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玉贵人魏氏(上)
海晏堂外,已是一片白雪皑皑。
嘤鸣坐在海晏堂的茶室中,品味着悟道茶独有的清香,看着玻璃窗外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如今,她在暖烘烘屋内也能欣赏雪景。海晏堂的窗户,足足有两丈高,三尺宽,干净透明的玻璃,将外面的世界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皇帝也跑来她这儿来,就坐在靠窗户的案桌跟前批阅奏折,时常抬头喝一口悟道茶。
悟道茶,就是悟道仙茶扦插繁殖出来的茶树,为了区别于母株仙茶树,所以便叫它悟道茶。
这茶效用,果然削弱了大半,饮之只可使人专注凝神罢了。皇帝处理政务喝这个,倒是极好。
皇帝如今也喜欢上海晏堂了,大雪天里,在这里批阅奏折,一派明亮。不像九州清晏里似的,若是阴天,殿内便一片昏暗,对着奏折批阅久了,便觉得眼前昏花,若是点上蜡烛,皇帝又嫌弃晃眼。
嘤鸣默默喝着茶,偶尔上去帮皇帝磨墨。倒是极少说话,觉得无聊,便躺在美人榻上眯一会儿,五个月的肚子已经鼓鼓隆起,像揣了个枕头似的。身子也愈发倦懒了。
不过这个孩子倒是极乖巧,从怀孕初期,便不怎么孕吐。随着月份渐大,腹中孩子吸取她丹田内法力,但量很少,她隔几日,服用颗九转灵丹既可稳固境界。
这一胎怀得这样轻松,嘤鸣却心里闷闷的。因为吸食法力越少。便说明这个孩子的资质越低……她这个孩子,只怕很有可能并没有修仙的天分。灵根一物,多半要看遗传。若父母双方都有灵根,那孩子自然十有**也有灵根。而若父母只有一方有灵根,那孩子的命数,便要看上天是否眷顾了。
想到这些,嘤鸣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管这茶室中太安静了,安静地只能听到外头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嘤鸣这一声叹气,也几乎不可闻。
可皇帝却听见了。他手上一顿,便搁下了手中的玉管狼毫,问:“最近是怎么了?朕见你总是愁结眉心。几度叹气。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嘤鸣急忙摇头,笑着说:“没事,我就是瞧着外头雪下得那样大,只怕许多天都不能出门了。”
皇帝不由笑了。几步走到她身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执着她的手道:“不能出门有什么关系?朕可以过来你这儿。朝夕相对,难道不好吗?”——就是不放心肚子越来越大的鸣儿,他才要来海晏堂批阅奏折的。
嘤鸣不由笑了,轻轻颔首,便问:“弘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皇帝神情一滞,心道,原来鸣儿是为这事儿叹气呢。——不得不说。皇帝真的想多了。
哪怕是最喜欢圆明园的雍正爷,过年的时候。也是要回紫禁城过的。皇帝也是如此,他可以常驻圆明园,但腊月三十总要回宫守岁,大年初一更要去太庙历代先帝,这是宗法规矩。皇帝也不能忤逆。
皇帝笑着道:“今儿才初五,不急。等在圆明园过了小年再说吧。”微微一顿,皇帝又道:“不过年底了,宫里怕是也得忙活着张罗,等过了腊八,朕就叫四妃等人先行回去帮衬着。”
这种事情,嘤鸣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她是不会回去的。皇帝也没开这个口,因为知道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腊月里寒雪飘飘,路途必然不好走。皇帝自然也舍不得她受这番折腾。
同样,身在紫禁城的皇后乌拉那拉氏站在景仁宫正殿外的廊下,也同样看着这片白雪迷茫的天地,也在盼着皇帝归来。
“眼看着就要过腊八了,皇上……还不打算回来吗?”乌拉那拉氏眼圈通红,手里攥着一只已经发凉的小手。那是十二阿哥永璂的小手,十二阿哥被冷风吹得小脸泛红,他呵着白练般的热气,抬头问:“嬷嬷们说,汗阿玛是被狐狸精给缠住了。皇额娘,什么事‘狐狸精’啊?”
皇后冷哼了一声,“都年逾三十了,狐媚子手段倒是不减从前!!”
“皇额娘在说谁呢?”永璂歪着脑袋问。
皇后灿然一笑,拂去沾在十二阿哥眉毛上的一片雪花,“不管是谁,皇额娘为了你,也一定要铲除所有障碍!因为永璂,是大清最尊贵嫡阿哥,合该是太子,谁也休想成为你的威胁!”
十二阿哥笑着点了点小脑袋,他也觉得自己合该被汗阿玛立为太子。
皇后扬声道:“去偏殿把玉贵人叫过来!”吩咐罢,又叫保姆嬷嬷们把十二带下去喝姜汤驱寒。
玉贵人一直以来都是皇后智囊,如今怀胎六个月了,也依旧被皇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玉贵人就住在景仁宫的西偏殿,东西六宫的偏殿,面阔都只有三间,三间殿宇里,住着玉贵人和她两个女儿。七公主和九公主至今为止都只能挤在一个屋里呢。这便是寄人篱下的悲凉。
玉贵人正在偏殿中教大女儿七公主打络子,七公主比十二阿哥略大些,乾隆十六年冬天出生,如今已经满四周岁了。
玉贵人看着自己粉嘟嘟可人的大女儿,心中忍不住想,她诞下小七之后,皇上是极喜欢这个女儿的,甚至好几次都抱在怀里哄着,一年四季,织造府进贡的最好的绸缎衣料,皇上总不忘叫人挑了颜色最鲜艳的给小七做衣裳。母凭女贵,她当时又刚刚进了贵人,内务府对她也巴结得很。那几年,是她最风光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
玉贵人又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九公主,自打去年鬼节生了这个丫头,连皇上都觉得她晦气,便渐渐淡了对她的恩宠。不过还好,皇上总还喜欢小七,所有起码每个月都要来看她几次,偶尔也还会召幸她侍寝。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这样怀上的。
原以为,等剩下这一胎,她肚子争气些,生个阿哥,就算是熬出头了。
可没想到,自打她诊出有孕,便再没得见龙颜。
皇上先是骤然南巡,竟一个嫔妃都不带,回京之后,更是直接住在了圆明园,把昔年一干宠爱的嫔妃都撩在了宫里,无论是她,还是颖嫔、忻嫔、顺贵人,都不得伴驾。后来,甚至连陆贵人、慎贵人都被从圆明园赶了回来。明摆着,凡是年轻貌美的嫔妃,都别想服侍圣上了。
舒贵妃,真正做到了独占君恩盛宠!!
玉贵人心里酸妒得很,但又凄凉得很。她忽然觉得这偏殿内冷得很,便忙夹了块红箩炭添上。
旁边侍奉的嬷嬷道:“贵人,红箩炭还是省着点用吧。接下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可炭例还跟上个月一样。上个月都不怎么够用,何况是腊月里!”(未完待续。)
第559章、玉贵人魏氏(下)
旁边侍奉的嬷嬷道:“贵人,红箩炭还是省着点用吧。接下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可炭例还跟上个月一样。上个月都不怎么够用,何况是腊月里!”
贵人份例的红箩炭,每月只有一百五十斤,若只靠这点炭例,自然是紧巴巴的。不过玉贵人不同于别的贵人,她膝下还有两位公主,公主的月用炭例也是一百五十斤。娘仨合起来便是四百五十斤了,照理说用起来该十分宽裕才是。
主要是因为……玉贵人私下还要去接济旁人呢!
那嬷嬷又道:“贵人每月都要匀一百五十斤红箩炭给顺贵人,否则咱们是怎么使都够用的。要不然,这个月少给顺贵人点?”
玉贵人立刻摇头,否决了嬷嬷的提议,她道:“今天腊月这样冷,我还正打算多匀一些炭给顺贵人呢。红箩炭实在匀不出,就多那些黑炭去,多烧烧地龙也好。”
嬷嬷叹了口气,“小主何必如此,顺贵人自打入宫,也不算太得宠……”
玉贵人长长道:“顺贵人跟我们这些以色侍人之辈不同,她可是熹圣皇贵太妃的侄女呢……”——旁人不晓得,玉贵人去年为产后伤身的皇后侍疾,皇后梦中呓语,她从旁听了些不可思议的消息呢……
怪不得,皇上会骤然追封一位去世多年的太妃为皇贵太妃,还使其附葬先帝帝陵。原来,这位熹圣皇贵太妃才是皇上的生母!!
顺贵人是熹圣皇贵太妃的亲侄女。才真真是皇上的嫡亲表妹呢!所以,即使她家世门第不高、姿色也不是很出众,还是一入宫就封了贵人。跟慎贵人、陆贵人平起平坐,即使不得宠,入宫一年后,便得了“顺”字的封号。当初慎贵人得封号,可是因为怀了龙胎呢!虽然那孩子没保住,捞到个封号,也比别的贵人高出一截儿来。
顺贵人。才是这宫里最有拉拢价值的人!可惜一切都要在暗地里进行,得瞒着皇后才是……
玉贵人如此想着,皇后身边的宫女秋鹤便来请她去正殿。
景仁宫正殿。
玉贵人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方觉殿中暖意烘人,直叫她冰凉的手脚都要暖透了。
“皇上不会来,这紫禁城处处冷得像个冷宫!”乌拉那拉氏声音幽怨低愤。“玉贵人。你素来足智多谋,可有什么主意让皇上回来?”
玉贵人忙道:“娘娘,最晚到年关,皇上肯定会回来的。”
乌拉那拉氏冷哼了一声,“肯定会回来?那到底是那一日回来?莫非要等到腊月三十吗?!!”
玉贵人战战兢兢,“圣意如何,婢妾实在无从揣度……”
乌拉那拉氏暗啐了一口,没用的废物!便幽冷地道:“圣意你不会揣度。那么,纳兰氏肚子里的孽胎。你可有主意为本宫除之?!”
听了这话,玉贵人吓了个半死,“娘娘三思啊!舒贵妃的胎,有皇上****守着,岂会给人机会下手?!万一失手,那可是会万劫不复的啊!”
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那你就为本宫想个不会失手的法子出来!!”
玉贵人咬着嘴唇,心里暗恨不已,皇后这话说的倒是简单!舒贵妃远在圆明园,圆明园又似铜墙铁壁,哪里有机会下手啊?!
“只要皇上一日在圆明园,就不可能得手。除非皇上离开圆明园。”玉贵人凝眉道。
乌拉那拉氏挑眉:“你的意思是,只要皇上一回宫,就可以下手了?”
玉贵人心下突突跳着,她何尝不希望舒贵妃落胎呢?若舒贵妃得子,皇上只怕更加视若珍宝,自此之后,她们这些旧宠哪里还有德慕天颜的机会?要怪,就怪舒贵妃太贪心,如此得宠了还不满足,竟要一人独霸皇上!这简直是不给她们这些宫里嫔妃活路啊!
玉贵人狠狠咬了咬牙,她只是帮助皇后出主意而已,就算失败了,那也是皇后倒霉!!何况皇后接收了孝敬宪太后留下的不少眼线死士,只要皇上一走,不愁没有机会动手!
想到这些,玉贵人露出了笑容,“婢妾正是此意。”
圆明园。
转眼便是腊八节,阖宫齐聚一堂,吃着热乎乎的腊八粥,真真是热闹极了。
四妃明日便要回宫帮着中宫准备年节了,不过庆嫔、秀贵人二人,本来就无协理六宫之权,倒是可以晚些回宫,等小年过后,和公主阿哥们一道,跟着皇帝回宫过年。
四妃走后,圆明园中倒是冷清了几分。不过四妃都在各自宫苑留了几个人看顾着清扫,显然年后还是要回来接着住的。
庆嫔还是照旧三不五日地来海晏堂一次,汇报陆贵人暗中传送回来的密报。
“宫里还是死气沉沉老样子,不过羽裳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庆嫔别有深意地笑着,“皇后景仁宫里的玉贵人,竟然私下接济皇后最厌恶的顺贵人呢!”
“额?”顺贵人又是那号人物?嘤鸣一些迷蒙了。
庆嫔忙笑着解释道:“顺贵人跟羽裳是同一年入宫的,是直隶布政使右参议之女,初入宫便是贵人位份。去年刚得了封号。”
嘤鸣有些不解,“本宫记得参议只是从四品而已……”参议道之女封为贵人,位份是否略高了些?
庆嫔低声道:“顺贵人可是姓钮祜禄氏!论辈分,是熹圣皇贵太妃的侄女呢!”
