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音答应(下)
“宫中嫔妃,素来至少得是贵人才能被赏赐封号,这音答应还真是开了先例了!”秀贵人索绰罗云婼满脸恨恨地道。作为有封号的贵人,秀贵人原是觉得极体面的,可如今连个答应都有封号了!!何况那音答应,原不过是和她同一年选秀进宫的西林觉罗兆慧的婢女,如今竟一下子也成了有封号的嫔妃了!叫她心里如何平衡?
嘤鸣也知道,秀贵人与当初的端嫔是有些龃龉的,无非就是嫡出的看不起庶出的。端嫔死了,压秀贵人一头也就罢了,毕竟逝者为大,秀贵人一直也没抱怨个什么。偏生如今连端嫔的陪嫁宫女都如此得宠,秀贵人心里自然不舒服得紧。
反倒怡嫔,到底是从藩邸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人,也算是见惯了帝王恩宠无常,她微微一笑道:“再有封号,那乔氏也只是个七品答应,秀妹妹可足足比她高两级呢。”乔氏便是音答应,她本名叫乔瑾钰,那名字……似乎是端嫔给取的,瑾乃美玉,钰乃珍宝,如此好的闺名,倒不像是个寻常侍女。只怕这瑾钰……便是端嫔一早预备着要献给皇帝的。
秀贵人叹着气道:“怡姐姐如今贵为一宫嫔主,膝下还有一位公主,自然能泰然处之。婢妾可不同,指不定那音答应什么时候就变成音贵人,和我平起平坐了呢!”
怡嫔淡淡道:“宫女晋位,比咱们这些正经选秀出来的,要更加不易。”
秀贵人不以为然地道:“婢妾倒是没看出她们哪里不易来了。纯嫔娘娘和嘉嫔娘娘也就罢了,好歹是生了皇子的人。早先的那位慧贤贵妃,跟如今的音答应。出身也没什么不同!”这话里,透着浓浓的怨气。
这番话,叫怡嫔都不禁哑然了。慧贤贵妃的确是包衣出身,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音答应也是包衣,的确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嘤鸣不禁笑了,“高氏,不提也罢。前头可还有一位也是从皇后跟前出来的怜贵人呢!怎么不见你对怜贵人有什么不满?”
秀贵人道:“怜贵人五个月的孩子。就那么生生掉下来了,婢妾也是有恻隐之心的人。”——怜贵人的可怜之处,自然是明摆着的。
随即。秀贵人又哼了一声,道:“可是那乔氏凭什么?不过是唱两嗓子昆曲,浑然是低贱的下九流戏子,皇上竟还拟了个‘音’字褒扬她!”
嘤鸣不禁“嗤”地笑了。“‘音’字怎么就是褒扬了?本宫只知道那些个‘淑、德、贤’之类的封号才是褒扬嫔妃的!”
秀贵人一愣。神色总算释然了几分,“是婢妾着相了,叫两位娘娘看笑话了。”
嘤鸣心里明白,秀贵人跟音答应乔瑾钰没有半分龃龉,只不过是把对端嫔的怨气转移到音答应身上罢了。
这时候,徐晋禄躬身进来,禀报道:“音答应求见。”
嘤鸣一愣:“她来做什么?”——去年她伴驾启程木兰之前,的确私底下见过乔瑾钰。也提醒了她打晕她的是个左撇子。不过自那之后,乔瑾钰就没来找过她。因此嘤鸣也不晓得她是否查到了什么。如今她刚封了位份。如此明目张胆来求见,又是什么意思呢。
徐晋禄道:“听闻是皇后娘娘嘱咐音答应,让她来拜见各位主位娘娘的。音答应是刚刚从娴妃娘娘处过来的。”
“那娴妃见她了吗?”嘤鸣问。
徐晋禄笑呵呵摇头,“娴妃娘娘……怎么会见音答应呢?”
嘤鸣莞尔一笑道:“那本宫也不见,请音答应回去吧,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她的确没有必要见乔瑾钰。怡嫔的肩舆就停在长春仙馆外呢,相信音答应不会瞧不起见,因此音答应必然会明白,她身子根本没有不适,而是故意不见的。
倒也不是为了摆架子,而是她着实没有必要见。一则是不想引起皇后的怀疑,二则是音答应若真有什么话想说,今日怡嫔与秀贵人俱在,自然也是说不了的。如此,她来,不过是场面上走一趟罢了。
“嗻!”徐晋禄躬身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徐晋禄又捧着一个小锦盒进来,道:“音答应送了这支钗,说是希望能为娘娘装点鬓前。”
嘤鸣打开来一看,原来只一支金累丝嵌宝吉祥钗,倒是精美,却也不见得有多贵重。
秀贵人瞥了一眼,便道:“还以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寻常金钗,而且只有一支,还不是成对儿的!”
徐晋禄道:“音答应说,这是皇后赏赐的,原是一对,另一支她送给娴妃娘娘了。”
秀贵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连钗子都要拆开送人,真有够小家子气的!!”
的确是小家子气了些……嘤鸣拿起那支金累丝嵌宝吉祥钗,却不禁一愣……旋即,她笑了,这个音答应,倒是挺聪明的。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若非秀贵人讽刺不是一对儿,只怕她还注意不到呢。
嘤鸣便吩咐徐晋禄道:“告诉她,本宫明白她的心意了。”嘤鸣赏玩着那支金钗,笑容灿烂如锦。
怡嫔与秀贵人告辞之后,半夏端了金银花凉茶上来,见嘤鸣一直把玩着那金钗,便狐疑地道:“娘娘,这金钗有什么特别的吗?上头嵌的红宝石,颜色着实次了些,而且只有小指肚大!若是戴在您头上,还有些不配呢。”
嘤鸣笑着把金钗朝着自己左鬓前比了比,“懂了吗?”
半夏一头雾水,“娘娘,您什么意思呀?”
“这支金钗,是戴在左侧鬓上的!”嘤鸣淡淡将那金钗放回了锦盒中。
“那又如何?”半夏还是糊涂得紧。
嘤鸣呵呵笑了,如何?左侧呀……这是音答应特意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向她传达讯息呢!她当初就是被个左撇子打晕的,如今拿一支只能簪在左侧鬓前的金钗来,便是要告诉嘤鸣,她已经找到打晕她的那个左撇子是谁了。——只怕……还是皇后宫身边的某个太监呢!!
皇后,只怕是又培养出一个注定要噬主的奴才了!(未完待续。)
第268章、勾搭皇帝
“音答应……如今是住在皇后镂的偏殿吗?”嘤鸣问了一句。
半夏端了消暑的冰镇杏仁酪上来,回话道:“前日皇后刚刚叫拾掇出了镂月开云殿西面的揽月轩安置她,还赏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伺候呢。”
“哦?”嘤鸣扬了扬眉毛,明明是抬出来固宠的,皇后倒是给弄出去住了。倒也是,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终究心里膈应得慌。皇后意在讨皇帝欢心,那音答应是否住在镂月开云殿倒是不打紧。
半夏又道:“那音答应倒是十分趋奉皇后,纵使搬出去了,可仍旧一天三次地往皇后跟前请安侍奉呢。”
嘤鸣淡淡“嗯”了一声。
半夏见自家娘娘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便忍不住焦急:“娘娘!皇上都四五天没来咱这儿了,这几日都快被音答应给勾了魂去!您怎么也不想想辙儿?!“
嘤鸣抬了抬眼皮道:“急什么,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不就是四五日没来吗?这算得了什么?那些个好几月就等不到皇帝一次召幸的嫔妃,岂非不活了?
