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情窦
博尔济吉特氏前脚一走,嘤鸣长长吐出一口气。旋即心思暗沉,博尔济吉特氏显然已经对乌苏氏和惠周表弟有所防备,若乌苏氏这个时候贸贸然出手,只怕……
嘤鸣急忙唤了柳梢进来,“你立刻去一趟康亲王府邸,告诉……”话说到一半,嘤鸣突然停住了,她眉心一蹙,旋即摇头道:“算了,不必了。”
柳梢不禁狐疑地看了嘤鸣一眼,只是她不敢多嘴,忙应了一声“是”。
嘤鸣心头暗暗一紧,若她真差遣人去通知乌苏侧福晋,让她暂时不要对马佳氏的肚子动手,若是一个不慎被抓了个正着,可就大大坏事了!!
博尔济吉特氏虽然性情强硬狠厉,却也不是蠢笨之人!她此番来,看似警告,实则也是有所图谋的!可见是这段日子,乌苏侧福晋谨慎蛰伏,没有对马佳氏动过手。而博尔济吉特氏有些心急了,所以才有此一行。
嘤鸣忽然笑了,惠恪身子不好,若他先康亲王一步而去,就算他有了儿子,那康亲王府的爵位也未必会隔辈落在他儿子头上,反倒是得到康亲王喜爱的次子惠周更有机会一些。所以对于马佳氏的身孕,乌苏侧福晋根本没有必要动手。与其冒险,倒是不如多讨康亲王欢心来得更要紧一些。
马佳氏的悍妒,只怕早已叫康亲王不满了,此番毁了容颜,只怕厌弃就更多了几分。如此一来,此消彼长,自然是乌苏侧福晋和惠周更得康亲王喜爱了。所以,博尔济吉特氏才会忍不住了吧?
既然如此,嘤鸣倒是没必要掺和了。且看看这位平日里温柔良善的乌苏侧福晋会如何应对吧!
沉思间,外头想起了英宛咋咋呼呼的声音:“二姐姐!!方才舅母来,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看着顶着一头热汗跑来的英宛,瞧着她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嘤鸣心头一暖,笑着道:“无妨,我能应对。”
英宛听了,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我才听说,惠恪表哥突然病倒了,舅舅正要纳一房侧福晋给惠恪表哥冲喜呢。”
“哦?”嘤鸣扬唇笑了,惠恪的身子一直都没好过,马佳氏有突然出了事儿,惠恪病倒也不稀奇,关键是这纳侧冲喜之事……若是马佳氏没有身孕,倒是有可能是出自博尔济吉特氏之手,也眼下马佳氏有孕,只怕胎相还不稳固,这个时候纳侧,岂不是给她添堵吗?!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出自乌苏氏之手!!
给惠恪纳侧,这可是“一番好意”啊!哪怕是博尔济吉特氏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所以乌苏侧福晋建议出口,康亲王必然欣然允诺。所以,博尔济吉特氏才会如此生气!一则是恼恨乌苏氏对自己儿子的婚事指手划脚,二则是怕她儿媳妇马佳氏得知后,会动了抬气,伤了她的孙子。
嘤鸣笑着道:“乌苏福晋,倒是个聪明人。”用这样的阳谋,的确比阴谋诡计好多了!就算马佳氏因此气得小产,那也不是乌苏氏的错,怪也只能怪马佳氏妒忌心重。
英宛呆愣住了,“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惠恪表哥纳侧,关乌苏福晋什么事儿呀?”
看着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嘤鸣没有对她解释这里头的诸多算计,只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英宛目光一抬,突然便看到了嘤鸣旗髻上的那只双鸾衔珠金步摇,她忽然咬了咬嘴唇:“二姐姐不是不喜欢这只金步摇吗?怎么突然又戴上了?”
嘤鸣顺手便摘下了那沉甸甸的金步摇,这正是惠周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嘤鸣轻轻一笑,却忽的察觉英宛这个小丫头的脸色有些发酸,瞬间,嘤鸣怔忪住了。英宛这孩子,才十一岁啊!!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便道:“不过是想添几分气势罢了。”
英宛低头瞅着嘤鸣手上的那只华美的金灿灿的金步摇,再度咬了咬嘴唇。
嘤鸣心头低低一叹,便道:“你喜欢这只金步摇?”
英宛一愣,眼里露出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惶惑的神情,“我……我也不知道。”
嘤鸣轻轻一笑,从前她也竟然丝毫不曾察觉,英宛每每见到惠周倒是满是挤兑的语气,她原以为是英宛调皮,原来并不是那么简单。情窦初开小女孩的心思啊,只怕她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吧?
嘤鸣微微一笑,便顺手将那只金步摇簪在了英宛稀稀疏疏的小两把头上,只是她头发还太少了些,竟有些簪得不太稳当。
英宛面露惊喜之色:“送给我了??”
嘤鸣轻轻颔首,“给你了,省得你这丫头日思夜想的。”
英宛忍不住啐了一口,“谁日思夜想了?!”喊出这句话,忽的英宛脸颊有些灼烫,她自己也愣了一会儿,旋即扭头便跑得没影了。
嘤鸣暗自叹了口气,古人早恋得更厉害啊!!
嘤鸣做出这番举动,也是有自己考量的,祖母显然也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自己进宫了,所以她和惠周在一起的可能性是极低的。而惠周对她的那些许朦胧的好感,不过是少年情窦初开罢了,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喜欢,随着渐渐疏离,自然会渐渐淡去的。而过几年,说不准,乌苏氏就能获得胜利,倒时候英宛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如那时候惠周当了世子,想必祖母是很乐意成就英宛和惠周的姻缘的。
这对英宛而言,想必是最好的安排了。不过这一切,还得看他们之间是否有这份缘分。只是不管怎么说,惠周好歹是英宛的表哥,又是大小一起长大的,不管是否有情,将来也必然不会亏待英宛的。
过了几日,便听说康亲王府定下了婚事,世子惠恪即将入门的侧福晋是出身汉军旗的一位姑娘,家世门第不高,只是个六品主事的女儿,不过貌美柔婉,连惠恪自己据说都十分满意,连病情都见好了几分。倒是马佳氏,听说气得见了一次红,幸而救治及时,才没有小产。
不过这一切都和嘤鸣关系不大了,因为秋闱开始了……
第18章、秋闱
乾隆二年九月底,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因乡试素来定在秋日,所以又称作“秋闱”。
而直隶省的秋闱素来格外受到皇帝重视,乾隆皇帝钦点了一满一汉两大主管官,汉人主考是先帝年间的二甲传胪胡中藻,而满人主考则是尚书鄂泰,姓伊尔根觉罗氏,出身著姓大族,也难得的是正经科举出身。
因为乡试日子定下,青桐书院提前三日放假,让即将应考的几个弟子都各回各家,为乡试做准备。其实这些准备工作,倒也无需哥哥自己费心,祖母早已亲自动手操持。因为乡试严苛,十倍于考秀才,所以不允许穿带里子的衣裳,以免世子夹带,所以祖母早已命人裁制了三套彰绒单衣,毕竟已经是秋日寒肃季节,只穿一套单衣断断不足以御寒,所以只能所穿几身。
乡试总共要考三日,总共三场考试,在这三天里进入贡院,是断断不许走出半步的,吃喝拉撒都要在里头,而且贡院可不会给士子提供食物,这些也是要自己准备的。嘤鸣也忙活着做了平日里修齐最爱吃的茯苓糕,也特意把茯苓糕做成小巧的一块块,免得到时候因为太大会被切开。
乡试开始的那天,天不亮整个侍郎府便都忙活了起来,祖母叫人熬了浓浓的参汤给才填饱了肚子的修齐灌下,又再一次检查了携带的物品是否齐全、是否违规等等。仔细确定了没有问题,才将修齐送上了前往贡院的马车。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千万叫齐哥儿要考中举人啊!!”老郡主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叨着。
嘤鸣忙柔声道:“玛嬷尽管放心。向来直隶省的乡试,都要留一定名额给满人的,哥哥的才华或许比不得世代书香的汉人之家子弟,但是在满人子弟里也是拔尖的。主考官伊尔根觉罗尚书大人素来偏向满人,所以哥哥中举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老郡主这才神色稍微舒缓了几分。
可英宛却撅着嘴巴道:“可听说另一个汉人主考官胡中藻,对咱们满人也是瞧不起得紧!只怕是觉得只有汉人子弟才有真才实学呢!”
老郡主忍不住深深锁住了眉头,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嘤鸣忍不住瞪了英宛一眼,这个时候,你丫的就不会说几句好话吗?胡中藻此人的执拗,祖母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这个时候,凡是当然只能多往好处想了。若是直隶省的乡试,没几个满人,只怕皇帝也会不满,所以这才钦点了伊尔根觉罗鄂泰同为主管考,二人不分高低。
英宛被自己二姐瞪得有些心虚,忙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缀着的嫣红的流苏。
老郡主脸色一板,便吩咐贴身大丫鬟杜鹃:“立刻准备车马!我要前往京外的潭柘寺上香祈福!!”
而此刻,天才刚大亮,贡院外头,挤挤攘攘的是整个直隶省的秀才们,这人数着实可观。修齐身旁只跟着一个小厮,帮他背着行囊,行囊自是鼓鼓的一大包,里头有一件雪貂皮斗篷,用来御寒是最好不过的了,还有这三日的饮食,祖母担心修齐会坏肚子,所以准备的都是素斋,都是糕点、饼子之类的东西,虽然素淡了些,可胜在稳妥。
只见旭日东升,贡院的大门也缓缓打开了。
这是个一个青衫仆役飞快挤了过来,他手里提着食盒,朝着修齐打了个千儿:“大公子金安!奴才是康亲王府的下人,奉王爷之命,特送来这份状元饼给大公子,愿大公子能一举夺魁!”
修齐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自称是康亲王府仆役的下人,“你是……康亲王府的人?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那仆役笑着道:“奴才是外院秦管事的儿子,前些年一直在奉天打理王府庄园产业,最近才刚刚被召回京城侍奉的。”
修齐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禁暗自点头,秦管事的确是舅舅的心腹之人,便吩咐身旁小厮叫收下那盒状元饼。只是修齐仍然暗存了几分小心,自己亲自将里头精致的状元饼一个个全都掰碎了检查,发现的确夹藏什么东西,才安心地收了下来。
修齐在贡院内开考的时候,嘤鸣、英宛已经跟着祖母出京来到了京外香火鼎盛的潭柘寺。秋日萧索,潭柘寺的风光自然不及往日,不过难得能出来一次,嘤鸣心情还是上佳的。
且与祖母说了一声,嘤鸣便只带着侍女半夏一路兜兜转转去了后山。而英宛并不与她一起,而是钻去品尝潭柘寺的素斋了——这个小吃货!嘤鸣暗自啐了一声。
果然对于修齐的应考,她和英宛的反应都很平淡,大约是都觉得修齐会中举吧?其实不中也不打紧,毕竟修齐才十七岁,能中了秀才就已经很厉害了,中不了居然,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也就是了。
倒是因为这些年读书,哥哥的婚事都给耽搁了。而祖母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叫修齐功名更高些,再议亲,倒时候也能定个门第家世高些的满人世家格格为妻,对修齐未来的仕途、对纳兰氏一族的将来都是大有裨益的。
这点嘤鸣也是赞成的,但不是从哥哥的将来荣华考虑,而是早婚对后代健康可没什么好处!!晚婚晚育,这在后世可是人人都懂得的大道理!
潭柘寺的后山,鲜少有人烟,何况是萧索的秋季,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偶尔有野兔飞窜。这里是一片针叶与阔叶混交的山林,地势崎岖,山间倒是有蜿蜒的小路,那是潭柘寺的僧人出来打水和砍柴走出来的路,曲曲折折倒是不怎么好走。
日头渐渐高升,贡院里修齐下笔如有神。
而今日天气也甚是暖和,嘤鸣走了半路,已然惹出一头汗水来,瞧见前头小溪边有一座小亭子,便忙欢喜地进去歇气。大约是就不来人,亭子里的石头桌椅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半夏拿手帕仔仔细细擦了两遍,才叫嘤鸣坐了下来。
半夏轻声道:“格格必然渴了吧?奴才去寺中取些茶点来可好?”
