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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戒念     北洋txt下载     北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燃烧

    至于松岛和桥立舰上的320米主炮在海战中的作用非常有限,威慑多过于实用——在四个小事的战斗中,这两门日本当之无愧的最大口径舰炮仅射了五次,无一命中。不是它们不想开炮,而是这两门主炮几乎不能转动,日本海军的命中率完全是靠火炮数量和射度给堆上去的,但是这两门主炮的射是需要极佳的战斗时机,它们靠所搭载舰船运行轨迹来完成瞄准射击,不要说是日本海军,就是公认的海军素质最高的英国海军使用这样的主炮也是一样的。至此通过两次海战的战斗经过,北洋水师和日本舰队都看清楚了这三景舰上倚为长城的320毫米舰炮是在摆样子、吓唬人的,在海战中炮塔不能够自由转动射,再大的口径也是白搭。

    定远舰的战果便是击沉了日本海军旗舰松岛舰,不过被松岛、吉野、秋津洲连续击中,海战中总共被击中110炮弹,船体弹坑密布但是却没有被击穿装甲,幸免沉没只是船员水手死28人伤61人,人员伤亡惨重。定远舰上四门305米主炮成为这次海战中最闪亮的攻击利器,虽然射度比较慢,但是它所射的开花弹在日本舰队的眼中简直就是阎王的催命符——在靖远被率先击沉后,北洋水师舰队愤怒的炮火都全部向浪和高千穗集中,定远后前后向其射了十六枚305米炮弹,命中三枚。其中一枚因为质量原因居然横穿高千穗舰后落入海中;第二枚在其机械舱内生爆炸引燃舱内机油生大火。高千穗的航瞬间慢了下来;最后一枚击穿其轮机舱装甲击毙其总管轮和数名日军将领,使得本来就已经勉力行驶的高千穗彻底失去了控制。

    日本海军原本就对定远和镇远防范很深,在牙山海战因为严岛舰沉没饱受责难地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佑亨在辞职未被批准后。这次看到定远舰居然没有和镇远在一起独自率领北洋水师舰队截杀桥立舰,当即就下达作战命令,务必要趁着这个机会击沉定远,断北洋水师一臂,同时也是为严岛地沉没报仇。

    在这次海战中,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因为朝鲜战局紧张。临时登镇远舰为增援朝鲜船队护航。本来以为这次北洋水师分舰队出行截杀桥立舰没有什么问题,为了防止桥立舰利用度快的优势逃跑,还带上了北洋水师航24节的左一鱼雷艇,却没有想到围绕日本间谍早消息,并且转道在上海乘坐英籍货轮前往日本通报消息,并惹来日本主力为桥立舰护航,设下圈套反过来围杀北洋水师。

    管带右翼总兵刘步蟾在遭遇日舰后,指挥北洋水师成纵队迎战日本舰队。在经远、高千穗、来远沉没,经过近两个小时地激战,双方队形都已经被打散,中日双方旗舰恰巧斜向相错行驶。刘步蟾立刻命令前主炮塔右转瞄准松岛开炮。却没有击中,没有想到自己的舰桥居然被舰炮开火时给震塌了。幸好刘步此时正在前主炮位的指挥台上指挥战斗。

    伊东佑亨和松岛舰长尾本知道也立刻命令左舷六门120米火炮向定远开炮,定远舰虽然冒出了被击中的浓烟,却是在定远左舷——那一炮是吉野命中了定远。定远巨舰上的煤包沙包被炸的碎屑横飞,“门特勒特”防弹铁锁铮铮断裂声和炮弹地激烈爆炸声绞成了一片,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定远两舷被松岛和吉野连续击中了五炮弹。

    刘步蟾命令侧舷150炮向吉野开火后,继续坚持前后主炮塔瞄准松岛,一旦松岛越出前主炮的射击范围,后主炮立刻瞄准射击,务必要击伤日本旗舰。就这样定远继续承受着松岛和吉野的夹击,不过在六分钟后,吉野舰上也冒起了黑烟——致远舰管带邓世昌在现吉野和松岛左右夹攻定远后,即刻甩开对手浪,在两千五百码外就近向吉野开炮,并且运气极佳的第一次射击主炮便命中吉野侧舷击穿装甲在一个舱室内生爆炸,幸好不是要害部位,否则吉野恐怕当即就要受到重创。

    先是中日海军旗舰对决,吉野、致远先后绞入,后面浪、靖远、秋津洲、桥立、广乙、扬威、比睿和北洋水师的两艘鱼雷艇都给搅了进来。从开战到现在战事围绕两艘旗舰展到了最*,正在和致远缠斗的吉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一条白色的轨迹向其延伸过来,大佐河原要一大惊失色,立刻命令管轮调转船头躲避鱼雷——福龙艇管带蔡廷干看到左一鱼雷艇王平居然乱战之中还击沉了高千穗,登时眼红不已,这次见各舰搅成一锅粥也想重演王平地奇迹,摸到吉野附近突然释放鱼雷,虽未命中却将

    了一跳,也减轻了致远的压力。

    随后的十分钟内,福龙艇相继射了剩余的三鱼雷,有两鱼雷命中了吉野,居然都没有爆炸,蔡廷干也顾不上跳脚大骂天津机器局那帮孙子们偷工减料造地劣质鱼雷,急忙调转船头,企图脱离交战区域,结果先被桥立的三磅射炮击中了两次,随后又被吉野地120毫米舰炮击中,不到一分钟便沉没了,全体艇员无一生还。

    福龙艇这么一搅局,定远舰和致远舰的压力大减,致远舰趁机向吉野连续炮,可惜无一命中,倒是后主炮击中浪一;而定远舰趁着这十分钟30515075米舰炮集中火力向松岛开火,海面上到处弥漫着舰炮射或爆炸所产生的烟雾,松岛也无法观察到吉野的状况,一边向定远还击,一面承受着定远的炮火打击。

    就在福龙艇射出最后一鱼雷地时候。定远舰地运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来了——所射的两枚305米炮弹居然同时命中松岛。定远地运气就是松岛的灾难,登时松岛舰中部和尾部船体腾起了滚滚浓烟还有几米高的火苗,隐约伴有爆炸声传来。此时松岛已经过了定远的前主炮射击界面。只能够依靠后主炮继续对松岛射击,刘步蟾当机立断命令前主炮旋转,瞄准左前方这次截杀任务的目标桥立舰继续射击。

    广乙和扬威此时在海战战场的东北方向和日舰比睿与西京丸缠斗,冷不防地被斜冲过来的桥立舰打了正着,广乙在前桥立舰突袭致使广乙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连连中弹。广乙的装甲极薄,桥立舰的120米舰炮拿致远等舰没有办法。但可以轻而易举的击穿广乙装甲给予重创,桥立舰不过才两轮射击,居然有三炮弹击中广乙,登时就让广乙冒出了滚滚黑烟。

    广乙和扬威的主炮都接受了北洋水师的改造——舰上主炮都换装成150米射炮,这一换装是日本人以前所不知道的,这四门安装在两舰上地新式射炮都是江南制造局仿制克虏伯火炮,虽然达不到原装德国货的标准,但一分钟也可以连两炮。这给比睿和西京丸带来了天大的麻烦。眼看比睿已经快要沉了,没有想到桥立舰居然这么凶狠,不到一分钟居然被桥立打成重伤。

    广乙管带林国祥见事不可违,看到自己的战舰浓烟滚滚烈焰卷腾已经是受了致命地重创。广乙不比致远等铁甲舰,它是木质的。一旦燃起大火就没得救了。看到此情此景,林国祥冲进了驾驶室,开足了马力放弃闪避直接冲着不到六百码外地比睿舰冲过去,想要撞沉比睿。日舰桥立、比睿和西京丸上的日军大惊失色,顾不上旁边不远处的扬威连连向广乙舰开炮,不过却一也没有命中。

    扬威舰管带林履中则非常清楚林国祥是想和比睿同归于尽,于是也放弃了抵抗,一边开炮一边冲着西京丸靠拢——桥立舰的火力实在是太生猛了,周围的北洋水师战舰或沉或伤都离他们太远根本无法赶在桥立的前面救他们,林履中想通过冲撞西京丸或许能够杀出一条生路——西京丸若是躲避则直接冲出去向致远靠拢,如果不躲的话……

    —

    随着一声巨响,广乙舰终于用船头成功的撞击到了正在疯狂逃命的比睿舰,不过一分钟两艘战舰同时沉没,而冲向西京丸的扬威则没有这么好运——西京丸看到比睿的下场后,也顾不上炮还击,确实是撤退了,但是扬威斜后方的桥立舰所射的一枚120米炮弹击穿了装甲后进入船体在锅炉舱爆炸,扬威失去动力后依靠惯性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后就不能动弹了,桥立舰上射的更多炮弹随之而来,扬威陷入一片火海……

    致远舰虽然用前主炮向桥立开炮,但无奈一也没有击中桥立,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扬威和广乙6续向日舰冲去寻求同归于尽,广乙完成了它的使命,而扬威却抱憾南大洋。正当邓世昌为不能挽救扬威和广乙而遗憾的时候,没有想到致远的后主炮单管210炮居然鬼使神差的击中了正在拼死解救旗舰松岛的日舰浪,并且击穿其侧舷装甲进入内部舱室引了大火。

    这突如其来的一炮让浪舰上乱成了一锅粥,致远也不知道这炮弹到底击中了浪的什么位置,居然让舰上的日军几乎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甲板上四处奔跑,拼命救火。不过致远舰后主炮炮手受此激励反倒是继续装弹瞄准射击,可惜再也没有命中,倒是一150米炮弹再次击穿浪舰前部装甲不过炮弹却没有生爆炸。

    还轮不到致远惋惜,桥立舰报复的炮火便转移到它的头上,几轮射击之后,致远前主炮塔被桥立舰命中两

    手当即有四人牺牲,而邓世昌在前主炮位指挥台上指落到附近的炮弹爆炸后的弹片击伤左臂,一时鲜血染红了军服。

    仿佛是受到了广乙舰撞沉比睿的启,邓世昌命令总管轮开足马力径直驶向桥立,并且命令前主炮塔不断的向桥立射击攻击前进。相比之下继续攻击浪是最有把握地。因为浪舰受到了重创。从船舱内冒出地黑烟是越来越浓,况且因为是新舰,航18节的桥立反使用了九年的浪反倒是快出一两节。可惜浪是在致远地后方,掉转船头不但费时费力还要受到桥立舰的猛烈攻击,邓世昌下定决心非要效仿广乙将桥立留在南大洋!

    致远舰连连被击中还一个劲的向桥立动攻击冲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仗打到这个份上,北洋水师已经开始真的拼命了。桥立看到致远这番架势,一面立刻向东北方向逃窜。一面向致远开炮希望能够阻止致远前进。致远的双联装210米舰炮不断的向桥立开炮,居然有如神助般地接连命中桥立三炮,其中一炮正中桥立舰的指挥台,将其炸了个粉碎,剩下两枚击中其右舷击毁一门120米舰炮,并且引起了甲板弹药生爆炸,登时就将左舷的一片侧舷甲板炸飞,炮位周围的日舰水手尸骨无存。

    前有广乙、扬威。后有致远如此拼命引动了日本舰队的恐慌,在桥立舰不远处刚刚逃脱广乙撞击之灾的西京丸吓得立刻掉转船头立刻向正北方向逃窜——若是致远追不上桥立,那肯定会来找它的,论火力不及致远。论度又满上一筹,要是碰到致远舰那西京丸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就在这时松岛舰上又传来数声巨大地爆炸声响——旗舰松岛终于又栽在了锅炉上。先前被命中的地方引起大火祸及锅炉系统,度明显降低,这使得其机动能力大大削弱,被定远305米后主炮又打中了三,其中一击中了轮机舱造成机油泄露引大火,时间一长舰上日本水手灭火不利居然把弹药舱也给引燃了,终于生了灾难性的后果。

    看到松岛舰上不断出的爆炸声和冲天地大火,日本舰队吉野舰升起了旗舰旗——松岛舰已经完蛋了,吉野舰长河原要一大佐接替松岛舰成为日本舰队的旗舰。河原要一接过舰队指挥权后,立刻悬挂撤退旗帜,吉野斜向脱离战场,使用后主炮攻击定远,本来是想攻击致远以解桥立之危地,接过桥立将致远引向了东北方向,出主炮射界,无奈之下河原要一只得下令攻击定远,给浪争取撤退时间,免得继续暴露在定远前主炮的打击范围内。

    桥立舰终于仗着新船高航行的优势,摆脱了致远的拼命冲击,不过它也是万分幸运——致远在攻击前进的时候,向它射了两枚鱼雷,一枚擦肩而过,另外一枚击中尾舵居然没有爆炸,这对于桥立而言简直是太幸运了。惊恐过后看到吉野下令撤退,并且看到其姐妹舰松岛沉没的景象后,桥立舰长大佐日高壮之丞也没有犹豫,全脱离致远远离战场,至于西京丸先它一步早就冲着北方逃窜了。

    浪舰长东乡平八郎在指挥水手控制了火势了之后,便和吉野互为犄角,一边撤退一边用后主炮向定远射击,以阻止定远追击。定远舰长刘步也不敢过分逼得太近,只是使用前主炮射击,同时也是再向日本舰队威慑,不过却一也没有命中,倒是浑身是火的靖远舰一枚炮弹幸运的击中了正在撤退中的浪舰,可惜炮弹打在了浪的绳索上,在桅杆后部不远处爆炸,只是杀伤了舰上的日本士兵,并没有对其装甲结构造成伤害。

    至于致远舰在和严岛越追越远的情况下也无奈的放弃了目标,一边减向定远靠拢,一边看看周围海域中还有没有扬威和广乙舰的幸存人员。左一鱼雷艇在战斗中白捡了一个便宜,趁乱释放鱼雷击沉受重伤的日舰高千穗,算是立了一个大功。本来舰长王平还想在海战中有所作为的,结果看到福龙艇蔡廷干的下场后,就算日舰有些狼狈撤退,也不敢再上前攻击释放鱼雷了。度最快的左一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北洋水师其他战舰就算有这个心也做不到——日舰度上对他们实在是太占优势了。左一也是四处寻找海面上的幸存,这次北洋水师沉了不少,但必须要尽力营救水师同仁,总要为水师留下一些种子啊!

第七十九章 新居

    刘步蟾象征性的追击了十余分钟后,出旗号命令北洋水师停止追击返航——这个决定也令北洋水师以后后悔万分,日舰桥立和浪都在脱离战斗后不到半个小时内,相继动力系统出现严重故障停了下来,如果刘步蟾再坚持追上十来分钟,那这两个天大的战果将会白白送到他的眼前。如果那样的话,北洋水师的命运将会重新被改写,而就眼前的战果而言也会好看许多。

    虽然这次南大洋海战北洋水师战果不错,虽未击沉目标桥立舰,但却击沉了日本联合舰队旗舰松岛,其司令官伊东佑亨中将、舰长尾本知道还没有等松岛沉没便开枪自杀了。高千穗也是日本数得上的主力战舰,和东乡平八郎指挥的浪是同级姐妹舰,但依旧被北洋水师多舰围杀最终饮恨南大洋。

    不过战争永远不是政治,战果的评价是由政治来决定的——日本沉没三艘,而北洋水师沉没四艘,还有一艘靖远伤的比当初的济远还要严重,战斗中不能有效灭火,在定远的帮助下才将船上大火扑灭,现在济远还在刘公岛基地内的船坞中待着,还有半个月才能够上战场,这次以靖远的伤势来看,岂不是修养个一两个月,到时候中间的缺口谁可以补上来?!

    中日两国主力舰队在南大洋上大打出手,随后带着伤口各自返航回去思考了。当北洋水师抵达就近的上海,那里的江南机器局有一些设备,还有洋人开办地船坞修理厂。它们可以为英国地远东舰队提供日常保养修理工作。如果可能的话,这支北洋水师分舰队残存下来的定远、致远、靖远三艘主力战舰还可以就近修理一番,尤其是受伤严重地靖远更是继续修理。否则它能不能返回刘公岛都是一回说。

    当北洋水师的三舰一艇在上海亮相的时候,整个上海都为之轰动——除了左一鱼雷艇毫无伤之外,这三艘北洋水师绝对主力铁甲舰损坏不堪,定远和致远的伤势比靖远好不到那里去,尤其是定远,整个海战中承受了一百余大小炮弹的洗礼。连舰桥都整体垮塌后被日军炮火点燃只剩下一堆灰烬,两舷装甲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等骇人的弹坑,这让人立刻联想到日军是不是不大胜,镇远呢?镇远难道沉没了?!

    刘步蟾反应非常及时,上海乃是华洋杂处,西方各国多在此设立有领事馆,对于突然爆地南大洋大海战,无论华人还是洋人都众说纷纭。刘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立刻召开了记会,中外记立刻云集上海码头,定远舰长刘步蟾、致远舰长邓世昌、靖远舰长叶祖珪、广乙舰长林国祥、经远舰长林永升、左一鱼雷艇王平立刻成为中外记的焦点。

    广乙舰虽然和比睿舰同归于尽,但是舰长林国祥和七十名幸存水兵被左一鱼雷艇给救起。经远舰林永升和九十四名水兵被救起,至于扬威舰长林履中、来远舰长邱宝仁都在海战中阵亡了。由于日本舰队主动率先撤退脱离战斗。大量的日本水兵都被北洋水师俘虏,军衔最高的比睿舰舰长少佐樱井规矩之左右,被击沉的松岛、高千穗舰上的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舰长大佐尾本知道开枪自杀,舰长大佐野村贞在战斗中被弹片击中身亡。其实刘步不知道还有日舰秋津洲舰长大佐上村彦之丞虽然战舰没有沉没,但是在战斗中被定远所射的150米炮弹弹片击中头部身亡。

    南大洋之战北洋水师四条主力战舰和一条鱼雷艇沉没,三艘重伤,人员死亡五百四十七人,俘虏日本联合舰队官兵五十三人。因为左一先营救北洋水师官兵,随后才开始对日军展开救援,时间上就拖上了很久,再加上一名日军低级军官试图用军刀刺杀北洋水师官兵,洋员德鲁克被划伤,被王平击毙后,刘步蟾下令除日舰军官之外,其余不准救援。在双方交战水域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其他商船通过的,可以断定剩余日军基本上没有生还地希望,这个数量保守估计也有三百余人。因为洋员德鲁克被日军军官砍伤,定远等战舰上的洋员都对此事保持了缄默,直到十六年后才被披露出来。

    除了刘步蟾、王平身上没有受伤只是稍显狼狈之外,邓世昌、林国祥、林永升都是一身是伤,这让中外记心中都能感到北洋水师不久前和日本联合舰队在南大洋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战况应当相当惨烈。

    刘步蟾叙述了从海战的整个过程,包括广乙舰长被桥立舰击中后毅然驾船冲向比睿与之同归于尽,扬威和致远的与敌同归于尽地事

    也都作了叙述。在海战中还有什么比明知不敌与敌感人?刘步蟾的诉说让中外记都对北洋水师这支分舰队抱有了极大地好感,甚至是崇敬之情,林国祥和邓世昌做为劫后余生得到了记们最热烈的掌声,当得知他们两人都曾经在一艘战舰上服役,并且正是因为广乙、扬威、致远三舰连续向日舰起自杀攻击,让日本舰队闻风色变被迫在局面尚处占优的情况下率先撤退,所有人对他们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记们对北洋水师幸存下来的官兵毫不吝啬的报之以掌声,而包括刘步在内的北洋水师官兵都呜呜的痛哭起来,刘步蟾、邓世昌和林国祥虽然没有像水兵们那样哭出声来,但是他们脸上无声划过的泪光成为第二天报纸上最显要的照片。

    “刘舰长,请留步!请允许在下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当刘步蟾等北洋水师官兵打算退场的时候,一名中国记站起来大声说道。

    “请问。”

    “您认为这场海战到底是谁的胜利?这场海战对您最大地感触是什么?!”

    “我认为我们双方谁都没有输,非要分出个上下胜负出来地话。那我们北洋水师要比日本联合舰队略胜一筹!这一次我们奉命出海截杀从法国返回的日舰桥立舰。虽然没有击沉桥立舰,但是却击沉了日本联合舰队的旗舰松岛舰,这艘战舰和桥立舰同是日本海军地三景舰之一。武器配备基本相同……我们虽然损失了四艘主力战舰和一艘鱼雷艇,但是却击沉了日本三艘主力战舰,其中在海战中击沉对方旗舰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都能够明白!”刘步蟾大声说道。

    刘步蟾等人的照片和言,远在北京的谭延闿已经在《北华捷报》上都看到了,此时这支伤痕累累的北洋水师分舰队还行驶在回刘公岛的海上——洋人不许北洋水师进入船坞接受修理。他们只能够在江南制造局简单的修整了一番,更换了一些简单地配件后,继续由定远拖拽靖远出海向他们的出地刘公岛返航。

    对于北洋水师截杀桥立舰这项作战计划,谭延闿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当初他也是策划之一——正是因为他的怂恿,李经方才会向李鸿章提出这样的方案,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明明很有把握的事情,在北洋水师赶到的时候却要面对更多数量。战斗力更强的一整支日本舰队地攻击。北洋水师这支猎杀分舰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劫后余生的三艘主力战舰除了定远还有一战之力之外,致远还能够正常行驶,至于靖远几乎成为一个空壳了。这对北洋水师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打击。

    “组安,北洋水师打的还不错么。你在北洋待过几个月,应该对合肥手中地这块镇山之宝有所了解,你有什么看法?!听合肥说截杀日舰桥立是你出的主意?”谭钟麟微微笑着说道。

    —

    谭延闿感到老头子那份灼热地眼光后,只是淡淡的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通过南大洋这一战,北洋水师死伤有些太严重了,短时间内除了定远还可以勉强一用之外,其余战舰没个一两个月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不过翁书平应该高兴了,李鸿章这条胳膊差不多算是到头了,再有这么一场海战,李鸿章的家底也就差不多了……”

    谭钟麟听后也是叹了一口气,悻悻的说道:“不错,天下最高兴的人应该是常熟了……”

    “听说昨天福向翁书平要银子,翁书平居然批了两百万两?”

    谭钟麟点点头说道:“估计是看到日本人沉了一条旗舰,常熟以为今后没有什么问题了,把向汇丰银行的借款中给北洋的军费抽出了两百万两……”

    “愚蠢!”谭延闿在心中暗骂道,不过在老头子面前他是不敢这么说的,只是说道:“父亲,这出戏精彩的地方还没有上场,只是开了个头而已,前几个月沉了一艘严岛也没有让日本人退缩,现在松岛不过是严岛的翻版,论主力战舰日本人依然有本钱和北洋打。别忘了朝鲜除了平壤、汉城、仁川等少数地方之外,几乎都是日本人的天下,本来海上决战是为了6上战斗扫平障碍,可惜北洋水师这次损失惨重估计以后更不会主动出击来掐断日本向朝鲜运兵的通道,6上的战争鹿死谁手还尚不可知,大清的军队中也不仅只有一个卫汝贵……”

    “恐怕这个时候常熟还算计着北洋能够大败一场来拿捏合肥一次,现在就开始削减军费了,常熟的脑子恐怕是读书给读死了!”老头子笑眯眯的说道。

    由于庆王奕劻事件,谭

    政治地位陡然提升,有传闻慈禧太后要赐谭钟麟双眼可是天大的恩赐,要知道有清以来到现在,三眼花翎所赐不过才只有傅恒、福康安、和琳、长龄、禧恩、李鸿章六人,真正活着的也就李鸿章一个;双眼花翎虽然比三眼花翎低一级,但不过才赐给了不过二十个人,至于活着的也就两个。

    谭钟麟得赐双眼花翎虽然还没有变成现实,但是慈禧太后金口一开比圣旨还管用,谁敢阻拦?!就等吉日赐花翎了,这也是慈禧过寿以来所出去的最厚重的赏赐。谭钟麟已经是两广总督。再向上走就是两江总督和直隶总督,现在地两江总督是刘坤一,是湘军硕果仅存地人物。而直隶总督李鸿章正在和日本人拼命,慈禧太后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自毁长城的。想想朝廷能够赏赐给谭钟麟的也唯有尊崇地花翎了,顾忌到三眼花翎实在太过敏感才降为双眼。

    慈禧太后赏赐谭钟麟双眼花翎也明示了她对庆王奕劻的态度,不过正赶在过寿的当口,也只是夺了奕劻的实权冷落起来罢了,即便如此谭钟麟扳倒奕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谭钟麟虽为疆臣但却成了清流之中的崇敬之人。翁同龢为南派清流地开山鼻祖,现在李鸿藻不问世事的情况下成为清流实际上的领,名义上翁同龢与谭钟麟是同年好友,翁同龢似乎像是忘记了谭钟麟为李鸿章撮合的事情,不时登门拜访,仿佛像四年前那般,不过谭延闿、谭钟麟和翁同龢心中都明白,谭翁两家虽说不上是反目成仇。但也绝对不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了!