皇帝才得了新宠,总得腻歪几天。不单单是没来她这儿,琼鸾殿也五六日未去了。
半夏急得跺脚:“奴才可听说了,悫嫔前儿送了野鸡参杞汤去九州清晏,今儿又巴巴送去一盅消暑的冰镇雪蛤银耳羹!”
嘤鸣暗暗“切”了一声,悫嫔惯爱用这些汤汤水水的小女子手段。手段虽然老套了些。但的确不失为好法子。只可惜既然悫嫔用了,她若是也用,那就是东施效颦了。所以。她索性什么都不送好了。
半夏在她耳畔喋喋不休,当着聒噪得叫嘤鸣都只能投降认输,便只好道:“叫徐晋禄去一趟九州清晏,跟皇上说,今晚长春仙馆煨了药膳老鸭汤,问他要不要来一起吃。”
半夏满是狐疑地问:“这样能成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嘤鸣妩然瞥了半夏一眼。
半夏咬了咬牙,对。试试总比不试强!
嘤鸣哀叹了一声,话说,她自打进宫。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勾搭乾渣龙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没过半个时辰,半夏就欢欢喜喜跑进来道:“娘娘!皇上说,今晚要来用膳!”
嘤鸣“嗯”了一声。乾渣龙其实也蛮好勾搭的。一锅药膳老鸭汤便给勾了过来……
话说,孙嬷嬷炖的老鸭,的确十分好吃。里头加了当归、党参、枸杞、山药、红枣,加整只野鸭,一起闷在大砂锅中,足足闷上两个时辰,足足将鸭肉闷得软烂细腻,药香味渗入鸭肉中。尤其那鸭汤,更是人家美味。光想想。嘤鸣就流口水了。
能把药膳也做得这么好吃,可见孙嬷嬷的厨艺真的到家了。
日落时分,皇帝如约驾到。
嘤鸣叫膳房捯饬的一桌子菜,以素菜为主,荤菜除了药膳老鸭汤,也就只有鱼翅螃蟹羹和蒸鹿尾,都是专门给皇帝预备的,螃蟹性寒,嘤鸣不能吃,鹿尾益肾精……咳咳,其实也就是壮……阳,当然也是给皇帝吃的。
所以皇帝一落座,就直勾勾瞅着那到蒸鹿尾,饶有兴味地看了半晌,又饶有兴味地看了嘤鸣半晌,那副表情……分明不想吃饭,只想吃她……
嘤鸣脸上一囧,她是不是勾搭得过头了点?只得连忙盛了一碗药膳老鸭汤给皇帝,道:“皇上,您先喝完老鸭汤暖暖肠胃吧。”
皇帝眯了眯丹凤眼,笑得愈发焉儿坏,“鸣儿,你该给朕盛的,可不是这个!”
额……嘤鸣干巴巴笑了笑,只得把老鸭汤收回自己手边,乖乖夹了两块蒸得烂糊的鹿尾肉给给皇帝。
夹完之后,嘤鸣也不敢去看皇帝了,低头闷脸吃饭,只管把满满一碗的胭脂米饭往嘴里扒拉,脸上羞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塞碗里。
尼玛刚才孙嬷嬷建议加个蒸鹿尾的时候,她怎么不拒绝啊?!孙嬷嬷平日里多正经一个人啊,怎么居然也满肚子坏水了?!这鹿尾的首要功效其实是暖腰膝,其次才是那啥啥。所以嘤鸣一时没深思,也就给忽略了。
这会子想起来了,可惜也晚了。
晚膳吃罢,饭菜一撤,立刻满屋子的宫女太监全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皇帝和嘤鸣两人。
大晚上的,一男一女,你说,还能干啥呢?
嘤鸣红着脸道:“底下准备的,可不是臣妾吩咐的。”
乾渣龙一脸淡定,气定神闲道:“嗯,安置吧。”
安置……吧……
意思是,滚床单吧。
也就只有皇帝这种生物,能这么淡定地跟女人要求滚床单了。
好吧,反正人是她勾搭来的,当然要滚了,何况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蒸鹿尾皇帝整盘都吃干净了,不滚也不成了。
嘤鸣只得咬咬牙,上去帮皇帝宽衣解带。
这一晚叫了三次水,嘤鸣累得手指头都不像动弹了,皇帝到是真的补足了肾精,生精活猛滚了三回床单,这会子居然还是精神勃勃的样子。
皇帝拥着她软得已经没了筋骨的身子,低低问:“吃味了?”
“嗯?”嘤鸣睁开眼皮,疑惑地看了皇帝一眼。旋即恍然大悟,哦,他是指音答应啊。这连日来,几乎都是音答应侍寝,大有独占鳌头之势头。连她这个旧日宠妃,都有些失宠了。
皇帝长长道:“别多心。朕瞧着那乔氏唱昆曲的模样,忍不住想起永璜的生母了。”
嘤鸣听得有些懵,“哲悯贵妃?”可是哲悯贵妃跟乔氏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只听皇帝解释道:“蕖华也是痴迷昆曲之人,私底下甚至学着那戏子,唱念做打,有一回被朕瞧见,狠狠训斥了一通。自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唱了。后来,朕每每想起,总觉得当初对她不该那么严厉。私底下唱唱,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此,皇帝悠长地叹了一声。蕖华,便是哲悯贵妃的名字,富察蕖华。
哪儿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学唱戏的?皇帝当初还是宝亲王,因此而训斥哲悯贵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269章、不留
嘤鸣此刻不禁佩服皇后了,皇后肯定也是知道哲悯贵妃旧事之人,竟然还能调教着乔氏学好了昆曲去勾搭皇帝。怪不得,皇后早早把音答应分出去独住了,原来也是听着那昆曲,会想起那个叫她万分不痛快的族妹哲悯贵妃啊。
嘤鸣低低问道:“音答应的嗓音,很像哲悯贵妃吗?”
皇帝叹息着道:“初听倒是没太像,后来越听越觉得恍如旧人……”
“哦。”嘤鸣低迷地应了一声。
皇帝忙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亲昵地道:“这几日冷落了鸣儿,是朕的不是。”
嘤鸣嘴角一撇,浑然是一副使小性子的娇娇模样。可皇帝就是吃这一套,不禁更搂紧了嘤鸣在怀,狠狠亲了两口,还哈哈大笑了一通,似乎极为畅怀的模样。
其实皇帝哪有那么容易被迷了心神,乔氏的嗓音的确是有几分像,但哲悯贵妃故去多年,皇帝对她虽有愧疚,但若说感情,却不见得有多少的。皇帝无非是想借此看看,嘤鸣会酸成什么可爱模样。
连宠了那乔氏几日下来,却没见嘤鸣有半分动静,皇帝还隐隐有些心里不舒服呢。悫嫔都三番无次送汤送水来了,怎么你倒是镇定?刚这么想着,徐晋禄就跑去九州清晏,请皇帝去吃药膳老鸭汤了。所以皇帝立马就屁颠屁颠来了。
皇帝又低声道:“放心吧,朕有分寸。这几日都是赐了乔氏避子汤的。”
嘤鸣暗暗一愣,音答应一直都是“不留”的吗?如此的确也足以说明皇帝真的没有对她动心了。
宫里的嫔妃,最大的用处无非就是为皇家延绵子嗣。不能生的人。再得宠,也不至于叫人太警惕防备,譬如嘤鸣自己。而比起不能生的,还有一些不许生的,尤其是皇帝不许生的嫔妃,根本只是一时的赏玩之物罢了,连正眼都不被瞧一眼。
皇帝在长春仙馆连宿了三日之后。便自以为安抚好了嘤鸣酸妒的小心肝,又重新开始如花蝴蝶一般召幸嫔妃了。悫嫔、怡嫔、秀贵人、怜贵人,轮着番儿侍寝。而那音答应,似乎过了热乎劲儿似的。
不过音答应并没有失宠,隔三差五还是会被皇帝叫去九州清晏唱一曲,不过去三次。顶多一次留下来侍寝罢了。
这一日深夜。九州清晏后殿偏殿一片寂静。这里是嫔妃被抬来侍寝的地方,虽然圆明园没有宫里规矩多,但是品级低的嫔妃还是要卷起来,卷到皇帝龙榻上。完事儿之后,还得麻溜走人。
音答应乔氏撑着酸涩的身子爬了起来,御前的总管太监吴书来板着脸孔端了一碗药来,道:“小主,请趁热喝下吧。”
音答应瞥了一眼那漆黑的药汁。倒是半分也不推诿,甚至脸上都不带半分表情。淡淡接了过来,略一吹,便大口大口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吴书来笑着收回了碗。“不留”的嫔妃,眼前这位不是第一个了,但是论起老老实实干干脆脆喝药的,这位倒是顶顶听话的。吴书来便道:“小主不必灰心,嘉嫔、纯嫔两位娘娘刚入藩邸的时候,也赐过好几年的药呢。算不得什么。”——吴书来纯粹是看音答应安分喝药、不惹事,便好心地安慰了两句。
“多谢公公提点。”音答应的声音一如往常娇腻悦耳。音答应声音软绵,心却极为冷漠平静——反正她也没想过要给皇上生儿育女,她余下半生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给端嫔娘娘报仇!!可惜她的仇人,地位太高,多年屹立不倒,想要搬到她,绝非一时可达成。
不过,她不急,千里之堤,总用溃败的一日!想要皇后死的人,多了去了!或者应该说,宫里没几个人是盼着皇后好好的!!