嘤鸣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皇帝生母的侄女!合着这位才是皇帝的表妹啊!论关系之亲近,可是连乌拉那拉氏都比不得呢!
庆嫔冷哼了一声,“魏氏此人最是精于算计,否则她怎么平白无故恁好心?!”
嘤鸣忽的一呆,“等等?你说什么?魏氏?!不是玉贵人吗?”
庆嫔也一呆,“娘娘,魏氏就是玉贵人,玉贵人就是魏氏啊!”——贵妃难道不知道玉贵人姓什么吗??
嘤鸣也懵了,卧槽,她早先还想着,乾隆令嫔哪儿去了,怎么宫里没这么个嫔妃啊?!原来是令嫔封嫔以前,封号不是“令”字啊!!!
瞬间,嘤鸣心中有一千只草泥马飞奔而过!!这些日子,庆嫔已经不知道汇报多少次景仁宫的状况了,回回都提及玉贵人,唯独这次不客气地以“魏氏”呼之!尼玛,幸好庆嫔不客气了一下,否则她还傻乎乎以为玉贵人就是玉氏呢!!
玉这个姓氏虽然少见,但的确存在。她哪里想到这个字居然会是封号!!(未完待续。)
第560章、抢我的小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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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嫔妃中姓魏的,应该只有她一个吧?”——尼玛,还是仔细确定一下比较好。她可不想再傻乎乎搞错了!!
庆嫔忙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郑重点头,“只有玉贵人是姓魏的。”
得,就是这位了。
令嫔、令妃、令贵妃、令皇贵妃,再到死后的孝仪皇后!!一切都是因为母凭子贵,都是因为她的儿子十五阿哥永琰,成了嘉庆帝!!
话说,曾经她看到这部分历史的时候,也是相当费解!乾隆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明明有血统尊贵嫡子十二阿哥,为什么要传位给包衣嫔妃之子十五阿哥?!
这个以宠爱包衣嫔妃而闻名的渣龙皇帝,就不喜欢出身高贵的嫔妃,就特么自始至终喜欢包衣!慧贤贵妃高氏是包衣!纯妃、嘉妃也是包衣!若历史没有被孝敬宪太后和她连番改变,只怕那位得是慧贤皇贵妃高佳氏呢!!
还有这个包衣旗出身的魏氏,也将抬旗成了满洲上三旗魏佳氏!!
一时间嘤鸣真真是郁闷极了,这个历史上活着做到皇贵妃高位、死了被追封皇后的魏氏原来早就出现了,而且已经怀了身孕!!尼玛,她这是要生嘉庆的节奏?!
可月份不对啊,魏氏的身孕比她多一个月。明年三月就要临盆了。她则要等到四月才生!若都是儿子,魏氏生的便是十四阿哥!!嘤鸣有一种预感,别看魏氏已经连生了两个公主。这一胎……只怕真的该是个阿哥了!而她肚子里的也是个儿子!!照着顺序,她才该生下十五阿哥才对!!可乾隆十五子,明明是魏氏的儿子啊!!
郁闷之极,老天爷到底特么滴想怎么安排嘉庆降生啊?!!
嘤鸣快要崩溃了!!
为着魏氏的肚子,嘤鸣纠结了许多日。一直纠结到了小年那一天。圆明园中张灯结彩,办得十分热闹。虽是小年,但却堪比紫禁城过年时候。皇帝又下旨。圆明园上上下下,太监宫女嬷嬷赏彩绢一匹,并两个月月例。还叫唱了一整日的昆曲。嘤鸣不喜欢听戏,所以只去应了应景,便回海晏堂歇息了。
外头的鞭炮声还未断绝,暮色已经渐渐降临。透过海晏堂的玻璃窗。看着半边夜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四射,连明月星辰的光华都黯然了许多。
看了一会儿烟火,皇帝便亲自上前将织锦缎窗帘拉了起来,道:“今儿也折腾一天了,早早歇息吧。”
嘤鸣“嗯”了一声,明日,皇帝便要回紫禁城。陪皇后过年了。是该早早歇息。
皇帝揽着嘤鸣粗粗的腰肢,走向床榻。银红鸾凤朝阳的妆缎被子,红彤彤的甚是喜庆,被窝里已经早早塞了好几个汤婆子,柔软而温暖的被窝,的确叫人晕晕欲睡。
皇帝抚着她肩上垂落了一瀑青丝,徐徐道:“朕很快就会回来,今儿是二十三,最多十日,最晚到年后初三,朕一定回来。”
嘤鸣不觉莞尔,“紫禁城里美人如云,你若舍不得,只管多留些时日!”不消说慎贵人之美貌,还有传闻中甚是得宠的颖嫔,那可都绝色佳人。
皇帝只当嘤鸣是醋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嘤鸣轻哼了一声,“弘历,你别以为我是在说笑!你回去之后,要是按捺不住想偷吃——便尽管偷吃!只要你有本事永远把我蒙在鼓里!否则,一旦被我知道——”嘤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够明显的了。
皇帝“嗤”地笑了,戳了戳嘤鸣的眉心,“你这个醋坛子,真不晓得是酿了多少年的陈年老醋了!酸起来便没完没了!你若不放心,干脆跟朕回宫不就是了?”
嘤鸣哼了哼鼻子,“我才不回去呢!”——她最不想面对的人,便是继后乌拉那拉氏。她宁肯永远留在圆明园,便是表示她无意与乌拉那拉氏争夺紫禁城后院女主人的位子。
圆明园,才是她的地盘。
“玉贵人的身孕已经有六个月了,你也该回去好好瞧瞧了。”嘤鸣酸溜溜道,比起乌拉那拉氏,果然这个才是她最该警惕的啊。能够成为笑道最后的最终胜利者,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皇帝“唔”了一声,语气清淡地道:“她是景仁宫里的人,自有乌拉那拉氏照顾。”
嘤鸣眼下暗波流转,“弘历,魏氏的长相……真的很像我吗?”
皇帝忙笑了笑,似是安抚地道:“再像也终究不是,假的就是假的。”皇帝深深凝望着她的双眸,“鸣儿,现在真正的你回来了,朕还要假的做什么?”
嘤鸣脸上一红,狠狠啐了一口。不过得了皇帝这句话,心下终究是安了泰半。
如此,一夜无梦到天明。
腊月二十四,皇帝率剩余嫔妃,又打包了剩余皇子和六公主布耶楚克,一并回紫禁城去了。偌大的圆明园就只剩下嘤鸣一个人,哦不,起码还有烟儿陪着她呢。
皇帝走后的第二日,新婚才一个多月的和敏公主娜木绰克回到圆明园,竟直接在怡妃的澄心殿住下了。
嘤鸣虽高兴,但忍不住劝道:“你与魁儿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不好好过日子,跑回来做什么?“
娜木绰克俏脸带着几分撒娇之意:“贵母妃,人家可是特意来陪你!等三十那天,小魁子回来接我的!”
嘤鸣笑吟吟看着这个依旧娇憨的丫头,都成婚了,竟还是唤魁儿“小魁子”。
“我记得和佳与额驸已经回京了,你可去看望过她了?”
娜木绰克嘴巴一撇,“我干嘛要去看她?我不找她算账,已经够客气的了!贵母妃,天底下有她这样的姐姐吗?居然打自己妹夫的主意!”
嘤鸣道:“那时候,你与魁儿毕竟还没赐婚呢!这些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和佳也是有夫之妇了。何况她也难得回来一次,下回再见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娜木绰克有些不乐意,“贵母妃,不是我小气,而是那事儿……三姐姐实在做得过分!她不想远嫁抚蒙,也不能抢我的小魁子啊!”说罢,娜木绰克抽了抽鼻子,甚是委屈的样子,“我可以不找她麻烦,但也着实不想亲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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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嘤鸣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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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木绰克抽了抽鼻子,甚是委屈的样子,“我可以不找她麻烦,但也着实不想亲近她!”
怡妃的澄心殿,是一座面阔五间的殿宇,因娜木绰克的到来,已经烧上了地龙,再加上殿内哔哔啵啵燃烧的炭盆,只觉热浪铺面,暖烘烘薰人。
一个二十出头的宫女端了微微烫口的甜杏仁酪上来,那酪子味道极好,浓稠香甜,制法也简单,捣得细碎的甜杏仁伴着牛乳一起煮沸,然后一遍遍细细过滤,将粗粝的杏仁滤去,只留下杏仁的味道早已融入牛乳中。最后再加适量蜂蜜,即可饮用。
嘤鸣一口吞咽下去,只觉得口齿间都是浓浓的奶香与杏仁香。一边心中暗想,和佳与和敏她们姊妹,小时候原也是玩在一起的,没想到长大了,倒是生疏了。
嘤鸣没有再劝说什么,抬眼瞅了一眼端杏仁酪上来的那个宫女,便问:“你是……芳什么来着?”——怡妃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是“芳”字开头,譬如芳蕊是头号心腹。眼前这个,她倒是见过好几次了,名字却忘了。
娜木绰克笑着说:“她是芳茜,我记得再过两年便该逾岁出宫了。”
宫女芳茜笑着道:“公主好记性,奴才的确二十三了。”
娜木绰克笑嘻嘻说:“不过。额娘怎么独独把你给留下来了?芳蕊、芳萃她们可都回去伺候了。”
芳茜道:“是奴才自请留下来,为怡妃娘娘照看澄心殿的。年后娘娘还要再回来住呢。”
娜木绰克“哦”了一声,“倒也是。你年纪大,自然也最稳重。只是人都走了,圆明园里倒是冷清得很,日子久了,只怕无趣得紧。”
芳茜笑着道:“怎么会无趣呢?奴才每日都从蓬莱福海边过来照看澄心殿,回回都能瞧见福海薄薄的冰层下面,有好多锦鲤攒动。好看极了。”
娜木绰克一愣,“是吗?本宫倒是没注意。”
嘤鸣亦点头,“入了腊月。整个蓬莱福海都冰封了,本宫也有些日子没过去瞧了。”——大冬日里,倒是大多都窝在海晏堂,只觉得浑身都要长毛了。
芳茜又道:“只可惜今儿这天儿阴一阵晴一阵儿的。贵妃娘娘和公主若想去瞧。最好择个晴好的天儿,最好是清晨,红日初升,不但能看冰层下的锦鲤,远远瞧着蓬莱三岛,云蒸霞蔚,便跟仙境似的。”
芳茜说得绘声绘色,嘤鸣倒是暗自意动。如此便跟娜木绰克约好了。明日若是晴天,便去福海边儿走走。
翌日。天公果然作美,不但阳光晴好,连一丝风都没有。隆冬最怕的便是呼呼冷风,无风的清朗天儿,自然是冷不到哪儿去。虽说如此,嘤鸣与娜木绰克还是穿得格外厚实,都披上了大毛斗篷,裹得严严实实。
临走前,嘤鸣还去二楼上叫了烟儿,可惜这个小懒虫,怎么都不愿起床。嘤鸣只得无奈地放弃了。
蓬莱福海,已经冰封成一块硕大的镜子,但冰层并不厚,因此能够清晰地看到冰下,一只只鲜红的锦鲤,虽然有些模糊,但成群结队起来,也蔚为壮观。
可惜湖面冰封,不能喂鱼了。
娜木绰克看得极为欢喜,她指着那一片锦鲤,惊呼道:“贵母妃,真的有好多呢!!”
嘤鸣手里捧着个暖烘烘的鎏金紫铜小手炉,蓬莱福海一带,的确是圆明园中风光最好的地方。若是暖和天,划船畅游,或是去蓬莱三岛上溜一圈,都是极好。到了冬日里,便只能瞧瞧了。
一边笑着,便侧身坐在了水榭的美人靠上。
美人靠,是一种上连栏杆的长椅,因向外探出的靠背弯曲似鹅颈,所以又叫鹅颈椅。水榭凌波而建,就在靠水的一边,是整条的美人靠。可供人侧坐,身子一斜便可依在上头,凭栏眺望湖上风光,甚是舒坦。
可今日……
嘤鸣身子刚依偎上去,便听见“咔擦”一声,那是木质骤然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整个美人靠竟从两侧与柱子的连接处断裂开来!!直朝着蓬莱福海上坠落下去!!
