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怡妃与庆嫔(下)
乾隆二十年十月初五。
皇帝晨起后,自有底下奴才伺候着更衣洗漱,这位大爷只需伸开手臂既可。
“寿宴既已结束,鸣儿打算何时让嫔妃离开圆明园?”皇帝看着锦帐内打着哈欠的嘤鸣,笑问。
嘤鸣听了这话,倒是困意消了泰半,是了,早先说好的三个条件,其二便是这圆明园只能由她来住,别的嫔妃不许来。只是这位,为了给他筹办寿辰,四妃等人巴巴过来操持,如今寿辰一结束,便要赶人走,似乎……有点不大好吧?
“其实四妃留下,也无不可。”嘤鸣说出了这样的话,四妃,再加上庆嫔,她们几个都上了年纪了,留下来也没关系。倒是年轻的慎贵人、陆贵人,她可不放心。但若直接开口赶人,似乎有些不给怡妃、庆嫔面子了。所以,她倒是盼着怡妃庆嫔能主动说送她们回去。
嗯,且看看她们会不会开口,谁会先开口吧。
“四妃都有儿女,皇子们要留在圆明园读书,分割开母子,到底有些不宜。”嘉妃有八阿哥和十一阿哥正在读书,纯妃的六阿哥虽然被皇帝撵去慎郡王府了,可还有六公主呢。怡妃有十阿哥和五公主。庆嫔唯一的女儿已经远嫁,也可怜得很。
皇帝笑眯眯凑了上来,“鸣儿的意思是——让庆嫔和几个贵人回宫去?”
嘤鸣朝皇帝睨了一眼,“庆嫔、秀贵人也可留下。”
皇帝噗嗤笑了。也就是说年轻漂亮的慎贵人、陆贵人不许留下喽?
“朕又闻见酸味了!”
嘤鸣双手狠狠一推皇帝的胸膛,啐道:“还不赶快去上早朝!!”
皇帝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嘤鸣又气恼。又觉得好笑,倒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去药园世界里拾掇了一通。淡水药河中的两对鲟鱼已经开始繁衍后代了,河边的扦插的悟道茶长势也颇为喜人,另一边的咸水药河中物种更是丰富,清澈见底的水中,大黄花鱼瞧着又肥硕了几分。水底的海参、牡蛎零星分布。
嘤鸣采摘了些鱼腥草,剁碎了洒进药河中。鱼腥草是一种草药,也能当菜吃。而且生长速度极快。用来做鱼饲料是最好的了。
顺道又去玫瑰林里,从封箱中割了些蜂蜜。那蜂箱也是用香樟木打造的,所以即使搁在地上,也不会被黑土地吞噬。
蜂蜜产出倒是不少。约莫二亩地的玫瑰。竟割出两罐子玫瑰蜜来。那罐子,是一早预备好的,粉青釉的荷叶盖罐,装满了玫瑰蜜,一罐足足有四五斤重。
一罐子搁在药舍小屋里,省得变质了,另一罐则拿出去享用。玫瑰蜜的味道极好,是所有蜜中最芳香馥郁的。浓浓的玫瑰花的气味,浓缩而精粹。金色的蜜,如琥珀一般透明,嘤鸣用小勺挖出两勺来,以热水冲化开,顿时整个茶室,恍如陷入玫瑰花海一般,竟是比药园世界的玫瑰林里,气味都要浓郁热烈。
嘤鸣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吹着热气,忍着汤口,先嘬了一口。浓浓玫瑰香甜在口齿间蔓延,醇厚无比,甜得也叫人心里软软的。
玫瑰蜜的香气,生生把鼻子尖的烟儿从楼上勾了下来,“娘亲,这是什么?我也要喝!”
嘤鸣笑着捏了捏烟儿的粉扑扑的小脸蛋,顺手也挖了两勺蜜,冲了满满一大盏,“小心烫。”
娘俩喝着玫瑰蜜,生生喝了个肚子滚圆。剩下的嘤鸣好生盖好了荷叶盖,叫润香收了起来。以后每天喝一碗玫瑰****,倒是不错的享受。而且玫瑰蜜性温,健脾理气,还能滋阴调经……额,不过她现在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当然不需要调经,不过用来滋阴养颜也是极好的。
女人嘛,谁会介意自己更漂亮一些?
用过了早膳后,嘤鸣本想回屋睡个回笼觉,润玉这时候进来禀报,“娘娘,庆嫔求见。”
“庆嫔?”嘤鸣一愣,“她……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带陆贵人?
润玉点了点头,旋即她蹙了蹙眉头说:“奴才听人说,方才怡妃娘娘也朝咱们海晏堂过来了,可不知道为何,突然调转了方向,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似的。”
嘤鸣“哦”了一声,莫非是听说庆嫔来了,所以她就不来了??她一个妃子,没必要躲开个嫔吧?可除此之外,怡妃还有什么理由突然不来了呢?
罢了罢了,先叫庆嫔进来吧。
庆嫔还是老样子,穿着也老气了些,屈膝先见了个万福,向嘤鸣请了安,她呼吸着海晏堂内异常芬芳的气息,不由惊讶地问:“娘娘这是用了什么香?闻着竟恍如置身花海一般。”
嘤鸣笑了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方才那玫瑰蜜的气味,这会子还没散尽呢,嘤鸣只道:“是玫瑰。”便叫人给庆嫔搬了一张南官帽椅。
庆嫔侧身坐下,“娘娘用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尖的。怕是不知哪里进献的好香,旁出便没有这般馥郁高华的气味。”
庆嫔笑呵呵捧了嘤鸣一把,嘤鸣也只能默认了,总不能说那是药园世界里产出的玫瑰蜜吧?
嘤鸣笑着转移开话题,“几位公主都长大了,早先还是孩子,一转眼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听得这话,庆嫔神色一黯然,她的三公主已经远在喀尔喀蒙古……
嘤鸣心中一叹,“和佳公主嫁得那般仓促,本宫都来不及送她一程。”和硕和佳公主,便是庆嫔的三公主。怡妃的五公主,即将下嫁,只怕用不了多久,也要选定封号了。
庆嫔面容苦涩,“万般都是命啊!”
“大清公主远嫁蒙古,也是难免的。”——满蒙联姻是旧俗。
庆嫔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不得宠的公主,固然是难免的。若得宠,哪怕要嫁蒙古子弟,还不照样能留京?”
嘤鸣知道,庆嫔说得是大公主,早先的和硕和敬公主,如今的固伦和敬公主。她与额驸色腾布巴勒珠尔留驻京师,膝下已有三个子女,夫妻甚是恩爱。
嘤鸣笑了笑,“人家现在是嫡出公主,若真要跟固伦公主比,那可就……”可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庆嫔笑着点头,“娘娘说的是。何况嫔妾这般不中用,又早已遭了皇上厌弃,想把女儿留在京中,的确是奢望。”说着,庆嫔眼圈已经泛红。
“有些话,嫔妾藏着心中已久了。”庆嫔长长叹了口气,“也不晓得纳兰夫人是否有跟娘娘说过,其实,纳兰夫人一早看好的是嫔妾的三公主。”庆嫔眼眸深邃,深邃中似乎有一股怨愤浓浓难消。
嘤鸣一愣,是了,她的确看出芝兰有这番心思……
旋即嘤鸣笑了,“庆嫔玩笑了,公主下嫁这种大事,哪里轮得到纳兰夫人插手呢?”——芝兰本就是做不得主的。她看中谁,有什么用?(未完待续。)
第544章、作死的慎贵人
旋即嘤鸣笑了,“庆嫔玩笑了,公主下嫁这种大事,哪里轮得到纳兰夫人插手呢?”——芝兰本就是做不得主的。她看中谁,有什么用?
庆嫔微微一笑,道:“虽是公主要下嫁纳兰家,可纳兰家的儿子要娶媳妇,总得问问公婆是否喜欢吧?”
嘤鸣暗想,果然是为三公主没能嫁给魁儿,庆嫔心中怨念颇深啊。
“事到如今,庆嫔再说这些话,也是无益了。”嘤鸣轻声道,三公主已经远嫁蒙古,五公主也已经赐婚,一切都已成定局。谁都别想扭转。
庆嫔脸色又黯然了几分,她幽幽道:“是啊,嫔妾的三公主远嫁千里之外,怡妃的五公主也即将嫁进娘娘母家。这都是皇上的圣旨,从圣旨下达的那一天开始,输赢就已经定了。”
庆嫔又笑了笑,“倒是也可怜了纳兰夫人,五公主这样的儿媳妇……”庆嫔没再说下去,只“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嘤鸣只得说:“娜木绰克的确不及三公主温婉娴静。”
庆嫔叹着气道:“五公主的性子如何,嫔妾也不想多置喙些什么。免得怡妃觉得嫔妾在后背说她女儿坏话。”
该数落的都数落了,自然没必要说些难听的话了。庆嫔的城府倒是见涨不少。
庆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笑着说:“怡妃娘娘的十阿哥,娘娘也是瞧见了,又漂亮又可人。可惜嫔妾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庆嫔没儿子,的确是她最大的劣势。
“可娘娘,想必不晓得。怡妃是怎么怀上十阿哥的。”庆嫔幽幽道。
嘤鸣一愣。
“要知道,当时怡妃也不年轻了,宫里有的是娇嫩的美人,怎的她在生了五公主后多年,又承君恩宠幸,怀上了第二胎?”庆嫔笑眯眯的,也眼睛却冷冰冰的。
嘤鸣笑着说:“嘉妃不也生了十一阿哥吗?”——嘉妃的年纪。可比怡妃都大些呢。嘉妃能生,凭什么怡妃生不了?
庆嫔低低笑了,“嘉妃娘娘八阿哥脚跛。皇上一直多有怜惜,所以才有了十一阿哥。可怡妃娘娘……”庆嫔笑而不语。
嘤鸣淡淡道:“你的意思本宫懂得,怡妃……到底是从我宫里出去的,这些年。多少会因为本宫的缘故。让她比旁人更有机会讨皇上欢心。”——这没什么,她走之后,怡妃没了她作为庇护,自然要想法子讨好皇帝。人总要给自己寻找出路。她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庆嫔轻轻一哼,“事情可没有娘娘想得那么简单,怡妃她……”
庆嫔的话才说道一般,小文子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上前禀报道:“娘娘。慎贵人突然跑去九州清晏了,跪在皇上殿外。好一番哭诉委屈呢!”
嘤鸣一愣,是了,怪不得怡妃原来要来她这儿,却突然调转方向,想也是去九州清晏收拾自己妹妹的烂摊子了?
庆嫔忍不住嗤笑了,“哭诉委屈?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家世门第不高,又是汉军旗,进宫两年便封了贵人,还赏了封号。竟还不知足!!慎贵人……哼!不就是最近没能伴驾侍寝吗?”
庆嫔最后一句话才叫一针见血……不就是最近没伴驾侍寝吗??
昨日寿宴上,嘤鸣也的确看出来了,慎贵人不甘心失宠。所以才假醉撒娇,嗲声嗲气地勾搭皇帝。
只不过怡妃急忙阻拦了,又把慎贵人给撵走了。嘤鸣怎么也得给怡妃几分面子,便没计较慎贵人的胡闹。
没想到,慎贵人今儿又跑去御前了。
“怡妃是不是去了?”嘤鸣淡淡问了一句。
小文子急忙点头,“娘娘料事如神。慎贵人正在九州清晏殿外哭着问皇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皇上不理她了,她哭哭啼啼得正厉害的时候,怡妃娘娘便赶去了,直接叫堵上了嘴巴,给带回去了。”
嘤鸣“哦”了一声,怡妃既然已经做得如此干脆利落,她倒是没必要斤斤计较了。慎贵人的确别怀心思,但也不过是些撒娇发嗲的小伎俩罢了,只要皇帝没被勾搭住,她就没必要当一回事儿。
小文子又笑嘻嘻道:“自始至终,皇帝都没出来瞧慎贵人一眼呢!”
嘤鸣扬唇笑了。
庆嫔也笑了,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她啐道:“之前得宠几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连比她得宠的颖嫔、玉贵人都被皇上撂在宫里,慎贵人竟是不明白,是得了谁的抬举才能来圆明园的吗?!”
是啊,连庆嫔都猜得出,是嘤鸣发话叫慎贵人、陆贵人同来的,怡妃自然也猜到了。所以她干脆利落地把慎贵人捂嘴押了回去。
“皇上赐她‘慎’字的封号,她竟是一点都谨慎!哼,仔细那天丢了封号!”庆嫔冷笑着道。
丢了封号?嫔妃褫夺封号,乃是极大的羞辱,除非犯了大错,否则是不至于的。庆嫔这般话语刻薄,可见与怡妃的关系,当真若仇寇了。
慎贵人,也的确是自己作死啊。
九州清晏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嫔妃无诏不得靠近。她倒是胆子肥!
庆嫔摆了摆手,“为她置气,倒是不值当了。”庆嫔掩唇低低笑了,“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嘤鸣笑着道:“方才……不是正说怡妃如何怀上十阿哥的吗?”——她也好奇,怡妃用了什么法子,讨了皇帝欢心。
可惜这回庆嫔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润香便进来禀报了,说怡妃来了。
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庆嫔脸色有些不快,“怡妃娘娘这么快就处理好慎贵人的事儿了?”