嘤鸣轻轻点了点头。
第19章、松鼠
半夏走了之后,秋风徐徐吹来,倒是不过片刻功夫,嘤鸣汗水便消了个干净,一时间,忽然颇有些无聊。这里四下无人,只有鸟鸣之声偶尔响起,风吹阔叶飒飒作响,溪水潺潺流淌,倒是个景致不错的地方。
嘤鸣私下观望,却见透过前方几株高大遒劲的松树,依稀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仿佛是被利刃削出来的一面陡峭的山壁,那溪水就沿着山壁底下,蜿蜒饶了过去,不知流淌向何处。
这时候,嘤鸣突然听得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那山壁上坠落下来,听那声音干噗噗的,到不像是石头落地的清脆之声。旋即便响起尖锐的鸣叫,嘤鸣一时想不出那是什么小动物的声响,但却听得出那是凄楚的痛叫。
嘤鸣好奇之下,忙走出小亭子,穿过那一小片松林,疾步而去。因为来出来进香,所以一早便唤了平底鞋,所以倒是不费事,不过盏茶功夫,嘤鸣便穿过了那密密匝匝的松林,手里拿着从药园空间小屋里取出来的黝黑的军用十字弩——虽然那声音不像是什么大型野兽的,也嘤鸣也存了小心谨慎,一早取出了武器防御。这架黑色的十字弩,可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好东西,嘤鸣上辈子的父亲是个军械爱好者,尤其喜欢冷兵器,这只十字弩是军用的样式,是嘤鸣上辈子父亲亲手制作出来的。因父母早逝,这件父亲的遗物也被嘤鸣收藏在了空间里,偶尔会拿出来射几下,因为弩比弓好学得多,所以嘤鸣的准头还是不错的,而这只十字弩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小觑,百米之内,速度和威力都堪比**!!!
弩,作为冷兵器时代最厉害的武器,也不是徒具虚名的!何况这只是军用样式的是十字弩,用的材料也堪称后世世界的顶尖材料,设计、做工都堪称一流!不过呢,这种东西,当然是不大符合法律的,可还是有无数的军械爱好者私造这种东西,一般只要别拿出来惹祸,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
眼下身旁无人,嘤鸣自然也只能靠这个十字弩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和保护了。
穿过松林,走到峭壁下,看到的却是一直毛茸茸、火红色、无比可爱的……松鼠。
是的,一只松鼠。
虽然嘤鸣忍不住这是什么品种的松鼠,不过这只松鼠的体积似乎比普通的松鼠大了一圈,浑身的毛色也十分罕见,是鲜艳夺目的火红色,十分扎眼,也十分好看。
见只是一直松鼠,嘤鸣松了一口气,而且那松鼠的一只后腿似乎隐隐带着鲜血,瞧着应该是摔断了。嘤鸣便放下了十字弩,自语道:“原来是这么个小玩意儿。”——心中不禁暗叹自己小题大做,这里可是京畿地带,人口稠密,怎么会有大型猛兽呢?
那小松鼠又轻轻鸣叫了两声,那声音里透着凄楚可怜,嘤鸣低头看着它一双大眼睛,竟然从里头看出了哀求之色。
见鬼!一直松鼠,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嘤鸣蹲下身子,将这只蓬松毛茸茸的可怜小家伙给捧了起来,喃喃道:“算你好运,我的药舍里正好有跌打损伤的药。”
话音刚落,捧着红松鼠的嘤鸣便已经闪身进入了药园世界小屋中。嘤鸣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只松鼠的左后腿似乎是断了,应该是从什么高处摔下来所致,肚子底下也擦伤了一小片皮肉,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检查过后,嘤鸣轻轻把红松鼠放在药斗子前的长案上,为它清理了一下伤口,转头才从案桌抽屉里取出了止血散和生肌膏涂在它肚子上,再以纱布包裹也就可以了。不过松鼠后腿的伤势要严重些,嘤鸣到底不是外科医生,正骨的手法也很是拙劣,疼得这小家伙发出了尖锐的惊叫声,不过倒也奇怪,它虽然痛叫不止,却并没有做出挣扎扭动的举动,而是一动不动趴在案桌上,任由嘤鸣这个二把刀大夫施为。
好不容易正好了断腿,嘤鸣暗自松了一口气,忙用纱布缠了几圈,再用小木片固定好。如此,才算完工。
嘤鸣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低头瞅见那红彤彤的松鼠小家伙也已然是泪眼汪汪,端的是可怜无比。
嘤鸣干笑了两声,“好了,你先在这儿休息两天。”嘤鸣倒是不担心这小家伙会乱跑,毕竟断腿可不是三两天就嫩愈合的。外头的药田虽然有着强大的吞噬能力,不过呆在这小木屋里,还是很安全的。曾经有一次,她顺手把自己养的宠物兔子给丢了进来,结果那只可怜的兔子,就被那无所不吞药田给吞没了。
嘤鸣顺道又去药舍门口,从枣树上撸了一枚鸡子大的红彤彤发紫的枣子,递到了松鼠嘴边。现在那两株枣树都已经比这药舍小屋都要高了,满树硕果累累,是怎么吃都不完的。嘤鸣吃了十年枣子,自然是有些腻了。
可红松鼠似乎是个识货的,它小小的鼻子耸动了两下,瞬间那还挂着晶莹泪滴的眼珠子瞬间滴流圆了,立刻“咔呲”一口便咬了上去。
紫红的枣子被咬下一小块,露出了洁白紧实的枣肉,那香甜清脆的枣子仿佛有着格外诱人的味道。红松鼠咔呲咔呲的咬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功夫,便之神下一枚小小的枣核了。
吃得干干净净之后,红松鼠抬着脑袋,用一双满是奢求的眼睛望着嘤鸣。
这松鼠真成精了!嘤鸣暗自吐槽了这么一句,而且这小家伙胃口倒是不小啊!!虽然它看上去比普通松鼠的体型要略大一些,却也不过是半大猫崽子个头,那么大一枚枣子居然还没塞满它的肚子?
嘤鸣无奈地摇头,只得又去摘了两枚。
红松鼠欢喜地呜呜的叫声,就像小猫咪被主人爱抚之后发出的满足的叫声。不过这回松鼠只吃光了一枚,似乎就已经饱了。不过它倒是个贪心的,把令一枚枣子用前面一双前腿给揽在了自己毛茸茸的怀里,蹭了两下,俨然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瞧着它那副“贪婪”的模样,嘤鸣倒是忍俊不禁。
嘤鸣思忖着半夏约莫就快带着茶点回来了,便不敢再多在药舍里耽搁,关好了药舍的房门和窗户,一个闪身便又出现在了山壁跟前。
第20章、借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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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茂密的小松林,见亭子空空如也,显然是半夏还没有回来呢。嘤鸣便不换不忙走进了亭子中,一时无聊,抚摸着那十字弩漆黑的弦,又见四下无人,便心下一动,飞快拉弓搭上了一根精钢打造的箭矢,对准了将近百步开外、曲折山路旁边的一株粗壮的歪脖子老槐树,只听得嗖的一身。嘤鸣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到精钢箭矢飞出的轨迹,只听得噗的一身,放目望去,那箭矢已经嗡嗡作响,深深叮入了那老槐树的歪脖处。
嘤鸣还没来记得为自己没有退步的水准而高兴,便见前方嗖嗖窜出了十几身穿皮甲约莫是护卫的人,一个个都拔出来寒光沾沾的佩刀,将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护卫在了中央,浑然是严密防备警惕的架势。
嘤鸣愣了愣神,嘴里脱口而出:“罗宝??”
罗宝的目光看着那只还插在歪脖子树上嗡嗡晃动的精钢箭矢,目色异常凝重。他抬手轻轻一挥,那些护卫们便转瞬退藏入了山林中,他只带着那个叫王钦的小厮朝着嘤鸣这边走来。
嘤鸣有些不好意思,几步迎出亭子外头,满是抱歉地道:“我刚才没瞧见有人,否则就不会……”
罗宝神情不同于之前在平郡王府或者康亲王府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沉,格外凝重的暗沉,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嘤鸣手中的那架十字弩上,半晌都没有出声。
嘤鸣暗自头疼,这个十字弩对于这个时代的冷兵器水准来说,的确是威力太大了些,也难怪罗宝如此一副表情,嘤鸣也忍不住绞尽脑汁去想到底该如何解释这个十字弩的来源了。纳兰氏一族如今可自诩为书香门第,早已不是入关前的那个武勋部族了,自然不大可能制造出这样的弩。
罗宝神情肃穆,脸上带着不同以往的认真,他道:“这个弩,给我瞧瞧。”
嘤鸣“哦”一声,忙抬手一递,可上来接的却是俊俏小厮王钦,他先飞快检查了一下,才双手托着恭恭敬敬呈了上去道:“爷,您请看。”
罗宝一接手,便露出惊色:“竟然这么轻?!”
嘤鸣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轻啦!有七八斤重呢!!”
罗宝抬眼睨了嘤鸣一眼,眼里分明带了几分轻视之色,“你懂什么?健锐营中弓手所用的唐弩至少有这三倍重,可威力和准头……”罗宝眼底有些黯然的沉色,同时眼底滑过一丝急切,他忍不住飞快问道:“这弩是谁给你的?!”
嘤鸣:“额……那个……是我师父给我防身用的。”——她自然不能说这是父亲的遗物,她这辈子的父亲纳兰永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书生,怎么可能收藏这种东西?!所以嘤鸣想了半天只好推脱出一个无中生有的“师父”出来。
罗宝眉心一皱,他立刻又追问道:“你师父是谁?!”
师父是谁?嘤鸣有些犯了难,若说她的师父……传道授业解惑,当于她而言当得起这几个字的,也就只有上辈子的祖父兰石了。兰石并不是嘤鸣祖父的名字,而是他老人家的道号,是的,她的祖父还是个兼职的道士呢。
想到这些,嘤鸣便道:“我师父是兰石真人。”
“真人?”罗宝一滞,目含三分惊异之色,“是个道士?”
嘤鸣点了点头。
“他在何处?是哪个道观的?”罗宝又问。
嘤鸣摇头道:“我师父很多年前便去世了。”说着,不禁露出几分黯然之色,是啊,祖父去世了,她甚至没能看到祖父最后一眼。
然而祖父却留给了她巨大的遗产,哪个药园世界,一整套用他毕生心血写就的《兰石医经》,还有一只不知何用的血玉手镯。
罗宝没有再问下去,他仔细端详了那漆黑的弩,良久之后,忍不住问道:“此物,是如何打造出来的?”
嘤鸣还是摇头,她又不是军械爱好者,怎么可能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罗宝道:“这个东西——可以借给我一段日子吗?”
嘤鸣下意识是想拒绝的,可瞧见罗宝那双凤眸、那张凝然的脸庞,显然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嘤鸣叹了口气,便道:“借,倒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个东西,是不可能仿造出来的。”——起码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
罗宝听了这番话,脸色有点不爽,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哼了一声:“真……是胡说八道!!天下能工巧匠何其多!这世上岂会有仿造不出来的东西?!”
嘤鸣耸了耸肩膀,她也晓得这罗宝是个极其傲娇的人物,便也不与他多争辩什么。十字弩的材质,那可是后世重工业发达的时代才研究出来的特殊钢材,又岂是这个冶炼业落后的大清朝所能够仿造的,就算能仿造出肖似的外形来,也断断仿造不出这十字弩的威力来!!这只十字弩的威力而是比这个时代已经出现的燧发枪还要厉害许多呢!!