而坐在美人靠上的嘤鸣,身子本来就是倾斜的,自然随着整个美人靠一并倾身骤坠了下去!!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
嘤鸣根本来不及躲闪腾挪,美人靠砸碎了冰封的湖面,冷水伴着冰屑飞溅到了她脸上!!眼看自己便要坠入冰冷的湖水中,可偏偏她不能闪身躲进药园世界,更不能召出仙鼎接住自己!只能咬牙,噗通坠了下去!!
隆冬腊月的湖水,那是一种冷彻骨髓的温度!!一瞬间,嘤鸣全身都湿透了,冰冷的触觉从四面八方涌来!!五脏六腑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温度!只叫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幸好,水榭是临浅水而建,所以这一带的蓬莱福海,深度只能没过胸口!!
嘤鸣忍着彻骨寒冷,急忙运转法力,先护住自己的肚子!!
水榭中的娜木绰克已经吓白了小脸,她惊呼道:“来人呐!!侍卫呢?!!贵母妃落水了!!”
可惜,嘤鸣等不及侍卫来救了。水里冷得叫人颤抖,她哆哆嗦嗦,牙齿上下乱碰,湖上的冰很薄,因为那么大一个美人靠坠落下来,湖边的冰已经全都碎裂了。所以嘤鸣二话不说,便朝着案上飞奔了上来。
她浑身**的,活像个落汤鸡,冻得脸色都铁青了,旗髻松散,嘭溅了湖水的发梢已经重新结冰了!!可见寒冬腊月,哪怕再晴好天儿,温度也有零下好几度呢!!
娜木绰克已经飞奔了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毛斗篷,将嘤鸣包裹住。二话不说,便将嘤鸣扶进了暖轿中,她疾呼道:“快回海晏堂!!叫太医来!!!”
嘤鸣已经冻得面无人色,她已经后悔自己逞强落水了。整个冬天,她都住在暖和无比海晏堂中,即使出门,也会被宫女裹得上层层冬衣大氅。此刻她冻得浑身发麻,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冰冷的衣衫黏在身上,冷得如裹了一身的冰雪!!
这滋味,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若是再有下次,她一定祭出仙鼎接住自己!
娜木绰克塞了自己的手炉在她怀中,她那只早就掉进湖水里了,可小小一只手炉,暖手尚可,想要暖和全身,是万万不够的。
还好,蓬莱福海距离海晏堂不是很远,抬着暖轿的太监一路飞奔,一刻钟功夫便赶了回来。
嘤鸣这个有着五个月身孕的贵妃落水了,海晏堂的宫女太监瞬间忙做一团。润香、润玉、梅骨几个飞快替嘤鸣脱下冰冷湿透的衣衫,裹上暖煦的彰绒夹棉衣裤,便将嘤鸣扶着进了寝殿拔步床榻上。
润香飞快将几个刚灌好的汤婆子塞在嘤鸣双足与怀中,嘤鸣身上渐渐感受到了温暖,牙齿这才不再打颤了。
润香道:“姜汤已经在熬着了,娘娘先喝杯热茶。”
热得有些发烫的茶水灌进嘴里,热腾腾下肚子,嘤鸣脸色这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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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是谁指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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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嘤鸣照看龙胎的太医就足足有六位,今儿一大早就已经请过平安脉了,太医们闻讯自是拼命般奔来,生怕来晚了,万一贵妃胎相有个不妥,丢掉的可是他们的脑袋。
倒是可怜了这一干太医,都一把年纪了,来到海晏堂之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成人样。一来连气都未喘匀,便上前为嘤鸣请脉。
脉象倒是出乎太医们的意料,脉象沉稳有力,只是稍微有些急促,想是受了惊的缘故。
为首的太医是右原判尹铎,尹院判道:“娘娘请安心,您的龙胎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落水,为免寒气入侵,微臣需为娘娘开个驱寒药才是。”
嘤鸣这会子已经暖和过来大半,除了脸色还有些发青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腹中孩子,她自始至终都用法力包裹环绕,自然不会有问题。
嘤鸣点头道:“劳烦尹院判了。”
站在床头的和敏公主娜木绰克听闻太医之言,也大是松了一口气,她抚了抚胸口,道:“幸好贵母妃没有大碍,否则汗阿玛肯定要责怪我了。”一口气松懈下来,娜木绰克这才觉得喉咙有些痒痒,“阿嚏!!!”
一个大大喷嚏打了出来。
嘤鸣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娜木绰克把自己的大毛大氅给她披着,只怕是冻着了,便对太医道:“也给和敏公主开个驱寒药吧。”
娜木绰克揉了揉鼻子。“贵母妃,我没事儿……阿嚏!”话没说话,又打了个喷嚏。
嘤鸣笑着摇头:“还说没事,别以为风寒不打紧,不好好吃药,也是会演变成重病的。你都这么大,可不能怕苦!”
娜木绰克讪讪笑了笑。便上前坐在床头,替嘤鸣掖了掖被角,“我陪着贵母妃一块吃苦药就是了。”
嘤鸣看了看娜木绰克。又道:“既然我没事儿,这事儿就不用告诉皇上了。都年底了,宫里也忙着呢。”
娜木绰克神情一肃,“我明白贵母妃的意思。只是——水榭上的美人靠。怎么会突然断裂了呢?”
嘤鸣眼睑微垂。掩盖住眼底的冷怒交加之色,是啊,连娜木绰克都看出不对劲来了。美人靠是与水榭大柱榫卯镶接的,本应十分牢靠才是……
嘤鸣唤了小文子上前,“你带几个人,去把美人靠捞上来,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奴才明白。”小文子点头,便下去处理了。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帝才刚离开圆明园,便有人按捺不住要动手了……隆冬腊月的湖水是那样冰冷刺骨。寻常孕妇若真的掉下去,只怕肚子里的孩子十有**会保不住!!这分明是冲她肚子里的孩子施展的算计啊!!!
原以为,圆明园远离紫禁城,起码会安全许多。可没想到,皇帝前脚才离开,立刻便有人要置她腹中孩儿于死地!!嘤鸣恨得咬牙切齿。
“娜木绰克,这几日,你瞧着谁比较可疑?”嘤鸣脸上冷色浮动,有一个人,只怕逃不脱嫌疑……
娜木绰克垂下脑袋,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双眸微颤,“芳茜……她……就是她说蓬莱福海边儿风光极好。还强烈推荐母妃来看锦鲤。”
蓬莱福海边虽然也有几个亭子,但临水而建的亭子,又最靠近海晏堂的,便是她刚刚落水的那一处了。想要更近、更清晰地看到冰层下的锦鲤,自然坐在美人靠上,探着身子,是最方便的法子。
一切都是那样合情合理,严丝合缝。
芳茜还特意说了,最好等晴好的天儿去瞧。如此便至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布置了……
娜木绰克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可芳茜……她是额娘身边大宫女,伺候了额娘将近十年了,她怎么可能……”
嘤鸣看着娜木绰克道:“你去查查,芳茜昨晚去了哪儿。宫女的住处,都是好几个人一个屋子,若她没有离开,自然会有人作证。”
娜木绰克点了点头,“贵母妃请放心,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娜木绰克咬了咬牙,屈膝一礼,便飞快退下了。
梅骨端着姜汤走了上来,“娘娘,那个芳茜也算得上是怡妃娘娘心腹之人了,这件事……”
嘤鸣揉了揉太阳穴,“除非铁证如山,否则本宫不会轻易怀疑怡妃。”——若她怀疑,就不会叫怡妃的女儿去查了。
娜木绰克,她还是信得过的。
嘤鸣吹着姜汤,一口口喝了下去。
润香道:“娘娘先别想太多了。不如娘娘先歇息会儿吧。若是有了新消息,奴才再叫醒娘娘可好?”
嘤鸣刚暖和过来,的确有些昏昏欲睡,便点了点头,躺下眯着了。
如此高床软枕暖被窝,又被折腾了这么一通,也着实累了,不消片刻,便与周公相会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瞧着窗外的阳光,依稀已经是下午过半,而她的床头,更多了一个人——弘历。
嘤鸣一愕,刚想叫他的名字,可察觉到娜木绰克在一旁战战兢兢侍立,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在,便咽了回去,“你怎么回来了?”——她不是不叫娜木绰克告诉皇帝这事儿吗?怎么皇帝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帝脸色微沉,隐隐愠怒暗涌,他忍着怒火道:“出了这么大事儿,朕怎么能不回来?!朕才离开两日,竟出了这种事!!”说着,皇帝一巴掌狠狠拍在床头的月牙桌上,震得那盛姜汤的卧足碗都为之一颤。和敏公主娜木绰克也打了个颤,神色更加战战兢兢了。
嘤鸣便看了娜木绰克一眼,“是你报的信?”
娜木绰克忙拨浪鼓似的摇头,“贵、贵母妃,我……我刚审问了和芳茜一屋的宫女,都说芳茜昨晚天一黑便不见人了人影,三更半夜才回到住处。所、所以,我正要叫慎刑司的人拷问,这时候,汗阿玛突然就来了。”
因为害怕,娜木绰克说话结巴了。无怪她害怕,在那美人靠上动了手脚的,极有可能就是她额娘宫里大宫女芳茜,娜木绰克心里自然恐惧得紧。
娜木绰克眼圈都红了,“贵母妃,这事儿绝对不是额娘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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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是谁指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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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木绰克眼圈都红了,“贵母妃,这事儿绝对不是额娘指使的!”娜木绰克的样子,显然有些急了,她比谁都害怕,害怕自己皇父和贵母妃会怀疑自己额娘。
弘历脸色阴沉,“是否是怡妃指使,朕自会详查!!”
说罢,弘历拂袖道:“和敏,这里没的事儿了,回你的公主府去!”
娜木绰克呆了片刻,这才明白,汗阿玛是要赶她走人,娜木绰克那还未褪去孩子气的脸蛋上透出三分委屈,“汗阿玛……不是您让我来陪贵母妃吗?”
弘历冷冷瞥了娜木绰克一眼,“现在,不需要了!”
弘历这架势,莫不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怀疑上了?唉,着实是她落水的时机实在太巧合了,偏生娜木绰克就在旁边……
娜木绰克眼里泪水打转,几欲落下,她没胆量忤逆皇父,只得屈膝一礼,黯然退下了。
嘤鸣忍不住叹息,“弘历,你又何必如此?”
弘历沉默片刻后,“鸣儿,朕……朕不是怀疑和敏,和敏没有包庇那个举止可疑的宫女,便足矣说明这事儿,起码她没掺和进来。只是……若此事真的和怡妃有关,还是叫和敏早早离开为宜。”
嘤鸣笑了笑,“怡妃?……害了我的孩子。对怡妃有半点好处吗?”——她不是相信怡妃的人品,只是相信怡妃的智商罢了。怡妃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弘历微微一顿,“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那个宫女,到底是伺候怡妃多年的人。”
嘤鸣沉默了。
弘历又道:“朕会叫粘杆处彻查,那个叫芳茜的宫女,最近接触的人,朕都会叫人一一详查。”
嘤鸣眼下微沉,谁最不想让她生下皇子?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宫里一位,宫外也有一位!宫里的继后。为了自己的后位,是决计不愿看到她生下皇子的。至于宫外那位……她已经许久不曾听人提及五贝勒的动静了呢,回京之后。五贝勒倒是安安分分读书、上朝,定时进宫请安。连弘历的粘杆处都不曾查到他有半分不妥。
五贝勒,还真是个善于隐藏、更极擅隐忍之辈。没想到他一次失败之后,竟真的按捺住了。没有再出手。
而这次的事儿……嘤鸣也拿不准。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所为,还是五贝勒?
一时间,有些头大了。
而那个芳茜瞧着长得瘦弱,却是个能熬刑的,拷打了一夜都不曾招供出半句来,傍晚的时候,御前太监在她的住处搜出了秘藏在压在大箱子底下的信件……
足足有四五封之多,其中一封是怡妃的信。信中吩咐芳茜好生照料和敏公主娜木绰克,仅此而已。其余的几封信……竟都是怡妃的妹妹。慎贵人柏颜盈的亲笔信。
弘历看过之后,很是震怒。
“这个贱人,果然存了歹心!!!”弘历怒火万丈,一拳头狠狠砸在案桌上。
嘤鸣也仔仔细细看了慎贵人的信,却笑了,“慎贵人的信中,的确对我多有诅咒谩骂之词,甚至也叫芳茜暗中监视我,时时回禀。可并无指使芳茜加害我肚子里孩子之词。我仔细看过了,应该也没有暗语之类的东西。”——何况,慎贵人那个莽撞的草包美人,也想不出太高明的计策来。
文瑞已经去查了那美人靠,与柱子镶接的榫卯处……果然被人锯断了大半,所以她身体重量一压上去,立刻咔擦一声,美人靠不堪重负,自然断裂、倒塌,坠入福海中。
这计策算不得有多高明,寒冬腊月,她已有许久未曾去福海边儿了。芳茜既要出言引她去动了手脚的地方,自然免不了曝露了自己。
慎刑司到现在都没拷打出结果来,这个芳茜……瞧着竟有几分死士架势。而慎贵人,入宫才几年?哪里能培养出这种死士来?所以,嘤鸣才觉得,只怕十有**也不是慎贵人指使芳茜加害她。
弘历冷哼了一声,“若无害人之心,岂会叫人暗中监视、时时回禀?为的便是寻机下手罢了!!”
