道︰「对咱们还是赶紧找人吧。」

    他生性低调说话总不免带着商量的味道可此刻对白显而言却好比是听到天王老子下了钧令急忙辨明方位道︰「启禀寞少咱们偏得不算太多大约往西再走上三十多里就能赶到。」

    当下众人不再多言仍由白显在前引路加紧脚程向西赶去。

    行出一阵后前方渐渐亮起一簇簇火光众人纷纷收住身形朝着光亮处眺望。只见几座颇是雅致的茅庐四周团团围着二、三十号人马。从衣饰分辨多为无离派与洗玉宗的高手不少人身上染血似乎受伤不轻。

    一个身着黑色长衫、面色苍白的中年文士手摇羽扇伫立在茅庐前一双阴沉深邃的眼楮望着左的屋子里眸中不住闪过森冷的寒光直教人不寒而栗。

    在他左右分立着一男一女两位魔道高手均是目不转楮地盯着屋内。

    左边那老者国字脸、手握一对细长金钩、神清气足正是无离派的掌门孟翔。右边的女子貌美如花右手握着柄三尺长、形似飞凤的明黄色玉杖悠然自得地在左掌掌心上轻轻拍打自是以媚功和追蹑术享誉西域仙林的洗玉宗宗主云夫人。

    小蛋一干人声势甚为浩大又未加隐迹匿踪孟翔等人自然早已察觉。

    起初他们都当是自己一方的援兵应援而至俱都不以为意及至近前方才注意到人群里的小蛋和尹雪瑶。

    那黑衣中年文士却是连小蛋也不认得兀自以为是柳翩仙等人半路上邀来的帮手皱皱眉道︰「柳门主你们为何直到现在才赶来?」

    柳翩仙并不回答转压低声音向小蛋介绍道︰「寞少此人便是毒医蒋百里。」

    蒋百里见柳翩仙不理会自己反而对小蛋神态恭谨不由奇怪就听身旁的孟翔也微含惊讶地对自己低声道︰「蒋神医这少年是叶无青的关门弟子常寞据说一身修为颇为古怪当日就是他护着叶无青杀出忘情宫的。」

    蒋百里「哦」了声心里愈不快道︰「这个柳翩仙在搞什么名堂居然跟在叶无青一个小弟子的后面毕恭毕敬。」

    但很快他就现不对劲了不仅是一个柳翩仙同行的窦宪夫妇和白显亦都不着痕迹地垂手紧跟在小蛋身后摆明是惟他马是瞻。

    更令蒋百里不解的是原本和他们一起的云霞四仙却不见了踪影。

    云夫人身为女子与窦夫人素为帕交这时亲热唤着对方未出嫁前的闺名道︰「宛如到底生了什么事是谁把?和窦大哥伤得那么重?」

    窦夫人沉静道︰「这事稍后说也不迟。云姐现下我们三家都已弃暗投明重新皈依到叶宫主麾下不知?和孟掌门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有如平地惊雷将对面的人听得全都呆住了。

    孟翔半晌没回过神来怔怔盯着窦夫人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你们又叛投了叶无青?」

    白显笑容可掬地纠正道︰「不是叛投而是弃暗投明咱们本就是叶宫主的部属嘛。」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蒋百里却居之若素不动声色彷佛凭他一人之力就足以吃定这群叛逆他颇不以为然地冷哼道︰「原来是班软骨头。」

    小蛋微微提高嗓音朝着茅庐里说道︰「厉师伯你还好么?」

    「吱呀──」茅庐的门被打开厉无怨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内往日桀骜张狂的面容此刻显得异常憔悴委顿身上数道伤痕不知是深是浅。他右手拄剑在地左手尚挟持着一位容颜端丽的妇人。

    这妇人面寒如霜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惊恐慌张之情紧紧抿起朱唇倔强地任厉无怨力架着她硬忍着不吭一声。

    厉无怨说道︰「我很好。常寞你怎么来了?」

    小蛋答道︰「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了柳门主他们得知师伯受困於此。」

    厉无怨点点头狰厉凶恶的脸稍显松弛道︰「很好你这趟可来得正是时候。」

    蒋百里嘿然道︰「厉无怨你以为一个小娃儿就能救你?」

    厉无怨轻蔑道︰「姓蒋的厉某在此是为等桑土公回来否则你们这点人马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小蛋大吃一惊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道︰「厉师伯这儿是桑真人隐居的茅庐?」

    厉无怨颔道︰「不错我手里抓着的便是紫练妖姬晏殊!」

    小蛋急忙说道︰「厉师伯桑真人是我的朋友您能不能暂且先放了晏仙子?」

    厉无怨道︰「你不必担心等桑土公取来九炎草我自然会放了她。」

    原来厉无怨身中寒石膏之毒为寻解药深入云梦大泽数日。可他在大泽中兜兜转转却怎也找不到九炎草的踪迹正自焦灼间无巧不巧转到了桑土公与晏殊隐居的茅庐左近。

    他大喜过望突施冷箭擒下晏殊。桑土公空有一身土遁奇技无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不得已只好答应替厉无怨摘取九炎草。

    可桑土公前脚刚走没多久毒医蒋百里便率着追兵赶到将茅庐合围。几番较量之下厉无怨拼命死守孟翔和云夫人又各怀鬼胎不愿倾尽全力双方便形成僵持之局。

    晏殊冷笑道︰「厉无怨他既答应了你就断不会食言!」

    蒋百里哈哈一笑道︰「只怕厉副宫主等不到桑土公回转的那一刻。」

    尹雪瑶闻言冷冷道︰「可惜阁下散布的『春风化骨散』再过一百年也不会作。你自诩毒医直到此际还懵然不觉着实可笑。」

    蒋百里面色微变原来他方才见对方人多势众便暗中使出「春风化骨散」以期兵不血刃弹指间克敌取胜哪知被尹雪瑶一语道破玄机。

    尹雪瑶好整以暇地继续道︰「虽说春风化骨散的药力对功力深厚的一流高手有奇效但这东西破解起来却实在太容易你没闻到风里有『槿草』的香味么?」

    蒋百里稍一留神果然嗅到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槿草香气此物正是春风化骨散的克星小小的一株草叶捏碎在手当真是百无禁忌。

    他皱眉道︰「?是谁小小年纪居然能解得蒋某的春风化骨散也算有几分见识。」

    尹雪瑶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是什么人不必要你知道。蒋毒医既然自负毒技举世无双可敢和小女子当场比试一番?」

    任蒋百里如何见多识广也无从去猜对面这冷艳少女的真实年龄更不知道她实乃北海仙林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使毒大家。

    他起细眼注视尹雪瑶思忖道︰「一个小丫头不过凑巧认出了一味春风化骨散而已就敢跟老夫叫板我焉会怕她?」

    转念再想如此一来不但可借机将这坏事的丫头除去更可以立威其它人纵是修为通天但依仗自己的周身毒技还怕他们不俯帖耳?於是缓缓颔道︰「?说怎么比?」

    尹雪瑶将他的些微神情变化尽皆看在眼里心道︰「好你个蒋百里胆敢小瞧我稍后便教你识得姑***厉害!」

    她只口中淡淡道︰「蒋毒医钻研毒技百余年想必研创出不少奇毒妙招。恰好我手头上也有些本门秘制的毒药效力同样不小。」

    蒋百里寻思道︰「我所料不差这丫头不过是仰仗了她师门荫泽学了点入门功夫罢了。总归是年轻气盛以为向我挑战便有机会能出人头地。但普天之下有哪门哪派的毒能与老夫相提并论?」

    他随即故作大方道︰「好蒋某就先来领教一下贵派的绝技咱们三阵定输赢!」

    在他想来等三个回合较量过后对面的尹雪瑶即便侥幸不死也要被自己弄得口吐白沫疯疯癫癫不是死人也是个废人。

    不想尹雪瑶漠然摇头道︰「你说的办法虽然不错却只是简简单单地较量家底一点意思也没有!」

    蒋百里一怔问道︰「那依姑娘之见怎样的比试才是有意思?」

    尹雪瑶一笑道︰「咱们以茅庐百丈方圆为界就地取材随意选取泽中草药当场配制相互试毒。同样比三场看谁玩不过谁。」

    场内无论敌我都是一愣没想到尹雪瑶居然如此大胆。

    可别说孟翔等人就连吃过尹雪瑶苦头的柳翩仙也不看好她。毕竟蒋百里在众人心中的威望和地位堪与天6正道中的神医农百草相比。

    小蛋对尹雪瑶挺身而出、主动挑战蒋百里之举也大是讶异虽说他对这位曾婆婆的信任远胜诸人但毕竟是以身试毒而且对方并非庸手有谁能担保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圈!子!网会员*傲气瓜仔*提供文本

    蒋百里若无其事道︰「那是否允许自行解毒?」

    尹雪瑶回答道︰「当然可以但解药同样必须是就地取材。」

    云夫人忽地插口问道︰「且慢要是两位三轮比试依旧不分胜负又该如何?」

    尹雪瑶慢条斯理道︰「那就看谁解毒时用的草药种类最少。」

    蒋百里微一盘算怎都觉得自己有胜无败说道︰「就这么定了。」

    尹雪瑶从容道︰「主意既然是我出的便请你先出题。」

    蒋百里将羽扇往腰后一插缓缓道︰「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

    四周登时变得死寂无声彷似连大泽上的风吼也已宁歇。人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将目光聚焦在蒋百里的身上。

    只见这位毒医也不多废话绕着茅庐徐徐踱步看似漫不经心等他绕完一圈却整整耗去了一顿饭工夫脚下并不就此停顿又沿原路踱步缓行只是这次的度比方才要明显快了许多。

    又走到一半左右蒋百里蓦地停住脚步俯身小心翼翼地从一丛杂草里摘起一根暗红色的草睫用手指捻去上半截只留下底部的细小根须如获至宝地收入袖中复又向前行去。

    霸下好奇问道︰「干爹他摘的这草根是什么玩意儿?」

    小蛋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想来总是剧毒之物。」

    旁边的柳翩仙连忙解释道︰「这草名叫『焰阳草』在云梦大泽里并不少见。」

    霸下不由自主咂巴了下舌头道︰「听名字这东西吃到肚里一定火辣辣的我喜欢。」

    没多久蒋百里又从泽地里取了另外两味草药踱步回到尹雪瑶跟前将掌心里的三件东西摊开道︰「请!」

    尹雪瑶并未立刻伸手问道︰「这三种草药可有服食的先后顺序?」

    蒋百里的眸中隐隐掠过一点寒光森然道︰「只有一种顺序能够将毒性减至最小尹仙子可要老夫提醒?」

    尹雪瑶微笑道︰「不必了。」玉手捏起当中一片指甲大小的黄色小花瓣道︰「『玉玲珑』色泽素淡本身毒力极小但配上至热至火的焰阳草根须再用『草蚁藓』作药引顷刻间便可化作焚蚀五内的剧毒。」

    蒋百里嘿笑道︰「这三种药草的来历的确并不稀奇但能否化解才是真功夫。」

    尹雪瑶将玉玲珑花瓣送入唇中略略咀嚼吞咽入腹随后又把焰阳草根须和草蚁藓一一吞服了下去肌肤上瞬间泛起火烧般的彤红。

    蒋百里心中惊讶对面的这丫头分明清楚按这种顺序服食毒性最烈不过却为何依然故我?他面容上丝毫不露疑色只冷然道︰「?可以找草药解毒了。」

    尹雪瑶悠然一笑说道︰「我自幼修炼『冰蚕九变』神功日夜吸纳熔炼北海奇寒精气。这点儿火毒根本不需解药仅凭体内真气中蕴藏的寒精即可消融。」

    蒋百里对「冰蚕九变」的名字也是次听闻他瞪视尹雪瑶半晌只见对面这位姿容秀丽的女子肌肤上红光渐渐黯淡从琼鼻里冉冉逸出两缕淡淡的赤色烟气旋即面色恢复如常果然没用一味草药解毒。

    他暗道糟糕懊恼道︰「我怎会如此白白便宜了这丫头?待会儿不论她出何难题我都只用一味草药化解毒性却也不免暂时落了下风。」

    他一面急思对策一面伸手一引道︰「原来如此?请。」

    尹雪瑶足不抬步不移径直俯腰从脚下摘起一株青色的小草上头凌乱长着七、八片小叶片说道︰「『裘绒草』的毒性尽皆凝於叶面上的小茸毛内以蒋先生的学识要解此毒当是手到擒来。」

    蒋百里等了片刻不见尹雪瑶再有其它动作微感愕然道︰「只这一棵草么?」

    尹雪瑶道︰「刚才我既已佔了心法路数的便宜胜之不武也不想再为难你。」

    蒋百里有点儿一头雾水闹不明白尹雪瑶为何前倨后恭突然变得如此懂得尊敬长辈。

    他惟恐对方改变主意伸手接过了裘绒草摘下叶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吞咽。

    尹雪瑶待他连服了三片出言阻拦道︰「够了你可以寻药解毒了。」

    蒋百里低哼道︰「这点儿小毒还难不倒老夫。」一口把剩下的叶片统统吞下。

    这裘绒草味道极怪吃在嘴里着实不太好受一股股浓烈的酸意翻江倒海直涌上咽喉令人恶心欲呕。药力随之行开他的舌尖微有麻木头脑里也像醉酒一般晕眩打转隐隐产生麻痹的幻觉。

    蒋百里心知肚明要解裘绒草之毒最佳的法子莫过於立即服食有清神醒气之效的马钱叶若再辅以车前草则见效更快。而这两味草药明摆着随手可取再简单不过。但自己又岂能甘於人后?

    他竟是站立不动默运玄功迫毒头顶「丝丝」水雾蒸腾将大半的毒素强逼出体外。而剩余的裘绒草毒素虽可照旧融入血液但他自身修行百年的抗体已足以抵御留在体内压根不足为患。

    他终年与剧毒为伍日积月累身体中毒素积淀已比常人多了层天然的最佳防护。

    不一刻他长吐了一口毒气睁开眼楮虽仍有点儿昏沉沉的感觉但已无碍动脑。施施然走到一丛火红色的小花前停下注视良久只见那花朵娇小艳丽上头沾满夜露水灵灵的十分可爱。

    蒋百里取了一朵细心地把一片片花瓣摘下观察再三捡取了其中色泽最淡的一片其它的随手抛了。

    而后他弯下身子就在那红色小花的旁边折下一段银白色的草睫指间微一运劲将它从中拧断睫管里顿时流出一丝极为粘稠的乳白色液体。蒋百里将它全神贯注地涂抹在花瓣上宛若在完成一幅水墨画般。

    很快火红的花瓣颜色变深乳白色的液体融入花瓣里一整片都化作了妖丽的酱紫色。

    蒋百里待粘液尽数融尽方自走回尹雪瑶跟前手掌轻托花瓣道︰「请!」

    他第二次出手所用毒材较之第一次少了一件。

    惟恐尹雪瑶故技重施仍以冰蚕九变的魔气化解蒋百里此次配制的毒药药性非火非寒但药力更胜一筹。

    尹雪瑶坦然接过道︰「佛座小红莲加上白露蕨几为无解之毒看来蒋毒医一心要置我於死地了。」

    蒋百里沉声道︰「蒋某只想领教高明。」

    尹雪瑶不紧不慢从蒋百里的手心里轻轻捻起酱紫色的花瓣微笑道︰「何必客气。此物入口溶见血封喉只怕我根本来不及服下解药。」

    蒋百里不动声色道︰「若非如此它也称不上『无解之毒』了。」

    尹雪瑶缓步走到蒋百里摘取佛座小红莲之处将那枚花瓣送入檀口玉容如霜道︰「可惜你未必能称心如愿。」

    「嘤咛」一声毒性骤然作她的樱唇和鼻子里近乎同时渗出怵目惊心的酱紫色血丝星眸离乱、瞳孔急扩药性之快端的是教人瞠目结舌。

    众人情不自禁的惊呼声里尹雪瑶的娇躯蓦然没入红花白蕨间的泽地下转眼连头顶也陷没在汩汩冒泡的泥浆水下。

    小蛋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却看到蒋百里的脸色不悦脑海里灵光一闪道︰「曾婆婆此举必然大有深意不然蒋毒医何必为之色变。」

    需知大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此乃天地间万物生克的至理。这佛座小红莲和白露蕨生长在泥沼之上经年累月从中吸食营养吞吐毒素令得周围泥浆亦深具毒性。

    尹雪瑶正是要以毒攻毒利用沉淀在泥泽里的天然抗体对抗自身所中之毒。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尹雪瑶的身子陷入泥沼内足足过了一炷香也不见动静惟有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紫色烟丝从下面徐徐散无影无踪地融入夜色。

    忽然泥浆轻翻尹雪瑶的身影自泽下慢慢升起原本的冰肌玉骨此刻俱都蒙上一层浓艳的酱紫毒气连喷出的呼吸里都含着淡淡的紫烟。

第三章 用毒宗师

    但见她轻移玉趾在泽地中行了一圈犹如在自家庭院中一般熟练地采撷下五味草药摘拣干净吞食入腹双目微合须臾脸上的毒气逐渐消退。

    蒋百里冷眼旁观起初有些绷紧的面部肌肉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心道︰「这丫头心思灵巧可到底年轻功底浅薄了点儿。想那『兰蕴藻』、『钟离子』虽是解毒灵药但对化解佛座小红莲和白露蕨的毒性并无多大裨益至多能稍稍起到活血安神、抑制晕眩的效用。」

    正暗自得意间尹雪瑶已将第二道毒药配好送到了他的面前。

    蒋百里定楮察看不禁大皱眉头。尹雪瑶配制的药物同样甚为简单仅是一味南华草草睫加上些许捻碎的醉苓花粉以及几缕在云梦大泽里司空见惯的黄芽草虬须混合在一起尽管毒性巨大解起来倒也不难。

    难的是他左右盘算要化解这三件毒物的药性无论如何总须用到五种以上的草药。不消问显然尹雪瑶不愿在这一环节上输给自己宁可令对手轻易过关也要迫使他同样用上至少五味的药草。

    蒋百里思量道︰「说不得五中取四舍弃下其中一种。以我的体质和功力量不会有碍。」

    他沉吟再三决定舍弃本用以中和药性的碧掌莲。如此一来解药的药性会稍显霸道猛烈但自忖还能抗得过去。

    於是蒋百里先吞服下尹雪瑶递来的毒药随即照方抓药就地用离合枣、血棘刺、忘魂花和金刚麻四味药材消解毒性。

    这些东西落入肚腹立时搅起滔天巨浪。蒋百里只感胃部抽搐如万根钢针捻刺一口腥脓的毒血「哇」地喷溅出口直疼得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硬紧咬着牙关不出一记呻吟苦苦抵抗体内强烈的痛楚。