怡妃来了,嘤鸣自然不能拒而不见,便叫请了进来。
“哟!庆嫔也在,我是不是叨扰了?”怡妃笑语嫣然,比起庆嫔,怡妃的穿着打扮便要鲜艳华贵多了,妆容也仔细修饰过,眼角眉梢的皱纹遮盖得很好,倒是瞧着比穿着老气的庆嫔还要年轻些的样子呢。可实际上,庆嫔比怡妃年轻五六岁呢。
怡妃盈盈一礼朝着嘤鸣见了万福,“贵妃万福!”
怡妃来了,庆嫔自然得起身行礼,“怡妃娘娘金安。”只是举动很是僵硬,脸上也不复刚才笑容,冷漠逼人。(未完待续。)
第545章、两情相悦
也叫人给怡妃搬了一张椅子,就搁在嘤鸣右手边。
怡妃坐下之后,庆嫔才可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怡妃笑容盈盈,“贵妃和庆嫔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呢,可否与臣妾告之一二?”
怡妃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嘤鸣也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便坦然道:“方才刚说了三公主、五公主和魁哥儿的事儿呢。”
怡妃露出一副早已料到的眼神,她嫣然一笑,眸底发冷看着庆嫔:“不知庆嫔可否跟贵妃说了,娜木绰克与尚书公子纳兰魁是两情相悦呢?”——修齐是已经调任工部尚书,魁儿自然就是尚书公子。
听了这话,嘤鸣倒是微露三分错愕……两情相悦?也就是说,魁儿喜欢娜木绰克?
嘤鸣默默点头,是了,娜木绰克管魁儿叫“小魁子”,的确是有些亲昵。
庆嫔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鄙夷,“什么‘两情相悦’?竟像是戏台上演的似的,这种话说出口,怡妃娘娘也不怕败坏五公主的清誉。传到外头,若是叫人觉得五公主私相授受,可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嘤鸣都觉得刻薄刺耳得紧,更别说怡妃这个为人母亲的了,她分明瞧见,怡妃的脸色都是铁青了。庆嫔方才的话,分明是在贬斥五公主的不守贞德啊!在这个礼教严苛的时代,庆嫔的论调无疑是最立得住脚的。可嘤鸣不是古人,实难接受她的刻薄言辞。若魁儿与娜木绰克真的有意在先。怡妃的确没有半点对不住庆嫔的地方!!
怡妃已经按捺不住,眸光冰冷,语气锐冷地道:“怎么?庆嫔这是打算拿出去宣扬吗?!”
庆嫔轻轻挑眉。脸上露出了灿然的笑容,她慢吞吞道:“怡妃多心了,五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谁敢说她坏话?”微微一顿,庆嫔又露出一副谆谆劝导模样,“只不过我身为母嫔,少不得劝一劝怡妃的五公主。尚未成婚,便与尚书公子来往甚密,这可不好。”
怡妃听了这种讽刺的话。怒血直欲冲头,若非顾忌这里是嘤鸣的海晏堂,只怕早就忍不住了。
这时候,嘤鸣却笑了。“满人管教女儿。本来就不像汉家那么严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着实没什么必要。”
嘤鸣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也明显是在力挺怡妃。着实是庆嫔的嘴巴太毒了些,女儿家的闺誉,是可以随便拿来品评指摘的吗?!就算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可私底下与怡妃说。偏生让要在她跟前嚷嚷,庆嫔……着实是没存半分好心啊!
所以这话一出,庆嫔愕然了。怡妃则是又惊又喜。
怡妃愤慨,除了庆嫔话的难听。更是因为怕舒贵妃听了庆嫔的话,会对自己女儿与纳兰魁的婚事产生不满。这可是关乎自己女儿一生幸福的事儿!
怡妃回过神儿来,连忙点头:“娘娘说的是。”然后她冷眼睨了庆嫔一眼,“娘娘可是满洲勋贵之女,自然和我们这些眼皮子浅薄的汉军旗嫔妃不同!”
怡妃这话,与其说是在贬低自己,不如说是在讽刺庆嫔“眼皮子浅”。
庆嫔脸色黑了黑,嘤鸣的回护,让庆嫔不敢轻举妄动。
嘤鸣淡淡道:“本宫当年,参加选秀之前,便在平郡王府认识了皇上,因缘际会,才有了后来的恩宠。发乎情,止乎礼,古礼尚且认可,庆嫔又何必多加指摘呢?”
庆嫔听了这话,急忙站了起来,神情已然惴惴,她心道,怪不得舒贵妃偏帮五公主,原来舒贵妃与皇上竟是早早相识、早早萌生情愫的!怪不得舒贵妃刚进宫便封了嫔,更多年盛宠不衰……她数落五公主贞德,只怕叫舒贵妃觉得指桑骂槐了吧?!
庆嫔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的细汗,若舒贵妃跑去跟皇上嘀咕,只怕她少不得要吃挂落了!庆嫔急忙躬身垂首,惴惴道:“嫔妾失言,嫔妾是有口无心的,还请贵妃娘娘别往心里去。”
嘤鸣轻轻吐出一口气,庆嫔是对她服软赔罪了,却对怡妃没有丝毫表示……
暗自一叹,嘤鸣摇了摇头。
怡妃冷笑着看着庆嫔那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心下一阵痛快,她本想开口讽刺几句,但张了张嘴巴,又没出口。庆嫔得罪了贵妃,但贵妃并不见恼怒之色,只怕并未真的恼恨庆嫔。这时候她与其痛打落水狗,不如展示一下自己的胸怀,方才衬出自己与庆嫔的不同。
怡妃敛了脸上的冷色,微笑习习,“贵妃娘娘,今儿天气不错,不如臣妾陪您出去走走吧。”——反正替庆嫔美言,她是决计做不到的,不去为难庆嫔,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嘤鸣为之一愣,便微笑着点头,“屋里的确闷了些,出去透透气也好。”说着,嘤鸣看向庆嫔:“庆嫔也要同去吗?”
庆嫔岂会如此不识趣?连忙欠身道:“嫔妾身子有些不适,只怕辜负娘娘美意了,嫔妾告退。”
这个时节,其实外头也没什么好看的,万木萧索,连秋菊都凋零了。好在阳光晴好,蓬莱福海也甚是清澈,里头成群的色彩斑斓的锦鲤倒是颇为惹眼,在凌波的水榭中,喂喂鱼还是不错的。
鱼食是专门调配出来的,两把洒下去,成群的锦鲤便闻着味儿,蜂拥扑来,争抢不休。
“娜木绰克与魁儿两心相仪,这事儿怎么没早跟本宫说?”嘤鸣看了怡妃一眼。
怡妃干笑了笑,“原就有些不合规矩的,说了怕娘娘不高兴。”
嘤鸣轻笑着道:“两小无猜,本宫只有高兴的份儿。”——大清的公主,大多嫁得不幸福,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不认识便指了婚,夫妻之间没有感情,有那么多尊贵规矩束缚,想恩爱也难。
怡妃笑着说:“前些年的时候,四贝勒的一个伴读犯错被撵了,皇上便叫纳兰魁补上。娜木绰克就是这么认识了纳兰魁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连我都蒙在鼓里呢,后来才察觉出些端倪。好在,对于这事儿,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娜木绰克哪里能和纳兰魁来往甚密?”(未完待续。)
第546章、怡妃倾诉(第五更!求月票!)
“好在,对于这事儿,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娜木绰克哪里能和纳兰魁来往甚密?”
嘤鸣瞬间了然,宫里的事儿,哪里能逃出皇帝的眼睛?想来皇帝也有意纳兰家尚主,所以就听之任之了。
怡妃继续道:“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没想到喀尔喀部突然进京求婚!”
嘤鸣心下一凝。
怡妃面露几分不快之色,“所以,庆嫔便叫三公主横插了一杠子!每每纳兰夫人作为命妇入宫朝拜,总少不了三公主上前热络!!”
原来如此……嘤鸣心里有了数。
“庆嫔心疼女儿,不愿其远嫁,这番心思,臣妾也不是不能理解!”庆嫔话是如此说,脸色却愈发恼怒,“可无论庆嫔还是三公主,她们都晓得娜木绰克与纳兰魁的亲近,竟还是恬不知耻地上来搅合!!她不舍得女儿远嫁,便要娜木绰克替了去吗?!”说到此处,怡妃愤怒得眼睛都红了。
怡妃深吸一口气,敛去大半怒意,长长道:“好在庆嫔的痴心妄想没得逞,皇上圣心清明,才没叫三公主抢了自己妹夫去!三公主被指婚之后,皇上也给娜木绰克赐了婚。臣妾原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地了,没想到庆嫔竟跑到娘娘身边搬弄起是非来了!!”
嘤鸣轻轻摇头,既然知道娜木绰克与魁儿的关系,三公主与庆嫔的作为的确太过了些!
庆嫔从前。也不是这般性子的人,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她疼自己闺女,也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姻缘啊!何况。娜木绰克那好歹是三公主的亲妹妹啊!姊妹争一个男人,未免太不齿了些。
怡妃摇了摇头,“臣妾一直不提这事儿,一则是看着庆嫔可怜,二则也不想激怒了她,万一狗急跳墙,臣妾的十阿哥永琳可还年幼呢!”
怡妃既说到十阿哥。嘤鸣倒是想起,方才在她的海晏堂,庆嫔似乎是说。怡妃能生下十阿哥,是借着她博宠了?
怡妃倒是跟嘤鸣想到一块儿了,便道:“娜木绰克的事儿,臣妾占理在先。都能被她说得那么难听。另一件事儿……臣妾原本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也不得不说了,免得回头叫庆嫔先说了,娘娘怕是要疑心臣妾什么了。”
“哦?”嘤鸣笑着看着怡妃,倒是颇为好奇的样子。
怡妃理了理自己的云鬓,“说来这事儿,娘娘听了,怕是要生气的。”怡妃轻轻叹了口气,“都过去六七年了。记得那时候,臣妾乍然听闻娘娘丧身火海。皇上悲痛之下,竟是怎么都可能接受娘娘的死讯,连丧礼都不办,甚至不许人乱传。所以——”
怡妃一顿,尴尬地笑了,“臣妾竟是怎么也猜不到,娘娘真的是福大命大。当初只一心以为娘娘去了,还那么可怜,连个香火纸钱都没人给奉上。臣妾好歹是娘娘储秀宫出来的人,所以就偷偷在咸福宫的后殿暗房,给娘娘设了个灵堂,每日祭奠香烛,时常去诵经超度。”
嘤鸣黑线了,心中仿佛有一千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怡妃的脸色要多尴尬又多尴尬,“娘娘尚且健在,臣妾竟……”说着,怡妃刚忙屈膝一礼,“臣妾偷偷做了这些,竟跟诅咒娘娘似的。”
见怡妃万分愧疚,嘤鸣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何况怡妃能主动坦诚此事,她作为现代人,倒也不忌讳这些东西,只是觉得有点无语罢了。
怡妃又再三赔罪,见嘤鸣是真的不生气,这才稍稍安心了。
“臣妾暗设灵堂祭奠,原也做得十分隐秘。可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察觉了,竟告发到了皇上哪儿。结果——”怡妃轻轻一叹,“皇上带人亲自来大搜,暗房里的东西,自然如数曝露了出来。”
被有有心人察觉,告发给皇帝??那么,谁有是这个有心人呢?怡妃说的莫不是庆嫔?
怡妃继续道:“当时,皇上雷霆震怒,将灵堂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砸烂砸碎,臣妾也吓得够够呛。皇上也重重申斥了臣妾,还褫夺了臣妾协理六宫之权。”说到此处,怡妃又是难过,又是觉得委屈。
怡妃话锋一转,又笑着道:“臣妾原以为自己要彻底失宠了,没想到失了宫权之后,皇上竟然时常来臣妾的咸福宫……”说着,怡妃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色,“所以,臣妾才有了十阿哥。”
嘤鸣哑然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庆嫔会那样说……
怡妃笑着道:“所以说,若无娘娘,臣妾也没有怀上十阿哥的福气。这个孩子,也可以说是娘娘给的。”
嘤鸣囧了,什么叫她给的?!她是女滴好不好?她有那个功能吗??
怡妃望着烟波渺渺的蓬莱福海,喟然道:“娘娘出事后,皇后便是千万个看臣妾不顺眼,皇上又不甚理会六宫之事,臣妾的日子过得日渐艰难。有了永琳之后,臣妾也总算有了依仗,这妃位才算是稳固了。”
怡妃是她一党的人,而在她离开紫禁城去往圆明园之前,皇帝正式晋封她为贵妃,命还是娴妃的继后前来参拜,乌拉那拉氏不肯,也因此被皇帝罚跪在储秀宫外,大是羞辱了一通。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不恨她?将这份恨意发泄到怡妃头上,也是可以料想的事了。
那几年,怡妃因她受了不少委屈吧?