翌日,音答应天蒙蒙亮便又去了皇后的镂月开云殿,服侍着皇后起床更衣洗漱,细致恭敬得还跟从前做宫女的时候一模一样。
皇后也是受用得紧,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多了几个,“你如今可是皇上的嫔妃了,这些差事让宫女做就是了。”
音答应万分谦顺地道:“婢妾侍奉皇后习惯了,何况妃妾服侍中宫,本就是本分所在。婢妾能有今日,也都是皇后娘娘所赐,婢妾怎敢忘本呢?”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份忠心,本宫心里明白。”旋即,皇后一叹,“反倒是那翠羽……哦不,怜贵人,她服侍本宫比你可要年久多了,却是一转脸就忘了本了。”
音答应道:“婢妾旁的不懂,可唯独知道一点,背主之人,是断断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她死也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
皇后欣然笑了,“只要你忠心耿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音答应忙屈膝一礼,又低声禀报道:“近来倒是不见怜贵人出来走动,反倒是听闻秀贵人时常去她的沁水堂,也不知道她们私底下密谋什么。”
皇后眼底神色一凛,怜贵人与秀贵人勾搭得愈发近了,这点她自然清楚。沁水堂里自然也有她的眼线,可惜两人每每密谋,连贴身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自然无从探查得知她们到底密谋了什么。
音答应忙道:“娘娘可得防备着怜贵人些。婢妾瞧着她这几日又狐媚着蹦跶出来勾引皇上了,皇后娘娘可得多敲打敲打才是。”
这话,皇后倒是听进了心里去,“放心吧,本宫省得。”
音答应忙嘴甜地道:“皇后深谋远虑,想必早已运筹帷幄,区区两个贵人又能成什么事呢。婢妾不过是说了些废话罢了,还望皇后娘娘别嫌弃婢妾多嘴多舌。”
这个马屁捧得皇后心里很是舒坦,便叫拿了一斛珍珠赏赐给音答应。
音答应得了赏赐,便比从前更加殷勤侍奉皇后,每日早午晚必得前来镂月开云殿侍奉饮食起居。加之音答应嘴巴甜,倒是连之前深得信任的白雪、束素几个大宫女都要退出一射之地了。
音答应背靠着皇后,倒是在宫中日渐站稳了脚跟。只是她凭借歌喉得宠,终究下九流了些,暗地里不少嫔妃酸语尖声,说得话一个比一个难听。尤其是悫嫔,她性子本就高傲,被一个宫女出身的小答应竟分了君恩宠爱去,心里如何能平,甚至当着嘤鸣的面,都扬言说,要给音答应些颜色瞧!(未完待续。)
第270章、小人之心
悫嫔脾性,是阖宫人尽皆知的,连皇帝听闻了她的醋言,都置之一笑,连申斥都没申斥一句。
悫嫔脾气是不好,但也不傻,知道谁是软柿子。音答应不过是皇帝的一时之宠,悫嫔是看出来皇帝根本不是真心喜爱,所以才敢那般不客气的。
这一日清晨,众嫔妃齐聚镂月开云殿请安,众人饮了新茶之后。
只听悫嫔声音尖尖细细道:“皇后娘娘今儿的旗髻梳得真好,想必是出自音答应的手艺吧?”——这话瞧着是在恭维皇后,实则是讽刺那音答应的出身呢。
皇后淡淡笑了,她抚了抚鬓边的发钗,徐徐道:“音答应是皇上的妃妾,服侍本宫,难道有什么不应该吗?”
悫嫔笑着道:“自然应该!何况她还是皇后一手提拔出来的,更应该勤勉侍奉皇后娘娘,才能报答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呢!”——悫嫔这话里满是嘲笑之意。只可惜音答应只是答应位份,还不够品级来请安。自然音答应就听不着悫嫔这些难听的话了。
不过坐在嫔妃末位椅子上的怜贵人脸色很是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音答应是皇后一手提拔出来的,她怜贵人又何尝不是呢?因此悫嫔的一席话,落在怜贵人耳朵里,倒像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
皇后笑容端庄得体,“知恩图报,正是音答应最大的好处。也是本宫最喜欢的地方。想来再坐诸位妹妹也不会喜欢那些忘恩负义、背弃旧主之人吧?!”皇后说着,便扫了再坐嫔妃一眼。目光定格在坐在最末的怜贵人身上,冷冷看了许久。
悫嫔的话,还只是算是影射。而皇后的话,根本就是直接打人脸了。
可人家是皇后,就算失了六宫大权,也仍旧是中宫!怜贵人再恨再恼,还是只能生生忍了,只不过内心的怒火,早已汹涌万丈了。
因为音答应的异军突起。倒是叫怜贵人多少有些失宠了。毕竟皇帝只有一只,然而嫔妃却越来越多,自然是不够分的。
嘤鸣冷眼瞧着这日日都能见到的好戏。默默饮了一口温热的碧螺春茶。
就在怜贵人被羞辱得难堪的时候,秀贵人笑着为她解围了:“皇后娘娘贤德,怜贵人之前小产只是意外,音答应若是有了身孕。必然能平安生产。”——秀贵人这话说得温温吞吞。可话里的讽刺,却是人人都听得懂的。怜贵人小产,皇后失了六宫大权,这两者很容易就能联想在一起的。
皇后的脸色嗖的沉了几分,却必须维持着自己贤惠端庄的仪态道:“那是自然!”
嫔妃散了之后,悫嫔却特意在镂月开云殿外拦住了怡嫔,悫嫔笑靥如花,神情灿烂地看着怡嫔。道:“听说五公主身子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呢。”
怡嫔很是防备地瞅了悫嫔一眼。客客气气道:“劳悫嫔挂念了。”
悫嫔眉梢上挑,语调亦是上扬的:“五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自然贵重异常,还望怡嫔能好生照顾五公主周全,可别再出了什么岔子才好。”这话里,大有教训的味道。
怡嫔听得甚是不悦,语气也不禁生硬了几分:“多谢悫嫔提醒,五公主是也是本宫亲生的女儿,本宫自然爱护疼惜。”
听了这话悫嫔轻轻一哼,道:“但愿吧!”撂下这讽刺意味极重的三个字,便施施然而去了。
怡嫔却气得咬了咬牙,恨恨道:“小人之心!!”