“无论如何,这种人,朕决计不会轻纵了!!”弘历语气冷森,威势渐趋迫人,他旋即唤了总管太监王钦上前,“传朕旨意回宫:慎贵人柏氏,骄奢放纵、德行有亏,着褫夺封号,将为答应,禁足咸福宫后殿,由怡妃管教约束!”
嘤鸣愣住了,记得之前,庆嫔曾经极不客气地诅咒慎贵人行事不谨慎,早晚有一日会失了“慎”字封号,如今竟是应验了。她不但失了封号,更连降两级,成了低级的答应。
可是——若弘历真的笃信是柏答应指使芳茜,这可就是谋害皇嗣的大罪。小柏氏只是褫夺封号、将为答应。可见,弘历对此也终究是存疑的。那些信件,顶多只能证明柏颜盈对她不怀好心,还不能说明她真的下手了。何况芳茜自始至终没有招供出半个字。
果然,弘历又道:“此事,朕会叫粘杆处暗中继续彻查下去!鸣儿,你放心,不管查到谁,朕都不会轻饶!!”
嘤鸣微笑着点了点头,“弘历,我已经没事了,宫里的事儿脱不开身,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小年之后,弘历封笔,不再上朝,然而还有更多更要紧的祭祀典仪,必须弘历亲自主持,譬如祭奉先殿、祭太庙、祭天等等。所以,嘤鸣才说弘历“脱不开身”。
弘历摆手道:“无妨,朕已经叫人将祭奉先殿的延后到明日午后了。”说着,弘历抚了抚嘤鸣松散的鬓发,语调幽邃:“鸣儿……才刚出了这种事,就算回去,这颗心也终究是放不下。”
嘤鸣含笑拉着弘历粗粝的手心,去抚摸她柔软的肚子,“弘历,我和孩子,都没事。”
弘历鼻腔中发出长长的一吁,他用双手指尖轻轻摩挲过嘤鸣隆起的小腹,面上流露了几分后怕之色,“朕原以为——起码圆明园中是干净的……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多腌臜的东西!!”
他的面色渐趋冷森下来,口中的语调却愈发轻描淡写:“看样子,该好好清理一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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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可怜的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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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色渐趋冷森下来,口中的语调却愈发轻描淡写:“看样子,该好好清理一下才是。”
嘤鸣沉默以对。她自然明白弘历说的“清理”是什么意思,弘历说得风轻云淡,可这一清理,只怕圆明园中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事关自己腹中孩子的安危,所以她没有发这种愚蠢的善心。即使被清理掉的,很有可能大多都是无辜之人。
这时候,只听得哆哆哆的脚步声,原来是烟儿怀抱着一个大软枕跑了进来,跑到床边,他瞅见了坐在床头的弘历陛下,登时露出几分不乐意的表情,然后噘嘴看了看嘤鸣,嘟囔道:“娘亲——”
弘历的脸嗖地拉长了,也瞅着嘤鸣问:“他跑来做什么?!”
嘤鸣干笑了两声,“这两天,都是烟儿陪我睡觉的。”——烟儿虽然化形了,虽然没有了那一身柔软蓬松的红毛,但软嘟嘟的小身子,抱起来更舒服极了,就像个人形抱枕。烟儿也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把她当成了人形大靠垫。
所以烟儿看到弘历,才那么不高兴。因为弘历若要留下,他自然没法在嘤鸣怀里睡觉了。
弘历瞅见烟儿,也不高兴,当听到嘤鸣说这两日都是这个小崽子陪他睡觉,弘历心里一股子无名的怒火便窜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酸劲儿。
“没你的事儿了,滚回去!”弘历赶苍蝇似的,朝烟儿挥手。
烟儿的嘴巴撅得都快能挂酱油瓶了。他两腮鼓了鼓,气呼呼跺了跺脚,“娘亲!你男人又欺负我!”
弘历抻着脸斥道:“什么‘娘亲’?!你从前是不是汉人,朕懒得管!但你既然从纳兰姓氏,起码称呼上得给朕改了!!”
烟儿面对弘历的怒火,素来昂然无惧,可弘历这番话叫烟儿觉得约莫是有些道理。便踩着脚踏趴在床头,扬着肉嘟嘟的小胖脸,奶声奶气问嘤鸣:“娘亲。那我该叫你什么?”
嘤鸣笑着摸了摸烟儿脸颊,道:“若按照满人的规矩,你要叫我‘额娘’才是。”
“不行!!”弘历脸色更沉了几分,他盯着嘤鸣的肚子道:“咱们的孩儿。才可以管你叫‘额娘’。这小崽子算什么?!”
嘤鸣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她一把将烟儿的小手攥在手心,“烟儿也是我儿子!怎么不能叫我‘额娘’?!”
弘历哼了一声,“不过是个收养的义子!”弘历瞥了烟儿一眼,冷声道:“以后只许称呼‘义母’!”
义子义母。
这样称呼倒也对,可无疑生疏了许多。
“不要!”烟儿当场不肯了,别以为他小。就什么都不懂。烟儿跟在嘤鸣身边也超过十年了,其实他什么都懂。只不过爱撒娇,爱装稚嫩懵懂罢了。
烟儿撅嘴瞪了弘历一眼,又一头钻进嘤鸣怀里蹭着,“额娘,我才不要呢!”
烟儿才刚撒了两句叫,就被弘历一把抓住后颈,生生从拔步床上给拎了下来,狠狠一把甩在了地上。弘历的力气本来就大,烟儿又是那么个小身板,自然像个小沙包似的,就给“砰”的一声甩在了地上。
嘤鸣看得一急,“你干什么呀?!”——对个小孩子,又必要如此吗?烟儿虽然也活了十多年了,可心性上终究没有成熟。何况烟儿又没做错什么,这么粗暴对待,未免太过了些!
弘历脸色冷寒,“你才刚落水,差点小产!他这般往你肚子上又蹭又压,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在弘历眼里,一百个小崽子,也没有自己与鸣儿的孩儿要紧!
嘤鸣一怔,原来是因为这个,弘历才对烟儿那般……她那憋了一半的怒火,嗖的散了个干净,再转头看了看地上的烟儿,嘤鸣倒是不担心他受伤,以烟儿的法力修为,弘历的力气就算在大十倍,也伤不到他,可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样子,也着实可怜得紧。
便抱怨道:“弘历!太医不是都说了吗?我的胎相没有大碍。烟儿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你觉得他举止不妥,拉开就是了,何必……”——何必一把将他掷在地上?
“就是!!”烟儿拍了拍身上灰尘,一个咕噜便爬了起来。
弘历眼底微微错愕,这小崽子居然没事儿?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弘历自己清楚,他那一下,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这个小的小崽子,只怕屁股上要摔出淤青来,寻常孩子,只怕早就疼得爬不起来了。
是了,之前鸣儿是有说过,这个小崽子是她师父身边的仙童,还有法力??难道这些话,都是真的?!
弘历见烟儿又凑到床头,一副想要跟嘤鸣撒娇的架势,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便戳着烟儿的眉心道:“朕明日走后,你替朕好好守着!朕不许再出现任何意外!!”
烟儿被弘历戳得一脸不乐意,便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一把将弘历的大手推开。
这一推,弘历明显感受到了,那份力道,虽然不是很大,但绝非一个小孩子能有的!!这下子,弘历反倒是更安心了几分。年关里,他有许多重大祭奠,都脱不开身。若是国有储君,倒还可以让太子代祭。可他的太子,这会子还在鸣儿肚子里呢……所以,许多事情,他都必须亲力亲为。
烟儿气呼呼瞪了弘历一眼,又对嘤鸣道:“娘亲,今儿我要是陪着你,你就不会落水了。”这语气,有些嗔怪,又有些心疼。
嘤鸣笑着摸了摸烟儿眉心被弘历戳红的地方,“以后娘亲去哪儿,都带着烟儿。”——话说,今早是烟儿睡懒觉不肯起床的好不好?这个小不点,倒是怪她没带上他了。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烟儿,你回楼上房间睡觉吧。”嘤鸣笑着说。弘历明显不可能把她怀抱里的位置让出来,只能委屈烟儿了。
果然,烟儿瞬间泪眼汪汪,活似个受了****的小可怜。
嘤鸣急忙道:“明晚,明天晚上娘亲再抱着烟儿睡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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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贴加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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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鸣急忙道:“明晚,明天晚上娘亲再抱着烟儿睡觉好吗?”
“不行!!”弘历立刻无情地驳回了嘤鸣的提议,“这个小崽子,朕瞧着也毛躁得很,万一在你怀里乱踢乱滚的,伤着孩子可怎么办?!在你临盆之前,他都不许在你怀里睡!!”
弘历完全不在意烟儿那副越来越气恼、越来越可怜的表情,反倒是又补充了一句:“临盆之后也不许!”——哼,鸣儿生了之后,怀抱里,那是他儿子的地盘,岂能叫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崽子给抢了去?!
这会子,别说是烟儿气恼,嘤鸣都有些不满了,什么乱踢乱滚的,烟儿很乖的,在她怀里,顶多蹭两下、扭扭小屁股,或者用脑袋往她胸口钻两下,从来不会朝她肚子里伸腿儿!
说句实话,抱着烟儿的感触,可以抱着弘历舒服多了!
烟儿是软绵绵的,弘历是硬邦邦的。
烟儿是嫩皮细肉,弘历是粗皮老肉。
烟儿会撒娇亲亲,弘历就会朝她脖子上乱啃……
烟儿此刻已经掉下了金豆子,嘤鸣只得避开弘历,精神传音给烟儿,“你先回去,明天他走了,我抱着你睡。”
听了这话,烟儿瞬间泪水全消。抱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大软枕,飞快点了点头,便哆哆哆离开了她的寝室。
弘历看在眼里。有些莫名其妙,他疑惑地看了看嘤鸣。
嘤鸣耸了耸肩膀,“看我干什么?还不是你把烟儿给欺负跑了?”
弘历心下是狐疑的,偏生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嘤鸣怕弘历看出什么端倪,便大了个哈欠,道:“时辰不早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说罢,身子便一歪,便躺在了鹅羽软枕上。今儿折腾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弘历见状,也宽衣脱靴,钻进了嘤鸣的被窝里。
他替嘤鸣扯了扯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轻声细语道:“有朕在呢。你安心睡吧。”说着,他吩咐外头守夜的宫女进来吹熄了灯盏,落下帷帐。
还是瓜瓞绵绵纹的金黄底子妆花缎,
瓜瓞绵绵,就是一根藤蔓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瓜果,是子孙昌晟之意。藤蔓不绝,绵延滋生。碧绿丝线绣成藤蔓枝叶,掺了金线的黄绿色丝线则绣做一枚枚佛手瓜。这种瓜,格外好看,就像是一只只半攥起的小手,故有“佛手瓜”之称。
嘤鸣半阖上眼睛,在黯淡光线中看着那瓜瓞绵绵,看着看着,渐渐眼皮沉重,渐渐也与周公相会了。
寝殿内焚了安息香,闻着细腻柔和,能叫人平复精神,宁静心绪,睡梦中闻着自然睡得也格外香甜。
弘历见嘤鸣已经酣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于是披衣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寝殿。
落地罩外,王钦已经侯了有一会儿了。他是在等弘历的吩咐,慎刑司中,芳茜已经拷打得昏厥过去三回,手脚指甲已经拔了个干净,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块好肉,竟还是抵死不招。这架势,显然是不可能拷问是半点有用的东西来了。
弘历淡淡道:“年关将近,见血不吉。贴加官处死既可。”
听得“贴加官”三字,王钦心里打了个哆嗦。这样的死法,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贴加官”是宫中早有的死刑,说来也简单,将处决之人平躺、手脚绑缚牢靠,选质地极好的韧制,喷水****,覆盖在人面上,以此阻隔呼吸,如此层层累加,约莫帖个十来张,人就憋死了。
这般不见血的死刑,可比见血都要痛苦百倍!一点点窒息而死,那才叫可怖!!
