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把柄
只有亲自练兵,谭延闿才知道一支军队到底要花多少银子,以前的总督府侍卫队完全是他用银子堆起来的,就连马克沁机枪都要实弹射击演练,可想而知那两百人的侍卫队其实就是一个吞吃银子的庞然大物。侍卫队尚且如此,谭延闿虽然不指望能够将新军练得跟他的侍卫队一般,但也是务必尽善尽美——这支新军在他心中分量自然是不用说,历史上袁大头同学的起家经历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是一条通往终极目标的快车道。
不过和袁大头不一样的是,谭延闿的野心更大——他想将这支新军严格培养起来,将来扩充军队的时候,这六千人当中将会成为主干,所有的军官都会从这里提拔。在谭延闿的眼中这是一支“教导部队”,他曾经记得历史上民国时期的那些“教导营”、“教导团”等军事单位是专门供培养未来军官骨干的,这一次花钱虽然多了些,但是以后再次扩充军队的时候那就省劲多了,至少在军队质量上可以得到极大的保证。
士兵好培养,但是培养一名军官可绝非一日之功,如果不是自己手头上可以使用的军官数量太少,他甚至像模仿苏联的“隐形师”模式,每个军官岗位上配置两名军官,到时候一扩充军队的时候来个一变二,到时候只要往里面填充士兵就可以。
“这军费地问题组安你就不用太多考虑了。该花多少缺口为父可以替你补上,就算训练时间长一些也没有什么,合肥留下来的库银数量极大,直隶这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其实你那一百五十万两军费不过是合肥留下库银存放在外国银行中多年所生的利息而已。若不是合肥在交解的时候当面和为父说清楚,为父还以为他已经将这一千多万两银子给忘了呢!”谭钟麟缓缓的说道,仿佛这一百五十万两军费如同小儿科一般。
谭延闿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挺害怕老头子询问军费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过,与其到时候花光了再想老头子说出实情,还不如现在趁早交代,免得以后父子之间生出隔阂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小金库”传统早就是中国官场上地潜规则之一,当年阎敬铭居然在户部弄了一个八百万两的小金库,内务府为了给慈禧太后修园子几次威逼户部都被这位湘军元老给硬顶了回去。最后还是户部里面出了内奸。将这八百万两银子的小金库给捅了出去,慈禧太后为此明升暗降让阎敬铭顶了大学士的缺,使之无法再插手户部事宜,然后换上听话的翁同龢,不过一两年阎敬铭辛苦攒下的八百万两库银就变成了颐和园的亭台楼阁。李鸿章久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这可是天下最肥的缺,若是说他没有点余粮谁都不信,可是真难为这家伙居然攒下了一千多万两放在外国银行中生利息,最终还是留给了谭氏父子。
“父亲,若不是有人也在惦记训练新军。孩儿也不用这么着急耗费军费训练出一支强军,不过现在看来这训练军队地局面暂时可以定下来了,等这个月月末就可以进行全军考核,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人才担任新军军官。如此推进再经过两三个月的日常训练磨合,这支新军就可以拉出去给别人看看了!”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那个袁世凯吧?他的叔祖袁甲三倒是显赫过一时,他在朝鲜闯了祸。合肥看在旧友同僚的份上保他这个小辈,还生怕去位之后有人再翻老账,希望为父能够保他平安。本来合肥给他安排的浙江温处道就是让他暂避风头之意,可惜这袁世凯真是胆大的很,不仅磨蹭着不去赴任,还赖在京师结交权贵……最近听闻他名声不小,颇有治军之能,没有想到组安对他如此顾忌?!”谭钟麟微微冷笑的说道。
“这个人孩儿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过文渊提起过,但从经历而言与孩儿相较确实是很有优势,不过现在已经不会有大碍了。孩儿的新军一成,他袁世凯就算有天大地本事也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就是不知道此人品性如何,若是阴狠之辈还是早早送到偏远地方去的好……”谭延闿说道。
谭钟麟摆摆手说道:“这件事比较容易,虽然胡燏棻的定武军是归朝廷军务处所辖,但是军务处督办就是恭邸,而这定武军也是在直隶地面上,为父说句话还是容易的。组安,你既然选择了从军,若是从这上面拿不出什么来,这对你以后可是非常不利的,为父不知军事也就不多说了,这北洋军务大小还是你来拿主意,军费什么地都还好说……
洋水师那边你还没有去看过,原有的三条战舰已经修四条新购战舰水手也补充好了,就是这管带等重要职位还没有确定,这件事也不能拖得太久,你下个月得空就去一趟旅顺看看,酌情办理吧!”
“历史总是充满了偶然性,今天还不在老头子眼中的袁世凯,谁又能够想到这家伙日后以训练新军起家进而继承了北洋,最终成为左右全国的人物呢?!”谭延闿在听到老头子的话后,心中也是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有前生的历史知识,作为当代的一个科举宠儿,谭延闿很可能会走上另外一条路,绝对不会选择自古以来就被传统文人所看轻的军队。如果抛出谭延闿地前生历史知识,将他放在同时代那些杰出人物当中,他的眼光也绝对没有袁世凯、李鸿章这么卓越,甚至是久经宦海的谭钟麟也远比他要强得多。
不过此时谭延闿实在是太忙了。北洋水6两支强有力地军队对他而言只能够选择一样,妄图两样都牢牢控制在手中,他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对他而言只有放弃一个,而他选择了从零开始筹建新式6军,至于北洋水师那是一个令人想起来都是热血沸腾地名词,而此时的他要做的是一个政客而非一个热血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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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水师?北洋水师!”谭延闿不得不在心中出了复杂的哀叹。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但从自己地未来之路上来考量的话,选择筹建新式6军显然要比他控制北洋水师更加现实。
“不管是政客也好,政治家也罢,他们先要面对的是现实!”谭延闿最终还是咬咬牙坚定了这项选择,尽管有些违背自己的心愿,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他会因为自己的这项选择而后悔,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别无选择。
这五辆汽车是谭延闿悉心订购的。尤其是慈禧太后的那辆更是根据慈禧太后地习惯专门订制的特种车型——谭延闿在前生的记忆中想到了一则慈禧太后和汽车之间的一则趣闻,别人曾经送过慈禧太后一辆汽车,不过慈禧太后却反对四级坐在她的前面,而且在试过司机跪在前面开车等方式不满意之后,最终对汽车死了心。
谭延闿不知道这则趣闻是不是真的,但是根据他所揣测的慈禧喜好来衡量,这很可能是真的——这个女人对权力的痴狂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而中国地官僚坐车习惯是和外国人不同的,为了显示其地位的不同,是非要坐到前排的。哪怕这个位置被证明是汽车中最不安全的位子。这多少也是显示其内心对权力的渴望,而慈禧太后是“权力中毒”最深地一位,不要说她坐在司机的后面,就是坐在同排也是她所不能够忍受的。
出于这样的考虑,谭延闿委托外国汽车制造厂生产了这么一辆前所未有的司机在后排的汽车,考虑到慈禧太后的排场。他干脆采用敞篷结构,等汽车运抵中国之后再想办法让人进行装饰。反正老佛爷岁数大了不可能叫司机开快车来享受飙车的感觉,所以这司机在后排尽管视野不如前排好,但是在老佛爷前进地路上还有人敢挡道么?司机慢行驶加上前方没有什么障碍物,这样样貌非常怪异的汽车也就不会惹出什么意外的麻烦了。
至于其他几辆汽车,谭延闿则不用费心做这样怪异的要求,因为这些汽车送给谁他还没有底,不过这恭王奕訢肯定是有一辆。还有一辆也算是有“半个主人”了……
“你说这其中一辆还要送给步军统领荣禄?!”谭钟麟有些惊异地问道。
“不错!去年大战之际朝廷成立的督办军务处,恭邸为督办,户部尚书翁同龢为帮办,礼部尚书李鸿藻、步军统领荣禄、右翼总兵礼部左侍郎长麟会同协办。这恭邸是皇族但不知兵。而翁同龢、李鸿藻亦是文人,互相拆台倒是有一手,指着他们来知兵事无异于缘木求鱼,而礼部左侍郎长麟观其人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作为,其实这督办军务处实是荣禄一人在执掌,尤其是在恭邸和翁同龢先后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李鸿藻身体状况欠佳之后,更是如此!”谭延闿说道。
谭钟麟叹了一口说道:“闿儿,你说得不错,眼光也看得很准,这督办军务处中恭邸如非必要是不会插手的,而其他人也都和你说的差不多,唯有这荣禄自以为是将门之子,他的祖父是喀什噶尔帮办大臣塔斯塔,他的父亲是总兵长寿……这个人野心勃勃,加上现在荣禄是西边那位的宠臣,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督办军务处确实是以他为核心的,你训练新军以
得要和这个人打交道,提前铺铺路也是应当……”
“荣禄此人过往经历父亲也曾大致提过,孩儿也仔细了解了一番,这督办军务处中若不是翁同龢与李鸿藻一个被牵制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一个病得爬不起来,这荣禄也要和他们有一番龙争虎斗不可。不过孩儿一位以荣禄经历,这个人重要是重要,但决不可轻信。他能够忍住性子在西北一待就是二十年,以他早年地性子说是为国就是鬼也不肯信的,为人阴狠是跑不了的,不过还好此人有贪婪之名,孩儿也正是从这里下手。想着大公主曾经将荣禄赠予之马转给孩儿,说到底孩儿也应该借此机会回敬一番。以后不要让他不满挡了咱们的路才好……”谭延闿笑着说道。
“为父倒不是担心这个,荣禄此人是很重要,现在虽然是步兵统领,但以太后对他的信任他日高升不过是指日可待。只是荣禄乃是满人,为父是担心你过于走得太近,很容易招致非议……”
“这不过是官场上的皮里阳秋罢了,想要做事就要当官,想要当官自然是要当大官。当大官就必须要巴结上司……孩儿算是幸运地多,有父亲从中帮衬算是比别人少走了不少弯路,就是这练兵,若不是父亲倾力相助,再过一年孩儿也无法置办齐练兵所需的军饷,更不要说是军械装备了……孩儿以为李合肥有一点还是非常好的,他认为男人出来当官就必须当大官,哪里要顾忌清流之口,若是如此的话,那合肥也将会是一事无成。想想合肥数十年来的经历,先从恭邸,然后优势醇邸,再后虽然心中痛恨庆王,但也是相处甚安,几十年下来打了一个转又回到恭邸……”谭延闿笑着说道。
谭钟麟也是颇为感慨的笑着说道:“这也是天意。既想要清名,又想着高官厚禄,呵呵……”
等谭延闿和沈静从谭钟麟的书房中退出来后,沈静有些神秘的笑着说道:“公子,你看看这是什么,也许以后可以用得上!”
谭延闿接过沈静递过来地信封,从中抽出一看,原来沈静趁着这段时间也是到处再搜罗袁世凯的老底。沈静也曾下了一番功夫,他现袁世凯在京师为了结交权贵那真是出手大方,京师八大胡同中的侯家巷中的几大名妓诸如沈四实、花媚卿、赛金花等人都是袁世凯桌上的常客,通过这样的应酬来结交对他有用的权贵或是和他们有关系的人。
沈静就对此非常奇怪了。虽说袁家也是河南官宦世家,但是没有道理袁世凯花钱这么大方,要知道这几个名妓在桌上露露面那都是他在谭延闿手下打工好几个月的辛苦钱,而谭延闿给他明面上的报酬就有一百多两,事实上只要沈静等几个核心心腹张嘴,莫说是一百两,就是一万两谭延闿也会给他们。不过即便如此袁世凯在京师当散财童子也太出格了些,他私下稍微一估算,袁世凯在京师这一个月地开销若是没有两三万两银子还真拿不下来——这么多银子他是从哪里来的?!
官场捞钱这是潜规则,但是这个潜规则有个先决条件便是你的**一定要擦干净,否则被政敌知道了多半不死也要扒层皮。袁世凯的从官经历对沈静而言是轻而易举的搞到手,刨去袁世凯在朝鲜的经历之外,他在战争开始后还在李鸿章地举荐之下担任直隶布政使周馥的副手,专门负责朝鲜战场的后勤供应,专办粮饷军械供应前线——这才是沈静需要的东西,他不相信袁世凯在这几个月里面面对这么一大块肥肉**会这么干净!
现在谭钟麟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手下的当红幕僚想要查什么东西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了,结果沈静就弄出了这么一份东西。谭延闿看到这些账目也是非常在行了,毕竟抄家的事情他也没有少干,而且他也越来越喜欢上这项运动,若是连个账本都搞不定那还混个什么,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呵呵,这个袁世凯挺能干的么?手里捞了这么多银子周馥就没说什么?!”谭延闿将这些材料一合递给沈静,微微笑着说道。
“周馥是知道地,不过李鸿章对袁世凯非常看重,尽管他在朝鲜给李鸿章闯下了祸,不过看在旧友的份上李鸿章能够替他担下责任就可以看出来了。周馥是李鸿章的忠心心腹,自然对他的心思了解地很,尽管看出来了,但是周馥还是忍了……”沈静笑着说道。明天的更新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布,谢谢!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釜底抽薪
“周馥这个人我见过,李鸿章幕府中此老为第一,虽然在李鸿章幕府中他不是第一人,但是跟随李鸿章的时间最长也是最信任他……他是个忠臣类型的幕僚。”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
“李鸿章御下之道便是护佑他的手下,如卫汝贵这样的人他都为其开脱罪名,也难怪其属下对他忠心耿耿,不过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这么做的。周馥此人廉洁清名,虽贵为布政使但李鸿章因甲午一战获罪,也毫不恋栈权威,这布政使说辞也就辞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沈静对周馥的经历确实是非常佩服的,虽然周馥是李鸿章的老幕僚,但一心只为做事,按说布政使也算是够上疆臣的格了,这就已经独立为官,不过周馥一心为李鸿章两人相得益彰也是让人颇为感叹。
谭延闿笑着说道:“周馥是个能吏,他日必须有所借重,但眼前这位可不是个善主,文渊兄想怎么处理这件事,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
沈静笑着说道:“若是以此为罪证,这袁世凯不要说是个道员,就算布政使也是折在咱们手中了……可惜前段时间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若是借着上次政潮清理了他李鸿章是不会说什么的,但现在却是有些晚了,若我们重罚了他难免要背上恶名……”
谭延闿沉思了一会说道:“咱们看在合肥地面子上也不重罚他了。就让他把吃进去给吐出来……他不是在京城上蹿下跳寻门路么,这几十万两也许不会让他穷困潦倒,但是想要在京师那种地方结交权贵,他是没这个资本了……”
“呵呵,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袁世凯手中亏了一大笔银子。没有银子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一招釜底抽薪也算顾全了合肥的面子,不如我去趟京师不用两天便可以弄妥这件事……”杨静笑着说道。
谭延闿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我也不想现在就见到他,不过此人非常阴狠,而且也有手段,其实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彻底废掉他的,可惜……文渊兄此去京师先见见合肥。和他通报此事让他明白我们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沈静点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此时合肥寄居贤良寺也是不好过……”
“这样吧,你带着一辆小轿车去,也是算我们给他表个态并非是落井下石,而是袁世凯贪墨军饷罪不能恕,我们不治罪但一定要追回这笔银子……”
月底,直隶督标正式开始全军大比,包括各种考核项目,谭延闿亲自坐镇来当主考官,每一名军官不论他是什么出身都会负责四十名士兵地训练。步营、马营、炮营、工兵营四大军种都依次进行考核。最终选定各营各级军官。
谭延闿有心让自己的心腹成为控制军队的骨干,但是相对于北洋武备学堂出身的军官而言,他们在工兵营的项目上有着非常大的优势——工兵营分为修械、桥梁、地垒、雷电、电报、测绘六司,谭延闿可以对侍卫队成员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就连炮兵科训练都是在此列的,可是工兵营这些分支太过专业化。需要深厚地数理基础,这对于侍卫队出身的军官来说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好在步兵营、炮营、马营的重要岗位都被侍卫队出身的军官以毫无争议的成绩所得,谭延闿授予军职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而工兵营更倾向于技术兵种的大杂烩,在衡量军队战斗力上是很重要,但在军队管理上却没有多高的地位,这个位置放手也不算什么损失。
进入第二阶段练兵,谭延闿对督标新军的要求就更加严格了。不仅白天的训练量很大,晚上还要求士兵军官进行学习。士兵全部都要考核,谭延闿想要看看是不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军官最基本地要求便是识字,一个识字的士兵培养成军官难度会大大降低。只要他识字谭延闿都可以将他们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将其慢慢的培养成低级军官。摸底考核的结果也还算不错,六千人的士兵中有四五百人识字可以阅读书写,还有五六百人只会简单的阅读书写,算是脱离了文盲线。
这个结果对谭延闿而言已经是非常“惊喜”了,如果粗略地一算自己军队中的“文化”人还是挺多的,这也是归于他在招兵的时候提出希望能够多招一些会识字的人参军,再加上直隶督标新军的军饷非常高,对于一些读书人也是非常有吸引力。负责招兵的小吏为了讨好谭延闿,在人员可供选择非常充裕的情况下,只要身体素质过关自然是要招进来。
这些“文化士兵”将会单独提出来,他们将会接受初步地军事理论教育,北洋武备学
员将会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方便。至于其他近五千也不会放弃他们,他们将会接受最基础的识字学习,看看其中有没有上进心地。
至于新军中的军官,他们都是“文化人”,尤其是侍卫队中的一些士兵,其中几个甚至是秀才出身,童生更是有好几十个。他们的学习又是另外一个层次了——德语和法语要选修一门,而且他们所使用的教材都是诸如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约米尼的《战争艺术》……当然还有《孙子兵法》、《百战奇略》这样的中国古典军事著作。并且根据北洋武备学堂高级班的课程进行了相应的修改,全部引入过来,相当于全军军官都是学生,而这种学习模式相当于随军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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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什么时候,在谭延闿地眼中这人才才是最重要的。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谭延闿想不出来除了袁世凯之外还有谁能够走到他的前面来训练新军,而以度看来也不会有人赶在他的前面。现在袁世凯马上就要被自己釜底抽薪了,谭延闿对于这些家族中出身的官员最是了解,若不是有着非常明显地前途,他们本身是得不到家族太多的支持,而且袁大头也是庶出排行老四。像这样的地位是不可能成为家族继承人的,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家族的支援,突然让袁大头交出近三十万两银子无疑是一剑封喉,大头兄的高端路线将会生极大的危机。
“这是新军的军营,同时也是一所大军校,以后从这里走出地一名士兵,他的未来很可能是一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谭延闿满腹踌躇的想到。
夜幕时分,侯家巷已经是人来人往。虽到不了摩肩接踵的景象,但在这穿梭的人流中,如果你仔细查看的话总可以看到几个化装粗劣的官员——和那些浑身流里流气,大大咧咧的武将来逛窑子不同,这些化装粗劣的却是翰林院出身言官。
“是哪位爷要看奴家呀?!”一声妖娆地声音打断了沈静对街上那些满肚子男盗女娼言官的想法。
沈静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穿着略显素雅的美貌女子在老鸨的引领下进入包间,他居然有些楞了楞,然后扔给老鸨一锭银子,挥挥手连话都懒得说便挥挥手示意老鸨离开。那老鸨非常熟练的接过银子,满脸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惨白地粉子簌簌的从脸上脱落下来。看得沈静差点没有把晚饭给吐出来。
等老鸨关好房门后,沈静对美貌女子拱了拱手说道:“公使夫人可好?在下沈静沈文渊。”
美貌女子神情一愣居然有些落寞的说道:“公使夫人已死,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赛金花而已!”
“我家公子差我来见过夫人,有意请夫人移驾天津,虽不能保夫人荣华富贵,但绝对不失夫人体面……”沈静淡淡的说道。
“你家公子?”
“我家公子乃是现今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谭督的三公子……”沈静有些骄傲的说道。
“哦?莫不是那个挂冠而去的状元郎?!他要奴家去天津干什么?奴家如今不过是残花败柳。莫不是你家公子想要纳妾……”赛金花有些笑着说道。
“啪!”沈静一手拍在桌子上呵斥道:“放肆!我家公子岂是此等俗人?!公子不过是惋惜夫人境遇,绝非是为了美色而动……放心,我家公子绝非歹意,只是看重了夫人一项本事想要借重夫人,但绝非让夫人出卖美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静真地很难看出眼前这位美艳女子居然是曾经出使四国的状元夫人,险些要掉头就走。如此局面简直让沈静头一次怀疑谭延闿是不是误信人言看走了眼,眼前这个浑身风尘味的女子真的如公子所说地那样有本事么?!
“哦?!”赛金花听到沈静的来意后也不禁感到有些稀奇。多少年了,还有人记得当年那个风光一时的状元夫人么?赛金花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的沉默着,当年她并非是状元夫人,不过是苏州花船上的一名妓女罢了。若不是恰逢当时的前科状元洪钧回乡守孝看重了她,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该沦落到什么地方,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般在这侯家巷中还能够占据名妓中的一席之地。
当年才十五岁的赛金花也是初通人事,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因为见到了洪钧会生如此大的变化。不过随着洪钧不久后出任俄罗斯帝国、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荷兰公使,她的人生也达到了顶点的辉煌——洪钧的原配夫人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洪钧出访四国她不愿意跟随便将诰命服装借给赛金花,这样赛金花便以状元夫人的名义随洪钧出使四国,并且在柏林居住了好几年,最为荣耀的是她
德皇威廉二世和皇后奥古斯塔-维多利亚所接见。间她往来于欧洲上流社会,是她最为荣光、惬意的三年,光绪十六年洪钧任满才跟随丈夫回国。
可惜赛金花福薄。洪钧在归国后升任兵部左侍郎,没过三年洪钧就去世了,而她也不容于洪钧家族遂被逐出,流落上海、天津,最近她才在京师这里落下脚跟。
“你家公子需要奴家来做什么?!”赛金花收起了久历风尘地那一套,她的特殊经历使她有着出色的鉴人眼光。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是她日常接待的那些伪君子,沈静沉静深邃的目光中看她就像看一截木头一般。
“我家公子知道夫人曾经随洪侍郎出使欧洲四国,并且精于欧洲上流社会的礼节,还受到德皇夫妇地接见,这就是我家公子所看重夫人的地方。我家公子已经在天津的英租界购置了一套别墅,不需要夫人出卖色相,只需要夫人能够通过旧时的关系和各国列强驻天津的公使或是外交人员打好关系,不敢说是刺探他国情报。只是请夫人在结交的过程中留意这些洋人的性格特点,我家公子也好从容应对……”沈静慢慢的说道。
“文渊兄,也许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招募赛金花来做这项工作,说起来这也是受到张之洞幕府中地辜鸿铭的经历所启——当年他留学欧洲的时候,他的义父就将他安排到一个欧洲非常有名的妓女做邻居,并且利用这个妓女对中国文化的痴迷来打好关系……”谭延闿说道。
“和妓女打好关系?!”沈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做法,他本不是死脑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屡试不中之后明智的从科场上脱身,但是听到还有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骇。
“呵呵。不错!若不是顾虑到家父家教甚严绝对不会应允这样荒唐地方法,我也会尝试一番……文渊兄,假设你和京师的八大胡同中某位头牌妓女关系甚为密切的话,那你想想每天能够请动她的人会是几品官员?!”谭延闿笑着问道。
沈静听后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谭延闿话中的意思非是***,而是涉及到政治的范畴了。略微思索了一番沉声回答道:“京师大小官员不计其数。不过能够请动八大胡同中头牌妓女地人已经不是有钱便可以请得动了,至少也是一二品朝廷大吏才有这个面子,甚至她们自己的保护人便是王爷一类的人物……”
“呵呵,这可是一个宝贵的政治资源啊!想想你和那妓女交好,那就意味着往来她住处的高官的秘密基本上就是尽在你手了,而且这也是一条门路——远比你送给这些高官几万两银子还要管用,天下有银子的人如恒河沙数,但是在很多情况下你想要办事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是门路地问题,也就是说你有银子也没有地方送,不过你若是通过这些妓女来办事的话,那会是什么光景?!”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
沈静听后肃然一惊。心中便明白了谭延闿的用意,问道:“难道公子想要让赛金花成为公子布下的内线?!”