而怡妃早已不在娇嫩年纪,皇帝不怎么喜欢,自然也就不会为她做主。
那灵堂的事儿,是有心还是别有心思,嘤鸣倒是不愿意去深究了。反正,怡妃又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她的事,她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为自己的女儿娜木绰克谋划,也没什么错。
嘤鸣莞尔一笑,“如今本宫回来了,自然还盼着跟从前一样,能有你从中帮衬着。”
怡妃听了这话,心下一安,急忙郑重屈膝道:“是,臣妾愿意为娘娘效劳。”顿了顿,怡妃又道:“慎贵人的事儿,想必娘娘也听说了。”
嘤鸣点头,“消息传来的时候,庆嫔在一旁数落了好一通呢。”
怡妃笑了笑,“庆嫔数落旁的,臣妾多少要反驳。可慎贵人……庆嫔话就算不好听,想必也没有太冤枉她。”
“哦?”嘤鸣一挑眉,怡妃这话里意思,竟是不护着自己妹妹了?
怡妃叹了口气,“臣妾这个妹妹,姿色太出众,便总以为仗着姿色便能横行无忌,所以就不怎么长脑子。这些年,为了她,臣妾也是操心得头发都白了!”怡妃无奈地摇了摇头,“来之前,臣妾已经屡次警告过她了,没想到她还是——”
怡妃露出几分气恼之色,“既然臣妾管不住她,索性就叫她会紫禁城去吧!”
嘤鸣露出错愕之色,“怎么?怡妃要赶慎贵人回去?”
怡妃点了点头,“慎贵人这般性子,只怕是改不了了。她若是有陆贵人一半头脑清明,臣妾也不至于这般待她。”
“说到底,她终究是姨娘生的,空有姿色,浅薄无比!”怡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厌弃。
哦?慎贵人原来跟怡妃不是一母所出啊……她可是记得真真的,怡妃是嫡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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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慎贵人回紫禁城的事儿,怡妃已经包揽了下来,说会尽快去跟皇帝请命。嘤鸣没有阻拦,她也瞅着慎贵人碍眼得很,既然怡妃都不待见了,她自然乐得。
这事儿怡妃跟皇上一说,皇帝哪里立刻就准允了,也定下了日子,三日后便要送慎贵人回去。如今慎贵人暂时被拘谨在怡妃的澄心殿的偏殿中,听说大吵大闹,扰得怡妃夜不安枕。
慎贵人甚至开始多有怨怼怡妃这个姐姐,一些话嚷嚷得太大声,不少人都听见了,自然也传进了嘤鸣耳朵里。
这一日晨起,嘤鸣将双手浸泡在热水中,那水里加了些芦荟汁,淡绿的颜色,芦荟的清新,闻着格外舒坦。就这么一直泡着,水凉了便加热水,直到双手被泡得关节都柔软了,皮子更是细腻水润。
再拿九花羊脂膏将双手涂抹遍,双手互相揉搓按摩,直至油腻完全吸收下去。九花羊脂膏是她自己调配的,取新鲜的玫瑰、牡丹、百合、丁香等花瓣榨出花汁,兑入羊脂中,再加磨成细粉的白芷、白术、白茯苓、益母草,和一两珍珠粉,一起调和而成。如今嘤鸣又特意添了玫瑰花蜜滋养肌肤,效果似乎比从前更好些。
就是太油腻,擦手擦身子尚可,擦脸便不成了。
其实古代的护肤品都是以动物或植物油脂调和出来的,里头加入各种香料和养颜护肤的东西。
这九花羊脂膏嘤鸣也是参照古方自配出来的。
擦脸的面膏则不同,是一小盒面霜。
没错。她已经把面霜整出来了!其实也不难,只要有乳化剂就成了。
而蜂蜡,就是一种天然的乳化剂。
常用来做手串的蜜蜡。其实就蜂蜡,弄两颗隔水加热融化掉,然后以一定比例兑入同样隔水加热的甜杏仁油中,兑入些药河水,慢慢搅拌,油就会渐渐乳化,面霜就制成了!若多加些水。也就是乳液了。
嘤鸣这盒擦脸的玫瑰香膏,嗯,其实玫瑰面霜。是在药园小屋里实验了无数次,才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比例,制出来的香膏,细腻而不油腻。因加了玫瑰与玫瑰蜜。所以是淡红色。香喷喷好闻得紧,擦在脸上也是极好。
刚把自己拾掇妥当,庆嫔就来了。
庆嫔一大早便来了,进来便笑呵呵说:“怡妃的澄心殿可热闹着呢,慎贵人日夜大吵大闹,还说什么,怡妃自己是有子万事足,可她却没有子嗣可依。还怪怡妃娘娘。坏她好事呢。”
嘤鸣慢吞吞戴上那套赤金菱花护甲,“随她去吧。明天她就要被送回宫了。”
庆嫔点了点头,“不如让羽裳陪着慎贵人回去吧,路上也能看顾这些,省得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嘤鸣笑了,“陆贵人可没做错什么,怎么庆嫔也要撵她回去?”
庆嫔敛身,肃色道:“宫里怕是盯着圆明园这儿呢,咱们在宫里,也得有人帮着盯着才成啊。”
嘤鸣为之一顿,是啊,宫中如何,她是半点底细也不知。若有个人能回去帮着通风报信,知彼知己,的确大有裨益。
庆嫔又笑着说:“慎贵人那副样子,怕是也不可能为娘娘效劳了。嫔妾这个妹妹,性子还算稳重。若娘娘信得过,嫔妾便安排她回去。就跟皇上说,羽裳有些水土不服。”
嘤鸣暗暗一忖,便问:“陆贵人可是自己愿意回去的?”
庆嫔忙点头:“嫔妾早年蒙娘娘屡次搭救,一直希望能报答娘娘。羽裳虽然是嫔妾的表妹,但一直唯嫔妾之命是从。而且羽裳细心妥帖,这种事儿交给她,必能处理好。”
嘤鸣微微颔首,她倒是要承陆氏姊妹这份情了。
“小文子,你去取一盒小额银票来。陆贵人既要回宫应对,上下打点的银子,自然少不得。”嘤鸣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这一盒子银票,虽然每张面额都不大,十两的、二十两的、五十两的,最大的也不过才一百两,但满满一盒子,厚厚一沓子,也不是个小数目,起码也有五六千两了。
庆嫔露出吃惊的神色,她暗自一估算,急忙摇头道:“娘娘,这些太多了些吧?”——虽觉得多,可庆嫔心下还是高兴的,舒贵妃毫不犹豫便拿出这么多银票,可见是信得过她与陆贵人了。
其实也无所谓信与不信,那五六千两银子出来试试有什么关系?庆嫔与怡妃关系糟糕透了,她难免偏向怡妃些,自然少不得担心庆嫔这里会生怨怼。若是被自己人捅一刀子,那才叫懊恼呢。
所以当庆嫔表现出自己的忠心的时候,嘤鸣怎么会吝啬银子呢?任凭庆嫔千万个推辞,嘤鸣还是强行叫她收下了。
庆嫔有些讪讪,“那天嫔妾告退之后,怡妃娘娘……私设灵堂之事,想必已经跟您回禀了?”
嘤鸣点了点头,“这些事儿,旁人或许会觉得晦气,本宫倒是不觉得。”——这话也是告诉庆嫔,别拿这事儿来说事儿了。
庆嫔深邃地笑了,“嫔妾也明白,这事儿谁先说,娘娘少不得先入为主信了谁。可是娘娘当时还没发丧呢,皇上更是说娘娘只是受惊虚弱,怎的怡妃娘娘却笃定您……葬身火海了呢?”
嘤鸣有些无语,庆嫔挑拨的手段还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怡妃又不是渣龙那个恋足癖,更不是她哥,知道她小时候摔断过胳膊!
嘤鸣笑着看着庆嫔:“当时不是连太后姑侄都笃定本宫身死吗?”
庆嫔哑口无言了。
嘤鸣叹着气道:“本宫知道,你对怡妃的心结不小,只是有些话,着实不必再在本宫跟前说了。”——她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挑拨过去的!
庆嫔看着她,问道:“娘娘当真半点不疑心怡妃?私设灵堂之事,娘娘难道不不疑她有私心?”
嘤鸣淡淡道:“人人都有私心,本宫并非容不得私心,只要这份私心没有危害到本宫,便足够了!所以,即使庆嫔你指责五公主与魁儿私相授受,本宫不也照样没有计较吗?”——比起怡妃,你庆嫔私心也不见得小到哪儿去!
庆嫔呆住了,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嘤鸣也快郁闷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俩妃嫔相争,不去皇帝跟前争宠,倒是跑她跟前争信任了!!麻蛋,你们搞错对象了好不好啊?
原本生辰宴结束后,她打算修理惠周他亲妈呢,结果却被怡妃、庆嫔俩给折腾得没空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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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可怜的母亲
嘤鸣无奈地挥挥手,“本宫有事要忙,以后,你跟怡妃之间的事儿,就不要闹到本宫这儿了!”
庆嫔面露几分不甘之色,“娘娘——”
嘤鸣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想抢别人的东西,结果却失败了,难道还是人家的错吗?”——本就是庆嫔想叫三公主抢娜木绰克未来的丈夫,没抢成,竟也好意思怨恨娜木绰克与怡妃。
庆嫔老脸泛红,面孔甚是窘迫,她眼圈一红,声音已经带了三分哽咽:“嫔妾这不是没法子吗?喀尔喀部的人死赖在京中,求娶大清公主!嫔妾的三公主,打小性情温顺柔弱,哪里能受到了草原苦寒?!”
嘤鸣扬眉道:“三公主受不了草原苦寒,难道五公主就合该去承受吗?!”
庆嫔一噎,半晌后,才嗫嚅道:“皇上最喜欢五公主,怎么会叫她远嫁和亲呢?只要嫔妾的三公主赐婚纳兰家,到时候就算只剩下五公主一个适龄公主可以抚蒙,皇上十有**也会是想法子留下五公主的!”
嘤鸣暗自沉吟,庆嫔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样子。譬如和敬大公主,就算不得不抚蒙,还不是照样把额驸留在京中?她冷眼瞅着,弘历对娜木绰克,倒是十分宠溺,就算抚蒙,只怕也会跟大公主似的。
庆嫔抹泪道:“嫔妾知道,自此之后,怡妃的五公主便是贵妃娘娘的侄儿媳妇了。娘娘少不得会偏信怡妃一些。可嫔妃也并非挑拨离间,怡妃位高。膝下还有十阿哥可爱伶俐,一样也得皇上喜爱。贵妃娘娘不可不防啊!”
“防??”嘤鸣笑着看着庆嫔,还说并非挑拨离间。这话就是妥妥的挑拨啊!
庆嫔面容恳切,道:“娘娘如今虽有身孕,纵然诞下一位小阿哥,固然是血统最尊贵、最得皇上喜爱的皇子。可怡妃的十阿哥,终究年长些。娘娘,有儿子跟没儿子的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儿子,自然就没资格去奢望江山大统。可有儿子的……便不好说了。”
嘤鸣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她也几乎要被庆嫔给说动了。
十阿哥永琳,伶俐可人。弘历似乎也蛮喜欢这孩子的。
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怡妃现在又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举动,平白无故去疑心人家——呵呵,她还没那么多心呢!!何况庆嫔说着话的动机。本来就不纯!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嘤鸣摆了摆手,“这些话,本宫也不想再听到。”
“娘娘……”庆嫔面色是复杂的,憋屈中带着几分落寞,她苦笑着道:“娘娘必然觉得嫔妾背后对人恶语相向,可冰冻三尺,尤其是一日之寒?打早嫔妾就不喜怡妃的为人,无论是早些年。还是这七年里,她不过是借着娘娘的庇荫。借着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争宠博取圣心。”说着,庆嫔已然有些咬牙切齿。
“娘娘走后的七年,她就更是恨不得天天跟人说她是贵妃储秀宫里出来的人!还有,您可知道十阿哥是如何得皇上喜爱的?还不是因为怡妃总是唠叨着,若您还在,一定会请您抚养十阿哥!”
庆嫔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字字带刺,满是怨毒,“嫔妾安排堂妹羽裳进宫,固然是为了讨皇上欢心,好为三公主谋个好去处!可也是盼着羽裳承宠,能生下个阿哥,这样,后半生才算是有了依靠!可没想到,羽裳刚进宫没多久便被下了寒药!她年轻轻,竟再也不能生养了!”说着,庆嫔簌簌泪下,哭得妆容都花了。
庆嫔说的那些怡妃借她庇荫争宠,嘤鸣倒是不觉得意外。在宫里混迹的人,没点心眼儿能成吗?既然没有损害到她的利益,她又何必小气?
至于后头的话,庆嫔虽然没说炉羽裳是被谁下了寒药,可那语气,分明是在直指怡妃啊!
嘤鸣轻轻叹了口气,果如庆嫔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怡妃与庆嫔之间的矛盾,是早已种下的。三公主与五公主的婚事,只不过是积蓄之后的爆发罢了。——可嘤鸣不明白,七年前,怡妃和庆嫔之间关系还算不错,转眼间,竟怎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未免有些太不寻常了些……
嘤鸣便道:“你若真想要个阿哥抚养,日后若有机会,本宫会替你留意的。”
听了这话,庆嫔又是惊又是喜,简直是不可置信,“娘娘这话可当真?!您不是哄嫔妾的吧?”