    过了许久痛感渐弱他的肌肤上却起了一粒粒半透明的淡红色水疹形状极是恶心。

    蒋百里明白这是自己用药稍欠中和以至於药性爆得过於猛烈造成体表症状之故。过上几日这些水疹自会消除也无需放在心上。

    他打定主意最后这一场比试自己必须配制出一剂能干脆利落、一举结束尹雪瑶的毒药。否则纵是稍后能化解毒性自己响当当的「毒医」美名往后却不免打了折扣。

    厉无怨目不转楮注视着蒋百里的一举一动恨不能沖上去手起掌落将这老匹夫就地正法心头却也忍不住好奇双方接下来会给对方出怎样的难题。

    他想得出神却未留意到腋下挟持的晏殊秀眉越皱越紧额头渗出一滴滴晶莹的汗珠脸色惨白甚是痛楚苦忍着咬牙不出呻吟声。

    突然蒋百里眼前一亮看到不远处污秽混浊的泥水中正有条小指长的灰褐色小虫缓缓蠕动。他精神一振暗喜道︰「真是天助我也!」

    原来这条小虫名为「褐顶雪」顾名思义在的头顶上长有几圈细小的白色纹路犹如雪后的冻土。

    依照《天6魔物志》记载褐顶雪仅属二流毒虫但取其内丹以清水稀释后再泡入大泽内俯可见的寻欢草即刻成为致命剧毒。

    惟一的解救之方便是在一炷香内行男女房事将渗入精血中的毒素迫入对方体内方可保得平安无事可另一人的性命却是神仙无救。

    蒋百里三步并作两步探手戴上貂皮套用双指夹起褐顶雪心中得意道︰「就算毒不死这丫头也要她当众出丑从此无脸作人!」

    尹雪瑶盯着褐顶雪苦苦沉思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好像不明白对方为何要用这种第二流的毒虫来考校自己。

    蒋百里见状更是得意随手摘了一绺寻欢草转回身道︰「?若是害怕现在认输也还来得及。否则待会儿的滋味可不大好受啊。」

    突然听得霸下叫道︰「老鬼你别耍赖!明明说好是摘取泽中的草药比试你抓了条毛毛虫来算什么名堂?」

    蒋百里一愣随即强辩道︰「笑话对老夫而言这方圆百丈内的一草一木、一虫一兽莫不是药有何区别?草药草药自是草与药皆可。」

    霸下瞪圆小眼楮还想跟他理论一番尹雪瑶眉宇一挑吩咐道︰「小蛋进屋取一碗清水给他。」

    蒋百里连忙回绝道︰「不用这事蒋某自己会做。?如不放心自可跟着监视。」

    尹雪瑶冷笑「你误会了我是嫌太髒太恶心需先用清水洗净。」

    蒋百里道︰「我又不是让?生吞活虫恶心什么?」

    尹雪瑶不答径直走进屋内。蒋百里抢先一步从缸里舀起两碗清水。

    尹雪瑶站在灶台边动也不动地望着他其它人均站在门外没有跟进来。

    他心下狞笑道︰「臭丫头老夫看?怎么解!」

    正欲将褐顶雪放入碗内突听尹雪瑶扬声道︰「且慢我要检查一下谁晓得你有没有在碗里玩花样?」

    蒋百里大为不耐烦但想着自己马上便能大获全胜叫对手死得难看却不必为了点小事节外生枝鼻子里不悦哼了声隐忍下来。

    尹雪瑶走到近前将小指浸入水中略作搅动然后送到鼻下闻了闻再仔细察看了一番手指的色泽又试过另一碗水方才颔道︰「请吧。」

    蒋百里监视着尹雪瑶的一举一动忽然隐隐觉得不妥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裘绒草的后劲未消他的脑子里兀自感到轻微的胀痛不自觉用手指轻揉太阳穴好教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他将褐顶雪放入碗中用水清洗干净碗里的水迅即变得污浊不堪。

    这时候房门口挤满了人那些地位稍低的弟子只好站在屋外探头透过门窗往里张望谁也不愿错过最后这场关乎生死的毒功斗法连彼此尚且敌对的立场也暂时忘了。

    蒋百里将**拼命蠕动身子的褐顶雪从水里捞了上来捺着性子道︰「很干净了?该满意了吧?」取出一柄随身携带的小匕熟练地剖开褐顶雪挑出内丹浸入另一碗水中。水的颜色很快变成粉红再用匕一搅「汩汩」冒出透明水泡空气里飘荡起一股醉人的甜香。

    蒋百里将寻欢草折断放入毒水中等草上的颜色也渐渐被染红后掌心又暗运纯阳魔气一股热力直透碗底毒水迅即!圈!子!网蒸腾起缕缕轻烟。

    直到整碗水都被蒸干蒋百里才收功一语双关道︰「丫头小心东西烫嘴。」

    尹雪瑶神情冷漠道︰「承蒙关照。」

    她的兰花縴指拿起被褐顶雪内丹浸泡过的寻欢草镇定自若地送入口中姿势优雅看得众人心头尽皆一荡。

    寻欢草甫一入口尹雪瑶的玉颊便燃起一片迷人的酡红跟着彷似全身的雪肤都烧了起来一双妙目更是变得水汪汪说不尽的妩媚动人。

    不一刻数根寻欢草悉数入腹尹雪瑶的朱唇里不自禁地出细细娇喘眼波流动直要滴出水来。她猛咬一口舌尖努力维持着一缕神志清明低声说道︰「小蛋快扶我出屋。」身子一晃便朝后倒已然浑身酥软乏力。

    小蛋手疾眼快揽住尹雪瑶的縴腰只觉她的身上烫得怕人。

    尹雪瑶无力地倚靠在小蛋怀中任由他携着自己出了厨房强打精神低低吩咐道︰「往左六丈七尺有一朵白色小花将

    它的花芯摘下。」

    小蛋也不多话赶紧照着尹雪瑶的指点取了花芯。尹雪瑶手抬到一半檀口连吐娇喘又颓然垂落。

    小蛋见状无暇多想将花芯送入她的口中。尹雪瑶朝他微微一笑却把小蛋也看得一呆。

    蒋百里跟到门外也不加阻止看着尹雪瑶指点着小蛋又摘取三味药草服了。

    他心里思忖道︰「这四种花草虽能抑制寻欢草的淫毒但对加入褐顶雪内丹后的混合奇毒却并无明显功效至多能延缓片刻而已。嘿嘿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用多久好戏便要上演。」

    然而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尹雪瑶再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不由焦灼道︰「奇怪难道那『冰蚕九变』的功夫还能克制淫毒?」

    他正惊疑不定就听尹雪瑶喘息道︰「蒋毒医一炷香已过这次轮到我了。」

    蒋百里惊骇莫名道︰「这丫头早知道褐顶雪内丹与寻欢草混合的效用为何却故作不知?可即便如此她又是怎样支撑过一炷香的?」

    他霍然觉自己的脑筋远没平日灵光明明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可怎么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尹雪瑶徐徐道︰「你在奇怪我为何还没爆精而亡?很简单我已解了寻欢草之毒。」

    蒋百里摇头道︰「这不是答案这味毒中还有褐顶雪的内丹?本该是无法化解的。」

    尹雪瑶唇角泛起一抹不屑轻轻道︰「不错还有褐顶雪内丹。可如果它的毒性早在稀释进清水前就被我消解了呢?」

    蒋百里一震想起尹雪瑶在厨房中的举手投足、每个动作最终目光射向她的那根縴指一字一顿道︰「?往第一碗水里放了盐?」

    他终於醒悟为何尹雪瑶将手指伸入碗中检验的时候自己会感到不妥。

    一个使毒的行家绝不会轻易将手指放进可能存在剧毒的水中检测通常用的只会是指甲。一旦有异便可立即剪去那截指甲阻止毒气蔓延。

    尹雪瑶无视对方杀人般的眼神笑意不改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蒋百里疑惑道︰「不对我曾特意留神过?的手指但我并未现有丝毫异常。」

    尹雪瑶悠悠道︰「那只怪你笨连这点障眼法也看不出来。本来我也不该使用这招可你有言在先这儿方圆百丈内的一草一木莫不可以作药那么寻常的一点儿细盐教我化入肌肤再溶进水里想必也不能算作违规。」

    蒋百里哑口无言霸下在旁不解道︰「那一点儿细盐就能解了褐顶雪的毒性么?」

    尹雪瑶回答道︰「解是解不了的却可以让褐顶雪将毒素尽数吐出。碗里的水清洗过后已变得混浊蒋先生眼力再好却也瞧不出破绽。」

    厉无怨介入道︰「蒋百里你是立刻低头认输还是要再比下去?」

    蒋百里自以为得意的三剂毒药没能把尹雪瑶怎么样锐气不由大为受挫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

    霸下见势立刻道︰「当然是认输为妙毕竟性命攸关丢脸算什么?」

    窦夫人不咸不淡道︰「就是反正蒋毒医的脸面早一百年都丢光了如今再丢一回也无所谓。」

    蒋百里听得心头火起盘算道︰「我现下收手厉无怨他们也断不肯善罢罢休孟、云二人更会生出异心。哼老夫难道真的会比不上这么一个小丫头?」

    他稳住心神道︰「倘若蒋某赢了又当如何?」

    尹雪瑶彷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说道︰「别人我不管这里的事我绝不再插手。」

    蒋百里居然没意识到他的话中已流露出对尹雪瑶极深的忌惮闻听对方许诺急忙转脚敲钉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柳翩仙看不过眼说道︰「尹仙子?也该提点要求不然岂非太便宜他了?」

    尹雪瑶泰然道︰「不必他要是输了连这条命都是我的。我不觉得他会真的佔便宜。」

    蒋百里心头一寒沉脸道︰「丫头别说大话咱们手上见真章!」

    尹雪瑶语气转柔道︰「小蛋你再扶着我走一圈。」

    小蛋点点头搀扶着尹雪瑶往泽地里行去。尹雪瑶慵懒的娇躯完全倚靠在小蛋的身上眼神专注地在大泽中来回巡视一圈下来手上只多了两样草药一根形如铁条通体乌黑;另一蓬毛茸茸犹如绵絮却是蓝色的。!圈!子!网会员*傲气瓜仔*提供文本

    蒋百里一呆照他的预料尹雪瑶必定会在最后一次出手机会上大做文章难为自己。但尹雪瑶挑出的这两样草药却依旧平淡无奇。

    那通体乌黑的乌山榉木枝虽是剧毒之物可对他这样的用毒高手来说想要化解并不困难。

    至於蓝色的蒲絮那更是普通一般只用来催化毒性好令药性挥得淋漓尽致。他只消化解了乌山榉木之毒几簇蒲絮便成无源之水殊不足畏。

    尹雪瑶将乌山榉木枝和蒲絮在双掌间轻轻一搓登时碾成粉末混在了一处问道︰「蒋先生你可要用清水送服?」

    蒋百里迟迟没有动作狐疑道︰「这就是?配制的第三副毒药?」

    尹雪瑶道︰「真正的用毒高手好似厨子做菜用的材料越简单方越见功力这道理何需我再来说明?」

    柳翩仙本身也算西域魔道的使毒高手闻言也不禁暗自点头。

    蒋百里无端又让尹雪瑶当众教诲了一通老脸一热尴尬道︰「丫头蒋某纵横西域仙林的时候?爷爷还不晓得在哪儿等着转世投胎呢倒有模有样指责起我来了?」

    他这么说自是被尹雪瑶的容貌所惑从一开始就生出轻敌之念。

    小蛋闻言不由得反替蒋百里暗捏了把汗。他与尹雪瑶朝夕相处早对这位曾婆婆的脾气了如指掌。倘若尹雪瑶横眉冷目未必是心里真的生气。可要是无端变得和颜悦色甚而嘴角含笑那就该当心是不是会倒霉了。

    只听尹雪瑶笑吟吟问道︰「既然如此蒋毒医可有看出其中玄机?」

    蒋百里一凛心道︰「这帖药果真有蹊跷!」陡地他心头一亮暗骂道︰「好毒的丫头好毒的手段!」更不言语伸手抓过一把药末送入嘴里咽了下去。

    尹雪瑶见状随手将掌心里剩下的药末洒散微露惊异道︰「难道你想明白了?」

    蒋百里哼了声从泽地中捡取了若干药草稍作处理吞食入肚峻声道︰「裘绒草、黄芽虬须再加上乌山榉木枝毒中生毒中者立毙?当真欺蒋某无知么?」

    尹雪瑶道︰「所以阁下就选用了紫合贝、高升莲、雪蠹片这三种药材?委实高明。」

    蒋百里竟没听出对方隐藏的讥嘲问道︰「那这场比试是谁输了?」

    尹雪瑶道︰「我解毒时共计用了九种药材除了第一个回合恰好每轮都比阁下多上了一种。在这点上自然甘拜下风。」

    柳翩仙等人大感失望於内心深处无不期盼尹雪瑶能结束了蒋百里的性命。否则今日让他走脱必定后患无穷需得日夜担惊受怕此人使毒暗算。

    蒋百里见尹雪瑶爽快认输得意笑道道︰「看来?已没有资格再过问此间之事。」

    尹雪瑶摇头道︰「你错了我本就没有兴趣过问这些闲事往后更不用插手。」

    蒋百里愣了愣就见尹雪瑶清澈幽深的眸中闪耀着光芒缓声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失魂引』?」

    蒋百里不明其意只好点点头反问道︰「当然那又如何?」

    尹雪瑶微微一笑伸出手如数家珍道︰「金刚麻、忘魂花、紫合贝、雪蠹片……嗯再算上我最后用的那味蒲絮你难道

    没觉什么吗?」

    她一边点数一边将相应的手指竖起等五样药物报完刚好用去整整一只手。

    然而蒋百里的脸色已变额头竟一瞬间渗满冷汗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重复默念那五味药材再无前一刻的得意。

    那边霸下小声嘀咕道︰「失魂引是什么蒋老鬼怎么被吓得魂不附体?」

    柳翩仙彷似感同身受涩声道︰「『失魂引』是每一个使毒高手的阎王帖。它的配制方法千变万化无一定之规本身多半没有毒性常人误服了至多病上一场也就没事。

    「可像蒋百里这样的人吃了积淀在体内多年的成百上千种毒素顷刻便被激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没顶等於是自己毒死了自己。」

    小蛋忙问道︰「那还有救么?」

    柳翩仙苦笑道︰「该怎么救?那么多毒素之间相互作用变化神仙也扛不住。」

    说话间蒋百里的肌肤已泛起色彩斑斓的水皰像融雪一样的朝四周化开从里头流淌出深黑色的血水腥臭欲呕令人掩鼻。

    他浑似不觉眼神空洞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尹雪瑶淡然道︰「你一心只提防我配制的毒药却没想到恰恰是自己用以解毒的药材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这叫做『请君入甕』。」

    或许是回光返照蒋百里的心神?那间变得空明清晰起来。

    他嘶声道︰「我明白了?从用冰蚕九变强解毒素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开始算计老夫?利用我争胜斗强之心诱使我同样强解裘绒草导致残余毒素麻痹头脑远不如平日灵活。」

    尹雪瑶道︰「你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

    随着话音蒋百里腐烂的身躯软软倾倒在所有人的面前腰上那把曾经令西域仙林闻风丧胆的羽扇自始至终都没机会出手胜负已决。

    茅庐前的每个人都将视线从蒋百里几已辨认不出的腐烂尸体上缓缓移向尹雪瑶心里的惊骇难以言喻。较之令人咋舌的毒技她缜密的心思无疑更令人震撼甚至是教人不寒而栗。

    「哇──」稍稍回过神来的晏殊猛然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不由自主地呕出一口酸水脸上一片煞白。

    众人的目光不禁被吸引过去小蛋道︰「曾婆婆?快瞧瞧晏仙子是怎么了?」

    厉无怨也颇感诧异心道︰「老夫手上并没使多大的劲儿这桑土公的婆娘也忒娇嫩了。」

    尹雪瑶站着不动眼神从晏殊眸中一扫而过淡淡道︰「她是怀孕了。」

第四章 救人保胎

    霸下好奇道:「可她的肚子一点儿也不大啊?」

    晏殊虽痛得死去活来仍忍不住双颊飞红啐道:「死乌龟你的肚子才大。」敢情她怀孕不过三两个月肚子尚未到隆起的时候连一直挟持她的厉无怨也是不知还当是晏殊禁受不住自己的臂力夹击。

    他略一犹豫松开晏殊道:「晏仙子厉某不知你有孕在身适才多有得罪。」晏殊扶住门框刚想说什么猛地腹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眼前天旋地转便往地上软倒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厉无怨猝不及防赶忙探臂将晏殊一把挽住。这时他身前的泽地「骨碌碌」气泡翻滚从底下跃出一道矮墩墩、胖乎乎的身影正是取药而回的桑土公。他明明从泥泞污秽的泽地里钻出身上的杏黄道袍却纤尘不染左手拎着赖以成名的三棱乌金锥右手紧紧攥着一簇火红色的九炎草满头的大汗淋漓。望见晏殊昏倒在厉无怨的怀中桑土公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去想家里怎么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来冲上前去叫道:「晏殊你怎么了?」惊急之中这句话居然说得异常顺溜。厉无怨任由桑土公从自己手上抱回晏殊苦笑道:「我可没伤到她半根毫毛。」

    桑土公揽住晏殊纤腰猛然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湿了一大片定睛一瞧只见她下身衣衫已被鲜血浸染得鲜红怵目惊心的血珠沿着靴子流淌进脚下的泽地.

    桑土公失手松了三棱乌金锥连声喊道:「晏殊、晏、晏殊——」

    晏殊没有半点回应气息越来越急促微弱下体的血也越流越多。

    桑土公六神无主惨然将手心里攥的九炎草扔给厉无怨道:「厉、厉副宫主这——是你、你要的东西。她要是有、有个三长——两短老、老子跟你拼、拼命!」

    厉无怨伸手接住九炎草没有说话。以他的修为自然不怕桑土公但晏殊如今的惨状多少跟自己有关。何况九炎草业已到手他也不想再去难为桑土公夫妻。

    尹雪瑶上前两步探手想替晏殊号脉。桑土公已急昏了头本能地伸手推挡道:「快、快走开别、别碰——我娘子!