谭延闿笑着摇摇头说道:“晚了!别看家父是疆臣领,但是未必会放在那些妓女地眼中,她们的背后哪个不是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八大胡同其实就是一个小朝廷,除非我们能够从小培养一个女孩送入八大胡同,然后不露痕迹的捧红她成为头牌,否则你想要现成的头牌为你卖命,这比登天还要难!不过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做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多大意义,这对于大局没有什么帮助。我说这些只不过对那些四五品的小官是一个康庄大道,但是到了朝廷一品大学士这个层次的时候,那就要看谁的实力更强,这终究还是小道……”
“那公子的意思是……”
“哦?是用间么?!”赛金花轻轻的摇摇扇子说道。
沈静收回自己的思绪微微笑着说道:“可以算是这么说,但是这中间有着很大的差别。我家公子岂是这等俗人?在这八大胡同中夫人也是颇有声名,论银子是不愁的,想要请动夫人非是银子,而且我家公子也不屑在这八大胡同中安排耳目来对付政敌……我家公子说了,青楼之中亦有英豪,公子是要对付洋人挽救国家少受损失,若是夫人肯为公子所用,不仅生活无忧也会全你声名,日后待到云开月明之时,夫人翌日也有名登青史之机……公子说若是算银子这是侮辱夫人,夫人胸中自有锦竹乾坤岂是金银俗物所动?若为国为民,夫人定肯出山相助!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彩云
对于赛金花,谭延闿前生的记忆中也不过是一掠而过,只知道在庚子事变中有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若不是沈静的情报让他看到了赛金花的身影,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赛金花这个名字留在近代史上让人联想更多的是香艳的色彩,但是谭延闿却不这么看,瓦德西和赛金花到底没有一腿这个问题上,他是相信赛金花的——以八国联军在北京的作为,如果是走香艳路线的话,赛金花也就不会在瓦德西这里这么有分量了,人家连人都敢杀敢抢,没有必要在一个妓女身上突然绅士风度大。
生逢乱世,你不能要求一个弱女子站出来振臂高呼反抗列强的入侵,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中国人甚至连国家的概念都很模糊,对他们而言谁做天下都一样,只是收税要低一些就可以,这是一个民族思想还并没有充分觉醒的时代。谭延闿前生记忆中的赛金花在庚子事变中是动员过北京市民将手中的粮食卖给侵略,但这在谭延闿眼中并不算什么滔天罪名,想想后世二战的时候犹太人的遭遇便可以明白,在血淋淋的刺刀下,你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人家想要抢走你的粮食真是易如反掌,顺从和抵抗在结果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如果非要说这也是罪名的话,那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官员都应该上断头台才可以。他们地做法不过是在华丽的外衣下干着真实的卖国买卖。
而在历史上模糊的赛金花在谭延闿的心目中则是要越苏小小这样的传统名妓——尽管他前生看到地历史书中多半是以香艳或是负面的形象出现,但毫无疑问她在庚子事变那场灾难中救了很多的人。自古以来就有柳如是这样的忧国忧民的名妓出现,再多一个赛金花也不稀奇,尽管有些自欺欺人的想法掺杂其中,不过谭延闿依旧希望赛金花能够像他所设想中的那样。
再得知赛金花的消息后,处于一点好奇心谭延闿了解了一番这个在历史上毁誉参半地名妓生平。令他非常惊讶的是赛金花居然有在欧洲上流社会交际圈中的经历,而且赛金花现在的年龄非常年轻,只有二十三岁。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希望赛金花能够帮助他——直隶总督衙门自从李鸿章时代开始就是中国实际上的外交部,而本应该管理外交事务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则更像一个空壳。
李鸿章已经走了,就算谭延闿知道他还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但是这外交无小事,尤其是在甲午新败的背景下,外交事务更是不可或缺。放任不管那只有让中国在世界上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原本打算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谭延闿再知道赛金花之后,心中便起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以交际圈来为外交政策寻找一个突破口,而赛金花在欧洲上流社会的经历正是这个突破口的不二人选!
谭延闿对沈静这次摆放赛金花是充满期待的,不仅为他的大胆设想,同时也是想要证明自己对赛金花地判断到底正不正确——如果赛金花肯听从他的建议来天津安家落户帮助他实现心中的设想,那就证明赛金花的心中是很有正义感的。而谭延闿从不认为这种正义感只在正人君子的身上可以看到,相反在这个时代正人君子才是最有杀伤力的,譬如说翁同龢……
听完沈静的解释后,赛金花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而沈静就安心地坐在她的对面等她的最后答复。此时沈静的心中倒是有一种挺怪异地感觉。一方面他为谭延闿有些异想天开的大胆设想所震惊,一方面当他坐在这个艳名四播的名妓对面的时候,才现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漂亮,只是非常端庄——尤其是在她全心思考问题的时候,骨子里面居然透出了一种高贵的气息……
“好!奴家就随先生走一趟天津……”赛金花最终还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沈静听后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笑着说道:“夫人既然决定去天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夫人以后就不要用赛金花这个名字了,可以恢复你的本名,夫人原本是姓傅吧?……还有便是夫人的赎身费是多少,最多一天我就会办妥……”
赛金花说道:“状元夫人已成昨日大梦,沈先生就不用称贱妾为夫人了,贱妾本家姓傅名彩云,以后就还用这个名字吧……至于赎身。贱妾在这是来去自由的,没有什么赎身费的……”
沈静点点头说道:“那是最好,夫人……傅、姑娘,天津那边一切用度基本上都已经安排妥当。若有所缺姑娘我们也有专门的开支供给姑娘所用,日常交际费用公子是不设上限的,姑娘可以随意支取事后只需报单即可,而生活费用每个月则是两千
——这对于姑娘可能是少了些,但这些都好说的,公做出许诺,若是三年后姑娘有何想法远离此事,汇丰银行中有五十万两白银存款可作为一些酬谢,保姑娘余日不愁生计来源……”
本来沈静对谭延闿这些许诺是极为震惊的,他想不通让一个妓女做事有必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么?不过当他来到八大胡同的时候才明白,在这全国有名的销金窟中,月俸两千两真的是很少,一个中等妓女一个月足以赚到这个数目甚至还要更多——因为这些妓女必须在容颜老去之前赚到足够自己一生生活的费用,而这八大胡同的消费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得起的。想想赛金花在这八大胡同中虽然说不上是冠盖群芳,但也算是薄有名气。这样一个妓女地身价绝对不是两千两月俸就可以拿下的!
出人意料,赛金花在听到沈静报出的条件后,显得非常淡然,这个条件也是天经地义——又不是让她重张艳帜,生活费用不设上限也就是说她只要不过分在老板那里都可以报销,两千两银子对她而言虽少但也没有多少用处。三年之后五十万两银子来养老这已经是非常丰厚的待遇了。
“沈先生,贱妾这里随时都可以走,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天津呢?”
“自然是越快越好,若是傅姑娘这里方便多做些准备,这里我还有些事情,一会处理完毕后,这京师之事也就算了了,方便的话明天我们就走……”沈静微微笑着说道。
赛金花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说道:“这样也好……不知沈先生在京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
沈静微笑的说道:“说来此事还与姑娘有些干系,姑娘记不记得袁世凯这个人?他应该是这里地常客了吧?在这里他都请些什么人?!”
赛金花说道:“这两个月先生所说的这个袁世凯是经常来这里的,当真是挥金如土,平时宴请的人王修植、张锡銮、孙宝琦、潘克俊四人,他们结成盟兄弟。袁世凯最主要还是看重王修植写过两篇练军的文稿,据说第一篇就是被广西按察使胡燏棻拿去,从而训练新军,而现在有传言说胡燏棻马上要调任了,袁世凯对胡燏棻那个位子眼热的很,便想办法结交王修植。打算从王修植手中弄到那第二篇文稿好引起朝廷对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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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听后嘴角微微一翘笑着说道:“我在京师最后一件事也不用瞒姑娘,便是待我家公子整治一下这个袁世凯,他花在这八大胡同宴饮的银子全都是兵饷,甲午年朝廷新败这袁世凯也算是其中地一份,若是就这么算了我家公子恐怕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沈静的话还没有说完,雅间内便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沈静应了一声后,老鸨便一脸媚笑的走进来说道:“这位先生,您要找到的袁官人就在楼上,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叫他下来?!”
沈静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红贴对老鸨说道:“你拿这个去见他,他自然会乖乖的跟你来见我……”
老鸨有些疑惑的接过帖子也不敢当着沈静的面来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便恭敬的走出去了。眼前这个公子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受,那眼神凌厉地就像是一把刀子一般,被他看上一眼仿佛将自己身上的肉都一块一块给生生刮下来一般。混迹青楼大半生,老鸨的印象中只有很少人才会有这样凌厉的眼神,而这些人在她的印象中都是浑然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看在银子地份上跑个腿就罢了……
沈静转过头对赛金花说道:“姑娘还是到屏风后面暂避一时吧。这种事情你还是不方便出面的……”
赛金花刚刚走到屏风后面坐好,雅间的门便被打开了——“先生,袁官人已经来了!”
身材微微有些福的袁世凯跟在老鸨的身后,今天他感觉非常奇怪,本来是宴请朋友的,结果半道却被另外一个叫出来,不过他不能不来——帖子上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衙门的人,自己一个小小道员人家是绝对不会放在眼中的,但是他心中总是觉得有点不妥。
沈静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一点起身迎接的意思都没有,而袁世凯拱着双手在面临沈静冷冷的目光后非常尴尬的停在半空中,老鸨见此局面再也不多说二句,立刻转身走出雅间将房门关好。
“不知这位兄台……”
袁世凯地场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静冷冷的打断:“袁世凯,你可知罪?!”
“嗯?!”袁世凯听后皱了皱眉头有些干涩的笑着说道:“莫非兄台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袁某人何罪之有?!”
“哼哼,量你也不会认罪,喏!拿回去好好看看,中堂大人那里
拜访过了,若非顾念中堂大人的面子,这事可就没有了……十天之内将现银自己送到直隶总督衙门去,如若不然你就等着牢狱之灾吧!”沈静冷冷地说道。将手中的信封扔到桌子的另外一端,正好在袁世凯身前。
袁世凯有些恼怒但更加疑惑的拆开信封将里面的纸张抽出来一看,脸色立即变的苍白,再加上人家已经亮出了身份——直隶总督府,那毫无疑问是朝廷中最红地封疆大吏谭钟麟的人,连李鸿章那里都去过了。显然对方将自己的底牌摸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些纸张上的数字在最近有些洋洋得意的袁世凯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而谭钟麟的大名他也是如雷贯耳——前几个月那道奏章可是彻底清算了很多人多年以来为非作歹地罪名,抄家杀头流放的大吏几十个,这在最近几十年中都是非常罕见的。
官场上谁人不贪?贪墨已经成了现今官场上的潜规则之一,但是有一条你自己千万要把**擦干净,否则让对手知道了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对方这个年纪并不大的书生冷峻的眼神让袁世凯感到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扔到数九寒天之中一般,不过对方好在没有深究的意思,而这些罪证也仅仅是抓甲午战争时期他的贪墨罪证。并没有深究他在朝鲜的作为。
袁世凯艰难的抬起头看看对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对方一剑封喉点了他地死**,加上来头实在太大自己是万万招惹不起的,他更是无话可说。沈静见此淡淡的说道:“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只要将账上亏空的款项都给补齐了,直隶总督衙门是绝对不会深究的,望你好自为之……老相国那里已经替你百般开脱,我们也不愿意让老相国为难。这件事你将账目补齐后就当全没有生过,大家地面子也都过得去……你走吧!”
沈静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对于这样的人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相比之下连周荣曜都比他有骨气,连刑都不用动对方就已经屈服了,这让他感到有些索然无味。而袁世凯此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沈静说得什么他都没有在意,只是最后那句“你走吧!”让他如蒙大赦机械的走出雅间,而在回去的楼梯上他才如梦方醒,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最为让他头痛的是这几十万两银子该怎么补回去——这几个月在京师中四处钻营,从下往上逐次疏通,这八大胡同乃是中国头号销金窟,就连袁世凯自己都不愿意计算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赛金花在听到雅间的门被关上后。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而此时的沈静则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不过可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公子显然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心思全然没有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上……
不能不说谭延闿这一招地毒辣。他不是没有对袁世凯下过杀心,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下手干掉袁世凯是最好的时机,袁世凯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吏罢了,在满大街道员衔的北京,这样一个官员的消失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谭延闿也明白袁世凯在这一局棋上已经一败涂地,不过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如此显赫名声的人物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也许明天袁世凯会找到别的门路再次等上历史的舞台,但是就现在而言除非谭延闿带着凶器杀上门去,否则放在谁身上他都不会放心。
“这刺客问题必须要想办法来解决了!”谭延闿心中暗暗的想到。像袁世凯这样的人物,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官场上结仇按照深浅不同双方心中自然会有不同的衡量,而这次他和袁世凯之间算得上是极深的仇恨了,这和他在最后关头放袁世凯一马完全是两码事。
不到十天,袁世凯真的将二十八万三千两银子送到了直隶总督府,而谭钟麟以身体不适拒绝接见袁世凯,还是沈静从中应付了一会便不声不响的对其下了逐客令,而袁世凯自然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在补上了银子销账之后便客套了一番就撤退了。
“近三十万两银子筹集起来十天他还真能够办妥,这也是一项本事了!”沈静拍拍厚厚的一沓银票笑着对谭延闿说道。
“不管怎样,袁世凯经过这一次釜底抽薪之后,说不上就此失去通关的物质基础,但也算是元气大伤。在京师那种地方端的是世态炎凉,没权有门路还可以用银子来去填出一条路来,现在袁世凯荷包大损就算想用银子去填,他能够对付的了那些朝廷大佬门下那群吸血鬼么?!”谭延闿慢慢的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屋藏娇
沈静听后笑着说道:“袁世凯那边我会仔细打听看紧他的,此人也绝非贪图银子,生活应该算是非常简朴,他所贪墨的银子估计大部分都是用来打通门路了……”
谭延闿冷冷的笑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若不是顾忌合肥的感受,我倒是想一参到底彻底废掉他。咱们不怕他贪财,贪财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他就只能乖乖的听我们的,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关键的是我们怕他会花钱,这样的人多半是深谋远虑所图非小,此人官位虽小并不显赫,但是却是我第一大敌……”
沈静点点头说道:“朝廷诸公一向自视甚高,而我观袁世凯在朝鲜之作为还是可圈可点的,假使合肥在外交上和他相互配合,绝对不会酿成甲午惨祸……”
“合肥也是难以做人,他的外交政策在我们眼中确实是过失甚大,光绪二年日本逼迫朝鲜签订《江华条约》,清廷就未曾干涉;光绪十一年又自贬身份签订了要命的《天津条约》,助长了日本人的气焰……如果说甲午惨祸是力不能敌,这前两次完全是我大清站在绝对上风,只需外交辞令严厉苛刻一些,尚不强大的日本是绝对不敢违背朝廷的意志的……最要命的是大院君本来是亲华的,朝廷却要劫持软禁他,让亲日地明成皇后得势;等明成皇后倾向中国了。却又将一个充满仇恨的大院君又放了回去……纵观这二十年朝廷外交,对西洋列强软弱也就罢了,而对日本一而再再而三的的让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可以说甲午这杯苦酒完全是自作自受!”谭延闿冷冷的说道。
沈静听后也是叹息不已,甲午战败不是一天中国就垮掉的,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给打垮了。收拾了自己地感慨后笑着说道:“我已经将傅彩云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到英国驻天津公使馆的不远的地方。那座别墅完全是英国样式,内部装潢也是重新整修过的,堪称富丽堂皇,完全依照英国设计师的意思,真实花费不菲……”
谭延闿听后笑了笑说道:“这可是咱们未来的外交部,多花些银子也是应该的……怎么赛金花又使用自己地本名了?”
沈静笑着说道:“自然不能再用这‘赛金花’之名了,按照公子的意思她可是我们的一张王牌,所以我就让她恢复了本名‘傅彩云’。而且还挑选了一个洋人家教,专门来教她英语和德语,还有一些欧洲的宫廷礼节等等,想要用上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公子,虽然我认为花大价钱让傅彩云为我们办事,但是三年后我们怎么办?!”
谭延闿站起来说道:“文渊兄,这件事我想咱们只赚不赔,傅彩云她既然肯来就说明她心中还是装着国家民族的,这就远比朝廷中的一些官员强的太多了。这件事对她而言既可以脱离风尘***,又可以在为我们办事的同时过上富足的生活。有了那五十万两白银做底她后半生是不会为生活所迫,你可以想想三年后傅彩云会离开我们么?离开了我们她上哪里去找这样的生活?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她找到了自己地意中人成婚了,对于干她们这一行的没有比找个可靠的人家做为归宿最为重要的事了,不过如果真的咱们这么倒霉也就认了,俗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么!”
沈静听后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她三年后不嫁人。估计还真地会和公子所说的那样……”
谭延闿拍拍沈静的肩膀说道:“三年就已经足够了,到时候老爷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们就是要趁着老头子还在位的时候努力展自己,争取在这三年之中能够在朝堂上有个立脚的地方。如不是老头子兼着北洋大臣的差事,傅彩云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用……文渊兄,不要干涉她的生活,像她们这样的人都是苦命人,她若是真地有看重的人不妨成全他们。也算是积一番功德了,不过倒是有一条一定是可靠老实的人,像那种骗财又骗色的东西若是不听劝告不妨……”
谭延闿做了一个砍头地姿势,沈静听后也是点点头:“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她面授机宜呢?”
“什么面授机宜?在社交这方面和洋鬼子打交道。你我二人绑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件事就让她自己去操作,到时候我会找个机会在她哪里宴请几次各国驻天津的使节,帮她打打名声就算了……嗯,不去也是不合适,这样你帮我安排一下,等后天我从小站回去之后,晚上我和榕卿一起去见见她……”谭延闿笑着说道,算是把傅彩云的事情给定下来了。
傅
得自己好像就是在梦中一般,她没有想到谭延闿会给气派的大别墅,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可以当作舞厅来使用,当然举办酒会也不在话下;客厅正中央悬挂这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就是放在欧洲这样的水晶灯也是非常气派的,整个别墅客房足有十二间,还有属于自己的大大卧房;别墅里面设施齐全,完全都是谭延闿从欧洲采购最好的东西运过来的,而且佣人也都是经过严格培训过的……
“你还真想来个金屋藏娇呢!”方榕卿有些气鼓鼓的说道。
谭延闿听后哑然失笑,抱过方榕卿捏着她的鼻子笑着说道:“你几天没有洗澡了,怎么浑身都是酸味啊?!”
方榕卿轻轻的推开谭延闿有些负气的说道:“你怎么弄了个妓女回来还这样当宝啊?!”
谭延闿笑了笑说道:“这样地妓女恐怕也是全国独一份了……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年她也曾是状元夫人,至少欧洲人是真么看的,而且还受到德国皇帝夫妇的接见,当年在欧洲的上流社会***里面非常有名声……可惜她是个小妾,而状元死后被排挤出来,无奈之下才做了这皮肉生意。说到底她也是久历风尘是个苦命人……我用她也是看重了她在欧洲的经历,你呀还是太嫩,好好和凯瑟琳夫人学着,要不然你老公也不会花这么大地价钱让她来做事,还要遮遮掩掩的弄出个金屋藏娇的绯闻出来,为夫三元及第的状元名声全毁在这上面了……”
“你也知道名声会受损啊,官场上的事情有几件是可以保密一辈子的,今天我们到她那里转上一圈。明天京师八大胡同里面就该传出来赛金花为状元郎从良了!”方榕卿今天的火气似乎特别大。
谭延闿可以理解方榕卿的火气,他们两人虽然日间搂搂抱抱,甚至晚上都在一张床上,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做“真夫妻”,结果自己还领了一个妓女放在外面,如果说自己不用那连鬼都不相信。再说来,像他这样地官宦人家只要正室不是妓女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像谭延闿这样少年得意的状元郎,如果能够让八大胡同的名妓从良,这在文人士子当中不过就是平添一段非常香艳的话题而已。
方榕卿这种小心思谭延闿自然是清清楚楚。在决定将赛金花引为己用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些了,当然还有老头子的反应,这件事可以瞒过别人但是绝对不能瞒老头子,否则那下场可就难以预料了。
“做官就不能被怕骂,心中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就行。李鸿章就看得非常开。不过他心中未必会问心无愧。直隶总督这个位子不同于其他疆臣,和洋人打交道的时候太多,而各列强国家驻华公使都有很高的权力,列强国家对华的看法和政策在很大程度上都会取决于他们的态度。中西文化不同对于同一件事情可能会得出截然相反地结论,这中间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为此我们更需要沟通来减少这些误会。沟通可以从官方和民间两个方面着手,而傅彩云便是我安排的私人沟通渠道,难得她在西方的社交界有一些名声。做起这种事情来比我们要管用的多……”谭延闿正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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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丈夫非常认真地给自己解释,方榕卿也知道自己这醋让丈夫非常冤枉,不过她一想到赛金花的身份,心中就多少有些难受。在听到谭延闿打算带她一起去看看这个只是听过的名妓的时候。小女孩好奇的心思就被钩起来了。其实看看赛金花也是谭延闿面见历史名人的一种另类感受,晚清这段时间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登上了历史舞台,在谭延闿心中这些人物即便像他见过最多的李鸿章、辜鸿铭等人,见得次数虽多,但是他们性格中地多变性让谭延闿感到他们的面目依旧是非常模糊。
今日的傅彩云在谭延闿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平凡地女人,依照这个时代的审美观点她或许是个绝色美人,但是在谭延闿的眼中不过长相比较周正而已,放在后世的美女当中也就是个略显文静罢了。倒是方榕卿对傅彩云的兴趣更多些,在谭延闿说明了以后傅彩云今后的任务之后,方榕卿便拉着傅彩云去参观整个别墅去了。
盛夏已经过去,天气慢慢的转凉,这段时间也是京津地区一年中最宜人的季节,对于直隶督标六千余的官兵而言,他们的心中只是庆幸着自己能够活过这个夏天。谭延闿一贯的大训练量让这些官兵在这个夏天犹如经历炼狱一般,总督府侍卫队出身的军官还好些,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在那个时候比这些新兵蛋子还惨,而当时福建潮湿闷热的天气下进行严酷的
所有人哪个不是脱了两层皮才挺过来的,现在已经算
而谭延闿对于已经慢慢有些样子的军队总算感到了少许欣慰,也许在卖相上来看他或许还不是很满意,但他那个标准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些——他是以后世媒体上解放军地精神面貌来要求自己的士兵的。这已经不是“差距”一词来形容的,他当然不可能如愿。即便如此,他不得不承认在看过了残余淮军之后,再看自己的军队顺眼多了。
不过在新军训练中并不是总让谭延闿得意的,终于生了一件极为严重地事件——新军士兵中有一名士兵吸食鸦片!新军训练尽管非常疲乏,但是每个星期还是有半天的休假时间。除了晚上才会有的日常学习不会中断,整个下午的时间官兵可以有时间来整理内务,或是出去放放风。这名士兵就是在这半天之中回天津家中和几个兄弟外出,结果弄上了鸦片……
谭延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满脸阴沉,而沈静亦是非常担心——他知道这个三公子平时看起来温文儒雅,但是心中最恨的便是鸦片,他此时有些担心谭延闿会不会直接将这名士兵拉出去枪毙。谭延闿将所有的士兵军官全部集中在校场上,然后让士兵将那名犯了毒瘾的士兵拉到台上。双手双脚捆死。
谭延闿就这这么站在那个士兵的面前,尽管烈日还是有些毒辣难当,但是六千多官兵站在台下以最标准地军姿竖立着,整个校场的气氛引为谭延闿那张阴沉的要下暴雨的脸所感染,台上台下居然一丝声响都没有。不过这样寂静的让人有些崩溃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那名士兵的毒瘾犯了,声嘶力竭的哀号如锥子一般敲打着台下的六千多官兵的心。
从哀求到谩骂然后又归于哀求,那名士兵双手双脚被紧紧地捆死,再加上的毒瘾的折磨和烈日的暴晒,可想而知其滋味如何。不过这些加起来都不如一声不吭的谭延闿,他站在高高的台上。脚下却是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地士兵,他不吭声,没有人敢动上一动,更不要说上台去搀扶那名士兵了。
不过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谭延闿居然一声不吭的走了,留下了列队而站的官兵不知所措。但是六千官兵还是不敢私自解散——这次集合是谭延闿命令的,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越俎代庖解散队列,所以整个新军官兵还是直挺挺的站在校场上,就连吃饭的时间到了他们也不敢解散——直隶督标新军军规地第一条便是服从上级军官的指挥,违反军令处置!