    “阿父,这场仗不到最后尘埃落定,谁也不能断定以后会怎么样,不过李鸿章不仅是疆臣领。也是汉臣脑之一。阿父这次扳倒奕劻恐怕会得罪不少满族权贵,不过李鸿章若是不倒的话。那他永远是满族权贵的眼中钉肉中刺,树立这么一个招牌来吸引满人的仇恨也是不错,阿父有时间可以和李鸿章都走动一些……”

    “呵呵,常熟一向自诩为汉臣中和满臣关系最为亲近,要不然太后也不会让他来取代阎敬铭成为户部尚书了。常熟想借满臣之力来遏制合肥,这个算盘可是精得很,组安你说这两人谁会笑到最后?!”

    谭延闿微微笑着回答道:“无论他们两人最后结果怎么样,反正高兴地是满臣,不过翁同龢与李鸿章说到底都是彼此彼此,相比之下孩儿宁可看好李鸿章,还没有见过身为太后的敌人还能够过得很好的政敌,帝师这个位子说起来风光现在是越来越烫手啊!”

    谭钟麟听后只是呵呵一笑,不可置否,父子两人对于翁同龢和李鸿章的未来讨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人地看法也是越来越接近,推演无数次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怎么都是对翁同龢极为不利。当然之所以产生这样地效果,和谭延闿的有意引导与他为李鸿章出谋划策有很大的关系,现在战事越拖越长,三个月下来两次海战外加汉城小规模的战斗,眼看慈禧太后的寿辰越来越近,这战事每拖上一天就对翁同龢越不利,可怜翁同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迈进火坑里面去了。

    “透过大公主的门路,她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个位子,安排你进中书内阁,做个中书舍人以积累经验和资历。中书舍人官位虽然不高但却极为重要,在那里你可以接触到上至大学士、各省督抚将军,下至京师各衙门里的小官吏,轻而易举的便可以获得各种消息,也可以大增你的见识……本来为父早该安排你去当中书舍人了,可是半道碰上李鸿章招揽你,能够进入北洋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机缘,既然你也怕李鸿章对日失手连累你,为父就再次走走门路了……”谭钟麟微笑的看着谭延闿说道。

    谭延闿皱皱眉头说道:“难道阿父不相信孩儿能够谋个进士出身么?这中书舍人既有进士出身,举人出身也是可以当的,只要有门路就可以进来,什么出身并不重要,也不影响升迁,若是会试无缘的话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谭钟麟听后呵呵一笑,用手拍拍谭延闿的头顶说道:“为父自然相信你能够考取进士出身,让你现在入中书成为中书舍人也是再捶打你一番,而此时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中日战争会给你带来一个聚集名望的机会。只要你能够把握得当,等会试和堂考一完结,那你的*将会比别人高出一块,这路也就越走越顺了……”

第八十章 危局

    “其实孩儿心中实在是不愿意再介入中日战争了,所谓言多必失,随着太后寿辰的到来,这和战之争将会愈激烈,若是稍有不慎就会结下仇怨……就算在会试之后,我也希望能够到地方上为官,尽量离京城远一些,等几年后庆王奕劻这件事完全平息下去之后,再作打算……”谭延闿说道。

    京城这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够站得住脚的,老头子掀翻了庆王奕劻,那些和奕劻有着密切联系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暗中下绊子,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是远离纷争的好。甲午战争现在都已经走了模样,原本历史上日本舰队一舰未沉,但是真正的大战还没有开始,日本和北洋就已经拼得火花四溅,更是损失了严岛、松岛、高千穗三艘绝对主力战舰,往后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历史已经变得混乱起来,谭延闿已经无法按照自己的记忆来作弊,至于他非常忌讳的公车上书,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出现都是两说了。

    谭钟麟听后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中书舍人你还是要去,既然你已经定下心思,为父觉得也是不错,等到了中书你就带着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好了,这嘴巴就闭上吧!至于考中进士后外放的问题,这也好办,为父这两广总督还是要坐上一段时间的,为父想将你留在身边帮忙,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谭延闿笑着说道:“阿父,这个先不着急,想要外放至少也是后年的事情了。到时候说不定阿父早就高升了。咱们在不在两广还说不定呢!”

    现在距离明年会试至少还有九个多月,老头子为谭延闿所安排的到中书舍人,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地选择。当然前提正如老头子所说地那样,带着耳朵和眼睛去就可以了,多观察这个时代的官场也是积累经验。

    就目前来说中书舍人这个职位对谭延闿来说也是最适合的位子了——清代沿明制,于内阁置中书若干人,掌撰拟、记载、翻译、缮写等琐碎工作,而这正是谭延闿地专长。他还精通三国外语。写得一手漂亮的颜体字,在这种工作岗位上,书法的高低也是官员能否得以重用的重要标准,谭延闿漂亮的颜体字是文人大考答卷、誊抄正式公文等不二笔体。科举考试中,考生若是龙飞凤舞的行书一片,保证考官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扔掉,而在中书,你若不是写得一手方正体地楷字。那就不用在这里立足了,显然谭延闿非常轻松过关。

    自从乾隆十三年开始东阁、文渊阁、体仁阁、武英殿、文华殿、保和殿三阁三殿的内阁定制,内阁虽然不是政务中心,但仍居中央官署之。阁臣乃是文人仕途中最崇贵的荣称,汉人如果不是翰林出身是根本没有资格入阁的。阁臣中的协办大学士或是内阁大学士。官阶一品,一般授为拜相,官场上见面称呼都是“中堂”,不能直称其名。

    内阁的规制,大学士一直以来都是“四端两协”,辅自然是李鸿章为文华殿大学士。翁同龢是户部协办大学士,他的前任阎敬铭就和恩承分别补了当年去世的左宗棠和灵桂地遗缺——这也是慈禧为了修建颐和园扫平了阎敬铭这个唯一的障碍,协办大学士一旦升为大学士,就有“管部”的职司,所以按照例要解除户部尚书之职,这样以来才可以让阎敬铭不能严控户部,改由翁同龢这样和满臣相当亲近的官员来接任户部尚书,要钱也容易了不少。谭钟麟三年前由吏部左侍郎兼署户部左侍郎升为工部尚书,这工部尚书当时就是翁同龢迁户部尚书留下来地空缺,也是协办大学士的名头,顶着内阁协办大学士地名号,算是完成了读书人入阁的梦想。

    中书舍人科是内阁直接下属的机构,官职不过七品,这种职位并非是非要翰林进士出身不可,举人也是可以担任的,不过要经过严格的考授或是顶级人物推荐。谭延闿有了大公主的推荐但是依旧要求考试,不过谁敢和连慈禧太后都敬畏三分的大公主为难?当年在普祥定东陵为慈安太后陵寝行敷土礼,按照规制慈禧太后要行跪拜礼的,慈禧太后当时已经权势滔天,让她以小老婆的身份向慈安太后跪拜,她如何能容忍?礼部尚书廷煦为此触怒了慈禧太后,要不是大公主回护,廷煦恐怕脑袋就要立马搬家。这样一个人物,只要稍微对宫闱清楚的官员不要说是去得罪,就连巴结都来不及呢!

    就这样谭延闿走了一个过场便堂而皇之的成为中书舍人,以举人出身一举成为七品官员,要知道会试、殿试之后进士们还要经过翰詹大考,除了翰林修撰一职是特为

    设之外,其余编修、检讨皆为七品,而谭延闿还没有中进士,就已经开始享受进士待遇了。

    老头子用从周荣曜那里搜刮出来的银子以慈禧太后为圆心,大肆贿赂了一番紧要人员,不仅扳倒了庆王奕劻,还横捞了一笔。由于慈禧太后和周边诸如李莲英等大户的嘴巴太大,前有周荣曜,后面的奕劻都被谭钟麟雁过拔毛,应付完这一套之后,所剩下来也不足二十万两了,不过倒是有一批周荣曜在广州的时候,广州官员孝敬给他的一批字画古玩被谭钟麟全给劫了下来,这东西没法估价,也就成了谭家的私藏了。

    老头子慷他人之慨的攻关行动也收到了额外的回报——七月初三上谕下达,谭钟麟授双眼花翎,赏加太子少保衔,署广州将军。借着老头子的东风,谭延闿的中书舍人非常吃得开,也没有人刻意的去找他的麻烦,不过他依旧是勤恳地工作——来这里是带着眼睛和耳朵来地。是学习来的。这和他进入北洋幕府是一样的目地。

    从七月初一日军猛攻汉城,左宝贵誓死抵抗,加之汉城城防工事非常到位。连续几天日军用尽手段,付出了一千三百人伤亡的代价依旧没有任何战果,只是汉城清军守军人员物资损失严重,急需补给。

    —

    七月初三,北洋水师镇远、平远、勇三舰为汉城清军护送补给,半途中平远触雷沉没。在抵达牙山卸下物资回国途中又遭到了日本舰队桥立、浪、秋津洲、西京丸四舰伏击,双方在牙山附近水域第二次展开海战,勇舰被击沉,镇远寡不敌众受重伤。因为日舰桥立锅炉系统再次出现严重故障,浪受重伤,所以并没有对镇远继续展开追击。

    由于牙山水道被日本海军布雷,对北洋水师和运输船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再加上连遭恶战北洋水师大多数舰船都是严重受损。所以七月初十那天是北洋水师最后一次为汉城清军左宝贵部运送物资补给,从此以后在也没有在牙山水域运送过物资。左宝贵遂放弃牙山大营,将两千军士撤回到汉城参与防守,以全心应对城外日军的攻击。

    平远的沉没让北洋水师骤然紧张了起来。可是朝廷高层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日本海军修理战舰的度明显高过北洋水师,在南大洋地战斗才刚结束几天。日本舰队居然又开始在牙山附近设伏,要不是桥立舰的锅炉在战斗中出现问题,镇远这次可就悬了。

    现在北洋水师主力战舰就靠定镇两舰来壮门面,而现在定远重伤还没有修好,镇远又被重伤了,加上致远、靖远,四艘主力战舰居然都在修复过程中,除去靖远受伤太过严重需要至少三个月的修理时间外,定远、镇远和致远都需要至少十天的修理时间。好在济远终于修复完毕,后主炮更换了江南制造局的双联装150米射炮,成为北洋第一艘加装射炮的主力铁甲战舰,先前改装的广乙和扬威都已经在南大洋沉没。

    七月二十日,日军炮兵第三大队突然炮轰朝鲜平壤的工事,自此掀开了进攻平壤地序幕。十九日平壤城北四座堡垒和箕子陵阵地被日军攻克,平壤守将叶志坚守平壤的决心动摇;二十三日日军付出四百人代价占领了战略要地牡丹台,日军将山炮队送上牡丹台,自此日军可以从牡丹台用火炮攻击玄武门及全城,这个时候叶志已经完全丧失守城信心,开始准备撤出平壤。八月二日,叶志率部由七星门、静海门蜂拥撤出平壤,但在雨夜中被野津道贯的第三师团伏击,激战一昼夜,清军损失惨重,三千人战死,一千三百人被俘。

    二十七日,李鸿章给驻守金州的刘盛休出电令:“平壤日兵三路渐逼,后路空虚,续调之兵皆远不济急。叶督屡电,后路安州距平壤不过一百里,最为紧要,殊嫌太单。似就近调铭军精锐四千人,乘船往安州一带扼要驻扎,既壮声援,又断元山抄袭。务望迅整备,五日内船到即行。当令丁提督海军大队护送前去。其守炮台兵不应动,各营仍留新募一哨守营。”二十八日,李鸿章命盛宣怀将此任务通知丁汝昌,以便做好护运铭军地准备。同时,为了避免铭军调离后金旅一带兵力过于单薄,又从山海关调总兵赵怀业率怀军五营到大连湾填扎。

    二十九日丁汝昌率北洋舰队主力抵大连湾,舰队一面补充煤水,一面等待运兵船搭载6兵及辎重。当天午夜,诸事已毕,丁汝昌不敢耽搁,当即下令起航。三十日凌晨一时,丁汝昌率北洋舰队护送分乘新裕、图南、镇东、利运、海定五艘运兵船的铭军十营四千人,向大。另外七艘舰艇为炮舰操江、镇南、镇中和鱼雷:|二、右三也随行。

    午间,北洋舰队护卫运兵船抵大东沟口外,由于港内水浅,并为了保证6军安全登岸,丁汝昌令镇南、镇中两炮舰和三艘鱼雷艇护卫运兵船进口,致远、广丙两舰停泊口外担任警戒,定远、镇远、济远、广甲、操江、镇南、镇中七艘战舰距口外十二海里下锚,以防止日舰袭击。当天下午。运兵船进口后溯流而上。至登6地点6续上岸。由于登6地点离江口甚远,又辎重甚多,卸运费时。整整一个下午才有少半土兵上岸。于是,丁汝昌下令连夜渡兵卸船,直至次日早晨,十营铭军及炮械、马匹等全部登岸。这样,北洋舰队也就完成了此次护航地任务。

    七月三十一日上午十一时北洋水师现日本联合舰队,丁汝昌立即决定升火以待。挂‘三七二九’旗,命令各舰实弹,准备战斗,备舰皆战斗喇叭,音响彻乎全队。日舰以吉野舰为旗舰,桥立、浪、秋津洲、千代田、扶桑、赤城、西京丸、高雄、筑紫、八重山十一艘战舰参战,对阵北洋水师九艘战舰。这样的阵容已经是中日两国海军仅存地精华所在了,在前两次海战中。北洋水师和日本联合舰队都损失惨重。

    严格算起来日本吃亏更多些,对定镇两舰威胁最大地三景舰沉了两艘仅存桥立一艘,但是日本数年来急剧扩充的海军根底还是比较雄厚,此时大东沟海面上日本依然能够拿得出十一艘战舰来和北洋水师拼命。而经历了南大洋海战之后的北洋水师已经有些力竭了。

    中午十二时二十分,北洋水师以人字阵队形迎战日本联合舰队。双方展开了激烈地大海战。双方激战至下午六点五分结束,日本联合舰队指挥官中将桦山资纪怕北洋水师越战越勇,更怕在夜幕降临后会遭到北洋水师鱼雷艇的攻击,遂决定终止海战出撤退的信号。

    在这场总共近六个小时的战斗中,双方铁甲舰参战数量最多,持续时间最长,战斗最为惨烈,中日海军都遭受了最沉重的打击的大海战终于在东大洋地落日下结束了。北洋水师定远、济远、广甲、广丙、镇南、镇中、操江七艘战舰和右二、右三两艘鱼雷艇沉没;日本联合舰队桥立、秋津洲、扶桑、千代田四舰被击沉,高雄在战斗结束两个小时后,返航时触礁沉没。

    这场大海战惊动了世界,相对于一个月前生在南大洋的大海战,这次战斗惨烈到了极点,战斗中无论是北洋水师还是日本联合舰队都生了数次与敌同归于尽的绝命冲击攻击——战斗开始不到两个小时致远为了掩护定远旗舰便冲向秋津洲,因为镇远及时支援两305毫米炮弹有如神助的击中了秋津洲,其中一命中弹药库生剧烈爆炸,这才免去致远同归于尽;半个小时后正在攻击日舰八重山的济远被已经严重受损的千代田相撞,躲避不及两舰同归于尽;广丙使用鱼雷偷袭浪,鱼雷击中未生爆炸后撞向浪,被赶上来的吉野击沉;海战爆四个半小时后,扶桑掩护桥立与定远相撞同归于尽……

    中日两国海军经此一战之后,几乎尽数凋零,残存下来的中日两国主力战舰全部都是重伤,相对于舰船地损失,人员损失则更为惨重。尤其是两支舰队的指挥官在战舰受到严重损伤逃生无望的情况下,举枪自尽数人——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和刘步蟾在与扶桑相撞后自尽;管带程璧光在沉船时自尽;扶桑舰长大佐新井有贯在与定远相撞后自杀……在海战结束后,镇远、致远依旧结队追击半个小时,只击中了日舰八重山舰尾一炮后,因为航不及日舰,日舰都已经驶出舰炮射程,再加上天黑周围海域多有险滩暗礁,才开始返航会合左一鱼雷艇救援同僚……

    “平壤这下子真的失陷了!”谭延闿再看到最新战报后,沉痛地想到。其实他早有这种预感,日本是出了名的战争赌徒,在没有攻陷汉城地情况下,倾其所有绕道攻击平壤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是没有和李鸿章建议过,可惜人们怎么也不会认为日军会真的去打平壤。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平壤失陷后,凭着叶志那块料绝对是被日军赶鸭子了,现在也就剩下左宝贵的汉城了,但牙山水道已经被日军布雷封锁,北洋水师已经筋疲力尽,没有铁甲战舰的护航,普通商船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左宝贵的汉城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第八十一章 戏园

    “最可怜的是北洋水师啊!”谭延闿在懋勤殿中接到天津来的紧急电报后,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一样,尤其是北洋水师的战报——战果是他所期望的那样,真的来了个两败俱伤,但是……北洋水师的那些将官们能够在最后关头的时候肯和日本舰队拼命,这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自南大洋之战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了,可是到现在接到这个消息后,他眼中的泪水还是不可遏制的留了出来……

    百官蒙赏在景阁小戏台观剧,台上正在上演《群仙祝寿》,锣鼓喧天真是好不热闹om宫中演剧都是有一定规制的,根据不同的情况来决定出演不同的剧目,如果换作是皇帝的生日,那就该演《九如颂歌》了,称为九九大庆。这类戏远没有宫外流行的戏剧好看,都是大锣大鼓,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像那桐等级票友是绝对看不上这些剧目的,不过既然是慈禧太后赏赐,想来也没有几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礼亲王世铎急匆匆的步入剧场,在边上观望了一会看到翁同龢在第一排靠边的位子上坐着看戏,便小心的走过去伏在翁同龢的耳边悄声说道:“翁师傅,东大洋大东沟北洋水师和日本人大打出手,结果除了两艘战舰和一艘鱼雷艇回来之外,其他的全军覆没!”

    翁同龢听后身体抖动了一下,吃惊的站起来,连椅子都给带倒了也浑然不知。看着礼亲王:“这怎么可能?!”

    礼亲王世铎轻轻扯扯翁同龢的袖子。翁同龢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失礼了——在这种场合下带倒椅子若是放在雍正年间说不定就是杀头破家地大祸,连坐在中央地光绪皇帝也往这里张望,慈禧太后只是微微皱皱眉头看了一眼后又关注戏剧去了。

    翁同龢赶紧将椅子扶正后。拉着礼亲王坐在一边坐下来看戏——就是天塌下来也必须先缓和一下场面气氛,能够进景阁小戏台的官员都非等闲之辈,翁同龢也知道自己树敌太多,自己是帝师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更是借中日大战进入军机处统筹战争开销。以前孙毓汶是军机处实际掌控,现在老冤家也进了军机处,仗着帝师地名头横压他一头,孙毓汶也很知趣的退到一边看着翁同龢折腾,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

    不过翁同龢是坐不住的,北洋水师在大清的地位他心中是非常清楚的,一旦这支水师完蛋了,那整个军机处岂不是要集体辞职?!虽然他心中是想要整治李鸿章。对李鸿章下手就不能不对北洋水师下手,这是李鸿章最大的本钱,但是这支水师乃是国之干城,是皇帝地。他还想完整的接收北洋水师呢,数千万两银子外加十几年的积累啊!

    翁同龢看看左右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知道刚才他带倒椅子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所以便轻轻拉拉礼亲王世铎,遂悄悄起身,出了储秀宫向懋勤殿走去,路上他又向礼亲王世铎询问了情况,结果世铎也是老糊涂了,只是知道朝朝鲜运兵的北洋水师主力舰队只有两条战舰回来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

    翁同龢也知道眼前这个老亲王是靠不住的,做个太平亲王还可以,但是像这样的人居然是军机处名义上地军机领班。

    “这场该死战争……嗨!”翁同龢看着有些瘦小的礼亲王,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直抱怨怎么自己也给牵连进来了,却忘记当初进入军机处的风光了。

    一进懋勤殿,户部左侍郎张萌恒和军机章京顾临便急急迎上来,张萌恒焦急地说道:“老师都知道了吧?大东沟一役北洋水师惨败,水师精华葬送殆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到底情况怎么样?北洋水师到底还能不能打仗?!”翁同龢急切地问道。

    “渔溪,你来懂水师,你来给翁师傅说说吧!”张萌恒将话题推给了顾临,他是户部侍郎对打仗这些事情可是一窍不通,只知道铁船厉害,不过什么船厉害他是不清楚的,如果不是定镇两舰天下闻名,估计一条定远换成三条济远,他也认为划算。张萌恒还算不错了,到底是出使过美国、日斯巴尼亚的人物,要是换作其他人就更歇菜了,翁同龢身边这样的半吊子甚至是没吊子的比比皆是。

    “翁师傅,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李中堂也是刚知道不久就来电报了。在大东沟海口附近,北洋水师和日本联合舰队大战六个小时,北洋水师九艘战舰三条鱼雷艇只剩下镇远、致远大舰和左一鱼雷艇,其余全部殉国了,北洋

    督丁汝昌乘坐的定远旗舰力战重伤后被日舰撞沉,丁罪了……日本舰队四艘战舰被击沉……”顾临沉痛的说道。

    顾临不能不沉痛,尽管他是个太平红军机章京,多少对大清的家底也比较清楚,北洋遭受这么大的重挫,对日作战结局以后将会更加举步维艰。最重要的是这场海战在他看来,北洋水师打得真是太悲壮了,与敌同归于尽比比皆是,从一个月前的南大洋大海战他就已经感受到北洋水师将官跟大清其他他所见过的那些将军真是不同,那可真是拼命,都到了与敌同归于尽的份上了,这仗打的惨烈也就可想而知了!

    “什么?!北洋水师的旗舰定远也沉了?不是说这艘战舰是最好、最厉害的么?怎么它都会沉没?!”翁同龢听后感到身上的骨头被人给抽了出去,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正巧刚才也在景阁看戏地文廷式看到翁同龢匆匆离去之后,知道会有大事生遂跟着出来。刚走进勤殿便听到了顾临说话。听后亦是大吃一惊,在看到翁同龢地状态不对急忙走上前去搀扶住。

    “北洋水师真的全军覆没了么?!”文廷式向顾临问道。

    —

    顾临痛苦的摇摇头说道:“北洋水师将官从上到下皆是死战到底,九艘战舰与日本十一艘战舰死战六小时。旗舰定远被日本战舰撞沉,丁提督、刘步蟾管带当即自杀谢罪,其余战舰在战斗中数次向日本战舰冲撞,可惜无力回天……现余镇远、致远,皆是满船地弹痕,致远甲板以上建筑皆备击毁。镇远身中日舰百余炮弹,两舰都是受创严重……”

    等了一会,翁同龢感觉身体好了一点后,自己脱离了文廷式的搀扶说道:“你怎么也出来了?皇帝看到了么?”

    “皇帝看老师出来后,似乎有所预感,冲我使过眼色,我就跟着出来了……”文廷式说道。

    文廷式刚说到这里,外面有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手里面拿着光绪皇帝腰带上常佩戴的玉佩,进入懋勤殿后胳膊一伸,玉佩在众人面前晃荡着,尖声说道:“老佛爷和万岁爷传话:翁同龢、礼亲王去西暖阁议事!”.

    ;|龢王世铎说道:“老佛爷和万岁爷难道不看戏了,戏散了?!”

    “散了!刚才孙大人拿了张纸进了景阁。老佛爷和万岁看后震怒万分,当即就把戏给停了,接下来宣旨传话,军机大臣西暖阁议事……翁师傅、礼亲王麻利点吧,老佛爷和万岁爷那边可都火了,孙大人也被老佛爷给骂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老佛爷连戏都不看要召见大臣呢!”小太监尖声说道。

    礼亲王世铎和翁同龢听后相互看了一眼,心底都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西暖阁那边等待他们地将会是一场狂风暴雨,两人也没耽搁,立刻跟随着小太监向养心殿的方向走了。

    在景阁院墙外面,谭钟麟看到谭延闿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连忙说道:“组安,现在就不多说了,北洋水师和日本人打了一仗,败了!败的很惨!!现在老佛爷正在气头上,为父马上就要去西暖阁那边听话,要是问起现在有什么解决办法,为父该怎么回答?!”

    刚才谭钟麟就坐在翁同龢左后方,礼亲王的声音不大,但是谭钟麟还是耳朵比较尖给听到了,他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在翁同龢与礼亲王走出景阁之后,他用一个翠玉坠唤了旁边一个小太监,在斟茶的功夫上让小太监立刻去懋勤殿偏殿平房里找谭延闿,他今天正好在那里。

    谭延闿也是刚刚知道北洋水师大败的消息,顾临进懋勤殿之前还与他和杨锐谈论这件事,小太监跑过来传老头子的话,他也立刻想到这里了,也没有耽搁起身就向景阁那里赶去。

    “阿父,这件事最好不要插手,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摆平地了,能不说话最好不要说话,老佛爷这个时候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尤其是不能提军费的事……”

    “这个为父知道,到时候太后肯定要问起有何对策,此事虽与为父无关,但是在那里跪着难保不会点到为父的头上,到时候若是回答不当,那就是……”

    谭延闿沉思片刻说道:“战事不利,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无论在6上还是海上,大清都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像礼亲王世铎这样地人,肯定会在这个时候请辞,军机领班一旦请辞,那剩下来不够分量或是混日子的都也要随风而倒,那军机可就散架了……”

    “恭王?!”