嘤鸣听得明白,怡嫔这是再骂悫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之前五公主因肠胃不适而不思饮食,哭得厉害,所以把皇帝从悫嫔的琼鸾殿引去了怡嫔的紫碧山房。悫嫔方才言语里,分明在说,怡嫔拿自己的女儿争宠呢。
如今一个音答应得宠,再加上五公主一直吃着太医开的药,皇帝少不得隔三差五去探望,自然悫嫔的宠爱便被这两头分薄了不少。所以悫嫔先鄙夷音答应,后讽刺怡嫔,说白了,不过是为了皇帝的恩宠罢了。
嘤鸣朝着怡嫔微微一笑,“别往心里去,爱子之心,非为人母不能体会。”
“娘娘这话,可当真说进嫔妾心坎里了。”怡嫔冲她婉婉一笑,神情似乎释然了许多。
与怡嫔约了,改日带五公主去她的长春仙馆玩,便各自各回各宫了。
这一晚,皇帝还是还是照旧在嘤鸣的长春仙馆留宿,嘤鸣暗自一扒拉手指头,皇帝自打五日前召幸过悫嫔一次,便再未去过琼鸾殿了。倒是四日前以及前日都曾紫碧山房看望五公主,其中前日晚还留宿了呢。如此一对比,悫嫔倒是瞧着还不如怡嫔得宠了呢。
“怎么不睡?”皇帝见枕边的嘤鸣正在扒拉着手指头,便问了一句。
嘤鸣忙回过神来,道:“皇上不是答允了要带臣妾出宫吗?一转眼都小半个月了!”说着,她撅了撅嘴巴,一副抱怨的模样。
皇帝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地道:“这几日朝政繁杂了些,朕一时分不得身。”
嘤鸣暗自撇嘴,拉倒吧你!分不得身还总叫音答应去唱曲!老娘倒是瞧着你悠哉得紧呐!
瞧着嘤鸣似乎很是不快的样子,皇帝只得道:“好!明日便带你出宫!”
嘤鸣顿时满脸惊喜之色,“真的?!”
嘤鸣双眼亮晶晶的,大是叫皇帝心头宽慰,便道:“君无戏言!”
如此相拥而睡,俱是嘴角含笑。正在两人睡得都朦朦浅浅的时候,总管太监咚咚瞧了两记内殿的殿门,扬声急切地道:“皇上!怡嫔娘娘派人来传信说,五公主不知怎的,哭个不停!”
皇帝被吵醒了,自然极是不悦:“不是刚刚才好了吗?!”
吴书来忙道:“奴才不知!紫碧山房的太监禀报说,五公主从晚膳后就一直哭,已经哭了快两个时辰了,嗓子都哭哑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嘤鸣眉心一皱,心中满是忧虑:“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哭那么久的,可见是哪里不舒服。”可偏偏五公主还不怎么会说话,根本不懂得表达。所以给小孩子治病,才是最难的。(未完待续。)
第272章、辣椒水
吴书来又道:“太医也一早就请去了,可也没诊出哪里不妥。所以太医也不敢贸然开药,所以才报了上来。”
这话叫嘤鸣听得不对劲,若是病了,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哪怕小孩子不会说,脉象总是明摆着的吧?太医们都是医中稽首,竟会有诊断不出病症的时候?
嘤鸣也不敢迟疑,急忙叫了人进来,服侍她与皇帝穿衣,便陪着皇帝一起,急急忙忙披星戴月赶去了紫碧山房。
果然在怡嫔的殿门外就能听到婴儿那撕心裂肺般嘶哑的啼哭之声,一声声如杜鹃啼血一般,叫人听得着实不忍。
只见殿中,怡嫔已经眼圈通红,怀里抱着五公主娜木绰克,小小的孩子哭得小脸紫涨,泪眼汪汪,着实叫人揪心。五公主张着嘴巴,哇哇哭着,哭得是一声比一声干哑,仿佛嗓子都要嚎哭破了一般。
怡嫔抱着孩子,忙上前给皇帝请安,又报赧地看了她一眼,露出愧疚的神色。
嘤鸣执着绢子忙上去擦了擦五公主脸蛋上的泪珠,“这到底是怎么了?”
怡嫔不禁掉泪:“嫔妾也想知道娜木绰克这到底是怎么了!给她最爱吃的牛乳蛋羹也不吃,拨浪鼓、小绣球,都不要!就是一味地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起初还以为是闹脾气了,哪儿想到一哭就是两个时辰!嗓子怕都是要哭坏了!”一边说着,怡嫔哽咽连连。已经泣不成声。
皇帝虽然儿女不少,但是听得自己女儿已经哭得沙哑,当即勃然大怒。便对着来诊治的三位太医斥道:“没用的庸医!!五公主都哭成这般模样了,竟还诊不出病症来!朕留你们何用?!”
三位太医齐齐跪地磕头,个个叫苦不迭。
嘤鸣瞧着愈发不对劲了,若说只来了一个太医,可能有一人智短的时候,如今可是足足有三位太医啊!若是五公主真的生病了,怎么会诊断不出来呢?
除非。五公主并没有生病。
可是嘤鸣看着哭得可怜的孩子,若是没有生病,怎么至于把嗓子都哭得干哑了?
嘤鸣忙伸出双臂过去。道:“让我抱抱吧。”
怡嫔一愣,忙将孩子小心翼翼送到了嘤鸣怀中。
嘤鸣平常也没少哄过自己闺女,便驾轻就熟地一下下摇晃着,嘴里“哦、哦”地哄着。可显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五公主还是撕扯着嗓子,哭得一声声惨惨的。
嘤鸣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她低头打量了两眼,瞅见五公主哭得满头汗水,忽的道:“该不会是穿得太多了,热着了吧?”
怡嫔一愣:“这……娜木绰克一直就是穿这么多的呀,从前也不见她热哭了呀。”嘴上虽这么说,怡嫔却已经上来替自己女儿脱衣裳了。不管怎么说,先脱下来试试看吧。
五公主身上例外穿了三层。嘤鸣也搭了把手,不消片刻,便给脱了个光溜溜。如今的盛夏季节,即使不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冷,可是即使脱光了,五公主还是再哭,伸展着四肢,扑棱着哭嚎着。
可这一伸胳膊伸腿,嘤鸣和怡嫔立刻叫瞧见了——瞧见了五公主的咯吱窝下,成片都是红彤彤的,就好想是被开水烫过的一般,火辣辣一大片!!
怡嫔的脸嗖的青了,转头便冲着五公主的保姆嬷嬷们怒斥道:“这是怎么会事!!”