“文渊兄,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谭延闿看着欲言又止的沈静冷冷地说道:“徐文忠公曾有言‘法当从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鸦片之害已经是不争之事实……军队是什么?是打仗用的。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这一上了战场就必须服从命令,这次若不重处此人日后我如何带兵?如何服众?!鸦片损人意志,这种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不说损害身体,军人哪里能够容得下鸦片?!”
沈静说道:“组安,这件事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这处罚……”
“我会留他一条狗命,两百军棍,分成数次,每次打得他半死不活为止,然后给他戒毒的费用,逐出军营永不录用!”谭延闿冷冷的说道。
两百军棍如果说一次打完的话,那这个违反军规吸食鸦片的士兵是绝对没有幸免的道理,但是谭延闿偏偏开出了这张罚单。每次行刑都是士兵来轮流执行十军棍,开始的时候还有两名士兵手下留情,结果谭延闿身后的狱吏看出后立刻指出,谭延闿毫不犹豫让这两名士兵爬在一边每人罚三十军棍,把他们两人也给打得半死。
新军官兵都希望能够一次行刑完毕,哪怕是将那名士兵打死也就算了,谭延闿这样“分期付款”对于全军上下都是一种折磨。他不仅严处了那名犯规士兵,连带撤销了那名士兵的哨长,营长记大过扣罚半月薪金,从上到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背上了轻重不等的处分。
经过这一次教训之后,直隶督标新军的面貌更加接近谭延闿心目中的军队形象了,而且为了及时现自己属下有人是否吸食鸦片,军官们都想出了各种方法,而每天训练完毕站半个时辰的军姿已经成了惯例,到了谭延闿那里是每半个月都会挑时间全军集训负重长跑,回来后再站一个小时的军姿,以查出是否有人还敢“触线”违反军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铺垫
尽管在谭延闿用心训练新军的时候,朝廷内外包括谭延闿自己的地盘上都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还是非常固执的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直隶督标新军的训练上。随着新军训练时间越来越长,从新军成立四个月后,在谭延闿的建议下,谭钟麟在校阅新军之后便开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邀请一些朝廷权贵来天津小站参阅新军训练,就连张之洞也派出了自己的代表——辜鸿铭、陈衍还有广东水6师学堂的两名军官。
广东水6师学堂是张之洞主办的而且开办的时间也很早,光绪十三年的时候,两广总督张之洞便开始筹办这所军事院校,不过非常可惜的是这所军事院校最终没有形成气候,这与张之洞的摊子铺得太大,而且当时他的位子还并没有固定下来有很大的原因。广东水6师学堂虽然并不成功,但是依旧给张之洞提供了一些军事人才,现在朝廷上下关于训练新军重建国防的讨论比较多,而张之洞也是主张引进外国兵制来训练中*队,这些人才就是他想要训练新军的本钱。
当谭延闿写信给辜鸿铭说自己训练的直隶督标已经成型的时候,辜鸿铭将这个消息转达给了张之洞,张之洞立刻派出了这个考察小队,希望能够看看状元郎训练出来的新军是怎么一个样子。张之洞心中对此的态度是非常复杂地。一方面出于对谭延闿的了解,张之洞相信谭延闿既然写信给辜鸿铭说他训练新军业已小成,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不过另外他也有些质疑谭延闿是否有能力训练出一支和洋人军队一样的新军来,而谭延闿这个新科状元郎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走,偏偏跑去参军,这件事本身就闹得沸沸扬扬。
张之洞相信像谭延闿这样的人在有个好父亲地情况下。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是探花出身的他还是对谭延闿这种,貌似轻率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值,甚至是有些扼腕叹息。现在他希望能够通过这次派出考察队实际考察新军的情况,来看看这个少年状元郎是不是能够训练出一支优秀的军队。
应该说张之洞和谭氏父子之间的关系可能是疆臣之间联系最多的,早年在洋务产业上地合作,还有不久前收购汉阳钢铁厂,湖广直隶两总督合力推进卢汉铁路修建等等事务。这些都将张之洞和谭氏父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张之洞这支考察队也是自从谭延闿开始练兵以来,来到小站的第一支考察队,而且他们的来头也是非常不小,谭延闿在得到辜鸿铭的来信之后自然是非常重视。
根据弗里德里希的建议,谭延闿也意识到张之洞的这支考察队之后,新军将会慢慢揭开面纱,会越来越多的在世人面前露相,来参观考察的将会越来越多,而且规格也会更高,所以有必要完善一下面子工程。开始对直隶督标新军进行礼仪训练——不仅是中*队的礼仪规范,还要涉及西洋列强各国6军地礼仪规范。好在6军终究不是像海军那样的国际性兵种,它对礼仪规范要求的并不多,突击一下子也就凑合了。
在计算好辜鸿铭等人的来访时间后,谭延闿亲自去了一趟京师——他再一次拜访了正在贤良寺隐居的李鸿章。李鸿章在甲午战败后背上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汉奸之名,舆论压力之重恐怕也只有谭延闿前生记忆中地称帝时期的袁世凯可比。但汉奸是汉奸,严格说来现在舆论对于李鸿章的态度可比当年的袁大头称帝要狠多了。
李鸿章背负骂名,但是谭延闿却是不在乎的,在他心中如果说林则徐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中国第一人”的话,那李鸿章可以说是自鸦片战争到现在五十多年中中国官吏对国际形势看得最清楚的第一人。他是有致命地缺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中国官吏中最有见识的人,就如同罗丰禄在甲午战争一开打的时候,就想办法将在刘公岛服役的侄子调出一样。虽然战局不明但罗丰禄已经非常清楚这场战争大清帝国注定要栽一个大大地跟头。
贤良寺原本是康熙皇帝十三子允祥的府邸,他的兄弟雍正皇帝封他为怡亲王,不过他在生前留下了遗嘱希望自己的王府在他死后成为寺院,雍正皇帝成全了他的愿望。并且还亲自题写了贤良寺的碑文,对他的这位弟弟大加褒奖。不过现在的贤良寺已经是搬过一次家了,规模上也比原来的怡亲王府邸要小上不少,但是在冰盏胡同中由于距离皇宫非常近,各省进京的官员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而李鸿章就住在贤良寺的西跨院。
“近闻令尊
及组安练兵,某不胜欣慰,对于组安‘自强之道始于深以为然……”李鸿章和谭延闿端坐在庭院的古柏之下,虽有当空烈日但在这树荫之下依旧是异常凉爽。李鸿章的神色已经比谭延闿上次来访时好了许多,尽管前几个月朝野内外对他是口诛笔伐,恨不得生啖其肉,这也让这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倍感神伤,而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药方,现在的李鸿章说不上是精神矍铄,但总比数月之前要好的太多。
“组安托人送来的练兵章法细则折老夫已经仔细阅读过了,甚好!老夫虽然未能去小站一观,但也相信组安依次细则练出来的新军会是一支强兵……不过老夫年事已高不便出行,这参阅一事就免了罢,玉山可随同前往小站一观……”
李鸿章终究还是不肯迈出贤良寺半步,只是让周馥跟随谭延闿前往小站参阅直隶督标新军。不过这对于谭延闿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周馥跟随李鸿章时间最长,他地意见对李鸿章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
“老相国,朝廷近来对卢汉铁路是否开工的问题上一直都是争论不休,但若为强国所为,这铁路却是不能不修的……晚生因为收购了汉阳钢铁厂,家父也和张香涛约定卢汉铁路修筑所用钢材全部从汉阳钢铁厂采购。除此之外晚生还有一些想法想向老相国通报,若有什么疏漏之处老相国也好指出来……”
谭延闿在得到李鸿章派周馥参阅新军之后,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人家张之洞都没有亲自来,他李鸿章若是亲至岂不是有些掉价?不过李鸿章影响力巨大,即便是在这段退隐艰难时刻,他依旧有两次被慈禧太后单独召见,可见在谭延闿的印象中李鸿章再次被起复也不是没有先兆,如果在一些问题上先和李鸿章达成一致。这样的高端路线还是多少有些作用地。谭延闿便将自己对于卢汉铁路的一些设想仔细向李鸿章介绍——中国人自己设计、施工、投资卢汉铁路,而且对于各国列强对卢汉铁路的干扰也是介绍的非常清楚,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李鸿章听后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思考。做为实际掌控大清帝国外交数十年的李鸿章,他考虑问题的方面涉及比较广泛,与其他传统官员不同的是他更能够精确地把握列强国家对于卢汉铁路的态度。谭延闿对于卢汉铁路设想最难实现的便是总工程师和投资两个方面,这些问题听听李鸿章的建议是非常有好处的,而且如果慈禧太后再次召见李鸿章询问此事的话,那他也会帮助谭延闿说一些顺耳的好话。
不过就谭氏父子估计。这件事虽然很困难,对于现今中国的状况而言操作难度更是高得离谱,但是多方运筹之下,还是有可能实现的。李鸿章变成了落了毛的凤凰,但他地影响力还在,通过张之洞谭氏父子可以得到现在湘军的领袖刘坤一的支持。而做为淮军领袖李鸿章若是也支持这个方案的话,那在各地疆臣这里就可以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朝廷不会不郑重考虑的。尤其是这件事对李鸿章和朝廷而言都是极有好处地,可以让二借着“中国人独立修建卢汉铁路”这个极为振奋人心的消息,来转移国人这几个月来的苛责。
“组安,卢汉铁路其中蕴藏的风险你已经看得很透了,老夫对此也不多言……詹天佑此人老夫也还倒记得,这些年在中国铁路公司也着实的办了不少事。有些真本事,你让他来修新易铁路也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卢汉铁路不说距离长短,中间遇到的山岭河流,这施工难度也是颇为复杂。詹天佑他行么?”李鸿章慢慢的说道。
“詹天佑是留**童中的佼佼,回国后也是干了好几年地铁路,积累了充分的实践经验,以他的条件而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老相国,晚生以为中国人自主修一条铁路不说可以避免各个列强国家对我大清窥伺,更可以振奋民心,在我们条件相对成熟地情况下,单单是为了这两项益处就足以让我们冒些风险来尝试此事。即便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詹天佑没有这个实力完成这项工程,对于我们而言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承受的损失……卢汉铁路施工张香涛预计是四到五年的时间,整个路段有大段的平坦区域,詹天佑即便再无能,对付这些路段还是游刃有余的,我们先将这些简单的路段都给修好了,留下疑难路段在尝试之后证明我们修不了的时候,再向洋人进行招标施工,不说在政治上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就是这施工成本上也会大大
…”谭延闿说道。
李鸿章听后点点头说道:“组安说得这些颇有道理,这样吧,老夫会将你说的这些详细的写个条陈递上去,不过老夫乃是代罪之身,能不能管用就先放到一边去了……”
谭延闿正色的说道:“多谢老相国从中相助!”
李鸿章笑着说道:“文卿兄能够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可真是福气的很,连老夫都有些嫉妒了!”
“老相国对晚生地栽培。晚生没齿难忘,旁人些许言语诽谤老相国那是不知时事,无法体会老相国的苦心。晚生得幸能够辅助老相国可恨无助相国之力,深以为憾!”
李鸿章摆摆手说道:“无妨,且说老夫幕府也是人才济济,但能够于组安之才相比肩不出一手指数。你也不用过谦了……前段日子,你派人送来的汽车老夫坐过了,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洋人有这东西,没有想到会得见此物,倒是新奇的很……组安,你没有想着给太后送一辆么?有了太后之助,此事也容易了不少……”
谭延闿老实的回答道:“晚生一共托人从洋人那里购得了五辆轿车,太后乃是国之柱石。所以晚生不敢怠慢,太后那辆汽车乃是专门订制的,和老相国这辆有着很大地不同,诸如司机驾驶员的位置……太后那辆轿车虽然已经运到,但敬献给太后之礼不能轻待,洋人车厂中生产的汽车是好,但是装饰上却不能符合太后老人家的规格,所以晚生专门请了匠人来装点轿车,估计再过半个月也就可以完工了……”
李鸿章听后笑着点点头,连声称赞谭延闿做事顾虑周到。他的门下便没有这等细心之人。殊不知谭延闿的前生记忆中也不过是有这么一则“慈禧和轿车”的故事,然后根据慈禧太后的性情喜好做了番简单地推断,诸如轿车的一些改动,就算慈禧太后心中有所疑问,他也会有应对的解释,保证能够将老太太给哄高兴了。
谭延闿最后笑着说道:“这轿车只是汽车中的一种而已。专门供有身份的人来乘坐,其实这汽车和火车也有相通之处,除了载客之外还可以用来货运,不过现在的汽车载重还比较小,没有体现出其中的价值罢了……”
“哦?”李鸿章有些惊讶的说道:“如此按照组安所言,这汽车如果将来等着造出更好的来,那运货岂不是可比火车,那倒是用处更大了。也不用铺设铁轨……”
谭延闿笑着说道:“汽车确实是有比火车更加明显的有点,尤其是在距离比较近,运货量并不是很大地情况下,汽车运输比火车要有很大的优势。其他诸如在难以铺设铁路的高山峻岭之中,修公路比修铁路要求的难度要低一些,这也算是一个优势……不过将来就算汽车技术在先进,它在运货上的优势也是无法和火车相比的,从长远上看这汽车和火车都不可偏颇。”
李鸿章听后沉默了半天说道:“老夫兴办洋务数十载,可谓是毁誉参半,朝廷诸公都是投壶作诗之辈,却不肯看看西洋列强国力之强盛。这小小地轿车虽然是用来专门载人的,但老夫也可以看得出来它在载人的同时还可以拉上一辆板车的货物……”
谭延闿安慰的说道:“老相国眼光长远岂是朝中醉生梦死之辈可比,他日后人必可理解老相国之作为……”
李鸿章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这汽车有如此多的好处,组安不妨从外国购买机器设备来专门生产汽车,若是如此的话,老夫也会在朝中多做些活动……”
谭延闿笑着摇摇头说道:“光有汽车是不算数地,和火车一样汽车需要马路才行,现在我们也没有列强国家那样的公路,这汽车虽然不似火车那样要铺设铁轨,但对路面要求也是比较高的,至少这辆轿车在城内行驶问题还不大,若是出了城行驶不过半天必然会因为路面颠簸而出现故障……”
李鸿章听后神色有些黯然,谭延闿又紧接着解释道:“现在就西洋列强国家对于汽车载重方面取得的进展也是非常小地,倒是这载人用的汽车展的比较快……老相国既然有此意,晚生不若借老相国吉言,试着建立一个汽车工厂,规模也不用多大,先试着生产,然后一边摸索其中的技术,一边整修道路,等时机成熟之际我们也好跟上世界之潮流……”
李鸿章听后依旧有些神色萧索,这一老一少在庭院的古柏下一时间相对无言,心中各有万千滋味……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演习
谭延闿在京师会晤了李鸿章之后,便带着李鸿章的心腹周馥回到天津,在塘沽码头接到了前来参阅的辜鸿铭等人。参阅直隶督标新军的人虽然少了些,但来的都是精华——当今各省疆臣之中,除了淮系就是湘系,还有张之洞、谭钟麟这样单干的,这两拨人中周馥明显是淮系的,而张之洞派来的辜鸿铭、陈衍等人由于张之洞和刘坤一的密切关系,也可以看作是湘系的代表。
这一次谭延闿干脆拟定了一个演习,这样最能直观的让来访看到新军的战斗力,而且他也相信一直都是在使用实弹射击训练的新军也不会让他失望。演习地点就放在大沽炮台附近,距离小站驻军地点说不上很远,当辜鸿铭等人在参观了小站新军驻地,校阅了新军六营之后,新军士兵就开始打包整理准备在规定时间内徒步行进到达大沽炮台。
仅仅在小站兵营观看阅兵式就已经给周馥和辜鸿铭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在大沽炮台持续了两天的军事演习更是让他们心中感到震惊,他们甚至很难相信这支直隶督标新军是谭延闿在短短不到五个月的时间里训练出来的。
第一次校阅直隶督标新军得到了周馥等人的齐声赞赏,这大大激了谭延闿想要将直隶督标彻底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决心。十月五日,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谭钟麟向朝廷上奏了《选募新兵创练洋操折》。将直隶督标新军开办情形专案具奏。这一奏折让整个帝国在甲午新败后想要尝试重建国防力量地官员将目光一起转向了小站,而在此之前他们所关注的胡燏棻编练的定武军被直接忽略了——直到现在定武军人员不过两千来人,训练了快一年还拿不出什么成绩来,这不免让人有些失望。
十月十五日正当朝廷内部还在为谭钟麟的折子而讨论的时候,恭王奕訢、步军统领荣禄、驻天津各国领事、中外报业记、水6团练各将官两百余人来到大沽炮台,在这里直隶督标新军在谭延闿的安排下进行了规模更大地军事演习。时间为期三天,完全按照西洋列强各*事演习的标准进行。
这次演习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在华所有的外文报纸都做了详细的报道并且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恭王奕訢虽然知道谭延闿在小站训练直隶督标,可是直隶督标按照定制是属于直隶总督的直属军队,这并不在军务督办处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一次演习恐怕是奕訢看到地最强大的军事演习,直隶督标新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这场演习之后,恭王奕訢和荣禄的联合上折在朝廷中引起了更大的波澜。
“此军人人体气强壮。枪械整洁先进,步营听其扳机作势之声如千人一律,装弹放响整齐划一……炮营钢炮皆采用克虏伯八生后膛架退钢炮,皆精利之器,光洁绝伦……炮手之技洵称敏捷……马营操艺甚精,进退徐疾,皆如人意……”所有的洋文报纸都不惜赞美之词,这种统一口径的为新军叫好,已经有数十年都未曾出现过了。
最令参阅感到兴奋的是直隶督标新军进行了花样百出的实弹射击,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谭延闿邀请三名外国记和恭王奕訢与荣禄在新军步营中任选十名士兵进行实弹射击表演。而靶子便是由士兵驱赶了一群羊。十名士兵卧倒后在荣禄地命令下开始自由射击,羊群虽然被枪声所惊扰,但有士兵驱使倒是散而不乱,羊群从八百米外开始向射击士兵所在地前进,在六百米处开始射击,在行进到三百米的时候就全部被十名士兵全部射杀。
这本来并不稀奇。不过百来只羊羔平摊到每人身上只有十只而已,但是最令参观感兴趣的便是当他们有些疑惑的受到邀请去清点羊尸的时候,在士兵的提醒下他们才现很大比例地羊都是被射击士兵直接击中头部而死,这让所有人对新军士兵的射击精确度感到非常赞叹了。
谭延闿练兵除了注重士兵的负重奔袭能力之外,就是士兵的射击和个人搏斗能力了,无论是先前的总督侍卫队还是现在的直隶督标新军,他们的射击从开始都是使用实弹,而且都是子弹敞开供应。当然因为时间的限制。直隶督标新军地射击水平完全不能和侍卫队出身的军官们相比,如果让他们进行射击表演的话,那绝对不会让羊群接近到三百米的程度,而且爆头率也远比这些士兵要高得多。
“估计以后再也不会有侍卫队射击水平那样地军队了!”谭延闿在心中有些失望的想到。他明白随着这次直隶督标“亮相”成功。他将会获得更多的练兵机会
着规模扩大,这训练经费自然不能够和现在相比,像应实弹射击以后的可能性会很小。
谭延闿前生虽然是学习医药的,对于解剖不是很在行,但是也算是马马虎虎,很早以前通过解剖那些死去的“靶羊”他就已经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子弹更加注重的是射程和穿透能力,对于子弹击中人身体后对人体组织的破坏并不是很强。他对于命中率固然非常重视,但出于有效击杀的目的,他才会如此要求士兵们苦练枪法——除非你直接击中对手的脑袋和胸腹人体重要脏器官的位置,那么敌人不是不会立刻死亡的,还有很大的生存机会。
在校阅直隶督标新军的贵宾当中并不都是像那些记一般对军事一无所知的人,驻天津各国领事在得知要校阅直隶督标新军的时候,就有意带上使馆的武将出身外交人员。在这些专业人士地眼中。直隶督标新军的军事水平已经让他们刮目相看,因为新军的各项军事素质水平已经非常接近欧洲6军的水平,尤其是那堪称恐怖的射击能力,更是让其中的一些军官有些色变——这个时候地欧洲6军在训练过程中也进行实弹射击训练,但是即便是服役一两年的士兵他们的实弹射击平均水平也就是不到一百的样子,这已经是训练堪称非常严格的士兵了。
而谭延闿为了追求射击的命中率。让士兵更加有参与战场的感觉,在训练直隶督标新军的时候,也采用了侍卫队训练方法,一组士兵实弹射击,另外一组士兵则卧倒在靶标下面地小浅坑中。每一名士兵在最后一个月里面打掉的子弹可以达到千以上,他们已经由五个月前的各种身份在谭延闿的训练下成功的迈入了士兵的行列,枪声对于他们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在这次演习之后,谭延闿立刻上书朝廷。以直隶督标新军为蓝本《上督办军务处禀》,详细的叙说了直隶督标新军的训练过程,并且还附上了练兵办法和营制响章。这道奏折受到了督办军务处恭王奕訢、步军统领荣禄和长麟的大力推荐,由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亲阅。
随后恭王奕訢和荣禄联名上了一道专折:“窃查欧洲各国专以兵事为重,逐年整治,精益求精,水师固其所长,6军亦称骁勇。中国自粤捻削平以后,相沿旧法,习气渐深。百弊丛生,多难得力,现欲讲求自强之道,固必重练兵,而欲迅期兵力之强,尤必更革旧制。臣等于去岁冬月。军事方殷之际,曾请洋队,仰蒙简派广西臬司胡燏棻会同洋员汉纳根,在津招募开办,嗣以该洋员拟办各节,事多窒碍,旋即中止。另由胡燏棻练定武军十营,参用西法。步伐、号令均极整齐,虽未尽西国之长,实足为前路之导。今胡燏棻奉命督造津芦铁路,而定武一军接统乏人。臣等公同商酌,查有直隶督标中军副将谭延闿朴实勇敢,晓畅戒机,前连中三元状元及第……相应请旨饬派谭延闿督练新建6军,假以事权,俾专责任,现先就定武十营,步队五千人,炮队一千人,马队两千人,工程队一千人以为根本,加募步军一千人,共足一万之数,即照谭延闿所拟营制饷章编伍办理,每月约支正饷银九万数千两,至应用教习洋员最失紧要,应由臣等咨会出使德国大臣与德国外部选商聘订……果能著有成效,尚拟逐渐扩充……”
恭王奕訢和步军统领荣禄地这道专折很快便得到了回复,而谭延闿终于在十月末的时候接到了任命新建6军军务处的圣旨。此时谭延闿终于如愿以偿的获得了督练新建6军的权柄,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最为美妙地便是直隶督标新军得以保留,每月军饷等一应开支皆从直隶赋税中领取。
直隶督标新军虽然成军时间比较短,但是却受到了最为严格的训练,谭延闿也希望能够保留这支军队,至于训练新军则必然从直隶督标中抽选军官,不过这将会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胡燏棻奉旨督练新军,虽然折腾了一年什么成果没用弄出来,但是他的兵员选拔还是非常不错的,既然朝廷已经定下需要训练一万新军的计划,那中间的缺口是极大的,短时间内只需要调用十来个军官“空降”到新军充任教官即可。
谭延闿将他选拔直隶督标新兵地标准搬到了新建6军中来,要求所录取的兵勇身高一定要在四尺以上,并且还有诸如负重、长跑等选项考量,除此之外如果是识字或有童生、禀生、秀才功名的人参与新军,种种身体素质方面的考量标准可以下调。这样地选拔方式不是一两天便可以完成的,从直隶
调过来的军官立刻奔赴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而选拔兵员的这一两个月中,直隶督标新军是不会做太大的变动,该训练的依旧训练,巩固已往的成果,继续完善各项军规。
当然在等待招募兵员的时候,谭延闿也上书要求将新建6军的军营从马厂转移到小站,这样一来可以继续督练直隶督标。而且在训练新建6军地同时,也好就近借调直隶督标的军官帮助训练。他的这一项请求得到了恭王奕訢的支持,并且由军务处下拨了修建营房的费用。
这一次谭延闿将会全面负责新建6军的筹备工作,除了为新军士兵衣装、帐篷等日常采购之外,还要进行武器采购,并且这一次和自己训练六千人地直隶督标不同。一万人的军队的组织结构就不能够再像直隶督标那样不合理了。