    谭延闿点点头说道:“老佛爷那点好胜心估计在这一个月里面消耗地差

    ,剩下来的就是请和了,但这么做肯定会被皇帝和翁恨,这恭邸出山还是让别人来说的好,这么一个十年都不露面的人,谁知道老佛爷的记恨销了没有……”

    “常熟会记恨我们?哼哼……”谭钟麟冷冷的笑着:“他巴不得所有的人都请和,这样他可以更加高调一点,然后借坡下驴。这样他地清流领地形象才会被天下读书人更加钦佩!”

    “阿父。其实仗打到这个份上,我大清已然困顿,他日本就会好过?!日本剩下来的那几条船就不提了。孩儿只是提醒阿父一句,这日本海军也已经力竭了,不过估计待会西暖阁那些草包们没有一个清楚这点的,他们一定会大骂李鸿章,甚至会革除李鸿章地位子……”

    谭钟麟点点头,表示同意——痛打落水狗这个谁都会。尤其是翁同龢,到时候肯定第一个要摘李鸿章的乌纱。

    “阿父要是看到这种事情生的话,切不可跟风,因为除了李鸿章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跟日本人拼命了……现在孩儿这里的办法也不多,第一,要力保李鸿章,阻止众大臣进言削除李鸿章的官位,只是建议严惩一下。这样不失厚道,太后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第二,推荐一个人,最好是湘军里面的头面人物。孩儿这里有两个参考,一个是两江总督刘坤一。另外一个是湖广总督张之洞,不过张之洞和李鸿章不和,最好还是刘坤一来,把他推出来主持北方6战;第三,提出谈判,但不是主和,要有尊严地下台;第四……嗨!孩儿心里面也只有想到这么多了,父亲看着办吧,估计将刘坤一推出来这就是大功一件了,足够父亲过关了……”谭延闿苦恼的说道。

    “呵呵,你能够想到这么多就已经不错了……”

    “哦,对了!父亲不要忘记提一下左宝贵和马玉昆所守的汉城,留着一支孤军在朝鲜也不是回事,只是提一下建议朝廷赶快做出决策,至于是撤还是留,父亲千万不要表态……”

    “谭督!谭督!还是随着奴才去西暖阁吧,别让老佛爷等太久了,这样你我都不好看啊!”一个小太监急忙跑过来说道。

    谭延闿看到后立刻从袖子中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说道:“这次真是谢谢公公了,改日若是有机会的话,翠仙楼上少不得在下要敬公公一杯!”

    小太监连忙把银票接过来收了,笑着说道:“谭公子这是哪里话?虎父无犬子,公子少年有为,将来肯定又是一个大总督,到时候别忘了小人就行了!”

    “那就借公公吉言了!”

    谭钟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点点头,他就怕自己的儿子在面对这些太监的时候,看轻他们,这都是读书人的毛病,就是他自己在向李莲英行贿地时候,心中也是老大不自在的。不过看这场面,谭延闿倒是很精通这套东西,这样处理和太监之间的关系才是对的!

    正如谭延闿所料,谭钟麟和众位大臣跪在西暖阁中,翁同龢第一句话便是:“李鸿章该死!”

    可能看见翁同龢地脸色苍白如纸,慈禧太后便吩咐道:“拿个拜垫给翁同龢。”这是恩出格外,让他坐着。

    “东大洋一战,北洋水师舰船毁的毁,沉地沉,真是丢人现眼!”慈禧太后咬牙切齿的骂到,最后干脆气急败坏的骂道:“最可恨的便是叶志也弃平壤败逃,还捏造假战功!……如今鸭绿江已经无险可守,若是再让日本人过了江,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么?!”

    渡过鸭绿江便是盛京,这里是满人的“龙兴之地”,除去军事上意义重大之外,在政治上更是重要无比。光绪皇帝听后脸色变得煞白,以至语不成声的说道:“那……那岂不是溃不成军?!”

    翁同龢看到光绪皇帝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提醒的说道:“圣上,叶志庸暗,挂了白旗弃城北走,身为主帅弃守而逃,朝廷应该治他的罪!”

    “叶志罪不可恕!”慈禧太后一听翁同龢说起要治叶志的罪,气就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补充道,听得翁同龢心中一条——皇帝还没有话呢,太后这里……

    不过光绪皇帝似乎对翁同龢的提醒并没有上心,反倒是想起了北洋水师:“怎么?北洋水师这么多船都沉了,就……就这么完了?!”

    “有……有舰船,也回到了旅顺。”礼亲王世铎说道。

    慈禧太后除了气氛之外,还觉得窝心:“朝廷对李鸿章一向优容,他李鸿章就是这么报答朝廷的恩宠么?!”

第八十二章 火中取栗

    在西暖阁跪了一地的一品、二品大员,几乎在京高官中最显赫、最有实权的人物都集中在这里了,这些官员加上坐镇天津的李鸿章,这些人才是大清官场上最顶级的食肉动物。可是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大员们在慈禧太后的盛怒之下,居然连一个人也不敢站出来接话。

    西暖阁内所生的一切翁同龢都看在眼中,而光绪皇帝的表现则更让他心中感到深深的失望,本来这段日子他已经委曲求全,但是却没有看到效果,他还是非常惊愕的看到慈禧太后是如此的强势,在讨论举国战争的场合,能够控制主导这个场合的只有慈禧太后,而不是光绪皇帝,他的心已经沉了下来,西暖阁仿佛弥漫着一层阴云……

    “翁师傅,这段日子都是你在军机处主事,你就不说上两句?!”慈禧太后的话中没有任何情绪,但是这一个“翁师傅”却让翁同龢听得毛骨悚然——这个词让翁同龢想到了已经病逝的醇王。

    光绪皇帝并非慈禧太后亲生,自从恭王奕訢被她给收拾了之后,醇王上位摄政,可是醇王却是光绪皇帝的生父,不管醇王奕環愿意不愿意,身为当今皇帝的生父隐隐就与慈禧太后抗衡的意思。光绪七年朝鲜午事变,朝鲜王的父亲大院君李昰应被幽禁于保定,事后奕環请示想放李昰应回朝鲜,结果慈禧回复了一句话让奕環与翁同龢都出了一身冷汗:“不放。我要叫天下当爹的都有个榜样!”当时奕環就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来。

    那说话的神态和现在简直一模一样。自从慈禧太后联合恭王奕訢动了辛酉政变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这三十年中慈禧太后单独召见翁同龢也有十五六次——这是一种恩宠和信赖,但是这种信赖随着醇王去世之后就急转直下。三十年中无论两人关系远近,慈禧太后可从来没有称呼过翁同龢为“翁师傅”啊!

    一想到这里,翁同龢地头上居然冒出了一丝冷汗,醇王怎么死地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当时他可是守在醇王的床前看着醇王断气地——慈禧借故支走了有名望的太医,并且醇王的用医用药权力都在她手上。醇王曾经心惊胆战的告诉他:“我没有用医权呐!”

    “现在没有了醇王,自己这个帝师又该如何自处?!”翁同龢心中泛起了一丝悲凉,但是面对慈禧太后的问话,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说道:“回圣母皇太后:北洋十数年,靡费千万,然一战而溃,李鸿章衰病昏庸,殆误大局……”

    “翁同龢!”翁同龢的话还没有说完。慈禧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地话:“我问你话,你就说这个?!都什么时候了,战局如此你们还要党争,良心都让狗吃了?!”

    西暖阁中群臣惊骇。看到有些畏惧之色的光绪皇帝,翁同龢在闭嘴的同时也从心底里算是清楚了谁是这间屋子中的主角。谁是这座皇宫的主人,谁是这个老大帝国的主人……

    “李鸿章为北洋主帅,海6之战皆败,李鸿章难辞其咎,臣以为应当严处李鸿章……”李鸿藻看到翁同龢那个窘迫的样子,便出言解围。

    虽然这几年李鸿藻已经不怎么问事了,这几年翁同龢行事作风越来越有些出格,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昔日的清流盟友现今如此局面。今天这个场面可是大清最具实力地头面人物聚合在这里,一旦出丑那翁同龢的“帝师”威信将会荡然无存,最重要的便是他和翁同龢一样,也不愿意看到二十来岁的光绪皇帝是个空架子,慈禧太后就这么一直把持权柄到死。

    “女人干政这可是亡国先兆啊!”李鸿藻心中暗自想到,想归想但说出来他可就没有这个胆子了,想到三十年前地辛酉政变,慈禧太后连先王留下的八大辅政大臣都杀地杀,流放的流放,这个女人的铁腕在随后的三十年中没有一个人敢于挑战。

    “严处?哼哼……你们说说,环顾殿庭,哪一个人能够取代李鸿章,去和日本人拼命?!”慈禧太后冷笑的说道。

    “皇太后所言极是!朝廷不用李鸿章,更有何人足以与东洋对抗?而且临阵换将乃是兵家之大忌。”跪在一边的孙毓汶说道,李鸿章和他是盟友的关系,以前醇王在的时候是他最大的靠山,奕劻上台后他也曾经巴结过,但是奕劻这个老家伙就知道捞钱没有半点本事,跟着奕劻迟早要倒霉,结果奕劻真的倒了霉,被谭钟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人意料的给扳倒了。遂兴起了心思外结李鸿章为奥援,这样一来凭借自己

    处的地位加上李鸿章直隶疆臣之的威势,自成一派至少比当年醇王在的时候,自己和老对头翁同龢的靠山都是醇王,一旦闹起别扭醇王在其中和稀泥要强一些,更妙的是李鸿章和翁同龢才是真正的生死大仇。

    —

    慈禧太后听后点点头说道:“那就让李鸿章戴罪立功,仗不是还要打下去么?!”

    孙毓汶听后心中一喜,他从这句话中听出来,慈禧太后有和战的想法了,其实他早就通过太监李莲英知道慈禧太后对中日之战开始的那股劲头早就过了,随着寿辰日益逼近,慈禧太后已经不止一次流露出要和战太平过寿的想法了。

    “那就更不宜处分了!以北洋一隅之力,搏倭人倾国之师,李鸿章已经打得够艰难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形,仗还要打上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处分他,他会怎么想?太后此举,臣以为李鸿章必定会感激在心,倾力以报太后之恩!”孙毓汶这最后一句话已经是非常露骨了。不过这也倒是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他和别的大臣不一样。其他人都是脚踏两只船,而他只跟着慈禧,身为军机处实际负责人。他对光绪皇帝地态度一直都是不搭不理地。

    “臣以为此时不可严惩李鸿章,最重要的是让他尽快安排汉城左宝贵的去留,还有便是安排如何抵抗倭人进逼,绝对不能让倭人渡过鸭绿江。臣以为还应举荐一位德高望重之大臣协同李鸿章一起抗击倭寇,这样一来既可以减轻李鸿章地负担,也可以让李鸿章感到朝廷对他的关注……”跪在翁同龢身后的谭钟麟在这个时候说话。

    本来谭钟麟是不像露面的。自己是两广总督和这场战事没有任何牵连,把自己给搅进去实在不值当。不过李鸿章绝对不能够被朝廷严惩,按照他们父子事先订好的策略,李鸿章绝对不可以在战争结束之前就被撤职,那可就什么都完了。刚才孙汶出手已经在慈禧太后那里消火了,但是看到翁同龢的脸色非常难看,几次都想张嘴打断孙毓汶,所以他才抢在翁同龢地前面继续力保李鸿章。

    翁同龢听后回头一看是谭钟麟。严厉的眼神注视了谭钟麟一下,但是谭钟麟居然对他的不满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看他都没有看,这让翁同龢极为恼火。不光是翁同龢。谭钟麟一说话,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看向他。这个颇有权势的两广总督最近在扳倒庆亲王奕劻之后格外的意气风,称为京师中最受慈禧太后宠信的疆臣,一时风头无二啊。

    “李鸿章怎么想是李鸿章的事情,北洋一败再败,水师几近全军覆没,举国震怒,不处置怕是说不过去!”翁同龢没有搭谭钟麟地话,而是接着孙毓汶,他也不想就这么凭空竖谭钟麟这个敌人,两人过去的交情都是虚的,最要紧的便是谭钟麟地两广总督身份可是让他顾忌的很。

    “北洋水师虽然几近全军覆没,可是日本人也同样不好过,他们地海军经过牙山、南大洋、东大洋三次大战,主力战舰也都几近覆没。北洋水师丁提督殉国,但是指挥日本海军的倭人将领早在南大洋之战的时候便被北洋水师所击杀……臣虽是文臣不懂军事,可北洋水师上下竭力而战,日本海军也是几乎荡然无存,可以说北洋水师和倭人在海山是拼了个两败俱伤,想想日本以举国之力,五成以上的财政十年苦心办海军,而户部除了不给北洋拨银子继续购买新舰也就罢了,连炮弹都是两个月前紧急从洋人那里买的……翁大人,严惩李鸿章一人恐怕不合适吧?!”谭钟麟淡淡的说道。

    “谭钟麟,照你这么一说,李鸿章是有些委屈了?”慈禧太后说道。

    “现在朝鲜局势虽然不好,但是也没有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海上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可以说是和倭人两败俱伤……李鸿章有错,但是错不在北洋水师!现在局势之所以这么糟糕,全是叶志弃平壤而逃所造成的,可是朝鲜也未必就这么落到日本人手中,左宝贵还在汉城坚守呐!臣以为李鸿章应该负荐人不当之责,朝廷严惩的人应该是叶志而非李鸿章,对李鸿章应该做一警示则可!”

    翁同龢听后脸色巨变,他没有想到谭钟麟在这个时候居然倒戈一击彻底站到了李鸿章的一边,照谭钟麟这么一说,李鸿章的罪责岂不是全部被抹了?日军进逼九连城危及盛京,严惩一个叶志就算完了?!不过他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身在军机处都闹不明白日本人的舰队损失有多大,他谭钟麟怎么就这么肯定日本和北洋水师是两败俱伤?!

    “世叔,这些

    产都是父亲嘱咐必须在江浙采办,那里才算得上是正同龢不知如何,在这个时候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一个年轻人的形象。

    “该死!谭组安!竟然是这个小混蛋……”翁同龢心中暗骂道,谭钟麟为官数十年,翁同龢对他来说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但是谭钟麟袖子里面有几个人才他是知道的。谭钟麟一直都是中规中矩,连洋务都没有涉及,更不要说对海军清楚了。唯一的变数就在他那个三公子。居然能够说动谭钟麟办洋务实业,据说还去了北洋当李鸿章的幕府——谭钟麟所说地中日两败俱伤绝对是那个小子教地!

    由于事出紧急,大清的这些高官们只是知道北洋水师惨败而归。却忘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句老话,北洋水师都成了这样,那日本人那边该会是个什么样子?到底被北洋水师打沉了几艘战舰,沉的战舰是不是主力战舰?这中间可是有大文章,而谭钟麟也是依据这点来回护李鸿章,不能让翁同龢一句北洋水师几近全军覆没来把慈禧太后忽悠了。只有转移叶志地战败视线,才能够暂时保住李鸿章。

    “你们这里有没有懂军事的,尤其是对北洋水师和日本海军都比较清楚的人,这北洋水师败了,到底败到什么程度?日本人胜了,这电报上也说日本人沉了几艘船,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若是两国海军再打一仗,北洋水师还有没有这个能力?!”慈禧太后问道。

    慈禧太后虽然注重个人享受。为此可以挪用国家军费也在所不惜,但是她最恨有人糊弄她。李鸿章的电报中并没有提到北洋水师战败的字眼,只是报出了双方的损失,下面地大臣在接到电报后。一看双方沉船数量的对比,直接就炸窝了。光顾着喊“北洋水师大败”,到底双方损失有多重,对于两国战况有什么影响,这些都必须要搞清楚。

    慈禧一话之后,底下的朝臣们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站出来——他们只知道北洋水师的大铁甲舰,但是日本人也有铁甲舰啊,这铁甲舰之间还应该有个高下优劣之分吧?但是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来摆弄明白的,就算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们也是如此。

    “谭钟麟!你来说说,刚才你不是说得头头是道么?把北洋水师的战绩给我讲明白,你们这些军机大臣,居然连北洋水师都说不清楚,还要地方督抚来说……嗨!”慈禧太后叹了口气。

    谭钟麟听后眉头一皱,心中真是暗暗叫苦:“他们军机处的人都说不清楚,难道我就说得清楚?!苦也!”

    谭钟麟也非常光棍,直接回答道:“回圣母皇太后:老臣也是说不清楚地,只是来西暖阁的时候找了在中书科当舍人的三儿子,才弄明白一些其中的关节。小儿在北洋幕府中曾经待过几个月,对水师和日本海军多少熟悉一些,若是太后……”

    慈禧太后听后眉头舒展了一些说道:“你地三儿子不是写《劝学篇》的谭延闿么?怎么他也在禁中?”

    “正是,上个月入中书科做个中书舍人……”

    “那正好,传懿旨让谭延闿到这里来!”

    谭延闿很快便被传进西暖阁,前生地时候他也曾来过故宫,不过却没有到过西暖阁,一进门就看到厅里面跪着这么多的高品级大臣,把他也给吓了一跳。刚才见到传话的小太监的时候,谭延闿一张五十两银票轻松的从小太监的嘴里面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所以见到这么多大臣都跪在这里,干脆也不上前,直接在门口跪下行礼。

    慈禧太后一看是个身着七品官服的年轻人,加上她要听的事情相对比较重要,见谭延闿跪得这么远便挥手说道:“赏跪垫,到前面来吧!”

    谭延闿听后也不磨蹭,径直在一堆红顶子间来到前排,在小太监准备的跪垫上跪下重新行礼:“谢圣母皇太后、圣上恩典!”

    慈禧太后听后点点头,说道:“年纪轻轻能够如此有为,这也是大清的福气,你先前写的《劝学篇》非常不错,现在哀家要问问你,李鸿章来的电报你给我们说说,到底北洋水师和日本舰队这场海战打到了什么程度?!”

    “谢太后夸奖,微臣也是借着太后的福气才写出《劝学篇》,微臣就是在太后为家父题写的九个‘福’字的荷花池老宅写出的《劝学篇》……李中堂的电报微臣还没有见过原稿,还请太后赐下,微臣也好解释的更有条理……”

第八十三章 章京

    谭延闿倒是很想仔细看看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慈禧太后到底长得什么样,可惜他不敢,他可是一路低头走进来的,若是放在平常他也许还有机会偷看两眼,但是现在慈禧太后震怒之下连戏都不看了,在这个当口最好不要做出一些无聊的举动,这样会影响到自己的脑袋是否搬家的问题。

    不过不敢看慈禧这并不能够堵上谭延闿那张马屁四溢的嘴巴,他那一通马屁拍下来之后,慈禧太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甚至嘴角都有一丝笑容,而这西暖阁的一地大臣则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谭延闿给他们的反差也太大了点,原以为能够写出《劝学篇》的定然是学养身后的大才子,这种才子都是有一定风骨的,但是谭延闿一见慈禧太后这马屁拍得差点让这些人找不到北。

    谭延闿仔细看看李鸿章给朝廷的电报,其实电报的内容他已经听杨锐和顾临说过,北洋沉七艘,日本沉四艘,不过不知道到底沉了哪些战舰他只记了个大概,不过一直以来被清廷倚为海上长城的定镇两舰中的旗舰定远沉没,这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看来就李鸿章所提供的这封电报来看,北洋水师输的并不惨,中日双方海军几乎是半斤八两而已,日本战舰剩下来的虽多,但除了吉野和浪非常具有威胁之外,其余都是陪嫁的货色,而北洋水师还有镇远、致远。刘公岛船坞中也有南大洋之战中幸存下来的靖远。这三艘现代化地主力战舰道也还能够与吉野和浪相抗衡,至于日本剩下来地那些诸如赤城、西京丸等战舰都是杂鱼兵,对镇远它们无法构成威胁。

    “回圣母皇太后、圣上:自三月起北洋水师与日本舰队在牙山开战以来到不久前的大东沟之战。以微臣看来北洋水师主力战舰损失过大,但是日本舰队也同样遭受重创。若论海战中作用最大的战舰,北洋水师存镇远、致远,还有在刘公岛正在整修地靖远三艘战舰;而日本能够拿得出手的同级战舰只有吉野和浪两舰……”

    “那照你这么一说,我大清在海上北洋水师还胜倭人一筹了?”慈禧太后问道。

    谭延闿摇摇头说道:“回圣母皇太后:这只是从表面上看如此,不过微臣也没有见过大战之后的北洋水师战舰情况。若是镇远、致远受损过重,而倭人幸存下来的吉野浪两舰毫无损,那则倭人更胜一筹……这完全要看海战中中日两国幸存下来的战舰受损情况到底如何,才能够做出比较准确的判断……不过就微臣看来,海战中无论北洋水师还是倭人都出现了与敌船相撞求同归于尽地情况来看,这场海战定然是惨烈无比,双方幸存下来的战舰都应该是受损极为严重,而且中堂大人的电报中说在倭人撤退后。镇远和致远两舰还追击过倭人舰队,想来倭人受损必定极为严重,不然如此多的舰船肯定会回头继续和北洋水师战斗到底……”

    “组安,如果北洋水师和倭人的战舰都修好了。如果再战谁能够获胜?!”军机处领班礼亲王世铎问道。

    “回礼亲王:兵无常势,双方要是修好了舰船再打起来。那也无法断言谁能够获胜,像牙山海战那样,济远以一敌三击沉倭人主力战舰后还能够侥幸逃出,确实是一个奇迹,这也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谭延闿回答道。

    “那剩下来的战舰谁的更厉害?!”光绪皇帝终于话了,谭延闿自进来后还头一次听到光绪皇帝说话。

    “回圣上:以微臣看来,单是以主力战舰而言,似乎北洋水师更胜一筹,但有个前提便是北洋水师千万不能够被倭人堵到港湾中无法出港……”谭延闿回答道。

    对于历史上真正地甲午海战情况,谭延闿并不了解,只是从教科书上知道的那点而已,不过在谭延闿看来历史上的大东沟海战结局,北洋水师幸存下来的战舰无论在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要比现在这个局面要好得多,只是它们地炮弹用的没有现在这么可靠而已——一个炮弹问题竟然让历史上地海战结果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真是让谭延闿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谭延闿在最后回答光绪皇帝的时候,就是希望一旦镇远、致远和靖远修复完毕恢复战斗力后,千万不要重蹈历史覆辙,被人家给堵到家门口上出不来,那样本来机动性就很差的北洋水师战舰更会处于不利地位。但是想想李鸿章这次亏损实在是太严重,就看谁来接丁汝昌的班领导剩下来的北洋水师了,如果是一个比较积极进取的海军将领,依靠北洋水

    来的这三条主力战舰积极出击的话,也许会闯出一番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那你觉得现在该如何对付倭人呢?”慈禧太后冷不防的问道,不过所有人在听到这句问话后,都变了脸色——一个国家的军事战略决策,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七品中书舍人来参议了?不满归不满,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因为提问的人实在是太强势了……

    “回圣母皇太后:微臣是没有资格来参议朝廷大事的……”

    慈禧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让你说你就说,不要有什么顾忌!这满屋子中的人连个海战都说不清楚……”

    —

    谭延闿微微正了正身子,虽然有跪垫,这可是他头一次跪了这么长的时间,心中又是窝囊又是难受:“回圣母皇太后:微臣斗胆说两句,但太后皇上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微臣怕误了朝廷大事……以微臣看来,现在海上的战斗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海上战斗在微臣看来最大的作用便是阻止倭人登6朝鲜。但是从开战到现在。就算北洋水师完整无损地时候,这个目地也都没有达到,今后看来更不会有什么效果了。所以以后关键还是要看6战……”

    “你的意思是说北洋水师以后就没有用了?!”

    “北洋水师还有很重要的作用,微臣听闻左宝贵、马玉昆还坚守汉城,这是一支孤军,要想保汉城不失则必须要持续提供大军所需要地补给,所以北洋水师要为船队提供护航。倭人的主力战舰略逊北洋水师一筹,但是倭人还有一些小战舰。这些战舰无法对镇远这样的巨舰造成威胁,但是对付商船还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朝廷要放弃汉城,也必须有船队来将左部接回,这也需要水师提供护航……”

    这次西暖阁议事最终也没有议出个结果来,整个屋中也就谭延闿一个人对海6战况比较理解,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对中日双方海6情况都比较了解,这就在这次议事当中出尽了风头,最为难得的便是得到了慈禧太后地亲口嘉许。

    两天后。西暖阁议事的延续问题在军机处廷议,最终的结果便是李鸿章被翁同龢(chi,.北的李鸿章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将是他入仕几十年来最为惨痛的时间。而且更加耻辱——褫去黄马褂意味着否定他的战功。原本翁同龢不仅要去李鸿章的,还要拔掉他的三眼花翎。结果为孙毓汶竭力所阻,最后官司打到皇帝和慈禧太后那里,最终保住了三眼花翎——这三眼花翎是慈禧太后在李鸿章七十岁大寿地时候,御笔亲书“吊顶凝厘”的匾额,“栋梁华夏资良辅,带砺山河锡大年”的对联为他贺寿,同时赏戴三眼花翎。

    能够得到黄马褂赏赐的不止是李鸿章一个,这个赏赐相对于三眼花翎来说容易地多,李鸿章是现在唯一活着的能够赏戴三眼花翎地朝廷官吏,翁同龢对此已经眼红到极点,可惜就是“中兴名臣”中,也唯有他一个有这个赏赐,翁同龢是个文臣,距离中兴名臣还差得远,除非是光绪皇帝真正掌权,否则他这辈子是不用指望了。

    “拔不掉三眼花翎就褫去黄马褂,李鸿章正好用黄马褂来顶战败之失,也算便宜了……”翁同龢对李鸿藻说道。

    和李鸿章一起遭到处分的是叶志,叶志现在已经退到了安州,这里有北洋水师运去的四千铭军在把守。经过平壤之败以后,叶志已经完全丧失斗志,聂士成将他扣押了起来,接手了余部的指挥权,叶志将会被押送京师收审,很大可能是要丢掉脑袋。聂士成在接手叶志的余部之后,便整顿安州的防务,而铭军在刘盛休的带领下前往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的定州驻防,此时朝鲜清军指挥权已经落到了聂士成的手中。

    谭延闿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不仅甲午战争的海战生了很大的变化,就连6上战争也生了重大的转折——因为谭钟麟的横插一脚,采用舍车保帅之策来维护李鸿章,干脆将叶志彻底推了出去当替死鬼,叶志已经终止了入朝清军的指挥权,反而让主张在安州和定州严守的士成接手了清军指挥权,终止了清军自平壤溃退之后向北逃窜的脚步,在定州和安州重整防线迎战日军.