不过嘤鸣又忍不住担心,万一罗宝仿造不出来,又眼馋这十字弩的威力,万一到时候不还了怎么办呀?!不管怎么说罗宝是个爵位不低的宗室子弟,要是他死皮赖脸,不讲信用,嘤鸣还真的没辙呢。
便笑着对他道:“随你的便,只不过既然是‘借’,便就得有归还之期。”——说着,嘤鸣眨眼看着罗宝那变得乌漆黑阴沉沉下来的脸色。
嘤鸣这句话显然是又撩拨了罗宝那傲娇的自尊心了,“哼!!还怕我不还不成?!归还之期?!你且等着,不出一月,我便叫人仿造了出来,倒时候自会还你!!”说吧,他一把将那十字弩丢给了王钦,从自己袖中掏出了那块之前在康亲王府里从嘤鸣手中夺走的田黄冻石,咚一声,便撩在了亭中石桌上。
嘤鸣忙拿起来瞧,果然那田黄冻石底下已经铭刻好了,古朴流畅的小篆,圆起圆收,圆劲均匀,浑厚巍然,可见雕刻师父工艺不俗!那铭刻在田黄冻石底的正是小篆体的“嘤鸣之印”,而田黄冻石也被重新雕琢,雕琢成了一座小山,山上有梧桐树,树上一高一低落这两只小巧灵动的鸟儿,嘤鸣,那鸟鸣之声,意味求友,而这两只小鸟,无疑是十分合意。
嘤鸣面露惊喜之色,无论是铭刻的印纹还是雕琢的山景都让她无比的满意。
罗宝此刻脸色才好了几分,他徐徐道:“收着吧,以后提了字,落矜印就用这个。”
第21章、抠门
嘤鸣从自己袖中取了一个略大写的素锦荷包,将这块田黄冻石印章给小心地装了进去,又轻声对罗宝道了一声“谢”。如今显然这块田黄冻石是不可能匀给表弟惠周一小块了,当初的诺言到底是无法兑现了。只不过想着惠周对她的情愫,或许这样也好。反正她没有想过要嫁给惠周,和他疏离一些,也是好事。何况……英宛那小妮子的情愫,也是嘤鸣必须要顾虑的。
嘤鸣抬头看着罗宝,轻声细语道:“诗经伐木篇我已经抄写好了,法华经也抄了小半卷,只是并没有带来。”
罗宝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你这回跟着淑慎老郡主来潭柘寺祈福,可是要在这里呆上三日。你遣个人回京,叫人送去平郡王府上既可。”
嘤鸣一愣,心里有些不悦,若说平郡王府初见只是偶遇,可随后在康亲王府的相见便叫嘤鸣觉得是罗宝刻意来相见,只不过他是补送生日礼物的,嘤鸣总不能不识好歹地怪罪人家。可这次,他知道祖母老郡主要在这里呆三日……可见是打探了她的行踪,甚至是整个纳兰府的行踪,嘤鸣是来自后世的自由主义影响下长大的现代人,自然对于这种“监视”是有些不快的。
不过罗宝似乎并未察觉嘤鸣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我这次特意前来,除了送那田黄冻石印章,还有一件烦心事,可偏偏身边却没个能说的人,才想到了你。”
嘤鸣撇嘴道:“你自己难道没有福晋吗?”——他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老婆!有烦心事不对自己老婆说,跑来跟她说什么?
罗宝一愣,他摇头说:“我有福晋,可并不能对福晋说。”
嘤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罗宝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复杂和无奈之色,“我……我阿玛已经故去两年了。我袭了阿玛爵位之后,自问也一直都十分孝顺额娘,可是我额娘她……”
罗宝丹凤细长的眸子里滑过一丝不快之色,“我并不是我额娘第一个儿子,在我出生前,我额娘曾经有一个嫡长子,不过我这个嫡长兄尚未长大便夭折了。几年后,额娘才又生下了我。那个时候我的玛法也尚在人士,我稚龄之时,便被阿玛送去玛法膝下养育。一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玛法去世,阿玛袭爵,我才回到了额娘身边尽孝。”
嘤鸣听得倒是生了几分八卦的兴趣,“所以你和额娘的关系并不亲厚?”
罗宝叹息着点了点头。
嘤鸣耸了耸肩膀:“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父母长辈最疼的都是没长大的孩子,而儿女晚辈也是在没长大的时候才最依赖长辈。可你回到你额娘身边的时候,已经到了渐渐独立的年纪了。”
罗宝深深望着嘤鸣,“你年纪这么小,没想到对于这些,倒是颇为通晓。”
嘤鸣嘿嘿笑了,忽然又露出迟疑之色,“你额娘现在是只有你一个儿子?没有旁的亲生儿女?”
罗宝点了点头。
嘤鸣有些觉得不大通,“既然如此,你额娘怎么会待你不亲厚?夫死从子,你可是你额娘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了。”
罗宝合了合眸子,他淡淡道:“额娘倒是对我很是嘘寒问暖,只是……我总觉得,她对我并不及那位早夭的长兄。”
嘤鸣“额”了一声,“你那个长兄不是在你出生之前就夭折了吗?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你额娘对你不如对他?”
罗宝声线低沉却格外笃定地道:“我知道。”
嘤鸣额上滑下三条黑线,“额……”——算了,还是不跟这一根筋的家伙争辩这种问题的好。做儿女的,一心认为老妈偏心,那自然是怎么解说,都是偏心的。
嘤鸣便淡淡道:“不如就不如呗,你一个大活人,犯得着跟一个死人计较吗?”
罗宝轻轻摇了摇头,“原本我也不想计较这些的,毕竟我这位长兄是自幼由额娘亲自抚养长大的,而我自幼不在额娘膝下承欢。可是——”罗宝的额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抬头凝视着嘤鸣,语气里突然带了三分怒色:“可是我额娘日前突然提出,想要把我的长子过继给那个兄长给嗣!!”
嘤鸣一怔:“你那个兄长不是早夭的吗?过继儿子给早夭兄弟为嗣,可是不大合乎礼法的。”的确,过继儿子给绝嗣的兄弟,在这个时代是常有的事儿,可那都是成年的甚至成婚的兄弟。
罗宝哼了一声,眼里含着深深怨怼:“额娘指一心思念长兄,哪里还在乎什么礼法?!”
嘤鸣低头叹息了一声,怪不得罗宝跟他额娘的关系不好了,出了这种事儿,关系能好了才怪了!做儿子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最关注自己?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俗话还说十根手指头还不一样长呢!做父母的,大多是疼爱子女的,可这世上同样还有“偏爱”这个词儿呢!
嘤鸣很是无奈,可既然罗宝来倾诉烦恼,她自己也只能说些开解的话了,她问道:“你……有几个儿子?”
罗宝不大理解嘤鸣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便随口道:“三个。”
嘤鸣又问:“你这个长子是嫡子?”
罗宝摇头:“庶长子而已。”——那语气,显然是一副并不怎么看重这个长子的样子。
嘤鸣再度耸了耸肩膀,“那就过继呗!你都有三个儿子了!况且这个又不是嫡长子,何必那可抠门呢?”
罗宝生生把自己的丹凤眼瞪了个滴流圆:“我抠门?!!”
嘤鸣点头,认真地道:“素来没有过继嫡长子的道理,而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足足有三个哩!过继一个有什么关系?!做母亲的,不愿自己的儿子绝了嗣,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罗宝咂摸着这番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什么叫足足有三个,过继一个有什么关系?哼,这是他儿子,不是衣服,多了送人件也没什么!!罗宝重重哼了一声,浑然一副不快的模样,“我也是为人父亲了,不愿意把自己儿子送出去,那也是人之常情!”
“额……”被这般狠狠堵了回来,叫嘤鸣很是一噎。从刚才的口吻,她可没听说罗宝这个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庶长子有多深厚的父子情分!如今不肯过继,纯粹只是出于对自己母亲偏心的不满罢了!!
第22章、情调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嘤鸣撇了撇嘴,这罗宝的性子,端的不是好相与的!自大、傲娇、偏执、附庸风雅、以自我为中心,从头到脚满满的都是缺点啊!!
在古代,素来是讲究子女应该对父母尽孝顺义务,可罗宝显然并不愿意对自己的母亲千依百顺。而他那位母亲,似乎也是有些偏执的。
一对偏执的母子对峙,闹出了矛盾,嘤鸣也没辙。
“这种事儿,若是没有人肯让步,自然是解不开的矛盾。”嘤鸣淡淡道。
罗宝皱眉:“你就不能替我想个法子,让我额娘让步?”
嘤鸣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个做儿子的,也的确大有问题啊!在古代,素来都是儿女要让着长辈,哪有长辈对子女让步的?
嘤鸣自然是没辙的,便问:“这事儿,你福晋是什么意思?”
罗宝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自然是巴不得把我的长子过继出去呢!!”
“额……”嘤鸣这才晓得自己问错了,“你福晋……给你生了嫡子?”
罗宝仍旧是一脸的不快,“我的次子是嫡子。”
嘤鸣暗自嘀咕了一声:“怪不得。”——怪不得罗宝的福晋巴不得把罗宝的庶长子过继出去。
罗宝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
嘤鸣干巴巴笑了笑,“你福晋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做正室的喜欢自己儿子头顶上还有了庶兄呢?且不说这膈应人,万一将来长大了,跟她儿子抢夺世子之位,那可怎么是好呀?”
罗宝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我并此心。”
嘤鸣忙追问:“那你请封了嫡子为世子了?”
罗宝面露古怪之色,他唇角一翘,“请封?”念叨着这二个字,罗宝嗤嗤一笑,仿佛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般,他随即摇头,面露几分认真之色:“我的嫡子年纪尚幼,将来是否贤德还是未知之数,现在立世子还太早了些。”
嘤鸣忍不住内心吐槽,贤德个毛啊,不就是袭个爵吗,只要品性过得去也就是了,这又不是立太子,那么龟毛个啥啊!不过这些话嘤鸣没敢说出来,因为罗宝可不是个有胸襟的人物,嘤鸣也不想太撩拨他的脾气。
“你是——亲王吗?”嘤鸣又问道。
罗宝轻轻一笑,眉宇飞扬了起来,他点头道:“对,我正是亲王!”——然后他心里默默补充了“曾经是”三个字。
罗宝叹了口气,“别扯远了,快帮我想想法子,让我额娘打消过继念头。”
嘤鸣无语凝噎,你难道不知道,人越老就是越固执吗,对老人是只能哄着,要想对待毛驴一样,只能顺着毛摸!!
“那你就……好好哄哄你额娘吧。”嘤鸣无奈地说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哄?”罗宝的丹凤眼再度瞪了个滴流圆,面上露出古怪又惊奇的神色。
嘤鸣面露谆谆之色,语重心长地道:“对待女人呢,不管是老婆还是老妈,都得哄!”
罗宝神情有些石化。
迎着后山林的秋风,嘤鸣理了理自己的吹得有些缭乱的鬓角,语气平淡地问道:“哄女人你总会吧?”
罗宝摇头,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不会。”
嘤鸣一噎,她很想问,你特么是男人嘛?男人中居然还有不会哄女人的?!不过想到这厮是个宗室亲王,想来也是只有女人哄他的份儿了,所以呢,他自然也就不具备哄女人的技能了。
唉,嘤鸣叹了口气,罢了,帮人帮到底,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就索性多教教这小子吧——两辈子岁数加起来,她起码比罗宝大了好几岁,这方面的阅历自然比他深厚得多了,而且同样身为女人,她自然更懂得女人想要的是什么。
嘤鸣略一思忖,便道:“哄女人其实也简单,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条,一呢是甜言蜜语,不管是老妈还是老婆,你只管使劲夸她就是了。”
罗宝瞬间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夸?怎么夸?”
嘤鸣笑眯眯道:“简单呐!女人最想听什么,你就夸什么。譬如说,瞧着又年轻了呀,衣裳真雅致呀,发髻梳得真好啊之类的。”
罗宝的俊脸瞬间黑了几度,他摆手道:“你不是说有两条吗?直接说第二条吧!”
嘤鸣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特么是多有傲娇啊!!夸女人对你而言就那么叫你不愉快吗?!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嘤鸣不悦地撇撇嘴,道:“第二条也简单,就是惊喜。”
“惊喜?”罗宝挑了挑眉梢,一脸的质疑之色。
嘤鸣暗哼了一声,便问他:“譬如说,你有一只簪子。”说着,嘤鸣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那只哥哥送给她的喜鹊登梅簪,“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送给你福晋呢?”
罗宝脱口道:“差个奴才送去就是了!”
嘤鸣嘴角再度抽搐了二下,她咬词狠狠道:“惊喜!!这样哪儿有什么惊喜可言?”
罗宝蹙了蹙眉毛,“难道要我亲自送去?”
嘤鸣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慧根滴,“差不多了,不过细节上还要补充一些。”
“细节?补充?”罗宝一脸的不解之色。
嘤鸣笑着点了点头,“如果只是简单地亲手送一只簪子,那也没多大惊喜可言。想要制造惊喜,关键就要把‘惊’和‘喜’拆开,而且要同时满足!所谓‘惊’,便是要让她预想不到,提前瞒得死死的,这才能‘惊’,所谓的‘喜’,就是要让她高兴。这两样叠加在一起,才能交合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嘤鸣再度举起了手里的簪子,“具体操作呢,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呢,拿着这只簪子,藏在自己袖子里,然后去你福晋房中,你要让她闭上眼睛,然后亲自簪在她头上,再叫她自己睁开眼睛瞧。”
罗宝嗤了一声,“故弄玄虚!”
嘤鸣黑线,朽木不可雕也!!
嘤鸣所教的“惊喜”,其实也就是情调,也就是浪漫,后世稍微有点头脑的男的个个玩得顺溜!果然古人就是古人!!一点情调也没有!!