嘤鸣微微一笑道:“那也得看有没有机会,所以本宫也无十足把握。”
庆嫔含着泪,连连点头:“有娘娘这句话,嫔妾后半辈子就算是有盼头了!”说着,庆嫔已然泣不成声,“自打三公主远嫁了,嫔妾……嫔妾活得就跟死了一样!除了去怨、去恨,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庆嫔脸上泪水纵横,一把年纪了,竟哭成这般模样,直叫嘤鸣都唏嘘不已了。唉,说到底,她只是个可怜的母亲罢了。女儿远嫁喀尔喀,以后莫说是见面,通信都困难。庆嫔又早已失宠,宫中日子孤寂,寂寞久了,只怕谁心里都会有出些问题的。
想必之下,怡妃女儿嫁得所愿,儿子呆萌可爱,有这么一双儿女,心境自然开阔得多了。
“至于三公主……”嘤鸣略略一顿,“你若真想念她,本宫可以跟皇上说,等过年的时候,让三公主与额驸进京过年。”——这点要求,想必弘历不会不答允。喀尔喀部想必也乐意,能被召进京,可是一种荣耀,也能彰显皇帝对和佳公主的疼爱。
听了这话,庆嫔惊喜得无以复加,当场便噗通跪了下来,“贵妃娘娘,这大半年,嫔妾做梦都能梦见三公主啊!!”说罢,嚎啕大哭,喜极欲狂。
嘤鸣喟叹一声,连忙叫人把庆嫔给扶了起来,其实她做这些承诺,无非是想安抚、笼络。方才说会帮她争取个阿哥抚养,庆嫔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可说到叫三公主回京过年,庆嫔竟是如此失态……
“好了好了,和佳公主虽然抚蒙了,可到底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时常召回京中,一叙天伦,也是理所应当的。”嘤鸣笑着安抚庆嫔。
庆嫔擦去一脸的泪水,方知手中的锦帕已经浸透,她道:“叫公主额驸进京,于娘娘而言,或许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对嫔妾与三公主,却是莫大的恩德!嫔妾一介衰颓之身,都不晓得该如何报答娘娘了……”说着,庆嫔又是簌簌泪下。
嘤鸣唏嘘不已,“和佳公主小时候也常常去本宫的储秀宫,如今本宫回来了,她却远嫁了。本宫自然也是很想念她呢。”
庆嫔哭得双眼已经红肿,可眼中已没了阴郁之色,只满满的都是希冀。(未完待续。)
第549章、不许叫永琰
嘤鸣安抚了许久,庆嫔这才稍稍止了哭噎。
这时候,小文子递上一本鹅黄皮烫金的折子,道:“娘娘,日前您寿辰所收的寿礼已经登记造册了,请娘娘懿览。”
嘤鸣“唔”了一声,她这个生日过得虽折腾了点,但收获还是蛮丰盛的。嫔妃们礼都很厚重,前头几个分府的皇子也没敢在这上头吝啬,再加上近支宗室、纳兰本家,里里外外愣是花了好多天功夫才清点完毕。
嘤鸣径自翻看着,庆嫔坐在一侧绣墩上,也略抻起脖子瞅着。
礼单的头一页,一整夜都是皇帝的赐礼。
赤金送子观音一尊……额,头一个就是这个。还送子观音……嘤鸣黑线了一通,只得继续往下看。
白玉三星对弈插屏一架,错金凤穿花纹香炉香瓶一套。嗯,摆设在茶室里似乎不错。
金掐丝珊瑚盆景一对、掐丝珐琅鎏金翠玉马蹄莲盆景一对,盆景也不错,留着给五公主添妆瞧着蛮喜庆的。
碧玺朝珠一盘、象牙朝珠两盘、青金石朝珠两盘……话说她也很少穿朝服吉服,皇帝给她这么多朝珠干嘛??
碧玉如意一柄、赤金如意一柄。唔,金玉满堂的意思吗?
白砗磲佛珠两串、沉香木佛珠两串——额,她又不念佛,算了,留着赏人吧。
和田白玉寿字扁方一支、翠玉镶碧玺福字扁方一支、金累丝点翠步摇八支、各式玉钗十二支、各式金簪十二支、点翠边花一盒、宝石花钿两盒、织金簪花两盒、东珠耳环一对、南珠耳环两对、金掐丝楼阁耳环一对、翡翠圆镯两对、羊脂玉贵妃手镯一对、螭龙祥云金臂钏一对。
嘤鸣笑眯眯点头,这些首饰她很喜欢!
缂丝缎五匹、贡缎十匹、妆缎十匹、云锦十匹、潞绸杭罗素缎各二十匹。这么多绸缎她一个人自然是怎么用也用不完的。改天叫嫂子拿会些去,只当给昭绘添妆了。还有长姐英容这会子也快回京了吧?也送她些绸缎裁制冬衣吧。
除了这些珠宝衣料,还有三幅字画:仇英的《仕女婴戏图》立轴一幅、董其昌的《石湖胜揽》手卷一幅、沈周《秋山听泉》的立轴一幅。
她去现代的七天。卖掉了手里一副沈周的《寒山积雪图》,没想到一转眼又来个《秋山听泉》立轴,倒是补上了。
庆嫔看得暗自咂舌,给贵妃的寿礼,她可以搜罗了好一通,才找出积年存的好东西呢!可跟皇上的赏赐一比,只觉得寒酸无比。
嘤鸣倒是没察觉庆嫔的表情。只继续翻着往下看,四妃送的都是大同小异,不是珠宝首饰就是金玉摆件。
庆嫔看得甚是仔细。忽的道:“康亲王送的一对朱砂芙蓉石龙凤印章,倒是格外与众不同些。”
嘤鸣脸色微冷,咬牙道:“的确与众不同,旁人都送金啊玉啊的。唯独康王府倒是雅致得很!”
庆嫔似乎察觉嘤鸣脸色阴冷。便问:“娘娘,有什么不对吗?”——话刚问出口,庆嫔便想起来一件事,舒贵妃的小妹不是康亲王府的世子福晋吗?而且死得还颇为蹊跷。她虽不知情,却也猜得到多半是世子生母乌苏氏伙同世子侧福晋小乌苏氏所为。
这礼单嘤鸣可看不下去了,一把撩在一旁案几上。
庆嫔默默揣度着嘤鸣的心思,便小心翼翼道:“娘娘可想好了如何应对了吗?”
嘤鸣淡淡道:“不过是一命偿一命罢了!”
庆嫔暗道,舒贵妃果然是要替小妹报仇啊。便道:“康亲王侧福晋,好歹是世子的生母……娘娘若要动手。还是筹谋妥当为宜。”
嘤鸣抚了抚额头,“本宫也正在头疼,如何能干净利索地处理掉……”
庆嫔苦笑了笑,“这么大的事儿,怕是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所以,娘娘还是三思为宜。”
嘤鸣噗嗤笑了,“本宫也从未想要避开皇上耳目呀!”
庆嫔怔住了。
嘤鸣自信地一笑,“这件事皇上不但不会阻拦,事后也只会帮本宫遮掩。”
庆嫔呆傻了良久,这般恩宠,她这辈子可从未见过……庆嫔露出了笑容,“若是如此,那倒是简单了。”
“哦?”嘤鸣挑眉看着庆嫔。
庆嫔抚了抚鬓角,若有深意地笑了,道:“娘娘可知道,孝敬宪太后是怎么死的?”
嘤鸣一怔,太后怎么死的?是皇帝逼娴妃……哦不,是继后动手杀的。
庆嫔的意思是,也学学皇帝,逼乌苏氏的侄女乌苏离燕下手?
嘤鸣灿然一笑,庆嫔的主意倒是蛮不错的,叫她们姑侄自相残杀,岂不快哉?!
嘤鸣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叫报仇呢!直接杀人有什么意思?
“侄女杀姑母,反过来姑母也可以杀侄女!”庆嫔脸色冷然如冰,“只要筹谋得宜,便可一石二鸟!!”
好计策,只不过,康亲王府在外,只怕得长姐回来之后,才能帮衬着操作。
否则单她在宫里,也是鞭长莫及。
与庆嫔又商议了些计策细节,直到天色擦黑十分,庆嫔才起身告辞了。
皇帝过来的时候,海晏堂外的夜色已经沉沉,早先已经有御前的人来告知,皇帝正与军机大臣商议要务,晚膳便不过来用了,让她早早歇息。
嘤鸣自然不会饿着肚子等皇帝,何况她怀孕之后,就格外容易饿,她才不会亏待自己儿子呢。
嗯,儿子。
真是遂了皇帝的心意了。这一胎,已经成形,以她的法力修为,轻轻松松就能感应得出来,这是个带把的臭小子……
皇帝的儿子,已经序齿到十三阿哥。
她这一胎,是十四阿哥??
不……差点忘了那个玉贵人呢!要生也得她先生!
若玉贵人也生了个阿哥,那么她这一胎就是乾隆的十五阿哥喽??
十五阿哥永琰?嘉庆帝!!!
嘤鸣揉了揉太阳穴,嘉庆似乎挺庸碌无能的一主儿啊。
她才不想自己儿子如此呢。
反正,她儿子一定不许叫“永琰”!!