    >.定州的地形之后,便建议叶志在这一地带会同铭军严防死守,可惜叶志已经被日本将最后一点信心给击溃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结果当天下

    到了来自北洋的电报,一时间情况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受叶志鸟气的聂士成,下午就得到命令将叶志看押起来,并且尽快解送回京师,为朝鲜战局烂负全责!

    相对于李鸿章的倒霉遭遇和叶志将要到来的脑袋搬家之祸,谭延闿则是一个幸运——他升官了!在严惩李鸿章的同时,谭延闿被告知他不用到中书科当舍人了,因为他要调入军机任章京,相对于七品中书舍人。军机章京的官衔正五品。若是领班章京就可以达到正四品或是副三品。谭延闿调入军机处任章京,相当于一下子连跳了三个台阶,直接有正七品跳到了正五品。严格算来他谭延闿从现在开始也是有“政治生命”的人物了。

    军机章京,俗称“小军机”,早期也称为“司员”。是兼差,凡承旨入值军机处地官员,仍为原衙门地实缺并照例升转。军机章京一般为五品,领班章京为从三品或正四品。军机章京按例不参加京察。其奖叙升转由军机大臣酌情保奏,平时每届三年奏保,凡遇修补档案,编修方略等事结束时,均照例特保,故章京的提升较快,当时人视之为升官的捷径。

    与顾临等军机章京不同地是,谭延闿这个军机章京可不是兼差。他的官职就是章京。在大清官场而论,五品和三品都是仕途中两个重要的关卡,军机章京是被认为从五品到四品的最佳途径,只要到了五品当军机章京。用不了三年便可以太太平平的步入四品。谭钟麟和谭延闿都没有想到会在西暖阁议事之后,会获得这么大的好处。被慈禧太后直接给格提拔成军机章京,这实在是运气地很。

    除了李鸿章走背字,谭延闿受宠入军机章京之外,第二天还生了军机全班请辞和南书房翰林李文田等五十词臣合词吁请恭亲王奕訢重新出山。恭王奕訢重新出山,在这个时候突然变成了焦点,但是却被光绪皇帝给“淹”了起来。

    无论是光绪皇帝还是翁同龢,他们对于恭王重新出山都有着自己的看法。在光绪皇帝看来,自己这个“老伯父”已经六十三岁,政治之路从咸丰到慈禧都被一再打压,十年前甲申之变更是让恭王奕訢心灰意冷,连牢骚都没有了,像这么一个人你还能够指望他什么?况且恭王一生签订条约无数,却都是大清王朝的耻辱,年轻气盛的皇帝在慈禧太后面前始终保持着畏惧的心理,但是当不会面对慈禧的时候,却是另外一个面孔——他需要对日坚持作战,像恭王这样的人上台必然会主和,这是和他的本意相违背地。

    当光绪皇帝以“皇太后一向不喜恭王”这个理由,将李文田等人的奏折给“淹”了的时候,翁同龢以缄默来默许了这种行为——恭王出山必然会总领军机,他不会像礼亲王那样碌碌无为,到那个时候翁同龢就无法在军机处说话算数了,现在军机处中有一个孙毓汶已经够让他头痛的了,没有必要再来一个主和地恭亲王,哪怕当年他追随过恭王一起被赶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样的患难经历。主战——一方面为了维护自己在天下士子面前地领袖形象,另外一方面是继续压迫李鸿章,使其死死的吊在中日战争上继续受到烟熏火烤!

    除了恭王复出的呼声之外,还有一条并不是这么显眼的消息布了出来:圣母皇太后内库银三百万两,制钱一万串交直隶做兵费。

    对于这个消息,谭延闿非常惊讶,而老头子则是沉默了半天,反倒是让人打听这两天慈禧太后是在禁中还是在城外,结果回来的消息是:“老佛爷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出城,一直都在和皇帝在一起召见臣工。”

    “这怎么可以?!”老头子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父亲,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这是垂帘听政啊!可是皇帝已经亲政了啊!”老头子横了一眼说道:“以前太后和皇帝同时出现在臣工面前,都是一些辞官回乡的官员陛辞或是来京官员觐见,这也不算是违礼制,可是现在……”

    “这有什么区别?朝中一二品官员的调动不是不得太后旨意不行么?天下事大哪能大过官员任免,要不然吏部也不会为六部之了,连官级都要高其他五部尚书半个品阶。太后连官吏任免都可以直接插手甚至是委托庆王奕劻来卖官鬻爵,和垂帘听政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把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而已!”谭延闿不在乎的说道。

第八十四章 军机

    “话虽这么说,为父也知道这些,不过礼制这东西还是颇有制约的,除非冒犯太后之外的礼制,其余太后还是隐居幕后的,这个时候站出来恐怕日后朝廷要多事了!”谭钟麟有些颓丧的说道。

    “李文田等人的折子虽然被留中不,但是恭王出山已经是不可避免。慈禧太后固然不喜欢恭王,但是现在除了恭王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威望能够赶在十月初十和日本人达成停战合约?恭王出山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恭王都出来了,那太后岂能还安然坐在宫中,自然是垂帘听政方便制衡恭王了……”

    谭钟麟摇摇头说道:“这样也好,第一个头疼的是翁同龢,不过太后站在前台,少不得近期要有比较大的人事变动,那帝党肯定不会束手就擒,最近恐怕是要有很多事端,闿儿你在军机处要多防备一些,你可是太后提拔的人,翁同龢也许会拿你开刀,若是恭王出山总领军机,那样还好些,最近这段日子要小心些了!”

    谭延闿回答道:“孩儿明白了!”

    “父亲,原来在中书科当舍人的那个杨锐是张之洞的人,听闻张之洞上章说可以建议朝廷出银子,由洋人来抵御倭人进攻……”

    “是不是眼下张之洞也要进京了?!”

    “差不多吧,已经出交片了,估计张之洞应该很快就会来京!”

    老头子听后皱皱眉头说道:“张南皮和李合肥一直以来就是不搭调,很多时候都是唱对台戏,就连当初盛宣怀要向湖北扯电报线。南皮一开始都是拒之门外的。想要自己来干,结果让人买通了自己身边的幕僚,这才遂了盛宣怀地心愿……”

    “父亲是担心张之洞入京后。会对李鸿章不利么?!”

    “不是担心,而是一定!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李合肥到底是何归宿这完全就要看他自己了,我们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不管怎么说,恭王出山已经基本上成定局。合肥是好是坏该尽力地我们也都尽力了,剩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你以后在军机多睁大眼睛学着点,办事勤勉一些,到时候恭王提拔你的时候也好说话……”老头子站起身来,说完便走了。

    留在书房中地谭延闿对此也是无言——老头子也许看到张之洞要进京,已经有些退缩了,不过这种让步也是处于以后为他的仕途着想。原本这天下有两个地方督抚是非常有前途的地方。李鸿章和张之洞都是谭延闿的选择目标,可惜李鸿章经过中日一战,眼看北洋就要岌岌可危覆灭在即了,若为了李鸿章而得罪张之洞未免不值得。还是退开看李鸿章如何自力更生的好!

    谭延闿已经不是对政治游戏规则一点都不懂的白痴了,经过这几年老头子地调教。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在这个政治博弈的***中,先不论道德如何,保存自己打到对手才是最为现实的,一个合格的政治老手都会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道路。

    “呵呵,这种环境下是不适合政治家生存的,那我也只好先做好政客的功课了……”谭延闿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即也离开了父亲地书房。

    这几天随着大东沟海战北洋水师失利的消息逐渐传开,京师之中也弥漫这一股狂躁的气息,大小官员,无论年老还是年少的都在热切讨论这个话题。谭延闿因为御前解说战情,遂成为“红章京”,所以很多年轻地官员都希望能够扯着他来谈论,不过他很少与外人交往,中书舍人也没有当几天,别人就是想请他也请不着。以前同是中书舍人的杨锐因为张之洞地背景和谭延闿多少还算有些点头交情,杨锐死活拉着谭延闿去吃了顿饭,结果愣是没有敲开谭延闿的嘴巴,一谈起中日大战,这家伙就张开大嘴毫无吃相的横扫宴席,弄的杨锐等几个年轻官员都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红章京,简直就是一个好些天都没有吃饭的街头乞丐啊!

    杨锐也看出来了,谭延闿这是采用的“自污”的手法,当年他的恩师张之洞因为开闱赌被翁同龢暗算的时候,他就接受张之洞的委托前往京师联络张之洞的长子张仁权和堂兄张之万老军机,结果摆平了这件事很受张之洞的器重。后来又在徐致祥大参案中,也是他前往广州去间王之春,提出查李翰章在湖北的老底。算起来杨锐也是经历过很多重大事件的人了,他之所以在京做中书舍人也是张之万保举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听朝廷对张之洞的看法,算是在这里扎了个眼线——这是徐致祥大参案中,张之洞得到的教训。

    谭延闿当年在徐致祥大参案的时候暗中

    洞通风报信的事情,杨锐是知情,也是操作之一几年来,谭延闿一直和张之洞的关系非常友好,近期已经开始打算全面接手张之洞开办的湖北织布官局,将张之洞拯救出来远离这个吞银子的漩涡。以前有过这么多的合作机会,在杨锐看来,谭延闿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想想谭延闿在酒局上被逼的狼狈模样,他心里面也过意不去,遂就绝了这个心思。

    这几天除了愈演愈烈的呼吁启用恭王的声浪之外,谭延闿终于得到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消息——翁同龢终于坐不住,恳请停庆典筹备全力备战!当时他在懋勤殿外,内务府福正在埋怨翁同龢:“仕宦几十年,一向谨慎行事,你今儿是怎么了,偏偏要顶撞皇太后?!”

    “箴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战事已经一日比一日紧,还不知道打到哪一天去。几个月前向英人汇丰银行借款的一千万两银子已经告罄;前几天内廷刚拨给李鸿章的三百万两已经用完了,这不催款地电报是一封接着一封。我也是很难啊!这庆典实在是不能不停了!”翁同龢有些颓丧地说道。

    —

    “你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若不是你逼得李鸿章走投无路。还褫去人家的黄马褂,李鸿章能这么狠的逼你么?!”谭延闿在殿外听到这些对话后心中暗自想到。

    “不是我说你,叔平。已经有很多人都在说你把持朝政,离间太后和皇上了,这种话想必你是听不到地,可是我可听了不少……这是个火坑,你何必自己抢着往这里面跳呢?!”福说道。

    谭延闿没有再往下听,有这么几句话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了。他转身便乾清门的军机处走去,这种偷听大臣之间的谈话很容易惹来是非,重要的关节听到了也就足够了,没有必要非等着翁同龢来现自己不可,况且那个福也不是好惹的,内务府里面有几个省油的灯?!

    谭延闿非常清楚,现在李鸿章这么一封电报一封电报地向翁同龢要银子,实际上是受了前几天褫去黄马褂封赏的刺激——这可是他剿灭太平天国所得到的封赐。翁同龢的官面理由非常光明正大,就是因为大东沟和朝鲜6海皆败,这是军事上的失败,必须褫去黄马褂。但是这黄马褂在李鸿章的眼中已经有了特别的意义——剿灭太平天国是他李鸿章迹的开始,这份军功也是他立足朝堂地根本。翁同龢这是来挖他的地基,李鸿章能愿意么?!

    不管翁同龢是为国为民也好,是为了泄私愤也罢,他主动去惹慈禧太后这正好遂了谭延闿的心愿。因为前段时间的御前解说中日两国战争,谭氏父子虽然保住了李鸿章地官位不失,但却深深得罪了翁同龢。以翁同龢的本性而言,谭翁两家已经称为政敌,这中间没有半点回环地余地,在这个***里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没有道理可讲的,谭延闿不想束手待毙,那只有往死里面去坑翁同龢,对手的倒霉就是自己的福音,这中间就这么简单。

    军机处的工作由军机大臣主持,军机章京办理。翁同龢所说的李鸿章催要电报都是先经过军机章京之手的,就像那天大东沟海战北洋所来的电报一样,军机章京顾临先去的懋勤殿来找翁同龢,结果碰上了谭延闿和杨锐,这才让谭延闿知道电报中的内情。李鸿章的电报内容,谭延闿早就烂熟于心,慈禧太后从内廷中拨出来的三百万两银子,之所以用的这么快,是因为李鸿章急切的从国外订购了一大批武器装备,其中一半还用来支付6军所需的军饷和专门购买所需的鸦片和戒毒丸。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军需订购单,鸦片和戒毒丸同属在列,估计这也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谭延闿是不敢定言的。相对于海战而言,6上的惨败才是让李鸿章最为痛心的,兵勇的战斗力简直已经弱到了极点,若是主帅昏庸怯战的话,那就会重演卫汝贵和叶志的局面——一接敌便溃不成军。李鸿章由此也深切的感受到这种困惑,在他而言鸦片是造成这种状况的一个主要原因,先不要管别的,李鸿章便从健民制药订购了十万两的戒毒丸,希望能够短期内突击给自己的军队边打仗边戒毒。

    这倒是让谭延闿想到后世历史书中对袁大头的一些训练新兵的做法,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兵员不能有吸食鸦片,一旦现立刻被逐出军队。袁大头本人的历史评价如何,谭延闿并不关心,重要的是袁大头训练出的新军,也就是后世真正为人所熟知的北洋集团军的战斗力确实要远清廷的旧式军队,李鸿章看来也是被逼急了才想

    种方式来增强军队战斗力,但是在谭延闿眼中这种亡法已经太晚了。

    在谭延闿回到军机处后不一会,翁同龢便也到了军机处,福没有跟过来可能是因为内务府的人不方便进入军机处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孙汶因为翁同龢主导军机褫去了李鸿章的黄马褂,眼见“帝师”乃军机之主,与其在老对手面前吃瘪。不如装病在家不问世事。礼亲王世铎上的军机领班辞职地奏折上也是有他地签名的。翁同龢看到谭延闿后,也是目无表情的走过,全无当初相见地时候。翁同龢拍着谭延闿的脑袋说“奇才”的时候了。

    现在军机处里面礼亲王世铎、徐用仪、李鸿藻、翁同龢,还有十几个在班的军机章京一起议事,关于停庆典工程,移祝费用为军费——翁同龢希望能够借助整个军机处所形成的决议来胁慈禧太后彻底放弃庆典。

    “翁师傅,吁停庆典工程,移祝费用为军费持论甚正。不过……”徐用仪见领班军机大臣世铎不说话,也明白这个太平亲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没有主张的,可是要真地让翁同龢把他们绑在一起去触慈禧太后的霉头,他死也不干。

    徐用仪的话刚说了一半,翁同龢就已经知道他下半句要说什么了,这个刚刚被提拔为军机行走的徐用仪和老对头孙毓汶一样,都是主和派,翁同龢干脆打断他的话高声说道:“前方将士正在浴血而战。如果知道宫中大开庆典,靡费千万,他们会有什么想法?还有人肯卖命吗?!天下百姓若是知道这些,岂不是都寒了心?!”

    “翁师傅!当初你不是主张皇太后六旬万寿应该大开庆典的吗?圣母皇太后平大乱。扶社稷于即倒,过一个整生日就能算铺张?翁师傅。千万莫要陷皇上于不孝啊!”徐用仪淡淡的说道。

    翁同龢听后突然站起身来,双肩微微抖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内阁学士文廷式和于是安维峻还有新科状元张等人连命上章“请停太后万寿庆典,一力备战”,这本折子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是翁同龢来在背后做后盾的,这些人身上都打着鲜明地“帝党”烙印,帝党老大毫无疑问就是他这个帝师了。

    大清以孝治国,到了乾隆时期这种思想几乎达到了最巅峰,慈禧太后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能够像乾隆皇帝母亲那样过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寿。可惜同治皇帝死得早,慈禧太后无奈之下选择了醇王的儿子入宫抚养做了皇帝,不过这种心思一直就没有死过,光绪虽非她亲生,但也是倾注了她极大地心血,平心而论除去权力的争夺,光绪年幼地时候她是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为此她就更加期待这六十寿辰了,规模档次的高低也就代表了光绪对她的孝敬有多深。

    随着光绪皇帝成亲亲政以来,母子两人之间因为权力问题已经有了裂痕,而翁同龢身为帝师,是除了慈禧太后最为亲近光绪皇帝的人,翁同龢没有子嗣,从某种角度而言他对待光绪皇帝已经越了师生之间的界限,可以说是形同父子——光绪皇帝小的时候听见打雷声便钻到翁同龢的怀中,这件事几乎都成了慈禧太后的心病。

    不能不说徐用仪的话是非常有杀伤力的,不仅用当初翁同龢赞同大办庆典来堵翁同龢的嘴巴,最后还不动声色的威胁翁同龢在这件事上要小心点!

    礼亲王世铎见场面陷入僵局,也不想看见翁同龢过于为难,徐用仪只是刚刚进入军机,资历太浅,翁同龢以前也入过军机,至少资历在那里摆着。尽管世铎在政治上更加倾向于议和,但是他也不希望徐用仪年轻气盛把翁同龢往绝路上逼,更看不惯徐用仪有些跋扈。

    “奉旨祝的蒙古王公们都已经在路上了,估计用不了几天便会到京城,骤然停办庆典会不会引起他们的猜忌?”礼亲王在一旁说道。

    这场军机会议是谭延闿第一次参加,平心而论停办万寿庆典是毫无疑问的正确,假使他是慈禧的话,就会主动提出停办庆典,至少在政治姿态上做一表率,不至于天下的议论纷纷——你就是再强也顶不住天下人的嘴巴啊。可惜慈禧太后这样在政治上无比精明的女人,却在这个问题上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以至于她丧失了天下人心。可想而知,这样的军机会议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可惜这个时候翁同龢想要退已经是无路可退了——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说,这个军机会议一开,慈禧太后那边用不了半天就知道了……

第八十五章 出山

    军机会议到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礼亲王世铎虽然在和稀泥,但是到底还是和徐用仪穿一条裤子,说什么也不会在翁同龢与李鸿藻合写的奏折上签名——军机领袖都不签名,那这道军机大折还有什么用处?哪怕是这个世铎是个人性图章,这道大折有了这枚图章加印才可以称得上是大折,要不然只能算是李鸿藻与翁同龢的和折而已,这中间的效力可是差了很多,而且也容易遭到慈禧太后的记恨。

    礼亲王世铎终于在这次军机会议上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想让他在这道奏折上签名是不可能的,这可能是这位王爷从走进军机处以来唯一所做的最有主张的决定,而且态度是如此鲜明,这实在是让翁同龢等人非常意外,但是他们却那这位老亲王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不了了之。

    这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会议,就像这个庞大帝国运作效率一般,没有半点效率而言。不过在随后的四天时间里,谭延闿并没有再看到翁同龢,一天不来还不足为奇,但是在这个时段连续四天都没有来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不过在四天后翁同龢再次出现在军机处的时候,大清帝国的统治高层在这四天时间里生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在翁同龢不知去向的第一天,慈禧太后亲临仪銮殿,在百官面前突然爆:“瑾珍二妃,私通外官卖官鬻爵……”慈禧太后历数瑾珍二妃种种劣迹,激烈愤慨。最后颁下懿旨将瑾珍二妃降为贵人。

    第二天。慈禧太后懿旨谕令:停办一切点景经坛、戏台及宫中受贺;工程已经立架油饰,不再添彩绸;灯盏陈设均妥善收藏,俟来年补祝……

    第三天。两道上谕出,第一道便是——朕钦奉慈禧皇太后懿旨:本日召见恭亲王奕訢,着重领军机处,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务,并添派总理海军事务,会同办理军务……接着第二道仍是“奉懿旨”。恭王着在内廷行走……

    第四天,传军机处礼亲王世铎,拟写调令——适逢中日战事紧急,西安将军荣禄留京再授步军统领,会办军务。这道调令就是谭延闿亲手拟写的,这也是军机章京的之责范围,不过这是慈禧太后特别点地人名,礼亲王只有带着他进西暖阁地份。剩下来就轮不到世铎说话了——话都让慈禧给说了……

    谭延闿在当晚询问了父亲谭钟麟之后,老头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翁常熟已经在天津和李合肥会面去了……”

    “调虎离山!”这便是谭延闿当时的第一想法,同时他对那个模样有些模糊的老太太有了更深地认识,不可否认的是在政治斗争上。慈禧太后是个强人:“可惜在对外斗争上她却是一个弱!”

    对于政治上的是是非非,谭延闿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像这样纷杂的内廷政治是一个政治家很好的学习材料,他不知道自己将来是走向一个政治家地道路,还是朝着政客的方向堕落,但是此时他面对这样一个局面,只有学习长见识这样一个非常单纯的想法。

    这四天来对谭延闿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中,也掺杂了一条令他非常兴奋的消息——聂士成部坚守安州,日本第一军司令官山县有朋和野津道贯的第五师团在安州猛攻三天损兵折将居然被打退了,第五师团在安州猛攻不下的情况下居然后撤回平壤——直到北洋水师将左宝贵接回国之后才直到,桂太郎的第三师团被左宝贵迎头痛击,包围汉城地第三师团没有想到左宝贵突然弃城出击,由于左宝贵部“火力异常凶猛”,致使第三师团在战斗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内丧失斗志,形成了溃败,倒是重演了叶志的一幕,不仅解除了汉城之围,还后撤了一百里。

    在这场战斗中,左宝贵部使用了十三挺马克沁机枪,其中有十挺直接挂在马匹后面拖拽,随时可以掉头对日军进行火力压制,致使日军第三师团无力抗争,最终形成溃败——与他们的海军相比,日军地6军素质远没有海军高,誓死抵抗的意志也没有海军坚定。桂太郎被最近日军得手平壤地胜利冲昏了头脑,一个师团居然围住一万七千人防守的汉城,防线过于稀疏被左宝贵抽冷子痛打了一顿,损失了大量的粮草枪支弹药等作战物资.

    >.后就是虎头蛇尾的撤回平壤,就是因为受到了第三师团桂太郎大败的消息——现在日本6军和海军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而且6军的形势甚至比海军更为严重,汉城还

    人手中,无论是补给还是攻击,都会受到汉城的威胁壤从嘴里面吐出来他们又不甘心,一时间不论是海战还是6战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低潮。

    当然在消息断绝的情况下,左宝贵部所做出的努力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知道的,军机处接到的消息也仅仅是聂士成率部与安州与倭人死战一天,毙敌八百有余,倭人不敌退回平壤而已。虽然终止了日军向北进的脚步,但是聂士成部也损失巨大,这一天的战斗清军阵亡数字就达到了一千一百有余,之所以有这么大的伤亡,完全是因为聂士成在丢弃平壤的时候,顺便将三十五门步兵炮留给了日本人,这三十五门不同口径的步兵炮都是克虏伯公司的最新货色,在6战上可以给予强有力的火力支持,要不是聂士成死抗严惩逃兵,这安州早就丢掉了。

    经过卫汝贵和叶志之后,北洋所来的战报都已经经过仔细核实过的了,应该不会在这样地关口送假战报。不过谭延闿迷惑地也就在这里。在他的记忆中。朝鲜6战从叶志丢了平壤之后就如赶鸭子一般被日本人一口气追到了鸭绿江,怎么会有聂士成在安州阻敌并且还成功遏制住日军北上进攻势头这一说?难道是自己所读的历史书有问题?!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谭钟麟在西暖阁为李鸿章开脱将叶志向死里面陷害地结果。造成了士成替换叶志成为朝鲜清军的统领,这样才会有安州阻击战的生。老头子在为李鸿章开脱罪名的同时,不经意间改善了朝鲜6战清军的不利局面,这是谁也无法想到的。

    也许恭王复出对很多人都有好处,对于谭延闿来说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自从进入军机成为一个“红章京”,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每天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坐牢一般——他能够干章京这完全是得罪了翁同龢,不巧地是翁同龢虽不是军机领班但也是这段时间的军机处实际负责人,每天翁同龢来到位于乾清门附近的军机处班房的时候,谭延闿都是高度戒备,防止老翁同学给他不知不觉中下套子等他来跳。

    —

    恭王奕訢复出后,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而恭王奕訢复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果然是谋求与日本和谈,请各国列强从中调解。因为谭延闿能够熟练使用英德法三国语言。恭王奕訢便直接将谭延闿留.訢闿在军机处的地位就变得极为微妙起来了,这个“红章京”已经不是红的问题了,在别人地眼中就成了“红得紫”了!