    尹雪瑶玉臂微微一翻一转避过桑土公的挡格手指已然轻轻搭上晏殊脉搏。桑土公一愣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就听小蛋道:「桑真人我曾婆婆精擅医术有了她出手救治晏仙子必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桑土公这才留神到一旁的小蛋和柳翩仙等人焦灼惶急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小、小蛋是你啊——」他的一双眼睛须臾不离地盯着尹雪瑶只盼能够从她的嘴里吐出「没事」两字。然而尹雪瑶神情冷漠丝毫看不出晏殊的病情是重是轻蓦地弹指在她小腹周围连点数记下体的流血立时止住。桑土公大松一口气感激道:「这位姑、姑娘多、多谢你啦!」

    尹雪瑶摇头道:「你别急着谢我尊夫人的性命和她肚里的胎儿能否保全眼下尚未可知还需作进一步的诊断。桑真人先将她抱入屋中平躺在床上然后在旁边烧上一壶热水待用。」

    桑土公听了这话心弦又再绷紧忙依言抱起晏殊走进屋里「喀喇」一声魂不守舍里一脚踹碎了门口的一张椅子自己也差点给绊了一跤。

    尹雪瑶回吩咐道:「小蛋你帮我在这儿守着若是有谁敢往里闯只管拿下。」

    其实不消她多说这里也没谁敢轻易往屋里闯。就算不怕得罪小蛋也得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小命是否又硬得过已然化为脓水的毒医蒋百里。

    就这当口窦夫人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说了听得孟翔冷汗直冒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鲁莽行事。毕竟他再是狂妄也清楚自己的修为远不及风雪崖即使尹雪瑶不用毒一个小蛋也可以摆平了他。

    云夫人咯咯一笑走上两步躬身施礼道:「属下拜见厉副宫主。这一路上多有冒犯实是受人所迫、情非得已厉副宫主可要多多宽宏才是。」

    厉无怨冷峻的脸庞难得露出一笑道:「云夫人客气了若非你屡次三番地暗助厉某我只怕早已命丧在蒋百里的手中。」

    众人目瞪口呆柳翩仙期期艾艾道:「云夫人你这是怎么回事?」

    云夫人道:「难怪柳掌门惊讶小妹早在半年之前便先诸位半步重归在叶宫主的麾下。此次厉副宫主被迫离宫事突然小妹不及禀报叶宫主知晓惟有假装领命随着蒋百里一路追来。

    孟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有两次咱们眼见要追到了厉——副宫主一兜一拐却又失去了他的踪迹敢情是夫人在——」

    他本想说的是「搞鬼」二字幸亏反应及时赶紧改口道:「襄助厉副宫主。

    云夫人道:「可惜还是阴差阳错我本以为厉副宫主应该早已离开此地孰料他为等这味九炎草不得不改变计划留了下来否则又怎会被蒋百里困住?」

    孟翔苦笑了声道:「困住了又能如何就算寞少没有赶到有你云夫人在厉副宫主照样能安然无恙。」

    他这话里一半是实情一半却分明传递着恭维之意。

    白显道:「孟兄如今咱们西域五大派已有四家重回叶宫主麾下就看你的了。」孟翔二话不说在厉无怨面前跪拜道:「无离派愿重奉叶宫主为尊尽忠效命绝不退缩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厉无怨伫立不动冷笑道:「好个『重奉』你们都当叶师弟和厉某是开客栈的么想来就来要走就走?」

    此言无疑将云夫人也一网打尽她原本颇为自得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与柳翩仙等人齐齐跪了一地惶恐道:「属下等人见事不明又是一时胡涂求厉副宫主责罚!」

    厉无怨嘿然道:「你们不是见事不明更非一时的胡涂。正相反诸位门主、崖主、宗主行事做人一个比一个机智灵活所以全都贪生怕死倒向席、滕二贼。

    「如今风向变了又立马改旗易帜投靠回来。嘿嘿厉某无能白当了几天副宫主若论聪明乖巧比起诸位来自愧不如。」

    他实是虎落平阳这一路被孟翔等人欺负狠了此刻满腔怨毒尽数作听得跪倒在地的一干男女心惊胆颤人人自危。还是柳翩仙心思最敏捷偷偷扭头望向小蛋目光中流露出恳求之色。小蛋见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西域魔道魁人物在厉无怨面前噤若寒蝉自己有心说话可厉无怨明显正在气头上恐怕谁的话都听不入耳想一想他改变话题道:「厉师伯这次你为何离开了忘情宫?」

    厉无怨怒气稍减回答道:「告诉你也无妨半个多月前你师祖突然离宫出走至今下落不明我是为了找他才出来的!」白显失声道:「什么楚老宫主失踪了?」敢情忘情宫严密封锁消息连五大派的脑也一样被蒙在了鼓里。

    厉无怨道:「我每日早晚都要前去拜望师尊可那天晚上园外的守卫却胆敢阻挡老夫说老宫主身体染恙正在休养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顿了顿道:「我心中生疑想师尊早上还好好的何以一转眼就病了?如果他果真染恙我作为开山大弟子有什么道理被拒之门外?」

    窦夫人大着胆子接过话头说道:「会不会是席、滕二贼已将老宫主给害死了?

    厉无怨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这倒不会这两个老混蛋对师尊倚若靠山惟恐有丝毫的照顾不周又怎敢下手毒害?」他接着道:「我不管不顾闯了进去找遍整座园子也不见师尊。滕皓闻讯匆匆赶来厉某当面向他要人。

    「这老家伙支支吾吾逼急了反咬一口说是我将师尊藏了起来。厉某与他不欢而散回到家中静心细想才醒悟到师尊多半是自个儿偷着走了所以滕皓才会误以为是厉某在搞鬼。」柳翩仙听了不住暗暗点头心道:「这家伙看似暴戾粗豪脑子也不全是糨糊。」

    只听厉无怨继续道:「想通此点之后我当夜潜入园内擒了一个守护严刑拷问终于探明了真相。原来师尊趁着别人以为他午睡的工夫悄悄离宫而去。」

    孟翔道:「楚老宫主神志不清他又会到哪里去了?」厉无怨哼道:「你凭什么说我师父神志不清?」

    孟翔自知失言还好厉无怨并无追究问罪之意跟着说道:「厉某查明之后也没多想一路往东追去在暗中四处打探师尊的下落以免让正道中人得着消息趁火打劫谋害他老人家。

    「再后来的事你们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了。」

    小蛋在旁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他对楚望天始终有着一种微妙的感情。当年楚望天叱咤风云、杀人如麻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他。他所见到的只是一个老态龙钟、迟钝木讷的垂垂老者教人怜悯同情。

    及至后来席魉、滕皓作乱楚望天大淫威重创叶无青残杀蒙逊还差点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逃。可无论如何说到底他更多给人的却是傀儡的感觉可悲而又可叹。

    待等他从厉无怨口中获悉楚望天突然离奇失踪的消息莫名地也为这老人担心起来。

    忆起当初待在忘情宫时自己闲来无事陪着楚望天一起白天捏泥人、夜晚看星星的情景。此刻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竟可算得上是自己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厉无怨说完了楚望天失踪的事冷然扫过兀自跪在身前低头等着受罚的柳翩仙等人一挥手道:「都给我滚起来!」

    众人如获大赦异口同声道:「多谢厉副宫主宽宏大量!」这才一个个地站起身来。厉无怨阴沉着脸道:「你们的帐回头叶师弟自会和你们清算却不必向厉某献殷勤。」

    白显生怕厉无怨不依不饶连忙劝说道:「厉副宫主九炎草既已到手您还是赶紧解了身上的毒吧。大伙儿折腾了一夜

    也都累了正好藉这工夫休息会儿。」厉无怨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一事又转向云夫人问道:「叶师弟现下何处?」云夫人呆了呆有些尴尬的回道:「叶宫主行踪飘忽不定属下也不甚清楚。」

    厉无怨「嘿」了声心道:「叶师弟行事素来谨慎他对云夫人并非完全信任自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行踪托出。云夫人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一旁小蛋代云夫人回答道:「我师父在独尊谷隐居不过弟子出门多日眼下他是否还在就不晓得了。」

    厉无怨是第一次听到「独尊谷」这个地名看到旁边柳翩仙等人也都露出迷茫之色谅他们也不清楚颔道:「好等我解了寒石膏的毒性你便领着我前往独尊谷咱们先与叶师弟会合再商量如何找寻师尊。」

    小蛋寻思道:「我离山已有好几个月本该尽早回返独尊谷向师父复命。可罗姑娘依旧下落不明我怎能半途而废?」

    他却没有意识到尽管叶无青一向对自己不错可于潜意识中他对这位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师父总隐隐存在着畏惧与抵触的感觉殊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可厉无怨压根没给小蛋说话的机会转身往西的茅庐行去。

    小蛋默立半晌见众人尚未散去全都眼巴巴望着自己。他失笑道:「大家都去歇会儿吧。窦崖主烦您替我厉师伯在屋外护法。」

    窦宪精神一振虽说业已疲倦不堪但小蛋在那么多人里独独选中了他可见对自己的信任远胜于柳翩仙之流慨然道:「属下遵命!」

    小蛋自己也是睡意上身打了个哈欠心道:「不晓得晏仙子情形如何了?」留了霸下在门外守着放轻脚步走进茅庐。他进到里间正瞧见尹雪瑶斜坐在榻上从晏殊的身上起出金针桑土公满脸焦急站在榻前手足无措地看着却帮不上忙。尹雪瑶将金针收起桑土公迫不及待问道:「她、她怎样了?」

    尹雪瑶神情平静轻轻摇道:「很难我只有五分把握救下大人但她肚里的胎儿却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刚才我用金针刺穴暂时稳住了她体内伤情的恶化关键就看明后两天。」

    桑土公傻呆呆地听完喃喃道:「我、我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一转眼就成了这、这样?」

    尹雪瑶说道:「她是人你是妖她要为你传宗接代本身就冒了奇险兼之胎位不正又未及早察觉救治早已埋下了祸根

    「今日连番受到惊吓又吸入不少飘散在四周的毒气最后被蒋百里毒毙的惨状一刺激这条命已去了大半。」桑土公目光呆滞嘴唇动了几动猛然扑通一声向尹雪瑶跪倒脑袋「咚咚咚」拼命叩撞地砖结结巴巴道:「尹、尹仙子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只要她能平、平安无事要我、我脑袋——都成!」

    小蛋快步赶上扶住桑土公安慰道:「桑真人别急我曾婆婆一定会有办法。」

    尹雪瑶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桑真人你的脑袋又不是什么宝贝我要它干嘛?至于办法或许还有一个但时间过于仓促你未必能办得到。」

    桑土公眼睛一亮连声道:「您、您快说您快快——说就是要、要天上、天上的星星我、我也想法子给您、摘下来!」尹雪瑶琼鼻低哼道:「不是给我是给你妻子。」起身下榻走到晏殊平日用的梳妆台前拿起一支眉笔顺手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桑土公在她身后探着脑袋瞪大眼睛张望低声念道:「益母草何、何乌天津子——重玄金华香檀离合枣、金刚麻——」一口气念了整整二十三味草药最后还加上了一味薄冰片。

    尹雪瑶放下眉笔用指甲在益母草、天津子、离合枣、金刚麻等十一味药材名下轻轻划了一道横杠说道:「亏得这里是云梦大泽这些药材我都有见过可以就地取材。但剩下的十二种还需在三日内收齐。」桑土公盯着那些没有用横杠划去的药材名称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念念有辞好像在努力回忆然后说道:「这、这几味草药大泽里也、也有还有些我、我家的丹、丹房里都备、备着。」说着也学尹雪瑶那般用指甲划去了何乌等八味药材。

    小蛋看了看最后留下没被勾去的四种分别是重玄金华香檀、长生草、灵鲵茸和螭狐胆均属于百年也难得一见的珍稀灵药。

    尹雪瑶轻蹙黛眉沉吟道:「如果实在找不到长生草我勉强可以用身上带着的『千盏佛』替代药力也相差无几。可是剩下的其它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桑土公急得脑门上汗珠直冒也顾不上去擦愁眉不展道:「螭、螭狐大、大泽里我、我只见、见过一回可现在——到哪儿去、去找?早、早知道我那时候就、就该抓、了它养起来还有没有别、别的办法?」

    尹雪瑶默然不语桑土公明白了她的意思刚生出的一线希望又告断绝一屁股坐到地上。尹雪瑶看着他悲戚的模样柔声道:「桑真人这也是天意。能够在仓促间集齐这二十种药材已经十分难得了至少我现在又多了三分保住大人的把握。

    桑土公听尹雪瑶这么一说心里稍觉宽慰但转而想到对方的言下之意晏殊怀着的孩子仍旧无法保全不由悲从中来哽咽道:「是、是我没、没用我、我害了她害、害了孩子——」

    小蛋见此情景也感黯然悄悄退出茅庐却现除了窦宪之外柳翩仙等人都聚在门外低声商量着什么一干弟子远远散布在茅庐四周静静打坐休息。

    众人看到小蛋出来止住话头迎上前来。窦夫人问道:「寞少晏仙子情形如何?」小蛋摇摇头回答道:「不太好。」

    其实众人在外头早已听得明白对小蛋的答案并不感意外。他们和桑土公、晏殊也没什么交情故而更不觉得有何可伤心的。

    小蛋问道:「柳门主您精通医药我正有问题向您请教。」

    柳翩仙老脸一红道:「属下学识浅薄恐怕会有负寞少的厚望。」

    小蛋道:「曾婆婆配了一副药方或可保全晏仙子和她肚中的胎儿但还缺少三件药材必须在三天之内配齐不晓得从哪里才能寻得?」

    柳翩仙忙道:「请寞少示下。」

    小蛋将那三味药材的名称一一说了柳翩仙眉头皱得比尹雪瑶还紧想了想苦笑道:「重玄金华香檀这名字属下以前听都没听见过更别说了解它的产地。至于灵鲵倒是咱们西域独有的一种魔兽可短短三天里不仅要从云梦大泽打个来回还要抓了它来炼药怎也不可能来得及。」

    小蛋心一凉却听云夫人插口道:「寞少属下身上正巧带着些许灵鲵茸也不知够不够用?」她抬手便从袖口里取出一方锦盒打开一看里头珍藏着三根土黄色的灵鲵茸周围填满一种不知名的粉红色药粉似是用来保鲜。

    小蛋大喜接过道:「应该够用了。云夫人多谢你啦。」

    云夫人嫣然一笑媚态横生道:「这东西放了多年一直没有用上寞少只管取去。」

    柳翩仙见云夫人在小蛋面前出了风头心有不甘急转脑筋道:「寞少螭狐胆的事就包在属下身上三日之内我必有所获。」

    大窦夫人冷笑道:「柳门主短短三天的工夫你到哪里去捕捉螭狐?

    柳翩仙嘿嘿笑道:「本门有一种『软红香』气味独特偏巧螭狐对它情有独锺哪怕远在几十里外一旦闻到便会亡命般找来。」

    窦夫人蔑然道:「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敢情又是什么勾引良家妇女的**。」

    白显笑道:「管它是不是**有用就行。柳兄不如你将软红香分给大伙儿咱们在泽中遍地撒网量它插翅难逃。」柳翩仙见白显要抢功心里大是不乐意可当着小蛋的面又绝难推诿只得故作大方道:「好啊就请诸位帮忙务必将螭狐胆弄到手。」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在软红香上做些手脚这份功劳总不能落在别人头上。

    小蛋哪里晓得柳翩仙的小算盘眼见灵鲵茸和螭狐胆都有了着落只差一味重玄金华香檀即可大功告成心中欢喜道:「那就麻烦各位了。」

    他重新回到里屋将灵鲵茸交给尹雪瑶又把螭狐胆的事说了。尹雪瑶微笑道:「难得你还能想到找柳翩仙他们帮忙。」

    她的话音未落猛然听到一直坐在地上呆的桑土公跳起身来一声大叫道:「有、有了!」小蛋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一大跳困惑道:「有了?」

    桑土公脸上欣喜若狂说话也变得异常流利回答道:「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重玄金华香檀了我早该想到的!

第五章 登门求药

    小蛋瞧着桑土公喜笑颜开的胖脸也替他觉得高兴问道:「桑真人在哪里?」

    桑土公开心得像是疯了压根没听见小蛋在问他奔到昏迷不醒的晏殊榻前抓住她的纤手忘情道:「你、你有救了孩子有、有救了咱们全、全家都有救了!」说着眼眶里泪光盈盈已是喜极而泣。

    过了好半晌他稍稍冷静下来说道:「重玄——金华香檀在、在魔教就有!」

    小蛋听得一怔道:「魔教?」世上的事情有时就这么巧前不久他不但刚和魔教教主风雪崖比拼过一场还误伤了对方的至宝紫瞳魔灯惹得对方大怒而去现在系晏殊母子性命于一线的重玄金华香檀居然就在魔教手里。

    桑土公连连点头说道:「我、我记得当年为、为救赫连——夫人魔、魔教护法布衣大、大师耗费十——数载心力炼制成玉、玉京散其中有、有一味药材用、用的就是重玄金华香檀!」

    尹雪瑶镇定的问道:「桑真人你能确定当时布衣大师没将重玄金华香檀用完?」

    桑土公答道:「没、没完一定没完!好些药材都、都有多我、我听丁小哥和、阿牛都、都说起过这事。我、我刚才一急差点给忘、忘了!」

    尹雪瑶颔道:「那就好这里离魔教总坛应该不会太远吧?」

    桑土公把脑袋摇成博浪鼓般道:「不远一点也不、不远!我、我用土遁的话一天之——内就可以、可以打个来回。」说到这里他猛地一呆想到如此一来自己少说要离开茅庐十数个时辰却又如何放心得下病危中的晏殊母子?可自己不去却又教谁人去找风雪崖?