恭王奕訢和荣禄的那道折子中关于一万人的兵种配置完全是照抄谭延闿的建议,这样的配置大体上也算是合理,但是在具体到营一下的细节方面还需要完善。这兵种配置方面,北洋武备学堂出身地军官们更加有言权,他们都是受过完整军事教育的优秀军事人才,原侍卫队出身的军官在个人军事素质上要明显强于他们,但是这种活侍卫队出身的军官是绝对干不来的。
新建6军步队营,设统带官兼一员管辖全营。帮统带官一员,管带领官四员,哨官12员,哨长24员,督排
新建6军炮队营,设统带官一员,管辖全营。帮统兼左翼领官一员,管辖三哨。副领官兼哨官三员,哨长九员,全营克虏伯八生三十倍口径火炮二十四门。管查炮马哨长一员。帮统兼右翼领官一员,管辖三哨。副领官兼哨官三员,哨长12员,管查炮马哨长一员,帮统兼接应马炮队领官一员,管辖三哨。副领官兼哨官三员。哨长九员。管查炮马哨长一员。
新建6军马队营。设统带官一员,管辖全营。帮统官一员,领官兼一哨官四员,哨官八员,哨长12员。
新建6军工程营,管带官一员,帮带官一员,委员一员。管理桥梁司队官一员,木工四队,铁工一队,水工二队。管理地垒司队官一员。筑工四队,石工一队,筐工二队,土工二队。管理电雷司队官一员,雷兵三队,管理修械司队官一员,修炮铁工一队,修枪铁匠二队,修械木工一队。管理测绘司队官一员,测绘一队,印化兵一队。管理电报司队官一员,工匠一队。
通过这一次军制制订,谭延闿愈感觉到自己手头上缺乏人才——出身侍卫队的四十名最出色的人才已经去德国留学学习军事已经快一年了,这些人才是他的嫡系,而北洋武备学堂出身的军官相处的时日尚短,还不足以拿住这帮人地人心。
“历史上袁大头是怎么做到的呢?!”感到自己不足的谭延闿有些想念袁大头同学了,被他暗算了一把之后,袁大头果然断了粮源,再也没有资本来为自己铺垫升官路径了,而他以前交往的诸如王修植等人在袁大头无力支持他们逛八大胡同之后,也都忙不迭的离他而去,可见这官场上什么八拜之交全都是假的。
就这样四面楚歌地情况下,袁世凯依旧没有离开京师,依然在寻找机会,在得到沈静的情报后,连谭延闿都不得不佩服大头同学了。对于抓人心这一块,谭延闿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让袁大头得了这个训练新军的机会,自己很难是他的敌手——人家不过用了不到五年的功夫就将北洋6军折腾的跟个铁桶一般,这种凝聚力功夫他还真做不来。
不过袁大头赖在北京依然不肯去温处道赴任,这让谭延闿感到深深的威胁,连沈静都不止一次的露出对袁世凯地杀心了——这么一个人没钱并不算什么,但是就凭这幅百折不挠的心劲也是一个大敌,倒不如趁着他什么还都不是的时候,干脆做掉他免留后患才是正经。
谭延闿比谁都想干掉袁大头,但是身边没有可靠的人选来承担这项人物,他也害怕暴露此事,那可就成为一大丑闻了,这暗杀地名声实在是太臭,即便他袁世凯是个五品的小官依然如此。不过令谭延闿非常欣慰的是,手头缺乏参谋人才的情况将会很快得到解决——第一批留德士官生中间的十三名将会在一个月后回国,他们是读得并不是德国正牌军事院校,而是通过毛瑟兵工厂铺路经过德*事院校的安排进行一年期的短期军官成学习。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矛盾
当初在选派留学生前往德国学习军事的时候,谭延闿手头上的资金非常富裕,便打破每年输送十个优秀人才前往德国的初衷,改为四十人,这也是和去年甲午战争战局变化太快,有很深的联系。实际上在谭延闿自己看来这一次四十人都有些多了,便安排了三个档次一年期、两年期和四年期三种军事留学生,一年期和两年期都不是自己考上的,而是通过毛瑟兵工厂和李鸿章的关系由德*校方面进行的军官成培养,能够自己凭本事考上正规德*事院校的不过才十二个人,他们将会接受四年的正规军官军事教育。
其实北洋武备学堂也有选派优等生前往德*事院校深造的计划,人数并不多,但历史名人却不少,像在直隶督标炮队中服役的段瑞便是在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前往德国进行深造的,回来后被谭延闿选中分到炮营做哨长。
像段瑞、冯国璋和王士珍这三个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谭延闿虽然都吸收他们进入直隶督标,但是却并不看好他们,只安排他们当哨长。一方面这些人的军事素质确实和谭延闿手下的侍卫队出身军官有一定的差距;另外一方面他们虽然是难得的军事人才,但他们在传统的旧式军队中待过很长时间,已经沾染了一些非常坏的习气,这才是谭延闿不愿意重用他们地根本原因。同时他也希望自己的军队军官年龄不要偏高,侍卫队出身的军官在这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
历史已经生太多的改变,谭延闿自己将原本属于袁世凯的位子给占了,所谓近朱赤近墨黑,像段瑞等历史名人,谭延闿也并不刻意回避。这些人在袁世凯地手下做过一些错事,但自己现在是他们的头领,他们未必会走同样的道路。据谭延闿前生记忆所知,这些历史上的北洋将领乃至以后的全国总统虽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至少有一项还是让他颇为赞许的——在北洋中真正有着巨大影响力诸如段瑞、徐世昌、曹、吴佩孚等人,在日本占领后的诱降中一个都没有骨头软地,反倒是那个“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精卫成了近代史上最大的汉奸。
与段瑞等北洋历史名人相比。现在最吸引谭延闿目光的是那个在会试考场上匆匆一瞥的康有为和梁启——一个月前康有为成立了“强学会”,这让谭延闿非常恼火,相比康有为的强学会在短期内飞快蹿起,自己的《强学文摘》可是经历了几年的悉心经营,深知康有为最后结局的他不得不要考虑自己的《强学文摘》是不是要换个名字,以避免未来地无妄之灾。
康有为创建强学会的消息并不是沈静等亲密的幕僚告诉谭延闿的,而是谭钟麟告诉他的。因为康有为等人起的公车上书影响非常大,尽管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却以“变法强国”这一理念影响了众多有识之士。会试过后康有为得进士选入工部任主事,借着公车上书这股士气开办了《万国公报》。并且组建了强学会,以此来宣传自己地仿效日本变法强国的思想。
强学会在琉璃厂租了一个院子作为会址,购置各种图书供人阅览,并且每隔三天进行一次集会讨论中国自强之学,同时也顺道批判李鸿章等人在甲午战争的卖国行为。为了扩大影响,康有为等人还自己出资办了《万国公报》。上面专门刊载西洋列强国家和日本的政事要闻,而且还表一些康有为及其弟子梁启等人的政论文章,这是有史以来第一张出现在京师的中国人自办的报纸,当然这个时候的《万国公报》由于经费有限,而且康有为梁启地办报初衷就是想要在政界引起反响,所以《万国公报》主要是附在朝廷邸报后面,免费给各个衙门口的。
《万国公报》的体例基本上完全效法《强学文摘》,不过在政论体文章上却要比谭延闿的《强学文摘》更加辛辣。直指要害,尤其是在甲午战争失败引起举国轰动地时刻,这种措辞极为辛辣的文章很容易挑起读的共鸣,所以《万国公报》行之后引起了很深远的反响。一时间《万国公报》的风头居然盖过已经经过数年展运作的《强学文摘》。最令人感兴趣的是《万国公报》是强学会的报刊,而《强学文摘》的来头则是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在数年前开办的。
尽管《万国公报》的风头甚健,但是已经交给沈静主持的《强学文摘》依旧是非常沉稳的保持了自己的创刊风格,对于每期还是以介绍国外的情况为主,政论性的文章
中在对欧美列强国家政治事件的评论,至于国内也有比例不大,而且言辞风格非常内敛,这正好和《万国公报》的文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康有为和梁启一开始并不打算自己办《万国公报》的,办一份免费的报纸虽然成本上并不算高,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所以他们一开始是向已经将总部搬到天津的《强学文摘》来投稿。这样一来也可以借助《强学文摘》的名气,来推广自己的政治思想,可惜他们的文章被沈静认为是“言辞过于尖锐”,而且在交给谭延闿的时候,谭延闿也明确的指示沈静不要使用他们的文章。在万般无奈之下,康有为和梁启终于决定自己来办报。
从心里面讲谭延闿还是非常欣赏他们的政论文章的,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认识到这种危机,当然甲午战败后越来越多地人开始觉醒。但能够写出这种水平的政论文章,这还是非常少见的。不过谭延闿心中更明白只有先生存下去才有希望看到黎明,康有为和梁启的文章太过锋锐,而且李鸿章等人一直就是他们的靶子,这和谭延闿的政治目标有着严重地冲突,他当然不会使用康有为等人的文章。
康有为梁启的举动倒是一时间吸引了不少思想比较开明的众多官吏。经过一番努力名气也渐渐的大了起来,甚至是朝中的大佬诸如孙家、翁同龢、张萌恒等人对此都非常关注,还有一些中层官吏如翰林院的徐世昌、张孝廉、丁立君等人对强学会的活动也是颇为热心。直到最后这些官吏都加入了强学会,在得知《万国公报》行中经费遇到了极大地困难之后,纷纷慷慨解囊。
翁同龢、李鸿藻、孙家等朝廷大佬对于强学会的支持,使得强学会的声望如日中天,在京各个官员出于各种目的也都纷纷入会并且捐出巨资来支持强学会的运作,引起谭延闿关注的是袁世凯居然还捐了两千两银子。这些捐款使得《万国公报》终于跨过了开办初期经费非常紧张的阶段。而且上面的批判弊政的文章比例也越来越大。
为了避免殃及池鱼,谭延闿决定将《强学文摘》更名为《时务要闻》,想让康有为他们改强学会的名字,这恐怕有些不太现实。虽然时日尚短,但强学会地展势头异常迅猛,可以预见它必然会成为一个网罗势力不小的政治组织。谭延闿并不看好强学会的展,因为里面是鱼龙混杂,袁世凯等人都肯花银子在里面搞投机活动,可见这个政治组织还是太过松散,投机性实在是很强。不过袁世凯。谭延闿相信孙家加入强学会是没有私心的,但若说翁同龢完全出于公心加入强学会,那他死也不肯相信。
“闿儿,你说为父不能给强学会捐款,也不能入会,这是为何?!”谭钟麟有些疑惑的问道:“眼下京师到天津。只要稍微有些名望的官员都是争先恐后地加入强学会,为其捐款,若是为父慢了……”
谭延闿摇摇头说道:“父亲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乃疆臣之,何等的荣耀?!父亲的一举一动影响深远,孩儿还是以为父亲再等等看,看看这个强学会到底如何再做选择……”
谭钟麟将身子往后靠靠慢慢的说道:“闿儿,你最近将《强学文摘》改了名字。这不是偶然为之吧?你不看好强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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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过康有为写得书么?《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两部著作,这两部书都是在尊孔名义下写成的,其实父亲在任两广总督的时候,孩儿就已经注意到康有为了。当时他在广东开办万木草堂专门讲课授业,名气确实也不小,被成为南海圣人,孩儿慕其名声本来打算前去拜访,不过在读了这两本书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谭延闿说道。
其实以谭延闿现在的阅历,即便他不知道历史上康有为和梁启等人要倒霉,也绝对不会搭上这班船的,这么锋芒毕露辛辣无比地文字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祸端,所谓文如其人,在这个时代光是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的反而是隐忍等待机会。尤其是康有为等人在上书和各种著作中讲求变法强国,那不过是没有看清形势的书生呓语罢了,天下官员十个九个半贪,就这样地政治环境你还指望改良,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谭钟麟笑着说道:“为父任两广总督的时候还没有熟悉两广政务便已经被调离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了,哪里有什么时间来访问当地大儒?你手头还有这两本书么?为父拿来看看……”
儿手中是不存这样的书的,父亲若是有兴趣的话倒也下康有为等人声望日重,他们的书也被翻印了很多,寻常书社必然有这两本书在卖,而且销售的还非常不错,改日孩儿就买来给父亲看看……不过孩儿建议父亲对加入强学会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慎行,历朝历代一来结社办报都是很敏感的事情,孩儿听说李鸿章也曾赠银给强学会,不但被退回还冷嘲热讽了一通。弄得李鸿章颇为下不来台……孩儿以为就算合肥在甲午中有错,但也不能如此对待一个老臣,要知道合肥光是坐这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地位子就已经有二十五年之久!就算不接受李鸿章也要给他一个台阶下,这等行事作风太过书生意气,由此可以看出康有为等人还是太嫩了,他们的做法只会受到清流们的赞赏。但对于做大事来说毫无益处!”谭延闿说道。
谭钟麟听后点点头说道:“闿儿,你做事越来越稳重了……好!好!”
从老头子的书房出来后,谭延闿非常奇怪的是老头子怎么突然对康有为真么感兴趣了,要说康有为在京师结社办报这些事情还是老头子先告诉他的,按照老头子地政治嗅觉也应该看出来这中间的猫腻,怎么会突然有心思想要加入强学会?要知道老头子骨子里面在政治上一直都是很保守的,结社办报意味着什么老头子不可能不清楚。
“老头子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放心啊!”谭延闿想到这里在路上呆立住了,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谭延闿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随着自己的翅膀越来越硬,老头子似乎对自己也就越来越不放心,已经数次出言无意试探,今天更是来看看自己对康有为等人的看法。当然最终结果还是他侥幸逃过这一关,老头子肯定对强学会这样的组织是非常厌恶的,而自己将《强学文摘》更名也是很符合他地胃口……此时谭延闿才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袁世凯这些历史名人,老头子近在身旁的现实威胁远比他们更加实在的多!
“忍耐!忍耐!”谭延闿一边朝自己的书房走,一边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他的翅膀还没有硬到脱离老头子的程度,更不要说是反目成仇了。不用说谭延闿也明白。谭钟麟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康有为那套东西的,老头子绝对是满清皇室的死忠,而自己只要露出造反的小尾巴,第一个找自己麻烦地肯定是老头子。
就在谭延闿等待新建6军招募工作完毕的时候,从詹天佑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新易铁路已经竣工,可以投入使用了!因为施工时间紧迫。亦考虑到铁路的特殊用途,铁路使用了关内外铁路局借来的旧轨及枕木;减少了枕木间的距离;并且在路基建成以后立即铺轨,沿路建造了便桥两座。这样一来施工时间大大缩短,而且因为采用的是旧枕木和铁轨,所以整个工程造价不过才二十万两出头,而朝廷下拨地资金足有六十万两。谭延闿意识到自己恐怕要提前抛出卢汉铁路了,现在正好他也还有些时间,也好亲自运作这件事情。要不然等新军兵员一到,又是一通忙活,想要搞定卢汉铁路的问题恐怕会拖到明年夏天。
詹天佑在设计好新易铁路的施工方案之后,便将工程监督交给了自己信得过的助手。而且因为这条铁路是皇室祭祖专用,所以没有人敢在工程质量上耍猫腻,一旦出了问题是要掉脑袋的!此时的詹天佑已经沿途考察从京师至武汉沿途的地貌特征,已经着手为修建卢汉铁路做准备了。
詹天佑那边这么卖命,谭延闿这边也不能松懈,这卢汉铁路到底能不能按照谭延闿的设想来修建,倒是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谭延闿这边地努力,不然詹天佑的本事再高也是白搭。不过根据詹天佑回来的电报来看,自己按照张之洞的那套方案抢购土地地这一招好像有些失误了——张之洞以前是聘请的英国铁路修建专家来设计铁路走向的,毫无疑问这个英国设计师有问题,他很可能是按照英国的政治需要来设计铁路沿途的路径。
谭延闿在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写信给詹天佑,表示可以改动英国设计师的设计方案,但是一定要做好铁路修建路径的保密计划,只能够向他一人说出实情。他也没有避讳和隐瞒,直接告诉詹天佑他要在这铁路修建的土地收购上捞一笔,除了可以降低铁路修建的成本之外,还可以补上为修建铁路而展开的攻关费用。
第一百三十章 火上浇油
虽然詹天佑对于谭延闿要在土地上捞一笔的打算感到有些别扭,不过谭延闿的信件写的非常诚恳,将所有的困难都罗列了出来,并且表示收购来的土地将来在修建铁路的时候,只卖出成本价的两倍价钱。这个价钱应该说是非常优惠了,一般铁路经过的地方土地价格都会飙升,给谭延闿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在前生记忆中的石家庄,现在的石家庄不过是个小村庄而已,中心在保定,可是石家庄就是因为一条铁路的缘故,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越了保定,这便是铁路致富的威力。
詹天佑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但是他也明白如果没有谭延闿在前面用银子来铺路,他是连卢汉铁路的边都摸不到的,好在谭延闿给他的初次印象也非常不错,詹天佑接受了这个请求。铁路改道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此时谭延闿在想着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抛出手中的一部分土地,现在卢汉铁路修建的消息已经越传越广,张之洞以前的那个方案早就不知道被人翻过多少次了,现在将一部分地皮扔出去,保证有人会为此抢破头,当然这些人当中肯定会有那个第一官商盛宣怀。
詹天佑重新勘测卢汉铁路,这估计要花上一段时间,而汉阳钢铁厂那边已经整顿完毕,就连从英国定购的马丁平炉已经安装完毕,一号炉马上就可以开工试生产了。要知道钢铁生产是不间断地连续生产。到现在为止卢汉铁路的修建还每个影,每一天马丁平炉的生产都是需要谭延闿往里面添银子的,而现在中国又没有可以消化这些钢材的大工程项目,这让谭延闿不得不加快脚步推进这一工程项目的进展了。
为了保证自己内部集团地向心力,谭延闿在第一时间将卢汉铁路将会改道的消息通报给尚在汉阳钢铁厂主持大局的伍轩仁,好在所有的土地尚且握在谭延闿的手中。他的合作伙伴们不用担心因此而受到损失。不过伍轩仁对此的反应并不大,并且建议谭延闿先不要急着抛售土地——卢汉铁路的总工程师到底是不是詹天佑还尚需时间来考验,这个决定权并不是在大清帝国地手中,而是在摩拳擦掌的列强手中。
令谭延闿非常意外的是,昔日的赛金花,今天的傅彩云在接受了谭延闿的任务后,很快便利用自己以前在欧洲的声名展开工作了。傅彩云在天津的别墅中广泛的邀请各国驻天津公使夫人等家眷进行聚会等交际活动,进而开始邀请她们的丈夫。手中掌握着很大地对华政治话语权的各国公使们参加社交活动。由于谭延闿和傅彩云之间的关系非常隐秘,两人之间到现在也不过才见过一次面,而且支持傅彩云日常开支的款项没有走直隶总督衙门,而是从广东商团的一个股东那里转道通过外国银行倒手交付给傅彩云手中,所以没有人知道傅彩云其实是谭延闿的一粒期望甚高地棋子。
现在的傅彩云在短时间内便在天津的上流社会中崛起,能够进入她的别墅中参加聚会的,无疑是非富即贵,大洋行的买办们还都算是低级的客人,可见这个女人搞社交确实是很有一手,难怪清廷派往欧洲的公使这么多。但是公使夫人在社交界地名声却以傅彩云为第一。
“傅彩云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根据她与德国公使海靖夫妇的交往得知,德国和俄国在卢汉铁路的问题上趋于一致,但与法国向背而行……其他各国公使对于卢汉铁路更是十分关注,根据她的交往经验得出英国方面对这条铁路由俄国承建是极为反对地,并且已经指示赫德想尽办法来破坏华俄之间的卢汉铁路交易……到目前为止。各国驻华公使还并不知道我们的行动意图……”沈静慢慢的汇报道。
谭延闿轻轻的探了探手中雪茄的烟灰笑着说道:“咱们的公使夫人肯真够能干的,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便已经打开局面,并且为咱们提供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了……”
沈静却没有跟着笑,淡淡的说道:“她确实很有本事,没有任何人在这方面能够和她相比,不过同样在我所见过或听过的人当中,除了那个用昆明湖换了整支舰队的老太婆之外,还没有那个女人能够像她这样有花钱的本事。这两个月她花出去的银子已经够直隶督标士兵两个月的军饷了……”
谭延闿摇摇头笑着说道:“文渊兄,直隶督标两个月的军饷也就是十二三万两左右,但是傅彩云获得的情报价值却是难以估算的!我们不怕洒银子,但一定要洒的有价值。这些外国公使他们的态度直接会影响到各个列强国家,或是直接反应了列强国家的政府对于某件事的看法
非常关键的!放心,文渊兄,我不会被一个傅彩云花快我将会有更多的资金……”
沈静听后也是赧然一笑说道:“组安,我并不是抱怨傅彩云花银子太多,而是心中有些不平衡罢了,照她这么花下去,不出三年一艘定远舰都出来了……不过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获得这么有价值的情报,比我们驻外国公使都强多了,确实是很厉害!”
“外交是一项非常危险而又刺激的工作,这就相当于人走在钢丝上一样,而傅彩云的情报很大程度上帮助我们面对这么一个复杂的情况制订相应的措施——我们没有大英帝国那样横行四海的舰队,也没有德国那样严整肃容的6军,没有办法,我们的大清帝国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一个鸡蛋一样在面对列强的大炮的时候。不过就是轻轻一戳便粉身碎骨……弱国无外交,在我们没有实力之前也只能继续李鸿章地老路在各个列强国家贪婪的嘴边玩危险的平衡游戏……”谭延闿叹了口气说道。
沈静听后也是唏嘘不已,不过他不想这么沉闷下去:“各国列强都差不多快要到最后的表态时刻了,这个时候恐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该像开锅的水一样了吧?英俄两大集团果然如组安先前那样预料的一般,互相争执不下,其余国家诸如法国也想插一手不过却没有英俄这样有实力。美国、意大利等国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越是僵持不下,我们才越有机会!若是他们能够团结一心地话,那我们也不用什么傅彩云来探听情报了,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好了!”谭延闿冷冷的说道。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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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做?!”谭延闿脸上也泛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过不了几天家父和张之洞将会联名上书催请朝廷做出最后的选择,朝中恭王奕訢还有步军统领荣禄也会在一旁从中说和……”
“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不错,就是火上浇油!现在各国列强之间还在桌子底下四处活动角力,俄国公使喀希尼甚至还受了俄国财政大臣维特的授权,有五十万两向家父行贿的额度。不过家父没有接受而已……现在都已经成这个样子,算是到火候让他们在台面上撕破脸皮争上一争了,到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谭延闿笑着说道。
尽管沈静对于谭延闿地通盘计划非常了解,但是一旦事到临头他倒反而有些退缩了,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冒险,而谭延闿在这上面的投入也是非常惊人。他并不清楚谭延闿心中的想法——反正这个时代的中国已经是够烂了,自己若是能够做成那会好一点,如果失败了也不会比历史上的原有结果差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他花别人的钱不心疼,推动汉阳钢铁厂收购计划和卢汉铁路修建计划中的八成银子都是来自于广东的贪官和毒贩子们贡献的。这些银子已经变成了工厂和土地,就算失败了也不算什么,要知道他在湖北湖南暗中大肆收购土地,失败了就当他在直隶收购土地好了。
显然沈静没有谭延闿这么放得开,不过谭延闿地乐观情绪倒是让他的悲观思想减轻了一些:“如此一来也就搏上一搏了……傅彩云那边从法国公使那里打听到俄华道胜银行的来历了……”
“这家银行不是还停留在纸面上么?朝廷还没有对此做出最终的决策呢!”