    恭王奕訢议和的方向和谭延闿所期待的不同——恭王这几天一直都在和英国人赫德紧密联系。通河赫德和英国公使欧格纳进行联络。与别人不同,赫德说了一口非常流利的中文。他在中国已经生活几十年了,若是赫德拜访恭王地话,恭王一定会用那间装点的古香古色地传统中式客厅来招待赫德。不过若说恭亲王从心里信任赫德,那就未必了,在十五年前李鸿章的幕僚薛福成为了防止赫德兼任总海防司,由恭王奕訢所主持的总理衙门正式行文同治赫德,总海防司和总税务司必须二选一,果然赫德为了保住海关大权而放弃了总海防司。

    跟随在恭王奕訢身边固然可能会引起慈禧太后的厌恶,但是现在除去恭王奕訢有这个能力来镇住军机处之外,在满洲皇室中还能够用谁?不过就谭延闿看来现在军机处是翁同龢、恭王奕訢在说话,李鸿藻、徐用仪是陪太子读书,各自支持一方,而恭王出山后的这几天,谭延闿就一直没有见过翁同龢出来说句话——在甲申年一起被赶出总理衙门的翁同龢对恭王采取了冷处理,恭王在与外国公使交涉的时候,翁同龢是从来都不露面的,只是待在班房中,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恭王自从进入军机处以来,谭延闿几乎是寸步不离,每天除了要跟着恭王东奔西跑之外,下午散了之后还要跟着恭王,几天以来两人也是极为熟悉。而恭王奕訢对谭延闿的表现非常满意,这个年轻人是个真正的中西俱通,精力丰沛,这几日所有的公文几乎是当天下达到谭延闿这里,他就可以处理完毕,并且附上节略交给恭王审批,大大的减轻了恭王的工作量。

    在转交上司的公文中写节略是个非常技术的活儿,若是放在平常的刀笔吏手中,只是大致浓缩公文内容即可,但是谭延闿不会放弃这种幕后操纵战争进程的机会,他在节略中充分考虑到各个方面,并且给出了应对之法,和各自的缘由。

    訢节略,恭王才可以看出谭延闿的本事,从而更加倚重他,如此一来谭延闿几乎变成了恭王的私人秘书外加幕僚了,两人的关系在世叔侄的基础上得到了很好的展。

    清廷这边因为恭王奕訢出山,整个战争的立场已经开始生本质上的转变,由先前的主战逐渐向主和开始展。谭延闿对于这种变化不以为意,因为就中国目前的状况和日本对抗实属不智,就现在战场的局势来看。中国并没有完全落入下风。即便是北洋水师和日本舰队两败俱伤,日军6军占领平壤也是如此,中*队依然在朝鲜战场上。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完成议和,则在最大限度上平缓国内地压力,避免割地和减轻巨额赔款。

    不过清廷地议和行为却更加刺激了日本,这个时候日本的手中还没有掌握绝对优势,可以说数十年来明治维新的成果全都押在这场战争上了,这个时候议和日本所能够取得地好处可以说是极其有限的。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日军加大了攻击力度,日本6军源源不断进的登6朝鲜,除了那个被左宝贵武装的像个刺猬一般的汉城之外,日军把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距离平壤不远处地定州和安州。如果能够击溃这里的清兵,则清兵必然会退到鸭绿江,这样对于议和来说就占据主动了——过了鸭绿江便是大清的根基盛京,能够威胁到这个政治意义浓厚的地区,对于日本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也许上次聂士成采取了和左宝贵一样的做法。誓死抵抗日军让日军损失巨大,这一次日军甘愿多走些路,攻击宋庆所负责的定州,战事异常激烈。两天后随着士成的一千援军到来后,宋庆才终于稳定了岌岌可危地防线。

    宋庆在往北洋的电报中。除了报功之外,还竭力的控诉手下不听指挥的现象。李鸿章自北洋水师几乎葬送殆尽之后,便是前面地电报是怎么样,往京师的电报就是怎样,这样一来这封电报自然也原样到了军机处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恭王为此召开军机会议,整个军机处从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看得大皱眉头,但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件事在军机会议上讨论未果之后,却被传开了,当时张中丞汝梅也正好在京,在听到这种情况后,便来拜访恭王奕訢,说:“宋庆勇敢善战,但已经年近八十,宋庆之毅军三十二营能够掌握在手里面地也就他本部的五营人马,如此独当大敌肯定会出纰漏,不如启用前安徽藩司张学醇为宋帮办。”

    汝梅的这个建议当即得到了恭王奕訢的嘉许,张学醇以前便是宋庆的老上司,而且宋庆得了马玉昆的部分毅军之外,所有的将领几乎都是张学醇的老部下。

    汝梅的建议好是好,但是却有一个很大的麻烦——在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英王陈玉成攻打寿州,寿州得益于地方团练的抵抗,陈玉成被击退。但随后城内的团练领孙家泰、蒙时中等与城外的团练领苗沛霖出现内讧,相互仇杀,苗沛霖因此叛变。朝廷得知这一信息后,立即命令翁同书:务必妥善解决此事,否则,苗沛霖的危害将甚于“长毛”和捻军。翁同书接令后,便通过苗沛霖的朋友张学醇去劝降,苗沛霖很爽快地提出两项条件:第一,朝廷要饶恕他已犯下的罪行;第二,杀掉他的仇人孙家泰和蒙时中,把这个人的级交给他,让他来祭奠死在这两个人手下的弟兄们。翁同书为了完成朝廷交给他的这一特殊招降任务,只好答应苗沛霖的这两项条件。孙家泰一听此言,立即自杀了,蒙时中则被翁同书派人杀害。两人的级被包裹着送往苗沛霖的大营后,苗沛霖依旧反叛,翁同书白白自损了两名团练大将,形势却变得更加险恶。

    这一事件随着时间的展几乎影响了整个中国近代史的展——翁同书正是因此让曾国藩不满,李鸿章代笔写了弹章,由此翁李两家而结仇。到了这个时候汝梅的建议中重新启用张学醇绝对绕不开两个人——孙家泰的弟弟孙家和翁同书的弟弟翁同龢。

    谁也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时至今日的孙家和翁同龢都已经是光绪皇帝的师傅,不过翁同龢更加亲近一些,这也是翁同龢成为状元后,一路高升门生故吏远比孙家多得多,毓庆宫中翁同龢绝对是说一不二,若是想要启用张学醇,就要拆开这桩陈年旧案。

第八十六章 高下

    张学醇当年的举动直接造成了孙家泰自杀,而翁同书也是被张学醇所连累,孙家泰自杀谁也无法说清楚是当年孙家泰真的大公无私,还是翁同书逼死他。孙家和翁同龢都是名望数得着的大臣,想用张学醇就必须摆平这两个人,否则会平白无端的结下两家大仇,这点连恭王奕訢都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就怕孙寿州和翁常熟不忘旧仇啊!”恭王当着张中丞长声叹道。纵横官场几十年,屡次经历大变,恭王奕訢已经对这个朝廷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几十年来这个朝廷就是纠缠在官员之间的仇恨和内斗中不可自拔,包括他的弟弟醇王也是如此,若不是当初辛酉政变后醇王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焉能和慈禧和流坑自己的亲哥哥?!

    “王爷,晚生以为孙大人未必会阻拦启用张大人……”谭延闿在一边说道。

    “何以见得?!”

    “孙大人乃是务实之人,曾经也反对过洋务,不过因为某些官员利用洋务大捞银子,他本人也是赞成效法西洋强国的,非是倭仁、徐桐之辈!就是这中日战争,观孙大人言语也是主和多于主战,可见孙大人胸怀宽广,眼下国难当头,孙大人定然支持!不过这中间还是翁大人过不去……”谭延闿说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我去试试寿州和常熟的口风,朝鲜也耽误不得,眼见定州、安州危及。倭人日夜增兵。时间长了恐怕会有变化……”张中丞热心的说道。

    听到这里,谭延闿倒是仔细看看这位须皆白地老中丞,在亲眼见识到这个时代所谓清流领袖地典范之后。他已经对所谓的“读书人”失去了信心,没有想到这个老翰林居然如此开明,想到启用张学醇,就是这番眼力,军机处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的。

    张中丞走后,谭延闿代恭王一直将他送到了王府门口。恭敬地扶这位老人上了马车,走远后才回到恭王奕訢的身边。

    “组安,湖广总督张之洞明天就要到京了,你去代老夫挑几件东西,明晚等张之洞面圣过后,过两天老夫要在王府宴请他。切记张之洞为人清淡,凡金银之物就免了,最好是字画古董一类……”恭王坐在太师椅中。轻轻揉着太阳**,这段日子可是把他累了个半死。

    谭延闿想了想后说道:“晚生这里倒是有件好东西,绝对可以打动张之洞的心思……”

    恭王奕訢听后抬起头笑着说道:“张之洞的眼界可不低,寻常古董还真的很难打动他。此人不像常熟那般酷爱书法,倒是青铜古物满合他的胃口。只是老夫这里也没有多少青铜古物,你该不会打令尊藏品地心思吧!”

    “这东西是晚生来京的时候收到的,当时面见王爷未果,晚生在京逗留数日,在同仁堂药店中现的。张之洞性情晚生也略知几分,晚生可以打赌,若是拿着此物去见张之洞,必然得其上礼待之……”谭延闿说道。

    “呵呵,张之洞以前老夫也倒是见过一次,听闻此人架子大得很,恐怕三品官员见他他未必会给个椅子坐,你去了莫要吃他的闭门羹才好!再说从药店中能掏出古物来?同仁堂总共才几年?要找和他胃口的东西就是逛遍琉璃厂,多半的店也拿不出他能瞧上眼的东西……”恭王奕訢笑着说道。

    “王爷,你可曾见过晚生出口狂言过?!张之洞最以学问而自鸣,青铜古物多是商周之物,若是晚生能够拿得出商代地宫廷文件来,王爷你说张之洞能不能动心?!”

    恭王奕訢听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组安,你该不会是拿老夫寻开心吧?商代不要说有竹简记事,就是青铜古物上有字的也不多见,几千年下来上哪去找商代的宫廷文件?!”

    “呵呵,商代应该是没有竹简记事地,就算有也成朽土了……王爷可曾见典籍上说夏商时期每逢重大事件,必刻字于龟甲之上置于火中烧烤,以此来测定吉凶?晚生这里就有当年古人测定吉凶用的刻字龟甲,您说张之洞见此能不心动么?!”谭延闿笑着说道。

    恭王有些出神地说道:“这可是极其稀罕的东西,若是让令尊知道了,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这东西可是太珍贵了……”

    “张之洞是因为上折主张用银子买动列强出手干预中日战争,甚至是用银子来买动列强出兵帮着大清打倭人。这种想法暂且先不论对错能不能奏效,单是这笔银子让我们从哪里来弄?汇丰银行已经借款一千万两了,仗打到这个份上,英国人巴不得中日两国再多打上一段时间它好让大清借更多的银子,这样一来就可以控制中

    济命脉……张之洞此举说到底不过是个由头,表明他已,只是做为清流故人,他不好意思太过表白。”

    话说到这里,恭王也暂且不关心谭延闿手中的商代刻字龟甲了,说道:“张之洞对‘西边’的心意可是拿捏的非常准的,要不然也不会奉旨进京了。能够说动他来支持我们,这可是对现下非常有利的事情……”

    “些许古物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晚生所办的抵羊纺织厂马上就要承接张之洞的湖北织布官局了,虽然没有见过张之洞,但算起来晚生与他也是有些交情,早些将朝廷内部的意见给统一起来,赶快议和了事,迟了若是朝鲜战局继续烂甚至是威胁到盛京乃至京师,那再想议和非要割地赔出巨款才可以……”

    恭王奕訢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可惜的是咱们恐怕是要再做一次佞臣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啊!老夫已经老了到没有什么,只是你还年轻……组安,等这和局一有定论。老夫想着让你退出去。不要再掺和其中了,免得声名受损,这可就对不起令尊了!”

    “为国分忧乃是晚生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在意,大不了明年的会试晚生不考便是了……”

    “呵呵,那更不行!话虽如此,你还年轻,日后地路还长着呢,入军机做事也不要忘记温习。来年也好殿上折桂以报令尊苦心教诲……”

    —

    转天张中丞带来了一个非常遗憾地消息——他亲自去游说孙家和翁同龢,寻求重新起复张学醇,结果翁同龢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

    孙家倒是非常开明,当张中丞说起此事后,他立刻站起身来慨然说道:“张小浦治军之能,我所深知。诚用其人,当于国事有济。吾岂敢以私憾害公义哉?!唯须与常熟言之。常熟为人,好蓄小怨也!”

    张中丞在得到孙家的意见之后。喜不自胜,不过当他到了翁同龢那里,却遭遇了一盆凉水:“若用张学醇,吾必拂袖让之!”

    张中丞听后不禁愕然。苦劝无果还挨了翁同龢白眼,让这个老翰林差点下不来台。无奈之下拂袖而去。恭王奕訢得知这个结果后,也不禁连连叹气。

    不利地消息还不止这些,同样郁闷的还有李鸿章。在翁同龢返回京师之后,李鸿章前后接到了光绪皇帝三封电报,都是急召刘铭传进京陛见的。李鸿章从接到第一封电报开始,就犹如嘴中吃了大便一样难受——刘铭传盖世奇才,在中法之战中台湾孤悬海外得不到正常的补给,刘铭传照样打得法国人屁滚尿流,做为李鸿章的左膀右臂,他当然希望刘铭传这样的人站出来辅佐他共同渡过这次难关,可惜李鸿章也深知这个得意部下地臭毛病——刘铭传是出了名的架子大,特别害怕别人轻视他,皇帝若是亲自下旨征召刘铭传,那自然是无话可说,偏偏由李鸿章这个直隶总督来代传圣旨,用他这个老上司压刘铭传一头,刘铭传肯么?当然不肯!

    李鸿章死活想不明白,闻战而思良将,光绪皇帝这一次次急如星火的召见刘铭传,为什么就偏偏缺了这点礼数,要知道古时临危,帝王皆要亲自设坛授印拜将的!

    “合肥当然想不明白!若不是常熟在皇帝哪里吹风,故意薄其礼数,刘铭传哪里会不愿意出山总前敌军事?!朝鲜的聂士成倒是肯用命,宋庆也拼命,可惜啊,这两个人老的指挥不动手下的兵,年轻的资历又太浅,至于前面那个叶志更是狗屁一个,刘铭传枭雄也,无论资历名望朝鲜各军谁敢不服?!可惜!可叹!常熟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头子频频叹气不止。

    “恭王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孩儿也曾苦劝恭王说句公道话,可是恭王听后除了叹气之外,就是什么也不说……”谭延闿有些气愤地说道。

    “他老了!更是害怕了!”老头子一句话就道出了恭王奕訢的地位的尴尬。

    谭延闿听后也明白了恭王奕訢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一言九鼎,正如老头子说地那样,他害怕了,醇王死得不明不白已经让他彻底寒心。想着醇王和李莲英曾经校阅北洋水师,他们两人加上李鸿章在此过程中都是中规中矩,就是怕触怒了慈禧太后的某根神经,现在地恭王也是如此。虽然甲申年的时候,恭王和翁同龢一起被赶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是翁同龢只是慈禧太后误中副车而已,借着帝师的身份依旧不倒,这十年来门生故吏左右声援之下,今天的实力已经在恭王之上,再加上恭王心底的那份顾忌,更是不敢说话了,除了主和之外他只是个架子而已。

    “‘仗义每从屠

    负心最是读书人!’”谭延闿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忘个“读书人”,而且还是非常有名望的读书人。他手里面有《大观贴》和甲骨文两样珍贵无比的东西,其中《大观贴》就是为了打通翁同龢这条线,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的给耽误下来没有送出去,现在想来不送才是对地。

    “古来多少中兴国族而振衰起敝地圣帝贤臣,他们在面对今天这个局面的时候的作为。大都能捐弃夙怨。为国求贤,不使公而忘私,也决不肯以私害公。与寿州相比。常熟不如远矣,位高权重尚且如此,诚然太使人惊异了……”

    “父亲,到底刘坤一和刘铭传哪个更厉害一些?!”

    老头子听后一愣,不假思索地说道:“刘坤一号称‘帅’,不过以为父观来。还是刘铭传在孤立无援之下独立击败法国人不敢染指台湾更高些,匪岂能和法人相比?!”

    “父亲……”老头子看着谭延闿,一下子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文卿,你送的这个手炉虽然不合时令,但是今年冬天哀家可就不用面对烟熏火燎了……”慈禧太后坐在铺了锦垫的石凳上笑着说道,说着将手中的一个手掌大小的铁饼子递给身后地李莲英,李莲英连忙用袖子裹了放在锦盒当中,旁边谭钟麟躬身站立。

    “前日老臣和小儿说起这京师盛京。谈到冬天大雪纷飞场景之时,就论起了手炉,结果小儿就做了这个手炉。也不见用火,只是插电等待片刻放入锦囊中两个时辰仍然温热有余。用来冬天暖手正是合适,想到老佛爷。老臣就拿来献给老佛爷了,反正老臣在两广不急着用到此物……”谭钟麟笑着说道。

    “呵呵!你的三公子可真是心灵手巧的很呐!我听恭王说了,谭延闿入军机章京处理往来文书井井有条,还精通三国洋话,六爷对他倒是器重的很,带在身边周旋于洋人之中……”

    “恭邸谬赞了,还是老佛爷慧眼识人,给了小儿这个机会……”

    “国事日艰,哀家老了推荐几个人给皇上能堪大用也就心满意足了……只盼着这场仗早些打完,哀家也好称心如意的过个太平生日就好了……”慈禧太后叹了口气说道。

    谭钟麟听后将身体弯的更深了,慈禧太后见状说道:“光顾着走神儿了,莲英给谭督铺个锦垫坐着……”

    “圣母皇太后恩泽天下,朝廷上下臣工前线将士都在为太后寿辰到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而奔走……”谭钟麟面对这个大清帝国的实际掌控侃侃说道。

    慈禧太后笑呵呵的看着谭钟麟,而谭钟麟在这种目光下显得更加有些心虚,本来半个**坐着地锦垫,干脆悬空撑在那里保持一个“坐”的姿态。

    “文卿,哀家第一次听说你的时候还是三十年前吧,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翰林,时间过得可真是够快地,转眼间三十年挥手而过,你今年都七十有三,哀家也整整六十了……”慈禧太后似乎很伤感的说道。

    谭钟麟年纪大了,与其悬空地保持一个“坐”的姿态,还不如站着省劲些,听到慈禧太后这么说,干脆就直立身体躬身说道:“臣能够有今天,也是太后多年提拔关心,太后六十万寿,臣不能为太后分忧,心中实感不安,辜负了太后的圣恩……”

    慈禧太后说道:“你能有这个心思,哀家已经很知足啦!瞧瞧朝堂上有几个臣工能够像你这般理解哀家的心思?你今天该不是专门为哀家送这个手炉的吧?坐下说吧,哀家能够办到的就给你办,说起来朝廷上下疆臣当中也只有你和李鸿章是过七十岁,你离开翰林外放三十年,为朝廷兢兢业业的,官声能够像你这样的整个朝廷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谭钟麟听后立刻跪下说道:“臣为官数十载,朝廷不曾亏欠过臣一分,现下臣已经位极人臣,赐带两眼花翎亦是破格,臣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何奢求……闻圣母皇太后日夜为国事操劳,但倭人狡诈不让太后过个舒心的六十万寿,臣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心生一策,希望能够为朝廷有所补益,稍解太后烦忧……”

    慈禧太后听后眉头大为舒展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哀家也是为了这中日战争烦心不已,无奈朝廷上下居然拿日本这个尔小邦毫无办法,朝廷养他们真是不知何用?!文卿既然有良策尽可说来,哀家说话还是有几个人肯听的!”戒念尽量保证一定的更新频率,真是对不起了……

第八十七章 震慑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良策,臣听闻小儿介绍西洋列强行事办法,对待战争一般都是以战促和,只有让对方知道你不好惹,这样才可以容易的签订和约,也可以维护自己的面子……”此时的慈禧太后求和之心已经显露无疑,谭钟麟自然朝求和的方向上去说。

    “海战上既然北洋水师和日本舰队几乎是两败俱伤,那关键就要看6上的仗打得如何了,可惜叶志等人无能累及朝廷,虽有聂士成和宋庆等人在朝鲜定州和安州严防死守,但兵将不和,聂士成和宋庆两人指挥军队底下的将士多有不服,臣就想朝廷能够派出一个镇得住前方将士的能吏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么?!”

    “是啊!可惜在这个当口朝廷又能够派谁呢?朝廷也给刘铭传了好几封电报,刘铭传居然就是不应……”慈禧太后有些生气的说道。

    “朝廷能够想到刘铭传,老臣也是想到他,不过太后可知刘铭传此人有些恃才傲物,就怕别人轻看了他……朝廷电报给刘铭传,他不应的主要原因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出山,而是朝廷没有给足他面子……”

    “哼!难道还要皇上亲自跑到他家中请他么?!”慈禧太后有些严厉的说道。

    “太后可知道这电报是怎么的么?是朝廷给直督李鸿章后,让李鸿章代传圣旨……”谭钟麟小心的说道,边说边注意观察慈禧太后的表情:“太后您想啊!刘铭传傲气十足,这自然是他有错。李鸿章代传圣旨却是让他感到朝廷想用李鸿章这个老上司来压他一头。是以他再三请辞不肯出山……老臣以为国事日艰,闻战思良将,既然刘铭传喜欢这点虚名。朝廷让他三分又如何?能够早些解决朝鲜那些烂事才是真地!”

    “李鸿章代传圣旨?!不是朝廷直接电报起复刘铭传么?怎么变成李鸿章代传?!”慈禧太后疑惑地问道。

    谭钟麟听后立刻将头低到地面上说道:“回圣母皇太后:此事千真万确,老臣不敢拿此事来哄骗太后!据说前后已经给李鸿章了三四封电报,都如石沉大海一般!”

    “老佛爷,奴才也听说过这件事,确实如此。说是翁李不和,刘铭传又是李鸿章的得利臂助。翁师傅他……”旁边的李莲英小声地说道。

    “哼!这帮饭桶除了闹党争还会干什么……”慈禧太后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了谭钟麟的处境,温声说道:“文卿为国之心,哀家明白了,放心,朝廷还轮不到那些无良之人来掌家!今儿哀家也放下身段,莲英,代哀家写封电报。恭请刘铭传出山,话要说的客气些……”

    “老佛爷圣明,然刘铭传傲气十足,这电报到了庐州刘铭传处。可酌情庐州知府亲自去请,否则寻常小吏亦是让刘铭传看轻……”

    “呵呵。行,就依文卿所言,既然如此哀家也就给足他刘铭传面子,反正这电报是要给安徽的,庐州那里应该还没有直接通电报,就让安徽的巡抚、藩司、臬司酌情选一人亲去庐州请他出山,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给足他面子让他出山!”慈禧太后笑呵呵的说道。

    当翁同龢从仪銮殿中走出来地时候,他的腿已经酸软无力,更加疲惫的是他的精神——刚才慈禧居然在仪銮殿单独召见他,这种事情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过了吧?翁同龢记不清楚了,被慈禧太后单独召见这是一个大清臣工的荣耀,这种荣耀甚至可以顶的上赏赐顶戴花翎,翁同龢为官数十年总共被单独召见的次数也不过才十三四次,这已经是在大清大臣中名列前茅的了,甚至是李鸿章等人也没有他多。

    可是这一次仪銮殿单独召见却是让他感到胆战心惊——“书房可以撤了!”这便是慈禧太后见到他地第一句话!

    翁同龢大道理说了一箩筐,据理力争之下才保住了汉文书房,满文和洋文书房被裁撤,并且将孙家留在了书房。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更要命的在后面——“我听说皇上已经屡屡旨给刘铭传,急召他进京了?”

    翁同龢听后心中直打鼓:“可刘铭传不知何故屡屡推脱……”

    慈禧太后听后用力拍了桌子:“翁师傅!”

    翁同龢听后眉头一皱,他听得这个“翁师傅”已经是有些毛骨悚然了,而慈禧太后似乎也是动了真怒。

    慈禧太后冷冷的笑道:“此人是个大材。现在要用人家,圣旨却不直接送到人家手上。要人来拼命出力,却又礼数不尽,要我也是个不来。我还听说张汝梅曾经建议重新启用张学醇,以助宋庆来指挥盛军余部和铭军,可惜朝中有人因为私怨压下了此事……

    翁同龢头上有些冒汗了:“臣,臣实是有所顾虑。此公骄悍成性,怕不如此出山后更难以驾驭,再,他曾是李鸿章手下的旧部,着李鸿章代传圣旨也是合于情理地事。至于张学醇、张学醇他已经太老了……”

    “翁同龢!哀家看你才是老了!当年是哀家亲笔点了你做同治皇帝接着又做了皇上的师傅,待你翁氏一门亦是不薄,一门三代状元两代帝师还要怎样?朝廷都到了如此局面,你还闹党争,记恨着当年地事情,不要忘了,你哥哥虽然是配新疆到现在也不曾回来,那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你摸摸你的心口,当年你哥哥该不该死?!”慈禧太后恨恨的说道。

    只有真正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翁同龢才知道她是多么的有力量,往日“西边”、“西边”的称呼着,表面上不在乎,但是现在翁同龢已经完全被慈禧太后的怒火给吓蒙了。将身体紧紧地伏在冰冷地地面上。嘴上一直说着:“臣有罪!臣该死!……”

    慈禧太后见状心中这口恶气算是出了,这才放缓了口气说道:“翁同龢,哀家也是为了你好。你也是望七之年的人了吧?己丑年皇帝赐寿,哀家还特为你写了个‘福’字……哀家知道你怨恨哀家处置珍妃,你那个得意学生文廷式就是他的老师,处置了她也就等于让你脸上不好过,可是翁同龢,你真是糊涂啊!珍妃地亲戚裕宽花了银子。通过珍妃居然说动皇上外放他四川总督!景仁宫如此不明事理,你让皇帝该如何自处?!”