嬷嬷们吓得跪了一地,连连说不知道。
嘤鸣仔细嗅了嗅,便道:“好像……是辣椒的味道。”
怡嫔听了,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有人在她女儿的咯吱窝下涂了辣椒水?!这是何等狠毒的心肠?!娜木绰克才刚一岁多一点,这么小的孩子,皮肤比大人更要娇贵得多,如何经受得起这般?!怡嫔二话不说,也顾不得问罪谁了,立刻叫人端凉水进来,当即便把光溜溜的娜木绰克给摁进了水里。
五公主一如水中,立刻便止了哭声。乌黑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的额娘。
怡嫔心疼的不行,也不叫底下人搭手,愣是自己摘了护甲,小心翼翼地替娜木绰克清洗咯吱窝。如此足足洗了三遍,又涂了些清凉的薄荷油,最后重新为五公主穿上衣裳之后,这个小小的孩子,已经挂着泪珠酣睡了过去。
怡嫔强忍着泪意,先叫贴身的宫女把自己女儿抱去偏殿睡下。便噗通跪在了皇帝跟前,哭着道:“求皇上做主!!嫔妾竟不知自己得罪了谁,竟报复到嫔妾的女儿身上!”——久经宫闱的怡嫔决计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
五公主又不是没穿衣服,怎么可能无意地把辣椒水就抹在了她的咯吱窝下呢?!可见是必然有人刻意而为!!
嘤鸣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个保姆,便道:“贴身伺候五公主的,应该就只有这几个保姆嬷嬷吧?”
怡嫔点头,她恨得咬牙切齿,恨恨道道:“将辣椒水涂在娜木绰克咯吱窝下的,必然是她们四个中的一个!”
四个保姆一听,立刻齐齐磕头连连,争相哀求,大喊着说不是自己。然而怡嫔并没有半分怜悯之意,一想到自己女儿咯吱窝下的成片累累红痕,怡嫔便只有满心的恨意。就算只是她们其中一个干的,另外三个也是照顾不周,没什么冤屈的!!
皇帝冷冷扫了一眼,便道:“既如此,都交慎刑司拷问就是了!”——皇帝的手段,更是简单粗暴!用刑,重刑之下,还怕不招吗?
这话一出,四个保姆吓得全都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白胖的保姆急忙大喊着道:“是张妈妈!奴才看见她在后厨剥过辣椒!”
这时候,另一个胖乎乎的保姆也到:“奴才也闻到过张妈妈手上有过辣椒味儿!”
怡嫔听了,眼中恨得几欲疯狂,她怒瞪着那位张妈妈,吼道:“张氏!本宫带你不薄啊!是谁指使你如此害本宫的五公主的?!”
那位张妈妈长得倒是一脸温敦,此刻竟也难得的十分镇定的样子,她抬起头看了看怡嫔,目光浑然不带惧色,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仿佛锯了嘴的葫芦,一语不发。
怡嫔见那张妈妈竟还如此死鸭子嘴硬,气得双眼都要冒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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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悫嫔计(上)
正在此时,王钦快步进来禀报:“皇上,悫嫔娘娘求见。”
嘤鸣不禁一愣,“悫嫔?她来做什么?”——深更半夜的,悫嫔不好好呆在琼鸾殿,来这里做什么?
“悫嫔娘娘听闻五公主哭嚎不止,所以特来探视。”王钦躬身回话。
皇帝“嗯”了一声,点头道:“悫嫔有心了,让她进来吧。”
得了皇帝召见,面带焦急之色的悫嫔一身盛装疾步进了殿中,屈膝飞快见了个常礼,张口便问:“不知五公主如何?又是犯了病疾吗?”
嘤鸣忙微笑着道:“不是病,是有人在五公主的腋下涂了辣椒水。”
悫嫔一听,那张娇媚的脸蛋上露出惊怒交加之色,“是谁做了这种黑心肝的事?!可怜五公主尚在襁褓,竟要遭受如此虐待!”说着,悫嫔眼圈一红,忙用绢子拭泪。
怡嫔打量了悫嫔两眼,眼底依旧含着防备之意,怡嫔徐徐道:“也不知是本宫素日里得罪了谁,竟有人收买了娜木绰克身边的保姆嬷嬷!”怡嫔狠狠瞪了那位张妈妈一眼,语气冷厉地斥道:“张妈妈!!你是自己老老实实招供是谁指使,还是要去慎刑司受十八般酷刑呢?!”
那张妈妈果然神色一慌,“娘娘!您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怡嫔听得这话,气火登时更胜了七分,“你胆敢做出这种事情来,本宫岂能饶你!你若老老实实招供便罢。如若不然——”怡嫔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那一脸的狠厉之色,便足见她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那张妈妈露出一抹凄惨之色。她咬牙,满是决然地道:“是谁指使?”那张妈妈呵呵笑了,笑得满是悲悯自怜之色,“娘娘!分明就是您吩咐奴才在公主腋下涂了辣椒水啊!!您怎能翻脸不认人呢?!”
听得张妈妈这话,怡嫔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你、你浑说什么??!”
悫嫔娇嫩的脸上亦露出了错愕之色。“是怡嫔姐姐自己指使的?”
“胡说八道!!”怡嫔当即暴怒了。
那张妈妈却满是决绝地道:“是娘娘您说的,涂点辣椒水没关系!只要叫五公主哭上一阵子,就能请皇上来了!”
嘤鸣侧脸去瞧皇帝。果然那张脸已经瞬间漆黑了下去,他的丹凤眸中慢慢的都是震惊,怒不可遏的皇帝骤然握紧了拳头,狠狠一拳便打在了一旁的月牙桌上。“怡嫔!!你可有什么与朕解释的?!!”
这一整盆的污水泼来。直叫怡嫔心底里冷了个透彻,她看着皇帝震怒的龙颜,心底满是冤屈,急忙朝着皇帝跪了下来,“皇上!嫔妾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娜木绰克是嫔妾亲生的女儿啊!”
那张妈妈更是忙噗通噗通朝着皇帝磕头:“皇上明鉴,都是怡嫔叫奴才做的!还有上次五公主肠胃不调,也是怡嫔娘娘叫奴才给喂了寒凉之物!为的就是把皇上从琼鸾殿请过来!”
皇帝听得怒目圆瞪,五爪龙纹马蹄袖下的拳头已经攥得青筋暴起。
怡嫔亦是听得惊愕。她急忙道:“皇上,这个刁奴诬陷嫔妾!!肯定是有人指使她诬陷嫔妾的!”
皇帝冷冷哼了一声。“指使诬陷?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指使她诬陷你的?!“
怡嫔愣住了,她看了深夜乍然而来的悫嫔,此刻她自然最怀疑悫嫔,可是……她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倘若说了,皇上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她是胡乱攀诬!怡嫔满心苦涩委屈,却是丁点也说不出。
悫嫔脸上带着哀婉之色,眼里却暗含着浓浓的冷意,她哀声切切道:“五公主可是怡嫔姐姐亲生的女儿啊,姐姐怎可为了争宠,而不顾五公主的身体健康呢?五公主年幼,哪里经得起这般磋磨?”——悫嫔声声含泪带哽,句句字字都是控诉之意。
嘤鸣听得愈发皱眉,额头已经成了一个“川”字,见皇帝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便急忙道:“皇上息怒,怡嫔向来疼惜五公主,您也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
怡嫔知道嘤鸣这是在帮她,便急忙道:“皇上明鉴!五公主是嫔妾的亲骨肉啊!嫔妾就是伤害自己,也舍不得伤她一根手指头啊!”怡嫔声声哽咽,泪水潸然而下,哭得悲切哀婉。
怡嫔这幅模样,皇帝在在眼里,不禁眉心蹙起,眼底起伏着几缕犹疑之色。
悫嫔见状,心中大是不甘,她急忙道:“舒妃姐姐的确是慈母之心,也未必人人都跟舒妃姐姐一样!前后两次,皇上都是大半夜被吵醒,若说巧合,哼!只怕也来得太巧了些了!”
嘤鸣眼底滑过一丝愠怒,“不管怎么说,皇上总不能听信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吧?”嘤鸣朝着皇帝一礼,道:“那刁奴既然承认了在五公主腋下涂了辣椒水,不如送去慎刑司审问,兴许能审出什么来呢。”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便冷冷道:“押去慎刑司!”