“与芳茜又来往之人,可查清楚名单了?”弘历又问。
王钦点头,“芳茜是怡妃娘娘身边大宫女,所交际之人不少。甚至连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也有几个与之亲近的……”
弘历淡淡吩咐道:“形迹可疑的一律处死。至于贵妃宫里那几个……”弘历略一沉顿,便道:“若只是嘴巴不牢靠、不曾背主的话,押去慎刑司观看贴加官既可。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嗻,奴才明白。”王钦躬身退了下去。
吩咐完这些话,弘历打了个哈欠,便又回到寝殿中,掀开帘帐,他看着锦被底下静静汗水的嘤鸣,脸上戾气瞬间尽消。弘历轻轻躺了下来,被子底下的手,悄然握住嘤鸣柔软若无骨的柔荑,就这样握在手心,渐渐睡着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嘤鸣倒是好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素来她醒来,弘历多半已经不在枕畔,可今日……睁开惺忪睡眼,却瞧见弘历那双带笑的凤眸。
嘤鸣一愣,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你怎么还没走??”
弘历笑着说:“祭祀奉先殿的时辰朕安排在了午后三刻,时辰还很宽裕。朕陪你用过早膳再走不迟。”
嘤鸣“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是了,昨儿弘历也说过安排在了午后……
弘历已唤了宫女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照旧贴身伺候的还是润玉、润香、梅骨、兰秀、竹清几人。可嘤鸣却察觉兰秀脸色不太对劲,她小脸蛋惨白,嘴唇都在打哆嗦,就像是昨夜做了噩梦一般。
“怎么了?”嘤鸣接过那枚浸润了玫瑰汁的软帕,问了一句。
兰秀如惊弓之鸟般,急忙摇头不迭:“没、没什么……”
说话都哆哆嗦嗦了,这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梅骨见状,急忙道:“娘娘,兰秀昨晚梦魇了,不打紧的。”说着,急忙对兰秀道:“还不快下去,仔细惊扰了娘娘!”
兰秀飞快点头,屈膝一礼,便哆哆嗦嗦退下了。
嘤鸣愕然,真做噩梦了??可她怎么觉得另有隐情的样子呀?
这时候,弘历笑着说:“都日上三竿了,摆饭吧!”
听得“摆饭”二字,嘤鸣肠胃条件反射似的一阵收缩。
咕噜噜……
这是她肚子发出的声音。
嘤鸣顿时尴尬了,自从怀里身孕,便格外容易饿……昨晚喝了那么大一碗安胎的药,苦得要命,胃口便不怎么好,只随意垫了些素的。没想到一大早起来,竟饿得前胸贴后背似的——额,其实低头一看,肚子鼓鼓的,一大坨都是肉啊。
这是只有孕妇才能感受得到的郁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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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孕妇的郁闷
孕后发福,几乎是所有女人都无法避免的。
有孕以后,嘤鸣没怎么孕吐,倒是胃口越来越大。不止是肚子大了,她都能捏到后腰上的肥肉明显厚了一层!还有胳膊大腿,粗了一圈儿呢!!她的鸭蛋脸,也越来越圆,估计等到生了,都得成大饼了!!可是没法子,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闻着肉香扑鼻,便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来往自己嘴巴里塞!
海晏堂的厨子,都是从弘历御前调拨过来的,那厨艺水准,绝对是顶尖级别的。
她右手边是金华火腿焖鱼翅。
金华火腿,也就是以特殊手法腌制的“两头乌”猪的后大腿,是浙江进贡的贡品。宫廷不喜猪头,但却视金华火腿为上品。因为此火腿芬香浓烈,肉质细腻,入口鲜嫩,瘦肉香咸带甜,肥肉香而不腻。而且外姓形佳,红白分明。
这道金华火腿焖鱼翅,鱼翅的极鲜风味融入火腿肉中,火腿的芳香也融入了鱼翅中,二者结合,成就了一种完美的口感。
这道菜是嘤鸣最喜欢的,百吃不腻。
可今日,嘤鸣才动了两筷子,便转头去吃那道清炒冬笋。切得细如发丝的冬笋尖,白嫩如玉,与翠绿的蕨菜丝搭配在一起,有个极好的菜名,叫“白玉翡翠”。
可吃了两口“白玉翡翠”之后,嘤鸣闻着金华火腿炖鱼翅的肉香,被勾得忍不住瞄了两眼。可这一看,肚子里的馋虫叫嚣得更加厉害了,口里原本爽脆鲜美的“白玉翡翠”。也味同嚼蜡了。
弘历看得愈发疑惑,“朕记得你最爱吃那道火腿炖鱼翅的,怎么今儿没怎么动筷子?”
嘤鸣低头戳着珐琅卧足碗里的冰糖燕窝,闷声道:“吃多了,有些腻了。”一边口不对心地说着,一边继续吃“白玉翡翠”。
嘤鸣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弘历仔细一看。再略一琢磨,便明白了泰半,他上下打量了一通嘤鸣的身段。忍不住问:“鸣儿,你该不是……是想减肥吧?”——记得当初鸣儿怀着婧欢的时候,也总嫌弃自己长胖了云云。
“额?!”嘤鸣一惊,居然被看出来了?她是想少吃点的。起码少吃点肉。就算是孕中。滋补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长得太胖了,反而会没力气生孩子呢。
弘历一看嘤鸣这幅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啪”的一声撂下象牙著,威胁道:“年后,朕回来之后,该找个秤,把你秤秤分量。若是轻了半两,朕就把那小崽子给扔回纳兰家!!”
嘤鸣瞪圆了眼睛。尼玛弘历也忒不讲理了点吧?!但是她丝毫不敢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把烟儿扔回纳兰家?这种事儿,弘历绝对干得出来!或者说,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由头罢了!!
一时间,嘤鸣郁闷极了。
只得夹了一筷子的金华火腿肉塞嘴里,薄薄的肉片,被牙齿轻轻一咬,顿时里头那满是鱼翅鲜香的肉质便在舌根蔓延开了,直叫人味蕾一颤,心中大呼美味!
她可是为了烟儿不被送走,才吃的!嗯,没错,就是这样!!嘤鸣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理由。
看着嘤鸣那副享受的模样,弘历一脸无语,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得朕想法子哄着吃饭!
早膳过后,嘤鸣肚子撑了个饱鼓鼓,还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嗝儿,低头一看,感觉自己的肚子更耸了些,郁闷ing~~
王钦拿了玄狐大氅上来披在弘历身上,弘历上下瞄了嘤鸣一眼,道:“你好好养胎,朕回宫去了。”
吃饱喝足,嘤鸣便倦懒得很,斜身依偎在美人榻上,只抬了抬眼皮,嘴里“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弘历似乎对她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皱了皱细长的双眉,便道:“外头那么冷,就不要出去溜达了,好好养胎,别再出事了!”
“知道啦——”嘤鸣拉长了嗓音,弘历怎么越来越啰嗦了,跟个老妈子似的。
弘历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嘤鸣心里这般数落他,否则早就暴走了。
弘历道:“这几日若是觉得无聊,就叫平郡王福晋或者你娘家人多来陪你说说话。”
听了这话,嘤鸣笑了,大冬日里,的确更容易发闷,若是有人陪着唠唠嗑,日子就过得快活多了。
又叮嘱了他好好吃饭、早早睡觉云云,啰啰嗦嗦墨迹了半晌,弘历才走了。
弘历前脚刚走,嘤鸣后脚就叫人把烟儿从楼上房间抱了下来。
烟儿也很欢实,钻进嘤鸣怀里狠狠蹭了一通,“娘亲,你男人总算走了!”
嘤鸣呵呵笑了,烟儿对弘历称呼,自始至终都是“你男人”。
嘤鸣捏了捏烟儿的脸蛋,“你丫的,以后也收敛着点,别总针对他。万一他那天发火,真要把你送回纳兰家可怎么是好?”
烟儿嘟了嘟小嘴儿,一副不屑的样子,然后却冲着嘤鸣扭着屁股撒娇:“娘亲不会把我送走的对不对?”
嘤鸣“噗嗤”笑了,“你这个鬼灵精!”她低头打量着烟儿,忽然一愣,“烟儿,你……”
烟儿歪着脑袋看着她,“我怎么了?”
“你好像长高了些……”嘤鸣喃喃道,是的,刚化形的时候,烟儿坐在她腿上,脑袋便正好依偎在她胸口,如今已经能依偎在锁骨处了,已经长高了一寸呢!!烟儿一直都在她身边,****都见,反倒是瞧不出长高了,如今有了参照物,身边又没有弘历搅合事儿,她才察觉到烟儿的身高问题。
烟儿笑地咧开了嘴巴,“是啊,我长高了。又什么不对吗?”
嘤鸣低声道:“可是你化形前,整整十年都没有长大半寸呢!”
烟儿嘿嘿笑了,“可是我化形了呀!以后成长速度,就跟人类一样了!”
嘤鸣眼中一愣,倒是有些欢喜,烟儿以后也会跟寻常人家孩子一样,一天天长大吗?如此也好,若是他长不大,嘤鸣反倒是要犯愁了。
嘤鸣笑着说:“如今你是小孩子,他自然不好太跟你计较。若是你长大了,若还是那么不规矩,他可就不会让着你了。”
烟儿撇了撇嘴:“娘亲,你男人哪里让我了?分明总在欺负我!”——烟儿对弘历的怨念颇深啊……(未完待续。)
第567章、长毛的媳妇
烟儿撇了撇嘴:“娘亲,你男人哪里让我了?分明总在欺负我!”——烟儿对弘历的怨念颇深啊……
嘤鸣道:“好好好,那你就多让着他些。他可是很记仇的,等你长大了,宫规可是有现成的理由,外男不得随意进出宫廷内苑,若他以此为由将你撵出去,我可没辙!”
听了这话,烟儿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愁苦的样子。
良久之后,烟儿长长叹了口气,一副无比忧愁的样子,“娘亲,我知道了。以后不跟他斗嘴就是了。”
嘤鸣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以后不但不能跟他斗嘴,见了他,你也要行礼哦。你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可别跟我说你不懂礼数!”
烟儿小嘴一撅,心里虽万分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他郁闷地叹了口气,化形之后,怎么觉得日子过得更苦逼了?!以前他做松鼠的时候,也不需要给娘亲的男人行礼啊??做人,果然好委屈啊!
见烟儿如此乖,嘤鸣笑着将她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嗯,娘亲的烟儿也会长大,等你长大了,娘亲给你找个最漂亮的媳妇好不好?”
“切!”烟儿狠狠一撇嘴,“媳妇,我自然要娶的!可是我才不要那些身上不长毛的、丑不拉几的女人呢!“
“额……”嘤鸣瞬间郁闷了,难道不长毛就是丑的吗?
“那你要什么样的媳妇?”嘤鸣问。
烟儿眼睛贼亮,他摩挲着自己的小手。满含期待地道:“我要浑身长满了像绸缎一样光泽、浓密长毛的媳妇!”
嘤鸣傻了眼,好吧,她不该指望松鼠的审美观跟人类一样!做松鼠的时候。烟儿就特别在意自己的毛。如今化形了,竟然还要找个浑身长毛的媳妇……
可这种媳妇,她去哪儿替烟儿找啊?!
她在清朝这么多年,也就找到两只灵兽而已!一只烟儿、一只青儿!
现在烟儿想要个浑身长满浓密长毛的媳妇,等将来青儿化形了,是不是也要找个浑身覆盖羽毛的媳妇啊?!!
突然间,嘤鸣头大如斗!
嘤鸣再瞅了瞅三块豆腐高的烟儿。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烟儿现在还小。媳妇的问题,以后慢慢处理吧!
午后,嘤鸣的娘家嫂子芝兰进宫来了,这回竟没带昭绘。只带了昭绘她哥哥。魁儿。也就是和敏公主娜木绰克的丈夫。
照理说,外男不能轻易进入宫廷内苑,可魁儿一则是额驸,二则弘历刚刚允许她娘家人进宫,所以魁儿就跟着他母亲一起进宫来了。
芝兰带了些年礼来,市面上最好看的销锦彩缎,挑着大红大紫鲜亮的颜色整了二十匹,一尊二尺高的错金送子观音……额。怎么芝兰也送她送子观音?!!之前补办生日弘历送了她一尊和田玉的。得,凑成一对儿了。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嘤鸣粗粗一估计,这些东西起码要两三万两银子,还有那一整盒的小额银票,统共是足足有两万两之多!!