第23章、灵兽
罗宝没有再说什么,他沉思了良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半夏也已带着茶水回来了,她看到罗宝,不禁秀眉轻轻一皱,看向嘤鸣,似乎有些踌躇的样子。
嘤鸣明白半夏的担忧之处,她的确不宜和外男来往甚密,而短短这些日子,已经是三次见到罗宝了,而且每次都是谈了许久。也难怪半夏忧心,这终究是男女大防的时代啊。不过半夏自是忠心的,她从未跟老郡主提及这件事,否则嘤鸣就没有今日这般逍遥了。
半夏终究没有开口,只默默将茶水和小点心放在了亭中石桌上。
罗宝倒是不客气,顺手捏了一块罗汉饼便吃着,他看着嘤鸣精致细腻的小脸蛋,忽的顿了顿,“康亲王府世子福晋马佳氏得了麻疹不能见人,这件事——”
嘤鸣嘴里叼着桂花糕,淡淡道:“哦,是我做的。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罗宝沉声问:“那日的事……是马佳氏要算计你名节?”
嘤鸣轻轻“嗯”了一声。
罗宝对此没有什么评价,只轻声道:“你有时候,倒不像是十四岁的小丫头。”
老娘本来就不是十四岁的小丫头!!嘤鸣心里头狠狠腹诽了一句,她跳动娥眉,不咸不淡道:“怎么?你是觉得我下手狠辣,不像闺阁小丫头?”
罗宝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既然都做出这般撕破脸的举动了,为何还要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须知,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嘤鸣愕然了半晌,斩草除根?这种话居然那么平淡地从罗宝的嘴巴里说了出来,不禁叫嘤鸣打了个冷战!天可怜见,莫说是杀人了,她连只鸡都没杀过呢!要不是那日气得狠了,她也决然狠不下心用那种手段对付马佳氏。
罗宝见到嘤鸣这幅神情,忽然笑了,“罢了,你终究还是个小丫头啊。”
额……刚才还说老娘不像小丫头,现在又说还是个小丫头,毛的!!真是绕得嘤鸣脑袋都大了。
罗宝笑着说:“你的确是个不肯吃亏的,瞧着素日里张牙舞爪,像个厉害小妮子,可也终究妇人之仁。”
这话,是夸人还是骂人?嘤鸣脑袋里转了一圈,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不爽。
嘤鸣便道:“她那张脸下半辈子是不能见人了,康王府想必也不会再放她出来,如此一来,又能有什么后患呢?”
罗宝摇了摇头,却不回答。
半夏见状,忍不住道:“格格,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寺里吧。”
嘤鸣望了一眼半夏,看着她眼里的苦恼之色,便又看了罗宝一眼。
王钦也忙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身,道:“主子,时候的确不早了。”
罗宝抬头看了看天色,“罢了,我改日再寻你。”
沿着后山小路,迤逦返回潭柘寺的途中,半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格格,你是即将应选的秀女啊,着实不该……”
嘤鸣抬了抬手,没有叫半夏继续说下去,“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明白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以后……她也不打算再和罗宝见面了。只不过她每一次出门,似乎都能遇见罗宝,看样子选秀前,她还是不要出门为宜。
回头,嘤鸣便私底下吩咐人回了一趟内城侍郎府,取了那篇用瘦金体抄录的诗经伐木篇以及法华经的第一卷,叫送去了平郡王府她姐夫福彭手上。剩下的,也就无需嘤鸣操心了。
日暮时分,嘤鸣回到潭柘寺厢房,前去给祈福了一整日的祖母请安问好,正好修齐身边的小厮行舟正在一旁禀报。
行舟年岁不大,却十分稳重,他略弓着身子道:“老郡主只管放心,公子爷已经顺遂地进了贡院了。这会子第一场八股想必也考完了,只差明日的经义和后日的策论了。”
老郡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面容慈祥,“但愿一切顺遂。”
行舟想了一会儿,又道:“贡院开门的时候,康亲王府也派了人送了一盒状元饼。”
嘤鸣听在耳中,忽的便想起了罗宝之前说过的“必有后患”四字,登时心中咯噔一下,急忙便追问行舟:“谁派人送的?”
行舟忙回话道:“是康亲王派了外院秦管事的儿子。”
嘤鸣迟疑了一会儿,“秦东的儿子?”——这个外院管事的确是受到康亲王崇安重用之人,嘤鸣自然也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只是……“秦东有儿子吗?”
行舟笑着说:“据说是原本在奉天打理产业的,最近才调回京中的。”
老郡主看了嘤鸣一眼,“宁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嘤鸣垂首道:“玛嬷,咱们侍郎府和康亲王到底是有些不合之处的,孙女不得不小心一些。”——修齐是纳兰氏一族的希望,若他不能中举中进士,对侍郎府的打击自然不小。
老郡主沉吟了一会儿,“既然如此,行舟,你去打听打听,秦东的儿子是不是最近回京了。”
行舟忙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住在潭柘寺后院专门安置女香客的厢房中,嘤鸣躺在床榻上,想着那盒状元饼、想着自己和马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的龃龉,竟是翻来覆去,足足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倒是英宛没心没肺睡了个饱饱,第二日起来,活蹦乱跳的。
今日嘤鸣浑身疲乏得紧,也着实无心出去溜达了,上午陪着祖母念了一会儿经文,又给佛前敬了香,便回了厢房内。忽的想着自己搁在药舍里头的松鼠,约莫着它也该饿了,便推说要午睡一会儿,且叫半夏几个丫头都出去了,自己却闪身进了药园世界药舍之中。
药舍依旧是那个多少年都纹丝不变的样子,可是那长案上竟然也空空如也了!只余下几个小小枣核,一个、两个、三个!的确是被那只火红色的松鼠给吃光了,可是——松鼠呢?!!
嘤鸣侧头一看,药舍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的打小恰好足以容纳一只那么大的松鼠钻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明明关好了门窗了呀!只是——窗户并没有上锁!她原以为,一只断了腿的松鼠,不可能推开窗户跑出去,可眼前的一切,分明证明了嘤鸣的料想恰恰是错误的!
嘤鸣只暗叫一声不好!窗户外就是累累的枣树,只怕是松鼠饿了,才闻着味跑出去的!可是外头的药田,可是能吞噬一切的!!它才不会管你是活物死物!出了嘤鸣这个滴血认主的主人,药田不会认外人的!!
嘤鸣顾不得许多,急忙推门飞奔了出去,她私下张望,也是盼着那只松鼠爬上了枣树,吃饱喝足,也在哪枣树上呆着,千万别落了地啊!
枣树已经枝桠繁密,遮天蔽日,累累如珊瑚般的红果,压得枝条摇曳,可那嘤鸣抬着头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丝松鼠的影子。也怪那松鼠火红的,跟那枣子的颜色竟是差距不大,若是掩藏其中,也的确不好找。嘤鸣也不敢朝着枣树上踹两脚试试是否会掉下只松鼠来。
话说,她也的确挺喜欢这种毛茸茸可爱的小动物的。
“咕啾!咕啾啾!!”
嘤鸣抻得脖子都发酸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的轻快的叫声。
嘤鸣回头一看赫然是一只火红色毛色蓬松无比的绒球,它正左在一支硕大的灵芝上,双眸囧囧有神地望着嘤鸣,似乎很是欢喜的样子。
嘤鸣却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这药园里有不少珍稀的药材,尤其是那药舍外头那一截朽木上生长的七八支灵芝!!当初为了弄到灵芝孢子,为了把灵芝养育成活,可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要知道,灵芝可不会直接长在泥土上,就算是药田肥沃的黑土也不例外!嘤鸣只得弄了块朽烂的木头,拿进药园空间,可当然是被药田吞噬了,所以嘤鸣只能在外头培育了十多次,才总算发出了灵芝,这才挪进药园,才没有被吞噬。后来从一支灵芝,渐渐繁衍出了七八支,密密麻麻都长在了那块朽木上。
可现在,那只最大的,足足有人脸那么大的那支母本的灵芝,现在被足足啃去了大半边!!
而罪魁祸首,无疑就是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可爱得不像话的红色松鼠!
而这只火红松鼠,居然还用一双可爱的大眼睛欢喜地望着嘤鸣。
仙人个板板!果然是好人做不得啊!!
唉——
长叹了一声之后,嘤鸣的食指指尖上突然传来了剧痛。
“啊!!”
那只火红的松鼠不知道什么时候跳窜了起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嘤鸣的手指头上,就像昨天咬枣子那般,那叫一个狠啊!
十指连心,这种痛,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
登时血珠子便沁了出来,被那只松鼠生生吮吸吞了下去。
你妹的,这小东西进居然还喝人血啊!!
“主人,我不是在喝血,是签订血契。”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在嘤鸣的脑海中响起。
嘤鸣一个趔趄,差点被摔在地上,她眼珠子瞪得浑圆,盯着眼前这个圆滚蓬松的小家伙,“血契?!”
火红的松鼠摇曳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点了点头,然而再度有声音在嘤鸣耳畔响起:“签订了血契,我就能和主人精神交流了。虽然我是灵兽,但毕竟没有修炼成人形,所以不能口吐人言。”
“灵兽?!”嘤鸣再度惊问。(三千字章节奉上!顺便求个推荐票可否?)
第23章、火团
“灵兽就是修炼出灵智的野兽。”说着,那只松鼠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啊,主人,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就吃了那么一大块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嘤鸣愕然瞪大了眼睛,“那只灵智我种植了只有十年啊!!”
松鼠歪着脑袋:“可能是因为主人的这片仙境小世界和外界不同的缘故吧。”
仙境小世界,说的是药园空间?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的确种植在这里的药材的确比外面生长的速度要快得多,不过她没想到居然差出这么多倍数来。可能也是因为她经常用药井水浇洒朽木的缘故……
嘤鸣看着那只剩下一半的硕大灵芝,捂着心口,如西子捧心,“罢了罢了,反正都吃了,我总不能叫你吐出来吧!”指着灵芝,嘤鸣叹了口气,“算了,你干脆都啃光了得了,反正咬得只剩一半,也难看得紧。”
松鼠摇着尾巴,轻快稚嫩的童声再度在嘤鸣脑海响起:“千年灵芝的药力太强了,我一下子还消化不了。不过,谢谢主人,等我消化了,就把那半边吃掉!”说着,松鼠呲牙,摇尾巴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好吧,这松鼠跟狗差不多,摇尾巴就是讨好的意思。
嘤鸣双手这毛茸茸一团的松鼠给捧了起来,它那一身柔滑浓密蓬松的毛,入手触感如丝缎一般,嘤鸣摸着它的小耳朵问:“那你叫什么名字?”——话说,红松鼠她从前也见过,但是毛色红得如火焰一般的红松鼠却是第一次见,想必因为它是灵兽的缘故吧。
松鼠“咕啾”了一声,然后精神传音给嘤鸣:“我没有名字,主儿给我取个名儿吧!”说着,它讨好地蹭了蹭嘤鸣的手腕,又摇晃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嘤鸣想了想,突然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那你就叫小红吧!!”
“啾!!!!——”松鼠浑身炸毛,尖锐地惊叫了一声,它在嘤鸣双手上跳窜着,无疑是强烈抗议。
嘤鸣咯咯笑了,安抚了一下这个小家伙,便道:“你毛色红如火焰,就像是一团会跑的火,那就叫火团吧。”
这下子,松鼠松了口气,它点了点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认可了“火团”这个名字。
嘤鸣指了指伸手满树累累的枣子,“这大红枣你可以随便吃,但这满园的药材,没有我允许,不许偷吃!”
火团听了,忙不迭地点头,它顺着嘤鸣的手臂几个嗖嗖飞奔,便落在了嘤鸣的肩膀上,用自己的毛茸茸的身体蹭了嘤鸣的脸颊,十分乖顺的样子,“多亏了那千年灵芝,我的伤才会这么快愈合。”
嘤鸣一愣,忙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腿,果然已经恢复如初了,没想到灵芝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效用。
嘤鸣脚下踩着黑黝黝的药田,不禁将心中的最后一个疑惑道出,为什么火团没有被黑土吞噬掉,反而活奔乱跳的呢?
火团想了想,精神传音说:“所有药材其实都含有灵气,不过绝大多数药材灵气稀薄,没有灵芝、人参、首乌那样的功效。而这片仙境明显是灵物才能进入,药材是灵物,我也是灵兽啊!”