张妈妈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她急忙大喊大叫大:“奴才冤枉啊!都是怡嫔娘娘吩咐的!奴才不敢不敢听命啊!……”张妈妈的话未曾说话,便被两个太监堵了嘴巴,生生给拖了出去。
殿外夜色静谧如许,殿中亦沉寂了良久。
悫嫔柔柔开口道:“皇上表哥,五公主小小年纪便遭受如此苦楚,这紫碧山房只怕是不适合继续呆下去了。”
悫嫔这话说得满是关切之意,然而怡嫔却瞪大了眼睛,她满是哀求地看着皇帝:“皇上!”
皇帝看着怡嫔的神色,依旧是冷漠居多,“朕会叫慎刑司严刑拷问!但是——在事情查明之前,怡嫔,你就给朕还好禁足思过!至于娜木绰克……”皇帝沉思了片刻,便转头看着嘤鸣。
嘤鸣一愣,她知道,皇帝这是打算叫她接手五公主啊!便急忙道:“五公主年幼,只怕是离不开生母。”她抬头看了看皇帝,神色哀切地道:“怡嫔早先是臣妾宫里人,臣妾与她也算熟识,臣妾实在不相信,怡嫔会做那样的事情。”
这番话,叫怡嫔感动得满眼都是泪水。(未完待续。)
第274章、悫嫔计(下)
这时候,悫嫔娇滴滴哼了一声,尖声尖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舒妃姐姐可别被骗了!今儿皇上表哥可是在舒妃姐姐的长春仙馆留宿的,偏生今晚怡嫔来请人……哼!自古以来,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多了去了!”
嘤鸣淡淡道:“悫嫔何必如此处处恶意揣度他人?莫非是为之前,皇帝深夜离开琼鸾殿,到怡嫔这里,而有所记恨?”
如此一阵见血,叫悫嫔几欲恼羞成怒,却露出一副凄婉哀伤的模样,她含泪道:“妹妹不过是好心提醒姐姐一声,怎的姐姐竟觉得妹妹是这种人吗?”说着,悫嫔便掉泪下来,格外神伤的模样。
悫嫔呜呜咽咽哭着,朝着皇帝低低唤道:“皇上表哥,嫔妾冤枉啊!”
嘤鸣气得心底冒火,这个悫嫔,演技倒是见涨了!嘤鸣暗自磨牙霍霍,忙微笑着道:“不是本宫小人之心,而是悫嫔妹妹的琼鸾殿距离紫碧山房可着实有些远,这个时辰悫嫔妹妹不安睡,反倒是来得这样及时……”说着,嘤鸣若有深意地笑了。
悫嫔拭泪道:“舒妃姐姐有所不知,今日科尔沁刚刚传来丧报,嫔妾的长兄殁了,所以嫔妾实在无法入眠。”
皇帝听得一惊,忙问:“你长兄托罗殁了?”
悫嫔泪汪汪点了点头,“是傍晚刚刚传来的消息,所以皇上还不知道。长兄得知自己双腿无法痊愈,再也无法纵马驰骋。所以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说着,悫嫔已然泣不成声。“皇上表哥——,嫔妾心里难过得紧,哪里还能入睡?”
扎萨克亲王的长子、世子托罗竟然死了?嘤鸣也惊住了。
皇帝长长叹息了一声,不由神色带了几分怜意,“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想开些……”皇帝神情一时间竟有些黯然,眸子深处是百味交杂一般的复杂。
嘤鸣心底清楚。托罗坠马摔成残疾,是皇帝叫人下的手,如今也可算是皇帝间接杀了悫嫔的长兄托罗。所以。皇帝就算不怜悯托罗,也少不得会怜惜悫嫔丧兄的可怜之处。
一时间,嘤鸣久久无言,便上前道:“是臣妾错怪悫嫔了。”——倒是她小瞧了悫嫔这么个小丫头了。死了哥哥。竟没有沉浸在哀恸之中,反倒是如此麻利、毫不拖沓地利用了自己的悲悯,设计了这么一出戏。
如此一来,她想引皇帝怀疑悫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皇帝此刻对悫嫔怕是只有满心怜惜吧?
悫嫔悲切得神伤凄凄,眼角的泪珠一颗颗晶莹落下,梨花带雨般的模样,着实可怜不胜。她柔柔问道:“舒妃姐姐此刻可信妹妹了?”
嘤鸣忙点头道:“那是自然。”便又看了皇帝一眼道,“夜色深了。臣妾不放心悫嫔妹妹独自一人,不如皇上替臣妾送悫嫔回琼鸾殿可好?”
皇帝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才道:“那你自己小心些回去。”
而悫嫔一双妙目中已经忍不住跳跃出算计成功的得意之色,她莹着水润的眸子柔柔道:“多谢舒妃姐姐。”
嘤鸣轻轻点了点头,便屈膝道:“臣妾恭送皇上。”便怔怔看着,皇帝与悫嫔两两走出了紫碧山房正殿,渐渐消失在了夜色深处,只能遥遥看见成串的宫灯点亮成串,一闪一闪的,竟恍如地狱的鬼火一般,夜里的冷风一吹,直叫人觉得诡异阴冷。
怡嫔悄然走到她身后,低低道:“娘娘,您方才怎么把皇上推去悫嫔哪儿了?”
嘤鸣冷然道:“就算本宫不推,皇上也会去的。就算不去,只怕心也跟着去了!既然如此,本宫不如索性贤惠些!也算是表达一下‘误会’悫嫔的歉意了!”——悫嫔深夜而来,可不只是为了踩怡嫔一脚那么简单,她根本就是冲着皇帝来的!不把皇帝勾走,悫嫔怎么会甘心离去呢?!
“误会?!!”怡嫔听得这二字,恨得咬牙切齿,她双眸中闪着凛凛恨意,“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把悫嫔比作“庆父”,也足见怡嫔恨之欲死了!悫嫔拿怡嫔的心肝头五公主做筏子,事后竟叩了她一个拿亲生女儿争宠的恶名,让皇帝厌恨了她。怡嫔自然狠悫嫔入骨!
“她连自己哥哥的死,都可以拿来作为争宠的由头……”嘤鸣眼底满是若寒潭一般的幽冷,“这份狠,只怕已经不下皇后了!!”
怡嫔点了点头,含泪哀声道:“嫔妾被皇上禁足,怕是帮不了什么了。以后娘娘可要自己小心防备呀!”
嘤鸣朝着怡嫔笑了,“放心吧,这争宠争的,可不是一时的长短。今晚本宫能把皇上的人让出去,也一样能够把皇上的心给拉回来!”
回到长春仙馆,已经过了子时了,深夜的圆明园,寂寂无声,只能闻见窸窸窣窣的蝉吟虫唱。夜里的风,湿润润灌入景明殿中,嘤鸣坐在正殿须弥台的南海花梨木宝座上,指尖摸索着扶手上雕琢的精美的芍药穿花雕纹。
半夏端了一盏温热的甜杏仁酪来,“娘娘喝了就赶紧睡下吧。明儿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呢。”
嘤鸣接过那酪子,便道:“今晚就不睡了,本宫就在这里坐到天明好了。”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您何苦为难自己呢?”半夏满是心疼地道。
嘤鸣淡淡笑了,“本宫可不是为难自己,是要皇上心里难受。”——她方才是请皇帝送悫嫔了,却没请皇帝留宿琼鸾殿。所以,她等皇帝一晚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半夏一愣,半晌没再说话。
当殿外的暮色从漆黑如墨,到东方发白,将这黑夜驱散的是时候,长春仙馆的宫女才一盏盏熄灭景明殿中的琉璃宫灯。
天蒙蒙的时辰,皇帝方才离开了悫嫔的琼鸾殿,乘坐着帝王銮舆,前去上早朝。刚走出不远,王钦便低声禀报道:“皇上,长春仙馆的灯,昨夜彻夜亮着。”
皇帝神情一怔,“舒妃她……”
王钦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皇帝长长叹息,“她这是怪朕撇下她吗?”