    翁同龢听后不禁有些愕然,珍妃被降为贵人这件事他还真是不清楚,这道上谕是礼亲王世铎拟写的,回头从天津回来,满脑子都是和李鸿章在天津商量议和与恭王出山的事情,知道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这其中还有这番原由听后让他大吃一惊。

    当然。翁同龢绝对不相信慈禧太后是如此光明正大,刚刚被扳倒的庆亲王奕劻说白了就是她和李莲英卖官鬻爵的代理人,只是中间奕劻连慈禧的银子都敢贪下,惹怒了慈禧才会遭到这么严重地打击。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之下,不是老佛爷开这个头。后宫珍妃这样的人怎么这么干?还四川总督,真是不想要脑袋了,要是放在康雍年间,就是皇后至少也是削去名号打入冷宫,甚至是连脑袋都要搬家的!

    被慈禧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的翁同龢,几乎在走出仪銮殿的时候分不清哪里是东南西北了。此时他最弄不明白的便是慈禧太后在朝鲜局面的真实用意——前段时间他之所以去天津见李鸿章,这是慈禧让他去做地,慈禧明确的告诉他要议和,他也坚决推辞天津之行,不过慈禧出人意料的坚持要他去天津,不过任务却变成了传上谕,而且特别要求他走水道去天津见李鸿章。

    —

    天津,大雨滂沱,涤荡这座天子卫城的大街小巷。

    李鸿章独坐书房,面对着一份份电报欲写什么,悬着地胳膊肘却久久地落不下来,毛笔的顶尖处早已干了一块,在砚上舔舔再要写时,李鸿章地手微微有些抖。他这辈子杀的人多了,但手从来也没抖过,不过这封电报上的消息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利了——聂士成部血战两天终于不敌日军,安州被日军占领,聂部败走定州,随后不过两天功夫缺少物资补给的聂士成和宋庆两部人马在抵抗了三天之后怕日军包抄后路,还是放弃了定州,现在已经快要到鸭绿江边朝鲜一侧的义州了,而江的对面便是大清龙兴之地的盛京九连城。

    李鸿章可以想象这么一封电报转递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皇帝后,将会在京师惹来怎样一场风暴,而置身于风暴中心的他又将会迎来什么?李鸿章已经颓然了,前几天他见到了翁同龢,这对他而言是一次非常诡异的会面,更是一次令他更加迷惑的会面——从翁同龢的嘴中,他已经听出来慈禧太后那边终于是铁了心要和议了,但是最可恶的便是这翁同龢又蹦出了圣上主战到底,并且不容日军跨过鸭绿江进入盛京的死命令!

    “这他娘的算是什么?!”李鸿章郁闷了……

    “中堂……”

    “不是说不要打扰老夫么?!怎么……”李鸿章正在郁闷的当口,随口说出但是看到来人后一个愣神,下半句话停滞在舌尖上没有说出来。

    “晚生拜见中堂大人,仅数月光景未见,中堂清减许多……”

    “组安?!你不是跟随令尊在京师么?怎么会来老夫这里……”李鸿章看清来人后,很是吃惊的问道。

    谭钟麟这次大老远的从广东赶到京师,除了为太后贺寿之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一举扳倒庆亲王奕劻,这还

    章在紫竹林招待谭钟麟的时候,谭延闿言语不清的透庆亲王倒台而上台的却是被闲置十年的恭王奕訢,这对于陷身泥潭中的李鸿章来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随着恭王奕訢的上台,朝廷的对日口径不再是死抗到底了,这是正处于焦头烂额中地李鸿章地福音。

    “昨儿晚生已经向恭邸请过假了。连夜动身赶到中堂大人这里。就是为中堂大人报喜来的!”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

    “喜从何来?老夫这里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李鸿章颓丧的说道,将桌子上地电报递给谭延闿,这封电报对于谭延闿来说是迟早要知道的。进入军机处成为令人侧目的红章京,谭延闿怎么说也算是从北洋出去的人,虽然时间短了些,但是出谋划策为北洋出了不少力,李鸿章也认为他是自己人。

    谭延闿仔细看过电报后放在桌子上,说道:“聂士成和宋庆应该是主力未伤还有再战之能。退到义州也是不可长守,想必现在人已经都到了九连城,以二人之能必会将鸭绿江沿岸的舟船全部损毁不留给倭人渡河之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盛京造成威胁……”

    “那又如何?聂士成和宋庆指挥部下不力,无法形成拳头来抵挡倭人,到头来还不是一触即溃?!”李鸿章有些脸红脖子粗的说道,对于自己部下不争气他真是除了生气之外没有别地办法了。

    “诚如中堂大人所言,两部人马不能从上到下形成合力对付倭人。这才是战事不利的根本。不过晚生此来也是为了解中堂之忧,为大人寻来了一个得力帮手……”谭延闿依旧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现在着急说什么都晚了,在朝鲜汉城的左宝贵还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想来一支孤军悬在那里处境怎么想也好不到那里去。除了汉城之外。现在日本人终于是完全占领了朝鲜了,应该说无论是在6地上还是海上。现在的局面都应该比原本历史上要好的太多,海军暂且不说,就谭延闿所知道的,叶志丢了平壤之后是一路奔逃五百余里逃回国内,紧接着又被日军赶鸭子一般横扫辽东,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不错了。

    看到谭延闿这么说后,李鸿章才想起来这个年轻人冒着大雨连夜从京师赶过来,还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做呢,说道报喜,眼下又有何喜可言呢?!

    看到李鸿章略显疑惑地眼神,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昨晚圣母皇太后已经下懿旨起复刘铭传与张学醇了,估计皇帝下的圣旨此时已经用电报传到安徽去了……”

    “好!”李鸿章听后沉思了半晌重重的吐出一个字。

    安徽大别山东麓六安的山沟里有一座依山傍水地两进院落,这便是台湾单独建省后的第一人巡抚刘铭传地家了。光绪十六年七月,刘铭传在接到了皇上关于“留任”的圣旨后,舅舅的站在台北巡抚衙门口,沉思了半晌之后,终于称病辞职不干了——翁同龢也许拿根深蒂固的李鸿章毫无办法,但是对付一个远在台湾的“小巡抚”还是非常容易的,尤其这个战功赫赫的巡抚仅仅因为一个“官督商办”的项目便被朝廷大大的教训了一顿之后,老翁终于达到了他剪除李鸿章臂膀的目的。

    仗英雄三尺剑,横扫中原,却东国旗,麾西土,竖南天柱,任北门锁,闻声破胆不言勋。但万里留题,处处轻纱笼胜际。

    披居士六朝衣,来寻旧雨,吟梁父词,赌谢傅棋,顾周郎曲,策韩王,拜爵抽身才及壮。劳九重垂念,年年优诏问元戎。

    这是当年薛时雨撰赠给刘铭传的一副对联,而刘铭传对这幅对联十分满意,悬之厅壁,宝爱无比。不过今天这个两进院落将会迎来一批显赫的客人,一个三品按察使,一堆各级官吏,这些显贵的客人却面临着大门紧锁的尴尬场面。

    终于在日头升至最高的时候,刘府的大门开了,走出一个老家人对着安徽按察使和他的手下们说道:“我家老爷说了,这门为官为民划得清清白白,四年来还没有一个朝廷官员跨过这道门槛!劳累各位大人在门外久候也是不得已,请各位大人多多担待……”

    这个刘铭传架子大是出了名的,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一个三品按察使后退,算起来就是巡抚也不过比他高半级,更不要说刘铭传是一个过了气的巡抚。但是直接由京师慈禧太后下懿旨来重新起复刘铭传,这就让所有安徽大大小小的脑袋们心存忌惮了,不要说在这荒郊野外的站上半天,就是再站上一个晚上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第八十八章 反算

    众人急急问道:“老人家,刘大人既然看了圣旨,可曾……”

    老家人说道:“众位大人,我家老爷今天天未亮就已经从后门骑驴出去了,至于到哪里去却未曾说清楚……”

    众官差听后就差哭下来了,尤其是按察使大人心中大叫吃亏,被这个老家伙给耍了,想想也是憋气,自己一个堂堂朝廷三品封疆大臣,结果却被一个前巡抚的家仆给耍了,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可惜他却不敢多说话,两江总督刘坤一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在收到慈禧太后的懿旨后,当即就点了他的名去请刘铭传出山,合该他倒霉。

    老人家看到众官差这幅模样,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半天后才缓缓的说道:“我家老爷早就料到如此,体谅众位大人辛苦,已经拟写好了电报也好交给众位大人回去交差……”说完走上前去将一封信筏递给排在第一个的按察使大人手中,转身便将门关起来,继续完成它的使命——不让一个朝廷官吏迈过这道门槛……

    按察使大人在看完刘铭传的电报后,心中松了口气说道:“这下咱们可以交差了!”

    “前台湾刘抚电复:来电敬悉……庶民食毛践士尚思报国,身受厚恩,何能漠视国事?庚午、庚辰、甲申皆奉谕即行,公谊私情断不敢托词推诿……”

    老家人在关好院门之后,返回到中厅客堂,一个布衣老站在客厅中出神的看着那副对联。老家人躬身说道:“老爷。外面的人都已经给打走了……老爷既然决定出山,那什么时候动身,老奴好早作准备……”

    那个布衣老便是有着枭雄之称地刘铭传。这客厅中地对联里面,上联是记述了刘铭传一声的戎马战功,遍及东西南北各处边疆,事实上却过于夸大了;而下联中所引用了“梁父吟”诸葛亮,“谢傅棋”谢安,“周郎曲”周瑜。而“韩王”指的是南宋中兴名将韩世忠。将刘铭传和这些人相比,薛时雨这幅对联对联相对而言这马屁嫌疑肯定是跑不了地。

    刘铭传听后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所有的一切,朝廷都给足了面子,三品按察使居然在他的门前恭敬的站了一个上午,这不能不让他得意万分,也充分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在听到家仆地问话后,他伸展双臂。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说道:“明早动身……”

    相比之下,起复张学醇远比刘铭传要容易的多,不过张学醇在前线的作用无非是帮助宋庆镇住手下的兵勇,聂士成的铭军也不是好惹的茬。好在士成敢杀人,一时半会铭军将领对于聂士成也是心存畏惧。倒也还指挥的动。就这样,刘铭传在前往京师路上地时候,鸭绿江两岸中日两*队相对呈现了一个较为平衡的态势,清军自然是无法对日军构成威胁,但是清军在义州城象征性的抵抗了两三天,将城内物资全部运回到江对面的九连城之后,便主动放弃了义州这块清军在朝鲜控制地最后地盘返回对岸盛京去了,临行前将鸭绿江所有的船只都收走了,日军短时间内也无法过河。

    谭延闿在雨夜前往天津与李鸿章密谈之后,便在天亮前告辞返回京师。谭延闿最终求动了父亲谭钟麟,找了一个借口面见慈禧太后,明目张胆地揭了翁同龢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慈禧以皇太后的身份颁下懿旨启用刘铭传和张学醇,来主持和日军的6战。

    当然这样一来谭氏父子可是狠狠的得罪了翁同龢——皇宫中是没有多少秘密可言的,尤其是谭钟麟在面见慈禧之后,立刻颁下懿旨重新起复刘铭传,就是傻子也知道这里面谭钟麟是说了话了,至于这话有多重,没有人能够比翁同龢更加深有体会。

    以前是算计庆亲王奕劻,但是现在摆在谭氏父子面前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如何算计翁同龢了——翁同龢的地位和对他们的态度已经让谭钟麟感到非常的不安了。不过想要找翁同龢的麻烦的时候,谭延闿父子才真正感到了非常棘手——翁同龢出身名门望族,是两朝帝师,身世显赫,家道殷实,不贪钱财,单凭这一条对付翁同龢远比扳倒庆亲王奕劻难度大了不止一点半点,无欲则刚,他翁同龢根本不怕经济上被查出什么问题来,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翁同龢和阎敬铭恐怕是大清王朝立朝以来最不怕查账的两代户部尚书了。

    谭钟麟和翁同龢相交几十年,对于这个“好友”认识非常深入,这家伙就是一个“职业搅局”,这样的对手难就难在他就像是个刺猬一般,你找不到下嘴的地方,但他总能够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刺你一下,搅得你终生不得安生,摆

    父子面前的李鸿章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鸿章和翁同龢那些烂事谭钟麟是非常清楚的,谭钟麟也看出翁同龢是汲取了经验教训的,那就是他只一心一意在京为官,再不愿放外缺图个封疆大吏独当一面什么的了。于是近三十年的时间倒也顺利,混到了眼前的地步。不过谭钟麟同时又看出,翁同龢是个并不甘于寂寞而颇有政治抱负的人,他还有一个帝师的身份,每日还要到皇上读书的毓庆宫给皇上讲课,有一个任何人也没有的‘独对‘之权,于是翁同和对于朝政的影响,便是不言而喻的事。

    李鸿章都拿翁同龢奈何不得,还反被他搞的非常惨,谭钟麟自问自己远不如李鸿章,也许儿子有李鸿章这份见识,但是却缺少扎实的权力基础——和翁同龢作对就是和皇上作对,没有李鸿章那份底子,能和皇帝拍板么?就是刘铭传这个枭雄也不是被翁同龢给收拾了。丝毫不念其保台大功。扁了就是扁了,刘铭传不愿意应召除了认为朝廷轻视他之外,还有对光绪皇帝的无情的愤慨。

    谭延闿之所以雨夜前往天津。其身负地一个重要使命便是看看李鸿章那里有什么办法没有,同时也是期待在刘铭传负责6上战争之后,李鸿章能够渡过这次危机,虽然实力大损,但是大学士地名头依旧丢不了,占着位置让翁同龢做不了“真宰相”。只要李鸿章能够渡过这一关。那下面的事情便是与之结成联盟,同时也要联系老翁同学的其他冤家对头,不然等慈禧寿辰过去了,谭钟麟要返回广东,而谭延闿说不得就要成为翁同龢菜板上地一块肉了,就是有恭王照应也很难说。

    李鸿章在与谭延闿会面之后,也明白刘铭传能够出山,谭氏父子是出了大力的。放任翁同龢这样的人于己于人都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既然谭氏父子与翁同龢结仇来寻求联盟,在道义上李鸿章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只是他现在至少也要迈过这道关口才能够有精力对付翁同龢。不过谭延闿这次天津之行也不是空手而归。他带回了李鸿章对付翁同龢的一个好办法——翁同龢自负为清流元老重臣,他是看不起那些以“洋务”起家地新派人物的。甚至不愿意接近一切与洋务有关的事务。

    翁同龢不比倭人等顽固保守派分子,但是身受传统教育出来的他对于外国人的洋玩意是非常深恶痛绝的。根据李鸿章的叙述,翁同龢在来到天津这几天里,不会使用电灯、不会开门——天津紫竹林的客栈门锁是那种带上后自动反锁地西洋门锁,就这么一点差别,翁同龢在紫竹林这几天过的非常郁闷,晚上李鸿章亲自到房间拜访的时候,还要给翁同龢来关灯。

    “翁书平在外交事务上楞充行家,处处与老夫作梗,偏偏还拿他没有办法……最好的办法便是把他给拉进来,让他亲自尝尝和外国人打交道地滋味!”李鸿章如是说——他的那个争议颇大地女婿张佩纶便是因为好高论,被人弄到中法战争的前线去“体验生活”的,弄到现在这个境地。

    谭钟麟和恭王奕訢对此也是非常感兴趣,翁同龢一直高调喊着主战,就是慈禧话主和并且还让他亲自去了一趟天津专门和李鸿章协商这件事,等他回到京师后依然是这个调调,搞的李鸿章极为被动。同时也是因为翁同龢的主张和影响,现在的光绪皇帝也是主战的思想,这已经造成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严重分歧。

    谭钟麟、李鸿章或是恭王奕訢,他们尽管都摄于慈禧太后的威严不敢冒犯,甚至是兢兢业业的为其做事,但是骨子里面还是对于垂帘听政这种事情非常反感甚至是反对的,只不过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说不罢了。“牡鸡司晨”在中国历史上一向被看作是亡国的先兆,就是和慈禧再贴近的大臣中,也不乏对慈禧垂帘听政感到厌恶的人存在,尤其是当皇帝大婚后还这么做,这就更加反感了,可惜在这个当口没有慈禧不行,当年曾国藩不敢做的,现在更是没有人敢做了。

    —

    李鸿章和恭亲王奕訢已经开始在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面前或是上章,或是借势推荐,其一个中心目的就是为了再一次的“扩大”翁同龢的权力——推荐翁同龢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在这个时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专司对外交涉事件,恭王奕訢和李鸿章的用意非常明显——既然你好在对外交涉事务上放言高论,全部顾及办事诸人的实际困难,那现在就以“请君入瓮”的方式让他自己来挑挑这个胆子,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对洋人的交涉容易办的很。

    光绪皇帝自然希望老师的权

    越来越大,这样对于他主政也是极有帮助的,而慈禧为翁同龢在办万寿的过程中已经由助力变成了阻力,这个时候给他安排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也算是加重其工作负担,转移其视力省得从中作梗。两个领导内心中的不同出点却归于一点,都认为翁同龢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对自己有利,可惜翁同龢在这个问题上却难得精明了一次。说什么也不去。搞的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放弃这个努力,翁同龢也是有段日子要好受了……

    谭延闿在恭王正式会晤张之洞之前要打个前站。为此他已经做好了充分地准备——抵羊纺织厂正式收购湖北织布官局,收购地代价是三十万两白银外加承担当初借款汇丰银行的十万两白银的外债,出于巴结张之洞,谭延闿还额外出资十万两在湖南和湖北建立两所书院。

    从商业角度上讲,这笔买卖对于抵羊来说是好坏参半,总共四十万两来买下湖北纺织官局显然是有点亏。不过好在亏得并不多算是让张之洞占点便宜,但是正是因为成功收购湖北纺织官局,这使得抵羊一夜之间在华中地区掌握了一个集生产销售为一体地纺织品网络。并且张之洞也做出了让步,将湖北纺织官局的所有权力全部出让给了抵羊,湖广总督府与纺织官局再无一点瓜葛——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让步,张之洞本人是信不过民间资本的,只是抵羊背后的谭延闿官方身份最终让张之洞做出了让步。

    这笔交易的背后,谭延闿也向张之洞做出了保证——将会在两湖地区彻底遏制外国纺织产品地侵入。并且在教育、工业上继续支持张之洞。不过张之洞却没有想到,这同时也是为了执行谭延闿的下一步计划——为接手日益岌岌可危的汉阳钢铁厂做最后的准备。

    谭延闿不是大大咧咧的就去见张之洞的,对于张之洞他事先做足了准备,并且还专门找到了国子监祭酒的王懿荣——他是张之洞的内兄。王懿荣是皇家大学国子监地祭酒。又是北京城里有名的金石学家,加之他人品好。在京师学界颇有口碑,不少名流学士都愿意与他打交道。谁得了什么宝物,都想请他给鉴定鉴定,每每会学到不少的知识,来到北京的古董商大都知道王懿荣地名气,所以有事没事的,也来请教一二。

    谭延闿数月前第一次进京办事地时候在琉璃厂的地摊上就听说过王懿荣的大名,不过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张之洞的内兄,这还是恭王奕訢告诉他的——谭延闿手中的甲骨文龟板恭王奕訢也是很重视的,可惜他的爱好并不在这上面,联想到王懿荣的身份便推荐谭延闿拿甲骨文残片去见王懿荣,然后由王懿荣来做引荐去见张之洞。这样一来虽然麻烦了不少,可是这却正对“三鼎甲”出身张之洞的胃口——政治味道淡了三分,学术请益浓了十分,张之洞对于国学后进是最为推崇的,也可增加谭延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甲骨文的分量谭延闿心中最是清楚不过,这可是中华文字的起源,能够记载甲骨文的残片至少都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无论是从古董上还是学术上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王懿荣在见到谭延闿所拿来的甲骨文残片立时就被震惊了——谭延闿不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现甲骨文的人正是王懿荣,可惜他前生不是干考古这行的,所以对此也没有听说过。

    有了王懿荣这层关系,谭延闿见到张之洞就容易多了,当天在王懿荣的盛情款待之下吃过晚饭便被拉着来到张之洞在京师的临时住处——张之洞堂兄张之万在京师宽街留下的宅子。这是一次推迟了一年多的见面,本来谭延闿在乡试后专门前往湖北想要见见这位在近代史上颇有地位的传奇人物,可惜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时隔近两年之后,谭延闿已经是一个五品军机章京了,而且还是慈禧太后钦点的军机章京,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谭钟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倒如日中天的庆亲王奕劻,在这个官员满地爬的帝国心脏,谭氏父子颇为耀眼。谭延闿的身价一路高涨对此张之洞并非全然不知,要不然在抵羊收购湖北纺织官局的时候,张之洞也不会一再降低价码,从六十万两一路降到了四十万两外加两所书院,这本身就是自身实力的体现——张之洞做官要诀之一便是不得罪“权贵”。

第八十九章 石遗

    五十七岁的张之洞给谭延闿的感觉并不好——后世的历史教科书上也有这晚清重臣张之洞的照片,上面的张之洞可是威风的紧,可惜现在他看到的张之洞矮小瘦弱,一点也没有照片上那么威风凛凛。失望归失望,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谭延闿还是懂得,尤其是这个老家伙手里面掌握着自己最想要的汉阳钢铁厂还有近代军工史上赫赫威名“汉阳造”的汉阳兵工厂,就算让他拍马屁说张之洞是俄国大力士的身材,他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晚生延闿,拜见香帅!”谭延闿弯腰行礼说道。

    正和王懿荣寒暄的张之洞听后转身看看他说道:“莫非是湖南解元谭延闿谭组安?!”

    王懿荣笑着说道:“香涛,此子正是谭组安,说来也巧,组安可是现了一样了不起的东西呢,这不拿过来请你过目!”

    “呵呵,老夫可是常听汤生念叨你,夸你是绝世奇才,不仅文章写得好,办洋务更是一个好手。石遗虽未曾和你谋面,但是对你的《劝学篇》可是赞不绝口,老实说要见见你这个湖湘第一才子……汤生这次没有随老夫来京师,石遗可是来了。来人,快叫石遗过来……”张之洞的心情显得非常不错,对谭延闿也是非常的热情,不知道的可能没有什么,但是想到在两湖的官员们面见张之洞受气的事迹,恐怕他们要大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石遗……”谭延闿疑惑的问道,因为他和梁鼎芬、辜鸿铭交好。尤其是辜鸿铭时常和他有信件联系。所以对张之洞地幕府情况比较清楚,不过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字“石遗”地人……

    “呵呵,这是老夫前几个月刚刚得到的一个福建才子陈衍。曾做过刘铭传的幕僚,前湖南学政张亨嘉和现在地江标对他的才能都是赞不绝口,充入老夫幕友之后更是得力臂助……”张之洞热络的说道。

    “香涛,你来看看这样宝贝,这可是组安在彰德府弄到的好东西,保证你会沉迷其中!”相对于张之洞。王懿荣则更像是个学,在他的眼中甲骨文可比“幕僚”、“政治”要重要的多。

    “哦?”张之洞带上西洋老花镜,从王懿荣手中接过两片白地龟板,看到上面有些刻痕,再看看龟板的形状两下一拼居然是一块完整的龟板,上面刻着十五个“字符”,张之洞当下惊呼:“这莫非是字?!”

    王懿荣和谭延闿相视一笑,王懿荣说道:“不错。这正是字,而且还是殷商时代的字。香涛,这你可从来没有见过吧?!”