嘤鸣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顺了,那些个寻常的花花草草果果木木的,不也照样没法在药园世界生长吗?
火团扭动着自己的小身子,用撒娇般的语气道:“主人,我能吃几颗首乌吗?”
首乌,就是那爬满了半个药舍墙壁,生命力像爬山虎一样顽强的药材,又叫何首乌,并不算太珍惜的药材,但是生长了十年的何首乌,相当于外头千年,自然不俗。何首乌随着圣战,枝干上会长出一颗颗的灰蓬蓬的瘤子一样的果子,味道嘛……跟土豆差不多,嘤鸣对这个味道不感冒,所以摘取很少,自然那株首乌上自然也累累都是首乌小果了。
嘤鸣大方地笑着道:“吃吧,这个随你吃,只不过泥土下的根茎不许破坏了。”——最值钱的自然是首乌的根茎了。
火团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旋即,飞快地一窜,便跳到了枣树的一个枝干上,那枝干不是很强壮,原本就压了密密麻麻的枣子,如今又加了火团这么一只活物,登时就低垂了下来,火团借力,又是一瞪便窜到了何首乌上,一口便咬下了一枚鸽卵大的首乌果,三两下便吃了下去。
“你吃着首乌果有什么用吗?”
火团传音道:“首乌果能让我的毛更柔顺、色泽更鲜艳。”
额……嘤鸣流了一滴冷汗,是啊,没错,何首乌的确能促进人的毛发生长,没想到对松鼠的毛发也管用。这个臭屁的松鼠啊,居然也知道爱美了!
嘤鸣摸了摸自己的鬓发,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稀疏,也不够乌黑,是不是她也该吃点首乌?嘤鸣瞅了一眼吃首乌果吃得不亦乐乎的火团,不禁嘴角抽搐。
忽的,嘤鸣想起了祖父留下的兰石医经中似乎有一个“首乌丸”方子,方中以首乌为主,加地黄、牛膝、女贞子、墨旱莲、菟丝子、黑芝麻、金银花等研磨加蜂蜜调和成丸药,服之可乌须发、强筋骨。如今倒是可以调一剂出来吃一吃。
嘤鸣走神的片刻功夫,火团已经一口气吃了七八枚首乌果,吃得小肚子饱鼓鼓的,它懒洋洋地回到嘤鸣脚边,抬着脑袋传音道:“主人,昨天我是爬上峭壁想要摘灵果吃,才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摔断了腿的。”
“灵果?那山壁上生长了灵果?”嘤鸣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发现?”
火团鄙视地朝她白了一眼,“主人你那天根本就没往上头看呀!!“
额,好吧,似乎的确是那么回事。灵果?嘤鸣看着火团那副流口水的样子,便晓得不是寻常东西,心中也不禁有些热切。只是一想到那陡峭的山壁,几乎是直直拔地而起……怕是要费些力气才能得到呢。
嘤鸣思忖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下火团那株灵果树的生长高度,不禁眉头皱得跟深了几分。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再去一趟。
第24章、灵果
潭柘寺午后的阳光甚好,暖暖地照在人身上,很是暖煦,嘤鸣走出房中,看到坐在前头美人靠上的半夏,便道:“我四下转转,你就不用跟着了。”
半夏忙起身,应了一声“是”,又拿了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嘤鸣身上,道:“那格格可要早点回来呀。”
嘤鸣正要走,忽的脚下一顿,便问:“行舟可有消息了?”
半夏摇头:“他……还不曾回来呢。”说着,她不由低低一叹,眸子深处已然不知转向何处,只那一双淡淡的秀眉已然染了三分自顾自怜之意。
嘤鸣蹙了蹙眉,只觉得心中愈发有些不安了。只是此刻修齐身在考场之中,若真有什么问题,就算查出来,也是只能看天意了。唉,若真出了什么问题,那毋庸置疑,必然是因她而起。
嘤鸣没有再说什么,在潭柘寺中饶了个圈子,便从一处偏门出去了,仍旧沿着昨日的小径往后山深处那个山壁而去,而火团已经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很是雀跃的样子。
那山壁光滑陡峭,嘤鸣立在下头,仰头望着,就在山壁的半中位置,一株遒劲却不是很大的果树伸展出干枯的枝干,枝干上依稀有两个红点,想必便是火团所说的灵果了。嘤鸣长长一嗅,果然闻到了那不同寻常的诱人清香,淡淡的,却不同于任何一种水果的味道。
嘤鸣凭空一抓,便抓出了药园空间药舍中的一把粗绳,她捏着绳子一头问火团;“你有把握吗?可千万别再掉下来了。”
火团呲了呲牙吃,昂着脖子道:“主人,你就放心吧!我吃了半支千年灵芝,现在身法灵敏早已倍于以往。”
好吧,反正她在下头呢,大不了好好盯着,若是火团掉下来,接住了也就是了。
火团飞快地咬着绳子的一头,然后一个飞窜,便调到山壁上的一处小凸起上,它毛茸茸的四蹄上显露出尖锐的爪子,这样的爪子能够轻易地抓进岩壁中,而不至于掉下来。火团很聪明,它机灵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飞快地寻找着适合的落脚点,沿着那倾斜度极大的山壁,时而敏捷飞窜,时而匍匐爬行,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窜到了那株生长了灵果的树木上。
火团咕啾啾叫了两声,然后用自己灵敏的四肢把绳子系在了那灵树的主干上,然后“啾”的一声长叫,是告诉嘤鸣它已经准备好了。
毕竟嘤鸣的目标可是那整个灵树,要想把生长在峭壁上的灵树整株挖下来,必然要先爬上去才行。
嘤鸣用力拽了拽绳子,见十分稳固,倒也安心了许多。那灵树虽然不大,那主干还是十分粗壮的。
嘤鸣也不迟疑,抓着绳子,脚蹬着山壁,便往上爬,不过她的速度比起火团可差得远了,简直像蜗牛爬一样,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才气喘吁吁爬了上来。
上来一瞧,那果树瞧着有些像柿子树,果实的大小也跟柿子差不多,不过确实紫红色的,硕圆的两颗果子,在阳光下隐隐有光晕流转,那透出来的异样的清香,让嘤鸣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其中的一颗果子上,分明有着小小的齿痕,嘤鸣看了火团一眼。
火团摇着尾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不容易咬了一口,没想到脚底下打滑,给摔了下去。”
嘤鸣不禁笑了,忽然她只听到嘶嘶之声,抬头一瞧,不禁瞳仁一缩,她双手还紧紧抓着绳子,只能大叫一声:“火团小心!!”
嘤鸣的话刚落音,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青黑色的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巨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一口便要将火团那小小的身躯给吞掉。
可是吃了半支千年灵芝的火团,也已经今非昔比,嘤鸣才一出口,它就跳窜了起来,一个闪身便跳到了那巨蛇脑袋上,“啾啾”尖锐地叫了两声,火团全身火红色的毛全都炸开了,露出了平日里所没有的凶猛之态,就像是一只被惹火了的猎犬,狠狠一口咬在了那巨蛇的身上。巨蛇吃痛,不禁扭转身子,只是它一扭动那巨大的身躯,整株灵树都颤抖了起来,自然连带着绳子也摇晃了起来,嘤鸣一惊之下,只得死死抓紧了,分毫不敢松懈。
巨蛇虽大,可火团极其灵敏,几个翻滚跳窜,没有被巨蛇伤到分毫,反倒是那巨蛇已然被火团咬了好几口,足足有两三米长的身躯上留下了好几个血淋淋的伤痕。
火团似乎也有意速战速决,趁着那巨蛇不备,狠狠一口咬在了巨蛇肚腹七寸处,竟是咬出了一枚鸽卵大的蛇胆来。巨蛇痛得翻滚,竟从树上摔了下来,嗵的一声从十几米的峭壁上摔了下去,嘤鸣只瞧着它躺在地下地上,已然是一动不动了。
火团叼着那蛇胆,传音给嘤鸣:“主人,原来上头有个石洞!那大蛇方才就是躲在石洞里的!”
嘤鸣急忙稳健地爬了上去,果然那灵树上头不过三尺之处,便有个平台的高台,再往里便是一个洞穴!这洞穴的洞口已经被落下的滚石封住的大半洞口,只余下一个碗口大的空隙,的确足以让那大蛇藏在里头了。
嘤鸣踩在洞口的石台上,有了落脚之处,也不禁找到了些安全感。
嘤鸣有些好奇,这洞穴分明不是天然洞穴,显然是人力打造出来的,不过时隔多年,才被山上落下的石头封住了。到底是多少年前,又是什么人在这么高的峭壁上打了个洞穴呢??
火团“咕啾”叫了一声,“主人,我进去看看!”说吧,它将那蛇胆放在嘤鸣脚下,竟是不等嘤鸣制止,它滚圆的小身子便从那碗口大的缝隙里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嘤鸣捡起那还带着蛇血的蛇胆,虽然她晓得这是难得的好东西,不过对于蛇胆她倒是谢敬不敏了,便随手丢进药园世界的药舍里,反正放在药舍的东西是不会腐坏变质的。日后说不准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扭头看着那将根系扎进了山壁中的那株灵树,嘤鸣伸手凭空一抓,便取出了铁锨来,正要动手,忽然一怔,要是把这灵树挖走了,她要怎么下去呢?
这会子,嘤鸣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只想好了怎么爬上来挖树,竟然忘了,若是挖走了书,那绳子要系在哪儿才能固定住,让她爬下去呢?!她可不是火团,掉下去顶多摔断腿,十几米的高度,可真真要了亲命了!!
嘤鸣顿时苦笑不得。
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得了灵树,便下不去,想下去,便不得到灵树!!
老天爷,老娘问候你妹!!
第25章、玉简玄经
嘤鸣不禁一屁股坐在了石洞外头,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灵树,就只能干瞪眼,罢了,只摘你两颗灵果得了,若是里头有种子,就种在药园黑土上,这样也不算白来一趟了。
如今,嘤鸣也只能如此打算了。
这时候,只听得“咕啾”之声从耳后传来,原来是伸手敏捷的火团已经出来了,它不是空手而回……而不,应该说不是空“嘴”而回的。
它嘴里叼着一块成色通透的玉简。
那玉简,透着盈盈绿色,仿佛一汪湖水,甚是澄澈。
火团轻轻将玉简吐在了嘤鸣手心上,然后摇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嘤鸣仔细端量这,“质地上佳的碧玉……只是这上头的字……”嘤鸣凝视着那上头镌刻的小篆,“白首……玄经?”嘤鸣所认识的小篆不多,不过幸好这碧玉玉简上的几个篆体字都不是很复杂,半蒙半猜也就能认得了。
白首玄经?这似乎是出自李白的《侠客行》,最后一句正是“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想必是出自于此的。
嘤鸣有些想不通,玉简上纂刻这几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嘤鸣把玉简从左手搁在了右手上,而她右手手心在刚才爬上来的时候,擦破了一点点皮,而那碧玉玉简一搁上去,瞬间手心的血渍便渗入了玉简中。
瞬间,嘤鸣只觉得脑袋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嗡鸣不止。
无数的信息,如潮水便便灌入她的脑袋里,竟是由不得她拒绝。
火团只看到自己的主人突然浑身僵直,目光也没有看焦距,顿时大惊,连忙精神传音:“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嘤鸣此刻哪里还听得到火团的声音?完全已经当机了,就像是卡住了的电脑,信息太多,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复制黏贴完?
火团见精神传音没用,只得咕啾咕啾大叫着,又跳又窜的,活似一团飞舞的火焰。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嘤鸣才悠悠吐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火团,安抚道:“好了,别叫了,我没事儿。”看着手上的玉简,嘤鸣不禁暗叹,真真是捡到大宝藏了!!
这白首玄经玉简,乃是北宋初年一个修仙有成的道长留下的,只是那时候天地灵气就已经开始枯竭,所以纵然这位道长活了几百年,也终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位道长不愿自己穷尽一生所创造的白首玄经仙法失传,可他自己有没有弟子,便将此物留在此处,等待有缘人发现。只有具备灵根之人的血才能够唤醒这枚玉简,读取里头所记载的白首玄经仙法。
而嘤鸣,恰恰是具备灵根之人。所以玉简吸了她的灵血,才会将玉简的内容反馈灌输到她脑子里。此刻嘤鸣仍然觉得脑袋有些发胀,虽然囫囵吞枣都黏贴到她脑子里了,可想要吃透,却不是容易的事儿。
白首玄经,不只是一部修真仙法,里头还有一整套的炼丹术,也是这位真人所创。在天地灵气渐渐枯竭的时代,一味吸纳天地灵气,根本不足以大成,所以必须借助炼丹术之法辅助修炼。这位真人便是以此修炼到了金丹境界,活了四百多年。
这时候,微风吹来,那成色上好的碧玉玉简已经化作了一小堆淡绿色的粉末,随风吹去了。
嘤鸣长长吐了一口气,这白首玄经可以说实在是太适合她了,尤其是里头炼丹术的部分,动辄要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灵芝、人参或者首乌,这样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白首真人也只能修炼到金丹境界,苦于没有材料,只能含恨而终。
而嘤鸣却没有这样的担忧!!因为她有药园世界!即使是再珍贵的药材,也是一抓一大把!!