沈静苦笑的说道:“不过根据法国那边传来的消息,俄国和法国在圣彼得堡合办了一家银行。名字就是俄华道胜银行,四家法国银行和一家隶属于俄国财政部地银行投资六百万卢布,将近五万股,俄国占了八分之三,不过在银行董事会中的八名成员里,法国占了三名,俄国占了五名……为此法国公使似乎非常不满,认为俄国人排挤了法国掌握了银行的实权。这家银行的薰事长就是与俄国沙皇和财政大臣维特关系非常密切的乌赫托姆斯基,而总经理也是一个俄国人,傅彩云没有记清楚……”
谭延闿听后用茶杯盖拨弄着茶叶,半晌才说道:“这家银行岂不是俄法政治金融的混合机构?说白了就是俄国财政部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了?!”
“我觉得这家银行其实就是俄国财政部的一个傀儡而已。如果没有错地话很可能就是这家银行再引入朝廷的注资成为一家中外合资银行,有法国的先例在前,恐怕朝廷是不会落到什么好处的……”
谭延闿盖上茶杯盖后说道:“那我们就把这家中外银行搅黄它!”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朝廷中诸公都认为俄国在
本降低在朝鲜驻军方面是当居功,而现在朝廷地外在这种影响下向俄国靠拢,希望能够和俄国达成联盟以对抗日本……”
谭延闿说道:“朝廷里面诸如翁同龢之辈,有几个是真正和洋人打过交道的?实际上中国的外交还是控制在各地地疆臣手中。尤其是李鸿章当了二十多年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这外交一事基本上都是他定下来的基调……”
“你是说再去说服李鸿章让朝廷转变对俄的态度?!”
谭延闿站起来摇摇头说道:“说服李鸿章是一定的,朝廷虽然抹去了他的官职,但是还是留了一个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这就说明就连最反对李鸿章地人都不得不承认在外交方面谁也绕不开李鸿章。李鸿章现在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说服他是必须的。这也会间接的影响到朝廷对中国外交的判断……不过搅黄这家银行还需要别的办法,我想就凭这家俄华道胜银行中法国的遭遇,便可以说服一大帮疆臣和清流了,我们来个釜底抽薪阻碍朝廷和俄国合作创办银行,另外在报纸上也多做做文章,先将这件事给捅出去,其他列强势必不会坐视不理……”
通过电报联系,谭钟麟和张之洞很快又上了一道《促请修建卢汉铁路折》。这一道奏章让所有人都更加肯定卢汉铁路的修建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从太平天国之后,各地督抚地权力已经膨胀到极点,甚至能够出现曾国藩、李鸿章这样可以和朝廷中央隐然对抗的封疆大吏。现在一个对封疆大吏们的流行看法是,只要他们想做,能够解决资金问题的话,就没有他们干不成的事情,哪怕是朝廷对此有反对意见——前提便是这些封疆大吏有这个决心。
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封疆大吏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局面,列强国家驻中国的外交机构才会有驻天津、驻上海、驻广东等领事机构,为的便是方便能够快的和各地的封疆大吏就某件事进行快捷地沟通,甚至是外国领事和封疆大吏之间展私人友谊——这种友谊有的时候甚至是非常善意的表现。尽管这些领事、公使们是列强国家在中国的代理人,但不能不否认他们在洋务运动中利用自己和一些地方实权派人物的友谊提出一些非常好的建议。甚至有地领事因为这种友谊放弃了本国所赋予他们的外交官职而直接进入他们中国朋友的幕府中服务,这种现象在李鸿章幕府中显得格外的多。
这一道催请奏折一出去之后,不仅是朝廷中对此议论纷纷,各国驻华公使们也是闻风而动,一时间决定这条铁路命运的直隶总督衙门和湖广总督衙门高朋满座。列强公使、外国洋行、汇丰等大银行都派出了代表,在本国公使的协调之下纷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然还有一个比较热闹的衙门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也是热闹非凡。
翁同龢以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奉命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自然是跑不了要和洋人打交道,而恭王奕訢对老翁同学在甲午战争中地表现极为不爽,将老翁弄进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个实际上的外交部也是想要借此机会给他找些事情来做,免得他四处搅局。在这种背景下,对卢汉铁路已经张牙舞爪的各国驻华公使们自然会对翁同龢纠缠不休。或是利诱、或是隐含威胁,这都让翁同龢头痛不已。
令谭延闿非常佩服的是俄国人给翁同龢开出地价码也不低,比老头子少了二十万两,但是贿赂翁同龢的价码也有三十万两。但是老翁同学真的是极有操守,当即就给了俄国公使喀希尼一个冷**贴,还将三十万两贿银的事情也给张扬了出去,弄得喀希尼极为下不来台。
“若不是这家伙四处搅局来报私仇,就凭这操守也是官员典范,如果翁同龢真的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将会成为一代开明良相,有所作为也是尚不可知的事情!”谭延闿真的是对翁同龢拒绝贿赂的行为感到佩服,不过想着老翁公报私仇的行为他就恨得牙根直痒痒,这种在官员品德上的冰火两重天让他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些近代史大牛们矛盾的人格。
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认为随着直隶总督和湖广总督的二次联手上折,表明了两位中国最有实权的总督已经下定决心推进卢汉铁路的修建了,这种出于不同派系的疆臣联手合作推进一项事务是非常罕见的,在天价工程的背后也预示着中国政治版图随着李鸿章的退隐而变的更加扑朔迷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铁路
现在各国列强在争夺卢汉铁路的修建权上都已经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谭钟麟就对谭延闿抱怨道有三个公使在直隶总督府的班房中不期而遇,而他正在会见另外一个国家的公使,结果就在他送这个公使出去的时候,本来那三个剑拔弩张的公使已经吵过一仗,但是在碰到谭钟麟送的那个公使的时候有夹枪带棍的问候了一顿。
卢汉铁路最初在张之洞的估算下是四千万两左右,现在在华的各大银行接受百姓半年存款统一在二厘利息,如果存款时间比较长那就要单独商量。根据李鸿章存在汇丰银行的那一千万两生息的银子,年息是三厘来算,如果是银行借贷给中国政府的贷款年息普遍将会高于四厘,甚至会达到五厘可能会更高——中国政府借款的时候,外国银行都会去贿赂主事官员,如盛宣怀就曾经在向汇丰银行借款的时候居然开出了一个五厘五的借款,而且还是九折支付,若不是这笔借款是老佛爷修园子用,他早就去吃牢饭了。
掌握卢汉铁路修建权就是掌握了贷款权,不说列强国家可以在这条铁路上谋取巨大的政治利益,就算是短期的经济利益也足够让人心动。四千万两贷款五厘利息,外加九折支付,这一笔买卖下来银行至少可以赚取一千万两的利润!这也难怪各国列强打破了头也要争取承办这条铁路了。其中短期和长期地利益实在是巨大无比,要不是直隶总督和湖广总督已经定下采用汉阳钢铁厂出产的钢铁材料,那单单这一条铁路中间将会白捞多少利润?这个数字想想就会让人心跳!
就这样各国公使已经使出全身尽数,可惜无论是湖广总督、直隶总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口的这些头面人物谁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消息,更加让人感到有些诡异的是三大衙门口的老大居然都是莫测高深——已往就算商量不出来一个结果,各个衙门口的老大们至少也会有一个支持地对象。但是现在张之洞、谭钟麟和奕訢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他们看好某一个列强国家。
半个月之后直隶总督谭钟麟会同乘船而来的湖广总督张之洞奉旨前往京师,在西暖阁觐见了皇太后和光绪皇帝,同时受到接见的还有恭王奕訢、军机大臣翁同龢、步军统领荣禄、户部尚书那桐、户部右侍郎张萌恒等人。这一次西暖阁会议就是讨论卢汉铁路的修建问题,从政治派别上看,那桐是属于中间派略偏向翁同龢,张萌恒是翁同龢的铁杆,但是荣禄和翁同龢有大仇。奕訢、谭钟麟和张之洞最初就在谭延闿的联系下对卢汉铁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并且这个计划也是由这三个人具体来推动的,最为美妙地是这三个人之间的联系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不温不火而已,没有人想到他们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
没有人知道西暖阁内是怎样的一番唇枪舌战,但毫无疑问最终的结果是反对修建卢汉铁路的翁同龢在此问题上彻底失败,他被慈禧太后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甚至连光绪皇帝对他都有些不满——年轻的帝国皇帝在修建铁路的问题上兴致颇高,甚至过了提出此建议的张之洞和谭钟麟。
就在西暖阁内对卢汉铁路的最终命运做出裁决地时候,谭延闿在小站兵营迎来了急急从天津赶来的沈静——“前驻华公使欧格纳向英国相索尔兹伯里叙述了他在彼得堡对俄国人的看法——俄国正在极力排斥一直为北洋效力的英国铁路工程师金达,使其不能成为卢汉铁路的总工程师。而金达颇有能力升任此项工作……”
“傅彩云怎么会得到这样机密的消息?!”谭延闿自然知道俄国人正在努力攻击英国工程师金达,甚至连河大桥地丑事都给挖了出来,四处宣耀,很让这位英国工程师有些下不来台。这并不是一个机密,关键的问题是在于傅彩云怎么会知道欧格纳的消息来源,要知道欧格纳在卸任驻华公使之后就前往了彼得堡任英国驻俄公使了。
“是索尔兹伯里将这份报告转达给驻华公使窦纳乐。而窦纳乐的老婆却在昨晚的宴会中不慎泄露给了傅彩云……”沈静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消息对我们而言虽然没有多少价值,但是消息的传播途径却证明了傅彩云的重要性,文渊兄,这下你可以服气了?!”谭延闿笑着拍拍沈静地肩膀。
出乎谭延闿的预料之外,沈静居然点点头叹了口气的说道:“这次我确实是服气了,因为她还告诉我一个更有价值的情报——英国正在谋求和俄国对远东问题进行和解!”
“呃?!”谭延闿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被嘴中地茶水给噎着:“这怎么可能?!”
沈静点点头说道
起来我也是不信的,可是窦纳乐的夫人就是这么对傅不过非常走运的是俄国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而英国也旋即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这全都归功于卢汉铁路的价值实在是太大了,现在的英国政府给窦纳乐的任务是全力破坏卢汉铁路的修建工程,除非是英国工程师和英国银行来主宰这条铁路,否则宁愿破坏掉这项工程也不能留给俄国人!”
若说英国和俄国谋求和解。在现在确实是不可能的,因为英俄之间也确实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少谭延闿知道英国人将俄国人在地中海谋求一个出海口的愿望击了粉碎,而当俄国将目光瞄准远东的时候,英国作为远东的列强霸主自然不愿意看到俄国人日益膨胀的身影——尤其是在西伯利亚大铁路越来越靠近远东海岸线地时候。毕竟铁路运输相对于海运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而现在俄国舰队在远东的规模又过了英国,这让日不落帝国感到非常的不爽。
可是谭延闿的记忆中也有一次大战英俄联盟的印象,刚才沈静地话确实让他想到了这一条,当即把他给吓得半死——如果英俄联合成功的话,那对于中国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应该算是噩耗了。不过看来俄国人对卢汉铁路是势在必得,而且俄国人也太过贪婪,哪怕是俄国让出一部分利益给英国作为交换,那最终的结果也会让谭延闿苦心谋求的计划彻底付之东流。
在听到沈静佩服傅彩云的时候,谭延闿笑了:“无论什么时候,女人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的,哪怕是在国家大事上,所以若是文渊兄成婚后。这张嘴可是要把门一些,莫要学习窦纳乐娶一个大嘴老婆!”
沈静听后为之气结,不过这终究还是一个好消息,英俄同盟的可能性被打破之后,各国列强出手争夺卢汉铁路地这场好戏才会演下去,直到最后谭延闿出来收拾局面。
“今天家父和张之洞应该是面圣决定卢汉铁路的最终命运了,只要过了这一关,那以后什么都会顺畅起来……”谭延闿打开房门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冬日的阳光洒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显得格外的让人舒畅不已……
也许是谭延闿出去的汽车非常管用。荣禄、奕訢强烈主张中国自修卢汉铁路,理由和张之洞与谭钟麟相同——如果中国自修一条铁路的话,那将会对天下人对朝廷恢复信任,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铁路总工程师的问题虽然有些冒险,但相对于这个大前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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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关键的人物慈禧太后对卢汉铁路倒是一直持支持态度。这和她支持张之洞地态度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在谭钟麟多方讨好之下,而且她也在此之前召李鸿章觐见,并且询问了李鸿章对卢汉铁路的态度,李鸿章在很大程度上为卢汉铁路说了好话,这更加坚定了慈禧太后的肯定态度,尤其是李鸿章对慈禧太后笑着说道谭钟麟将会有一样非常新奇的东西要进献给她的时候,此时地慈禧太后就更加赞成了。
至于翁同龢对修建铁路所质疑的资金问题,尽管恭王奕訢、张之洞和谭钟麟对此都是心中有数。但是他们依旧采用了最为保守的方式——允许商民有集股一千万两,可以承修一定路段,但不允许洋股参入。
当詹天佑将会作为卢汉铁路总工程师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中间也包括前一段时间相互争执不下的各个列强国家的驻华公使,不过这个结果也让他们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也许谁也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结果。
“中国能够修筑这条铁路地工程师还在娘胎里没出世呢!中国人想不靠外国人自己修铁路,就算不是梦想,至少也得五十年。”《泰晤士报》出了评论员文章。
在列强国家得知这一最终结果的时候,一时间诸如《泰晤士报》、《纽约时报》等国际上非常有影响力的报纸都出了专门的版面来评论中国人地第一条自主修建的铁路,当然除了讽刺的文章之外,也有美国的一些媒体对卢汉铁路表示了善意的报道。
谭延闿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主持《强学文摘》的编辑行了,但是这一次《强学文摘》更名为《时务要闻》后,他决定亲自来做一期关于铁路方面的专刊,以此来为即将修筑的卢汉铁路壮行。伍轩仁也从汉阳电报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通过美国旗昌洋行从美国弄到足够的有水平的工程设计施工人员,并且还可以以相当优惠的价格来购买到施工机械。
伍轩仁曾经向他透露过,美国的旗昌洋行大股东福布斯家族曾经是伍秉鉴时代的重要合伙人,老福布斯正是因为伍秉鉴的原因,才留下了八
巨额遗产——千万美元在这个时代依然是一个不可想当然现在的美国人已经有亿万富翁了,但是在五十年前,一千万地意思和现在的一个亿没有什么区别。伍轩仁之所以这么有把握向谭延闿许诺。这全是因为伍家和美国福布斯家族之间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美国的一些报纸还是对卢汉铁路的报道没有跟其他大媒体一样一边倒。
伍轩仁的建议只是被谭延闿留做了备手,因为如果不让詹天佑去试试,他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而且以后这也会成为他们两人之间地心病。当然有美国旗昌洋行可以利用。外国的机械设备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毫无疑问是非常急需的,而且能够大大的加快工程进度,最重要的是卢汉铁路虽然是中国人第一条自己主持修建的铁路,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条,还有很多铁路项目可以供选择,所以这些设备绝对不是用完这次就报废了。
“中国已经醒过来了,中国人要用自己的工程师和自己地钱来建筑铁路。”谭延闿直接引用了詹天佑的话来当作这一期《时务要闻》的封面上的话题,以此来反驳外国对中国能不能修建卢汉铁路的质疑——行不行虽然是要靠事实来说话的。但是谭延闿绝对不肯在这个时候手软,因为这涉及到卢汉铁路引资问题,他是有能力将卢汉铁路买下来,但是这样一来也太惹眼了,做到控股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在朝廷宣布卢汉铁路将会成立铁路公司,包括承建修筑还有完工运营等都要由这个铁路公司来负责运营,而卢汉铁路公司将会行股票,家资厚实可以凭借官方的财产证明来进行认购,但是绝对不能有外资背景……
谭延闿这一期的《时务要闻》做得非常煽情。以至于招股消息一放出去之后,各地富商纷纷慷慨认购卢汉铁路公司股票,而谭延闿则事先认购了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的铁路公司股票——这已经是他目前所能够筹集到的最大资金数额了。目前他地资金缺口非常大,筹集这一千五百万两其中有七百万两是用他在抵羊纺织厂和健民制药做抵押,向广东商团借贷的,还贷的时间为期一年。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一年之内连本带利将会偿还广东商团七百三十万两——借贷的利息为四厘。
广东商团肯筹集这么大一笔资金借贷给谭延闿,一方面是因为质押的抵羊纺织厂和健民制药的股份非常坚挺,抵羊纺织厂还在飞扩张之中,每个月地分红就可以达到三四十万两,而健民制药最大的亮点便在于它的戒毒丸。两项产业的总额也差不多能够价值七百万两,再加上谭延闿和他们的关系通过抵羊纺织厂开办期间的相互合作,即便谭钟麟不是两广总督,建立双方的良好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一次谭延闿并没有做到绝对控股卢汉铁路公司。总共四千万两地股本当中他占据了百分之三十八,广东商团认购了百分之二十三,其余股份被其他各地富商所认购。盛宣怀在这次认购当中并不积极,是因为他对中国人能否自己修建一条长达一千多公里的铁路缺乏信心。只认购了四百万两——他在收购铁路用地的时候,现大部分的土地都已经改姓“谭”了,尽管非常气愤但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并不看好卢汉铁路地修建,只是趁着这段时间人气比较高,想要将四百万两股票等过上一阵时间后再抛出套利。
谭延闿因为股份占据的非常多,再加上他的官方背景,被任命为卢汉铁路公司督办,而詹天佑为总办,实际上谭延闿除了给詹天佑解决各种政治干扰和资金需求问题之外,詹天佑才是真正的卢汉铁路主人——谭延闿按照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给詹天佑争取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
此时已经到了光绪二十一年的年末,詹天佑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将卢汉铁路走了一遍,详细考察之后送上了一份修建铁路报告。这份报告对于卢汉铁路进行了一部分的修改,将铁路的起始点从卢河延伸到了京师经西便门至正阳门,而终点则改为汉口的玉带门,中间途径的城市也做了一定的修改,使得卢汉铁路的经济价值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经过这一番考察之后,在国内外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中,卢汉铁路终于开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唱戏
“这就是汽车?!”
慈禧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在颐和园的昆明湖边一片草地上新奇的看着一辆装饰堪称豪华的汽车——这就是谭延闿根据慈禧太后的性情喜好来专门订制的汽车,其内部装潢还让荣寿公主亲自来到天津给予建议,仅仅是装潢就用了三个月,匠人都是靠大公主的面子从内务府中借人出来专门手工制作,比造一辆新车花的时间还要长的多。
“回禀老佛爷,这就是洋人制作的汽车,不过他们生产的汽车虽然极尽灵巧,但却不符合老佛爷的身份,微臣亲自画出图样让人到美国底特律找了最好的汽车公司来制造,在运回大清之后请能工巧匠按照礼制来重新装修……若是算上定购前后共用了七个月之久……”谭延闿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慈禧太后高兴的点点头,说道:“哀家早就听说过这件物事,头一次看到还以为不是呢……”
谭延闿听后立刻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照片,双手递过去说道:“老佛爷,这汽车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是洋人汽车的本来面目,司机在前面,人坐在后面,跑起来可以比得上快马……不过这终究还是洋人的东西,他们是不分高低尊贵的,哪里配得上老佛爷?微臣就私自做出了改动,让老佛爷的位子在前方,而司机的位子在后方,这样一来才能够让人一眼看出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谭延闿说完后。心中庆幸正好这里没有摄影机或是镜子,否则让他看到现在这么一副低贱地模样,这辈子就甭想见人了,即便如此,他说完话后,胃里直反酸,牙根都软了……
慈禧太后听后笑了笑:“好!好!这个改得好!”
谭延闿此时听后却躬身说道:“微臣还请老佛爷恕罪,因为微臣擅自改动这个汽车的样式。司机坐在后方会因为视线的问题受到阻碍。这汽车好是好。但这度是绝对不能开快的……好在老佛爷的车驾不是很快,也要照顾旁边的公公们,所以在改动的时候微臣以为这不会影响老佛爷的使用,就擅自做了主……”
慈禧太后看着汽车连头也没有回便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这样地改动正和哀家心意……”
旁边地荣寿公主笑着说道:“老佛爷也就不用围着看了,先上去坐坐不就知道了么?!”
谭延闿笑着说道:“请老佛爷容臣有幸为老佛爷驾车!”
慈禧太后笑着点点头,在李莲英地搀扶下,小心的坐在模样有些怪异的汽车上——可以想象司机的位子在后排。而乘客则放在第一排的轿车设计会是怎样,想当初为了定购这辆汽车,谭延闿可真的没有少花功夫,好在这个时代汽车工业还没有展到后世美国的流水线式生产,而更多地是单辆汽车的制造,销售量很少,这才给了谭延闿单独提出订制如此与众不同的汽车的机会。
谭延闿坐在慈禧太后身后的驾驶位上,问道:“老佛爷可已经坐稳当了?这汽车和马车有些差不多。都是在走或停的时候有些不稳。老佛爷可要坐稳……”
慈禧太后微微笑着说道:“哀家已经坐稳了,可以开车了……”
谭延闿慢慢的动了汽车,在他的操纵下这辆特制轿车开始在草地上向旁边比较宽地平石铺就地道路上前进。在上了正路后,汽车上的人也开始舒服了起来,总算没有草地上这么颠簸了。说起来慈禧太后也是六十岁的老人了,谭延闿自然是非常小心地驾驶着汽车,在路上慢慢行进,度和慢跑中的马车度差不多。
在行驶了一小会后,谭延闿看到慈禧太后将她的左手举起,便稳稳的将汽车停靠在路上,后面的太监们立刻簇拥过来,将满面笑容的慈禧太后搀扶下来:“这西洋玩艺果然是做得极为巧妙,哀家在这上面坐得也挺稳当的,它可比轿子快多了!”
慈禧太后最喜欢坐的便是八抬大轿,这种轿子谭延闿并没有见过,但是从这个词面上理解也可以想象需要八个人抬的轿子有多沉重了,而且他知道就算是往返于颐和园和皇宫的时候,慈禧太后也是很少选择坐马车的,几乎都是乘轿。这样一来就算刚才谭延闿开车的度慢的像龟爬,但也远比轿子要快得多,慈禧太后本身就非常喜欢外国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现在遇上一个比她乘坐过最快的交通工具还要快得多的轿车,可想而知轿车对她的杀伤力已经趋近于无限大。
谭延闿从驾驶位上跳下来说道:“这辆轿车改进后尽管变的比以前要慢的多,但是想到老佛爷的仪仗度,现在这辆轿车也算是可以接受,当然如
一点也是可以的……”
慈禧太后笑着点点头说道:“今日哀家非常高兴,你说说哀家该如何赏你?!”
谭延闿单膝跪地说道:“能够为圣母皇太后分忧乃是微臣的福分,哪里还敢讨要赏赐?!”
“什么时候哀家说过的话不算数过的?!说要赏赐你还是要赏赐的!”慈禧太后笑着说道,然后沉思了一会便说道:“听闻你长于练兵和外交,练出来的兵连洋人都说好,而李筱和恭王都对哀家说过你在去年的战争中为朝廷出力甚多……就赏你任督办军务处商办之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官阶正三品!”