“一定不许叫……”嘤鸣默默咬牙嘀咕。
“不许叫什么?”皇帝披着夜色赶来,径直进了嘤鸣的寝殿,便听见嘤鸣恶狠狠说着什么“一定不许叫啥啥的”。(未完待续。)
第550章、凤在上龙在下
不许叫什么皇帝披着夜色赶来,径直进了嘤鸣的寝殿,便听见嘤鸣恶狠狠说着什么一定不许叫啥啥的。
嘤鸣才刚换了彰绒寝衣,盘腿正坐在拔步床上,摸着自己小肚子上鼓起来的一小团软肉,表情却有些咬牙切齿。
额没什么。嘤鸣不由讪讪了,这渣龙,怎么跟猫似的,一点动静都不出倒是吓了她一跳。
皇帝倒是没太纠结,反正鸣儿总爱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便问: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睡原以为鸣儿多半已经歇下了,所以他才轻手轻脚进来。
嘤鸣忙坐正了,弘历,我有事儿跟你说。
皇帝嗯了一声,撂下手里的那串沉香木佛珠,脱了龙靴,也上拔步床盘腿与嘤鸣对坐。
我这一回来,竟是错过和佳公主出嫁。嘤鸣叹着气徐徐道,弘历,今年过年,让和佳公主回京一趟吧,我也想瞅瞅她额驸好不好。
皇帝笑了,朕选的额驸,岂会不好
嘤鸣撇嘴,好个屁,有那个好爹会把闺女嫁出千里之外的不过皇帝这话,显然是允了。如此,她对庆嫔也算有个交代了。
皇帝忽的握住嘤鸣一双温热的柔弱无骨的柔荑,问:这事儿,是庆嫔求你的今日,庆嫔来鸣儿这儿,好久才离开呢。
嘤鸣有些不高兴了,这个渣龙。又盯着她
不是庆嫔所求,是我瞧着她可怜,想叫她们母女相见。嘤鸣冷冷淡淡道。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下移,落在了嘤鸣的小腹上,只隔着一层彰绒寝衣,已经能够显现出凸起的轮廓,柔和一点点轮廓,格外叫人心里暖暖的。
嘤鸣打了个哈欠,你不说话。就算是允了
嗯皇帝双眉一扬,朕什么时候允了
嘤鸣:额刚才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寝殿内的烛火通明,照在嘤鸣白皙水嫩的脸颊上。也照在那细腻如玉的天鹅般的脖颈上,一寸寸,俱是美不胜收。
皇帝看在眼里,闻着从嘤鸣口齿间散发出来的玫瑰蜜的诱人馥香。只觉得小腹窜起一团火。吃素已久的皇帝陛下。其实早就起了花花心思,只碍于嘤鸣舟车劳顿回到圆明园,怎么也得歇息些日子。
如今嗯,鸣儿瞧着气色不错,脸蛋都红润润的呢。
鸣儿皇帝口吐热气,凑在嘤鸣耳畔道:朕若允你,你拿什么来报答朕呢
皇帝这幅饿狼模样,嘤鸣哪里不知道他想要的报答是什么
心里忍不住把皇帝骂了个底朝天。尼玛她现在是孕妇好不好啊对着孕妇你也好意思精虫上脑话说,她穿得很保守啊没露胸也没露屁股的。怎么渣龙就跟吃了合欢如意散似的
皇帝突然袭击,一把将嘤鸣搂在怀里,眼睛里露出灼热的光线,鸣儿朕为了你,这几个月,可是谁都没碰呢
皇帝搂着嘤鸣的腰,一口咬住嘤鸣的耳垂,都四个月了呢,没事儿的,朕会轻一点的。皇帝以蛊惑的语气说,口齿却不住地着嘤鸣柔软的耳垂。
你嘤鸣气鼓鼓了腮帮子,这个色龙她怀孕的这几个月,还以为他挺能耐得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出本性来了
渣龙的手已经悄无声息解开了嘤鸣寝衣的扣子,嘴里一边道:放心,朕心里有数,不会伤着孩子的
啐
嘤鸣一把按住渣龙贼兮兮的手,俏眸一瞪,你会压着我的肚子的
渣龙一呆,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除非我在上头嘤鸣眉梢挑动,露出挑衅般的目光。
渣龙脸色嗖的绿涔涔难看,直接一把压着嘤鸣的双肩,将她按到在床上,咬牙切齿道:什么你还想在上头渣龙虽生气,却还是很顾忌嘤鸣的肚子,虽然把嘤鸣压倒在床上,却只是压着嘤鸣的肩膀,而没压她肚子。
我勒个去的,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记得那次在杭州巡抚衙门的水阁里,整了一次女王体位,渣龙当时似乎还蛮享受的
嘤鸣勾唇,妩然一笑,伸手勾住皇帝的脖子,将红唇凑在皇帝耳畔,酥软的指尖也摸索着皇帝的后颈,好不好嘛,弘历~~嘤鸣的声音软得滴水,声声酥软入骨。
嘤鸣媚眼秋波,风情万种地一笑,弘历~,你躺着就好,让我来伺候你好吗
这般的风情,这般的软语,直叫皇帝心头荡漾,心神也晕晕乎乎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嘤鸣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身子便朝皇帝身上一倒,直接将皇帝压在了下面。
皇帝这下子回过神来了,脸色又黑又绿,鸣儿他的语气充满了警告。
嘤鸣身子若无骨一般,软软缠绕在皇帝身上,如玉白嫩的脸蛋朝着皇帝颈上摩挲,一只手婉转地解开皇帝的衣衫,露出那结实的蜜色胸膛,肌肉不错,摸起来紧实而坚硬,嘤鸣的小手指头就这样在皇帝的胸口画着圈圈。
皇帝呼吸立刻粗重了几分,胸膛起伏着,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他咬牙怒瞪嘤鸣,一手攥住嘤鸣那只画着圈圈的柔荑,谁教你这些东西的居然还会挑逗男人了
嘤鸣切了一声,媚眼一勾,道:我就不能无师自通吗后世可是有那么多的岛国出品教育片呢
笑盈盈妩媚生姿,柔荑已经飞快从皇帝手中挣脱,这下子她不画圈圈了,而是游鱼一般,柔荑解开了皇帝的腰带,旋即,嗖的游走进去。
抓到了哦~~嘤鸣娇笑着,手里握着炙热的小弘历,嘤鸣眼神愈发贼兮兮的。
你皇帝已经血脉偾张,被柔软的手抓着,柔软的触感,直教人血液沸腾,偏生鸣儿只抓着,居然也不动
你不是说要服侍朕吗皇帝恶狠狠道,那还不快点
嘤鸣啐了一口,你倒是心急说罢,便娇俏一笑,双手并用,褪下皇帝的府绸中裤,还有那条她亲手做的四角裤
瞄了一眼那高高竖起的小弘历,嘤鸣宽衣解带,分开一双雪白的大腿,垮坐了上去
这一夜,分外旖旎未完待续。
第551章、英容回来了
翌日醒来,嘤鸣就跟一只偷吃了鱼腥的猫似的,别提有多满足了。
而皇帝陛下,既食髓知味,又是郁闷难消。龙脸那叫一个色彩多变。
昨晚第一次**结束之后,他本来想翻身居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放肆的女人,结果这个女人居然捧着肚子说好累好困。皇帝虽然有九成把握,鸣儿那是装的,可有不敢赌那个万一……他着实怕伤着孩子,只能咬牙切齿,郁闷地睡下了。
嘤鸣可得意坏了,女王体位,果然滋味不错。就是稍微累了点,幸好只有一次,才不至于腰酸背痛地起不了床。
皇帝狠狠瞪了嘤鸣一眼,“今晚,你给朕走着瞧!!”
嘤鸣嘿嘿笑了,伸了个懒腰,扭了扭屁股,继续睡觉。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呢,皇帝陛下气呼呼去上早朝了,嘤鸣美美地再睡了一觉,那叫一个舒坦。
嘤鸣一直酣睡到辰时过半才唤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
梅骨梳头的手艺很好,轻重拿捏很是到位,嘤鸣不喜过于繁琐张扬的旗髻,梅骨便选了之前皇帝赏赐的翠玉镶碧玺福字扁方,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翠玉扁方的质地极好,绿莹莹,一汪碧水似的,可惜都埋在了青丝中。
玉鸦钗、玉燕钗并排鞋插在鬓角,一支金累丝点翠芍药步摇垂下两串细碎嫣红的玛瑙,若红果般累累,倒是增色不少。脑后再簪上朵别致的织金簪花也就是了。
耳环选了一对南珠的。虽说东珠最尊贵,但论好看,自然还是南珠。不但硕大圆润,光泽也是极好,最衬肤色了。
梅骨眼睛从嘤鸣那带着齿痕的雪白脖颈上滑过,却只当没瞧见,笑着恭维道:“娘娘肤色如玉,戴什么首饰都觉得相称。”
嘤鸣对着镜子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唉。昨晚结束女王体位之后,渣龙意欲翻身做主不成,气急败坏地便在她脖子上啃了两口。当时还以为不打紧。没想到醒来一看,竟然这么严重。而且位置就在耳根子处,连龙华都遮不住!
润香低声道:“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
嘤鸣淡淡道:“今儿不必了。叫他们留两瓶不伤胎的伤药。”——麻蛋,先将就着涂一次,待会儿去药园世界调配个生肌红脂膏,她可不想脖子上留疤!
而且,她这幅样子,还怎么见人?!这个死渣龙,偏挑显眼的地方咬!!
你是属狗的啊?!!
太医留的药膏倒是不错,清凉凉的。似乎里头有薄荷的成分。
生肌红脂膏的调配倒是不复杂,三七、防风、丹参、紫草、甘遂、芫花、白芷、白蒺藜、五倍子、藏红花。研粉加羊脂、蜂蜜调和成膏既可。只不过,其那味藏红花,自是然是要去掉,效用也会打些折扣。怀孕期间,就是忌讳多。
倒是蜜蜂,现下有极好的玫瑰蜜,想必效用会比寻常蜂蜜更好些。
用过早膳之后,嘤鸣便去药园世界调配药膏了,叫烟儿打了下手,将所需药材一一称重,磨成细粉,调和搅匀,最后装在几个小巧玲珑的珐琅彩小圆钵中,没了藏红花的生肌红脂膏颜色略淡了些,呈现浅浅的水红色,略有些稀的半膏状,涂抹在伤处,倒是很好吸收。
其余的几钵嘤鸣都搁在药舍里,一钵搁在马蹄袖中,留着时时涂抹。
因脖子上有不雅的齿痕和瘀痕,嘤鸣也不好意思出去溜达,五公主娜木绰克与六公主布耶楚克一块儿登门拜访的时候,嘤鸣也推说睡了,没见。
午后,嘤鸣迷糊了一觉,醒来才洗了脸,小文子便笑嘻嘻进来禀报:“娘娘,平郡王回京了!”
嘤鸣陡然困意全消,福彭回来了?意思就是说,长姐英容也回京了?
嘤鸣恨不得立刻叫人请长姐进宫,倒是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齿痕,只能郁闷地叹了口气,说:“过几日再说吧。长姐才刚舟车劳顿回来,总要休息几日。”
既不能出门,更不能见人,渣龙白天又要处理诸多政务。嘤鸣闲来无聊,也只能钻药园世界研究一下美容护肤品了,兰石医经中便有好几个现成的美容方子,嘤鸣照方子调配既可,只不过调和进乳霜中。
无数次实验之后,倒是捣鼓出个品相不错的擦脸面膏来。雪白的颜色,细腻的质感,淡淡的药香与玫瑰香,嗯,特像后世的雪花膏……额,o(╯□╰)o
一连在海晏堂窝了七八日,脖子上瘀痕已经全消,咬痕已经看不大出来了,擦些珍珠粉便能遮掩住。
按捺了这么多日,总算能见到英容了!
也她们姊妹心有灵犀,英容也递了牌子进来,不过不光是她的牌子,还有她儿媳妇赫舍里氏。
“额!都有儿媳妇了?!”嘤鸣眼球都要瞪出来了。
哦也对,庆明都快二十岁了,也的确该有媳妇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在她走后,渣龙给指婚的。
“对了,平郡王府立了世子了吗?”嘤鸣急忙问了一句。
小文子道:“四年前,皇上下旨立了平郡王三阿哥为世子,而后才将武备院卿岳丹嫡次女赫舍里氏赐婚给世子为嫡福晋。”
嘤鸣露出了笑容,渣龙还蛮够意思的。武备院卿是正三品,官位还算可以,更要紧的是赫舍里氏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虽然如今已经大不及圣祖朝,但百年门第总还摆在那儿。
七年不见,英容也老了许多,眼角眉梢爬满了皱纹,英容原本就比她大了足足十岁,四十二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自称“老身”了。
四十多岁的英容,穿着打扮也不想从前似的喜欢鲜亮的颜色了,紫棠色福禄寿三多纹的妆缎旗服,外罩着一件群青色云锦夹棉坎肩,腕挂着菩提子佛珠,身上还有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可见她平日里不知念了多少佛。
只有寂寞的女人才会把大把的时间放在佛菩萨身上。
嘤鸣暗自唏嘘的时候,英容已经带着年轻的儿媳妇赫舍里氏一同屈膝弯身下来。嘤鸣见状,忙起身快步上去将蹲下一半的身子的英容搀扶了起来,喉间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哽咽:“长姐——”
英容冲她笑着,笑着笑着,眼里便湿润了,“娘娘瞧着还跟从前一样年轻。”
嘤鸣咬了咬嘴唇,可长姐却老了那么多,她那双细嫩如玉的双手与英容干枯苍老的手交叠在一起,竟恍如母女一般!!远离京师多年,盛京的苦寒,只怕更加催人老吧?她葬身大火,英宛难产而死,接连打击之下,最难捱的,想必就是长姐了吧?(未完待续。)
第552章、报应不爽
嘤鸣不觉眼眶湿润,只咬牙道:“长姐这次回来,以后我便不会让你走了。”
英容笑着点头,她轻轻抚了抚自己已经带了银丝的鬓角,她眷恋的眸子凝视着嘤鸣的脸庞,“一去经年,回到京中,方才觉得心安。”
嘤鸣只顾着跟长姐说话,倒是忽略了跟随长姐而来的赫舍里氏了。
庆明的福晋,长相很是貌美,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病气,显得有些虚弱。瞧着倒是沉静,半句话也不曾插。
英容也只顾着问她是否安好,胎相是否安稳,三餐进地是否香,安胎药吃的什么云云,活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直到这些问题都在嘤鸣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英容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就算保养得宜,年过三十产子,也得多注意些才是。”
嘤鸣笑容有些尴尬,急忙将目光瞥向庆明福晋赫舍里氏。
英容这才忙着介绍:“这是我儿媳妇,赫舍里氏。”——仅仅就这么一句简单的介绍而已。
赫舍里氏急忙又顿了深深的万福,举止毕恭毕敬。
嘤鸣忙笑着问她多大了。
赫舍里氏道:“回娘娘,十九了。”
嘤鸣便又问:“可有儿女了?”——在这个十四五岁就结婚的时代,十九岁有孩子的,比比皆是。
赫舍里氏神情一暗,语气也低弱了许多:“去年怀过一胎,可惜妾身福薄……”
英容也不禁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那可是个男胎呢。庆儿现在,只有一个庶出的丫头。都快二十岁了,却还没有儿子。”
嘤鸣心里忍不住吐槽了,都不到二十岁,急个毛啊?!
英容看了一眼赫舍里氏,又道:“太医说,她小产伤了身子,最少得养个三年。”说着。英容眉心一蹙,有些不满的样子。
赫舍里氏黯然垂下黔首,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英容握着嘤鸣的手。有些急切地道:“等来年开选,还等劳娘娘留心挑个好生养的秀女。”
“额……”当着自己儿媳妇的面就说这个,不太好吧?
英容却自顾自地说:“庆儿是铁帽子王府世子,照例可以立两位侧福晋。如今侧福晋的位置都还空着呢。”
得。英容的意思,竟不是给儿子求娶侍妾格格,直接就要个侧福晋啊!!
嘤鸣纠结了,可看着英容那张唉声叹气的脸,又不忍拒绝,罢了罢了,哪家没个侧福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大不了倒时候挑个安分老实的就是了。长姐想抱孙子。偏生庆哥儿福晋又小产伤了身子……
嘤鸣有些不解,便低声问:“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没保住?”
英容眼底浮起一片冷色,嘴上却只淡淡道:“是有些人伸了不干净的手,不过都已经清理掉了。”
嘤鸣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并非心慈手软之辈,若有人敢害她的孙子,她决计不会轻饶了!