王钦忙道:“哪儿能呢,本来就是舒妃娘娘请皇上来琼鸾殿的。”
皇帝苦笑了笑,“她管来口是心非惯了了的,可朕却当了真话来听……”——早知如此,朕便不在琼鸾殿留宿了。反倒是悫嫔哭哭啼啼、呜呜咽咽,哭道三更方才睡下,哄着这么一个小女人,心里都累得慌。他心中本就只能放下那一个人,何必为了外人,伤了心中伊人呢?倒是得不偿失了。(未完待续。)
第275章、帝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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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月开云殿。
悫嫔是顶着哭得红肿的双眼来的,而嘤鸣也好不到哪儿去,熬夜一夜,眼地理满是红血丝,整个人也是困得恹恹的失色。
昨夜的热闹,想必已经已经都传到六宫耳朵里了。皇帝原是在长春仙馆留宿,可是半夜五公主哭嚎不止,便被请去了紫碧山房,在所有人都因为皇帝会留在怡嫔处,可没想到悫嫔一去,就把皇帝勾搭去了琼鸾殿。
在旁人眼中,这是三个嫔妃在争宠呢!可实际如何,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皇后看着一身月白色素缎旗服悫嫔,哀悯地念了一句佛号,“你兄长正当盛年,哪里想到就这么去了。悫嫔,你也要想开些才是。”
悫嫔的容颜哀怜楚楚,她擦了眼角的泪滴,起身屈膝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一切都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挽回。嫔妾只盼着二哥与三弟能替嫔妾好生孝顺阿玛。”——悫嫔是蒙古人,原本该称呼其父为“额祺葛”的,只是如今进了宫,倒也按照满人的称呼来了。
皇后徐徐点头,目光轻轻在殿内一扫,最后定格在了嘤鸣身上,便好言安慰道:“昨夜怡嫔那里折腾了一通,想必舒妃也没能睡好吧?”
嘤鸣揉着太阳穴道:“臣妾后半夜的确辗转难以入睡,不过回去歇歇也就是了。”
这时候,娴妃突然“嗤”地笑了。头上的累丝双鸾步摇微微摇曳,“舒妃这哪里是难以安睡,分明是彻夜未眠吧?”说着。娴妃斜着眼角睨了悫嫔一眼,“悫嫔整日叫舒妃一口一个姐姐的亲昵,怎的争起宠来,倒是丁点不客气呢?昨夜皇上原是在舒妃处歇息的,后半夜倒是去了悫嫔那儿!怪不得舒妃满眼血丝,换了是本宫,也必然气得睡不着了!”
悫嫔闻言。嗖的眼里又是水润濛濛,她急忙朝着嘤鸣屈膝躬身道:“都是妹妹不好,不该叫皇上亲自送回去的。还请舒妃姐姐宽恕!”
嘤鸣温婉地微笑着。和声细语道:“本来就是本宫请皇上送悫嫔回琼鸾殿的,本宫又怎会转脸责怪悫嫔呢?”
娴妃执着一方织锦缎凤穿牡丹的锦帕掩唇,依依笑着道:“哦?原来竟是舒妃主动相让的?没想到舒妃妹妹这般贤惠呢!”
皇后轻轻扫过嘤鸣那疲惫困乏的面庞,徐徐道:“舒妃素来通情达理。娴妃也该多学学才是。”
娴妃脸上一僵。便呵呵笑着,妩然扬声道:“舒妃妹妹这份通情达理,还真是臣妾学不来的呢!委屈了自己,成全了旁人,臣妾可没那么好心!何况,谁知道那好心是不是给了白眼狼呢?”——娴妃说着这话,便冷笑着瞥了楚楚可人的悫嫔一眼。
娴妃淡淡一哼,便对嘤鸣谆谆道:“宫里头的白眼狼多了去了。从前一个许茹芸,舒妃妹妹难道还没吃够教训吗?!”
娴妃这分明是把悫嫔比作许氏了。当初许氏也整日围着嘤鸣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可最后还不是投了慧贤贵妃,反咬了嘤鸣一口?
嘤鸣自然清楚,悫嫔和当年的许氏是一路货色,只不过悫嫔比许氏出身更好、手段也更狠辣。所以,嘤鸣才不得不小心虚以委蛇。
嘤鸣垂着眼睑,敛了神情,缄默着,不发一言。
悫嫔满脸带着委屈之色,看着嘤鸣,怯生生道:“舒妃姐姐……妹妹当真不是故意的。”
嘤鸣抬起头来,看了悫嫔一眼,如今的悫嫔,哪儿还有在木兰时候那副泼辣任性的模样,活脱脱是白莲花一般的娇柔楚楚了,嘤鸣扯着嘴角笑了笑,“本宫自然知道,悫嫔不是有意的。”——这番话说出口,嘤鸣自己都觉得虚假得很。她与悫嫔,明明都视彼此为眼中沙、肉中刺,却还是彼此亲如姊妹的模样。
想要在宫中存活,没有演技怎么成?
镂月开云殿点费心费力应付了后妃,嘤鸣回到自己宫苑的时候,真真是乏累极了,便一头倒在内殿的贵妃榻上,恨不得立刻睡去。
可是她才躺下,徐晋禄便飞快进来禀报说,皇上驾到。
得,嘤鸣只得撑着身子爬起来,赶忙出景明殿外迎驾。
皇帝似乎是刚刚下朝过来,身上还穿着五爪九龙江崖海水的龙袍,在夏日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射之下,那明黄一色着实晃得人睁不开眼。
眼前有些迷糊,不过嘤鸣却已经附身下来。只是膝盖才刚弯下一半,她便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扶了起来。嘤鸣忍不住抬头看着皇帝,那的面庞一如往日,细长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容长的脸庞,高高的鼻梁上隐隐沁出汗水,似乎是急促赶到的样子。
嘤鸣心神恍惚的时候,忽觉得脚下一轻——原来她整个人都已经没皇帝给横抱了起来。皇帝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用那双深邃幽幽的丹凤眸,深深凝望着她,脚下大步流星,已经进了景明殿中。
皇帝横抱着她,径直便进了内殿中,将她轻轻搁在了里头柔软的拔步床上,他那带着淡淡墨香的手掌轻轻抚着嘤鸣的额头,柔声道:“先睡会吧,瞧你眼睛里,都是血丝……”皇帝说着,不禁满是心疼之色。
“皇上……”嘤鸣呢喃地唤了一声,语调有些干涩。
“朕不会走的。”皇帝深深道,“就算你推朕走,朕也不会走了。”
嘤鸣愣了愣,她要谋算的,可不就是帝王之心吗?如今不难看到,皇帝的人和皇帝的心是一起过来了。
嘤鸣暗自一咬舌尖,让自己满是血丝的眼底瞬间蓄满了泪水,“臣妾……再也不会推皇上去旁人那儿了。”
皇帝从马蹄袖中掏出明黄色的汗巾子,擦去她眼角的泪珠,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温热的吻,如呢喃般,轻语道:“朕那儿都不去,今日只陪着鸣儿。”
嘤鸣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抗拒周公的召唤,合上眼睛,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沉入了黑沉香甜的梦乡。
而皇帝,久久坐在床畔,寸步不曾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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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帝王心(下)
嘤鸣这一觉,足足睡到午时,可算是睡了个饱饱。
醒来后,只觉得浑身疲乏俱消,仿佛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午后温煦的阳光透过支摘窗的窗户纸淡淡投射进来,让原本刺目的夏日阳光变得柔和得晕晕然,昏昏欲睡。
而就在这晕晕然的淡淡阳光中,皇帝一如来时那般,就坐在床头,用一双带笑的丹凤眼睛看着她。
嘤鸣被她看得有些窘迫,“皇上……怎么还在?”