嘤鸣问火团:“那山洞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火团歪着脑袋说:“里头还有一具枯骨。”
嘤鸣点了点头,那想必便是那位真人了。
嘤鸣敛衣起身,朝着那洞穴便深深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既然有缘得到那玉简里的仙法,那这位真人便是她的师父了。
嘤鸣又对火团道:“那里头应该还有一尊炼丹的仙鼎。”
火团一听,立刻二话不说又钻了进去,只是这回费得时间要久得多了,足足花了一刻钟功夫,火团才气喘吁吁扯着一个和自己身体大小差不多的三足小鼎从那缝隙里钻出来。火团已然累得趴在了地上,“这么小鼎,怎么居然这么沉啊!!”
嘤鸣笑了,“那是自然,这可是用玄铁打造的。”嘤鸣双手捧起那小鼎,也不禁暗暗咂舌这分量,若非火团是灵兽,只怕还取不出来呢!
那玉简上除了仙法,也纪录了真人留下的遗言,他留了一尊仙鼎、一部仙法、一株朱果给自己的传人。朱果,便是长在峭壁见的那株灵树了。乃是天地间难得的灵物,要足足生长一千年才能开花结果,满一千年树龄之后,每百年长出一枚朱果,满两千年树龄,则每百年长两枚朱果,如此类推。也就是说那株瞧着不大的朱果灵树都已经生长了两千多年了。
粗粗一算时间晓得,白首真人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这灵树罢了。
火团流着口水看着那灵树道:“主人,咱们现在要动手挖树吗?”
嘤鸣握起放在地上的铁锨,重重点头,“当然!不过——”嘤鸣指着那朱果灵树上的两枚朱果,道:“先把那两枚朱果摘下来,免得待会挖的时候弄掉了。”
火团点头,飞快窜上了书,三两下便把那两枚朱果给带着枝条一起咬断了,衔到了嘤鸣跟前。
嘤鸣看着那被咬过一口的那枚朱果,便道:“这个归你,另一个归我。”——想必就是因为被火团咬了一口,所以灵气四溢,才招惹来了那条大蛇吧?
火团却是没想那么许多,一听可以吃,立刻便扑了上去,一通狂啃。
嘤鸣那则捡起另一颗朱果,却不急着吃,给收纳进了药舍之中存放。按照白首玄经炼丹部分所书,朱果可是炼制许多仙丹不可或缺的材料呢!且她又不是灵兽,可没有火团那么强的肠胃消化能力,若是就这么吃了,少说会有半数灵力会被浪费了。
嘤鸣看着那朱果灵树的根部,狠狠一铁锨便铲了下去,整个朱果灵树都为之一颤。
这棵树虽然不大,可根系着实发达,纵使嘤鸣已经舍弃了大半扎根太深的根系,也是足足挖到了太阳西斜才把这株朱果树给挖了出来,给栽进了药园世界中。
火团已经吃得肚子都饱鼓鼓的了,忽然火团一呆,“主人,你怎么下去呢?”(编辑大大说给了客户端的推荐。所以特意加更。么么,求推荐票!)
第26章、空间升级
火团已经吃得肚子都饱鼓鼓的了,忽然火团一呆,“主人,你怎么下去呢?”
火团低头瞅着下头十几米的深渊,它自然能小心翼翼扒着岩壁下去,可是主人怎么下去呢?!这样陡峭的山壁上,可再也没有能够绑绳子的地方了。
可是火团一回头,那双滴流圆的眼珠子瞬间都几乎要瞪出来了,“吓!!!”火团浑身火红色的毛瞬间炸开了,“咕啾啾!!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鼎?!”
嘤鸣已经爬进了那鼎中,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嘤鸣既然敢把朱果灵树给挖走,自然是有了下去的办法。其实准确的说,原本是没辙的,可有了这仙鼎,自然就有辙了。
没错,这巨大的能装进人进去的鼎便是刚才那可双手一捧大小的小鼎。这仙鼎的用法,玉简中自然也记述分明了,只需注入法力,便能随心所欲变大变小。照道理来说,是可以变成无限大的,不过那消耗的法力自然也会几何倍数增大。嘤鸣虽然在此之前没有修炼过什么仙法,可喝了那么多药井水、吃着那么多药园世界灵气浸润的东西,自然在她不知不觉中,丹田内就积蓄了很少量的法力。
若没有玉简,或许嘤鸣永远不会知道这点。自然了这点子法力也没什么大用处,除了能让人身体健康、延年益寿之外,别无它用。不过现在,嗯,勉强可以驱使仙鼎飞下去了。
见火团呆愣着半晌没动静,嘤鸣不禁气恼,每维持一秒钟,可都是要耗费法力的!她的那点子法力,也禁不起消耗啊!嘤鸣二话不说,伸出手去,一把将火团给捉了进来。
在火团的啾啾惊叫中,仙鼎飞了起来,只不过仙鼎主人的驾驭功底和法力有限,愣是摇摇晃晃、歪七扭八,才总算“砰”的一声落了地。
嘤鸣累得跟咸鱼干似的,从仙鼎里翻了出来,而那仙鼎没了法力支持,又变回了小小的跟火团差不多大的模样。
大口喘息着,嘤鸣直接闪身进了药园世界,灌下了一大瓢药井水,这才恢复了几分。
原来,药井水也有恢复法力的功能,从前嘤鸣竟不晓得。
长长吐了一口气,嘤鸣一屁股坐在朱果灵树树底下,背靠着树干歇息。没错,朱果灵树就被她种植在了药井水旁,便是生怕它缺了水。才栽植进来一会儿,嘤鸣已经能看出这朱果树生机勃勃,原本已经都掉光了叶子,如今竟然抽出了嫩芽来。这株花了两千年才长了不到两米高的树,现在进了药园世界,想必生长速度便会大大不同了。
火团似乎也很满意,它爬到了朱果树上,蹲在枝桠交叉之处,仿佛想要在这里安家的样子,可突然火团传音道:“主人,您快看!仙境好像变大了!!”
嘤鸣一愣,急忙扭头朝药园世界边缘看去,果然那密密丛丛的药材尽头出现了成片空旷的黑土地!!!
嘤鸣眼珠子瞪得滚圆,她几乎想咬自己一口了!!
药园世界,升级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
两辈子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五年了,这个药园世界自始至终都是只有一米三分地大小,刨除药舍小屋所占的面积,也就仅仅只有一亩地的黑土地而已!!
嘤鸣回过神儿来之后,二话不说,便飞奔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药田四面八方都拓展出去许多!嘤鸣粗粗一算,药田竟是足足增加了一倍!!
没想到一株朱果树,竟然让药田面积增加了一倍!!
现在,这里终于不是小小的一亩三分地了,而是……两亩三分地。
额……o(╯□╰)o
瞧着没多大,可一亩就足足有六百六十六平方米啊,着实不算小了,何况药园世界只能种植药材。原本为了把药斗子上所有的药材集齐,嘤鸣碍于药田面积限制,可是前后栽植了两遍不同的药材,才刷满了图鉴。害得她如今药田里生长的药材根本不齐全!如今的面积,想来是足以把所有常用药材全都同时种植上了!
想到此,嘤鸣跃跃欲试。
只不过收集药材这种事儿,上辈子她自然方便,花钱买也就是了。可如今,她是侍郎府的格格,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采买大批量新鲜药材,那可着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来。
嘤鸣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火团身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狡猾的微笑。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家伙呢!让它出去采药不就成了!到最后若着实有什么不足,再另想法子就是了!
只不过现在,嘤鸣也顾不得旁的了,这会子天色都要黑沉下来了,她可得赶紧回潭柘寺中才是。
一回到寺中厢房,嘤鸣面对的便是祖母老郡主的雷霆怒火,“你跑哪儿去了?!!我叫人在这个寺中都找不到你的人影儿!!”
嘤鸣只得连忙屈膝告罪:“玛嬷赎罪,我……我去了后山,没想到迷了路,还不容易才兜兜转转回来。让玛嬷担忧,是英宁的不是。”
老郡主怒哼了一声:“既然要去后山,怎么不带个伺候的人?!”
这话一出,半夏已然伏跪了下来,她连忙磕头道:“都是奴才的错!请老郡主责罚。”
老郡主脸色一板,“半夏,你素来周全,怎么这次竟然让二格格独自一人出门?!”老郡主的语气甚是威严,声若洪钟,俨然是要问罪了。
嘤鸣见状,忙再度屈膝:“是英宁想自己出去走走的,所以才叫半夏别跟着。”
老郡主脸色甚是不悦:“你一个格格出门,身边怎么能不带人?!”
嘤鸣也不敢抗老郡主的怒火,只得再三认错。
见嘤鸣举止温顺,老郡主这才略消了几分火气,便道:“明日回京,老老实实待在侍郎府,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外出!!”
嘤鸣忙道了一声“是”,这样的“禁足惩罚”,却是正对嘤鸣心思了。
老郡主又冷睨了半夏一眼,“至于你,这般不当心,以后便去浆洗房做苦役!”
嘤鸣听了,心中大惊,急忙正要开口求情,却被老郡主狠狠一个冷光瞪了过来,“谁敢求情,便直接将她发卖了出去!!”
一语出,嘤鸣竟是半句求情的话也说不出了,她看着跪在地上身躯颤抖的半夏,只觉得心头愧疚难掩。
半夏却抬头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不但全然没有怪她,反倒是来安慰她了,半夏深深磕头,道:“多谢老郡主开恩。”
言罢,半夏便被老郡主身边的两个仆妇给带了下去,嘤鸣看在眼中,只能狠狠按捺下心头的焦急。现在老郡主气在心头,显然是她怎么求情也没用了。只是嘤鸣还有一点不解,其实她不过是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老郡主纵然生气,怎得竟然如此震怒?连她用了多年的半夏撵去浆洗房?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可是嘤鸣不敢多问,老郡主似乎也气得不想说什么,她摆手道:“你回房歇息吧!明日清晨便回京去!!”
第27章、落榜
嘤鸣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才发现英宛带着贴身大丫头锦冬正等在她房里。
英宛露出了往日没有的愁容,她素来是藏不住话的,无需嘤鸣问什么,她自己便如数说了出来。
果然是被罗宝的“必有后患”给言中了!
康亲王府外院管事秦东,的确有一个儿子,不过两年前便得病去了。
所以说,那个自称是秦管事儿子,给哥哥修齐送状元饼的人……
“怪不得……玛嬷那样生气。”嘤鸣低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英宛满脸的忧心,“既然不是秦东的儿子,那那个人又是谁呢?他既然冒充康亲王府外院管事的儿子,只怕不是存了好意的。”
英宛虽然年幼天真,却也不是傻子,这件事连她都知道不对劲了,更何况是老郡主呢?
嘤鸣叹息了一声:“若是外人,哪里晓得康亲王府有个姓秦的管事呢?”——何况俱行舟所言,那日那人穿的的确是康亲王府仆役的衣着。
英宛不禁一惊,“不是外人?二姐的意思是——难道是表舅母要害哥哥?!”
嘤鸣苦笑了笑,“只怕差不离了。”只怕更可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儿媳妇马佳氏,的确,没有比马佳氏更恨嘤鸣的了。修齐是纳兰氏一族的希望,又何曾不是嘤鸣几个姊妹后半生的仪仗的,比起未来的丈夫,这个哥哥的确来得更可靠些。坏了修齐的前程,便是变相地报复了嘤鸣。
秋闱要三年才有一次,而人这辈子又有几个三年可以耽误呢?