在一旁侧立的荣寿公主听后看到谭延闿还有点愣神,便提醒的说道:“还不谢谢太后圣恩?!”
谭延闿听后立刻装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双膝跪地说道:“多谢圣母皇太后圣恩,微臣必定恪尽职守为我大清练出一支强军保大清社稷万年!万万年!”
慈禧太后听后极为高兴。对左右说道:“此子乃我大清栋梁之才,二十年后又是一个曾文正!”
戏台上戏子们咿咿呀呀的正在唱着戏,这是慈禧太后传统地娱乐项目,赏赐大臣和她一起听戏也是一项赏赐,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和她共同听戏的,这和她单独召见某位大臣的次数代表她对那位大臣的认可成正比的关系一样,都是官场上不成为的规矩。
谭钟麟可能是因为这段日子从京津两地来往的次数太多,七十多岁的身体有些疲劳地缘故。听戏听到一半地时候身体有些不适轻微地咳嗽了两声。坐在同一桌的谭延闿对看戏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慈禧太后就在不远处,他也不敢中途退场。在听到谭钟麟的咳嗽声后,便站起来走到谭钟麟的身后轻轻的为他捶背,不远处的慈禧太后、张之洞、恭王奕訢等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这一幕都是暗自点点头,心中感叹这谭钟麟平庸了一辈子,晚年居然有这么个好儿子。真是让人嫉妒的要命。
此时戏已经演到*,谭钟麟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戏台冷笑着说道:“这官场犹如戏台,你看这台上戏子们演地忠孝节义,生死离别是何等的感人,即便为父已经是年入古稀之人已然动心,观之泣涕,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戏子之难难就难在以假乱真。这官场也是一样的。官场上最大的本事便是装假做工的技巧,若无此本事或是这项本事不佳的话,不但被戏子取笑。被百姓看不起,在这官场里面你也混不下去……闿儿,今天你做得挺好,连为父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为父已是古稀之人,看到你能够有此本事为父也就放心了……”
谭延闿一边轻轻的给谭钟麟捶背,一边轻声说道:“这是父亲多年对孩儿地教导之功,从古到今世上哪有万岁之人?又何处见得万世之基?不过太后喜欢听这个,孩儿也就多说两句,真正明白人若是听到地话早就笑掉大牙了……”
谭钟麟听后微微一笑,眼睛继续注视着戏台笑着说道:“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官场就是这个样子,它能够将一块白布染成黑的,也可以让死人变成活人……你看看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不都是一个个会喘气地死尸么?就连为父也是差不多的,清醒的又有几人?!嘿嘿,若不是甲午战争北洋一路惨败,朝廷诸公之中恐怕还沉浸在粉饰太平盛世之中呢!”
在外人眼中,现在的谭钟麟父子俨然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任谁想破脑壳也决然想不到这父子二人之间对朝廷现状正在冷嘲热讽。而在不远处侍侯的小太监很快的便端上一碗普洱茶,谭氏父子也中断了这场开起来异常残酷的对话,谭钟麟遥对慈禧太后拱拱手算是谢恩了。
“算了,这也是到了曲终人散之时!闿儿,为父现在觉得身体气力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在你在小站练兵离为父也不算远,这直隶和北洋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你选中的那几位幕僚都是见多识广,做事稳重之人,为父对你的眼光也是颇为放心……为父和恭王、张之洞还有李鸿章等人不过都是已经日暮西山之人,以后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来摸索着走,你行事素来稳重多谋,为父也是颇为放心,你大哥他们是有些错,但看在都是手足兄弟的份上以后要多多照拂他们……”
眼看这戏的*也过了,距离散场不过就是屈指之间,朝廷大臣中诸如那桐这样的级戏迷已经站起身来连声叫好了,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户部尚书的风仪。好在朝廷上下都知道那桐对戏曲颇为痴迷,自己也是一个级票友,加上为人软弱谦和,和谁都能够拢到一
所以并没有人对他的张扬说些什么,反倒是心中羡慕
而谭延闿却从父亲日渐浑浊的目光中看出了失落、忧愤、无奈,老头子和李鸿章一样,说到底都是一个传统的“忠臣”,他们对朝廷的现状非常不满,但是对此又无可奈何。李鸿章是坚强的,他地心理素质极佳。可以忍得住天下骂口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尽管困难重重但能够走一步就算一步,相比之下谭钟麟却是非常的懦弱,为官数十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敢多有逾越,这和个人的实力有着很大的关系,但他们不同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不同的命运。李鸿章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不多地。而在这个水平上地人也唯有他一个而已。老头子是做不来地。
“是啊!曲终人散!”谭延闿在搀扶着父亲退场的时候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看着这由高大的红墙圈起来的宫殿,谭延闿一时都有些痴了:“历史上的甲午战争差点让大清王朝崩溃,接连生的公车上书、戌戌变法、庚子事变、日俄战争,直到武昌起义清王朝彻底完蛋。甲午战争是生了,但危害的程度还远没有到让清王朝破产地地步,三千五百万两赔款虽多也不致于让清廷无法偿还。有银子才有未来,此时的清王朝未来该是怎样的呢?!”
一想到这里,谭延闿似乎又有些迷茫了,他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不参与甲午战争,会不会让清王朝灭亡的快一些,而现在这样运作下来,说不得清王朝的寿命会多延续几年,甚至能够挺到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种下的种子还是要自己来收获。以后的历史事件还多得很,日本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等老子羽翼丰满地时候。直接让你改天换地!”谭延闿攥了攥拳头。
“怎么?胡燏棻练兵也有一年了吧,练到现在新军就使用这些货色?!”谭延闿将一支黎意后装枪扔到一边,他原以为胡燏棻就算练出来地士兵不怎么样,至少这武器应该不用让他操心了,但是看过从马厂迁到小站新军营的新军装备后,他还以为进入了枪炮历史博物馆——枪炮完全没有划一,有的日造,有地俄造,有的德造,式样既旧,款式又杂。黎意后装枪、1871毛瑟后装枪、美国的文切斯特、英国的马提尼利和米斯耐得后装枪,最先进的恐怕是江南制造局仿造外国枪支式样设计制造的装弹五的快利枪。
“虽说这枪械的展方向是越来越向小口径展,但这两千多人所使用的枪械种类多达六七种,口径从十一毫米到十四毫米,林林总总……如果这真要打起仗了,别的不说,光是这步兵所使用的弹药种类供应,就可以让任何一个军需官濒临崩溃的边缘!”谭延闿的军事知识都是来到这个时代才现学习的,但是加上他的见识,简单的一看心想这样的军队如果还能够打胜仗就见鬼了,除非对付那些手持长矛大刀的农民起义军,跟外国开战那是打一场败一场!
“子瑜兄,将这一万新兵蛋子训练成合格的士兵,这就要有劳你们这些从德国回来的高才生了……你也看到了,这些武器是不行,还好我们还有直隶督标做参考,你先照着直隶督标新军的武器标准,在三天内给我拟写一个章程,我好朝上面弄军械去!”谭延闿将刚才扔到地上的老古薰给踢到一边去。
为了弥补正规教官的不足,谭延闿特意从已经考取德国正规军校的那十几个精英中选出一个带领着归国的十五个一年期受训的士官回国,而子瑜便是其中的那个最为顶尖的佼佼萧轩的字。萧轩是光绪三年生人,比谭延闿要大一岁,是个秀才出身,父亲是个鸦片鬼,家中负债沉重才使得刚刚考上秀才的萧轩无法继续科考之路。
幸好谭延闿的戒毒丸拯救了萧轩的家庭,而且谭延闿在福建练总督府侍卫队的时候就侧重于吸收那些有文化基础的人,萧轩年龄虽小但也被破格录用了。谭延闿是不知道萧轩家庭的,不过选派留德军事生不仅要看其军事素质,如果可能的话还要看他对谭延闿的忠诚度,显然萧轩父亲的吸毒史让谭延闿觉得这样的人更可靠,再加上萧轩的军事素质也足可以迈进这一行列,就这样送往德国进行为期四年的军事学习了。可惜这次谭延闿需要一个能够挑大梁的人回来帮忙,“精英生”是自己的骨干力量,但也不能介入新军时间太晚,萧轩则被沈静选中中断学业归国训练新军。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起步
谭延闿身边有十几个站的像个标枪一般的军人,其中距离谭延闿最近的那个便是萧轩。谭延闿对他们的风貌也是感到非常满意,军人就应该像他们这个样子,没有想到几年之后自己原本只是像试试看的总督府侍卫队到今天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在自己的财力支持和严格要求下,“留德士官系”恐怕在今天就要正式挂牌运营了。
萧轩中途中断学业被召回是有些可惜,不过谭延闿觉得留德军事生中的那些接受四年学习的“精英生”很可能都无法完成学业——甲午战争后,中国的衰微让列强们都已经摩拳擦掌,好在上海谈判的时候谭延闿向李鸿章力陈不可对日本开放通商口岸,更不能允许外资进入中国大办工厂,不然商业上的入侵早就开始了。
德国是新兴的列强国家,不过和英法等老牌殖民列强国家相比,它和美国等新兴列强国家一样,已经面临没有多少殖民地可供他们占领所用。德国和美国又有很大的不同,德国的殖民政策是传统的殖民政策,而美国更倾向于商业利益,对于占领领土没有多少兴趣。
德国到哪里去寻找新的殖民地?按照谭延闿前生的记忆,中国的胶州湾可是德国的目标,而从傅彩云那里传过来有关德国的消息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德国人正在打着商人的旗号在胶州湾进行科考测量工作。德国人现在应该是已经意识到胶州湾地经济和军事价值了,而谭延闿却知道后世的青岛绝对是一个优良的军港。重要的是胶州湾冬季是不结冰的,法国人早在十年前的中法战争中就动过胶州湾的念头,现在德国人将这项计划变成现实,谭延闿丝毫不会怀疑。
一旦中德在未来的某一天生了冲突,谭延闿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地——这属于北洋大臣地管理范围,李鸿章自中法战争之后也认识到了胶州湾地价值,已经在那里设立了栈桥供船舶停靠,并且还设立的炮台和军营。这些都是北洋海防的一部分。如果胶州湾出了什么事情。那北洋大臣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谭延闿是不会让老头子背上这个黑锅,老头子在北洋大臣的位子上坐的更久,也就为他训练新军积累实力争取更多的时间。
如同中俄之间肯定会生冲突一样,中德之间必然会因为胶州湾而生冲突,军事上谭延闿倒并不担心,海军打不过德国人,但是占领胶州湾是要靠6军地。加强胶州湾的防御工事再加上训练新军加以驻防,德国人敢上岸他就敢还击——他不是李鸿章,该强硬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手软。可是关键问题便在于留德军事生的培养问题,会不会因为中德之间的冲突而中断?德国6军是世界第一6军,向德国派遣军事留学生可以大大缩短中国6军和世界列强之间的差距,如果中断了谭延闿还真觉得有些惋惜。
既然已经预见到中德之间潜在的危机,谭延闿这次向德国派遣军事留学生从第一批的四十多名一下扩充了一倍,第二批军事留学生地数字已经达到了一百一十人。中间除了原总督府侍卫队地七十人之外。还有北洋武备学堂的四十名优等生。这些人当中入选学习四年的“精英生”数量却没有生多大地变化,只有十五个人,一年期和两年期的军官成学堂确实占了绝大多数——与其无法完成学业。不如花大力气去进短期成班,这样一来质量上差了些,但可以得到非常系统的学习。
最重要的是德国正规军事院校在四年的学习时间中会安排一年半的时间进入军队实习,如果是进入两年期的成班,只要学习肯用功一些,留学生至少在理论学习上应该能够完成正规学堂中的学习内容。谭延闿正是想要通过这种有些取巧的方式来快积累6军指挥官人才,以此来成立自己的班底,同时他也是希望能够从北洋武备学堂中吸收一些优秀人才进入自己的阵营,王士珍和段瑞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他们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尤其是段瑞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留德军事生的佼佼,可惜年龄有些大了点。
萧轩和其他留德归来的学生不同,脸上不是铁板一块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是一个挺随和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能够成为这群归来留学生的头领。他们都是侍卫队出身的军官,萧轩在去德国之前便已经是三个小队中的副队长了,文化水平高训练刻苦,使得他的各科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真正能够力压萧轩的也只有和他同为一队中的队长杨。以萧轩的能力当年若是放在其他两个队中,绝对是队长,不过等他显现出自己的能力的
谭延闿又将他放到更大的舞台上去了。
萧轩走过来打开手中的夹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纸说道:“大人,这是属下按照德*制和直隶督标新军的武器装备分别列出的单子,以属下之意原来胡燏棻所练的一千五百新军所使用的武器装备就不要再用了,他们的枪支类型复杂而且还落后,至于炮队还使用青铜炮,这是完全不行的。大人若是有意全部更换,可以在这两个方案中选择一个……”
谭延闿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属下就是应该为上司着想,尤其是这些从德国回来的军事留学生,这些人他是想要用来建立参谋部的人选,萧轩就很有一个好参谋的资质。他打开这两份文件看了看,可以看得出萧轩主张使用德国6军的编制来训练军队,包括军衔、官制等等全部移植德军的编制,写得也非常详细;至于另外一个方案就是他非常熟悉的直隶督标新军地编制了。
“全部引用德军的编制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这和大清的军事编制有着很大的不同。如果真的要推行的话恐怕还有很多困难……直隶督标新军也是我凑合着用的,当时关键是先练出兵,至于军事编制当时也就是按照千人队来进行简单地划分,这是非常不科学地,你们可以琢磨琢磨……”谭延闿笑着说道。
“那武器装备上我要求至少每名士兵统一一杆毛瑟九三式,属下看到直隶督标新军就是使用这种步枪,这种步枪就是放到世界上也是非常先进地,就连德国6军自己也没有完全实现全部装备。尤其是九三式安全性要比现在德国6军装备的1888式要的好处……马匹、配套的马具还有骑抢、马刀。属下建议马刀的式样可以选择俄国骑兵马刀式样,骑抢可以选择毛瑟兵工厂的产品……最后就是火炮,直隶督标新军地火炮都是克虏伯比较先进的6军行营炮产品,在这上面除了数量上要加强之外,种类上就不用更换了……”
萧轩非常有条理的将他心中训练新兵的武器装备慢慢的对谭延闿作了汇报,他心中也明白虽然是训练新军,但是想要从军制这些根源问题上下手再造一支完全和西洋列强一样的军队不大可能。更可能的是使用西方6军练兵方法和中国传统军制相结合的方式来混编地一支军队。这样地问题不是他能够解决的,做为属下也只能够提出一定的建议,这种事还是要谭延闿和上面协调解决,自己地职责只是对新军的武器装备明确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尤其是前面谭延闿训练的直隶督标新军中在武器装备上存在的问题。
谭延闿点点头说道:“朝廷对于新军看得比较紧,这和甲午战争的失败有很大的关系……你是去德国受训的佼佼,在军事上我懂得不如你多,你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不过我也想提几点——我希望新军的火力尽可能的加强。这不仅是对炮兵有比较高的要求,同时步兵的火力也必须有很大的加强。”
萧轩皱了皱眉头说道:“加强步兵的火力?!如果使步兵火力加强的话,属下以为马克沁机枪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在防守当中马克沁机枪的优势非常明显。虽然在德国受训的时候了解到欧洲列强军队对马克沁机枪的重视程度并不高,但是可以想象如果在一段阵地上每隔十几米到二十几米构筑一个马克沁机枪阵地,如果对方没有强力火炮的有力支持,想要凭借步兵攻克这样的阵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属下建议如果建立六千人的步兵的话,可以考虑购进十挺马克沁机枪装备军队……”
谭延闿听后笑了笑说道:“马克沁机枪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这东西在欧洲6军并不被看好,不过我们接触这样东西比较早,侍卫队在成立之初便已经有马克沁机枪了。后来借给李鸿章专门运到汉城帮助左宝贵去守城,在火炮占优的情况下,马克沁机枪挥了惊人的作用,日军围城一直到最后战争结束都无法攻克汉城,这和马克沁机枪是有很大关系的,同时担任攻城任务的日本第三师团损失惨重……这些是外人不知道的,其实当时因为通信问题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还以为左宝贵的汉城早就被丢掉了,没有想到居然他能够挺到最后……”
“只有真正的实战才可以现一些武器装备的真正价值,不过马克沁机枪好是好,对我们而言也是不宜太多,这种机枪价格上比较高不说,它的射非常快,对于后勤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如非生死之战花这样的价钱来组成一道敌人无法攻破的弹幕,这实在是有些过于奢侈……
微微笑着说道。
谭延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萧轩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非常不错的想法,你代为参谋一下。”说完谭延闿便走到校场边上的大树底下,找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对萧轩笑了笑然后朝没人的地方一扔说道:“看明白了么?!”
萧轩对谭延闿的动作有些摸不到头脑,思考了一会眼睛一亮笑着说道:“非常不错!非常惊人!”