事后,嘤鸣才暗地打听到,去年赫舍里氏小产之后,平郡王府二阿哥、不入八分辅国公敬明的夫人方佳氏暴毙了……
敬明,她记得那孩子是福彭与他心爱的侧福晋文氏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三子中性子最激躁的。他不像大阿哥富明那样安于本分,也不像那个最小那么单纯。或许未必是方佳氏动的手,长姐只是要给敬明一个深刻的教训罢了。唉,宫门王府,是最富贵煊赫的地方,也永远污秽最多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长姐的家事,嘤鸣着实不该胡乱干预。便说起了英宛的旧仇。
英容也嗖的脸色寒了下来,“这些年我远在盛京,连破落户的乌苏家竟然也敢算计上来了!不必脏了娘娘的手,我这次回来,自会料理了她们姑侄!!”
“长姐,关于乌苏氏姑侄的处置,我倒是有些盘算。”于是便低声与英容细细说了自己的谋划,便是庆嫔早先出的主意,让她们姑侄自相残杀!!
听完了她的提议,英容冷然笑了,“好,就按娘娘说得办!”她幽冷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乌苏氏姑侄走向鬼门关,嘴角扬起了冷寒的弧度。
这时候,默不作声的赫舍里氏上前,低声道:“额娘,乌苏离燕那里,不如就叫儿媳去办吧。儿媳闺阁之时,便与她相识了。”
英容看了赫舍里氏一眼,点了点头,“那自然再好不过,相识,便更容易使之取信。”
嘤鸣不禁暗忖,这赫舍里氏不但没被吓到,反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看样子她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啊!
如此,便细细商定了细节。
敲定之后,嘤鸣叫润香去取了那盒面膏,给长姐保养肌肤——这就是之前她才调配出来的新面霜,因色泽白皙无暇,所以就白玉膏。长姐如今……真的该好好保养一下了。又叫小文子去取了十匹贡缎,与了长姐与赫舍里氏裁制新衣。
她可是记在心里呢,长姐是十月底的生辰,眼看着就要到了,“长姐也给自己裁制几身鲜亮衣裳,好好过个体面的生辰。”
两日后的清晨。康亲王府接到了来自圆明园夏宫的传召,舒贵妃命首领太监文瑞,前去请康亲王侧福晋乌苏氏进宫喝茶。
乌苏氏当场吓得面白如土,抓着自己儿子惠周的手臂便不肯放松,乌苏氏如惊弓之鸟般的簌簌颤抖,她用颤抖的声音道:“惠周!额娘……实在身子不适,你去替额娘跟贵妃说说好不好?”
惠周脸色是复杂的,这终究是他的亲额娘,可贵妃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便对额娘下手吧?
便道:“额娘,贵妃只是请您去喝茶,您别想多了。”
乌苏氏登时气怒交加,她恨恨吼道:“这哪里是我想多了?!她们乌苏家的女人哪个是个省油的灯?!昨天平郡王福晋还上门来恐吓了一通,还说要我的老命!!如今,宫里的舒贵妃要我去,只怕是不肯叫额娘活着走出宫门啊!”
惠周皱了皱眉头,昨天英容大表姐的确来说了些很不客气的话,当时他在也,所以也被狠狠训斥了一通。惠周自知理亏,所以半句也不敢反驳,只低头默默承受了。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当初不该一走了之,否则就不会给额娘和离燕机会了……
英宛难产而死。
可是他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叫额娘与表妹偿命吗?!阿玛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他经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了。
惠周心里有些烦躁,他幽幽吐出四个字:“报应不爽……”(未完待续。)
第553章、残酷的选择
惠周心里有些烦躁,他幽幽吐出四个字:“报应不爽……”
乌苏氏瞪大眼睛,整个人瞬间暴走,她歇斯底里般指着惠周鼻子怒骂:“混账东西!!不孝子!!我是你亲额娘啊!!我如今危在旦夕,你不想法子救额娘,反倒是指责其额娘来了!天底下有你这种儿子吗?!!”
惠周满脸都是烦躁,英宛难产而死后,面对他的质问,额娘也是这般“理直气壮”。为什么,他的额娘越老越不可理喻呢?
他心里累极了,他一句也不想跟额娘辩白。
“贵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还在外头呢,额娘若不怕被听见,就尽管撒泼。”惠周淡淡道。
乌苏氏气得面孔狰狞,“什么‘撒泼’,你——你这个不孝子!!”嘴里骂骂咧咧,乌苏氏瞅了一眼外头,却立刻止了骂声,她咬了咬牙,又软了下来,再度哭丧着脸哀求自己儿子:“惠周,你帮额娘想想法子,额娘不想进宫!舒贵妃,一定会杀了我的!”
惠周道:“额娘害死宛儿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今日。”
“你——”乌苏氏恼羞成怒,面皮都紫涨了,“惠周,你还是我的儿子吗?!怎么今日尽是替旁人说话?难道额娘的死活,你都不在乎吗?!”乌苏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哭得妆容狼狈,泪水伴着白得、红的脂粉,纵横交错,整张脸变得丑陋无比。
乌苏氏又嚎啕了起来:“老天爷啊!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明明有儿子,却跟没有一样——”
惠周被乌苏氏嚎得心烦意乱。他叹了口气,“罢了,额娘只管进宫。我稍后会去求见皇上。”
听了这话。乌苏氏瞬间不哭了,她露出欢喜的笑容,“好好!惠周,你可要赶快进宫啊!晚了,额娘可就没命了!”
说罢,乌苏氏急忙去了内室,补了妆容。这才跟着小文子进宫去了。
海晏堂。
嘤鸣以审视的眼光看着这位康亲王侧福晋乌苏氏,这已经是她回京后第二次见到乌苏氏了。还是跟补办生辰那日一样,一个苍老的妇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在她久远的记忆中,这位乌苏福晋是极为貌美的,那是个优雅而娟秀的妇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温润的魅力。很有女人味儿,但并不媚态,很有书香气息,但并不古板。
没想到,岁月如刀,竟也变成如此衰颓模样,跟那些个老妇没什么区别。虽然穿着打扮依旧体面,可她脸色乌青暗沉。眼底还布满了血丝,怕是自打她回来。便没睡个好觉吧?
嘤鸣冲她笑了,乌苏氏看她笑,却打个冷战,当场给噗通跪下了。
嘤鸣唇角一撇,她还没发作呢,便吓成这个样子。可见啊,人是不能做亏心事儿的。
“侧福晋好像很怕本宫的样子。”嘤鸣居高临下服侍跪在地上的这个老妇,从前她都是称呼其为“乌苏福晋”的,如今只淡淡一声“侧福晋”呼之,乌苏氏照样不敢有半点不满。
乌苏氏身体打着哆嗦,她急忙道:“娘娘!不关老身的事啊!!英宛难产去世,真的跟老身无关啊!!”
嘤鸣看着乌苏氏打呼着喊冤的样子,倒是想起了一个很长的成语: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还没问什么呢,乌苏氏便不打自招了。
“呵呵。”嘤鸣回应她的,只有这两身皮笑肉不笑的干笑。
乌苏氏看着她,哆哆嗦嗦,抖若筛糠,“娘娘明鉴啊!都是离燕一时糊涂下的手,她怨恨英宛推到她,害得她小产,所以才要报复的!!老身也没想到离燕会这么冲动啊!!老身是念佛的人,连蝼蚁都不忍杀,怎么忍心伤害自己的儿媳妇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算是见识到了。
事到如今,乌苏氏竟然还妄想巧言令色吗?
乌苏氏是自己糊涂了,还是当她也糊涂了?
九州清晏。
康亲王世子惠周就跪在殿中的方砖墁地上。
皇帝眼皮都不抬,只顿了顿批阅奏折的朱笔,“这事儿,朕不管!”——一个心肠歹毒的老妇,早就该死了!
“皇上!!”惠周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娘纵然有错,也是奴才的母亲啊!”
听了这话,皇帝碰一声撂下朱笔,怒斥道:“你的母亲是康亲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乌苏氏只不过是生了你而已!算什么‘母亲’?!!”
按照汉家礼数,庶出子女只能管父亲的嫡妻为“母亲”,自己的生母,只能唤“姨娘”。所以皇帝才有此一说。只不过满人的礼教有些不同,侧福晋的身份,并不能直接算是姨娘,虽比不得嫡福晋,但照理,儿女也可以唤一声“额娘”了。
可皇帝如此说,惠周自然不敢反驳,他只得连连磕头,“求皇上搭救!奴才阿玛已经病卧在床,这多年,一直都是额娘衣不解带侍奉,若额娘没了,谁来服侍阿玛?何况若额娘有个万一,阿玛——只怕会承受不住啊!!”——从前,他曾经无比庆幸自己额娘深得阿玛喜爱,如今他有恨不得阿玛别那么喜爱额娘。
皇帝眉头狠狠一皱,崇安也是的,竟宠着这么个玩意儿!若真是个良善的也就罢了,明明是个心机歹毒之辈,竟也当个宝!!果真是老糊涂了!!
“罢了!朕去瞅瞅!”
惠周听了,连连磕头谢恩不止。
皇帝暗哼了一声,朕只是去瞅瞅而已,可没说要救下乌苏氏!着实是惠周这个混账东西太吵扰了,干脆去鸣儿哪儿瞧瞧吧。
海晏堂中,嘤鸣自是懒得与乌苏氏多说废话,直接叫小文子端了一杯酒来,那是一杯酒香浓郁的贡酒,可是好东西呢。
乌苏氏却吓地脸色惨白。
嘤鸣笑靥如花,温柔地道:“侧福晋,请喝了这杯酒吧。”
乌苏氏瞪圆了眼睛,声嘶力竭地惊呼:“不!!我不喝!!!”然后急忙嗵嗵磕头,“贵妃饶命啊!!真的不是我干的啊!!”乌苏氏嚎啕大哭了起来,整个人竟更个疯婆子一般,哪里还像个皇家福晋?——乌苏氏明显是把这杯贡酒,当成鸩酒了。
嘤鸣嗤嗤笑了,笑得风姿摇曳,“侧福晋不喝也可以。”
听了这句话,乌苏氏瞬间止了哭声,她惊喜地看着嘤鸣,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嘤鸣幽冷一笑,“不过,本宫小妹的死,必须有人来偿命!”
乌苏氏被嘤鸣幽冷的语调吓得浑身一哆嗦。
“侧福晋既然不肯就死,那叫你侄女乌苏离燕偿命,也可以啊!”嘤鸣复又笑容灿烂了起来。
乌苏氏呆傻在了地上。
“侧福晋刚才不是说,是她害死了本宫的小妹吗?杀人偿命,这很公道不是吗?”嘤鸣笑眯眯道。
乌苏氏这才渐渐回了神,语气有些哀求:“娘娘,离燕……她只是一时糊涂啊!”
嘤鸣哼了一声,“本宫不想听你废话!本宫给你七天的时间,要么乌苏离燕死,要么本宫就叫人送一杯鸩酒给侧福晋!!侧福晋自己选吧!!”
这样的残酷的选择,皇帝也曾经给过乌拉那拉氏姑侄。
如今,她也给了乌苏氏姑侄。(未完待续。)
第554章、姑侄相杀(上)
皇帝赶到海晏堂的时候,坐在龙舆上,只远远瞧见,依稀是崇安侧室乌苏氏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
皇帝暗自嘀咕,怎么鸣儿竟没下杀手?
“我为什么要杀她?”嘤鸣摊开双手,甚是风轻云淡。
皇帝默默低头瞅着茶盏中澄澈的汤汁,幽幽问:“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嘤鸣“嘿嘿”笑了,“我可不愿意手上沾血呢,所以就叫乌苏氏去杀她侄女,只要她肯做,我就饶她一命!”
皇帝喃喃自语:“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嘤鸣拖着下巴瞅着皇帝,“当然耳熟,你难道忘了,孝敬宪太后是怎么被你弄死的?”——只不过侄女杀姑姑,变成了姑姑杀侄女。当然了,她的计策没那么简单,到最后,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比起乌苏离燕,她自然更像除掉乌苏氏!
只不过,乌苏氏好歹是惠周的生身额娘,惠周是与她一起长大的表弟,她总要顾忌一下惠周的情绪。就算要杀,她也希望动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呵呵,有点虚伪是吧?
可她就是要给惠周一个虚伪的,但却说得过去的借口。
只要人不是她亲手杀死的,惠周便不会恨她。
皇帝脸色忽然间有点发黑,“是谁替你出的这种主意?!”
“额!”嘤鸣一呆,“你怎么知道是别人出的主意?”
皇帝“哼”了一声,道:“朕猜——十有**是庆嫔吧?!”
擦。神了啊?这都能猜到?!
面对嘤鸣目瞪口呆的神色,皇帝轻哼了一声,“四妃德行都不错。唯独庆嫔——”皇帝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当真以为朕不晓得,去年那段日子,庆嫔上蹿下跳,想抢纳兰魁做女婿的事儿吗?
这么多年了,皇帝对庆嫔的印象,还真是没用半分改观啊。
可实际上,庆嫔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吗?嘤鸣都已经记不大清了。一身没穿过的汉服,临盆时候借机栽赃瑞贵人索绰罗氏——也不过就这么两件而已。但却被皇帝厌恶了一辈子……连带着连和佳公主都不得皇帝喜爱,随手便远嫁了喀尔喀。
唉……
良久之后。皇帝才道:“这么做也好。惠周方才跪在九州清晏,为乌苏氏求饶——他倒是个愚孝的儿子!”