这一次的祈福,终究是满是希望而来,满是晦暗而去。
翌日,是秋闱的第三日。
第三场的策论考试,要等到日暮十分才能结束,在此期间,无论里头发生了什么,都不允许士子出来,哪怕是死在里头,也得等到考试结束,尸体才能抬出来。
嘤鸣此刻已经不敢奢望修齐能够中举了,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出来。
这一次落榜不打紧,只要人活着,便还有机会。
老郡主一回到侍郎府,便派遣了行舟等几个小厮赶着马车去贡院外头候着,侍郎府里已经叫小厨房熬上了参汤,大夫也已经提前请了过来,只等修齐回来,或者是被抬回来了。
看样子老郡主也已经做了坏的打算和预备了。她也自然不相信那冒着康王府外院管事儿子之名送去的状元饼,会真的只是普通的状元饼。
自然了,老郡主还是存着一丝奢望的,奢望自己孙子没吃那状元饼,毕竟她给准备的食物是很充足的。
然而,老郡主的这个奢望落空了。
日落时分,马车载着修齐回来了。
是行舟背负着修齐跑进侍郎府中的,顿时整个侍郎府都焦躁了起来。
幸好大夫预备上了,上去稍一把脉,又检查了舌苔、眼底,大夫道:“贵府公子应该是中了强烈的迷药。”
听了这话,嘤鸣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迷药!而不是毒药!!
大夫几针扎下去,修齐才幽幽醒来。
修齐只抬眼望着满屋子的人,顿时整个人都木住了,他的手轻轻颤抖,嘴唇也在颤抖,他忽然一个翻身,便从床上滚落,便跪在了老郡主脚下,“玛嬷,我——”话语瞬时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
老郡主顿时心疼无比,急忙将孙子搀扶起来,“齐哥儿还年轻,还有下次呢。”
修齐狠狠一咬牙,这才生生把眼里的泪珠给逼退了回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在考场上昏睡了过去,孙儿有负玛嬷,有负列祖列宗!”说到此,修齐终究还是落泪了。
嘤鸣只觉得眼眶湿润,脸颊也是湿湿的,她咬牙切齿道:“玛嬷,这次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罗宝说得对,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如今她算是品尝到后患的苦果了!!她此刻,心中只恨当时为什么不干脆杀了马佳氏?!没错,她的确是太妇人之仁了!!
修齐一愣,急忙看向自己二妹:“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嘤鸣凝眸望着这个少年哥哥,“哥哥大白天突然昏睡过去,难道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修齐愕然,忽的只觉得心头发寒,嘤鸣话说到这份儿上,自然以他的聪明不会不明白关窍所在,旋即他道:“那盒状元饼——”
嘤鸣急忙问:“那饼还有剩余吗?食盒还在吗?”
行舟忙提了一个刻着康王府标记的剔红莲纹大食盒上来,打开盒盖子,里头的掰碎了的状元饼还有零零散散好几块。
嘤鸣上前,朝着老郡主见了一个万福,正色道:“玛嬷,那个人不是康王府的人,可是这食盒,却是康王府的食盒!!”
老郡主脸色一板,“这事儿,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了!!”说吧,那张老脸上露出几许狠厉之色。
老郡主扭头问修齐:“齐哥儿,你最后一场的策论……”
修齐垂下头去,神情恹恹道:“孙儿是吃了两块状元饼,原想着讨个好意头,然后才开始写策论,结果写了只有小半,就昏睡过去……”
老郡主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十日后,是秋闱放榜的日子,每年的直隶省秋闱,参加考试的秀才少说也有千人之数,可考中的却只有十分之一而已,所以必得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才能中举。
修齐虽然算得上是其中佼佼者,又是满人,但是有一篇没有完成的不合格的策论,自然是不可能中举的,这不是主考偏心满人就能扭转的现实。因为三场考试的文章都有比较严格的格式和字数规定,不符合的,哪怕之前的两场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也是不成的。
去看榜的行舟回来的时候果然是恹恹低垂的样子,如此模样,自是不需老郡主多问什么,便了然了。
修齐,这一次考举,落榜了。
老郡主高坐在紫檀莲纹宝座上,冷冷吩咐道:“带上那个食盒,去康亲王府!!这次的事儿,我一定要让崇安给侍郎府一个交代!!”——老郡主怒气之下,竟是直呼康亲王名讳了。
而同时,伊尔根觉罗尚书府上,满人主考官伊尔根觉罗鄂泰看着摆放在案桌上的三篇文章,第一篇八股,辞藻华美,第二篇经义,鞭辟入里,第三篇策论……开头也甚是有理有据。
鄂泰叹了口气,心道,大约最后一日是身子不适?鄂泰的目光落在了三篇文章那已经被掀开了的糊名上,俱都是“纳兰修齐”。
鄂泰忽然一笑,吩咐道:“去后院请夫人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第28章、祸福
老郡主那日是怒然而去,满意而回的。那个食盒,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马脚,而这个马脚足够让老郡主发难,并为家族争取好处了。马佳氏的阿玛,升任湖北布政使的事儿,黄了,换成纳兰氏旁支的一个子弟递补上去。另外连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因病静养,康王府内的家事都交给了侧福晋乌苏氏打理,而眼下乌苏氏接手家务,第一件事就是提前了惠恪侧福晋入门的时间,说是给惠恪冲喜。
嘤鸣亲手做了茯苓糕送去了修齐房中,修齐这几日精神不是很好,遭受了这番算计和打击,原本志气满满的人,现在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嘤鸣看在眼里,心中更生出许多愧疚来,嘴上只得劝慰说:“哥哥还年轻,三年后还可以再考啊。倒时候哥哥也才二十岁啊,二十岁中举,也是很了不起了。”
修齐苦笑了笑,“你不必安慰我,此番落榜,可以归咎到暗算上。可若我……三年后再落榜呢?”
嘤鸣一惊,“哥哥怎么这般对自己没有信心了?连青桐书院的院长都说,以哥哥的才学,如无意外,是会中举的!”
修齐脸上有些落寞,“天底下有才学的人多了去了,别人也不见得比我少用功,我又比旁人强到哪里去呢?”
“哥哥!!”嘤鸣皱着眉头,比起落榜,最可怕的便是失去信心。
嘤鸣一咬牙,便怒瞪着修齐,使了激将之法斥道:“才落了一次榜,哥哥就这般意志消沉!既然如此,还考那科举作甚?!以后不必去考就是了!”
修齐一怔,愣愣望着自己的二妹,“宁儿,你……”
行舟这个时候突然毛毛躁躁闯了进来,他脸上却是眉飞色舞,“公子爷,大喜啊!!礼部尚书伊尔根觉罗家的夫人前来拜会咱们老郡主呢!哦,尚书夫人还带了自己亲生的女儿、尚书大人嫡出的格格呢!”
修齐一时间有些没听明白。
嘤鸣却是不禁露出了笑容,她急忙问:“尚书家的格格今年多大了?”
行舟笑呵呵道:“十七岁了,比公子爷小两个月!”
嘤鸣勾唇一笑,“这么说,明年便逾岁,不需要再参选了。”——三年一度的选秀,也是有年龄限制的,素来是十三岁到十七岁,逾岁便上报一声,便不需要再参选,便可自行婚配了。这样的规矩,一直延续到乾隆朝的中期,后来才改成了,无论年岁,必须落选才可自行婚配。
行舟笑着说:“可不是么!奴才偷偷在外头偷听了几句,尚书夫人也再问咱们公子爷的八字呢!”
嘤鸣揶揄地笑着,打量着脸色微微泛红的哥哥,“若非议亲,哪里需要问什么八字呢?”
修齐虎着脸道:“别胡说。”
嘤鸣掩唇一笑,“伊尔根觉罗尚书,可是这回秋闱的主考官呢!他必然是看过了哥哥的文章,如今哥哥才一落榜,尚书大人便有了招哥哥为婿之心,可见他看中的正是哥哥的的才学呢!”
修齐不禁心中怦然,的确初此之外,再没有合理的解释了。纳兰氏虽然和伊尔根觉罗氏一样,都是著姓大族,可纳兰氏已经凋零,伊尔根觉罗氏却是朝堂煊赫,照理说,嫁女嫁高,伊尔根觉罗家嫡出的格格,的确没有嫁给她的必要。除非是看重了他未来的前途。
行舟又笑眯眯说:“老郡主正传唤二格格去呢。”
嘤鸣莞尔一笑,“玛嬷这是要我替哥哥去瞧瞧未来嫂嫂是如何花容月貌呢。”
修齐不禁脸色更红了几分,“你这个妮子,连我都敢打趣了!”
嘤鸣咯咯一笑,便花枝乱颤而去了。
老郡主的房中,茶香袅袅,伊尔根觉罗太太是个四五十岁长相富态温敦的妇人,穿着打扮并不十分华丽,衣裳绣纹却十分考究。伊尔根觉罗太太身旁立着一个身穿品红如意团花旗服,五官十分秀气的女子,论容貌并非倾城之色,却别有一股清雅,倒是十分入眼,也十分耐看。她梳着简单的两把头,头上点缀珠翠,耳上明珠摇曳,倒是衬得肤色甚是细嫩,两颊也泛着害羞的红润,平添了几分娇媚。
嘤鸣朝着祖母见了礼,又客客气气朝着伊尔根觉罗太太问好,最后才看向了伊尔根觉罗家的格格,面带笑靥问:“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伊尔根觉罗格格问声细语道:“我叫芝兰。”
嘤鸣笑得眼波盈盈:“芝兰玉树,姐姐的名字即好听又雅致,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伊尔根觉罗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吧?其实也就是从伊尔根觉罗尚书这一代才开始从文的,说是书香门第其实有些勉强。
不过这样的话,伊尔根觉罗太太自然爱听,她笑眯眯对老郡主道:“若说咱们满人里的书香门第,谁家比不得过纳兰家呢?圣祖朝的时候,可是父子两进士,当真是美名啊!可不像我们老爷,就只中了一个同进士。”——伊尔根觉罗太太赞的“父子两进士”自然就是纳兰明珠和纳兰容若父子。
老郡主听了这番话,顿时眉开眼笑,嘴里却连连客气地推辞这。
嘤鸣又笑着对伊尔根觉罗格格道:“我叫英宁,今年十四了。”
伊尔根觉罗芝兰轻声道:“我比妹妹大三岁。”
嘤鸣再度朝着祖母和伊尔根觉罗太太见了一个礼,道:“我与芝兰姐姐一见如故,想邀芝兰姐姐去院子里走走,不知可否?”