    尹雪瑶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你最好留在这里帮我收拾丹房准备开炉炼药。」

    桑土公挠挠头犯愁道:「那——谁去魔、魔教取药?」

    小蛋想了想道:「我去吧不过还需桑真人将前往魔教总坛的路径画下来给我。」

    桑土公愣了愣道:「你去?」他虽然和小蛋相交不深但对这质朴木讷的少年颇有好感略一犹豫点头道:「好那、那就有劳小、小兄弟了。」

    当下他画了草图又给风雪崖写了封言词恳切的求援信一并交给小蛋道:「我、我和风——教主没啥大、大的交情可看在丁、丁小哥面上他十——有**会、会答应赠药。小兄弟拜托你、你了!」

    小蛋微笑道:「桑真人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尽快将重玄金华香檀取回。」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不管风雪崖如何为难责罚自己都绝不抗拒一切只为达成使命救活晏殊母子二人的性命。

    尹雪瑶送他出门低声道:「姓风的十分自负你千万别提昨晚与他交手的事。」小蛋明白尹雪瑶这么说是在委婉提醒自己莫要对着风雪崖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惹恼了人家别说自己就算桑土公当面相求也一样没戏。

    这时柳翩仙三步并两步奔了过来抢在其它人之前禀报道:「寞少我们已议定了捕捉螭狐的方案天一亮就行动。」小蛋抬头望望天色距离天明已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又是一宿无眠。

    他强自按下倦意说道:「烦劳诸位了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咱们回头见。」小蛋招手唤来霸下与尹雪瑶等人作别御起雪恋仙剑朝着东南方向飞去。所谓救人如救火他按图索骥一路风驰电掣赶往魔教总坛。

    可云梦大泽不同于别处遍地荒芜景象莫说找不到半个问路的人连可堪辨明方位的景物也难以找到。

    尽管桑土公将草图画得细到极致但实地找起来依旧困难。况且魔教总坛位于泽地底下的地宫之中自己很有可能到了地头上却未必能够觉。

    不觉天将正午小蛋收住仙剑对照着桑土公交给自己的地图举目四顾看到东边约莫两里地外有两座貌似驼峰般的矮丘。

    他心中一喜道:「这便是桑真人说的『翠乳岭』了照着图上所画越过它往东再走一百多里便可抵达魔教地宫。」小蛋收起图纸改以御风行以便能随时清楚掌握到地面情形。刚飞过翠乳岭他就听见前方云空中传来几声尖锐刺耳的鹰唳。

    他凝目远望灰蒙蒙的云端间十余头体型硕大凶猛的雪隼正围着一道人影不停扑击。那人手持仙剑游走周旋显得游刃有余只是离得远了看不清他的面目。

    小蛋思忖道:「那雪隼乃是云梦大泽中极其凶悍的魔物之一我遇上了可不能不管。」一侧身便往战团飞去。

    到得近前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由惊喜交集原来对方非是旁人正是自己的故交越秀剑派前任掌门爱子现今寄居在天雷山庄的屈翠枫。

    就这么会儿工夫屈翠枫手起剑落又斩杀了两头雪隼。

    剩下的魔物凶性大围攻扑击得更紧远远又见有人赶来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断不会是帮自己的于是分出三头迎面袭向小蛋。

    霸下恨道:「这畜生身上不就多长了几根扁毛吗敢跟我耀武扬威?干爹看我的!」身上红光乍闪打出一团天雷地火。

    那三头雪隼虽堪称云梦大泽上空的一霸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叫自己这辈子碰上了龙子霸下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被涌来的天雷地火轰得粉身碎骨焦臭难闻。

    屈翠枫见来了帮手大神威一掌一剑又连毙两隼。

    余下四头雪隼终于胆寒掉头往西逃窜。屈翠枫追了上去又干掉两头另两只雪隼却趁机逃远。屈翠枫收住身形望着仓皇逃命的雪隼嘴角露出一缕笑意收剑回鞘似乎是要就此作罢却突然扬手甩出墨玉扇。合拢的扇面在半空中「唰」地一声打开划出一道十分诡异的弧光后先至抢到了雪隼飞行路线的侧前方。

    「噗、噗!」两声响过扇面准确的割破这对雪隼的咽喉一兜一转往回飞旋。

    屈翠枫探手收住墨玉扇「啪」地合上看也不看那两头栽落向大泽的雪隼扭头向小蛋笑道:「痛快痛快这等害人的畜生就该赶尽杀绝!」

    小蛋没吭声霸下却低声道:「够威风的——」言下颇不以为然。

    屈翠枫飘飞过来手里墨玉扇轻轻敲击着掌心道:「小蛋真巧啊咱们在这儿又碰上了。你有罗师妹的消息了么?」小蛋摇摇头屈翠枫也不以为意笑问道:「我刚才那一记飞扇击隼使得如何?」小蛋瞧着屈翠枫手里握着的那柄墨玉扇说道:「很好啊我也不一定能接住。」

    屈翠枫得意一笑心下道:「你要是知道我方才只用了五成功力施展此招这『不一定』三个字就得心悦诚服地给换成『一定不』。

    「不过话说回来就这傻小子的眼力又岂能看出我这式『周而复始』里蕴藏的真正奥妙所在?」

    他将墨玉扇纳入袖口问道:「我看你行色匆匆是要往哪里去?」仙

    小蛋回答道:「我正要前往魔教总坛求见风教主。」

    屈翠枫一怔旋即轻笑道:「巧了我刚好也要去那儿。你找风教主有什么事?」小蛋将晏殊病危需用重玄金华香檀炼药的事一一向他说了。

    屈翠枫笑道:「幸好你遇上我不然多半要空跑一趟。风雪崖是什么人重玄金华香檀何等贵重桑土公想要就给了?何况你身上带的不过是他区区一封手书?」

    小蛋听他话里对桑土公颇有不屑也不好多说什么问道:「屈大哥你也是去求见风教主的么?」屈翠枫语焉不详道:「算是吧。重玄金华香檀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尽管宽心。」

    小蛋隐隐觉得这次重逢屈翠枫好像变了一个人但具体变化在哪里却说不上来。转念一想他父母惨遭横祸自己又屡受磨难性情有些改变也在所难免。

    当下屈翠枫携着小蛋御风而行赶往魔教总坛。

    他虽和小蛋一样从未去过地宫可从小不知听父亲和诸多师门长辈说起过多少回当年的那场围剿魔教之役于地宫的所在并不陌生再加上小蛋带的地图找寻起来已是不难。

    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便寻到了魔教地宫的入口两名魔教守卫陡然从暗处现身拦住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人喝止道:「再往前就是圣教禁地两位无事请回!」

    屈翠枫微一抱拳道:「在下越秀屈翠枫携同这位小蛋兄弟有要事求见贵教风教主请两位入内通禀一声。」先前说话的那名魔教守卫上下打量过屈翠枫和小蛋似乎在判别他们的身分而后说道:「请两位公子稍候在下立刻入内禀报。」

    小蛋和屈翠枫在原地等了大约一炷香左右那守卫从地宫里回转说道:「教主有令请两位公子随在下前往晋见!」屈翠枫向小蛋一笑招招手示意小蛋跟他入内。

    小蛋可没心思留意他的表情心中忐忑道:「不晓得风教主是否还在生我的气我待会儿可不要笨嘴笨舌再说错什么话激怒了他才好。」

    两人随着那名守卫进入地宫小蛋目不斜视以免引人猜疑屈翠枫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心神不宁重又取出墨玉扇拿在手里轻搧。

    行出一段那个守卫在一座大厅外停住脚步向里跪拜道:「启禀教主宾客带到!」

    厅里传来风雪崖生冷的嗓音道:「让他们进来!」

    那守卫应了声:「是!」站起身形往旁边相让道:「两位公子请——」小蛋向那守卫道了声谢跟在屈翠枫身后走进厅里。

    只见风雪崖高坐在教主宝座上两排牛油火烛将厅中照得亮如白昼却不见魔教中的其它教众。

    屈翠枫步履轻快缓缓走到风雪崖座前躬身施礼道:「小侄屈翠枫见过风伯父。」风雪崖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将目光挪移到他背后的小蛋身上冷冷哼了一声。小蛋被他锐利的眼神盯得难受无比垂一礼道:「风教主您好!」风雪崖也不看座徐徐道:「老夫已饶过了你一回居然还有胆子找到这里来?」小蛋硬着头皮道:「我是来求风教主赐药的。」双手向风雪崖呈上桑土公的书信。

    风雪崖抬手凌空摄过书信撕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嘿然道:「敢情你是代桑土公来求取重玄金华香檀的?」小蛋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喜怒端倪只好实话实说道:「是晏仙子母子命悬一线只有重玄金华香檀才能救治求风教主不吝赐药。」

    风雪崖放下书信道:「重玄金华香檀老夫这里的确还剩着一点儿送给晏殊救命也无不可。但别人来求我都成惟独是你偏就不行。」

    小蛋暗叫糟糕深深一拜道:「风教主您要怎么处置在下都行药是用来救晏仙子母子二人性命的!」风雪崖漠然凝视着他一言不。

    屈翠枫自不清楚小蛋如何得罪了风雪崖心道:「我在外面一时兴起对小蛋打了包票这会儿再装聋作哑可说不过去。」他上前一步道:「风伯父桑真人和晏仙子都是先父和丁师叔、罗师叔的挚交好友说不得小侄也要厚颜替他们向您求个人情。」

    风雪崖「哦」了声道:「你也是为这事而来?可比身后那傻小子会说话多了居然懂得用你死了的父亲和丁原、罗牛来压风某!」

    屈翠枫启先以为风雪崖是在称赞自己但听到后来禁不住背脊生出冷汗赶忙低头陪礼道:「小侄不敢!」

    风雪崖拂视过小蛋寻思道:「晏殊母子的性命风某自不能坐视不管可这样就让那小子轻易将药拿回去未免太轻巧!

    「我先打了他让他也知道什么叫灰头土脸、失意而归然后暗中再让人将重玄金华香檀给桑胖子送去。」

    他计议已定干脆稳笃笃闭上双眼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就请怎么出去不送!」

    小蛋岂知风雪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他下逐客令心中大急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令风雪崖回心转意的对策。屈翠枫碰了钉子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恳求无奈望着小蛋心道:「你得罪过人家还敢跑人家地盘上来求药难怪人家会拒绝!」

    霸下火往上冲不管三七二十一道:「风雪崖你打不过我干爹脸上无光就藉这机会来修理侮辱人。晏殊母子若一尸两命都是你害的!」

    风雪崖脸上倏然青气一闪怒极而笑道:「好个小乌龟王八蛋你敢再说一遍?」

    霸下天不怕地不怕世间惟独只服小蛋一人。听得风雪崖叫自己小乌龟昂然道:「你才是只乌龟你就是打不过我干爹!」小蛋见霸下惹火了风雪崖不禁一急一惊刚想出言阻止蓦地转念道:「事到如今我再怎么恳求也不管用倒不如让小龙激一激他。没准风教主要和我再斗一场。我打是打不过他的可他也不会立刻赶我们走了。」

    那边屈翠枫已然听呆了万没想到小蛋这个楼子捅得这么大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跟风雪崖斗!而且听霸下和风雪崖的口气似乎风雪崖没赢。

    风雪崖面色铁青已到了作的边缘瞪视霸下许久后神色居然又渐渐缓和下来冷冷哼道:「出去!」

    霸下见风雪崖不上钩眼珠一转道:「这么说你是自认不是我干爹的对手了?」风雪崖无动于衷说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今日你们休想拿到重玄金华香檀!

    霸下哈哈笑道:「风教主原来你是个小心眼。那盏紫瞳魔灯又不是无法修复你怎么偏偏耿耿于怀藉题挥连朋友道义也不要了。像你这样不仁不义的家伙怎么混上魔教教主宝座的?」

    风雪崖眉宇一耸竭力克制怒火道:「修?你事不关己说得倒也简单。不错凭老夫的手段自可修复那盏紫瞳魔灯但你可知这需得耗费多大的心血!」

    霸下好奇道:「不会吧不过是多了几道纹路有那么难修么?」

    风雪崖嘿笑道:「你懂什么?紫瞳魔灯元气大伤必须回炉重炼方才有望尽复原状可等闲的炉火焉能熔炼这洪荒至宝?」他这话实则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却是因为包括自己在内的魔教众多高手心法俱都走的是诡奇阴寒一路难以用本身的真元催化炉火。但事关个人的修为隐秘风雪崖便没有和盘托出。

    孰料忽见闻听此言的霸下眉开眼笑道:「我当是什么难事呢!」

    风雪崖端坐不动等霸下笑够了才冷然道:「你在讥笑风某无能?」

    霸下摇头道:「风教主不晓得荼阳地火能否用来熔炼紫瞳魔灯?」

    风雪崖心头一动道:「我怎么忘了这小乌龟张嘴即可喷火而且全都是极霸道的真火!」但这就意味着要他开口向小蛋和霸下求助这又如何能够当下紧绷着脸道:「能又如何?

    霸下笑笑冲小蛋挤挤小眼睛。小蛋明白下面该轮到自己出场了回答道:「风教主有所不知小龙曾在荼阳地火中孵化了数万年或可有用。」

    风雪崖哼了哼不言语等着小蛋和霸下的下文。

    屈翠枫用墨玉扇一拍掌心笑道:「这不都解决了么?风教主将重玄金华檀送给我们救治晏殊母子小龙用荼阳地火襄助修复紫瞳魔灯可谓两全其美。」

    风雪崖不置可否道:「你们这是在借机要挟老夫低头?」

    小蛋道:「风教主的紫瞳魔灯是因我之故遭受损伤晚辈将它修复责无旁贷。」

    风雪崖心气稍平说道:「老夫可还没有答应要将重玄金华香檀交给你们。」

    小蛋听他语气放软知道求药的事情有门。但好不容易赢得了这一线机会此际绝不适宜穷追猛打以免适得其反引起风雪崖的反感。

    霸下猜到小蛋的心思笑嘻嘻道:「两件事本就不可相提并论咱们先帮你把灯修好再说别的。」当下风雪崖也不客套领着小蛋和屈翠枫进到销金斋内。此处是他平日专用以炼铸魔兵仙器的所在方圆逾百丈的斋中摆放着二十余座形态各异的炉鼎大如盘石小似香炉千奇百怪、不一而足。风雪崖在一座高过人头的金红色鼎炉前站定轻轻一拍双手自门外垂手走进一名护卫。风雪崖吩咐道:「你带他们两个下去歇息好生照料不得失礼。」

    那护卫躬身应道:「是!」复又转向小蛋和屈翠枫彬彬有礼道:「两位公子请!」小蛋明白风雪崖修复紫瞳魔灯时不欲有人在旁干扰也不以为意转眼望向霸下。霸下笑着道:「干爹放心有我的荼阳火罡十盏破灯也给它修好。」

    小蛋点点头和屈翠枫跟着那名护卫出了销金斋。那护卫引着他们左一拐右一弯将二人请入一间僻静的小厅里。厅中装饰得古色古香颇为雅致清幽左一道侧门珠帘高挽里面是间静室。待得两名侍女奉上茶点那护卫道:「两位公子请在此处安歇在下先行告退。」

    屈翠枫连忙叫住了他问道:「这位大哥我若等得气闷可否出去外头走走?」那护卫笑道:「您是教主的贵宾除去宫中的几处禁地其它地方任由公子往来。」

    屈翠枫笑了笑回道:「那就好为何一直没见殿青堂殿伯父他在闭关么?」

    护卫回答道:「屈公子来得不巧殿副教主有事外出已有些日子了。」原来罗羽杉遭万劫天君掳劫、下落不明的消息业已传遍天6仙林魔教与罗牛渊源深厚自不会坐视不管。殿青堂闻讯后当即率着教中大批好手离宫明查暗访只因不欲引起正道各派的猜忌故此尽皆改装埋名格外低调。屈翠枫微露失望之色道:「是这样啊。对了这位大哥在下对宫内情形一无所知万一误闯贵教禁地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岂不糟糕?还是劳驾您将那几处禁地向在下做个说明我心中有数也就不会误闯了。」

    那护卫见屈翠枫玉树临风言词谦和于是打消去意和他攀谈起来不仅将地宫中的各处禁地所在一一相告还不厌其烦地介绍起宫内的情况。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便将小蛋冷落在了一边。小蛋一边用着茶点一边旁听也不插嘴。到后来倦意浓重不知不觉就靠在

    椅子里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那护卫和屈翠枫都已不在厅中只有上方悬浮的夜明珠散着柔和光芒照得屋里一片通明。他伸了个懒腰心道:「屈大哥定是见我睡着一个人闷得无聊出去闲逛了。」这时厅外侍候的一名侍女听着里头的动静便走了进来问道:「公子要用饭么?」

    小蛋摇摇头问道:「我睡了有多久?」侍女道:「大约四个时辰现下已是半夜了。」

    小蛋「嗯」了声寻思道:「这一天就算过去了。也不晓得风教主修复那盏紫瞳魔灯需要多少工夫我也忘了问上一声。」

    想着左右无事又不愿像屈翠枫般出去闲逛他便回到静室里盘膝打坐聊以打时光。可这一等下去又是整整等了一日一夜风雪崖那边消息皆无也没有派人来传话。屈翠枫倒是回来了一次和他闲聊了几句坐不多久便又出门去了。小蛋渐渐无心修炼在静室里如坐针毡几次想找上销金斋最后又都勉强忍住。

第六章 引狼入室

    好不容易捱到第三天头上那名护卫终于再次出现向小蛋抱拳一礼道:「公子风教主有请。」却并未问及屈翠枫的行踪。

    小蛋问道:「屈大哥还没有回来要不要再等等他?」

    那护卫微笑道:「屈公子现下正在千秋阁自会有人前去通禀咱们不必等他。」两人离开小厅重回到销金斋果然屈翠枫已先一步赶到。小蛋走进斋中只见风雪崖正托着修缮如新的紫瞳魔灯凝目观摩。

    霸下趴在一旁的几上闭目休息看上去颇为疲倦听到小蛋脚步声它睁开眼睛懒洋洋招呼道:「干爹!」

    小蛋望着它憔悴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感激只得低声道:「小龙辛苦你了。」

    霸下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我睡上一觉就全都补回来了你别担心。」

    说着瞥了风雪崖一眼压低嗓音道:「刚才风老魔送了我一瓶他亲自炼制的仙丹我吃了两颗精神已好多啦这老家伙果真有点门道。」

    风雪崖收起紫瞳魔灯对霸下的评语恍若未闻淡淡道:「三天前我已命人将重玄金华香檀给桑土公送了过去咱们两不相欠。」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心中却已承了小蛋极大的情只是他生性孤傲殊不愿流露于言表罢了。小蛋闻言惊喜交集没想到自己白白担了好几天的心思风雪崖早暗中给办妥了。风雪崖不待他开口接着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老夫这便派人送你们出宫。」小蛋牵挂着晏殊母子安危又惦记着厉无怨等人自是归心似箭、毫无异议。不料屈翠枫却上前一步道:「风伯父小侄能不能在宫里多留几天?」

    风雪崖一怔漠然问道:「我已将重玄金华香檀送给了桑土公你还有什么事?」

    屈翠枫道:「小侄这几日在宫中结交了不少圣教兄弟与他们把酒言欢甚是尽兴所以想再多逗留几日请风伯父准允。」

    谁想得到风雪崖毫不留情面说道:「不行你必须和小蛋一起离开不得停留。」

    屈翠枫见自己的请求被风雪崖不假思索地一口驳回不禁大为窘迫。可他实是有为而来就此离去终是心有不甘想了想道:「那可否容小侄去向他们道别。」

    风雪崖听他推三阻四始终不愿离开心头疑窦大起道:「你到底为何事而来?」

    屈翠枫教风雪崖锋锐森寒的目光盯得心里虚枉他平日里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偏在这要命的当口竟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嗫嚅道:「我——小侄、我——」

    「呼——」突然间他的身上焕放出一团绚烂刺目的金煌煌璇光一如烈日般炽亮燃烧将整座销金斋尽数笼罩在它恢宏盛大的光芒之下。风雪崖灵台警兆骤生尚不及细想便朝着屈翠枫一掌拍出抽身往后飞退。空气中「嗤嗤」锐啸不断密如疾雨一缕缕金色的光针漫天奔放向他激射而来。