以前的时候,芝兰每年都送银票进宫,动辄上万两。如今竟是比以前更多了!
嘤鸣急忙道:“为着魁儿的额驸府,纳兰家已经大费银钱了,那些东西我收下,这银票今年就算了!”
芝兰笑着道:“这些年,老爷官禄亨通,自然家里的营生也就越办越大!这些都是依托娘娘才有的富贵。若不是因为为魁儿的额驸府花费不少,本来起码该拿五万两银票出来的。”
嘤鸣无奈地道:“嫂子,我不缺银子使唤!”——从前的时候,弘历就年年叫造办处打金银锞子给她,留着赏人用。娘家给的银票,她年年都有剩余,都存将近十万两了。
话刚落音,小文子便笑眯眯走了进来,打了个千,道:“娘娘,皇上吩咐造办处打造的金银锞子刚刚送来了,请娘娘懿览。”
只见小文子身后还跟着六个小太监,前头四个一人怀里捧着一尺见方的花梨木小箱子,箱子俱是打开的,里头黄澄澄一片,是四箱子的金锞子,有梅花式的、海棠式的、如意云纹式的,还有一箱子金瓜子。
再后头两个太监抬着一只硕大的楠木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银锞子,嘤鸣粗粗一扫,便知是惯例的八宝联春与笔锭如意样式。金锞子一箱子应该是五百两的,四箱子正好二千两,而那箱子银锞子约莫也是两千两的。按照一两金子兑十两银子的比例,便正好是两万两千两。用作年节赏人,是怎么也用不完的。
这下子,芝兰也总算懂了,为何自家二姑奶奶不缺银子使唤了!二姑奶奶虽贵为贵妃,可贵妃年俸禄不过才六百两银子,只怕一个月都不够!所以她才一直觉得二姑奶奶需要娘家银钱上的支持……如今,芝兰脸色有些尴尬,心里也不禁对嘤鸣的得宠程度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
皇上如此处处都为二姑奶奶考虑周全,甚至连年节打赏银子都提前叫人预备好,她还从未听说哪个嫔妃有能等圣上如此厚待呢。
芝兰脸色尴尬,嘤鸣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小文子没经她允许,竟然直接带着太监把金银锞子全都抬上来了,而且一个个箱子全都是打开的!如此金灿灿、银晃晃摆出来,倒像是她在故意炫富了!!
小文子却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嘤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
“咳咳!”嘤鸣清咳了两声,挥手道:“都拿下去吧。”——还摆在跟前显摆什么?还没丢够人吗?!
“嗻!”小文子打了个千,便带着六个太监退了下去。
嘤鸣瞅了瞅手边那盒芝兰送来的银票,这会子她若是还推辞,只怕弄不好芝兰会以为她是嫌少呢!唉……
芝兰眼观鼻鼻观心,笑着转移开了话题:“前儿见了平郡王福晋,瞧着比月前年轻了些呢,气色也好多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好东西。”——嘴上如此说,其实芝兰当然知道平郡王福晋用了什么好东西,这位大姑奶奶也没瞒着她,说是贵妃给的,据说是海外所得的保养品。(未完待续。)
第568章、该不会是有了吧?
“前儿见了平郡王福晋,瞧着比月前年轻了些呢,气色也好多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好东西。”
嘤鸣听得这话,也笑了,忙叫润香去底下取了两只精巧玲珑掐丝珐琅石菊纹小圆盒,“长姐用的,便是此物,叫做白玉膏。嫂子若不嫌弃,也拿回去试试看吧。”
芝兰不禁又尴尬了,自己方才说那话,不过是为了转移尴尬,可没想到贵妃真拿出白玉膏给她。如此一来,她那些哈,倒像是故意讨要似的了。
可若不收,又有些不合宜,芝兰只得忍着脸上的羞红,亲自上前接了过来,她打开一眼,闻着那药香、看着那色泽,心道,果然跟平郡王福晋寝室内一模一样,能令人保持青春容颜的东西,想也知道必是价值连城。
芝兰讪讪笑着,“这东西怕是不菲。”——膏体不似寻常面膏那样油光腻腻,瞧着温润细腻得很。
嘤鸣笑着说:“配方太医已经验证出来了,倒是没有太稀罕的物什,只是调配法子有些特殊。”一边笑着,她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制作白玉膏的方子来,其实就搁在药舍里,里头有最合适的水油比例、蜂蜡的运用方法及比例等等。
芝兰接过来一看,微微有些讶异,她从不知道蜂蜡竟可调配面膏,这东西不是首饰吗?
便问:“贵妃娘娘,按照此法真的可以调配出白玉膏来吗?”
嘤鸣点头:“调倒是调出来,模样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擦在脸上效用只有二三成,想是海外所得的白玉膏里还有什么特殊的成分,太医没查出来吧。”——效用大打折扣也是难免的。白玉膏绝大部分配料,都是来自药园世界,寻常药材,自然大有不及。
芝兰点了点头,又笑着道:“即使只有二三成效用,调配出来,也是难得的好东西。若搁在胭脂铺售出,少说也值百八十两银子。”
听了这话,嘤鸣为之一愕然。八百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珐琅圆盒很小,盛的白玉膏不过五十毫升左右的样子!后世的顶级化妆品,也不过如此了!
愕然之后。嘤鸣笑了。“既然如此,嫂子不妨试试看。若卖得好,就当是给昭绘丫头添嫁妆了。”
嘤鸣只是玩笑的说法,芝兰却听进了心里去。嘤鸣这个嫂子,可是打理家业的一把好手,自打她入门,纳兰家的产业、芝兰的陪嫁产业,都翻了好几番。虽说这大赖纳兰家官禄亨通。可也少不了芝兰的头脑襄助。
如今京中贵妇不少人都在暗自打听平郡王福晋到底用了什么好东西,竟一天比一天年轻。跟儿媳妇站一块,跟姊妹俩似的!若叫她们知道,平郡王福晋擦脸的东西在她的胭脂铺就有得卖,那些贵妇只怕倾尽千金也要卖一盒来试试!若再叫她们知道,此物是从宫里出来,那就更趋之若鹜了。可惜按照方子调配,只能有两三成的效用,所以价格也不能摆得太高了。
芝兰已经再琢磨发财大计了,嘤鸣却在暗自打量魁儿——这小子来了之后便没吭声,他到底是来干啥的?
被嘤鸣灼热的眼神打量,魁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姑母,娜木……那个,和敏公主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心绪不宁的样子,像是忧愁、又像是惧怕什么……”
嘤鸣总算明白,魁儿为什么进宫了。他倒是个细心的丈夫,竟察觉出娜木绰克的不安来。她落水的事儿,弘历叫封了口,不许外传。所以到现在为止,嫂子她们都不晓得内情呢。而娜木绰克,别看大大咧咧的,要紧的事儿上倒是守口如瓶。
芝兰脸色有些不快的样子,魁儿哀求他一起进宫,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可脸色刚沉下来,芝兰脸上便爆出惊喜之色,“该不会是有了吧?!”
此话一出,嘤鸣愕然,她这个嫂子想象力也忒丰富了点吧?!
魁儿这个当事人却是傻傻的样子,这般表情与他英俊的脸蛋着实不般配,他问自己额娘:“有了?有什么了??”
芝兰狠狠剜了自己儿子一眼,“有孕了呗!”——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要抱孙子,芝兰高兴地恨不得立刻跑回去。
魁儿呆住了,“怀孕?!!不会吧?”
芝兰又恨恨剜了他一眼,气恼地道:“怎么不会?!你见天往公主府跑,和敏公主怀孕不也正常吗?!”
魁儿当即脸红了,活像个扭捏的小媳妇。嘤鸣看在眼里,笑个不停,他这个侄儿竟这般羞涩……小鲜肉啊有木有!
芝兰笑着道:“算起来成婚也有一个多月呢!”
是啊,才一个月,她这嫂子便惦记着抱孙子了,未免太心急了点吧?嘤鸣有些无语凝噎,就算小两口身子都健康,一个月就怀上……似乎有点不太可能。
何况娜木绰克为何焦虑不安,嘤鸣自己心里清楚。可偏偏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道:“魁儿,你就跟娜木绰克说,那个……”嘤鸣暗自筹措语言,心中突然想到,刚才魁儿应该也是相叫“娜木绰克”的吧?照理说,额驸也不能直呼公主名讳的,魁儿却险些脱口而出,可见平日私下里,便是那样称呼的。再加上芝兰那句“见天往公主府跑”,便可见他来是何等新婚燕尔。
“你就说那事儿让她别担心,慎……柏答应又不代表是怡妃。”——怡妃的妹妹柏颜盈被弘历一道口谕褫夺了封号,降为答应,已经不是慎贵人了。
听了这话,魁儿点了点头,似乎有几分安心的样子。
可芝兰却生了疑心,圆明园发生的事儿她不晓得,但她也知道了慎贵人褫封降位之事,难道此事里头还有什么诡秘不成?便急忙问:“娘娘,柏答应好歹是怡妃娘娘的妹妹,不知是犯了什么大错,竟被如此重惩?”——芝兰忽然想到来海晏堂的路上,有好几个宫女被慎刑司太监也押走了……圆明园里的气氛似乎也有些沉重,不太对劲的样子,莫非圆明园出什么事儿了吗?
嘤鸣便笑着说:“柏答应的确犯了点错,不过跟怡妃无关。柏答应好歹是娜木绰克的姨母,她为姨母担忧,又恐姨母连累生母,所以最近那么不安。魁儿,你只管劝她安心就是了。她额娘怡妃,好歹是从姑母宫里出去的事儿,我自然会向皇上为她额娘美言的。”
魁儿躬身一礼,道:“是,姑母,魁儿明白了。”
芝兰却听得出嘤鸣话语里的遮遮掩掩,她心下好奇,但也看得出,贵妃不愿多说,便没去自讨没趣,于是笑着说:“若没有贵妃,也没有怡妃娘娘与和敏公主今日。贵妃说没事,那肯定是没事了。”
嘤鸣暗自咀嚼着芝兰话语,芝兰对和敏这个儿媳妇,终究是不怎么喜爱啊。不过娜木绰克的身份摆在那儿,她又是深得弘历喜爱的女儿,芝兰自然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毕竟她这个婆婆,见了儿媳妇,还得行礼请安呢,自然硬气不起来。(未完待续。)
第569章、鬼才要跟你睡!
正说着话,烟儿小短腿翻过茶室的门槛,一咕噜便翻了过来,哆哆哆快步跑到嘤鸣跟前,嘟嘴道:“娘亲,我要吃松子!”
嘤鸣看了看芝兰与魁儿,便笑着说:“等会再说。”——松子都在药园世界里的松树上长着呢,她总不能当着嫂子与侄儿的面,把烟儿凭空变没了吧?
烟儿看了看这两位,“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嘤鸣抬头冲嫂子芝兰笑了笑,却发现芝兰正不住地打量烟儿呢!
芝兰看着烟儿,越看眉头越沉,“娘娘,这孩子……”
嘤鸣一愣,便问:“怎么了?”
芝兰强行扯出个笑容来,道:“眉眼间瞧着跟我们老爷有些像呢!”
嘤鸣一愕然,芝兰早就知道烟儿的存在了,只是一直无缘见一面。如今见到了,没想到居然会引发这种问题。
烟儿长得像哥哥?嘤鸣忙一手托起烟儿的下巴,仔细打量。
嗬!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咪咪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
等等!这不对啊!烟儿怎么可能长得像修齐?若说是巧合,的确未免太巧了些了!芝兰此刻的表情,嘤鸣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烟儿姓了纳兰氏,又养在她身边,芝兰如今又瞧着烟儿像修齐——只怕是觉得这孩子是修齐的了!!
魁儿也忍不住滴溜溜打量着烟儿,难道姑母的养子——其实是他弟弟??
嘤鸣一时间苦笑不得,只得道:“嫂子性情贤良。又不是那些妒妇,若哥哥真有了红颜知己,嫂子岂会不容?”
芝兰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心中想自己莫不是真的想多了?
嘤鸣又道:“我当初就是瞧着这孩子有几分像哥哥,才觉得有缘,就收养了这个孩子。”
听了这话,芝兰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道理的样子。如此,芝兰才慢慢放下了这颗心。平日里也没见老爷关心这个孩子,若真是老爷的骨肉,老爷岂会视若不存?