伊尔根觉罗太太自然不会不应允,笑着嘱咐了伊尔根觉罗芝兰几句,便叫嘤鸣与芝兰一同退下了。
其实秋日里倒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唯一略可观的便是菊花了,红的黄的紫的,倒是姹紫嫣红,颇有几分春暖花开时节的艳丽,养在富贵人家的菊花,自然是没有什么傲骨风姿可言的,满满的都是富贵之气。
可在这富贵之地中,生气薄薄雾气的湖畔,身穿玉色回纹衣衫的少年公子颀长的面向湖水,负手而立,朗朗的背书之声清澈响起。
走在这条蜿蜒的石子路上,只能看到修齐的侧影,初升的曙光如细碎的金沙洒在了他的脸颊上,愈发衬得他少年英姿朗朗。修齐本就长得俊美,如今山水美景环绕之下,又是如此气度风华,如何不触动少女芳心呢。
朗朗的嗓音突然戛然而止,修齐蓦然回身,便朝着此处一望。
就是这一望,让伊尔根觉罗芝兰脸颊嫣红,她急忙扯了扯嘤鸣的袖子,声音细微得几乎不可闻:“妹妹,咱们走吧。”
“好啊。”嘤鸣轻轻应了一声,今日本来就只打算让他们远远看上彼此一眼而已。这样距离,看得并不甚清晰,何况秋日雾气薄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更容易让两个人生出许多遐想来。(弱弱的求个推荐票成不?o(n_n)o~)
第29章、艳妆
修齐的婚事定下来的时候,已经入冬了。婚期便定在明年二月春暖花开的好日子,略有些急促了,可也不得不急促些,男子成婚尚可以晚些,可女子都十七了,着实不能再耽误了。
趁着老郡主心情好,嘤鸣求了个情,总算让半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伺候。嘤鸣编造的理由很充分,日后进宫,身边自然需要忠心耿耿之人,而她身边的侍女,最忠心的自然莫过半夏了。柳梢和柳絮几个丫头虽然也伶俐,但终究比不上半夏处处细致妥帖。
腊月初四,是下定的日子,也就是俗称的送聘礼,修齐起了个大早,整个侍郎府也忙碌了起来。长姐英容也特特回娘家来帮忙,毕竟是整个纳兰氏难得的大喜吉日,修齐自是拾掇妥当就得带着聘礼去伊尔根觉罗家,余下纳兰府上还得筹备几桌宴席,招待近亲,虽说比不得正式大婚时候的热闹,却也不能等闲视之,毕竟要娶的是尚书家的格格。老郡主年迈,英宁、英宛又都年幼,英容大约也是怕出了纰漏,所以天不亮便过来了。
英容的到来,嘤鸣并不觉得奇怪,她也早早安排了自己院子以半夏为首的几个伶俐的丫头都去听从长姐差遣了。英容自是雷厉风行,虽然急促,却都一一安排妥当,等到宾客来的时候,已然是在正堂全都布置妥当了。
纳兰氏的本族人占了半数,另外还有平郡王府邸和康亲王府两家亲眷,只不过毕竟只是下文定,不是大婚,所以两家王府都只派遣了晚辈来,也都送上了厚厚的贺礼。
嘤鸣身边伺候的丫头已经几乎都被抽调走了,倒是叫她梳洗打扮都得自己亲自动手。下聘的好日子,自然是要穿着打扮鲜艳靓丽一些才成,她特特亲自挑选了一身重莲团花云锦衣裳,因冬日寒冷,又在外头披了一件貂皮做里子的大红葡萄纹印花罗斗篷御寒。仔仔细细摸了少许桂花油,梳了略正式些的架子头,又从首饰盒里寻出了好几件积年的华丽首饰,把自己弄了个珠翠满头,华丽耀眼。
说实在的,她真真不习惯这样的打扮。叹了口气,幸好她只有一个哥哥,哥哥这辈子自然也只娶一个嫂子。
仔细对镜打量,镜中那个脂粉扑面、口含朱丹的娇媚女子,还真和平日里那张干干净净的可爱小脸蛋相差甚远呢!如此铅华染就,刻意往成熟着装,倒是的确褪去了稚气呢,如此瞧着,倒是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了,瞧着都跟十**岁的娇艳女子一般了。
嘟了嘟嘴巴,嘤鸣又顺手往脸颊上扑了少许胭脂,让两腮透着酒醉的袅袅红晕,如此又平添了三分好气色,和七分的娇艳妩媚。最后,戴上一双红翡翠滴珠耳环,正衬两颊上的红意,倒是相得益彰。
微微颔首,嘤鸣捧上身边唯独只剩下的一个叫芫儿小丫头递上来的暖烘烘的小手炉,便要出门往前头正堂赴宴去了。
可没想到才刚走出院门,便碰上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人长相倒是俊俏,只是那穿着,竟与他之前几次所见的迥然不同,他穿着的竟然是一身藏蓝色的……太监服!!
嘤鸣那张装饰得燕惭莺妒的娇媚脸蛋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丹朱染就的樱桃小嘴忍不住张成了能吞下一枚鸡蛋的大嘴巴,“你、你、你——王钦?!!是太监?!”——王钦是罗宝近身伺候的人,嘤鸣如何想得到这个长得貌类女子的俊俏小厮竟然是个太监?!
王钦朝着她打了个千儿,他面带笑容道:“二格格万福,奴才给您请安了。”
嘤鸣机械地点了点头,是了,王府也是可以用太监的,福彭身边也有两三个太监伺候呢!;罗宝既然是个“亲王”,自然也是可以使用一定名额的太监。嘤鸣想到这些,才恍然大悟了几分。只是见到王钦,嘤鸣不禁想到了自己之前被罗宝借走的那架十字弩,如今可都是过了快两个月了呢!!
王钦笑着抬手道:“二格格先别去前院,请先去后花园梅林那里一趟。”
“嗯?”嘤鸣看着王钦,问道,“是你主子吩咐的?”
王钦笑着点了点头。
嘤鸣惦记这自己的十字弩,又瞧着时辰还很充裕,便点了点头,却先转身回屋,把自己这两个月里抄好的整整四大本子的《法华经》给随手带上了,既然罗宝来了,那就无需叫福彭转交了,直接给他就是。虽然还没抄完……顺道,也能问他要回那个十字弩。那东西,也是嘤鸣上辈子父亲的遗物呢。吩咐了芫儿去前院,嘤鸣便独自一人去了。
同样,嘤鸣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今儿纳兰氏府里固然热闹,可罗宝和纳兰家又不是近亲,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这家伙,怎么去谁家都跟去自家后花园似的?!平郡王府和康亲王府也就罢了,好歹都是他们皇族本家,纳兰家侍郎府,可不能叫他随意来去!!想到此,嘤鸣不免稍稍有些气恼。
虽是冬日,不过今日天气甚好,因日前的积雪,侍郎府的整个后花园都白雪皑皑,临近晌午的阳光暖暖照射在积雪上,倒是一片亮白刺目,只是这亮白处处皆是,便叫人看得有些厌烦了。而在这白茫茫之中,一段幽香凛然袭来,一朵朵嫣红凌雪而开,顿觉心旷神怡。
侍郎府的梅花,是历经三代的老梅树了,虽然只有十几株,但高大遒劲,已然蔚然成了一小片“梅林”。
花香袭人,这里便是侍郎府里冬日里第一无二的好地方了。
穿过一排假山,便正是梅林所在,一条长长曲折的游廊正从梅林正中横穿而过,那罗宝依旧穿着华丽,身皮玄狐大氅,手里依旧拿着一把折扇,正站在游廊中,看着那一支横入游廊中的梅花。
侍郎府前院热闹,后院却显得十分静谧了。有脚步传来,罗宝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他唇角油然扬起了些许微笑,转过身来,只见那穿着大红斗篷的女子盈盈走来,罗宝看着那个风华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女子,不觉中竟渐渐失神,从前只瞧着这小丫头娇俏可爱,可今日——
幸而罗宝是见过的美人也堪称车载斗量了,所以只稍微失神了一小会儿,便已恢复如初了,他笑着说:“这你这小丫头竟也知道打扮自己了?”(偷偷地告诉大家一件事,臣妾的存稿已经小十万了,所以上架之后……大家懂的。o(n_n)o~)
第30章、乌鸦嘴罗宝
嘤鸣撅了撅小嘴,道:“今日可是我哥哥的好日子,我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些了!”
罗宝目光再嘤鸣娇媚生动的小脸上飞快扫过,他佯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嘴巴掩饰性地道:“你……之前告诉我的法子,挺管用的。”
“法子?”嘤鸣不禁一愣,这才想到自己之前告诉他哄女人的法子……额,还记得当时罗宝根本就是对她出主意不屑一顾呀,没想到竟然真的拿来用了!
罗宝咳嗽了一声,道:“我只是想着,拿来试试看罢了,没想到的确有些微的用处。”
嘤鸣便问:“那你额娘现在不催着你把长子过继了?”
罗宝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冷淡的“哦”了一声,“倒是暂时不提了,只不过……想来还不曾打消那个心思呢。”
嘤鸣今日穿了三寸高的花盆底,稍稍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脚酸,于是转身坐在了游廊的美人靠上,顺手折了那只横进来的梅花,把玩在手里,嘴上闲闲道:“照理说,你那个兄长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既然是罗宝出生前就已经夭亡,那只怕都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你额娘倒是至今念念不忘。”
“是啊——”罗宝幽幽长叹,他望着游廊外开得暗香浮动的梅花,神色渐渐低沉下来。
嘤鸣也愈发觉得不解,“照理说你才是你额娘后半生的依靠了,她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伤了母子情分?”
罗宝只淡淡冷哼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嘤鸣见状,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该评论人家母子,便笑着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外头的门子没检查请柬?怎么就放你进来了?”
罗宝扬着眉毛笑了,“我是和你姐夫一起来,自然如入无人之地。”
嘤鸣不由黑线了,他这个姐夫,怎么好似是故意让她和罗宝这种外男见面呢?的确以福彭和纳兰家的关系,的确是不需要请柬的,而和他同来的罗宝,按照年纪,便是和福彭一母同胞的弟弟福秀的年岁差不离,只怕是被门子误以为是平郡王府的四阿哥了。
今日是修齐的好日子,嘤鸣也总不至于做出逐客之事,好歹罗宝也是个宗室亲王呢!嘤鸣便从袖中掏出了那几本抄写好的法华经,“这是头二卷,我都已经抄写好了。”
罗宝看着那厚厚好几本,微微惊讶道:“已经抄了这么多了?”
嘤鸣“嗯”了一声,这段日子,她还真是忙得不得了。修齐的婚事是其一,白首玄经也要修炼,还有每日的课程自然也是容不得偷懒,还有祖母给她安排督促礼仪规矩的嬷嬷……唉,整日安排得满满的,幸好每天都有书法课,先生也不拘女学生抄什么,这才给嘤鸣足够的时间来抄法华经了。倒是白首玄经的仙法,只学了个入门,只才刚刚是练气期一重而已,她自己法力低微,自然是还不足以用那仙鼎来炼丹,加之挤不出多少时间来,自然进境缓慢。
“这佛经到底是给谁的?”嘤鸣忍不住问了一句,看罗宝的年纪,应该不是个喜欢礼佛的。
罗宝只低头默默翻开来看,却并不回答嘤鸣的话,他只低眉看着,轻轻点头道:“不错,字很秀气,看样子你的确是用心抄了的。”
嘤鸣好奇心反倒是更重了,便试探性地问道:“是给你额娘的吗?”
“不是。”罗宝给干脆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是拿去讨好他额娘的??嘤鸣有些狐疑,想要再问,却看到罗宝的整张脸都冷肃了下来,全然是一副不容再问的模样。
嘤鸣也算是了解了罗宝的脾性了,这主儿平日看起来似乎很随和,可却是个极为有脾气的,更是个不好惹的。
嘤鸣便识趣不再多问,转而道:“那我的那个十字弩,是什么时候还我呀?”——看着罗宝全身上下,也不像是能藏得下那个大一个是十字弩的样子。“
罗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干巴巴的笑容,“那个呀……呵呵。”
看罗宝这幅模样,嘤鸣便晓得,肯定是没仿制出来!!忍不住撇了撇嘴,“多借你些时日倒也可以,只要你别昧了就成!”——反正那东西,嘤鸣也很少有机会能拿出来用,放在药园小屋里,也是白放着。可若要叫她送给罗宝,嘤鸣自然是千万个不肯的。
罗宝摸着鼻子干笑着说:“自然,那是自然的!”
说完这句,罗宝飞快地转移话题,他道:“鄂泰此人素来眼睛毒辣,他选了你哥哥做乘龙快婿,可见是看上了他的才学。只是——你哥哥之前才刚刚落第呢。”说着,罗宝挑了挑眉,“可还记得之前在潭柘寺后山,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嘤鸣俏丽的脸上神情有些落寞,“你说过,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嘤鸣不禁唏嘘,“好的不灵坏的灵,全被你的乌鸦嘴说中了。”
罗宝不悦瞪了嘤鸣一眼,“什么‘乌鸦嘴’!那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嘤鸣忍不住撅起嫣红的丹唇,“你才多大年纪,还‘老人’?!”
罗宝笑着抱了双臂在胸前,抬着下巴道:“我已经二十有七了,比起你这个小丫头,自然是‘老人”了!”
嘤鸣心底里却再吐槽,二十七而已!老娘两辈子加起来可比你大好几岁呢!!臭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只是这些话却没法说出口,二十七,在这个时代的确年纪不小了,比她的哥哥修齐都足足大了十岁呢!更是比才十四岁的她大了足足十三岁!
见嘤鸣低头不言,罗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嘤鸣忽的自叹道:“若是那日,我没有一时冲动出手对付马佳氏,只怕哥哥也不会……”这种想法这段日子在嘤鸣的心头萦绕了许久了。当日,她只图一时痛快,没想到最终害的却是她自己的亲哥哥。如今细细想来,她当初那么做,出了能出出气,根本没有丝毫好处!反倒是跟马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撕破了脸了。
罗宝望着那张落寞的小脸蛋,不禁声音放柔和了几分,“你兄长还年轻,何况如今能娶尚书之女,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嘤鸣抬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了。修齐年轻,或许经历些磨难也不见得是坏事,年少成名,也未必是好事。
这时候,隔着游廊后头的一排假山便传来了那熟悉而稚嫩的少年的声音,少年说:“额娘,我方才去英宁表姐院子里,却扑了空,想必是已经去前头了。”
回应少年的,是一个温柔涓涓的妇人的声音:“倒是不急,等今日聘宴结束了,我自会跟你姑祖母老郡主细细说谈。”
这样熟悉的声音,嘤鸣立刻就认了出来,便是康亲王侧福晋乌苏氏与惠周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