    风雪崖临危不乱反手掣出名震天下的魔道至宝玄冰玉如意意起劲随在身前划过一道弧光。「呜——」百曲碧澜勃然迸青色的光飙如云柱般旋舞奔流弹指间便将射来的光针一一绞碎化于无形。

    然而没等他站稳脚跟弥漫的金色光雾中又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了风雪崖的背后一抖手中青铜金丝拂尘「砰」的闷响结结实实打中了他的背心。刹那里风雪崖的护体真气被轰得四分五裂但感到后心犹如炸裂一样生出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一黑「哇」地飙射出一口暗红色的血箭身子如枯木般朝前飞跌。

    这一串兔起鹘落突兀异常任谁都来不及反应。小蛋做梦也想不到风雪崖会遭突袭待他回过神来举目望去只见一位黄袍老道手握拂尘傲然屹立斋中顿时情不自禁地失声叫道:「鹤仙人!」

    屈翠枫被风雪崖仓促间击出的一掌扫飞数丈方始站定英俊的脸庞上面无血色呆呆望着鹤仙人似乎同样也不清楚这魔头从何而来又为何遽然出手重伤风雪崖。

    风雪崖修长的身躯一连撞翻几座鼎炉「砰」地摔落到墙角。他面色惨淡如金胸口衣襟热血洒溅晦暗的眸子恶狠狠注视着鹤仙人徐徐站起身形却又猛地剧烈一晃差点再次软倒在地。

    斋外的两名护卫听到里面出的异响双双奔入斋中叫道:「教主你怎么了?」

    鹤仙人也不多话右手青铜金丝拂尘轻描淡写地往外一掸尘丝上光芒爆涨「呼呼」连声凌空打出两束金色弧光彷似仙鹤舒展的双翼左右开弓袭向护卫。

    那两名护卫高喝拔剑招架金色弧光击在两人的剑上如切腐竹只听清脆的「喀嚓」一响剑断血迸一对硕大的头颅齐齐飞射上天死于非命。

    风雪崖目睹两名追随自己多年的贴身护卫惨死心中一恸眼眸中迸射出刻骨铭心的怨毒寒光沙哑的声音喘息道:「风某受教了!」

    鹤仙人施展鹤翎仙刃连毙魔教两大好手眼睛也不眨一下悠然说道:「风教主应该明白你捱了致命一击还能站起来开口说话全是赖贫道手下留情。」

    风雪崖森然一笑一边运转魔气压制伤势一边急思对策讥诮道:「不知道长所来何事又为何独独对风某网开一面?」鹤仙人道:「风教主何必明知故问咱们不妨来做一笔交易用天道星图来换你的性命也算合理公道吧?」

    风雪崖抑制不住「哼」地又吐了口淤血嘿嘿低笑道:「敢情是为了天道星图!」他的视线缓缓射落在小蛋和屈翠枫的身上木然道:「你们演的好一出双簧!」

    小蛋愣了下旋即醒悟道:「不好风教主误以为我们和鹤仙人是一伙的!」不由自主转过头朝屈翠枫瞧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斜靠在一座鼎炉上昏死了过去。

    小蛋见状不禁暗自苦笑一声道:「风教主身负重伤屈大哥又昏迷不醒我这一下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却不晓得屈翠枫并非真的人事不省而是在装昏。只因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风雪崖解释方才所生的一切所以只能假装出昏死的模样以期摆脱嫌疑。

    数月前他出人意表地拒绝杨挚舍越秀剑派不回而追随罗牛来到天雷山庄寄居本打算从此能有机会潜心参悟梦寐以求的天道下卷岂料结果却大失所望令他一度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所谓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偏在他最为沮丧绝望的时候结识了同样僻居在天雷山庄中的白鹿门门主卫慧还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或许是否极泰来佳人得抱的屈翠枫灵光乍现竟教他想出从卫慧屋中就近挖出一条通往黑冰雪狱地道的法子来。为了计划得行屈翠枫可算是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卫慧。想那卫慧虽是一门之主但毕竟是个少女又是情之所锺难以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缠绵悱恻的甜蜜恋情中对屈翠枫如胶似漆千依百顺。然而每次鱼水之欢过后屈翠枫便用迷香熏昏卫慧在衣橱下方偷偷挖掘出了一条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接通到仅十数丈之遥的黑冰雪狱。

    那黑冰雪狱中本有洪荒异兽水灵魔虎坐镇外人绝难接近。好在屈翠枫曾跟着罗牛来过一次故而水灵魔虎对他毫无敌意任由往来。

    无奈纸终究包不住火屈翠枫行事再小心隐秘日子久了仍旧无法瞒过枕边人。

    这一日他为了参悟那式「周而复始」的星图精髓沉迷其中难以自拔居然忘了时间。等他推开衣橱从地道口出来时才现卫慧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屈翠枫大感意外一瞬间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衣橱前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脑海里一团混乱「我被现了她会不会向罗师叔揭?我该怎么办是赶紧夺路逃走还是认个错恳求她原谅?」他正胡思乱想着不意看到卫慧姣好的玉颊上无声无息地缓缓淌落两行泪珠轻轻道:「你和我在一起原来是另有所图。」

    屈翠枫渐渐镇定下来讶异道:「她竟是哭了显然对我并非绝情不然又何苦一直守在屋里却不去找罗师叔告?」想明了其中关节屈翠枫心情大为放松轻手轻脚走近卫慧低声问道:「你都看见了?」

    卫慧惨然一笑道:「你对着石刻如痴如醉哪里还会注意到我?」

    屈翠枫默然须臾叹了口气道:「你错了这法子是我在认识你以后才想到的。当时和你好上我心里并无杂念更没想过要利用你。」

    卫慧不听他解释凄楚道:「你既然已经做了何苦还要骗我?屈翠枫你瞒得我好苦!」屈翠枫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也从来没想过要骗你。」卫慧抿唇不语肩头轻轻耸动出低低的啜泣。屈翠枫从袖口里取出一方绢帕默默递到卫慧面前。卫慧一把推开哽咽道:「你还向我假献殷勤做什么?离我远点!」屈翠枫站着没敢动只得讪讪握着绢帕道:「小慧是我不好你别气坏了自己。」

    卫慧听他甜言蜜语抚慰自己芳心猛地一酸道:「还是怨我太傻被你的一番虚情假意哄得晕头转向糊里胡涂就将自己连人带心都给了你。如今非但害了我自己更对不起罗叔叔和秦婶婶——」

    屈翠枫听得心烦意乱一咬牙道:「是你觉得我不好觉得自己对不起罗师叔、秦婶婶可你有没有真心替我想想我的苦处、我的冤屈又能说给谁听?」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也是亲眼所见罗师叔推三阻四不肯将天道下卷传授于我。我爹娘尸骨未寒杨挚放着血海深仇不报迫不及待便抢坐了越秀剑派掌门偏还对我惺惺作态、假意照拂。」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将郁积在心底多日的痛苦尽数宣泄出来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一点不假。我爹娘在世时人人对我关爱有加嘘寒问暖。可是现在除了你还有谁会主动问候我一声管过我的冷暖?」

    他说到痛处眼眶也红了缓缓抬起头长舒一口气道:「长这么大我总算明白过来了什么兄弟之情同门之谊都是用来装点自己门面的东西!想要替我爹娘报仇雪恨想要在天6仙林扬眉吐气只能靠自己!」

    卫慧的啜泣声渐小心也慢慢软了下来一时忘了再去责难屈翠枫低声说道:「罗叔叔是个好人他不肯传授天道下卷定有他的道理多半还是为了你好。」

    屈翠枫「嘿」地一笑说道:「为了我好?他为博取美名宁可将天道星图教给素不相识的一个傻小子却不愿让我多看一眼。难不成这也是为我好吗?」

    卫慧静默了片刻幽幽道:「所以你才会悄悄挖开地道潜入黑冰雪狱偷窥?」

    屈翠枫道:「不错我是背着罗师叔偷偷窥觑了天道星图。但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够早日替爹娘报仇。否则的话我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卫慧道:「可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怕我向罗叔叔告密么?」屈翠枫摇头道:「不是我是不想你为难更不想因此连累到你。」

    卫慧心一暖道:「都这样了你还说不想连累我?」

    屈翠枫低下头来望着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仍不能谅解我只管去向罗师叔告。你放心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恨你。无论事后罗师叔如何责罚我甚而将我逐出天雷山庄我都无怨无悔。」

    卫慧不动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屈翠枫心中一喜强忍住兴奋之情沉声道:「我是走是留、是生是死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全都听你的。」卫慧心弦剧颤胸臆中的凄苦渐渐为一缕缕柔情所掩小声问道:「如果我要你封上地道今后不得再犯。你能答应我么?」屈翠枫心沉谷底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求得了卫慧的宽宥可到头来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但他情知此际卫慧心绪起伏极大万不可操之过急只好佯作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为了你我宁愿放弃父母之仇!」

    卫慧一震脑海里不断有声音回荡道:「他为了我宁愿放下血海深仇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刚刚收住的泪水不由再次夺眶而出只是这回却多了幸福的意味。她将自己湿润的面颊紧紧贴到屈翠枫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颗心强劲有力的跳动声音低缓而又坚定的道:「你先回去歇息吧今晚我在屋里等你。」

    屈翠枫一阵狂喜用绢帕怜惜地替卫慧轻拭去面颊上残存的泪珠不禁百感交集道:「在这世上除了爹爹和娘亲之外至少还有你一个是真心对我好。

    卫慧含泪而笑双手环起屈翠枫的虎腰宛若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经过这场风波后屈翠枫不仅无需顾忌卫慧反因有了她的遮掩行动变得愈顺利。不久就传出罗羽杉为万劫天君所掳的噩耗罗府上下几乎空群而出连天雷山庄的人也派出大半四处搜救。如此一来更没人过问屈翠枫的可疑形迹。他整日心无旁骛参悟天道星图有时在黑冰雪狱里一待数日也无人觉。可等他练成「周而复始」回过头来想一鼓作气再参悟「星移斗转」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接连几日不仅毫无进展反而屡屡走岔真气险些走火入魔。

    这般的情形在他开始修炼天道星图时就曾出现过不过没有这次明显而已。屈翠枫自不肯就此收手依旧咬牙埋头苦修只想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何况自己无论如何也没道理会输给小蛋。

    然而他恃强硬练之下全身经脉竟日夜隐隐作疼更可虑的是丹田中不知何时生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异体真气时不时翻江倒海一番搅得他痛苦难当。

    屈翠枫终于心生惧意暂停强修「星移斗转」。说来也怪经脉的隐痛逐日减轻可那股莫名的异体真气却始终没有消弭。屈翠枫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甘心放弃心情日益烦燥起来。虽有卫慧软语抚慰也无法排遣心中焦灼。他左思右想总寻不到原因所在更不敢去找罗牛请教。何况罗牛夫妇为寻爱女四处奔波他即使有心求教也找不到人。到最后屈翠枫的信心逐渐动摇气馁道:「莫非我的资质真的连小蛋也不如?」念及小蛋种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表现他又不禁自言自语道:「不会我可是越秀掌门屈箭南和天一阁楚凌仙的儿子怎会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傻小子?」蓦地心头打过一道电光醒觉道:一定是这天道下卷除了星图之外另有要诀罗师叔却并未镌刻在石壁上。

    「所以小蛋虽笨但有他从旁指点诀窍居然也能稀里胡涂地参悟出星图奥妙。而我只凭一己之力苦思冥想能有今日的进展已是难得可终究难以尽窥全豹。」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揣测得在理心中却越加的郁闷苦恼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一难题。

    这天和卫慧无意中闲聊起当年正道六大剑派围剿魔教之役的往事他陡然想道:「黑冰雪狱中的星图只是翻刻真正的原图不是藏在了魔教地宫之么?我若能照着真图参悟所有难题岂非皆可迎刃而解?」可再一细想那天道星图的真迹据说镌刻于魔教圣坛之中较之黑冰雪狱更难越雷池半步。自己一介后辈晚生和魔教又没多大的交情如何能得睹真图?

    踌躇再三屈翠枫终于痛下决心决意到云梦大泽试试运气。当夜他留了封书信给卫慧悄然离开天雷山庄御剑往云梦大泽而去。

    可等他进了云梦大泽屈翠枫又犯起了难不知该寻个什么借口混入魔教总坛。

    他满无目的地在大泽中逛了数日情绪逐渐低落来时的满腔热情与希冀便似这云梦大泽上空终年不散的阴霾越来越阴沉迷茫。这天午后他草草用了些干粮蓦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沉闷的隆隆雷鸣。

    起初屈翠枫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大泽中常有的天候变化。可很快他就现这滚雷来得颇不寻常。大泽西方半边的天空都渲染得一片彤红翻滚涌动的浓重云层里赤光咆哮一道道雄浑可怖的血红色雷电如天神的战斧

    般威猛无俦地向着下方苍茫的大地劈去激荡起一团团浓烈的光雾。

    屈翠枫不禁心生好奇腾身御风往响雷的方向驰去。还没到近前高空中鼓荡的雷声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激得他一阵气血浮动。弥漫的光雾烟尘中狂风呼啸乱流飞旋直教人睁不开双目。

    越接近屈翠枫心中的惊异愈甚催动真气护持周身定睛向雷电劈落之处望去。

    只见在空旷的大泽上一位身穿杏黄色道袍的老者盘腿悬浮在离地三丈的半空里全身光焰缭绕彷佛整个人都在燃烧裸露的肌肤上现出怵目惊心的焦黑灼痕。

    他双目微合左手在胸前摆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法印右手握着一柄青铜金丝拂尘低低下垂细长的尘丝一直拖曳到地面。

    从上方云层轰落的血雷毫不留情地劈击在黄袍老道头顶的道冠上炸开绚烂刺目的光花而后如血红的潮水般溢满他的周身。

    每承接一次天雷的轰击黄袍老道的身躯都会不由自主猛烈的摇晃从体内爆出妖艳的淡金色光芒将破入的血潮消融去大半剩余的那一小半则匪夷所思地导入右手拂尘顺着尘丝泻入泽地。屈翠枫简直看呆了一时怔怔地站在那里竟忘了隐身心头充满难以言喻的震撼。

    黄袍老者好似察觉到周身有人接近他猛然睁开低垂的双目朝着屈翠枫这一方向迫视而来。

    屈翠枫对上黄袍老者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一凛原来对方的眼眶里深深凹陷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黄袍老者空洞的眸中遽然激射出两束金色剑芒。屈翠枫躲闪不及只觉得身上一麻如遭电击旋即一头栽落昏死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那阵阵充斥天地间的雷鸣已然消逝大泽上空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躺在泥泞潮湿的泽地上只感到浑身胀痛脑袋昏沉沉的好像有千钧之重。迷惘中他忽然听到有一个人的声音仿如从遥远的天外传来道:「你叫屈翠枫?」屈翠枫茫然点点头看见了在自己身边那黄袍道士正漠然负手而立除了身上的焦痕已丝毫看不出方才遭受天雷轰击的

    印记。

    他猛地一惊失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黄袍道士木然答道:「贫道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来云梦大泽所为何事。」

    屈翠枫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一瞬间有些难以确定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黄袍道士究竟是人是魔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后问道:「你对我用了控神**?」

    黄袍道士淡淡回答道:「差不多吧你的小命如今都在贫道的掌握之中所以最好别耍花样不然对你我都没好处。」屈翠枫稳稳心神试着从地上站起道:「道长到底要干什么?」

    黄袍道士的嘴角忽然逸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回答道:「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屈翠枫呆了呆问道:「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黄袍道士注视着屈翠枫萎靡憔悴的面庞一字一顿的说道:「天、道、星、图!」屈翠枫浑身俱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喉结轻轻颤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七章 魔教长老

    销金斋中两名护卫的无头尸体横亘在门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鹤仙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望着已无再战之能的风雪崖道:「怎么样?你给句痛快话。」风雪崖费力喘息瞪视着强仇情知今日已绝无幸免之理一边拖延工夫抓紧调息一边悄悄地积蓄真元打算在最后关头

    祭出元神与鹤仙人拼个玉石俱焚。

    突然霸下「呸」了一声道:「小爷先让你痛快痛快!」身上赤芒大放瞬间轰出天雷地火。鹤仙人岂会怕了它稳稳立在原地身不动、手不抬撮唇朝射来的天雷地火喷出一束剑芒。

    「轰——」光澜爆裂一团灼热的气浪翻翻滚滚朝四下扩散开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小蛋蓦地欺至风雪崖身侧左手挽住他的胳膊右手雪恋仙剑振腕虚划在面前劈开一扇虚空星门。鹤仙人暗道一声「不好!」身形疾掠扑上青铜金丝拂尘更快一步「呼」地挥出一记鹤翎仙刃朝着星门电射而去。

    「砰!」鹤翎仙刃重重击在星门上奈何终究慢了半拍小蛋和风雪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星门之后不知所终。

    星门崩裂消隐而去鹤仙人颓然收住去势懊悔道:「我怎么忘了他还有这一手凭空逃遁的伎俩?」正要凝神往销金斋外搜索忽听门外喊杀声起自是有人传出警讯大批的魔教高手闻风而至朝销金斋涌来。

    鹤仙人情知此刻即便锁定了小蛋和风雪崖的行踪在一众魔教高手的围攻之下亦难以得手。他功败垂成不由杀机大炽恨恨道:「索性杀他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看风雪崖这缩头乌龟能做到几时?」他冷冷扫过佯装昏迷的屈翠枫低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反身杀向斋外。

    那边小蛋施展十三虚无遁术救下风雪崖一起一落两人逃至一条狭长的甬道中。

    风雪崖死里逃生紧绷的神经不觉一松「哇哇」连吐数口淤血胸口郁闷稍减。

    小蛋惟恐鹤仙人追来挽着风雪崖足不点地沿着甬道狂奔右手接过霸下递来的瓷瓶送到他面前道:「风教主你先用药。」

    风雪崖低头一看正是自己赠给霸下的那瓶灵丹可惜并不对症。他摇了摇头忍痛从袖口里取出一只小巧玲珑的乌黑瓷瓶用嘴拔开塞子仰脖灌下。清凉的液汁顺喉而下令得他心口一暖痛感已不似方才那么强烈。