“惠周……”嘤鸣喃喃念着,夹在中间,他也不易啊。他的母亲杀死了他的妻子。他难道还能叫母亲偿命吗?如今嘤鸣要为小妹报仇。惠周身为人子,难道能坐视母亲被杀吗?哪怕他这个母亲早就该死了。
十月十五,是达摩祖师诞辰。康亲王崇安是信佛之人,因卧病在床数年,反倒是更多寄托神佛庇佑了。
所以康亲王特叫人给附近极佳寺庙添了比往年更足香油钱,又请了喇嘛前来念经祈福。还叫叫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设下素斋宴,邀请平日里走得近的宗室、姻亲前来赴宴。
刚刚回京的平郡王府自然在受邀之列,福彭刚刚被皇帝调去掌管理藩院。自是无暇,所以便叫福晋英容带着晚辈们前去应应景。
喇嘛念经的声音在康亲王中嗡嗡回响。只叫人越听越烦躁。平郡王府的世子福晋赫舍里氏便趁人不备,偷偷溜了下去。去寻康亲王府的世子侧福晋乌苏离燕了。
那乌苏离燕,二十许的年纪,容色也甚是出挑,也正当娇娆韶华,只可惜这美人却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赫舍里氏远远望着,便扬声呼道:“离燕妹妹!!”
乌苏离燕赶忙顺着声音去瞧,只看到衣着华贵的女子,只瞧着眉眼依稀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愣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也难怪乌苏离燕不记得了,赫舍里氏在盛景呆了多年,何况当初与乌苏离燕亦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赫舍里氏快步走近跟前,笑语嫣然道:“怎么?妹妹竟认不出我来了吗?我是武备院卿府、赫舍里家的凤引啊!”
乌苏离燕心头微震,赫舍里加的二格格凤引,她不是数年前被指婚给平郡王府世子为嫡福晋了吗?
想起这茬来的乌苏离燕,赶忙屈膝行礼,“给福晋请安!”
赫舍里氏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我们可有许多年没见了呢!”
乌苏离燕略一想,便道:“是啊,快五年了。”——乌苏家门第低微,父母长辈自是忙于交际,处处巴结著姓大族。所以乌苏离燕认得的大族格格倒是不少,但是肯与她亲近的却不多。赫舍里凤引,她也原不过见过三四回罢了,只是认得而已。没想到今儿倒是热络……
赫舍里氏笑呵呵道:“我远嫁盛京,许多闺阁之交都疏远了,如今能见到离燕妹妹,可真真是有缘。”
乌苏离燕笑着点头,又不动声色地恭维道:“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嫁入平郡王便是嫡福晋之尊。不像我,只能混个侧室。”
赫舍里氏道:“康亲王世子嫡福晋故去多年,我冷眼瞧着,大约也是没有继娶的心思。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乌苏离燕扯着嘴角扯出个僵化的笑容,什么福气在后头,世子连见她一面都不肯,浑然只当府里没有她这个人!她如今真的后悔听了姑母的话,进府当了侧福晋。如今的日子,过得真真是守活寡一般!
赫舍里氏唉声叹气道:“我这个嫡福晋又岂是那么好做的?进门这么多年,都没诞下一儿半女,我婆婆已经拿定了主意,明年选秀,便要给我们爷纳个侧福晋进门了!”说着,赫舍里氏眼圈嗖的湿润了。
赫舍里氏这般可怜姿态,倒是叫乌苏离燕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触感,便急忙安慰了她几句。赫舍里氏这才略略止了呜咽。
擦了泪水,赫舍里氏急忙飞快瞥了一下四周,见左右无人,忙拉了乌苏离燕的手臂道:“光顾着哭了,竟忘了正经事了!”
乌苏离燕一愣,“姐姐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赫舍里氏面色严肃了起来,“不瞒妹妹说,我日前偶然经过婆婆房门前,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赫舍里氏压低了声音,凑到乌苏离燕耳边:“妹妹,有人想要你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555章、姑侄相杀(下)
赫舍里氏压低了声音,凑到乌苏离燕耳边:“妹妹,有人想要你的性命!!”
乌苏离燕登时心头狂跳,旋即笑着说:“姐姐莫开玩笑了,我一个内院妇人,谁也没得罪,怎么会有人要我的性命呢?”
赫舍里氏也皱起眉头,“我也觉得奇怪着呢!唉……妹妹你也知道,我那位婆婆,也是姓纳兰氏的,是宫里那位正得盛宠的舒贵妃的亲姐姐!”
赫舍里氏刚提及“舒贵妃”三字,乌苏离燕嗖的脸上血色去了七成,一种战栗从心底蔓延开来。何止平郡王福晋是舒贵妃的姊妹,世子爷故去的福晋也是呢!!
赫舍里氏见乌苏离燕脸色难看,暗自心喜,脸上却露出了愈发不解的神情,“我也是偷听到的,说什么……舒贵妃给康亲王侧福晋下了通牒,要她七日之内杀了你!否则贵妃便要她性命!”
听得这话,乌苏离燕双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几下,正好撞在后头的假山上,这才没摔倒,却是吓了面色如土。
乌苏离燕急忙摇头:“姑母……姑母她不会这么做的!”
赫舍里氏叹息着,谆谆道:“你姑母是否会这么做,我倒是不晓得。只是——我既然听到这些话,着实不能不告诉妹妹一声。不管你姑母是怎么打算,为免万一,妹妹可得先为自己想条活路才是!”
乌苏离燕早已吓得慌了神了,哪里还能想什么活路?她嘴唇哆哆嗦嗦。泪眼朦胧看着赫舍里氏:“姐姐,我不想死啊!”
赫舍里氏满脸都是悲悯之色,“妹妹。你自己多保重吧。我可得赶紧回去了,否则时辰久了,我婆婆只怕要生气。”
乌苏离燕早已视赫舍里氏为救命稻草,哪里肯叫她走?急忙一把抓住赫舍里氏的手臂,哀求道:“姐姐既然肯告诉我这些,就好人做到底,救我一命吧!”
赫舍里氏唉声叹气。“我也能有什么主意?那位既是你姑母,更是你婆母,她若要杀你。你还活得了吗?唉……如今也只能盼着她心慈手软些了。”
旁人不晓得,乌苏离燕却是最清楚她这个姑母的,她若是心慈手软之辈,就不会连自己亲孙儿的性命都不顾了!她为了除掉自己儿媳妇。竟叫她在临盆时候下手。也不怕来个一尸两命!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如何会放过她?
乌苏离燕惊恐极了,只得死命抓住赫舍里氏不放手,“姐姐方才不是说了,若姑母不杀我,贵妃便要杀她!我这个姑母,岂会为了救我,不要自己的命?!求姐姐施以援手。否则——我就真的活不成了!”说着,乌苏离燕哭得涕泗横流。
赫舍里氏“唉”地长叹一声。“我没有什么法子?除非你姑母突然暴毙了……”刚说出这句话,赫舍里氏急忙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罪过罪过,我怎么能说这些话!”
赫舍里氏满脸懊恼之色,眼睛却滴溜溜打量着乌苏离燕,她分明瞧见,这个小乌苏氏把她话听进了心里去。乌苏家的脾性,她早些年都听说了,个顶个的会算计着呢……
赫舍里氏回到自己婆婆英宛身边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素宴也开了有一会儿了。她冲着英宛笑了笑,表示一切顺利。
英宛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嘴角扬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便道:“庆儿纳侧,不过是为了延绵子嗣,会生养既可,家世门第低些也无妨。”
这句话,便是英宛给自己儿媳妇办事得力的奖赏。侧福晋家世门第低,那就表示没有威胁正室地位的本钱。
赫舍里氏果然眉头一舒。其实早在盛京的时候,赫舍里氏就知道自己婆婆这个打算了,一直心中惴惴不安。虽然赫舍里氏知道,自己婆婆是个极为重视嫡庶尊卑之人,断断不容许侧室庶妾凌驾嫡福晋之上,可身为女人,赫舍里氏少不得警惕了起来。毕竟,她还没有为丈夫生下儿子,若侧室先一步产子……母凭子贵,那对她而言,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一番巧言挑拨,换来如此承诺,也算是不菲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绿色撒花夹棉坎肩的丫头慌慌张张跑到康亲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面前,惊呼道:“嫡福晋,不好了!侧福晋落水了!!”
英宛露出惊愕之色,这个小乌苏氏居然这么快就对亲姑母下手了?!还真是小瞧了她呢!
如今可都是十月十五了,今天京城的冬天冷的格外早,虽然还没有结冰,但湖水已经冷彻骨髓。康亲王侧福晋乌苏氏本就不会水,又这般年纪了,所以虽然被救了上来,可当晚就发了高热,还咳嗽不止,康亲王只得连夜叫人去宫里请了太医。
太医飞快给开了一剂猛药,瞧着的确是治风寒咳嗽的,但药量刻意加重了许多。若是身强体健的男子,几服药下去,必定药到病除,可若是乌苏氏……
乌苏氏吃着药,缠绵病榻半月,就在十一月初一的早晨,侍女端着药进去,却发现侧福晋的身子已经冰冷僵硬了。
死讯传来的时候,圆明园中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粒。梅骨去西苑折来一大捧红郁郁的茶梅,就插在一直粉青釉的梅瓶中,红花配青瓶,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嘤鸣的身孕已经四个半月了,腰肢又粗了一圈,加之冬衣厚重,整个人都臃肿了许多,外头有冷风嗖嗖,便愈发不爱出门了。
英容旗髻上满是雪粒,来到海晏堂,“乌苏氏是死了,可她到死都没说是她侄女把她推下水的。”
嘤鸣歇身依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朵半开的嫣红茶梅,将其揉捏成一团红泥,然后厌弃地丢开。
英容忙问:“是否要使人告诉惠周一声?”
嘤鸣轻轻摇了摇头,“那倒是没必要。”——事情已经闹得够大了,惠周又不是傻子。
记得她召乌苏氏入宫,惠周便跑去皇帝跟前求饶生母性命。可见他心里明白,明白她会杀乌苏氏为英宛报仇。
如今乌苏氏死了,虽然没淹死,却吃了太医药半个月后,吃死了。
其实,是皇帝吩咐太医那么做的。对于皇帝而言,这只是为皇族清理污秽罢了。干干净净处理了,保全皇家声誉。
惠周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查不出太医开的药有问题呢?
至于乌苏离燕鲁莽的所作所为,又怎么可能逃出惠周的耳目呢?
停灵七日,康亲王世子惠周扶棺埋葬生母乌苏氏,他看着棺材落地,心也落了地。
丧母之后的惠周,心里却是一片轻松。
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终于落下了。
这六年,他无时无刻不活在对英宛的愧疚上,更无时无刻不饱受生母的怨怼指责。他早就已经累了!甚至乌苏氏死的那天,他完全不想哭,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甚至都得靠姜汁偷偷擦眼,才能维持孝子模样。
额娘死前那一天晚上,死死抓着他手,哀求他,不要怪罪离燕,她是被逼、是被算计的。
惠周满口应了,却已经打算好了,等过些日子,就叫离燕下去伺候额娘。额娘不是疼爱离燕跟亲生女儿似的吗?合该叫离燕下去伺候了,何况,那日本就是离燕将额娘推下水的。她该偿命,不是吗?
而且,他的后院这么多年没个清净,为了保住康寿,他都不敢再叫侍妾有孕。离燕死后,大约可以清净下来了……
嗯,就这么办。
乾隆二十年冬,康亲王府世子侧福晋乌苏离燕,病故。(未完待续。)
第556章、和敏公主出降
内务府为即将出嫁的五公主娜木绰克选定了几个极好的字眼,请皇帝圈定公主封号。
照例,中宫所出之女,册为固伦公主,嫔妃之女,只能封为和硕公主。五公主虽深得皇帝喜爱,却也不能逾越了祖制。
本朝的确有不少庶出公主封固伦公主的先例,但多半都是因为远嫁抚蒙,才获得破格晋封的机会,或者是因为额驸立功而夫荣妻贵。却极少又庶出公主直接初封便是固伦公主的先例。
内务府拟定的三个封号,分别是:安、德、敏。
嘤鸣一一看过之后,便道:“宽容平和曰安,搁在娜木绰克身上,‘宽容’尚可,这‘平和’……她那性子,打小就是大大咧咧的。”
不由笑了,摇了摇头,又指着那个“德”字,道:“这个字倒是好,不过前头三位公主分别是和敬、和淑(二公主吉兰泰)、和佳,难不成五公主要叫‘和德’?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是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呢!”
听了这话,皇帝脸色略黑了几分,便拿起朱笔在那“敏”字上圈了个圈,“娜木绰克的封号,便叫‘和敏’好了!”
嘤鸣撇撇嘴,和敏?赫敏?额……好有穿越感啊,而且还是西方穿越……魔法世界穿越……o(╯□╰)o
咳咳!