芝兰尴尬地笑了笑。“妾身多思了,叫贵妃娘娘见笑了。”
比起芝兰那副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魁儿的神色却略略有些遗憾。他最小的弟弟柳儿虽然可爱无比,却被肖姨娘护在房中。寻常不许出门。他又不好去庶母房中。如今瞧见一个跟柳儿长得颇有几分相像孩子,那般可爱伶俐,他若有这么一个可人弟弟就好了。
略聊了几句闲话,芝兰便起身道:“若贵妃娘娘没旁的吩咐,妾身便告退了。”
嘤鸣笑着点头,吩咐小文子亲自送嫂子与魁儿出门。
芝兰才刚走出海晏堂,便按捺不住地扯了魁儿一把:“别傻乎乎的,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去公主诊脉!”
“诶!!”魁儿欢喜满面。朝着宫门口便飞奔而去,愣是把自己亲娘给扔了……
芝兰看在眼里。又气又恼又无奈,看着魁儿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魁儿才刚跑出没多远,便骤然止步,飞快转身,又朝芝兰折了回来。
芝兰看着不禁笑了,还好这小子没忘了她这个额娘。
魁儿气喘吁吁道:“额娘,我去请哪家医馆的大夫啊?”
芝兰气结!
海晏堂中,嘤鸣也狐疑得紧,以前她一直没注意,如今被芝兰一说,她越看烟儿越觉得像修齐!
“诶,烟儿,你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嘤鸣戳儿戳他那弹性极好的嫩脸蛋。
烟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是参考了纳兰柳的模样化形的。”
嘤鸣瞬间呆住,参考了纳兰柳?柳哥儿?!
原来化形竟可以按照自己意愿变幻人形吗?!!
如今仔细瞧瞧,是啊,烟儿很像柳儿!!只不过柳儿安静乖巧,烟儿活泼好动,性子详查极远,嘤鸣才一直没注意这点!!
“原来如此!”嘤鸣轻轻颔首,若真是参考柳儿来化形,也无怪乎烟儿长得像修齐了。
诶,可怜的哥哥,差点被当爹了!
“原来灵兽化形,是可以按照自己决定模样。”嘤鸣喃喃自语。
烟儿点了点头,“不过一旦想好的模样,以后就不能改变了。”
嘤鸣笑眯眯摸了摸他的脸蛋,“你这幅样子就挺好看的。”
烟儿撇嘴,“身上一根毛都不长,好看个屁!丑死了!”
嘤鸣:“……”
翌日大清早,嘤鸣才刚用过午膳了,把自己暖被窝里的烟儿也给揪了出来,喂这个睡眼惺忪的懒松鼠吃了早膳。约莫是辰时刚过一刻,外头便来禀报说,和敏公主来了。
娜木绰克进来的时候,脸上满满地写着“郁闷”二字。
嘤鸣问:“这是怎么了?”
娜木绰克像个孩子一样快步扑上来,抓着嘤鸣的手臂,满是委屈地道:“我不就是没怀孕吗?才成婚几天?没怀孕难道有错吗?”
得,果然没怀上。
娜木绰克这幅受了委屈的样子,便知道是源于谁了。魁儿那么紧张娜木绰克,肯定不会责怪她,而盼孙心切的芝兰就不好说了……
嘤鸣笑着道:“难道我那嫂子还数落你了不成?”——这也不至于吧?毕竟娜木绰克可是公主之尊!
娜木绰克撇撇嘴,“那倒是没有,只不过一见了我,便往我肚子上瞄,瞄了之后就唉声叹气的!”
嘤鸣完全可以想象那副场景,芝兰的动作语气,分明再说:“咋还没怀上呢?”
如此想着,嘤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儿来,“她就是盼孙儿盼得急切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娜木绰克哀声叹了口气,“总那么被瞅着,我心里都发毛了!”说着,娜木绰克冲她撒娇:“贵母妃,我今儿在你这儿住呗?就当躲一日清闲了。”
嘤鸣自然是求之不得。
娜木绰克转身便将坐在贵妃榻上磕松子的烟儿,笑眯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小烟儿,今晚本宫陪你睡好不好呀?”
烟儿正在愉快地磕松子呢,骤然被人打断,自然不快得紧,何况他最喜欢嘤鸣怀里,怎么会乐意跟娜木绰克睡,于是烟儿脑袋一撇,道:“鬼才要跟你睡!”(未完待续。)
第570章、儿不嫌母丑
烟儿脑袋一撇,道:“鬼才要跟你睡!”
娜木绰克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可烟儿接下来的话,才更叫她气结。
烟儿在她脸上瞄了一眼,便哼了一声,嫌弃地道:“丑不拉几的女人!我情愿抱着阿雪睡!”——阿雪,就是弘历叫犬舍挑选了送来的獒犬,那是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獒,一身长毛雪白无暇,柔顺又浓密。烟儿看了喜欢极了,便自己抱去养了。可惜,阿雪毫无灵根,绝无修炼成灵兽乃至仙兽的可能性,否则嘤鸣真得考虑一下是是否来个儿媳妇养成。
娜木绰克自然也知道阿雪是谁,当时就气坏了,漂亮的脸蛋都快扭曲变形了。若不是嘤鸣还在旁边,娜木绰克只怕会跟那晚的弘历一样,狠狠把烟儿甩在地上,让他摔个屁股蹲。
嘤鸣见状不妙,急忙一把上去将烟儿揪了下来,撩在地上站着,然后指着他眉心道:“不许胡说八道!”——只怕在烟儿眼里,全世界的人类全都是“丑不拉几”的吧?唉,这个嘴贱的小兔崽子!
娜木绰克是个对自己容貌颇有自信的女子,被烟儿骂一句“丑不拉几”已经是气得不行,再加上一句“情愿抱着阿雪”睡,岂非是说她堂堂公主之尊,还不如一只雪獒??
结果娜木绰克也没留下,被烟儿气跑了,她跑回去找她的小魁子寻求安慰了。
嘤鸣等着烟儿,怒道:“以后不许说别人长得丑!知道了吗?!”
烟儿极少见到嘤鸣严厉的模样。立刻站得笔直,乖乖点头。
嘤鸣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小嘴巴。也太毒了点吧?嗯?娜木绰克还丑?你的审美观实在有问题!”——嘤鸣实在很像掰正了烟儿的审美观。
烟儿却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他扭了扭小屁股,道:“她真的很丑嘛……人家又没说谎。”
嘤鸣无语凝噎,她觉得自己没希望扭转烟儿的诡异审美观了,“难道在你眼里,不长毛的都是丑八怪吗?那我岂非也丑了?”
烟儿抬头仔细打量着嘤鸣,然后道:“娘亲。没关系的。娘亲对烟儿最好,烟儿也最喜欢娘亲了!”
听了这般娇软滴滴的话,嘤鸣心里舒服极了。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可烟儿接下来话,也把她气了个够呛。
“有句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烟儿也不会嫌弃娘亲长得丑!”烟儿无比认真又真诚地说。
嘤鸣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儿不嫌母丑?!小兔崽子。老娘求你嫌弃还不成吗?!!
她总算明白娜木绰克的心情了。怪不得被气跑了!她也着实气了个够呛!!
“你既然觉得我丑,以后别跟我睡觉了!自己滚回楼上抱阿雪睡!!”嘤鸣气呼呼甩下这句话,便一个人回到寝殿了。
嘤鸣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的日子,任由烟儿怎么撒娇卖可怜都没用!直到这一日雪霁之后,英容递牌子来到圆明园。
海晏堂中,烟儿抱着嘤鸣的大腿,仰头泪眼汪汪。呜呜呜,他已经两天没进药园世界了。呜呜呜,他想吃大松子、想喝玫瑰蜜,更想吃朱果!今年的朱果月前就熟透了,娘亲到现在都不许吃呢!还说要留着以备万一……呜呜呜,他好可怜!
就在这时候,英容走了进来,她见了礼,便打量着缠绕在嘤鸣大腿上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孩子,“这是怎么了?”
嘤鸣一把将烟儿从自己腿上揪了下来,挥手道:“一边去,别来烦我!”——你不是觉得老娘丑吗?那还凑上来做什么?
烟儿立刻扭着屁股道:“娘亲~~娘亲最美了!!”
“切!!”嘤鸣狠狠一撇嘴,现在才知道说好听的话?晚了!
英容看在眼里,不禁笑了,“我听说这孩子是纳兰家旁支子弟?长得倒是可人得紧。”说着英容笑眯眯打量着烟儿,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孩子……怎么长得有些像弟弟修齐呀?!
英容半是愕然,急忙拉着嘤鸣问:“宁儿,这孩子……是修齐的?”
嘤鸣一噎,脸都瘪红了!!怎么连长姐都不相信修齐的节操啊!!
嘤鸣咬牙切齿道:“不是!!”——修齐真的是清白的啊!都怪烟儿不好,参考谁不行,非参考修齐的小儿子柳儿!!这下子误会一大堆了!之前英容也常来海晏堂,只因烟儿惫懒,所以一直才没正式见过。今日一见,竟生出与芝兰一般的想法来。
英容低声道:“就算是也不打紧,跟我你还要瞒着不成?”
嘤鸣瞬间郁卒,长姐比芝兰还难打发啊!!
英容莞尔一笑,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白嫩可人孩子,“我比修齐大那么多岁,修齐小时候的模样,我可记得真真呢!”说着,英容褪下皓腕上的一串红玛瑙佛珠,笑着佩戴在了烟儿的小手上,小孩子的手小,英容便多缠了几圈,“这个是我在佛前开过光的,随身带着,能保平安。”
英容摸了摸烟儿的脸蛋,道:“我是你大姑母。”
烟儿脑袋一歪,“娘亲的姐姐,不应该叫姨母才对吗?”
英容呵呵笑了,“叫‘姨母’也成,省得芝兰听见了多想。”
嘤鸣快吐血了,得,她懒得管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英容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
此时,纳兰府中,当家主人尚书纳兰修齐狠狠打了个大喷嚏,将案桌上才写好的奏折喷得墨迹散开,修齐拧了拧鼻子,暗道,难道是招了风寒不成??
修齐重新蘸饱了墨汁,心道:好不容易才写好的奏折花了,又得重写了。
姨娘肖氏袅袅婷婷端了红枣姜茶进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老爷可别病倒了。”
修齐眉头一皱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事不要来书房!”
肖氏忙垂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娇怯模样,“妾身知道,年底了,老爷必然事忙,着实不该来打扰。妾身只是想熬一盅姜汤给老爷驱寒的。”——自打回了京,上有出身高贵的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老爷待她也不似从前那般专宠了,因为太太前不久刚从外头买了个姿色出众的女子给老爷,虽说也不见得比她貌美,但毕竟她已经生过两胎,终究不是年轻的娇嫩。想到这些,肖氏不免心中酸涩。
修齐看了一眼那红枣姜汤,便道:“我待会儿会喝,你下去吧。”——前些年他多有宠爱肖氏,肖氏又给他生了一双儿女,芝兰心存警惕,也是难免的。哪怕是是为了家和万事兴,他也该冷着肖氏些了。(未完待续。)
第571章、十三阿哥永璟
紫禁城,养心殿外。
继后乌拉那拉氏怀抱着粉雕玉琢的十三阿哥永璟从鸾凤暖轿中走了下来。
而就在殿外,怡妃柏灵韵手牵着十阿哥永琳的小手正立在月台下,见乌拉那拉氏走来,忙拉着十阿哥一起屈膝,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万福。”
乌拉那拉氏用眼角的余光不屑地瞥了怡妃一眼,便问从养心殿正殿中迎出来的总管太监王钦:“怡妃与十阿哥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王钦躬身打了个千,“回皇后的话,约莫已有一个时辰了。”
乌拉那拉氏轻轻一哼,眼带嘲讽,语气也异常尖酸:“等了一个时辰还未获准进殿,那显然是皇上不愿见了。怡妃素来聪慧,怎的今儿这般不识趣了?”
怡妃强撑着笑容,垂眸道:“臣妾忝居咸福宫主位,却没有管教好自己宫里的嫔妃,所以特来请罪。”
怡妃面上谦顺,心里早已暗骂开来:她这个庶妹,真是个惹祸精!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留她在宫里!!