    谭延闿上前用指头指着龟板说道:“这上面应该刻着十五个字,这龟板落到晚生手中也有好几个月了。晚生认出来三个,太学师一会功夫便认出了五个字……喏。这个便是‘雨’字,是能够认出来最为复杂的一个字了,太学师第一个认出来便是此字……”

    王懿荣曾三任翰林院庶常馆教习,三为国子监祭酒,“诸生得其指授,皆相勉为实学”,时人称其为“太学师”。他光绪九年就任翰林编修了,谭延闿不过是个解元,翰林乃是天下士子众望之地,辈分是万万乱不得的,称呼王懿荣为“太学师”一点也不为过。

    张之洞此时更像是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儿童一般,让家仆将电灯移近到一张八仙桌上,把两块龟板合并到一起坐在桌旁仔细验看,对此谭延闿只能是轻微的摇摇头——张之洞是个能吏,但他更适合做个学而不是官员。

    看到张之洞这幅用功劲,想来在四川当学政地时候为了想一副对联苦思两昼夜的事情是真的,这个时代的官员如果是正派地话,总免不了另外一个身份——学。若不是对于一些问题受到儒家思想影响太深以至生出了错误的判断,他确实是能够干一番大事业地,即便如此他在湖北搞的那些洋务办的像个衙门一般,但是基础和底子已经摆在那里了,打个对折依旧是了不起的事情。

    此时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稳步走入客厅,谭延闿回头看看他后试着问道:“可是石遗兄?在下茶陵谭延闿。”

    那个中年人听后微微一笑:“在下陈衍陈叔伊,督署里都叫我石遗。呵呵,常听汤生谈论组安如何如何,在下也是久读大作,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组安,石遗曾做《说文举例》和《说文辩证》,诗文也是写得极好的,与你并列的陈宝箴之子陈三立可谓是双壁……”王懿荣看到张之洞沉迷于那两块龟板,知道这个内弟的毛病又犯了怠慢了客人,遂为谭延闿介绍陈衍。

    “太学师夸奖了,比起《劝学篇》,在下的那

    算不得什么了,眼下富国强兵效法西学,组安的《劝适宜之际。湖广总督督署幕友广为传看赞不绝口,今日见到组安说不得也是石遗的福气。”陈衍笑着说道。

    王懿荣是个清流,在对待洋务派上倒也没有像倭人那样一切排斥,说起来更像是孙家一般,属于不支持、不提倡、有限选择、出现弊病坚决抵制的那一派。陈衍的经历倒是和谭延闿手下的沈静与陈飞一般,都是屡试不第,后改为西学,以科举出身学习洋文翻译洋作,不同的是沈静陈飞还有过从商经历,最后还是与陈衍一般投入实权派麾下来作幕僚施展生平所学。

    陈衍他们的经历也是现下读书人一种比较流行的趋势,对科举考试失望后遂另寻门路曲线救国来实现自己的治国梦想,说到底陈衍这手还是更多偏向刘铭传的对头左宗棠的道路——昔日名不见经传地左宗棠正是投身于湖南巡抚骆秉章幕府,得到骆秉章地赏识后作了湖南的“真巡抚”,以此为迹点扶摇直上最终达到了人生辉煌的顶点。谭延闿虽说有个好老爹。但是严格算起来他也是幕僚出身。以此得到了老爹地赏识才会有今天的,对于这些幕僚的心思他倒是理解的很,不过有几人能做到左宗棠那个水平就是一件值得斟酌的事情了。

    谭延闿看到陈衍这么夸奖自己。连说:“不敢!不敢!”

    “早闻组安在军机处做章京,今日为何来此?”陈衍问道。

    “早先几个月的时候,在下在京师闲逛在同仁堂买了几块‘龙骨’地药材,现上面有刻痕,在一打听这些龙骨都是出自彰德府小屯村,那正是殷墟遗址。遂大胆猜测这些刻痕乃是殷商祭祀所用,上面刻的痕迹就是当时的文字。随后请教太学师,亦得到认可,这不正巧香帅在京师,太学师便带在下来请香帅教益……”谭延闿笑着说道。

    —

    “哦!”陈衍颇有深意的看看谭延闿笑着说道:“这可是件大事情,可惜这龙骨只有一块,已经被香帅给霸占了,我要想看看说不得还要等上几天了。”

    谭延闿就这么巧在张之洞入京后通过王懿荣来张之洞的府上?陈衍在心中对这个理由是绝对不信的。要骗骗王懿荣这个学究还没有问题,但想要瞒过他的眼睛是不大可能的。谭延闿来拜访张之洞无非是为了湖北地洋务产业,再就是眼前的中日战争了,后的面更大些。毕竟湖北纺织官局已经落到谭延闿的手上了。

    只是转瞬间,对于谭延闿地来历。陈衍就转过了好几个念头,而谭延闿从陈衍的眼神中也觉察到了什么,对此他并不以为意——能够上张之洞地门的,有几个没有特殊目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况且自己来这里是做正事的,无论是汉阳钢铁厂也好,还是目前的中日战争也罢,况且自己的背后便是恭王奕訢和李鸿章,无论谁想要插手中日战争,从外交、政治到军事行动想要绕开这两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之洞上章想用两三千万两银子买通英国来平息战争,这个主意说不上好坏,在谭延闿眼中若是这个办法真的能够诱惑英国人出力将中日战争摆平也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尽管窝囊了点,但总比便宜日本人两亿两白银外加朝鲜和台湾要划算的多——当然现在的战争局势远比历史上的甲午战争对中国有利的多,就算真的和日本人谈判所达成的协约很有可能不是历史上那个臭名昭著的“马关条约”了。

    “无妨,石遗兄若是真的对甲骨文有兴趣,在下这几个月也收集了不少龟板牛骨残片,石遗兄所需小弟哪里敢推辞?况且这甲骨文乃是殷商时代的中国文字,中间失传了这么长时间,想要破译这些文字,一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在下的想法是原本在两湖各建的书院经费干脆用在香帅开办的两湖书院上,这样也可以节约不少经费,同时再捐出两车甲骨,由书院先生来专门整理,集两湖才学高士之力来破译甲骨文的奥秘……”谭延闿想了一会说道。

    “哦?!这可是一大善举啊!”王懿荣笑着说道。

    陈衍点点头,倒是没有王懿荣这么高兴,但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件非常不错的想法。两湖书院经费主要出自湘、鄂两省茶商捐赀,故名“两湖书院”,专取两湖士子入学肄业,每省员额两百名,另为报答茶商资助,专录商籍学生四十人。光绪十七年,张之洞札令湖北、湖南两省学使通各属,选调才识出群、志行不芶的秀才各100人学,因茶商捐助办学,另收录茶商子40名。课程分经学、史学、理学、文学四门,还可兼习有关

    另设算学、经济两门为兼习课。

    谭延闿肯将珍贵的甲骨文原片捐赠给两湖书院,这无形中便会为两湖书院吸引来一大批的名流大儒,在学界两湖书院亦会因为这些甲骨残片扬名中国现今书院。谭延闿的十万两银子注入两湖书院,毫无疑问将会大大提升两湖书院的规模,让两湖书院能够资助更多的学生来完成学业。

    “不管这个谭组安来意如何,这份诚心倒是难能可贵。不过下了这么大地本钱只怕是所图亦会不小!”陈衍心中暗暗想到。陈衍与辜鸿铭不同。辜鸿铭从小就在国外出生长大然后才回国效力,对于这些歪门路数认识绝对没有陈衍想地深。

    “组安,你打算如何安置湖北纺织官局呢?”

    “石遗兄。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过在下以为最好是交给抵羊纺织厂的那些股东来去办理此事,一是在下身在京师,诸多事务缠身无法离开;二是在下并不精通商务,能够做到地便是搭起一个唱戏的台子,然后好好的保护这个台子。至于演什么戏还是要看戏班来做的,他们虽然是商人,但是在商言商十个延闿加起来也未必有他们一只手厉害。术业有专攻,在下想来商人经商总比我们这些人要强上不少吧?石遗兄以为如何?!”谭延闿笑着说道。

    “说来也是惭愧,湖北纺织官局开办也不算晚,只是积弊重重,再加上碰上棉纱价格飞涨,这布局亏损愈严重了。不仅是织布官局,就是汉阳钢铁厂已经五六百万两银子投下去,到现在依旧没有完全建好,投产的部分也没有盈利……”陈衍看着谭延闿的双眼。后面关于汉阳钢铁厂地事情仿佛是他无心说出来的一般。

    谭延闿和辜鸿铭意气相投,不论是在广州还是北京。他们两人都保持着密切的信件联系,前段日子从天津到北京的时候他还特意给辜鸿铭电报告诉他新的住址和最近的近况。从辜鸿铭的来信中,谭延闿一直关注汉阳钢铁厂的情况——张之洞来京日期推迟了几天,就是为汉阳钢铁厂去筹银子去了,中间还有大约一百万两银子地缺口,张之洞去找湖北巡抚谭继询想办法,可惜几年鄂西几个州县遭遇旱灾,府库中已经没有多少银两周转,只是从江汉关抽出二十万两银子来,但还是于事无补。

    “看来张之洞那边快要顶不住了!”谭延闿听后暗自想到,其实在辜鸿铭的信件中也隐隐约约的有意思希望谭延闿出手,不过到底是解一时燃眉之急还是彻底接手汉阳钢铁厂,这就要看张之洞的心意了。

    谭延闿用眼角看看不远处正在研究甲骨文地张之洞,看见张之洞也略微抬抬头,最终没有向这里望来,只是和旁边的王懿荣推敲甲骨文地关节,但是看样子也有点心不在焉,显然是受了这边陈衍的话的影响。

    “汉阳钢铁厂规模气局十分庞大,香帅也是下了心力,汤生也常说湖广总署上下为此耗尽了心力……最近翁师傅那里主张凡是没有盈利的洋务产业皆都推行官督商办之策,可是汉阳钢铁厂还没有完工彻底建成,若是也遵循这个政策显然有些冤枉……”谭延闿也是借坡下驴和陈衍玩太极推手,看看对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意思。

    翁同龢最近是忙于中日战争,但是也没有忘记湖北的张之洞——每年都是近百万两银子的投进去,到现在已经达到五六百万两的规模,而且催款的片子是一张结一张,每张的数额动辄都是十万两计算,莫说他和张之洞的关系本来就有些紧张,就是相交莫逆也要翻脸的。在慈禧太后万寿庆典花钱如流水的局面下,翁同龢虽然没有明说汉阳钢铁厂必须关门,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一主张是针对湖广总督张之洞办钢铁厂花钱无数的。

    陈衍听后皱了皱眉头,而八仙桌那边的张之洞干脆站起身来将老花镜摘下说道:“商人奸诈,唯利是图,钢铁厂关系国计民生,交给他们去办,能让人放心么?翁常熟此论实在是荒谬!”

    谭延闿心中一动,听了张之洞的话后转过身来,拱手说道:“无商不奸,这也许是一种偏见,其中一些商人也是热衷道义的。晚生也长读列强国家一些大商人的家历史,现这些列强国家中的商人也是有区别的,也有奸商更存在儒商,有小奸大儒的商人,也有先奸后儒的商人……形形色色的商人充斥其中,而且越是大商人,越有可能是儒商,就连恨他们的人也不得不在骂他们的同时,还要赞扬他们的品德高尚。”

第九十章 成交

    “晚生觉得所谓‘福泽绵长’不无道理,只有相应的德行才能够压得住相应的财富,大抵中外无过于此,洋人也是信服这一套的,不过他们的眼光放得更加长远一些罢了。”谭延闿笑着继续说道。

    “何谓小奸大儒和先奸后儒?”陈衍问道。

    “呵呵,这里面说穿了也不复杂,不过是商人在开始阶段大都采用见不得光的方法用尽心思不择手段的捞钱,这个过程中少不得行贿或是其他恶劣的手段。一旦商人做大之后,金钱多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串字符的时候,他们就会想着用自己手中的金钱来洗刷往日的罪孽,他们将会尽可能的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行事光明磊落也就会让人们忘记他们过往的罪恶,也就越的尊敬他们,他们的社会地位也就愈的高尚,这就叫做小奸大儒,或叫暗奸名儒亦可……”

    张之洞、王懿荣和陈衍听后,无不哑然失笑,谭延闿说道:“诚如香帅所说,汉阳钢铁厂关系到国计民生,中国想要真正的富强就要兴办洋务,而在这个列强横行的时代,衡量一个国家强弱,钢铁生产的质量和数量便是一个重要的标准。有了足够的钢铁便可以开展更多的洋务实业,可以用自己生产的钢铁而不是让洋人挣取这部分财富,当然官府也可以获得非常可观的税收……”

    张之洞坐下来用手指轻敲八仙桌的桌面,听后问道:“以前不是没有人向老夫提及过要官督商办,可是放眼当今中国。又有几人能够收拢地了汉阳钢铁厂呢?而且又该如何保证接手地商人能够产出合格足量的钢铁?”

    “晚生也常听过汤生兄在信中聊起过钢铁厂的情况。从钢铁厂开办到现在,估计投入不下五百万两白银,现在又面临着很多弊病肘。晚生以为钢铁厂成功与否不在于香帅心血、事业之所在。而是现今中国洋务事业能否顺利进行下去地问题——翁师傅最近放出的论调晚生不敢芶同,不过至少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朝廷想要看看洋务事业的展状况,一些人借此来对昔日政敌借机报复。晚生不敢想象若是香帅的汉阳钢铁厂未来出现了意外的话,中国洋务事业会面临怎样的一种境地,而只要有眼光地人。都会赞成香帅大力展洋务的举措……”

    张之洞的问题很难回答,谭延闿现在还拿不出五百万两银子,估计也唯有盛宣怀也未必有这个能力拿得出来这么大一笔款项。谭延闿现在的产业中《强学文摘》的资金是要固定投入到其中展的;戒毒丸的利润是用来收购土地、甲骨文残片等等一些杂项;妻子方榕卿手中也掌握着一笔为数不小的财富,而且增值地度还比较快;而抵羊纺织厂是他资产中最大的一块,每个月都可以为他带来数十万两的账面收入。

    不过考虑到抵羊自从投产以来不断的大规模扩张,实际落到谭延闿手上地银子就大为缩水了。现在湖北纺织官局落到了他的手中,就算盛宣怀地华盛纺织总厂建成,或是洋人在中国建厂。在未来的数年内都无法撼动抵羊的地位。在整合湖北纺织官局的资源后,谭延闿心目中的纺织集团扩张也就算是初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便是真正捞银子摘果子的时候了,只要挺过这一年。凑出五百万两银子来收购汉阳钢铁厂,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困难。

    谭延闿没有直接回答张之洞的问题。而是从翁同龢对待洋务产业的新政策入手,还有对汉阳钢铁厂的现状的了解,让张之洞感觉到由此而引危机的后果。最后也没有忘记给张之洞带上一顶高帽子,将张之洞和汉阳钢铁厂提高到中国洋务运动的领头羊地位,以此来激张之洞力保汉阳钢铁厂的决心。

    “汉阳钢铁厂的实际情况比汤生说的要严重的多,老夫也曾想过改官办为商办,幕僚之中一致认为现下当今中国只有两个人能够有能力接下这汉阳钢铁厂……盛宣怀有过二十年的洋务经验,他办的轮船局和电报局都是很成功的,不过为人操守指摘却是不少……”张之洞缓缓的说道。

    “就现在而言,晚生亦认为大清国,盛宣怀办洋务最为成功,接手汉阳钢铁厂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上海纺织官局自去年被大火焚毁之后,盛宣怀一直就致力于募集资金重建,改官办为商办的华盛纺织总厂,据说重建的进度也非常快……”

    张之洞摆摆手说道:“老夫幕僚之中也都一致认为组安能力亦不弱于盛宣怀,抵羊纺织厂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如此宏大气局,这在以前是从

    的事情,就是盛杏亦是不如。”

    谭延闿听后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晚生不过是仗着一些小聪明和家父的余萌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香帅莫要捧杀晚生!”

    屋内众人听后不禁都莞尔一笑,虽然张之洞是第一次见谭延闿,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间接也有过不少联系。除了在湖北纺织官局的收购问题上有过很密切的接触外,对于张之洞来说,谭延闿在汉阳兵工厂资助了毛瑟步枪和无烟火药生产设备,还有泄露徐致祥弹劾内容,在感情上张之洞对谭延闿还是很有好感的。

    张之洞对于官办和商办的思想转换上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汉阳钢铁厂已经到了很危险的边缘之外,也是因为湖北织布官局被抵羊收购占了很大的成分。这一收购“案例”也成为湖广总督府幕僚们说服张之洞以此处理汉阳钢铁厂的依据,不过在人选上依旧不能够让张之洞满意——天下人都知道盛宣怀是李鸿章的人,而张李两人有些不对路也是天下皆知。李鸿章犯不着专门找张之洞地麻烦。但是想要让他主动帮助张之洞那是想都别想地事情。

    张之洞不愿意盛宣怀来接手汉阳钢铁厂,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名声实在是太臭,鼎鼎大名的胡雪岩便是被盛宣怀以闪电战地手法给击败的。留下了一句话倒是很经典——“盛宣怀外君子内小人”。胡雪岩的后台是左宗棠,盛宣怀的后台是李鸿章,他们的后台老板都是针尖对麦芒,他们两人在商场上的厮杀也就不足为奇,可是盛宣怀击败胡雪岩所用地手段实在是太过阴狠了些。

    这在谭延闿眼中可能算不得什么,对于丛林法则他从来都不陌生。而在张之洞这位探花出身的封疆大吏眼中,盛宣怀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人——君子和小人能够走到一起去么?显然昔日曾经是清流“牛角”的张之洞是绝对不愿意和小人打交道的,尤其是他的命根子汉阳钢铁厂更不会托付给这么一个人,除非他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否则盛宣怀想要从张之洞手中谋取什么,张之洞的第一反应便是防备。

    —

    不过因为谭延闿这个异数的出现,此时张之洞的选择也多了一个人,而且严格论起来谭氏父子对他也算有恩。虽未谋面但双方关系也算融洽。谭延闿地能力张之洞不难看在眼中,他和李鸿章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张之洞也多少有所耳闻,不过这都比不上思想上的一致——谭延闿的《劝学篇》不仅为洋务运动找到了理论根基,同时张之洞也深以为甚和自己地心意。若不是谭延闿年龄和他差距巨大,自己又自持身份。说不得引为知己也不算为过。

    “香帅建设汉阳钢铁厂至今耗时三年有余,朝廷前后投入数百万两资金,现在想要转为商办,要问题便是资金。不瞒香帅延闿亦有心承揽汉阳钢铁厂,但自身资本相对于钢铁厂的收购金额相差很多……”谭延闿缓缓说道。

    谭延闿知道张之洞这种人你最好别糊弄他,虽然他很好糊弄,看看他在湖北办事弄出地这个局面,多半是被属下所糊弄了。欺骗只是一时之计终归不会长久,张之洞的寿命长得很,而且背后的靠山极为硬实,谭延闿眼红汉阳钢铁厂想弄到手,大可以采用欺诈的手段,但时间长了等张之洞缓过神来,那也就彻底得罪了张之洞,至少以后有什么事情,张之洞第一时间肯定像现在这样不愿意同自己合作,那可就亏大了

    做大事不拘小节,但也要注重放长线钓大鱼。张之洞值得谭延闿去花费功夫来经营,以后的回报绝对不止湖北织布官局和汉阳钢铁厂。谭延闿坦白的对张之洞承认自己的资本还不足以收购汉阳钢铁厂,这并不会降低他在张之洞心中的分量,反而会增加少许好感,至少谭延闿看到张之洞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以知道张之洞早就对他有多少斤两大致有个了解——银子不够没有什么关系,筹集银子的办法有很多,但是人品出现问题,那可就完蛋了。

    张之洞心中用人的标准“德”字优先,能力次之,他不是枭雄,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让谭延闿心中多少放心了不少。

    “其实银子差了不少还有很多办法来补救,晚生一个不够还可以行股票来筹集资金,或是晚生还有很多熟人,拆借一番也就够了……最大的问题便是晚生若是真的收购了汉阳钢铁厂,那今后的销路该怎么办?这才是最为核心的问题!晚生以为以钢铁厂的产量规模来看,目前唯一的办法便是出口,国内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的钢铁,但是香帅当年筹办汉阳钢

    甚至是督鄂到底为什么?卢汉铁路啊!铁路一修则钢钢铁则不愁没有销路……”

    这次和张之洞会晤,恭王交给谭延闿的任务并没有具体目标,只是挣取张之洞的好感而已,而谭延闿原先的想法也差不多。不过张之洞非常干脆,现在就开始谈论汉阳钢铁厂改商办的问题,他就必须改变策略挣取要和张之洞达成一个意向,为以后的收购铺平道路。在谭延闿看来在目前的环境下,收购汉阳钢铁厂经济意义大于政治象征。清王朝还没有到一碰就倒地地步。自己还要在这个体制下生存下去,收购汉阳钢铁厂要目地便是为经济服务,也就是说收购进来是要挣钱而不是赔钱的。现下看来。汉阳钢铁厂必须和用铁项目挂钩,否则你让他生产出来的钢铁朝哪里卖啊!

    张之洞听后愣了一下,神情黯淡了许多说道:“修路乃是老夫一大夙愿,老夫也是引为修卢汉铁路才由两广调到湖广地,奈何合肥恐老夫与他争功……”

    “晚生以为铁路一项战时利于征调全国之力为战,平时则为货物通运。一个国家不能老打仗。那也国不将国了,可见铁路最大的用处还是商用。晚生曾经仔细拜读过香帅于光绪十五年(1889《请缓造津通铁路,改建腹省干路折》,以为‘今日铁路之用,尤以开通土货为急’最为重要,而醇王等人‘专主利于用兵’主张太过狭隘。当今中国为列强所环伺,香帅奏折中如不近海口,敌不可资;广开商旅之利;促进煤铁开采;方便漕饷之运;有利军队调动等等实为要旨。然朝廷先修关外铁路缓修卢汉铁路实为偏颇。不说别的,仅仅长江航运中从湖广至京师北方有多少份额?招商局、太古、怡和三家分润,如此局面之下招商局少则百万两多则千万两的利润,铁路比航运更安全、更快捷。几年下来几条卢汉铁路的成本也就回来了……”谭延闿避开张之洞和李鸿章之间的恩怨说道。

    “若是早修卢汉铁路,今日中日战争。大可以通过卢汉铁路将南方地资源最快调动到北方,到时候就不是如此局面了……”陈衍在一旁叹息的说道。

    “香帅,晚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晚生以为现在中日战争实为日本举国之力打合肥一人,前后三次海战,合肥苦心经营的北洋水师固然重创日本舰队,但亦是主力丧失殆尽,若说全军覆没亦不为过;6战朝鲜淮军节节败退已经到了九连城,现在幸得刘铭传、张学醇出山,于鸭绿江与日军交战多次,战事也成了胶着之态……朝廷重新启用恭邸,看来这求和的面比较大,若是香帅能够助合肥一把,哪怕是说句公道话……”

    张之洞沉思良久说道:“平心而论合肥这次也是尽力,只是淮军几十年不经战阵暮气已重,这一次大战下来,卫汝贵、叶志等人畏敌而逃致使朝鲜烂,合肥固然是有错,但能够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不错了……老夫倒是听说组安数月之前出入直隶督署,为合肥出谋划策甚为得力啊……”

    张之洞说道最后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对谭延闿笑着。虽然现在不是后世的资讯时代,但是这个***实在是太小了,尤其是谭氏父子最近几个月的高调表演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谭延闿闪电般以一个“两级跳”便完成了从白丁到朝廷五品官员地角色变化,成为大清国政坛上一支潜力极强蓝筹股,莫要说是张之洞,只要在京师待过两天的官场人物都知道这号人物的家历程。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谭延闿有个好老爹,只有少数像张之洞、李鸿章等人才明白这“两级跳”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前段日子张老中丞为恭王献策,欲使聂士成所率各部听令,最好请张学醇出山,而张学醇能否出山关键要看两个人,孙寿州和翁常熟,寿州曾言‘吾岂敢以私憾害公义哉’。晚生亦觉得入合肥幕乃为国出力,可惜身不由己不能全始终,今为恭邸所用亦是如此。”谭延闿朗声说道。

    “‘吾岂敢以私憾害公义哉’,寿州此言实乃大清社稷之幸!”张之洞不禁有些动容,坐下来对谭延闿说道:“老夫知道组安你现在事务繁多,明年还要参加会试,组安乃两湖士林翘楚,自然更加无暇……老夫可以嘱意汤生与石遗和你商定汉阳钢铁厂地问题,至于卢汉铁路那边,至少也要等这场仗打完之后再说了……”

第九十一章 转折

    从张之洞的住处返回到恭王府邸的路上,谭延闿的脑袋还一直处于兴奋阶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次礼节性的接触,张之洞居然用一块天大的肥肉砸在了谭延闿的脑袋上,这让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汉阳钢铁厂的归属还不能最后确定,但是张之洞的态度是最为关键的地方,除非盛宣怀能够走通慈禧的路数,让慈禧直接话将汉阳钢铁厂转让给盛宣怀,否则他也唯有看着谭延闿来将目前中国最好也是亚洲规模最大的钢铁厂揽入怀中。

    当然仅有这个意向还是差得很远,要真的接手汉阳钢铁厂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完成,现在就是张之洞将汉阳钢铁厂打个五折塞给谭延闿,他也不敢收——汉阳钢铁厂现在是积弊重重,张之洞是以平均每个月投进近十万两银子来维持这个庞然大物的运行,而产出的利润不过才可怜一两千两。在没有得到卢汉铁路修筑的朝廷最终决策下来之前,接手钢铁厂无疑是一种自杀的行为——张之洞绝对不允许他拆分钢铁厂来卖设备赚钱,而且老张在购进设备的时候成本高的不像话,要是让谭延闿或是北洋的人来干这事,至少可以降低一百万两的设备成本。

    “王爷,南皮已经同意支持李中堂了,并且愿意支持议和……”谭延闿笑着说道。

    “他有什么条件没有?!”恭王听后愣了一阵,立刻问道。

    李鸿章与张之洞之间还谈不上仇恨,只是为了争夺一番“天下第一总督”的虚名。意气之争自然比不得翁同龢与李鸿章之间的杀父逐兄之仇。对于张之洞。难就难在张之洞曾经有过“清流”地经历,在这个时候张之洞若是和翁同龢站在同一个战壕中来主战,那恭王和李鸿章谁都没有折。最要命地便是张之洞的迹和慈禧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本身又是疆臣中地扛鼎之人,他的话对朝廷政策的风向标有着很强的指示作用。

    翁同龢的位置太好,就连恭王也不能轻举妄动,而张之洞特别的迹经历配合李鸿章与恭王,主和这一边将会占据明显地优势。

    “南皮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是与日或是和其他列强签订和约的时候不能过分让步。要维护朝廷的体面,割地是万万不能,赔款要尽可能压低;第二是汉阳钢铁厂和卢汉铁路……南皮在湖北所办的洋务产业大多都亏本,尤以汉阳钢铁厂最为耗银,南皮想要将其转为商办,并且有意由晚生来接手。汉阳钢铁厂接手后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唯有尽快修建卢汉铁路,由汉阳钢铁厂为其提供钢材所需。卢汉铁路修建完成后。晚生估计用不了七八年便可以收回全部投资,而汉阳钢铁厂也可以顺便渡过难关,则全盘皆活……”

    恭王奕訢沉思片刻说道:“这两个条件没有什么问题,他还主张用两三千万银子来买通列强从中调停或是干脆为大清出战么?”