谭延闿笑着说道:“不错。这东西我打算管它叫手榴弹,制造起来应该比较简单,我会跟天津机器局和上海的江南制造局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按照我地要求给做出来。”
“按照手榴弹的个头来说,要考虑到士兵的个人身体素质,能够让大多数士兵将其投到二十多米远,身体素质好投掷能力强的士兵可以将其扔过三十米甚至是四十米。虽然爆炸威力可能会因为大小的缘故受到限制,但是手掌大小的手榴弹如果在条件良好的情况下。绝对是密集冲锋中步兵的灾难。尤其是整条防守战壕中数百名士兵一起投掷手榴弹。所形成地爆炸威力将是极其惊人地!”萧轩有些惊叹地说道。
谭延闿从地上又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掂了掂说道:“一个士兵身上携带四五枚手榴弹,外加一支步枪和足够数量的子弹……呵呵,这个结果无论是在进攻还是在防守上都是非常值得我们期待的!这也就给你在训练新军的时候增加了几个科目,回去后好好想想吧!”说完便将手中的石头又扔了出去,他的手劲非常大,这块略微比手掌大一些的石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直接飞过五十米左右地距离。而旁边的萧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上司。
“哼哼,这样的手劲如果用来参加奥运会,恐怕在标枪、铁饼和铅球等项目上该拿个世界冠军了吧?!”谭延闿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我对新军的士兵有几个要求,你记一下,以后按照这个标准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你回去可以拟划一个方案——第一,比较快地机动,要求士兵能够携带自己地个人装备凭借两条腿进行长途行军。而且还要看看他们的机动能力极限如何。这对于你们将来指挥士兵作战有着很大的帮助;第二,精准地射击能力,我也不要求新军士兵能够在训练一年后达到你们当初拿个水平。但是比较频繁的实弹射击还是非常有必要的。马克沁机枪虽然好,我们也可以买得起,但这些终归都是有一定限度的,而且枪如果没了子弹还不如一根烧火棍,马克沁机枪最致命的弱点便是在于它消耗子弹实在是太多了,以我们的工业水平还难以满足马克沁机枪在军队中的普及使用……第三,便是个人格斗能力,战斗中难免会碰到短兵相接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求士兵要勇敢的和敌人刺刀见红,要敢杀人!……以后等新军练出一番模样的时候,我会寻找一些机会,调新军去别的地方执行剿匪任务,以此来锻炼新军的实战能力……”
萧轩听后一条一条的记了下来,他们这些留学德国的军官现在也开始使用铅笔或钢笔了,毕竟行军打仗什么恶劣的条件都会碰上,纸墨笔砚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这些萧轩曾经向谭延闿建议过,谭延闿觉得也是非常有道理,不过令他非常尴尬的是即便是铅笔、钢笔这样在他眼中非常普通的用品,这个时代的中国是很少有的,除了外国人之外,也只有在洋行工作的少数中国员工才会使用,没有办法,他还必须要进口这些东西。
其实这次和萧轩对新军的训练问题交换意见,不仅对萧轩而言获益良多,对于谭延闿来说也是收获巨大——手榴弹也是可以申请专利的,而且最为美妙的是这东西绝对不会比无线电还要难,其原理应该非常简单,以中*工的水平做出来应该不难。盗版毛瑟九八式就给谭延闿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回报,每支毛瑟九八式步枪成本是一百多马克,按照谭延闿当初和毛瑟武器制造厂的协议,仅仅是这笔交易就让他获得了十多万马克的财富,而德国已经决定淘汰不可靠的1888步枪,换装九三式,可以想象这笔财富还会继续快增长。
步枪如此,手榴弹这样的一次消耗品制造成本不会太高,但架不住数量多啊,当然他也不可能和毛瑟武器制造厂达成像毛瑟九三式那样的专利转让费用了,估计很可能是按年的专利使用费,或干脆是一锤子买卖直接买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留学生
要说起步兵所使用火力支援武器,手榴弹仅仅是其中的一项。谭延闿前生虽然不是当兵的出身,更不是军火专家,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迫击炮、火箭筒、枪榴弹等等这些都是后世展极为成熟的武器,在实战中也经历了严酷的考验,他不懂这些玩艺的制造工艺,还不可以提供创意么?李鸿章给谭钟麟留下了丰富的产业,天津机器局、上海江南制造局,甚至连福建马尾船厂都和北洋有着很深的联系。
福建马尾船厂虽然是李鸿章的老对头左宗棠支持创建,但是左宗棠还是耗不过气息悠长的李鸿章,等左宗棠一挪窝,担任北洋大臣长达二十五年的李鸿章便用水磨功夫开始对左宗棠留下的洋务产业进行渗透,最终还是掌握了福建马尾船厂的实际控制权。
谭钟麟不像李鸿章那样遍地树敌,他受宠也是因为朝廷数十年来的权柄不是握在湘系便是掌在淮系之手,说起来他和张之洞的背景倒是非常相似。谭钟麟这样的背景虽然不利于像李鸿章那样铁腕将洋务产业紧紧的搂在手中,势必会生北洋产业缩水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已经在慢慢生了,对此谭氏父子也并不贪婪,不求完整的继承李鸿章时代的北洋产业,但是其中的精华是一定不能放过的。
就现在牢牢掌握在谭氏父子手中的兵工厂,天津机器局和上海江南制造局已经足够让谭延闿挥了。像火箭筒和枪榴弹这种东西以现在地科技水平要是造出来也并不是不可能,但是谭延闿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倒是迫击炮和手榴弹的创意可以拿出来,这两样东西可以明显提高步兵的战斗力,为步兵在脱离大炮兵的时候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
谭延闿负责新建6军筹办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的时间他根本没有将心思花在新建6军身上,还是注重训练直隶督标新军——有了这个样板将其锻炼的更加成熟的时候,直隶督标新军可以为新建6军提供大量的低级军官和合格地士兵。
在新建6军地建设上谭延闿也不得不耍了花招——新建6军和直隶督标新军都驻扎在小站这是他有意为之,他会将两支军队混合训练。以老带新。尽管老兵比新兵接受军事训练也不过才多了差不多十个月。但是他们已经可以称为是合格士兵了。朝廷想要在短时间内看到成绩,谭延闿便可以轻松地重组两支军队,以直隶督标新军中的老兵补充到新建6军当中去,虽是面子工程,但对于自己的政治加分是肯定的,这个方案也是得到老头子的赞许。
两支军队混合编练,这也有利于谭延闿争取到更加充裕的军费——新建6军是朝廷供养。可以说是举国之力来办6军,尤其是在刚刚筹备阶段,所有费用都是非常阔绰的,只要不是很过分,控制在一定地水平上就不会遭到清流的责难。而直隶督标新军是直隶一省来办6军,经费上若不是李鸿章留下的私房钱,谭钟麟顶多也就是在装备上给予一定的帮助,资金上也有一定的倾斜。但绝对不会在拨出一百多万两来专门训练直隶督标新军。这个资金缺口在直隶的财政收入上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现在趁着新建6军组建的机会,可以从中拆分出一部分资金用在直隶督标新军身上,继续加强和巩固他们的训练成果。如果有可能地话,谭延闿打算再用一年地时间将他们都训练成神枪手和神炮手。这样一支精锐部队在手,可以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将敢于打北洋负责的海防区域——诸如旅顺、大连、胶东湾等重点区域地防卫就有了一定的保障。
现在的北洋水师就算补齐了军官和士兵,加以训练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吓唬日本是足够了,但绝对拿俄国和德国的海军是没有半点办法的。一旦面对欧洲列强的强势海军力量,以北洋水师的能力是根本无法阻挡的,谭延闿也不打算将这点有限的海军力量投入到和列强国家海军的直面对抗当中。一旦时局紧张就将海军的种子撤到天津港附近,然后在旅顺、刘公岛等海军基地将列强国家的6军引上岸,进行6上决战,争取俘虏他们的6军当作人质来阻止列强国家的贪婪。
要完成这样的战略思想,一支军事素质过硬的6军是绝对少不了的,这也是谭延闿在海军虚弱的情况下无奈的选择。北洋水师从船到人都是宝贵的,他都经不起进一步的损失,根据他的推测,历史上自从甲午战争过后,也许中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舰炮口径过三百毫米的主力战舰,就算知道战列舰的时代终究会过去,但想想中国的海
缺失了这一环也足够让他惋惜的了。
保存海军的种子,现在还是前无畏时代,等再过十年可就是无畏级战列舰的时代了,慢慢的展中国海军总有一天也会进入到战列舰时代。从购买到自己建造,只要有人才一切都可以做到,而现在的北洋水师就是储备人才的地方。
令谭延闿非常欣慰的是现在北洋的海防状况可要比历史上甲午战争过后的中国海防要好上太多了,至少旅顺和威海卫这两个最重要的海军基地和海防要塞都没有经历战火的洗礼,还都完好无损。两个海军基地内除了有几十年经营的军事要塞设施之外,还有船坞等其他重要辅助设施。可惜李鸿章认为自己造船不如买船,并且还终止了上海江南制造局的造船业务,而当时的左宗棠还在,他没有办法向福建马尾船政下手,福建那边的造船才在左宗棠和继任手中慢慢地扬光大。甚至自己造出了平远舰这样在当时应该算是二线主力战舰。
可惜左宗棠熬不过李鸿章,在他死后李鸿章慢慢的将淮系人马渗透进入了福建马尾船政,最终实现了掌控,继而对其实施休克疗法,平远舰也就成了福建马尾船政最后的绝响了。福建马尾船政的衰落在谭延闿的眼中多少有些象征性的意义——它为甲午战争的失败和整个洋务运动的落幕做了一个非常生动地注脚。
谭延闿地见识是有地,而且在甲午战争中当他得知三景舰中有一艘居然是日本人自己在本土建造的,这就更让他吃惊了。日本人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方式就非常值得中国深思了——同样都是引进,但是日本人在引进的同时还积极学习。从低级战舰的自造向三景舰这样的高级战舰努力。当然现在日本的造船水平显然还无法自己独立完成三景舰这样战舰地建造。多半是采购组建运回日本自己安装,但这也是一种努力。谭延闿实在想象不到李鸿章会这么做,只要稍微有些远见的政治家都应该可以想到这一点的。
“一想到军工肯定会想到海军和军舰……这个时代的中国实在是太弱了啊!”谭延闿揉了揉太阳**,桌上的纸张上画着一幅幅简易的图纸——这是手榴弹和迫击炮的示意图,手榴弹还好说,就是这迫击炮对于谭延闿来说难度实在有些高了点,他不懂其中的原理。只能画出一副图纸算是创意,这些玩艺还是交给自己手下地军工人才去办理好了。
“相公,萧轩前来拜访,你到底是见还是不见?”方榕卿走进来问道。
“怎么不见,快快有请!”谭延闿心中想着萧轩地工作效率真高,上午和他提起的事情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有着落了。
“子瑜兄,练兵方案已经做出来了?!”谭延闿看到萧轩走进书房后,便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做出来了。请大人过目!”萧轩将新地练兵计划从文件夹中拿出来递给谭延闿。
谭延闿接过后仔细的看了看。从人员装备到具体的训练计划,萧轩顾虑的非常全面,最重要的是具有非常高的操作性——一直以来谭延闿练兵都是赶鸭子上架。通过他心中的大训练量和实弹射击来强硬的练兵,如不是身边有弗里德里希这样的德国6军军官在一旁指导不断的提出意见,他也不可能连成侍卫队这样的精兵和直隶督标新军。
终归到底他的练兵只能是适于有一定身体素质做底子,再加上丰厚的薪金诱惑才可以练出合格士兵,这种练兵方式是非常不科学的。而弗里德里希也只是一个下级德*官,他也不可能有太高的军事理论水平,这都限制了练兵的效果,以前一两百人的侍卫队还好说,六千人的直隶督标就已经让他们感到极为吃力了。谭延闿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是一万人的新建6军训练出来,那要花掉多少银子?!出于节约成本的考虑,他必须寻求科学练兵的方法,以改变已往他的胡萝卜加大棒式的粗暴练兵方式。
北洋武备学堂的毕业生经过直隶督标新军的锻炼和萧轩他们这批前往德国学习军事的留学生的归来,使得谭延闿的新建6军的训练方式可以得到极大的改善,而节约练兵成本也有望可以达到一个非常理想的水平。
“呵呵,正牌出身的军校生和我就是不一样!”谭延闿用手指弹弹萧轩写的练兵计划,这个计划显然让他感到非常满意,站起来走到萧轩的身前笑着说道:“子瑜兄,这份练兵计划我可以通过了,剩下来的事情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一支军队不能没有大脑,据我所知德国6军之所以成功闻名于世,这和它有一个出色的参谋制度是分不
…现在我们手中的兵力还非常少,军队组织结构也是应新建6军,但是这些问题都是通过时间可以慢慢解决的,但是我有个想法,就是在训练新建6军的同时,也要建立一个运作高效的参谋部,以此来负责练兵、军事演习甚至是以后将来可能会面临的战争。以现在局事的变化,子瑜兄。你们可能会面临着老师地考验,说不得会有一天你们会在战场上与德*队碰头的……”
“组建参谋部也是属下一直所想的,不过现在面临新建6军的训练,虽然有直隶督标新军的军官可以提供支持,但是总体上来说我们是非常缺乏有能力的军官的……现在就建立参谋职能部门虽说有些早了点,但是这对以后新建6军的展会有很大地好处,同时也可以培养一批合格地参谋人员……”
谭延闿点点头,将手中地训练计划交给萧轩说道:“早做些准备总比事到临头要好些。在军队新建之初便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参谋制度在军队中的作用。这样也可以让底下的士兵知道参谋的重要性。这对于指挥有好处……子瑜兄,你们身上的担子不轻,我会给你创造最好的环境,至于你在训练计划中所提到地这些武器装备问题,我会尽快办妥……”
萧轩站起来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属下还有件事情是需要和大人相商的……”
“还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建军无小事。有什么困难我们及早讨论争取解决,这样也不会给后面的工作带来麻烦……”谭延闿非常舒服的坐在沙中笑着说道。
“这不是和新建6军有关系,而是……而是德国那里,我们同去德国的留学生那边有些问题……”萧轩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嗯?!”谭延闿的眉毛一挑,这些送往德国前去学习军事地留学生都是谭延闿地命根子,这可都是中国未来6军的种子,也是他未来立足军队的根本——只要新建6军处于他手下一天,这些前往德国学习军事地留学生就必然会受到他的重用。他们虽然跟随谭延闿的时间并不长。像萧轩这样的最多也就是三年。但是他们的家庭有很多都是和萧轩一样,其中的亲属有吸毒的历史,都是受了谭延闿的恩惠。在感情上来说也是偏向谭延闿的,培养成嫡系也很容易接受。
“我们在海外留学,都深知这次机会不易,而先生也在临行前对我们谆谆教诲,希望我们能够在德国用功学习军事,将来有一天能够回国好报销国家、民族抵御外辱,我们是不敢忘记的,大多数人在学习中都是异常刻苦的……不过在德国尽管我们的成绩非常好,但还是被视为另类,尤其是头顶上的这条辫子,更是经常遭到德国同学的取笑嘲讽……”萧轩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
谭延闿则点上了一根雪茄脸色阴沉的听着,他的心中也因此而变的格外的沉重——詹天佑就是因为剪了辫子而备受非议,以至于在承担卢汉铁路总工程师的之后,还居然被御史弹劾,若不是谭延闿的功课做得够充分,从上到下都给疏通过,恭王奕訢出面压了下来,到最后这条辫子也许会毁了谭延闿的卢汉铁路修建计划也说不定。
“有一次刘禹曾经和德国学生因此生过非常严重的冲突,一个德国学生取笑我们同学的辫子,刘禹看不过去便出言反驳,到最后定下了比试,刘禹的身手是我们当中最好的,结果将那个德国学生打得连北都找不到了。好在这是私下比试,如果说了出去连德国同学自己都会感到羞耻,所以那个人挨了打后就逃学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旅馆中一个星期,等恢复正常后才敢回学校……”萧轩说到这里有些笑了。
谭延闿听后也笑了,这如果是放在平常时候,不失为一个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但是和辫子联系在一起,这就让人的笑容中多少带了苦涩。曾几何时,在中国异常强大的时候,中国的一切在异族人眼中都是异常高贵的,他们的礼仪和行事方式都做为典范被异族人所模仿,而中华文明也是做为最先进的文明被所有的文明所推崇,而中国的学问在外国人眼中也变成了一门专门的学问——汉学……
可惜这样延绵几千年的荣耀却因为最近几十年鸦片战争等一系列对外战争的失败所打破,高贵的中国人仿佛从一夜之间被外国所贬低成肮脏、贪婪、无耻等等负面的代名词——要知道当我们的祖先穿着绫罗绸缎的时候,他们还在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中的辫子
“后来刘禹还数次出面为同学解围,还有一次和德国学生在酒馆中不期而遇,双方生了口角,展到最后,刘禹就提议用比拼酒量的方法来决绝双方的分歧——他居然喝下了整整一盆的啤酒,令酒馆内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合不上嘴巴……”
谭延闿听了这些留德军事生在德国的笑话之后,弹弹烟灰吸了一口说道:“子瑜兄,你们也都是跟随我不短的时间了,至于送你们到德国留学学习军事到底为了什么?!我想你们自己心中应该非常清楚,并非为了头顶上的这条辫子,而是为了国家民族不受外辱!而辫子问题,这是我以前疏忽了……”
谭延闿沉默了一会站起来说道:“中国人留辫子不过是最近二百年才开始,时间相对数千年的中国历史而言虽然不长,但是这人都是有惰性的,周围的人都这样,自己拖了一条长辫子也就没有什么不适应了。可是你们远赴德国留学,周围的人都是外国人,这就显得你们的辫子格外的凸出……欧洲已经经历了上百年的工业展,据我所知欧洲人以前也是有长的,这和我们中国清朝以前的历史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留长头来操作机器,很容易生事故,这种事故不要说是欧洲,就连天津机器局和上海江南制造局每年都会生机器工人辫卷入机器而受伤的事情……”
萧轩说道:“大人,属下不失这个意思……”
谭延闿摇摇头沉声说道:“我明白你所说地意思。事实上去年我就曾经碰到过这种事情,他也是个留学生,是属于中国最早的那批留学生中的一员,相信你也听说过曾文正公曾经出资资助一批幼童赴美留学的事情,前后四批,这些当年的留**童到现在都已经是人进中年了。当中就一个曾经在美国就剪掉辫子的留学生,他就是现在主持修建卢汉铁路的总工程师詹天佑……”
谭延闿走到萧轩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一摆头将自己地辫子摇到身前用手抓住摆了摆说道:“以前中国都是农业文明。所以蓄长在生活中是不妨碍生产地。但是现在列强国家都已经进入了工业文明。这长辫对于日常生活来说是极为不便地,甚至可能会带来生命的危险……洋人取笑我们留的辫子像猪尾巴,哼哼!这辫子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曾经凭借坚船利炮击败过我们,并且成功的迫使我们赔款割地……这是两种文明之间相互角力的延伸!”
“我明白你们都像剪掉头上地这根猪尾巴,其实我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要做大事,要做大事这条辫子就不能剪。詹天佑就是因为这条辫子的缘故,在主持修建卢汉铁路的过程中我还是花了不少力气来做这个辫子的工作……我现在想要告诉你们的是,重要的不是剪掉头上的这条辫子,而是剪掉心中地这条辫子!”谭延闿说完将自己地辫子抛到一边,然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只有剪掉这条辫子才能使我们的民族立足于这个弱肉强食地世界!”
“心中的辫子?!”萧轩若有所思的说道。
“呵呵,头顶上的这条辫子等我们实力足够的时候,自然是想剪掉就剪掉,不过就是咔嚓一下的问题。”谭延闿拿着自己的辫子。另外一只手作成剪刀状比划了一下:“但是这心中的辫子则没有这么简单。它需要我们去忍辱负重,需要我们去流汗、流血、甚至是牺牲才可以做到……你明白了么?!”
萧轩坐在那里沉思了半天后立刻站直身体说道:“先生,属下明白了!”
谭延闿看着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是支持你们心中的想法的。你们所想的所思考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要做大事就要忍辱负重,至于这条辫子不过是对我们的一点很小的考验而已。从现实角度出来想想,你们在德国很容易的就用一把剪刀来剪掉头上的辫子,但是这样做不过是让德国人看到你们的时候想到‘这家伙是日本人么?’,如此而已!国家实力弱小,就算我们剪掉了头上的辫子也是无法剪掉心中的辫子,也无法赢得世界列强国家对我们的尊重,要赢得它们的尊重只能用手中的武器来做到,这些相信你们心中也是明白的。”
“谢谢先生为属下解惑!”萧轩高兴的说道。
谭延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借着说道:“你们和当年的留**童不一样,他们是官派留学生,也就是因为他们做得有些过分了,不懂得忍辱负重,所以清廷才会终止他们的学费,迫使他们无法完成学业
到本事就无法立足,也只有重新回到国内。你们不我个人资助前往德国留学学习军事的,如果你们剪掉辫子我也不会责怪你们,更不会中断你们的学费迫使你们回国,但是有一样你们和当年的留**童是一样的——那就是你们将无法得到朝廷的重用,即便家父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也是一样的。我最多用你们去干监修炮台这样的活,这不适合你们也不是我当初送你们出国的愿望,我需要你们练出新军,需要你们去领兵作战,但是朝廷是不会给一个剪掉辫子的人予以实权的,也就是说你们无法正大光明的得到相应的军职!”
萧轩听后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们当中有很多同学都是想要剪掉辫子的,当时刘禹也是这么像大人劝说大家要先考虑一下先生的意思,所以大家才暂时留着辫子……而这种事情又不好在信中说清楚,怕先生不理解而反对我们这么做。正好属下回国帮助先生练兵,所以在临行前我们都聚会了一次,他们想要委托属下询问先生的意思……”
谭延闿听后弹了弹雪茄地烟灰沉思半晌说道:“子瑜兄,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们,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个人不反对你们剪掉辫子,甚至还有赞成之意,虽然你们这么做可能会给我个人带来不少麻烦。但是我绝对不会中断供给你们的学费。当然事情一旦到了这种程度。我个人是不能明着给你们学费了。但是我可以通过别的途径继续提供给你们经济上的支持,好让你们完成学业……再有便是你们一旦剪掉辫子,在回国后也是如我所说的那样,我暂时是不可能给予剪掉辫子的同学予以太高地官职,最多是进入我地幕府或是帮助训练新军,但绝对不可能实授官职——这个权力毕竟是要通过家父,他和我地想法是绝对不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萧轩听后站起来说道:“先生,属下明白你的意思了。属下代同学们谢谢先生的宽容!”
谭延闿笑着说道:“你能明白就好!你现在可以给他们写信了,将我的意思写出来,当然出于我个人的愿望,我自然是希望同学们能够留着这条辫子,好做更多地事情,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强逼你们保留这条辫子……”话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又接着说道:“总有一天。我们最终会从头上到心里彻底剪掉这条辫子!”
萧轩听了后楞了楞。旋即高兴的说道:“属下和同学们将会全力鼎助先生完成此心愿!”
萧轩走后,谭延闿依旧在书房中独自坐着,再一次面对这条辫子。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对于辫子这个清王朝祖先留下来的传统本身也无可厚非,在谭延闿看来这就像后世的少数民族一样都有着独特的生活习俗,而满族人留辫子也是为了在捕猎骑射的时候更加方便。不过满清入关后将这种自己的生活习俗强加到别地民族百姓地头上就错了,但是凭借着滴血的刀锋他们确实做到了,而且还维持了两百多年。
近代西方的入侵,清王朝落后地朝廷挨打是肯定的,最要命的是这个才两百年的朝廷在面对列强挑战的时候做出了一系列非常愚蠢的应对方法,而这些方法如果从历史上来看,怎么看都和一个即将被覆灭的王朝所采取的应对措施相似。做为这个时代中国人的标志之一,如果放在国内还没有什么,但是在国外就必然会称为嘲笑的对象。
从留**童身上他们就已经表现出这种趋向了,再次生在谭延闿所支持的留德军事留学生身上,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相反如果他们没有表现出对辫子的厌恶感,那谭延闿才感觉到有些奇怪,甚至是一种挫折感——在某些方面将这些未来的将官送到德国去学习,一方面是让他们掌握现代军事技术,另外一方面也是在培养反对清王朝的思想。
而辫子就是引燃他们对清王朝不满的一个重要导火索,至于所产生的后果,谭延闿也早有准备——老头子肯定是对剪辫子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的,这是谋逆的重要标志,如果说在清代刚取得天下的时候不留辫子是一种对于前朝的念顾,是一种反抗,经过两百多年后太平天国将不留辫子重新拾了起来以此来标榜自己推翻满族政权的重要标志。
好在谭延闿比二十年前的曾国藩更有解决的办法,也许财富上他还比不得打劫了太平天国老窝的曾国藩兄弟,但是他比曾国藩兄弟更知道如何来预测并且避免危机——一旦留学生的辫子给剪掉了,那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表态和这些留学生也剪
的关系,但是却会通过别的渠道继续支持留学生完成
这样做唯一的后患便是该怎么为这些留学生安排前途问题,这才是谭延闿最为头痛的,对此唯一的办法便只有等待——他记得中国人剪辫子的一个浪潮便是在戌戌变法的时候开始的,康有为等人掀起的剪辫子风潮,虽然他们本人没有剪掉辫子,但是做为他们的政治主张之一,剪辫子也被列为变法中的重要一项。
谭延闿之所以现在还对这个辫子问题感到棘手,也是因为康有为他们地变法内容正是掺进了“剪辫子”这样非常敏感的话题。所以才会如此遭到守旧派和满清贵族的反对。谭延闿不想自己就这么因为一条辫子而倒下,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等待——戌戌变法虽然没有成功,却极大的动摇了辫子问题的根基,中国人开始大规模剪掉辫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而现在谭延闿只能够忍耐,这个出头鸟他是绝对不能当的。
“是不是我太狡猾了呢?!”谭延闿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一摞文件,心中不禁有些苦笑地想到。虽然他地官职也是个正三品了,军务处商办之职。而现在那个被贬到外地近二十年地昔日红人荣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怀疑他受宠了——前段日子他已经晋升为兵部尚书。但他在军务处中也不过是一个商办之职,和谭延闿是差不多的。
与红得紫的荣禄有些相似,谭延闿凭借着他和谭钟麟的父子关系,几乎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所能够决定的事情,他都可以一言而决——谭钟麟自从那次在颐和园向慈禧太后敬献汽车,在戏园中给儿子上完最后一堂政治课后,便真的过起了退隐的生活。所有地事情都交给了谭延闿来解决,这可比他在任闽浙总督和两广总督的时候赋予谭延闿的权力大多了。
荣禄和谭延闿都是凭借着不同的人情关系,来做到与本身官职不相称的事情,当然谭延闿是没有办法和红得紫的荣禄相提并论的。尽管两人在军务处是同级,但是谭延闿一直是以晚辈学生的姿态来对待荣禄地,训练新军大小事务每隔一个十天必然会要亲自向荣禄汇报,顺便也请荣禄出面来解决他解决不了地问题——军费,户部还是处于翁同龢的掌握之中。当年如此声势的李鸿章都拿他没有半点办法。谭钟麟势力不如李鸿章那就更不用说了。
翁同龢在新建6军军费地问题上做文章,谭延闿对他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但是谭延闿祭起了荣禄这张王牌。利用慈禧本人在甲午战争中和翁同龢之间日行渐远的关系,再加上荣禄对翁同龢的仇恨,轻易的便从户部筹解到了所有关于新军的费用。
荣禄之所以这么看重谭延闿,先是看重了谭延闿的老爹谭钟麟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同时也是受到慈禧宠信的老臣;再就是谭延闿本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少年不吭不响的便训练了六千直隶督标新军,从甲午战争开始胡燏棻练兵起,各地督抚仿照西洋列强练兵的不在少数,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直到现在才有湖广总督张之洞同两江总督初步筹建自强军,可是进度也没有后办新建6军的谭延闿快。
荣禄投靠了恭亲王奕訢,算起来荣禄和谭氏父子也是恭王奕訢的一脉,两相互照应也是应该。最让荣禄感叹的是谭延闿做人八面玲珑,朝廷显贵们从慈禧太后到已经失去权柄的李鸿章,是一人一辆新奇的小轿车。荣禄那个时候还不是兵部尚书,步军统领只是负责京师防卫的官员,不过是和慈禧太后与恭亲王关系比较近,就这样谭延闿还将五辆汽车中的一辆送给他,这让荣禄都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荣禄成为兵部尚书,而谭延闿也成为军务处的商办,谭延闿还亲自到荣禄府上前去拜访,还奉上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封包——按照谭延闿的解释是荣禄高升随时可以见到皇太后,但是也要打太后身边的那些太监讨要门包,这二十万两银子就当是门包费好了,谦恭的就像是自己的门生一样。可惜他和李鸿章出自己若是有个谭延闿这样的儿子该多好差不多,他也感觉如果这个少年能是他的门生该多好,但人家的老爹是疆臣领,自然是不可能成为自己的门生的。就因为谭延闿出身显贵还能够如此做人,荣禄才会出异常的去关照谭延闿——谭钟麟年岁已高,这么年轻有为的青年一定要纳入自己的麾下才是最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漫雪
其实有时候谭延闿都觉得自己是够无耻的了,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他可以去行贿;同样也是为了政治目的,他可以换张面具以贪官杀神的面孔出现在贪官污吏的面前。眼下他结交荣禄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做法就是连老头子多少也有些看不惯,但老头子不得不承认结交荣禄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恭王奕訢身体似乎不那么结实了,而谭延闿正处在政治仕途的上升阶段,老头子的身体状况也是让他非常担忧,为了保证他能够获得更大的权力,最现实的办法便是结交朝中的一些实力派大臣,张之洞等人就是他的目标之一,至于荣禄,他同样也非常有“实力”。在某种程度上,荣禄的实力甚至要比张之洞大得多,因为他是慈禧太后的宠臣,二十年前的“莲花六郎”!