虽然娜木绰克已经进宫告诉她,舒贵妃还相信她。可皇上的冷待,才真真叫人日夜难安!光贵妃信她又有何用?若皇上疑心了她,她还如何立足四妃之位?永琳只怕也要因她失去皇父的宠爱了!此刻,怡妃真恨不得掐死柏颜盈!果然是个贱妾所出的庶女,骨子里都是鄙贱的!!
怡妃谦恭的态度,叫乌拉那拉氏心中泛起一阵快意。她冷笑着道:“请罪?怡妃若真要请罪,就该有点请罪的样子才是!”
怡妃神情一滞,惶惑道:“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指了指一旁尚未清扫的雪地。眉梢上扬,鄙笑道:“有罪之人,该跪着请罪才有诚意!!”
怡妃听了这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低头看了看小脸蛋已经被冷风吹得通红的永琳,于是一咬牙,竟真的走到一旁。屈膝噗通跪在了皑皑积雪上。隆冬腊月本来就够冷的,若还跪在积雪上,只怕时辰一久。膝盖都要跪伤了!
“额娘——”十阿哥扯着怡妃的袖子唤了一声,“这里冷,咱们回去吧。”
十阿哥虽小,但也懂得孝顺。不忍母亲跪在雪地上受寒受罪。
怡妃冲她笑了笑。柔声安慰道:“琳儿,没事的。”——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获得皇上的谅解。真得感谢皇后的为难,她这一跪,任谁都会觉得她是备受欺凌的那一个。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心中嗤笑不已:你怡妃不过是纳兰氏养的一条狗罢了,如今更不过是条落水狗!!
王钦见状,略有不忍。便提醒道:“皇后娘娘,皇上还等着看十三阿哥呢。”
乌拉那拉氏脸上滑过一丝不快之色。嘴里咕哝了句“知道了”,便抱紧了怀里的永璟,大步进了殿中。
弘历回宫也有几日了,一直没去过景仁宫,直到今早才发话说相见十三阿哥,叫乌拉那拉氏抱了过来。
才一岁多的孩子,长得粉团团可爱,只看那细嫩软软的小脸蛋,着实分不清是阿哥还是公主。那孩子眉眼口鼻,的确都像极了婧欢。
所以,弘历一看到这个孩子,便觉得婧欢还在似的。乌拉那拉氏一直不甚喜欢这个幼子,所以弘历一直担忧他不在紫禁城的半年光景,璟儿是否受了苛待?如今瞧见十三阿哥白白胖胖的样子,弘历才算安心了。
弘历从乌拉那拉氏怀抱中接过十三阿哥,亲手垫了垫分量,点头道:“重了不少。”
乌拉那拉氏微笑着说:“十三阿哥虽是早产,可有太医乳母们悉心照料,如今倒是比足月而生的儿子还要更健康白胖些呢。”
听得这话,弘历心安不少,不管怎么说,璟儿都是皇后亲生的,就算不十分疼爱,也不至于亏待了。
他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滴溜溜好奇地看着他的孩子,便问道:“璟儿,还认得朕不?”
听到弘历唤“璟儿”,乌拉那拉氏脸上顿时一僵,神色格外不自然。她从来没有唤过幼子的名字,对内对外,都是唤“十三阿哥”,可见她又多厌恶“永璟”这个名儿。
十三阿哥歪了歪脑袋,他还不满两周岁,又大半年都没见到自己皇父了,如何记得?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
弘历倒是不生气,笑着说:“朕是你‘汗阿玛’。”
十三阿哥倒是聪颖得紧,立刻咧嘴笑着,奶声奶气叫道:“汗阿玛——”
弘历点了头应了一声,又摸了摸幼子的额头,“璟儿乖。”
乌拉那拉氏笑着进前两步,伸出自己双臂,道:“小孩子调皮,仔细别弄皱了皇上的龙袍。”这会子,弘历还没换下早朝的朝服,一身明黄色十二纹章九龙朝服,金灿灿的颜色,小孩子最喜欢了。所以永璟一进入弘历怀中,一双小手便抓住了朝服。
乌拉那拉氏伸手过来,想要抱回永璟。可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只会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为。所以永璟脑袋一撇,小身子立了钻进了弘历怀中,反倒是抓得更紧了。
这般抗拒之举,只叫乌拉那拉氏觉得脸上灼烫难堪。
弘历却呵呵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永璟的后背,“璟儿这般喜欢朕的朝服吗?”
永璟仰头看着弘历,小嘴里吐出两个字:“漂亮!”
弘历“噗嗤”笑出声来,还从没有人说他的朝服漂亮呢!
乌拉那拉氏脸色几度变幻,最终露出一副慈母含笑的表情:“这孩子,怎么能说你汗阿玛的朝服漂亮呢?得是威武华丽才是。”
可显然,差两个月才足两岁的永璟很难理解“威武华丽”这种复杂的词汇,他歪着脑袋咬重了语调道:“就是、漂亮!”
乌拉那拉氏见小儿子如此顶撞自己,神色一沉,甚是不悦。
弘历笑着摆摆手,“你跟个孩子置气什么?”
乌拉那拉氏心中再不满,也只得挤出个和蔼的笑容来,“十三阿哥还小,难免不懂事些,臣妾自然更应该多教导提点着些才是。”
弘历对此不置可否,他转头自顾自地逗弄怀里可人的永璟,十分有耐心地问永璟喜欢吃什么点心,喜欢玩什么云云。永璟偶尔回答得精确,偶尔却懵懂哑口,多半时候却是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可弘历丝毫不介意,反倒是笑得愈发开怀。
倒是皇后乌拉那拉氏在一旁赔笑,笑得两腮肌肉都生疼了。
幸好永璟年纪小,在皇父怀中玩闹说笑了一会儿便累了,开始恹恹打哈欠了。弘历见状,便叫乳母把永璟抱了下去。
乌拉那拉氏见状一喜,忙道:“十二阿哥也很想念皇上呢!”(未完待续。)
第571章、留住皇帝
乌拉那拉氏见状一喜,忙道:“十二阿哥也很想念皇上呢!”——可惜皇上直叫带十三阿哥过来,她也不敢贸贸然把小十二也带过来。
弘历听了,只清淡地“哦”了一声,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这幅姿态,显然对这个儿子喜爱淡淡。
乌拉那拉氏笑容满面道:“皇上不知道,小十二读书可用功了,如今已经能背诵整部三字经了。”——说到这点,乌拉那拉氏心中很是自豪,她的小十二是最聪明的孩子。
弘历瞥了乌拉那拉氏一眼,“看样子皇后教导得很是费心。”
乌拉那拉氏保持着温敦的笑容,“十二阿哥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为他费心,是应当的。”
弘历凤眸中含着几缕冷薄,回回见了他,乌拉那拉氏都在夸赞小十二,却不见她称赞永璟半句。她这个为人母亲之心,终究是偏的。
沉默片刻之后,弘历直接转移话题,问:“魏氏的胎相如何?”
听到弘历骤然问及玉贵人魏氏,乌拉那拉氏有些猝不及防,只得急忙道:“玉贵人已经是第三次有孕了,她早有经验,自然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和龙胎。”
弘历挑了挑一双长眉,“怎么?她是皇后景仁宫的人,怎么皇后没有加以照料吗?”
乌拉那拉氏被弘历如此问责般迫问,急忙道:“臣妾自然有叫人照料玉贵人饮食起居,玉贵人胎相稳固。还请皇上放心。”顿了顿,乌拉那拉氏又道:“若皇上实在不放心,不放亲自去景仁宫瞧瞧。”
弘历自然是要去瞧的。虽然魏氏比不得鸣儿一根手指,也毕竟怀了他的子嗣。以后他也不会再宠幸旁的嫔妃了,以后子嗣怕是会少些,如此一来,魏氏这一胎,倒是格外要紧些。
“朕傍晚会去用膳,皇后回去准备着吧。”弘历吩咐道。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她急忙道了声“是”,便屈膝一礼。退下了。
乌拉那拉氏走后,王钦才悄然上前禀报,“皇上,怡妃娘娘已经在外头跪了有一会儿了。”
弘历眉头一皱:“朕何时叫她跪了?!”——柏氏莫不是在使苦肉计?!
王钦道:“方才皇后娘娘来。说怡妃娘娘站着请罪不够诚意。该跪着才是,所以……”王钦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够明显的了。
果然,弘历的脸色寒了几分。纵然他有些疑心怡妃,可毕竟要念在她生了永琳的份儿上,给她几分脸面!所以怡妃来了,他虽未见,却也没罚她什么。可乌拉那拉氏一来。竟在养心殿外耀武扬威起来了!!她这个皇后当的,就只顾着打压嫔妃了!!哪里还有半分贤德?!
弘历冷哼一声。“送怡妃回咸福宫,再叫人熬碗姜汤送去!”
“嗻!”王钦躬身道。
怡妃的确感谢极了皇后,若非皇后的刁难,她若主动跪着请罪,便会被皇上以为那是在施展苦肉计。可如今是皇后叫她跪着请罪的,皇上便会觉得她受了皇后折辱为难,自然就会同情她、可怜她。那她的境遇,便大为转变了。不但被皇上身边总管太监亲自送回了咸福宫,还喝到了养心殿御膳房送来的姜汤,一大一小两碗。
怡妃先喂十阿哥喝了一碗,然后又嘱咐乳母抱下去睡在暖炕上,好生发一通汗,这样才不会冻得着凉。
景仁宫中。乌拉那拉氏闻讯,气得砸碎了一柄质地上乘的和田玉如意。
玉贵人魏氏也正在一旁侍立,只得急忙道:“皇后娘娘息怒。”
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这个贱人!!跟她的主子一样,都是个狐媚子!!”
玉贵人沉默不言,她已经知道,皇上待会要过来,便忙唤了皇后身边的宫女秋鹤过来,将地上砸碎的玉如意并碎屑一起扫干净,不留丝毫痕迹,又道:“娘娘,慎贵人成了柏答应,怡妃形同断了一条手臂,她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娘娘大可安心了。”
乌拉那拉氏冷扫了玉贵人一眼,“安心?!!舒贵妃毫发无损,本宫如何安心?!你出的好主意!不但没伤着那纳兰氏腹中孽胎分毫,反倒是害得本宫折损了姑母留下来的死士!如今圆明园大换血,本宫安插的眼线也如数被清扫干净!以后本宫就连圆明园中动静都不得而知了!你费劲算计,也只打落了一个小柏氏而已,莫说纳兰氏安然无恙,连怡妃都还稳居妃位呢!!”
玉贵人忙垂下头去,战战兢兢,不敢在说半句话。她哪里想到舒贵妃身子骨那般硬朗,明明都坠入冰冷的福海中,腹中孩子竟然没掉!!难道她真有天命庇佑不成?
乌拉那拉氏愤怒,玉贵人何尝不觉得可惜?芳茜死了,皇后暗查的眼线也都被清理了,以后只怕是没机会对付舒贵妃这一胎了!
良久,玉贵人见乌拉那拉氏怒火略消了几分,才开口道:“娘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法子便皇上留在宫里。舒贵妃距离临盆,还有几个月,来日方长啊。”
乌拉那拉氏何尝不知孰主孰次?少不得暂且压下怒火。
“不必你说,本宫也知道!早先本宫已经从宫女中挑选了几个姿色出众的,待会皇上过来,自会叫她们出来献艺。”乌拉那拉氏语气酸溜溜道。
听了这话,玉贵人方才安心了。不管是谁,只要能留住皇上就好。
日暮时分,弘历才赶了过来。
晚膳乌拉那拉氏自然也费心筹备好了,金樽美酒、玉盘珍馐,无比精美绝伦。可惜这些被弘历按在眼里,只会觉得乌拉那拉氏比从前更加奢靡了。
弘历的目光落在怀胎六月的玉贵人魏氏身上,魏氏从前就纤细婀娜,如今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腰肢是粗了,可脸盘却不见长肉,下巴都尖了几分,比鸣儿瘦了一大圈呢!
玉贵人见皇上皱眉,顿时心下不安,她忍不住想,难道自己的妆容化得不好,容色不及从前了?可怀了身孕,难免肤色暗淡,她已经对镜仔细描摹梳妆了一个时辰,竟还是不行吗?
弘历皱着眉头道:“不是都六个月了吗?怎么还这么瘦削?”——母体这般瘦削,万一带累他的子嗣可怎么是好?
听了这话,玉贵人心下一喜,知皇上实在关心她,便低头细声柔柔道:“多谢皇上关怀,婢妾入冬以来,胃口便不是很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