    正这时两人的耳畔猛然响起鹤仙人的声音道:「风雪崖你再不露头贫道便杀尽宫内的魔子魔孙让你当个光杆教主!」

    此际两人业已远在销金斋百丈开外但听到鹤仙人的威吓话语仍不禁凛然一惊。小蛋停下步履低声问道:「风教主怎么办?」

    风雪崖思忖道:「眼下圣教大半的高手都由殿兄弟统率离宫四处搜救罗羽杉。留在总坛的教众虽多可真正派得上用处的寥寥无几万不是那老魔的对手。

    「可恨风某身负重伤无力再战环顾总坛竟寻不出一个可以抵挡老魔的兄弟!」

    这时候鹤仙人又讥笑道:「风雪崖你枉为魔教教主居然贪生怕死不顾兄弟义气独自偷生。堂堂的魔教传到你手上迟早要被败光!」

    他的话语有若利刃一记记割在风雪崖的心坎上直要滴出血来。风雪崖眉宇一蹙就要转身往来时路奔去突然间又想道:「个人荣辱事小圣教兴亡为大!」风雪崖牙关不知不觉在嘴唇上狠狠咬出鲜红的血丝但他却彷佛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他目光望向来时的方向彷佛看到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圣教弟兄接二连三地倒下心弦剧烈地抽搐扭紧痛得他死死攥紧双拳。

    突然间小蛋松开他的胳膊晃身朝来路迅捷掠去道:「风教主我回去瞧瞧!」风雪崖一惊明白小蛋是怕自己回去送死故此抢先主动下手。

    他心下感动目光越过小蛋的身影落到甬道的岔口上猛地一省提气喝道:「站住跟我走!」

    小蛋并不知风雪崖想出了何等绝处逢生的锦囊妙计回身扶住他道:「去哪儿?」风雪崖往岔道口一指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从这儿右!」当下小蛋扶着风雪崖施展穿花绕柳身法在纵横交错的地宫甬道间飞行进。风雪崖心无旁骛目视前方不断指点方位路径彷佛全然忘了他的属下正在与一个盖世魔头进行着步步滴血的搏杀。

    突然风雪崖一声低喝道:「停!」小蛋闻声立止脚下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稳稳地站定在一堵照壁前。

    风雪崖喘息不停巡视照壁上镌刻的巨型浮雕艰难地伸手在浮雕右下角画着的一串惊鸟铃上弹指叩击重三下轻两下而后收手长出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照壁。须臾之后照壁侧旁的石墙「咯」地脆响翻转露出一扇暗门。暗门中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道:「风教主请问您有何事?风雪崖肃容问道:「静姑娘雍、容两位长老现下有没有闭关?」那被唤作静姑娘的女子依旧隐在暗门里答道:「没有啊我师父和师叔都在。」风雪崖像是心下暗松了口气颔开口道:「风某有要事求见烦静姑娘引路。」静姑娘瞥了眼小蛋说道:「风教主我只能带您一个人进去他必须留在外面。」

    霸下听着风雪崖和静姑娘的交谈心中大为惊奇想不明白在魔教总坛内还有教主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风雪崖点点头转脸叮嘱道:「小蛋你在这里等我风某去去便回。」蹒跚迈步走进暗门。那静姑娘伸手扶住风雪崖向小蛋盈盈一笑示意抬手在里面的石壁上一按暗门徐徐关闭。霸下望着石壁忍不住问道:「干爹这里头是什么地方?」

    小蛋摇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好像风教主进去是要求见什么人。」

    霸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去搬救兵了。你没听他问起什么长老么?」

    小蛋也无心去瞎猜捺着性子站在照壁前静静等待。约莫一盏茶过后暗门一开先前接风雪崖入内的那位静姑娘从里面走出问道:「你是小蛋?」

    小蛋探头看了看静姑娘身后并无风雪崖的踪影微感奇怪地应道:「是我。」

    静姑娘似看出他的疑窦说道:「风教主伤势过重已然昏睡过去正由我翎师姐照料救治。里面是敝教的圣坛所在除了风教主外即使本教的护法也不能擅入所以方才只能请公子留在门外尚请见谅。」

    原来暗门后便是传说中的魔教圣坛!

    小蛋禁不住又往里望了一眼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清心里道:「当年罗大叔就是在这里头参悟出了天道星图地宫一战连挫数位正道耆宿力挽狂澜保全下魔教。」

    他听得静姑娘说到风雪崖昏死过去忙又关切问起道:「风教主的伤不要紧吧?」

    静姑娘回道:「亏得公子出手相救风教主虽然身上伤势颇重幸无性命之忧。」

    小蛋放下心来可一转念想到鹤仙人心又一紧道:「我得走了!」

    静姑娘问道:「公子可是打算回返销金斋?」

    小蛋点点头道:「那鹤仙人凶得紧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最好能把他引走。」

    静姑娘从容微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师父和雍师叔已经赶去了。」

    小蛋瞧她的神情似乎对自己的师父和师叔极有信心好像只需这两人一出手再强横的敌人也得乖乖授想必风雪崖也是抱定同样的念头才舍下销金斋的血战不管匆匆赶来求援。

    他苦笑了声说道:「静姑娘可知打伤风教主的那人乃是散仙修为高得出奇?」

    静姑娘花容失色道:「什么那老道竟是个散仙?」

    小蛋见状心猛然一沉道:「静姑娘告辞!」转身御风沿着原路风驰电掣地奔去。静姑娘略一犹豫冲着小蛋的背影叫道:「你不认得路我带你去!」闪身追上。

    两人全奔驰小蛋现静姑娘时不时向石壁上或悬或插的灯笼火把望去而后不断调换前行路径引着他渐渐偏离原路。他心头一动道:「这些灯笼和火把多半是魔教用以传讯的暗记。」

    只见静姑娘的神色越来越焦灼紧张忽然道:「不好我师父和雍师叔和那魔头已在太元殿交手了!」她身形似阵风般拐过一道弯往左的甬道掠去。小蛋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始终和静姑娘保持着半个肩膀的距离好让她在前引路。静姑娘蓦地有所察觉留神听他飞驰时气息悠长细缓显然游刃有余不由诧异地多看了小蛋几眼。不一刻前方甬道便已行到了尽头一座气势宏大的肃穆殿宇赫然呈现在两人面前。静姑娘凝神听了听低声道:「还好他们尚未动手。」语毕便抢身奔入殿内。

    但见太元殿内数百支火把高烧百余名魔教教众剑拔弩张将鹤仙人团团围在大殿中央。在鹤仙人的对面伫立着两位面蒙薄纱的妇人身上衣衫一个全白一个全紫赤手空拳与老魔鼎足对峙。

    静姑娘带着小蛋挤入人群站到前排顿感凛冽的杀气迫面激荡逼得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凝神相抗始知小蛋所言果然非虚。殿内鸦雀无声无数目光聚焦在了鹤仙人与魔教两大长老的身上空气中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与压抑。

    小蛋注意到在自己对面站立着的魔教高手中有一位浑身浴血的中年男子器宇不凡仪态威武手中还拄着一柄乌黑亮的长戟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抢眼。

    就听静姑娘小声介绍道:「他是『獒神』乌天怒乃圣教『鸾凤雕獒』四大护法之一。别看他模样粗豪实是继风教主后的本教第一智囊。可惜其它三位护法都随殿副教主离宫未归否则此战咱们的把握要大上许多。」

    原来二十多年前地宫大战后魔教痛定思痛着力培育教中的年轻一代高手。说是年轻其实许多人岁数都已不小只是较之风雪崖、殿青堂这些魔教的宿老而言无疑要小上一辈等到罗牛退位风雪崖继任魔教教主殿青堂也晋升副教主之位后另外位老护法雷霆也主动禅位远赴海外寻仙将魔教的四大护法之位全部空出。

    经过十余年严格的试炼选拔终于有四位候选人从魔教众多第二代高手中脱颖而出荣任四大护法其中有两位还是女子。

    也由此这四人被冠上了「鸾凤雕獒」的名号只是魔教近年行事异常低调故此这新一代的四大护法于天6仙林中名声不显少有人知远比不上当年「风云雷电」来得如雷贯耳。

    小蛋心道:「我先上去搅搅局若能劝得鹤仙人罢手那就再好不过。」

    他迈步出列朝着鹤仙人施礼招呼道:「鹤仙长您好!」鹤仙人在魔教两大长老沛然莫御的气势威迫下犹有余暇侧目回望一见话的是小蛋便哼了声道:「臭小子今次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小尹呢她在哪里?」

    小蛋道:「曾婆婆离这儿不远。鹤仙长您要找她么?」于他心中自然希望鹤仙人回答上一句:「不错我正想见她。」无奈事与愿违鹤仙人嘿然道:「我已经答应过小尹只要你不主动找贫道的麻烦我便不能出手伤你半根毫毛。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最好赶紧离开。」

    小蛋一怔没想到尹雪瑶和鹤仙人在私下曾有这样一桩协议。他虽对尹雪瑶的好意心生感激但要就此抛下魔教独自退走却是万万不能。

    他摇了摇头道:「鹤仙长您修为已经那么高了得着天道星图也没多大用处何苦多造杀孽?不如我陪着您去找曾婆婆吧。」

    在场的魔教高手有一半都不认得小蛋见他年纪轻轻与鹤仙人侃侃而谈神态镇定自若仿似毫不知畏惧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佩服纷纷想道:「这娃儿是谁怎么我们都不认得?」鹤仙人心中不耐道:「贫道没空跟你啰嗦别逼我开戒!」

    话音甫落对面的紫衣美妇冷笑道:「这孩子好言相劝却遭你恶语相加。看来道长今天是非要与敝教分出个生死高下了!」

    鹤仙人不屑道:「魔教十六绝技何足道哉!你们两个以为就凭这么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唬住贫道?少说废话一起上吧!」

    四周的教众闻听他嚣张之极的挑衅无不义愤填膺恨不能立时一拥而上将这老道万刃分尸。

    其中许多资历较长、曾参与过当年正道六大剑派围剿魔教之役的教中高手俱都认得那一白一紫两位妇人正是教内身分

    然、地位犹在四大护法之上的圣坛长老雍舆情与容雪枫。眼瞧鹤仙人视这两大长老如无物竟公然叫嚣要单挑二人的连袂一击于愤慨之中更多了几分担忧。那白衣美妇雍舆情较之身旁的容雪枫更多了一分雍容与沉稳淡淡道:「道长乃散仙之体我们姐妹二人自不在你的话下却也不代表敝教的诸多绝技粗鄙不堪。你瞧不起我和容师妹也没什么但不能辱及圣教!」鹤仙人被她不愠不火的辩驳一噎怒笑道:「贫道偏要把魔教骂得一无是处你又能奈我何?」雍舆情面对鹤仙人语音柔和而坚毅道:「那就请道长先将站在这座太元殿内的一百二十一位圣教兄弟姐妹尽数屠灭否则只要有一个人、但有一口气在就不容你在此猖狂!」百余魔教高手直听得血脉贲张异口同声齐齐应喝道:「护我圣教死而何憾!」

    这一百多人呼喊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鼓荡着视死如归、一往无前的豪杰气概连鹤仙人都禁不住暗暗心惊。

    容雪枫觉察到对方心灵在这一刹露出了稍纵即逝的破绽当即藉助石破天惊的群雄呼吼声将自己的气势推至巅峰冷喝道:「看招!」身形拔起如紫云飞拂右手五指微微弯曲成爪泛出殷红光芒直插鹤仙人咽喉。鹤仙人微微一凛道:「这丫头好毒的眼光!」其实容雪枫已逾两百岁的高龄只因驻颜有术才不显得老迈。

    可毕竟鹤仙人乃得道五百余年的散仙于他而言这两百多岁的魔教长老倒也真是个「小丫头」了。奈何他日前刚刚捱过一轮天劫身体状况正处于最低谷。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才对付一干魔教教众如砍瓜切菜、毫不费力但对上容雪枫这般在大乘级高手中也称得上翘楚人物的强敌便无法那么轻松自如了。他眼见容雪枫这一爪插来玉指灵动莫测、虚伪难辨与手臂腰腹乃至全身每一个部位甚至包括眼神和冷喝声都浑然一体委实将这一式爪法演绎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鹤仙人心中亦忍不住暗赞一声挥出青铜金丝拂尘缠向容雪枫右腕。

    孰料容雪枫招至半途却遽然一顿左手并立如刀后先至「砰」地拍中拂尘。

    鹤仙人情知不好身形一侧急抬左臂扬手射出一蓬仙鹤神针。

    「啵」地轻响容雪枫右爪陡然加快逾飞电抓中鹤仙人的袖袂可指尖甫一触及只觉得对方的衣袖滑如游鱼从爪中溜走她心里道了声「可惜」后飘身倒飞避过那蓬仙鹤神针落回雍舆情身旁冷冷讥诮道:「这就是你看不起的圣教十六绝技——赤魔残玉爪和百腐百蚀印!」鹤仙人一个懈怠险些教容雪枫出其不意撕破自己的袖袂亏得他反应极快施展出「大无妄神功」挣脱而出才没当众丢了颜面。

    他心中羞怒交集运劲啸手中青铜金丝拂尘光芒眩目「呼」地凌空挥出三道金色弧光正是他的得意绝技鹤翎仙刃。殊不知对面的容雪枫惊骇更甚她这一掌一爪看似轻描淡写实是积蓄已久的毕生功力所集兼且趁着鹤仙人心神微分之际突然出手几近偷袭可不仅连对方的袖口都没能扯下半分自己还差点为仙鹤神针所伤。这一攻一守在外人眼里好像是平分秋色容雪枫却心知肚明自己逊色对方实不只一筹。

    那边雍舆情身姿卓越飘然而立左右双臂抬至胸前隐隐焕放出青芒檀口中低低一喝两掌交替振腕劈出一束束青蒙蒙的罡风犀利如刀直迎鹤翎仙刃。

    人群里獒神乌天怒惊声叫道:「七报刀!」语气里满是对雍舆情的讶异与钦佩之情。需知这七报刀亦属于魔教十六绝技之一名为刀实则是一种极其难以练就的劈空掌法。动时需凝聚丹田真气同时化出七道角度、度、劲力与火候尽皆不同的罡风在空中交织变化令对手防不胜防。乌天怒身为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得以修炼本教十六绝技而这七报刀正是他浸淫最久、成就也最高的压箱底绝学故此雍舆情不过是一挥掌他便认了出来。

    只是这七报刀极耗功力以乌天怒今日之能至多只能连劈七刀便将丹田的真气悉数抽空若对手不死他便唯有束手待毙的分。

    而雍舆情气定神闲双手同施七报刀短短瞬间竟一口气劈出四波看得他瞠目结舌始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砰砰砰!」雍舆情劈出的第一波三记二十一束七报刀撞在那三道鹤翎仙刃上犹如蚍蜉撼树般一触即溃流散成丝丝青烟。

    紧接着第二波七报刀迎上鹤翎仙刃同样瞬即灰飞烟灭。但那三道金色弧光亦出微微颤动度开始减缓。

    「砰砰砰!」再是三声第三波七报刀以着粉身碎骨的代价终于换来鹤翎仙刃的剧烈晃动与扭曲却依旧去势不止直射雍、容二人。

    众人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视着那三道晃晃悠悠、奔流呼啸的金芒激撞在了最后一波七报刀之上。

    漫天光澜迸散七报刀霎时间消弭隐没残缺不全的鹤翎仙刃竟又继续着蹒跚摇晃的步履迫向魔教两大长老。雍舆情凝掌在胸身形伫立不动静静注视着袭来的金芒。九尺、八尺、六尺——

    「呼——」

    彷佛被一阵风吹散那三道鹤翎仙刃在距离雍舆情和容雪枫不到五尺之遥的半空中陡然崩裂溃散。众人伴随着鹤翎仙刃的覆灭无不大大喘出了一口气却没一个人出喝采声。太元殿内突然寂静如死压抑得可怕。所有人都震撼于鹤仙人那随意挥洒而出的三记鹤翎仙刃所显示出的惊人威力心底尽皆生出缕缕寒意。

    雍舆情和容雪枫静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简单的眼神无需言语交流这对朝夕相处了两百多年的魔教长老从彼此的眸中已了解到对方的心念——敌人强大如斯惟有拼命一战死而后已。

    但是鹤仙人并未立即出手还击。

    他敏锐觉察到了对方神情中透露出的震惊与悸动缓缓说道:「贫道不想杀人只想拿到天道下卷。咱们何不做个交易一边是星图另一边是魔教的千载兴亡。相比之下贫道已是很慷慨了。」

    雍舆情忽然笑了起来尽管无人能够看到她隐藏在面纱之后的笑容但她的笑意还是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无声的微笑中她的嗓音徐徐道:「你做梦!」

第八章 龙凤灵笛

    鹤仙人黑洞洞的瞳孔遽然收缩身影乍地一分为二飞掠向雍舆情和容雪枫。

    乌天怒眼中精光一闪喃喃低语道:「身外化身这魔头恼羞成怒要动真格了!」说着话场中三人幻化出千百道眼花撩乱的身影翻翻滚滚斗在一处一招一式快逾电光石火让人目不暇接偏又动作段落分明、有板有眼。

    三人经过刚才两次出手试探于彼此修为均心中了然此刻短兵相接更不留半分情面你来我往各展绝艺登时杀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十余个照面一过双方不约而同加重出手力度一时间罡风四溅光澜跌宕漫天的杀气不住嗤嗤狂啸着逼得围观众人不得不连连后退急运真气护体。静姑娘站在小蛋身旁目不转睛凝视战局以她如今的修为竟也只能勉强看清场内三人的打斗招式可往往上一招还没反应过来双方已然在弹指间又连拆了三四招快到令她感觉透不过气来。

    容雪枫的嫡传弟子尚且如此更遑论普通的魔教教众。起初三招两式还能依稀辨清雍、容两大长老和鹤仙人的身影到后来眼前流光乱舞直看得他们头昏脑胀胸口一阵阵郁闷欲呕却又舍不得将视线转开。

    三十个回合过后三人拼出真火出手越来越快偌大的太元殿中到处是飞舞趋避的打斗身影数百支火把在奔涌的狂风中忽明忽暗更增双方对战声势。

    雍舆情和容雪枫渐落下风十招里最多只能攻出三招感觉越加的吃力。

    两人幽居地宫近四甲子不仅已将魔教的诸般绝学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近年来参悟天道星图更是大有心得一身造诣实已臻至凡入圣的境界在招式比拼上较之鹤仙人不遑多让。

    奈何对方是散仙之体在功力上强出太多迫得雍、容二人只能扬长避短以迅捷身法苦苦游斗周旋不敢轻易与鹤仙人正面硬撼。鹤仙人亦正是看出这点招式大开大阖步步进逼不断压缩两人闪展腾挪的有限空间逐渐将她们又逼回大殿中央。

    在场不少魔教高手都看出了其中奥妙一颗颗心俱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大

    静姑娘的两只手心里亦是攥满了冷汗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既盼师父与师叔能大显神威力挫强敌却又害怕事与愿违眼见她们喋血倒地。

    蓦然就听身侧的小蛋低叫道:「不好!」身形乍起飞扑向大殿中央的战团。

    与此同时对面的乌天怒也出一声厉啸一持那柄乌金魔戟不约而同纵身扑上。

    「砰砰砰——」众人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场中人影乍分已见输赢。雍舆情站在东北角上左手袖袂尽数撕裂一缕鲜血顺着肩膀往下流淌脸上的面纱业已不翼而飞露出苍白姣好的秀丽面容。

    在她的斜对角站着的是另一位魔教长老容雪枫她的衣衫虽然完好无损右肋却挨了鹤仙人一掌伤势远较师姐为重满头的长披散垂腰遮掩了从唇角和鼻子里渗出的丝丝血迹。

    乌天怒的乌金魔戟已然扭曲如蚯蚓他勉力拄地支撑着身体站住西北角虎口绽开热血沿着戟柄一滴滴向下垂落胸口剧烈起伏不住粗声喘息着。

    小蛋的情形似乎是四人里最好的一个除了脸色有点白身上并无伤痕空着两只手凝神调息肌肤上乌犀怒甲泛起的暗红光芒徐徐消隐。鹤仙人收住分身伫立在正中背心的道袍被人撕下一片有气无力地耷拉到腰上一只左手低垂在身侧冒出丝丝金烟手腕上呈现出的一个血红斑点随之缓缓褪淡。他的青铜金丝拂尘斜抱在怀中焦黑可怖的脸上不见喜怒可心中却对前一刻的功败垂成懊丧之极。适才他拼着硬捱一记雍舆情的无极乾坤指和容雪枫的赤魔残玉爪眼瞧就要将这两人置之于死地。偏偏乌天怒和小蛋从斜刺里杀出不约而同摆出玉石俱焚的玩命架式对他前后夹击。

    他无奈之下只得闪身趋避出手的角度与火候也由此产生了细微的偏差眼睁睁让煮熟的鸭子又给飞走了。虽说乌天怒和小蛋亦在他的反击之下吃亏不小可雍舆情和容雪枫却逃脱大劫焉能不教鹤仙人恼怒怨恨?