讨好荣禄是一定的,不过谭延闿却从来没有打过新建6军军费的主意,尽管他挪用了很多银子,但那是为了更好的维持直隶新军督标的训练,只有这样才可以为刚刚筹建的新建6军提供大量合格的低级军官,并且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加快练兵度。谭延闿也避讳自己在讨好荣禄,已往一个汉臣讨好满臣的话,这个汉臣必然会遭到其他汉臣的鄙视,甚至是疏远,但是他却不在乎这样。现在谭延闿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中了权力的毒瘾,为了获得更高地权力。他可以不加掩饰的去讨好荣禄,而同属军务处商办的翁同龢和李鸿藻对此极为看不过眼,好在他们两人并不经常到军务处办公。
“组安,傅彩云那边传来消息,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将会在今年五月举行加冕典礼,算算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估计很快俄国驻华公使喀希尼将会向北洋大臣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分别递出申请,朝廷应该会派一大员出使俄国观礼……”沈静说道。
谭延闿头也没有抬继续在纸上批改公文。现在老头子已经彻底将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所有的文件交给他来批改。以前他干过这活。但并不是总理全局,现在真的获得权柄了,才知道这几年老头子就算是半退隐状态,这些公文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嗯,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沈静问道。谭延闿和他算是半友的关系,晚清地幕僚和雇主之间交情一般都是非常融洽地,沈静走科举之路求官彻底心死后才碰上了谭延闿。当真地当官机会就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却不要了——一方面他觉得这个少年是要办大事的人,做他的幕僚比做官更有意思;另外也是因为他没有正规的出身,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像左宗棠和曾国藩那样,渐渐的这方面也就淡了。
现在谭延闿这样和他谈话,沈静并不认为是谭延闿在轻视自己,他也是幕僚,这些工作量他是很清楚的。而谭延闿却乐在其中,每一份公文他都是要过目并且亲自做出批示。如果有地幕僚处理的非常好。还会受到谭延闿的赏识,从而获得到低级官职锻炼的机会,进而获得提拔。这种制度才刚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沈静已经意识到谭延闿这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圈了,而建立属于谭氏父子的北洋势力圈的方式显然和曾国藩与李鸿章以师生、同乡为经纬编织的势力网不同,现在地直隶和北洋属下地官员,只要你经济上没有什么问题,有才能是绝对不会被埋没的。
谭延闿刚刚批复了一份公文,将毛笔一放轻轻的吹吹墨迹放到一边后说道:“这是属于李鸿章地机会!呵呵,文渊兄,还记得当初你认为李鸿章肯定会因为甲午一战失败后再无建树么?等着看吧,李鸿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不过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就很难说了!”
“可怜的李鸿章,如果我要是你的话,就干脆别和翁同龢斗气了,让他做了真宰相又如何?将官职全部推掉老老实实的回老家做个富家翁过完最后几年不就完了,今天你受重视,就等着背庚子事变的黑锅吧!”谭延闿倒是有些可怜李鸿章了,不过李鸿章能不能背上几年后的庚子事变的黑锅,这完全取决于谭延闿到时候有多大的能力。
“组安,直到现在我依然看不出李鸿章有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况且俄皇加冕和李鸿章东山再起,这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联系……”沈静笑着说道。
谭延闿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公文分类后,将一直候在门外的书童叫了进来,让他按照已经分好类的文件拿到幕友堂去,那里自会有人分。等书童出去后,他才舒服的坐在沙上点燃一支雪茄笑着对沈静说道:“文渊兄,你可是退步了啊!李鸿章和俄国沙皇加冕之间是没有什么联系,但是你应该知道李鸿章坐这北洋大臣的位子长达二十五年
么长的时间里都是由他在实际上运作中国的外交,甚解,在外国人们只知道有李鸿章,而不知道有光绪皇帝和西边那位……”
“你是说俄国人只认李鸿章来参加典礼,如果朝廷派其他人去俄国人会不答应?!”沈静有些惊奇的说道。
谭延闿嘴角翘了翘说道:“你认为呢?!传话给傅彩云吧,让她好好做做喀希尼老婆的工作,也许可以知道俄国沙皇给喀希尼下达的真正命令……呵呵,这个傅彩云可真是让人感到惊奇的很,我听说她现在正在学说俄语?!”
看到谭延闿的神情,沈静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不错,她现在是正在学习俄语。”
谭延闿点点头有些惋惜的小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多学学也是好事,不过学习俄语可能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嘿嘿,用不了二十年俄国可就没有贵族了呀!”
沈静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谭延闿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过我记得文渊兄的英语是非常不错的,如果可能的话让她选法语,然后在选择英语,至于傅彩云的那几句德语糊弄一下她那过世的状元老公还是可以的,但是拿到我面前可远远不够……呵呵,所谓贵在精不在多。不管她学哪一样至少也要精通一门才好!”
沈静笑着说道:“她地德语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你那次见她地时候她又非常紧张,所以才没有跟上你地嘴巴,你以为她得来的这些情报还需要旁边直接配个翻译不成?!”
谭延闿听后一愣笑了笑说道:“也许吧,像她这样拥有多样身份的女人,手上多掌握一分本领,她对我们的用处就多上一分。你帮我准备一下,这两天我要去一趟贤良寺见见李鸿章。另外俄国公使递交给北洋衙门的公文以后必须是我在第一时间过目……哦,对了,另外还需要有三十万两银子,我这次去京师有急用……”
看着沈静走出书房的背影,谭延闿的嘴边很诡异地笑了笑:“难不成这两个有内情?!”
北京,贤良寺西跨院,李鸿章住所。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谭延闿跟随着李鸿章的仆人走在贤良寺的小径上。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还是盛夏。转眼间现在都已经是三九隆冬了,踩着厚厚的积雪出“吱吱”的声音,这院中的一些都仿佛和这里地主人境地多少有些暗合——李鸿章在甲午战争后这一年所遭遇地一切。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而言实在是太过残酷了。把持北洋权柄长达二十五年的李鸿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面临着绝境,不要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仿佛都看不到黑夜地尽头,之所以还在京师不走就是不肯主动辞去仅剩的大学士头衔,死也要争口气不让翁同龢坐上真宰相——历史上有那个帝师不是宰相?他李鸿章也要豁出去让翁同龢成为第一个不是宰相的帝师。
“我!不能失去权力!”谭延闿紧紧的攥了攥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指,但是他的心却炙烈的可以将这隆冬中园子里的冰雪融化……
“老相国,晚生来看你了!老相国最近几月身体可好?!”谭延闿在进入李鸿章的会客厅之后,便上前拱手对李鸿章持师生礼拜见,并且非常关切的问候。
李鸿章本来是随意坐在八仙桌旁边的,旁边还有他的老助手周馥,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谭延闿进门就会这么热情的招呼李鸿章,而且还一如既往的行师生礼。李鸿章见此立刻站起来走上前来双手扶起谭延闿说道:“好!来了就好!组安数月未至,老夫倒是很想念组安了!”
“延闿这几月不是忙着练新军,就是在忙卢汉铁路的事情,未曾来看望老相国真是过意不去……这不到了年底终于可以松快一些,朝廷的新建6军前期准备工作好歹算是完事了,再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这才顺便来京师看望老相国……”谭延闿笑着说道。
李鸿章听后倒是出神的呆了一会说道:“是啊,又近年关,再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呵呵,老头子有些失态了,近几日偶感风寒……”
“老相国这不是风寒,而是心病所致……”谭延闿微微笑着看着李鸿章,而在一旁的周馥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相国二十五年来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为国操劳不说,在甲午一役还受人构陷,终至声名受损……然相国为国之心日月可表,眼前这些不过是一时的困难而已,晚生以为老相国大可不必为此心伤,重要的是保重身体……”谭延闿诚恳的说道。
李鸿章听后摆摆手说道:“老喽!还是组安年轻好啊!当年老夫二十岁的时候,那时正赴京参加顺天乡试,这一晃眼已经都五
过去了……”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老相国这十《入都》五十年来为青年学子所传诵,相国心中气度恢弘那时可见一斑。晚生佩服!”谭延闿笑着说道。
也许和张之洞一般,同治中兴名臣中,只有李鸿章一人是进士,张之洞自持是探花出身,若自身没有两下子是绝对难以博得他的青眼地,历史上袁世凯就算在迹之后,张之洞照样还是看不起他,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袁世凯没有正牌的科举出身。李鸿章也是觉得和自己同处巅峰的几个大臣。包括他的老师曾国藩都没有在科举之路上有多大进展。而那个老对手左宗棠都已经是学士了但还是想要补个科举出身,左宗棠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武夫,哪里有眼前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厉害?!
李鸿章对于谭延闿能够将自己早年所作的诗句信手拈来感到老怀开慰,客厅中宾主气氛大为热烈,“玉山兄已经将你练新军的事情和老夫说过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组安练兵果然是别出机枢……”
“老相国。可曾记得晚生初入幕府地时候,老相国曾经考教晚生兵法,‘兵切忌暮气’,晚生和老相国想地是相同地。晚生只不过是将西洋的练兵之法完全照办过来,精选兵丁、严加训练、厚奖赏、明纪律,说穿了晚生实在是没有做什么,老相国抬爱了!”谭延闿笑着说道。
“是啊!兵切忌暮气,这甲午战争都快过去整整一年了。淮军上下就是暮气太重。几十年来未逢大战以至于荒废了,这才在朝鲜节节败退,若不是刘铭传及时赶到以严厉军法整治。恐怕倭人早就已经渡过鸭绿江了……”李鸿章叹了口气说道。
“晚生以为一支军队的强弱不仅要看它的装备如何,事实上在朝鲜我们6军的装备远远好于日军的,但我们的士兵对于武器并不了解,不懂得保养和维护,在平壤双方展开炮战,盛军手中地火炮都是克虏伯的最新产品,但使用不当射三四炮弹后就无法使用了,平白送给了日军……晚生在训练新建6军的时候一边注意引进先进武器,另外也是加强士兵对武器的使用,在大多数时间里都要进行实弹射击,即便是每个步兵也是要熟练的拆卸手中的枪械,并且要求可以排除一般的枪械故障……”
李鸿章和周馥饶有兴趣的听着谭延闿介绍新军地训练情况,他虽然听周馥详细地叙说过在大沽炮台附近的直隶督标新军军事演习的每个过程,但是对于谭延闿所训练地新军他还是非常希望听听本人的讲解。谭延闿知道类似李鸿章和曾国藩等人都是以文人统兵,自己的经历多少和他们有些相像,对于李鸿章的好奇心他尽量说得更加详细一些。也是因为谭延闿在训练新军的时候都是和士兵吃住在军营,只有每隔三天回天津府衙半天后下午就立刻回来,对于训练新军的每一个步骤他都是烂熟于心的。
“那组安用什么办法来保证新建6军成军之后永远保持朝气呢?!”周馥在一旁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谭延闿在李鸿章的注视下轻轻的拨弄着手中的茶杯盖说道:“严格的纪律、刻苦的训练、丰厚的军饷和无上的荣誉!”
“前三都很好理解,晚生在新建6军中专门设立了军法处,除了督促军法之外,还担负着对军队所需所有物资采购的审核,严禁杜绝贪污等事件生……至于‘无上的荣誉’,晚生以为最好的军队自然是百战之师,只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士兵才算是合格的士兵,士兵也需要战功来督促他们向前努力……”谭延闿简单的解释道。
“自匪覆灭,捻军被平之后,哪里还用得上军队上战场?而朝鲜战争组安也没有赶上……”周馥说道。
“谁说不需要打仗?河南、陕西、山西、山东、蒙古、热河等地都是盗贼横行的省份,这些盗贼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新建6军也是才建立的新师,用它们来练手正好合适……玉山先生,甲午新败各国列强对我中国都是虎视眈眈,根据晚生所得到的消息,俄国人在谋求胶州湾和旅顺,不过对于俄国人来说旅顺对他们的价值更大,而打胶州湾主意的亦不是仅有一个俄国,还有德国,两个月前俄国的一个地质学家就化装成商人开始对山东进行考察,他现在还在山东的地界上四处寻找矿藏等资源。这个德国地质学家受聘于德国6军参谋部,这次来中国就是非常完整的评价胶州湾以及山东的资源,以此形成报告由德国皇帝来决定是否武力占据胶州湾……”谭延闿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远交近攻
“组安,你是说德国正在谋求胶州湾,俄国想要打旅顺的主意?!”李鸿章有些惊讶的说道。
谭延闿面色沉重的说道:“朝廷虽然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负责外交,但朝廷的外交一直是由老相国来主持的,所以这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衙门直到现在还负责与驻津的各国使节交涉的事务……老相国也知道家父对于与洋人打交道的事情并不上心,晚生恐会误国,所以在家父的同意下接过了这些事务。为了更好的掌握各国使节的动向,以做到未雨绸缪,晚生对各国使节的行踪和言语进行了严密的监控,这些都是所得到的情报,而晚生排出的属下也在山东胶州湾那边找到了这一队冒充商队的德国考察队……”
“组安,你打算怎么处理?!”李鸿章沉默了半天之后慢慢的问道。
“这就是晚生说到的‘无上的荣誉’,军人是要靠荣誉才能够生存下去的,越是一支强悍的军队,他们的荣誉感就越强,消灭土匪是加强他们与百姓的关系,而消灭外来的侵略则是国家民族大义的荣誉,一支军队一旦打上了这样的烙印,害怕没有朝气么?!”谭延闿没有直接回答李鸿章的问题,而是继续解释他心目中的军队。
“你是想要打了?!”
“不错!晚生以为这件事不能袖手旁观,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虽然北洋水师尚未恢复元气。也绝对不是德国海军的对手,但占领胶州湾是必须靠6军才可以,而且老相国在胶州湾经营了大量大炮台,晚生想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晚生打算在新军剿匪增强战力地同时,对胶州湾的炮台加强修缮、士兵进行训练,当然旅顺也是一样,德国人跨过半个地球来打胶州湾的主意,纵然兵强马壮但绝不利于久战。而且其6军绝对不可能上万人。充其量一两千人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李鸿章听后点点头说道:“要是这么算的话。德国确实是无法占据胶州湾的……不过若是德国派到这里的舰队继续北上危机京畿重地,那该怎么办?!”
“根据各个列强国家的局事而言,英国和德国是绝对的死对头,英国维多利亚女皇在欧洲有个外号‘欧洲祖母’,可以说欧洲列强国家地皇室之间频繁地与英国皇室通婚,现在地德皇威廉二世就是英王爱德华七世的外甥。不过这种通婚并不能弥合列强国家之间的矛盾,德国现在正谋求在海上的利益。所以这对舅甥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谭延闿笑着说道:“所以晚生以为德国必须在短时间内突袭得到胶州湾,并且宣布占领,还要搞好其他列强国家之间的关系,因为德皇和英王之间的矛盾,德国只有寻求俄国地帮助,在其占领胶州湾之后立刻承认其占领行为……”
“你是说等待各国列强的联合干涉?老夫曾记得在甲午战争的时候,你曾说过列强干涉不足倚仗……”李鸿章有些疑惑的问道。
“先打打,然后再盼望列强各国联合干预。老相国也不是在力拒日本于鸭绿江畔之后。才等来了列强各国的联合干涉。甚至是武力威胁日本么?德国和俄国若是图谋旅顺或是胶州湾的话,那就必然是战决,如果在第一次攻击没有得手的话。那后面基本上就不会有割地的危险了,即便他们将战舰开到渤海湾也不行……”谭延闿自信地说道。
谭延闿转向旁边地周馥说道:“玉山先生是见过晚生训练的新军的,晚生相信即便是德国地6军,数量上并不占优势,并且不知道这么一支军队埋伏在战场的时候,德国6军也会栽一个大跟头——晚生在配置军队火力的时候,在炮营上的安排火炮的数量,几乎达到同等规模军队的一倍……当然德国6军还会有他们的战舰保护,不过在通信并不通畅的战场上,他们是不会得到非常有效的支持的……”
李鸿章和周馥听后神色肃然,李鸿章是没有见过谭延闿练的新军,但是他相信周馥对新军的素质表述——周馥在大沽炮台演习回来后,周馥对谭延闿训练的直隶督标新军真是赞不绝口,他相信自己的老伙计的眼光。如果真的按照谭延闿的想法,一旦中德之间在胶州湾问题上生意外冲突,那这么一支军队在对手不知道的情况下埋伏在战场上,对于德国6军的伤害可想而知,即便对手被誉为世界第一6军的德国。
谭延闿笑了笑说道:“这些不过是晚生对于列强与我大清未来一段时间的关系猜测,只是片面之言,老相国不必放在心上……”
李鸿章叹了口气摆摆手打断谭延闿的话说道:“组安,你也不用安
个老头子,这点眼光老夫还是有的,试想现在德国人派到山东来了,那应组安的话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组安,今天你来看望老夫也是别有所指的吧?说来听听……”
谭延闿的来意被李鸿章揭破之后有些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老相国……”
李鸿章笑着说道:“组安,你之才能乃是老夫生平仅见,不说远那些年轻才俊,就是我们这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看事情也未必比得上你……你虽然跟随老夫时间不长,但亦是从我门下而出,需要老头子帮什么忙,你尽管说来听听,只要言之有物老夫是不会拒绝的……”
谭延闿正了正身子双手抱拳对李鸿章说道:“晚生多谢老相国爱护,既然如此晚生也不再矫情……老相国觉得现在朝廷上下对于世界各国列强那个国家最为亲近?若是选择联合的对象地话,那该选择哪个列强国家?!”
“俄国!”李鸿章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非常干脆的回答道。
谭延闿又问道:“若是老相国来选择呢?!”
李鸿章额头上的皱纹皱得更深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俄国!”
“晚生尝读《战国策》,战国乱世七雄并立,有强秦,也有其他弱国……在晚生看来一本《战国策》就是一部强国与弱国的关系史,核心内容莫过于‘远交近攻’四字,秦国能够统一天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这四个字……纵观各国列强国家的地理位置,唯有俄国与我大清接壤……若是放在十年前还没有什么。因为俄国虽然和我大清接壤。但是它在图谋大清领土的同时也是非常担心远东地区它的力量太过单薄而为我大清所致……但是现在不同了。西伯利亚大铁路已经一天天接近海参崴,这也就意味着俄国的6军力量在向远东延伸,先受到威胁地便是大清地东北、蒙古、新疆,犹以东北最为危险……”谭延闿慢慢地说道。
“组安,你为什么判断俄国会对旅顺有所图谋,而不是胶州湾,而在此之前朝廷也应允了俄国舰队在胶州湾过冬。他们若是谋取胶东湾岂不是要比旅顺更为方便?!”周馥打断谭延闿的话非常尖锐的问道。
“玉山先生,咱们暂且先将胶州湾和旅顺哪个港口更有价值放到一边。假如俄国顺利占领胶州湾,那你说俄国该如何来保证胶东湾能够挥出更大的战略优势呢?靠它的舰队?!”谭延闿摇摇头说道:“论舰队俄国的海军永远也比不上海上老牌强国英国、法国,甚至连德国它都比不上,它最大的优势是在6军,想要将6军地优势挥到最大,那就必须有铁路的配合。若是玉山先生是俄国沙皇,想要用铁路将自己在远东的殖民地连接起来。你会在胶州湾和旅顺之间选择哪一个?!”
周馥苦笑的摇摇头说道:“老夫选择旅顺……”
“旅顺!假如晚生没有预料失误的话。不久俄国就会向我大清提出这样几个请求——第一自然是希望俄国的海军舰队能够在冬天的时候前往旅顺军港过冬;第二个便是请求中国能够向俄国输出劳工,来帮助它修建俄国的西伯利亚大铁路;第三个……第三个很可能是希望在西伯利亚大铁路地走向上通过我大清地东北……晚生可以预料朝廷对于俄国的这三个请求,除了第三个比较难以回复之外。其余两个肯定会立刻答应下来,不过第三个条件也可以用俄华互保压制日本的目地提出建立联盟来解决,相信大清是不会拒绝的,而俄国人的铁路很可能是不会选择朝鲜为出海口,而是在占据旅顺之后直接用铁路将西伯利亚大铁路连接起来,这样我大清东北就等于落入俄国人手中了!”
李鸿章将身体靠在牛皮沙中,闭上双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对谭延闿说道:“组安,你希望老夫能够做什么?!老夫虽然还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头顶上还有个大学士的帽子,其实是已经不过问朝政了,眼下也正如组安刚才所说的那样,朝廷上下诸公对于俄国是抱有非常的好感的,因为俄国联合德法威胁日本,使得日本不能完全控制朝鲜,而你也是参与这件事的……现在又要调转船头防备俄德两国……这……这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了!”
谭延闿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而是笑着对李鸿章问道:“老相国您现在可信俄国于我大清是否靠得住?!”
李鸿章摇摇头说道:“组安你都说得那么清楚,若是老夫现在还认为俄国人靠得住,那老夫未免也太过昏庸了……”
谭延闿笑着说道:“只要老相国相信即可,朝廷其余诸公他们相不相信,
不在乎的……”
李鸿章和周馥听后不禁有些愕然,对于谭延闿这句话有些摸不到头脑,而只有谭延闿才明白,如果李鸿章真的能够听得进去的话,那也算是挽救老李同学的晚节了。而只要老李真的相信俄国对于中国的野心,那以后还要继续主导中国外交地李鸿章。无疑会受此影响,在和俄国人打交道的时候多多防备一些,减少给予对方可趁之机,这也就足够了。
“没有足够的劳工,在东北过路继续纠缠不清——哼哼,我就不相信你这条铁路还能够修的多快?!”谭延闿心中冷冷的想到。
谭延闿明白西伯利亚大铁路已经置于俄国财政大臣维特的掌控之下,有这么一个强力人物推进铁路工程,西伯利亚迟早要修到海参崴。这已经成为定局是谁都无法阻挡的。不过谭延闿却认为这条铁路能够修成是一件事。多会修成又是另外一件事——俄国现在已经是世界上领土最为广阔的国家。即便现在有没有失去蒙古地中国,其面积也是无法和它相比地,但是俄国人还是有一个致命地软肋,它可不像中国,它的人口和它无比广袤的领土不成比例。
西伯利亚大铁路这样一条连接欧亚大6的铁路,据说在海参崴上车前往莫斯科,要在火车上渡过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可以。谭延闿不知道自己前生在中学地理课本上的记述是不是真的。但至少说明一个问题——这条铁路非常非常地漫长,他无法相像靠这个时代的俄国,如果全是由俄国人来施工,那俄国的工农业是不是会面临崩溃的局面,要知道俄国在两年前持续了三年的大饥荒,调动如此人力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修筑铁路,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如果他没有相错的话,就像一次世界大战中中国向法国输送了大量的劳动力一样。俄国地西伯利亚大铁路也是有中国工人参与地。仅靠俄国人自己来修筑显然是不现实,况且中国劳工的价格便宜,清政府的政治地位如此低下。就算劳工出现大量死亡,俄国政府也不会拿清政府地抗议不当一回事,更何况清政府未必会提出抗议!
“给西伯利亚大铁路来个釜底抽薪,这条铁路是可以修成,但是那要在很多年后……”这便是谭延闿对这条对中国构成巨大威胁的铁路的真实想法。
“今天来拜访老相国,晚生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寻求老相国代为解惑。”谭延闿避开了继续讨论外交政策,这种事情只要给李鸿章打个预防针就可以了,以后不管是俄国还是德国,或是其他列强国家来打北洋目前几个重要军港的主意,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想办法在6上给予对手痛击——海上打不过你,6上还没有这种可能么?只要让你短时间内不能得手,放在国际上就可以赢得国际干涉,就算再为不济终于导致不可收拾的结局的时候,自己奋力抵抗也不会落下百世骂名。
做为执掌北洋时间最长的李鸿章,谭延闿只是希望他能够听进今天自己对他的劝告,不要对俄国或是德国抱有太高的信心,若是李鸿章自己还是听不进去,那以后两人再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谭延闿既然已经决定抗争,以后事件生后,他也用不着再往这里跑了。
“组安但说无妨,若是老夫能够说清楚的,决无保留!”李鸿章正色说道。
谭延闿听后也不再客气的说道:“光绪十一年六月,福建按察使裴萌森主笔,与左宗棠、穆图善、张兆栋、杨昌睿联名上书《试造新式兵船疏》,除了总结了马江之战得失之外,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认为我们可以自造新式兵舰……”
李鸿章听后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慢慢的说道:“既然组安提起这件十年前的事情,能够弄到《试造新式兵船疏》那也肯定弄到了老夫所上的奏章了?!”
谭延闿点点头说道:“老相国明鉴,十年之事今日再谈当然不可能挽回什么,当年裴萌森和左宗棠的奏章上,那位也曾留下‘筹办海防二十余年迄无成效?即福建所造各船亦不合用,所谓自强安在?!此次请造钢甲兵船三号,着其拨款兴造,惟工繁费巨,该大臣务当实力督促,毋得草率偷减,乃至有名无实……’之语,谁又能够想到十年之后那位才是造成北洋水师数年未曾寸进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