    “张之洞的本意并非如此。相对启用刘铭传,他更希望用刘坤一来主持盛京军务。至于用两三千万银子来买动洋人调停或是出兵。他自己都并不怎么看好这条路,不过碍于形势如此也只能作罢……”

    “呵呵,刘坤一能够比刘铭传做得更好么?组安,这是总署下午接到北洋的电报——倭人前日一万多人渡过鸭绿江,昨日猛攻九连城的时候被刘铭传在后面抄了后路,结果死伤惨重,回到朝鲜的不过才半数有余,这是数月来唯一地大胜……”奕訢微微笑着说道。

    “哦?!”谭延闿对此倒是很惊讶,刘铭传据守台湾孤岛对抗法国人的事情他是非常清楚的,不过现在中日战争和十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日本人和法国人最大地区别便是日本人事先将准备功课做的非常出色,其谍报机关早就把环渤海区域内地地形图全部做出来了,其详细程度精确到每一口水井的地步。当年法国人若是有这个本事的话,刘铭传可就凶多吉少了。

    “除了刘铭传在鸭绿江和日军对峙之外,汉城的左宝贵部现在有消息了么?”谭延闿问道。算算时间左宝贵在汉城已经失去联系两个月了,现在还没有从日本人那边传来左宝贵被俘或是全军覆没的消息,汉城似乎在中日两国之间消失了一般,这只能说明汉城还在左宝贵手中,那支孤军还在抵抗日军!

    恭王奕訢听后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消息,自从大东沟海战后,北洋水师几乎全军覆没,合肥那边的海军舰船大都在修理当中,就算修理好的战舰也没有再出海过。合肥也曾想过去接应他们,只是牙山海湾被倭人放

    水雷,莫要说是货轮,就是战舰也不敢轻易靠近……

    谭延闿听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牙山水域的地图他是见过的,尽管看这种地图的感觉非常怪异,但是牙山水域那狭长的水道,日本人很容易用水雷让那里变成舰船的坟场。再加上北洋水师经过三次海战之后已经元气大伤,连旗舰都沉没了,这对于李鸿章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历史上的李鸿章之所以奉行保守政策,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他将北洋水师看作是自己的家底,而是因为北洋水师和日本海军之间巨大的差距——北洋水师在战斗力上只能是十年前的亚洲顶尖水平,而这十年来日本海军砸锅卖铁的建设海军,射炮和高舰艇的建造使已经停滞建设八年的北洋水师心生畏惧。

    不过实力是需要战斗来检验的,第一次牙山海域遭遇战济远奇迹般的击沉了严岛后逃生,这使得李鸿章并没有立刻采取极度保守的避战政策,而是像正常一样保守地让海军参与运兵护航。直到第二次为截杀桥立。意外地碰上了日本的主力舰队。双方大战过后,李鸿章才采取了避战,只让北洋水师参与护航行动。但是还是在护送铭军入朝归途上出了问题。现在李鸿章就是有能力派出舰队前往牙山,也很难说服他了。

    —

    恭王奕訢坐了下来说道:“修建卢汉铁路倒是没有问题,这一仗打过后,合肥亦是元气大伤,如果和约还算可以的话,合肥还可以与其他督抚对调;若是日本要价太狠以至于割地赔款地地步。那合肥便是众矢之的,免官都是小事。这样一来只要张之洞等这阵风刮过去之后,一道奏折便可以重新开修卢汉铁路……”

    奕訢的话谭延闿明白,李鸿章这次算是栽了,不过好在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变成可以比肩秦桧那样的人物,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现在数数各地总督,有谁还能够在张之洞之上?两江总督刘坤一是湘军老人,也有这个威望。不过不说调刘坤一当直隶总督,刘坤一本人就是一个对修建铁路极为赞成的大臣,加上他和张之洞地关系还算不错,只有赞成绝对不会反对。

    “卢汉铁路修建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你接手汉阳钢铁厂……这个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组安,你有这个财力么?那可是至少四百万两银子的大事!”恭王奕訢皱着眉头说道。

    “晚生预计收购汉阳钢铁厂至少需要四百五十万两银子。五百万两也是可能的……张之洞谋划铁厂亦非一日,建设三年来,张之洞在这铁厂上犯下了诸多致命的错误,还将铁厂办成了一个衙门,他本人手是干净的,但是他的下属却因为铁厂很是了一笔横财……张之洞虽与李中堂有些交恶,但难得都是支持兴办洋务的疆臣,汉阳钢铁厂也是自王爷主张兴办洋务以来中国最大地洋务实业,若是失败了,那对洋务将会是沉重的打击,朝中的翁书平之流肯定会借此大加抨击洋务,中国不兴办洋务哪里有实力来应对列强的侵蚀……”

    “你说地这些本王都知晓,可这么多银子你怎么来筹?!”

    “晚生去年年初乡试结束后也曾到过湖北,对张之洞兴办的洋务产业都有过详细地了解,这些产业放在他手中无疑是赔钱货,但是在晚生手中,晚生坚信能够办好它!至于巨额的收购资金,这里面也有很多办法,其一便是晚生回广东来亲自说服与晚生合办抵羊纺织厂的那些广东巨商,以我们的财力而言只要半年时间便可以筹集到五百万两银子来收购铁厂;其二便是行股票;第三还可以找盛宣怀,他一定对此非常感兴趣;最后还可以分期用铁厂出产的钢铁来分段偿还收购款项,铁厂每出一吨钢便有一两银子是朝廷的,几年下来也可以还清……不过无论采取那种方法,关键的便是朝廷能够确定下来修建卢汉铁路……”

    “怎么?组安对卢汉铁路还有兴趣?”

    “卢汉铁路事关汉阳钢铁厂生死存亡,姑且不论以后谁来做直隶总督和张之洞一起修铁路,张之洞为主导是肯定的。王爷想想看,张之洞又要当总督,还要统辖湖广两省的大小事务,他能够有多少心思用在铁路上?到时候难免张之洞要重蹈汉阳钢铁厂的覆辙,上面挂了个名却是一个傀儡,被底下的人联手欺瞒贪污横行中饱私囊……晚生以为办洋务实业,最要不得的便是书生意气,要务实扎实,手中广泛搜罗可靠的人才,将事情交给那些真正能够做事的人,否则就像张之洞这样,本来能够用三百万两银子建的铁厂,他现在用了五百万两银子还见不到铁厂

    …”

    谭延闿的一番话说的恭王奕訢颇为动容,他自己是搞了几十年的洋务,在洋务运动刚刚兴起的时候,还是洋务派在朝廷中枢的代言人。中国洋务磕磕绊绊走了几十年,除了朝廷的保守派反对之外,最大的症结还是在于这些搞洋务出身的官员身上,上到恭王奕訢和李鸿章自己,下到一个普通的总办,就算朝廷中枢的阻力再大,几十年下来洋务运动地成果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点。诚然因为自身限制和政治斗争地因素。他们现在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但是正如谭延闿一针见血的指出那样——办洋务就不要将自己当成清高地读书人,干脆就是一个商人才可以办的好。

    “时至今日,本王才相信盛杏所说的是对的。难怪听杏所说组安在建好抵羊纺织厂后便双手一松由那些股东去经营了,起初本王还不相信天下哪里有这样做就可以干好洋务的,现在看来以前是本王做错了……”恭王奕訢有些颓唐的说道。

    谭延闿倒不在乎恭王奕訢对他地夸奖,引起他注意的倒是“盛杏”,自从来到北方后,无论是李鸿章、张之洞还是恭王奕訢。在他们的嘴中谭延闿都听到了这个名字——目前中国实力最为雄厚的头号官商盛宣怀。以前谭延闿对盛宣怀的印相就是“富有”两个字,他的财产实在是难以估算,但是现在又多了“能力”两个字,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能够塌下心来做些实事有多么的难,盛宣怀虽然和李鸿章的关系极为密切,但是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

    “盛杏未免把晚生说得太神了,晚生虽然不大过问抵羊纺织厂地经营事务,但是却事先与纺织厂的各位股东制订了严密的章程。按照章程晚生可以派出专人管理纺织厂财务,而其他股东有权力派人监察纺织厂的财务活动——不瞒王爷笑话,其实这纺织厂里面晚生和股东之间就像被关在同一间黑屋里面地两个贼一样,都是互相提防对方。这种先小人后君子的做法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对纺织厂来说却是非常好地,这些股东都是世代商人。论起做生意就是十个晚生绑在一起也不如他们的一根手指头,有人做的比晚生更好,为什么不去用他呢?!”谭延闿笑了笑说道。

    恭王奕訢听后也不禁有些莞尔,盛宣怀只是和他提及过谭延闿将纺织厂交给商人来办,却没有说清楚里面居然还有这些道道。正如谭延闿所说的那样,这种分配方式是让他感到有些难受,很难想象抵羊纺织厂的那些广东商人们居然像防贼一般的防着他们的保护伞,不过奕訢想想也就明白了——谭延闿怕他们搞砸了厂子,而这些广东富商更怕谭延闿借着总督之名干脆吞掉厂子。这样分工也算是各取所需,各人该办各人的事,这才有了今日抵羊纺织厂雄霸中国的场面,至于盛宣怀正在重建的华盛纺织厂,奕訢觉得就是纺织厂重建规模即便达到了抵羊的水平,同样也斗不过抵羊。

    谭延闿意识到自己有些走题了,便轻咳一声说道:“王爷,汉阳钢铁厂和卢汉铁路的事务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难题,若是换取了张之洞的支持,也倒是非常划算,只是中日之间达成和约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下个月便是太后的万寿生辰,王爷也要早做打算……”

    “哼哼……万寿?嗨!”恭王奕訢听后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本王已经和英国公使欧格纳达成了一项借款协议,英国人已经答应从中调解了……”

    “多少借款?”

    “一千万两,以英镑的形式借贷给大清。先前你建议本王寻求俄国人从中调解,但是本王亦觉得俄国人对我大清东北很有野心,不过本王和欧格纳协商之时,也曾以借款相要挟,如果英国不出面调解,那大清对倭人的战争后续借款将从美国和俄国人那里借贷,欧氏没有多做思量便答应下来了……”

    “哦……”使用借贷不同币种来分化列强,这是半个月前谭延闿在翻译《纽约时报》的时候想出的点子,不过至于好不好用则很难说,连他自己都非常怀疑,只是和恭王奕訢简略的谈过一次。没有想到奕訢还真的使用了这种策略,看起来还算不错,至于英国人卖不卖力气则是另外一会说了,但是这至少也反映出了列强们的一些细微的变动,英国公使欧格纳立场转变的背后恐怕并不是因为一千万两银子的贷款,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第九十二章 咽喉

    在寻求哪家调解的问题上,说服李鸿章远比说服恭王要容易的多——恭王奕訢已经十年未曾亲政,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十年前,而李鸿章一直是中国外交的主持,尽管他对国际关系的认识水平远不如后人那样清晰,但是从他所接触的各国公使看来,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英国和俄国在远东隐隐形成对抗,由此各个列强也逐渐分化成两个不同的阵营。

    李鸿章所感觉到的,正是一次大战两个阵营的雏形,只有谭延闿非常清楚,各国列强在国际事务上不断加大的分歧最终会在十几年后演化成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当然现在列强阵营还没有最终形成,美国已经成为经济大国,但和后起之秀德国一样在殖民地问题上面临着非常尴尬的境地,不过它和德国又不同——它与欧洲隔着大洋,完全可以像英国那样稳坐钓鱼台待价而沽;德国此时还在一代强人俾斯麦的领导之下,非常稳健的展,两双眼睛睁大的寻求殖民地,不过它和英国的关系在俾斯麦的领导下还没有走向恶化,和两次大战的宿敌俄国关系还处于升温状态……

    恭王奕訢的观点也没有错,毕竟在这个时候英国在国际上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远东地区,更是各国列强的领头羊,俄国人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修建好之前,在远东的言远没有英国人那么有权威。谭延闿之所以看好俄国,是因为英国和俄国在远东的竞争以及英国和日本的暧昧关系,最为重要地还是在于俄国将会在二十年后生革命倒台——二十年地时间已经够谭延闿站在中国的最顶端。就算现在割地给俄国。二十年之后他也可以来个翻脸不认人!

    现在英国人表现出来的调解中日战争地积极态度,谭延闿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历史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日本人的联合舰队和北洋水师损失不相上下。6战也因为刘铭传等人的复出,脚步停留在鸭绿江的东岸,同时联合舰队的损失过大使得日本人对于直接登6渤海湾失去了信心——鸭绿江西岸的刘铭传已经将大量地日军粘在那里,两方人马交战多次都势均力敌,日本人也不敢分兵展开登6作战。

    依照英国这个老牌殖民地国家的一贯光荣独立的政策,谭延闿也很难判断此时英国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日本的表现欠佳准备重新替换筹码。从政治收益转向经济收益——英国是此次日本动战争以来最大的赢家,中日两国都向其借贷了大量的贷款,有力的给这个逐渐没落地日不落帝国输送了新鲜的血液。

    “等着吧,今天你怎么吃进去的,以后我再怎么让你给我吐出来!”谭延闿一想起中国为这场战争向英国借款达到近三千万两白银,心中就堵的荒。狠话谁都会说,以谭延闿地能力让英国吃个暗亏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让人家已经吃进嘴的东西再吐出来。这种高难度动作就是再给他二十年时间来展都未必做得到。

    这一次英国答应调解果然没有失信,确实进行了切实有效地调解行为。慈禧太后因为要过大寿,中国求和之心远高过日本,而日本也因为海6损失惨重。除了6地上和刘铭传的军队在鸭绿江两岸隔河对峙之外,也不敢动登6渤海湾作战。历史上的登6辽东半岛战争并没有生。而这一切在谭延闿看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的目的多少达到了,在他眼中战争基本上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谭延闿召集了总督府侍卫队成员,杨、刘禹等十四人将会在五天后出,从天津上船前往广州会合潘敏、李韬等十人,这二十四人便是第一期留德军事留学生,他们将会在德*校学习两到四年不等。这样的留德军事留学生规模比谭延闿以前所设想的要庞大了不少,以前他以为每期顶多有个七八人,现在他的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已经让他可以一次输送更多的学员前往德国学习军事,可惜总督府侍卫队的成员也是水平高低相差很多,说实在的在他看来这二十四人当中也就有十多人能够达到他的目标,其余的仅仅是凑合而已。

    不仅如此,这一批二十四名侍卫队前往德国后,总督府侍卫队将会再次招收成员,将侍卫队规模扩充到两百人的规模,其中还有四十名老队员将会前往天津紫竹林租借对面的北洋武备学堂接受系统深造学习,相信经过正统军事教育后的他们将会比第一期有更为稳固的军事根基,以此来适应德国的留学生活。

    将侍卫队送进北洋武备学堂也是谭延闿和李鸿章私下达成的协议,现在老李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明白战争之后他将会面临怎样一种境地,在这种情况生水起的谭氏父子毫无疑问将会是他的重要外援。将谭钟麟的总督侍卫队送进北洋武备学堂去学习,这在李鸿章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并没有看到战争结束后的政治趋势,而谭延闿却非常明白后世袁大头统帅威震北中国,影响中国政治走向数十年的北洋集团就是从现在开始真正缔造的。

    至于袁大头本人,谭延闿决心横插一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袁大头之所以能够深刻影响近代中国历史,完全就是靠北洋6军,他干脆就在这上面掐断袁大头的迹之路。谭延闿已经睁大双眼关注已经回到天津的袁大头同志——朝鲜的局势就如同后世的豆腐渣工程一般,叶志等人的惨败牵连到袁大头的身上便是他也失业了。

    谭延闿只知道新式6军的组建就在明年,好像是定武军开始的。现在他是军机红章京,身份地位不知道要比袁大头高出多少。加上现在李鸿章还有求于自己。老头子和恭亲王之间密切地关系,他相信只要他出手,新建6军绝对轮不到袁世凯。

    “经济抢在盛宣怀地前面。军事抢在袁大头的前面!”谭延闿紧紧的攥攥拳头,想要打破历史宿命地轮回,那就尽情的破坏历史的进程,至少在现在他非常成功,况且他也是朝好的方向干扰历史的进程。

    —

    北洋武备学堂是中国第一所6军军官学校,在李鸿章的主持下。这所6军军官学校虽然比不上那些列强著名军校,但在国内已经是最好地6军军事学校了。就算谭延闿再白痴,也明白一所强悍的军事学院在近代中国意味着什么,中国特有的国情使得一所优秀的军事学院很有可能成为黄埔军校那样的存在。

    袁大头能够扯起新式6军的虎皮大旗,北洋武备学堂从中居功甚伟——一个合格军官的培养远比培养一名士兵所要花费的时间长得多,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了大批合格地军官想要组建一支军队并不会花太多的功夫,合格军官的培养才是建军的核心。

    谭延闿走到今天这一步知道自己是该做出选择了——以甲午战争为分水岭。近代地那些政治军事强人也都开始大量涌现了,袁大头训练新军以此为根基崛起;而孙中山估计也会在这一两年内动武装革命,组建国民党的前身。

    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卷铺盖举家迁移到国外。谭延闿必须在这一两年中做出决定。进一步就是等于步上争霸天下地征途,谭延闿此时对争霸天下还有很多顾虑——当了一辈子的平头老百姓。现在反而要争取走上权力巅峰,出于对近代史的了解,尽管他早有这种预感,但心中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退一步就容易多了,从现在开始凭借他的财力开始在美国转移自己的财富,经营一个根基出来,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举家迁移就得了。

    对于这一进一退两条路,谭延闿委实犹疑不决——登上权力的最高峰是每个中国男人千百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对于权力是很淡泊,但天下在手的感觉依旧让他心潮澎湃难以自制;选择退却,心中更加不甘,尤其是让他坐看中国沿着老路继续走下去,他就更不愿意了。

    根据谭延闿的认识,在近代中国实行所谓西方的民主无疑是选择自杀,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要采取权力集中到一个手上,总统的名号不过是“皇帝”的遮羞布罢了。

    “我该怎么做呢?!”谭延闿无精打采的看着茶杯内腾起的水雾呆呆的想道。

    “朝廷已经下旨,父亲将会调任四川总督……”

    “哦?!岳丈升官了?!”

    “你在军机处还不知道么?”

    谭延闿收回自己的思绪,揉了揉脑袋尴尬的说到:“这段日子实在是太忙了,我也并不是老在军机处守着,整天跟着恭王爷东奔西跑,待在军机处的时间还不如在恭邸的时间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听老头子说过?”

    方榕卿皱了皱眉头说到:“你今天回来的晚,下午公公告诉我的……”

    “呵呵,这是好事啊!莫要小看这半级,多少人都卡在这一关口上,总督可比按察使厉害多了,你没有看到一省官员中可能仗着天高皇帝远不怕朝廷,但是对于巡抚、总督可是敬畏的很……”谭延闿笑着说到。

    方榕卿听后微微一笑问道:“你从回家后便一直皱着眉头,可是有什么难以抉择之事?”

    谭延闿皱了皱眉头说到:“不错!是有些难事捆着我,我也不好做选择……”

    方榕卿

    问困扰谭延闿的是什么事,她对谭延闿的脾气已经了,对方想要说不用自己问他也会告诉自己,他要不想说你怎么问他也不会说。方榕卿将谭延闿面前的茶杯拿过去后将凉茶倒掉,重新倒了一杯后放回原位,神色淡然的说到:“官场上的事情是你们男人的事,不过父亲曾说过:‘大丈夫立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夫君也不要太过操劳,伤了身子……”

    谭延闿听后未可置否。只是将面前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异常平静的说到:“这一步踏出。便永没有回头之机,亦没有一个尽头……”

    中日两国虽然在以英国为地各国列强调解之下展开和平谈判,但日本人是不愿意接受眼前这个结果地。在谈判初期,借口王文昭等人不够分量中断谈判。反而再次大举渡过鸭绿江侵犯中国盛京,刘铭传将刚刚得到补充的马克沁机枪投放到战场上,仅在九连城一地一天歼敌近一万,第二天日军进攻就因为昨日损失过于惨重无以为继。

    农历九月二十夜,中日双方再次在鸭绿江展开激烈战斗。这一次进攻一方变成了刘铭传。战斗在夜间打响,日军因为前阶段6上作战顺利,压根没有想过清军会渡过鸭绿江重返朝鲜,结果一夜之间义州被清军收服,歼敌两万二千,在火烧义州城之后旋即又渡江返回九连城去了。

    刘铭传不知道这一战彻底打消了日本人想要从朝鲜抽出作战部队进行登6渤海湾作战,双方也因此在鸭绿江展开对峙,大规模渡江作战再也没有进行过。只有日本军队以少数小分队形势偷渡过江进行侦查。当然刘铭传也试图渡过鸭绿江,只有这样才方显他刘铭传的本事,可惜对岸地日军数量极多,而自己手下的兵在优于日军装备的情况下防守都有些岌岌可危。更不要说进攻了,所以才义州城转上一圈。烧毁日军准备用于渡江囤积的作战物资后便快撤回了。

    刘铭传火烧义州城同时也打破了中日两国就和谈的僵持局面,原本日本是绝对不愿意和谈的,6奥宗光致电驻俄公使西德二郎和驻朝鲜公使井上馨时,便透露了他地真实意图:“据我之见,即使谈判开始后,也不实行停战。如果中国迫切希望停战,则要待我们提出的有利的三个条件得到保证以后方可答应。”所谓“三个条件”,就是朝鲜“独立”、割让土地和赔偿军费。但是6奥“即使谈判开始后也不实行停战”的话,私下说说可以,公开说出总是不那么光彩的。日本驻德公使青木周藏致电6奥称:“根据国际惯例,除非同意停战,否则就不必同中国进行正式议和谈判。因此,应通知中国……停战时间应经各自全权代表在会议上同意。”6奥认为青木的意见不失为可行的办法,于是日本政府于九月初经美国驻日公使谭恩致电北京,告知:“日本政府选定广岛为全权委员之会议地点”;“至于休战条件,纵使日本政府许诺休战,亦须在两国全权委员会商后,始能明言。”

    本来李鸿章怕的便是和谈地点选在日本,极力主张在烟台等地设立和谈地点,免得中国派出地和谈大臣受到日本的要挟,并且建议在上海设立中日两国和谈筹备委员会,若是有可能的话,借助上海乃是各国列强盘踞之地的便利,将和谈地点就近设立在上海附近——之所以不选择京师和天津,因为李鸿章已经预感到这次和谈必然又是一次屈辱地和谈,将和谈地点放在北京附近对国家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尤其是慈禧太后过寿,单从慈禧的角度考虑也不能将和谈地点放在北京附近。

    谭延闿现在更像是恭王奕訢地秘书,在恭王身边所受到的重视远比李鸿章的幕府中要高得多,除了他自身有真本事之外,也离不开他老爷子与恭王之间的交情。虽与自己所期待的调解列强有些分歧,不过谭延闿还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了依附恭王,在他眼中这个时候选择英国或是俄国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肯干活选哪一家都无所谓,无论英国和俄国都不是好东西,若不是对于历史上英国对华的敌意,说起来选择英国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一次刘铭传突袭义州乃中日两国战争以来中国方面最大的胜利,同时也绝了日本继续将战争进行到底的想法,在政治上自然映射到了谈判地点的选择问题上。即便有火烧义州这样的两点,日本人对于谈判地点依旧还是持坚定态度,上海、烟台他们都不想去,就是在日本,就这样相互扯皮了快六天,日本突然答应在上海进行谈判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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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介绍: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这个时代一样,人们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随时为国家的富强将自己的生命献上祭坛……
满腔的热血,似乎就为了一次美丽的绽放,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从容的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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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献给戒念的爱人和即将要出世的孩子,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沐浴和平、自由的阳光下……
献给喜欢戒念文字的亲爱读者们,还有便是献给所有百年来为争取民族独立和中国富强而牺牲的先辈……
北洋、谭延?、李鸿章、张之洞、谭钟麟北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