    他一时怒极阴沉低笑道:「很好是你先出手坏了规矩就别怨贫道不守信诺!」

    他没有指名道姓小蛋也知道鹤仙人说的正是自己苦笑了声道:「随便你!」雍舆情死里逃生心中殊无喜悦之情更明白就算加上小蛋和乌天怒站在场中的四个人依旧不是鹤仙人的对手。

    倘若大殿内的百多魔教教众亦一并加入战团仗着人多势众或可事有转机可此战过后势必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令得魔教元气大伤又岂是她所愿见?

    她暗自叹了口气出言劝道:「小蛋你和乌护法都退下罢莫要枉自送命。」小蛋闻言一怔乌天怒喘息稍定后道:「在下愿与两位长老同进共退誓死护教!」容雪枫明白雍舆情的用意她眉宇一挑厉声喝道:「我师姐的话你也不听了?」乌天怒把心一横咬牙道:「一过今日但教乌某不死届时再向两位长老负荆请罪!」小蛋心中赞了声:「好汉子!」

    他一言不站在那里早打定主意绝不能让雍舆情和容雪枫独斗鹤仙人至多今日将自己的这条性命交代在太元殿上。鹤仙人修为远远高出四人最先调息完毕嘿嘿笑道:「那贫道便成全你们!」他的声音还没传到乌天怒的耳朵里金丝拂尘已焕动寒光飞扫而出。乌天怒自知功力远有不及忙撤身提戟斜挑向金丝拂尘火候线路都拿捏得异常巧妙精准不负魔教四大护法的「獒神」之名。

    不料青铜拂尘陡然绽开千丝万缕的淡金色尘丝犹如无孔不入的触须缠住戟头。乌天怒虎口一麻再次开裂乌金魔戟不由自主脱手飞出。他失了魔兵临危不乱双拳一晃改以「天獒吞日十八式」挺身而上。

    小蛋惟恐乌天怒吃亏穿花绕柳身法一展欺向鹤仙人雪恋仙剑弹鞘而出化作一溜银白光线刺向对方眉心正是天照九剑中最为迅猛快捷的「雷厉风行」。

    鹤仙人手腕一抖从乌天怒手中缴来的乌金魔戟「呜呜」风响拍向小蛋头顶。乍看之下这像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青铜金丝拂尘再加上乌金魔戟的长度已经远远过了雪恋仙剑小蛋的剑锋还没刺

    到鹤仙人的面前脑袋便要先开了花。

    小蛋身形不退反进仙剑铿然鸣动转向上挑瞬间化作一式「擎天柱石」。

    鹤仙人一愣心道:「这傻小子居然想和我硬拼看来真是不要命了!」

    「叮!」乌金魔戟的月牙刃正撞在剑锋上爆出一簇火花。小蛋不等鹤仙人催动魔气攻来手腕迅即一翻仙剑微微一颤令月牙刃走偏乌金魔戟顺着剑身下滑出刺耳的金石磨擦声。

    小蛋左手一探抓住戟柄暗运「周而复始」往鹤仙人体内攻去。

    鹤仙人立时生出感应岂肯重蹈覆辙?大无妄神功勃然渲涌狠狠一震魔戟。哪知小蛋的周而复始一即收左臂运起「有容乃大」心诀接下鹤仙人迫入的魔气手上再用忘情八法中的「弹」字诀

    一转一振将乌金魔戟劈手夺还。

    这几手攻守转换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即已完成小蛋连用「穿花绕柳身法」、「天照九剑」、「天道星图」、「忘情八法」等四大旷世绝学并将其融会贯通一气呵成的使出连鹤仙人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失了乌金魔戟。

    此刻甚至小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鹤仙人惊世骇俗的强横实力压迫下他终于不再像以前一般见招拆招而是任意挥洒犹如挣脱缰绳的骏马从此踏进了一片崭新境界。然而鹤仙人的大无妄魔气终究雄浑无比饶是他施展「有容乃大」化去大半仍有三成劲力势如破竹直透胸口。他低低一哼往后撤步强抑下振荡的气血将乌金魔戟倒转向乌天怒。乌天怒暗叫一声惭愧赶忙伸手接过抖擞起精神再向鹤仙人悍不畏死地攻去。那边鹤仙人教小蛋莫名其妙夺去乌金魔戟不禁羞恼交集提左臂正欲施展「鹤唳九天掌」将这屡次坏事的臭小子彻底解决冷不防背后绚光爆涨两束劲风如芒在脊护体魔罡感应到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气。只见雍舆情与容雪枫各持一支不足两尺长的短笛一左一右分别从后掩袭而至。这对短笛非金非玉晶莹通透的笛身上分别绘有金红色的龙凤图纹熠熠生辉其上的图纹好似活的一样顶端笛孔中喷薄出浓烈光焰炫人双目而这两支短笛所出的光焰却又微有差异。

    雍舆情手中所执的那支短笛焰色幽蓝寒若玄冰。容雪枫的短笛正好相反彤红色的光焰向四周散放出炽如岩浆的热浪教人如坠铜炉。

    鹤仙人反手用左掌在两支短笛上几乎不分先后地「啪啪」一拍顺势滑步侧闪转过身来手上「嗤嗤」作响冒起红蓝两色轻烟左半边冰晶莹莹仿似被冰封右半边亮红如霞又像是刚从炼炉里拿起的生铁诡异之至。他低咦一声语气中充满诧异之情凝掌不望着雍、容二人道:「敢情五百年前失落的『冰龙火凤藏灵笛』最终还是落入了魔教手中!」

    听到鹤仙人一下便报出短笛的来历雍舆情二人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这魔头的广博见闻。需知这冰龙火凤藏灵笛乃上古至宝一雄一雌天造地设、交相辉映其灵异之处放眼魔教所有藏珍亦惟有天殇琴堪可一比。

    五百多年前曾有一天6奇人左右双手分持这一对灵笛于蓬莱仙会上连败正魔两道七大高手一战成名。在他的手下败将中既不乏正道七大剑派的掌门更有当时的冰宫宫主尚辟情令得群雄侧目、仙林轰动。孰知这位天6奇人在蓬莱仙会上偶露峥嵘后迅即销声匿迹一双灵笛亦随之不知所终。如今时过境迁雍舆情、容雪枫为拒强敌亮出灵笛已是无人相识。然则这对冰龙火凤藏灵笛尽管威力奇大却必须以绝高的功力催动极耗真元否则拿在手里和寻常的笛子并无两样。故此雍、容二人虽身怀此宝一则修为极高罕逢对手二来幽居圣坛几无与人过招的机会却从不曾当众亮出过。容雪枫情知这般耗损真元催灵笛绝难持久若不能战决挫败老魔待等油尽灯枯无力驾驭灵笛之际便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分。

    她冷喝一声:「看招!」以笛作剑使出魔教十六绝技中的一套「乱经诀」扭身攻向鹤仙人。雍舆情与她心意相通灵笛化作判官笔配以乾坤无极指的招式从旁策应往鹤仙人的右臂点去令他不能用金石拂尘对

    付容雪枫。鹤仙人一声长啸身上腾起烈烈金色雾光至此方始拿出全副精神应对雍、容二人。

    三人斗在一处招式转换如有默契地齐齐放慢可凶险之处远胜先前。雍舆情和容雪枫得龙凤灵笛之助如虎添翼不再畏惧与对方正面硬撼。反倒是鹤仙人颇为忌惮灵笛那股破罡催元的无俦威力不敢轻易用空手相接。

    容雪枫的「乱经诀」神出鬼没招招阴狠险毒、出人意料看似杂乱无章地拿着灵笛乱打一气偏又令人防不胜防、顾此失彼端的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相形之下雍舆情的招式简单朴实了许多灵笛大拙不工直来直去古朴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王道之气较之容雪枫的肆意劈杀更教鹤仙人头疼三分。

    两人一正一奇、一拙一巧相得益彰兼之同门两百多年早已修得心有灵犀招式舒展开来当真天衣无缝。

    鹤仙人为藏灵笛所压制束手束脚远不似刚才那般挥洒自如索性紧守门户一面寻找两人招式中的破绽一面耗损对方的真元静待时机再动反击。战局顿时急转直下雍、容二人非但挽回颓势甚而略占上风一双灵笛舞得华光万丈将鹤仙人紧紧卷裹在中间不得脱身。

    魔教众人群情激动忘情喝采叫好一扫先前大殿内的压抑气氛。只是少部分眼光高明的教中高手依稀看出其中隐患心情不松反紧。

    乌天怒缓过元气手拄被小蛋抢回的乌金魔戟退到一旁聚精会神地观战也暗自替雍舆情、容雪枫着急却不敢轻举妄动上前夹击鹤仙人。并非他心生惧意不敢上前而是看出雍、容二人的连手招式浑然天成譬如一体。

    自己不熟两人的招式路数更做不到与两位长老心意相通若是贸然插足助战只会适得其反打乱了雍舆情和容雪枫出手的章法和节奏白白帮了个倒忙。他生恐小蛋不明端底上前襄助悄悄用眼角余光往这少年身上扫过。

    但见小蛋静静立在一边雪恋仙剑低垂在地毫无要助阵的意思神情镇定专注凝视场中打斗显然也是在等待更加恰当的出手时机。

    乌天怒不禁心里一宽道:「这娃儿修为卓绝尚在其次难得有如此眼光头脑可惜不是敝教弟子。」一晃眼场中三人已拆至百多招雍舆情和容雪枫攻势渐臻鼎盛将鹤仙人压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鹤仙人只有倚靠精湛过人的大无妄神功勉力周旋始能维持着不胜不败之局浑身金光蒙蒙竭力抵御龙凤笛冰火灵罡汹涌澎湃的侵袭。可他心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预感到胜负的转机将至。所谓盈不可久这就像爬山一样大凡攀至巅峰亦正是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他只需小心捱过这段最为被动的时刻便可否极泰来、胜券在握。

    果然又是三十多个照面过后容雪枫步罡踏斗转到鹤仙人左侧灵笛在胸前划过半道弧光横扫向他的左太阳穴依旧是火中取栗、蛮不讲理的奇险招数。

    鹤仙人精神一振暗喜道:「这丫头的乱经诀虽然千变万化却终有穷尽之时。这一式剑法看似别出心裁其实不过是从她第七十八手攻招中略作变化演绎而来瞒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贫道的眼睛!」

    他胸有成竹金丝拂尘佯作招架猛地手腕一抖尘丝绷直如刀劈向容雪枫胸口。

    容雪枫这一式乱经诀本为虚招见对方挥拂尘招架旋即改扫为敲击打鹤仙人左肩。可就在她前招方收后式未生之际金丝拂尘虚晃一枪突然转守为攻劈向胸前。

    容雪枫凛然道:「不好这老魔已看破我此招虚实!」藏灵笛回防不及间不容里抽身飞退左掌「啪」地荡开拂尘

    「哧——」一股劲风从她胸前掠过仅差毫厘躲过了开膛剖肚之厄直惊得容雪枫倒出一身冷汗暗叫侥幸。鹤仙人趁机连攻容雪枫三招亏得雍舆情奋不顾身从旁相救才令她重新缓过一口气可两人辛苦赢得的优势顷刻荡然无存。

    鹤仙人凭借容雪枫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扳回劣势哪里还肯给对手喘息之机金丝拂尘上下翻飞幻出重重光影逐步收复失地将自己原本被挤压得只剩弹丸之地的周旋空间又慢慢扩展到十丈方圆。

    此消彼涨之下容雪枫心生焦灼道:「我终究是不如师姐她的乾坤无极指一招一式简单利落、毫无花巧实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化境令得老魔想找破绽也无从着手只能一味恃强硬撼。

    「偏偏我的乱经诀看似变化无穷终是有迹可寻被对方抓到机会一触即溃。再这么打下去重复的招式越来越多委实凶多吉少。」

    尽管这道理容雪枫一清二楚可如果尽弃乱经诀不用她与雍舆情的连手招式等若不攻自破形势只怕比现在还要险恶三分。故此明知存在极大隐患容雪枫亦是骑虎难下惟有咬牙硬撑。

    如此一来她出手之间不免多了几分犹疑踌躇无形里同样的招式威力顿减使得对面的鹤仙人招架起来愈得心应手。

    四十多个回合转眼又过容雪枫和雍舆情的头顶先后升腾起冉冉水雾显是功力临近透支的征兆。鹤仙人见状大喜不停催动魔气逼迫两人与青铜金丝拂尘硬接硬架进一步消耗她们的真元。

    久战之下容雪枫顾此失彼再次使出一招缓手被鹤仙人敏锐的神识逮个正着青铜金丝拂尘狠狠朝她小腹抽去。

    冷不防小蛋从斜刺里杀出雪恋仙剑不偏不倚切中青铜柄的顶端顺势一引尘丝「呼」地从容雪枫左肋旁走空。小蛋右臂酸麻跌跌撞撞被拂尘的横扫之力带出三步险些撞在容雪枫身上。鹤仙人又一次被小蛋坏了好事端的对他恨之入骨愠怒道:「这傻小子居然也能瞧出那丫头招式中的破绽抢先出手救援若再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莫如趁着今日一并除去!」

    他杀心既起便不容对方再退出圈外左手划出一道金色弧光绕向小蛋背心。

    小蛋立足未稳右臂又麻软无力难以运劲招架急中生智借着脚步踉跄顺势往地上一滚一翻躲过金芒。

    这姿势以一个忘情境界的高手而言无疑难看狼狈到了极点其它人多半宁死也想不到这么一式「懒驴打滚」。可小蛋心里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什么名家高手为能死里求生往地上打几个滚实是理所当然之事。

    好在众人见此情景皆无嘲笑之意反为他侥幸脱险而暗松了一口气。

    乌天怒大喝一声跨步出戟使出平生绝技「九獒奔日」乌金魔戟幻化出九重虚实莫辨的凌厉光影铺天盖地涌向鹤仙人。哪晓得鹤仙人看也不看径直探出左手「砰」地一抓从重重幻影中一把捞起乌金魔戟真身故技重施往怀中运劲一震一扯道:「撤手!」

    乌天怒闷哼一声嘴唇溢血死死抓住戟柄不放连人带戟撞向鹤仙人怀里。鹤仙人一怔已明其意道:「这小子是瞧出败局已定故意牺牲自己妄图重创贫道!」他将计就计手上一个使劲乌天怒猛地松开乌金魔戟双掌撞向鹤仙人小腹。

    鹤仙人低嘿道:「找死!」在乌天怒双掌将至未至的一刹那猛地退身吸气他的小腹登时匪夷所思地深陷下去卸去大半掌劲。

    「砰砰」闷响乌天怒的双掌几近强弩之末击中鹤仙人腹部但见他小腹金光大盛蓦然弹起将乌天怒魁梧的身躯生生倒崩而出。

    乌天怒腕骨尽碎掌力倒灌全身经脉振荡欲裂「哇」地喷血吼道:「不坏金身!」鹤仙人一声长笑挥乌金魔戟扫向乌天怒脑袋立意要将他打个万朵桃花开。雍舆情、容雪枫拼死救援无奈鹤仙人早有预料用一柄金石拂尘将她们挡在身外不容两人越雷池半步。外圈观战的魔教高手眼见乌天怒要惨死在自己的乌金魔戟下齐齐失声惊呼奈何相距十数丈着实是鞭长莫及。小蛋纵身赶上雪恋仙剑刚欲使出一式「掷地有声」磕向乌金魔戟鹤仙人撮唇吐出一束金剑分心就刺逼他回剑自保。不料小蛋压根理都不理吐气扬声一剑劈在乌金魔戟上。「铿」的一记脆响令得戟锋一沉只扫中乌天怒的小腹与右腿。

    「轰——」红光爆闪将金色飞剑炸得支离破碎。就听霸下得意洋洋的声音道:「想伤我干爹?小爷先崩了你!」

第九章 盈虚如一

    「扑通!」

    乌天怒浑身是血的身躯重重飞跌在五丈开外的冰冷地面上。数名魔教高手高声叫道:「乌护法!」悍不畏死地冲将上来把他从地上扶起。

    乌天怒身上衣衫尽裂自小腹到右腿膝盖被乌金魔戟的月牙刃深深划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槽鲜血如泉外涌煞是吓人。

    但他更重的伤还在体内全身真气涣散离乱经脉痛楚椎心一口血堵在胸口想吐也吐不出来。他呼呼喘息挣扎着怒喝道:

    「我还能打!」话音未落身子猛然一晃直挺挺地朝后倒去业已昏死。

    鹤仙人见状勃然大怒道:「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好事殊为可恶。若不将他碎尸万段实难消贫道心头之恨!」他左臂灌足十成功力一声低喝甩手飞掷乌金魔戟如一条怒龙电射向小蛋。