好吧,自此之后,五公主娜木绰克,便是和硕和敏公主了。
只要别歪想,光看这个“敏”字还是不错的。聪敏好学、才思敏捷,都是称赞才女的好词儿。娜木绰克别看有些活泼过头,书读得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因为她额娘怡妃出身书香,自幼便叫她度过四书,经史子集都涉猎过。所以才与书香之家的魁儿谈得来。
英断如神曰敏,明达不滞曰敏,好古不怠曰敏,这个字眼,瞧着倒不像是给女子的。男子也用的呢。
和敏公主的册封典仪,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从简在圆明园中册了既可。其实这不合规矩。照例公主册封之后,需向嫡母中宫皇后叩谢,并聆听训诫。可皇后不在圆明园中……这一个要紧环节,就被皇帝大手一挥给省了。
其次。圆明园虽然也是宫。但紫禁城才是正经的皇宫,反重大典仪,都是要在紫禁城三大殿册封,方才郑重其事。在圆明园行册封礼,终究不够庄重,也不够体面。不过怡妃母女都不介意,甚至乐得如此,皇帝也就欣然允诺了。
册封礼过后半个月。也就在康亲王侧福晋乌苏氏病重的日子里,和硕和敏公主出降的日子也到了。公主出嫁。不叫“出嫁”,而叫“出降”。帝女不论嫁给谁,都是降格下嫁,因此被视为莫大的荣宠。
那是十一月底一个晴好的天儿,天气虽然冷肃,但碧空万里如洗,澄澈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因十阿哥永琳年幼,皇帝指派了最年长的循郡王永璋为和敏公主出降。
天子嫁女,那是极为浩大的声势,整个京畿普天同庆。
嘤鸣是亲眼看着身穿大红鸾凤喜服的娜木绰克走到九州清晏殿中,叩别皇父,正红的衣衫,衬得她娇容羞涩,那一天,她真的是美极了。
嘤鸣看在眼里也真真是羡慕极了。她陪坐在皇帝身旁,看着娜木绰克仪容华贵,一步步走在方砖墁地上,走到近前,以极为规范的礼仪屈膝俯身,三跪九叩。
“女儿叩别汗阿玛、贵母妃!”娜木绰克脸上带着笑容,那欢喜的眼中饱含泪珠。
嘤鸣陪着皇帝,亲自看着娜木绰克叩别,亲自看着她走进九州清晏殿外的凤轿中。
这时候,嘤鸣忍不住喃喃自语:“真羡慕……”
皇帝笑看着她:“羡慕什么?”
嘤鸣笑了笑,“羡慕娜木绰克,可以穿上大红喜服出嫁。”——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譬如她,以秀女的身份进宫,成为皇帝嫔妃那日,也只是被一顶肩舆抬去储秀宫而已。而后皇帝给她的,也不过是舒嫔的册封礼、舒妃的册封礼,以及舒贵妃的册封礼。
自始至终,礼法上,她是皇帝纳进宫的妾。她这辈子,还不曾穿过嫁衣呢。
娜木绰克,却是被魁儿,被纳兰家娶进门的,风风光光走正大门。
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风光、最快乐的一天。
走神的片刻,才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皇帝牢牢握在手心,他凝着眸子看着她,极为认真地道:“鸣儿,早晚有一日,朕也会给你一身大红喜服!”
嘤鸣不禁笑了,笑得有些无力。——只有皇帝的妻子,中宫皇后才可以穿大红喜服。
如寻常人家一样,正红色,那是正室才可以穿的颜色,宫中妾妃是不许用的。
公主出嫁的头一个晚上,是在夫家住,也和寻常人家媳妇一样。只不过婚后第二日便会搬去公主府居住了。和硕额驸纳兰魁也要搬去毗邻公主府的额驸府居住。
公主与额驸不住一块儿,这点还真叫人无语凝噎。
可祖制就是如此!公主府是皇家出资修建的,额驸没资格住。魁儿如今的额驸府,自然是要由纳兰家出资,按照应有的规制修建了一年多才完工。为了这一座府邸,花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幸而嫂子芝兰持家有道,否则这么一大笔银子,哪怕是勋贵之家,也轻易拿不出来。
而日后小夫妻若要相见,必须由公主着人去额驸府“宣召”额驸去公主府。
这么个规矩横亘在夫妻间,唉……这哪里还像是夫妻?!
怪不得公主们的婚姻都不幸福,这么整,能幸福才怪!!
其次,公主的陪嫁嬷嬷,作为主持公主府礼仪之人,往往是长辈安排的,这些老刁奴往往从中作梗,跟公主额驸讨要银钱,才肯叫公主额驸相见!
这点上,嘤鸣自然早早留意了。娜木绰克的陪嫁嬷嬷,都是皇帝赏赐的,而娜木绰克又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想来那些奴才也不敢欺侮。再则,娜木绰克可不是柔弱菟丝子,谁敢欺负她,仔细脱一层皮!!她性子,还真是像极了婧欢呢!
直爽干脆、爱憎分明。
所以她才喜欢娜木绰克,皇帝也喜欢。(未完待续。)
第557章、公主回门
三朝回门之日,地点就设在嘤鸣的海晏堂。怡妃一大清早就来了,反倒是嘤鸣哈欠连天,怨怪地看着怡妃柏氏——你特么急什么?小夫妻俩的府邸都在四九城里呢,哪怕天蒙蒙亮就启程,也得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能赶到圆明园。嗯,正好能过来吃顿午饭,再略聊一会,也就得回去吃晚饭了。
虽说纳兰家在西郊也有避暑别院,可那是嫂子芝兰的陪嫁。后来扩建了几次,倒是足够一大家子居住。娜木绰克如今虽然也是纳兰家的人,却不能像寻常人家儿媳妇似的跟着公婆了。
便对怡妃说:“我记得,皇上不是赏了娜木绰克一个皇庄吗?”
怡妃倒是听明白了嘤鸣所知,笑着点了点头,“那是个田庄子,有良田千顷为公主田。可那庄子……一直都是当仓库使,用来存粮的。”
嘤鸣“哦”了一声,不是所有皇庄都能住人啊。
怡妃又道:“不过那个地段倒是不错,依山傍水的,修整一下,倒是可以建个避暑园子。”说着怡妃不禁愁苦了起来,可若要建避暑园子,只怕花费不少……她娘家门第不高,自己也没攒下多少积蓄,怕是不够。何况她还有永琳,也得给儿子攒些分府银子才是。
嘤鸣看懂了怡妃的表情,可惜,纳兰家为了建额驸府,也着实费了不少年的积蓄。就算纳兰家还有结余,可魁儿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呢。银子总不能花在他一个人身上。因为魁儿要尚主,成婚所花银钱,只怕后头弟弟们加起来都不及!
说着话。公主与额驸便到了。
已是临近晌午十分,海晏堂中明亮而暖和。娜木绰克与魁儿携手而至,怡妃瞧着自己女儿羞涩的样子,一颗心便安了大半。
小夫妻恭恭敬敬上前磕头,见了大礼。
嘤鸣这才急忙叫人给扶了起来,并赐坐。
话说,自打她回来便没怎么见到魁儿。魁儿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孩子,自然不可以随意出入宫廷内苑。不过,她如今是额驸了。倒是可以时常与公主妻子一起进宫了。
新婚后的二人穿着略庄重的石青色吉服,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模一样的红珊瑚朝珠,但是给个庄严的石青色上添了几分喜庆。两人站在一起,像是穿了情侣装。
娜木绰克挨着怡妃坐。魁儿则坐在嘤鸣身旁。娜木绰克倒是来习惯了海晏堂,想是回了自己家似的,随手就拿起珐琅高足盘中的萨琪玛往嘴里塞。
怡妃看在眼里,狠狠瞪着娜木绰克。
娜木绰克口里含着萨琪玛,说话也是含混不清:“额娘!我……我早晨起来就没吃饭!”
一听这话,怡妃心疼了,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吃早膳呢!都嫁了人,怎么还这么任性!”
魁儿见自己的公主妻子被责备。急忙道:“怡妃娘娘,不是公主不想用早膳。而是、而是……”魁儿“而是”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才憋出一句:“公主是睡过头了……”
哈??睡过头了??
嘤鸣那叫一个无语凝噎!额……不过深思一下,魁儿这句话,还真是内涵不少呢?睡过头呢?无缘无故怎么会睡过头了?肯定是昨晚睡得晚了!为什么昨晚睡晚了呢?呵呵……小夫妻俩好像运动得有点多……
所以娜木绰克当场闹了大红脸,娇羞愤怒地瞪着魁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怡妃再次狠狠瞪了娜木绰克一眼,“吼什么?瞧你这样子,哪里还有点为人妻子模样?”
那木戳可瘪了瘪嘴,没敢顶撞自己额娘。
嘤鸣却掩唇笑了,对怡妃道:“小两口打情骂俏,你掺和什么!”
这句话,直叫娜木绰克两腮红得如猪肝一般了,魁儿也微微有些窘迫,俊脸上也露出几丝可疑的红晕。
嘤鸣的话也算是给了怡妃台阶下,怡妃笑了笑说:“臣妾这个女儿,早被惯坏了,还好咱们这个额驸能包容得了。”
嘤鸣笑靥灿烂,忙吩咐小文子:“你去御前问问,皇上待会是否要过来用午膳。”
“嗻!”
照理说,皇帝若是没有十分要紧的事儿,应该会过来的。今儿可是他闺女三朝回门的日子,他合该陪女儿女婿用顿饭。
不过魁儿的样子,瞧着又拘谨了几分。
魁儿如今长大了,倒是活脱脱是修齐的翻版,只是面皮更嫩些,举止也更拘束了些。
嘤鸣冷眼扫过跟随而来的几个嬷嬷身上,便问娜木绰克:“公主府可还住得习惯?底下奴才服侍得可还仔细?”
娜木绰克点头应了,“一切都好,公主府的花园很大很漂亮,等来年春暖花开一定极好。”
嘤鸣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已经分府自立,就要又当家作主的威势。底下哪个奴才若是不安分,只管打杀了便是。”
嘤鸣说得轻描淡写,却叫那几个嬷嬷吓白了脸。
娜木绰克也微微一愕,她也没想到素日里温和的贵母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惊了半晌才琢磨明白:贵母妃这是在帮她立威呢,省得底下的老嬷嬷奴大欺主,了然之下便笑着点头:“贵母妃请放心,娜木绰克知道该怎么做。”
嘤鸣含笑颔首,又对魁儿道:“魁儿,自此之后,你就是额驸爷,也是公主府半个主子,你明白吗?”
嘤鸣突然郑重其事说这些话,其实纳兰魁不是很懂,但也只能点头说,“明白了。”
嘤鸣自顾自地继续说:“既然是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样子。你若是有朝一日,被奴才欺负到头上,姑母我可是会嘲笑你的哦!”
嘤鸣是笑呵呵说完这番话的。之前才敲打了陪嫁嬷嬷,别想着拿捏公主,这会子也是警告他们,额驸是她亲侄儿,也别妄想拿捏住额驸!
这下子纳兰魁终于明白,连忙躬身道:“是,魁儿谨记姑母教诲,绝不给姑母丢脸。”
如此,嘤鸣总算是安心了。
不过那几个嬷嬷,好像被她吓得颤颤巍巍的,很是可怜呢。
嘤鸣却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继续对娜木绰克道:“若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着,实在处理不了,就学学和敬大公主。和敬大公主有皇后撑腰,你在宫里,有你额娘和本宫呢!”固伦和敬公主的性子也有些柔软,不过上头有皇后在,是断断不容许有人欺侮她女儿半分的。嘤鸣也听说了,和敬的陪嫁嬷嬷被皇后砍了一批,自此之后,便没人敢不老实了。
此话一出,几个陪嫁嬷嬷噗通噗通全都跪在了地上,吓得面无人色。和敬公主府上死的那几个陪嫁嬷嬷,她们可都认得呢!!
嘤鸣莞尔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反应。就是要她们怕了,才不敢不守本分。
午膳皇帝倒是过来用了,只可惜皇帝一来,气氛便拘束了起来,连怡妃都规规矩矩的,更遑论旁人了。皇帝没久留,用过午膳便离开了。倒是叫怡妃,还有额驸魁儿松了口气,恭恭敬敬恭送皇帝离去。这才又重新坐下,絮叨些家常琐碎事,公主额驸才离开了圆明园。
回门的赏赐,早已备得足足,怡妃给的是一尊质地极好的碧玉送子观音,可见她是盼着女儿早早为纳兰家、为额驸诞下子嗣。嘤鸣则选了些颜色鲜亮的妆花缎与妆花罗,又挑了赤金掐丝头面一套、金镶玉手镯一对,都是给娜木绰克的,一块端砚、两盒贡墨、一副董其昌的《石湖胜揽》手卷,给了魁儿。其中那副董其昌的字,还是之前皇帝给她的生辰赐礼呢。魁儿工于书画,必定会喜欢。
此后,嘤鸣听说,和敏公主与额驸如胶似漆,虽也有人嘀咕,额驸不守规矩,不经“宣召”便进了公主府云云。嘤鸣得知后,反而更安心了。看样子魁儿也把她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