    小蛋适才奋力磕开乌金魔戟被戟中的大无妄魔气震得两眼黑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身前寒风呼啸杀气如霜鹤仙人的攻招又至。他握剑的右手又酸又软不由微微颤抖哪里还能直撄其锋?急切间小蛋身体后仰弹指射出圣**丝缠住戟上月牙刃振臂猛扯。

    「呼——」乌金魔戟贴着他鼻梁飞掠而过雄浑的罡风好似万钧巨石压得他腰腹骨骼「喀喀」爆响一道冷风倒灌入口遍体生寒胸口像是要撑爆了一般。

    鹤仙人移身过来挥掌震散霸下射出的火睛光飙青铜拂尘凝如金铁拍向他胸膛。

    众人齐声惊呼静姑娘情不自禁闭上双目不忍看他骨断筋折、死于非命的惨状。可她一合眼旋即又听到身旁魔教教众如雷般的喝采欢呼惊异之下再一睁眼但见小蛋在绝境中凌空扭腰施展出「穿花绕柳身法」里的「翻云诀」脸朝下、背朝天往下疾坠双腿倒踢向金丝拂尘。

    「喀喇喇!」金丝拂尘将小蛋一双腿骨生生震断余势未尽轰在大殿的地砖上登时飞沙走石、烟土弥漫砸出丈许方圆的大坑。

    小蛋忍痛弹腰前纵身形宛若箭矢般脱出金丝拂尘笼罩的范围。但鹤仙人这一击的劲力委实太强胸口真气一散身躯重重摔落在地。他低哼呛血全身骨头都快散架般出椎心剧痛想重新起身已是力不从心。

    忽然小蛋听到人群里爆出一阵惊咦他迷迷糊糊地想道:「怎么是鹤仙人又攻上来了么?」欲要翻身提剑奈何浑身乏力连半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蓦地他的眼前亮起奼紫嫣红的绚光同时卷涌起一团团炽如熔岩的热风与冰冷透骨的寒流弹指间充盈了整座太元殿。雍舆情和容雪枫的身影飘浮在半空中头顶光雾缭绕、彩烟如霞幻出各自元神横笛在手吹奏起一阙悠扬婉转的动人古曲。鹤仙人手提拂尘霍然凝目一双空洞洞的眼里爆出骇人精芒却洞穿不过从灵笛中飘散出的绚丽光雾。他的面色瞬即变得阴沉凝重低缓道:「龙凤呈祥曲——」雍、容二人恍若未闻两人的元神神情柔和平静彷佛悠然沉浸在这天籁般缥缈动听的古乐中脱去尘世间所有的烦恼与忧伤。

    小蛋翻过身来躺在冰凉如水的地上双眼仰望两人元神静静聆听着那自灵笛中逸出的幽幽古曲一时忘了身在何处。鹤仙人只觉心头杀意不断在飞淡漠曲中彷似蕴藏着沛然莫御的魔力令他修炼了六百余年的仙心无从抵御节节败退。他赫然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意图淹没滚滚涌来的笛声。可无论如何拔高自己的啸音那空灵缠绵的古曲依旧毫无阻滞地飘进他的耳中似春风化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去他强大暴戾的气势。

    「呜——」鹤仙人的身上遽然迸出熊熊光焰将大无妄神功催至巅峰。青铜金丝拂尘光辉万丈「嗤嗤」低响冉冉腾起淡金色光雾一双大袖鼓荡如球猎猎飘舞周身猛地吹刮起一卷澎湃飞旋的金色狂飙。

    「断!」他吼声如雷震得大殿瑟瑟摇颤每个人心上巨震欲碎。笛声微微一哑陡转高亢灵笛光彩爆绽笛身上一对冰龙火凤横空出世化作两束霞光翱翔云空看得人心神俱醉忘了喝采。

    鹤仙人身上焕放的金芒亦亮至极点与青铜金丝拂尘合而为一犹如一羽舒展云翼滚滚奔流的雪鹤挟起铺天盖地的狂飙向着雍、容二人轰去。

    雍舆情容雪枫视若无睹心神融入了笛曲亦融入在浩荡无垠的天地之间化作流水清风、化作阳春白雪无忧无惧面对金雷轰顶。

    龙吟凤唳高空中翔舞的冰龙火凤爆闪出圣洁光辉双双迎向鹤仙人的惊天一击。

    「轰——」巨大的撞击声中众人的脑海无端地恍惚了一下现出刹那的空白只感到偌大的空间突然沉沦塌陷为漫天荡漾渲涌的耀眼光芒吞没连同着自己的身体一起飘荡向遥远广寒的虚空。

    一团焦灼的热浪又卷裹着一团森寒的冰流似洪水决堤扩散开来让所有人都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沉浮失去了叫喊的力量。

    冰龙火凤碎散成缕缕流光幻灭在喧嚣飞溅的光澜罡风中。雍舆情、容雪枫的肉躯不约而同低哼一声仰头喷出杜鹃花般艳红的血雾。两人的元神扭曲震颤宛如暴风骤雨中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烛被鹤仙人无坚不摧的魔气击得千疮百孔摇摇晃晃飘零在半空。不知又过了多久崩溅的流光将太元殿照得一片通明不绝于耳的回音一次次捶击震撼着大地。

    鹤仙人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凄迷朦胧的光雾里他的道袍支离破碎半边身子凝着蓝汪汪的寒冰半边身子焦黑如炭冒起丝丝黑烟肌肤上现出横七竖八的伤口往外汩汩淌出鲜血。他的面目显得越狰狞可怖嘴角的血丝兀自在不断滴淌眼窟窿似黑夜里的天狼星般忽明忽暗闪烁着诡异慑人的金色光芒。

    他长长地吐出一股赤蓝两色的蒙蒙浊气找寻到雍舆情与容雪枫的元神口中爆出一串怨毒刻骨的寒笑纵身飞袭而上。雍舆情感到自己身上的真元不停流逝生命好像即将燃尽的蜡烛般一点一滴地化为火焰那支手中紧紧攥握的灵笛光华晦暗笛身上的龙纹几已淡得看不见。

    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缕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空虚转望向容雪枫唇角逸出一抹脱俗世的淡淡微笑道:「是时候了师妹——」

    容雪枫的心弦不由自主地狠狠一颤听懂了这位从自己懂事起便朝夕与共的师姐话语中蕴藏的意味.

    是啊是时候了漫长倥偬的岁月今日终于到了尽头。犹如一场跋山涉岭的远征经历过尘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喜悦忧伤不知不觉自己的步履行将踏上彼岸。

    只是可惜自己终究没能完成登上天道巅峰的愿望。这两百多年来昼夜不歇的潜心修炼令得她们距离飞升的最后一关仅是咫尺之遥。倘若不是今天鹤仙人来袭也许再有三五载她和师姐便能追随着先贤的足迹踏入到与日月同辉、与天地不朽的天道极致挣脱去红尘所有的禁锢羽化飞升。

    她忽地对雍舆情报之以同样恬淡沉静的一笑伸手握住师姐冰凉的指尖用尽全身力气紧了紧像是在作最后的道别。遮天蔽地的狂飙袭来鹤仙人狰狞的身影在她的眼帘里迅扩大。她缓缓地、缓缓地闭起眼睛两百多年的人世沧桑在一瞬间化作点滴浮影从心头一掠而过。身为守护圣坛的魔教长老她们拥有凡入圣的修为与过人一等的睿智却从不曾在世间显扬终日停留在幽暗的地宫之下忍受着漫长光阴带来的寂寞。这便要走了她却还不曾与师姐携手走出过这里一同云游四海九州岛领略尘世风光。甚至早忘了早市上那阵阵随风飘来的豆花香味忘了日落时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孩童嘻笑的田园。这些对常人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对于她们竟是那样的奢侈和遥不可及只有在一次次的睡梦里才能见到。

    然而她无怨无悔为了一个坚守了两百多年的誓诺为了心灵深处的那一寸净土她无怨无悔地为之生、为之死!

    「轰——」两蓬璀璨的光澜爆裂翻涌在空中水乳交融汇作一团奇异的光罩堪堪包裹住鹤仙人激射而至的身形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鹤仙人怒吼道:「焚精爆元!」嗓音却被隆隆的风声呼吼尽数吞噬。

    原来在这最后关头雍、容二人终于引爆了丹田铜炉施展出她们悟自天道星图中的「盈虚如一」诀将毕生真元化作一空一实、一虚一盈的光焰神罩合二为一把鹤仙人死死围困在其中。

    鹤仙人出穷途末路般的困兽厉啸头顶三花齐现金焰遍体却依旧挡不住身外无坚不摧的狂涛没顶。红蓝两色光缕如水银泄地破入体内绞碎条条经脉浑身的肌肤骨肉开裂外翻像是一捶打碎的瓷器。

    「咄!」他狂喷一口血箭祭出元神在光罩中东撞西突又一次次颓然碰壁。盈虚光罩激越颤鸣抖动不断向内收缩。鹤仙人的肉身像沙粒般消弭飘散元神狂晃变形。此际的他已非那笑傲苍穹不可一世的雪鹤却更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笼中金丝雀。

    绝境中鹤仙人左手倏地一翻掌心亮起道翠绿色的冷光「飕」地脱手射出轰在光罩的顶心正是他煞费心机苦练了六百余年的魔道至宝「翠玉斜」。

    状若残月的翠玉斜「铿」地脆响击在光罩上光壁剧烈浮动裂开一丝肉眼近乎难以察觉的裂痕随即轰然灰飞烟灭。鹤仙人已无暇痛惜自己的翠玉斜身形一合金丝拂尘拼尽全力猛然撞向光罩。

    「砰——」光罩破开一道丝线般粗细的细长豁口金丝拂尘也在这次轰撞中粉身碎骨化为乌有。鹤仙人的元神从这连流水都难以通过的细小纹缝间夺路而逃更不敢有片刻停留倏忽掠出太元殿仓皇而去。下方的众人也恍若被这声轰鸣从睡梦里惊醒反应快的自口中爆出愤怒吼声腾身往殿外追去。更多的人一边呼喊着不顾一切冲向雍、容二人伤痕累累的肉躯。

    「喀喇、喀喇、喀喇喇——」盈虚光罩先是由那缕裂缝向四周扩散开一道道碎纹转眼光壁上支离破碎像散架的琉璃爆溅开去。

    游离的光丝徐徐融合交汇重新凝铸成雍舆情与容雪枫的元神却微弱得恰似即将消融的晨间淡雾无力地摇曳涣散。

    「师父、师叔!」静姑娘泪流满面扑上抱住了容雪枫的元神。那边小蛋亦刚缓过一口气来冲上前去揽住雍舆情摇摇欲坠的元神。刚刚睁开眼睛的乌天怒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场景急怒攻心地大吼道:「快快助两位长老元神归窍!」他的话音未落静姑娘突然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道:「师父——」只见容雪枫的元神像一缕缕离散的雾气从静姑娘的怀中升腾幻灭任她如何使尽全力也无法挽留分毫。

    「当啷!」那支火凤藏灵笛从元神手中脱落脆脆地砸在地上。乌天怒的吼声戛然而止呆呆注视着容雪枫渐渐模糊消散的元神虎目中热泪滚滚滴落嘴唇张了几张出一声如负痛野兽般的嘶吼。雍舆情心头一恸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肉躯眼中淌下混着殷红的血。

    小蛋的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她元神中助她维系住最后一口元气不散。她凄迷的目光望着容雪枫元神幻化的光缕心痛至麻木轻轻道:「师妹你怎么先我一步去了——」说到这里心绪再难以抑制胸头元气一泄元神便要涣散流逸。

    小蛋大吃一惊急忙催动真气稳住元神道:「婆婆坚持住!」

    雍舆情精神略振作了些模模糊糊看到了小蛋的脸庞笑了笑喘息着道:

    「叫静儿过来我还有——还有几句话要、要交代——」

    静姑娘闻言忙忍住悲泣应道:「师叔弟子在这里——」

    雍舆情抑制伤悲含笑道:「从今日起你和翎儿便要接过衣钵替代我与容师妹守护圣坛直至终老——这、这副重担就交给、交给你们了——」

    「师叔!」静姑娘心如刀绞扑倒在雍舆情的元神上失声痛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雍舆情爱怜地看着她接着叮嘱道:「那对灵笛就由你和翎儿接掌好好守护圣坛——我和容师妹的肉躯葬、葬入圣坛后的熔岩华府池内这——是历代长老的最后归宿你要记得。」

    静姑娘点点头又立即连连摇头道:「师叔你不要走不要走——」雍舆情只是淡然一笑道:「你师父已走了一个人太孤单让你师叔去陪她罢——」

    众人围在雍舆情的周身听她对静姑娘留下遗嘱一个个含悲忍泪痛不欲生。

    乌天怒的耳畔恍然响起雍舆情面对鹤仙人曾说过的话语:「那就请道长先将站在这座太元殿内的一百二十一位圣教兄弟姐妹尽数屠灭否则只要有一个人、但有一口气在就不容你在此猖狂!」

    而今她与容雪枫果真以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这句诺言保住了圣教千年的基业。

    雍舆情自知已至弥留之际视线越过小蛋的头顶射向大殿厚重的石顶。由此向上三十丈便是云梦大泽的地表长着花吹着风还有朦胧的月光照耀。

    她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一股浓烈的睡意涌上心头。恍恍惚惚里好像看到自己和容雪枫御剑行在浩翰壮阔的苍穹之下红日冉冉自东方的巍巍群山后升起脚下云雾缥缈原野如画清凉的晨风轻柔地吹拂过她的际。

    她的脸上笑意渐浓嘴中喃喃自语却轻不可闻话音尽处她的眼睛安详地微微合拢唇角蕴含的笑意不退。

    等了等又等了等小蛋试着低声叫道:「婆婆婆婆——」猛然臂弯中一空掌心输出的真气陡然没了去处眼前雍舆情的元神乍然如风般流逝。小蛋呆呆看着眼前忽明忽灭、如同烟花般绽开又散落不见的光缕心跌落到海底。他这些年已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然而从没一次像今天这样带给自己如此强烈的震撼与冲击。他莫名地记起丁原曾经教给自己的一句话:「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眼眶一热泪光盈然。

    茫然之中就听到静姑娘在身边出椎心刺骨的呼喊听到乌天怒等人悲愤交集的哽咽怒啸心中狠狠一痛昏了过去却梦见干爹、农百草、蒙逊——许许多多活过而又逝去的人们。也不晓得昏睡了有多少时候小蛋陡地被一蓬昏黄的灯光惊醒慢慢睁开眼。

    他现自己正睡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换洗过腿上绑着绷带和夹板隐约传来的阵痛令他霍然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

    他双手一撑从床上坐起就听霸下的声音喜道:「干爹醒了!」

    乌天怒的笑声伴随着他的魁梧身影出现在面前道:「小兄弟你感觉如何?」

    小蛋望着他的笑脸点了点头道:「还好。乌护法你的伤都好了么?」

    乌天怒道:「外伤都没问题了但要完全复原还需静养个把月。小兄弟你是我和风教主的救命恩人切莫如此客气生分你日后只管叫我乌老四就是。」

    小蛋笑笑问道:「乌四哥两位婆婆的遗体是否已安葬了?」

    乌天怒面色一黯回答道:「早两日都已火葬了是风教主亲自送的葬。可惜圣坛禁地我等不能进入咱们没能为两位长老送上最后一程。」

    小蛋心头一阵失落沉默片刻后问道:「乌四哥我睡了多久了?」

    乌天怒道:「大概五天四夜罢。我亲自向风教主讨来照料你的差使这儿是你乌四哥的府宅比起忘情宫来简陋了许多小兄弟莫要介意。」

    小蛋看看屋中的景象这间石室宽敞干净陈设高雅幽静远谈不上简陋应是乌天怒自己的居室。

    他心下一暖又说道:「乌四哥真是多谢你啦不知鹤仙人是否有下落了?」

    乌天怒苦笑声道:「这老魔一出太元殿便没了踪影我们连日搜索都一无所获。不过殿副教主和本教的三大护法闻讯后率着大批高手业已6续赶回总坛就算他去而复返也是不怕。」

    小蛋听他这么一说稍觉放心又想起屈翠枫问道:「屈大哥呢他走了没有?」

    乌天怒道:「屈公子当日被风教主误伤一掌震昏了过去幸好伤势不重歇息了两日已经康复。他还在总坛说是要等你一同离去。」

    小蛋又在乌天怒的府上静养了数日期间殿青堂和其它三位护法以及一干魔教脑都曾先后前来探望慰谢。只是风雪崖伤势过重处理完雍舆情、容雪枫二人的丧葬后便避入静室闭关疗伤始终不得一见。

    这日小蛋自觉伤势好了七七八八便与屈翠枫一起向魔教群雄辞别。

    临走前他特意请乌天怒领着自己在通向圣坛的那扇暗门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算是祭奠过雍、容二老。殿青堂率着魔教群豪将他和屈翠枫送出地宫。

    行将分别之际殿青堂从袖口里取出面青色小旗交到小蛋手中道:「小蛋兄弟这是风大哥的青梅定魂旗。他在闭关前一再叮嘱殿某定要将此物送到你手上。催御此旗的心诀法印风大哥也已写成文字请你一并收下。

    「今后小兄弟若有事需要援手只消将此旗取出我圣教数千教众见此旗如见教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蛋一惊忙推让道:「殿副教主这么重的礼物我哪能收?」

    殿青堂笑道:「比起你对本教的大恩这点东西又算什么?」屈翠枫心中艳羡脸上不露声色道:「小蛋你别推辞了莫要辜负了大伙儿的一番好意。」

    殿青堂对屈翠枫当日行径总有心结虽因为小蛋舍身救助风雪崖和乌天怒的表现打消了对两人是鹤仙人同谋的猜测但心底深处对于屈翠枫仍难释怀。

    听他开口殿青堂笑容一敛抱拳向小蛋一礼道:「小兄弟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小蛋向殿青堂和他身后的「鸾凤雕獒」四大护法等人抱拳还礼与众人依依惜别携着屈翠枫御起仙剑回返桑土公的茅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60/ 第一时间欣赏仙羽幻境最新章节! 作者:牛语者所写的《仙羽幻境》为转载作品,仙羽幻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羽幻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羽幻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羽幻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羽幻境介绍:
小蛋虽有名师指点,奈何学起天照九剑来仍费劲无比。不料睡梦中,他竟误打误撞地参悟出天道星图中的一门绝学,还从中自创「螺旋气劲」,令其师大跌眼珠。
这日小蛋和罗羽杉下山买酒,哪知冤家路窄,又碰见之前邂逅的红衣少女,小蛋狼狈无比地被追著打。然而谁也没料到,红衣少女的接连现身,却是即将降临的翠霞浩劫徵兆——仙羽幻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羽幻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羽幻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