“朕说过,今日只陪着鸣儿。”皇帝眯着眼睛,徐徐道。
嘤鸣却忽然想起了皇上昨夜许诺的话,突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对了!皇上答允臣妾,今日要带臣妾出宫的!”想到出宫,嘤鸣登时困意散尽,整个人都精神勃勃的。
皇帝一愣,忍不住看了看窗外,便道:“这会子正是最热的时辰呢……”
嘤鸣听了这话,不由整个人都恹恹的。
皇帝抬头理了理她散乱的鬓边,“不是朕说话不算话,朕只是怕你会中暑……”幽幽谈了口气,皇帝凑到嘤鸣耳畔,低语道:“明日可好,明日朕一下朝,就带你出宫。”
“好吧……”嘤鸣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
皇帝笑了笑,便道:“梳洗一下,该用午膳了。”
嘤鸣听了这话,忙看了一眼内殿墙角西洋座钟上的时辰,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暗自吐了吐舌头,她睡了一上午。着实不觉得饿呀。
皇帝却已经唤了奴才进来,她贴身的宫女们捧了浸泡了玫瑰花瓣的温水与软缎巾子上前来服侍着嘤鸣洗漱更衣。
夏日炎炎,自然午膳还是以清淡为主。不过嘤鸣着实不饿,便只顾着抱着猪妞喂她吃胭脂米粥。猪妞的胃口倒是一如既往极好,大口吃着粥,弄得整个下巴都是黏糊糊满是粥汁儿,就着爽口酸辣的雪里红萝卜,猪妞竟吃了满满一大碗。
“嗝~~”猪妞幸福地打了个饱嗝儿,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闺女。便道:“吃饱了,就回偏殿睡午觉。不许吵着你额娘。”
猪妞撅了撅嘴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嘤鸣笑呵呵那软绸帕子擦干净猪妞的下巴。低头又朝着她肥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自己去玩吧。只是不许跑出长春仙馆。”
猪妞听了,立刻笑得裂开了嘴,两颗小虎牙呲了呲。重重应了一声“嗯”。便刺溜一声从嘤鸣的腿上滑溜了下去,扑棱着短腿便飞快往殿外跑。
嘤鸣掩唇笑着对皇帝道:“猪妞现在会走会跑了,便不爱睡午觉了。好在长春仙馆多植花木,阴凉隐蔽,倒是不担心会中了暑。”
只见胖得跟球一般的猪妞已经跑到了殿门口,被门槛儿阻隔。只不过一心想去景明殿外玩的猪妞,又怎么会被小小的门槛儿给拦住呢?她粗短的小腿一翘,整个人便爬上了门槛儿。然而一翻身,便滚了出去。
这般猴儿似的举动。倒是叫皇帝一惊,他急忙起身快步奔去,却见门槛外,他闺女倒是立马利索地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浑然跟个没事儿似的。咯咯笑着,便扑棱着跑去花丛中玩儿了。
皇帝不禁暗叹,这么皮实,哪儿是个闺女,分明是个小子!
皇帝陛下暗自感叹的时候,嘤鸣已经走到了皇帝身后,“放心吧,猪妞可比六阿哥都野小子呢。”说着,连嘤鸣自己都忍俊不禁了。六阿哥如今记在纯嫔苏氏名下,苏氏倒是十分尽心照顾这个儿子。那孩子倒是白白净净漂亮,也很乖巧,只不过跟猪妞一比,倒是不像个男孩子了。
皇帝倒是说话算话,一整日都留在长春仙馆,午后也是叫人从九州清晏拿了折子就在嘤鸣的书房里批阅。嘤鸣一旁磨墨,皇帝埋头案间,彼此谁也不说话,只能闻见墨香弥漫,只能听见UU小说婆娑。嘤鸣看着专心致志与奏折间的皇帝,一时间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或许她已经有些习惯了,有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了。
虽然这无关感情,但有他的宠眷,也总不是坏事。
当夜,皇帝留宿在了长春仙馆,床笫间,一番**恩好之后,皇帝拥着她汗香淋漓的身躯,粗粗喘息着。他粗粝的指尖滑过嘤鸣白皙软腻的肩膀,“鸣儿……”他低低轻唤了一声。
嘤鸣身子软在皇帝的胸膛中,低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此刻的他,倒是柔情如水的样子,又有几分**纾解、而饕餮满足的模样。
“娜木绰克的事……”皇帝迟疑了一下,似乎再斟酌措辞。
嘤鸣微笑着道:“怡嫔是臣妾宫里的人,臣妾信她,莫非错了吗?”
皇帝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嘤鸣沁了汗水的额头与鬓角,“鸣儿当然没有错,只是慎刑司的张氏……虽严刑拷问了一通,可她一直咬死说是怡嫔指使——并非朕不信怡嫔,而是这前后两次,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是巧合了些……”嘤鸣沉沉道,“可是,之前五公主肠胃受寒以致不思饮食,小孩子脾胃虚,会犯这些小毛病倒也正常。可昨日,五公主是腋下被保姆张氏涂了辣椒水, 若真是怡嫔指使张氏所为,怎会不庇护张氏,反倒是要求把她送去慎刑司拷问呢?张氏既能狠心对襁褓中的孩子做这种事情,这种狠妇人,怎么可能是个忠心耿耿之辈?保不齐真如怡嫔所说,是有人指使张氏呢。”
“好了……”皇帝长长道,“不管事实如何,怕是也追究不出什么来了。怡嫔就禁足三个月吧。以后……只要娜木绰克无恙,朕就权当这事儿是她一时糊涂。”
嘤鸣哀叹了一声,皇帝终究还是不信怡嫔吗?
罢了,谁叫她没有证据呢?谁叫皇帝心怜悫嫔呢?
至于那三个月的禁足之期,有期限,总比没期限好。三个月,一晃眼就过去了。只是怡嫔日后,怕是要失了皇帝宠爱了,弄不好,会跟庆嫔似的,红颜未老恩先断……(未完待续。)
ps: 祝大家大年初一快乐!
第277章、微服出宫
翌日,皇帝去上早朝,嘤鸣则去给皇后请安,一如往常嫔妃斗了斗嘴,便各自散去。今儿皇帝要待她出宫,嘤鸣已经嘱咐好了火团、青儿留下照看猪妞,她走出镂月开云殿,乘坐上肩舆,便吩咐太监:“去九州清晏。”——去跟皇帝汇合,然后出宫……
“舒妃姐姐!”悫嫔却急奔而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嘤鸣回头看了一眼悫嫔那双含泪的眼睛,便道:“悫嫔有什么事儿吗?”
悫嫔抬头看着她,咬了咬丹红的嘴唇,“姐姐这般生疏,是生妹妹的气了吗?”
嘤鸣笑了笑,便道:“没有,只是天气太热,人自然也就恹恹的。”——她可不想跟悫嫔废话,她还急着要去皇帝那儿呢。
悫嫔听了这话,立刻破涕为笑,“舒妃姐姐这是要去给皇上请安吗?不如我也陪姐姐一起去吧。”
悫嫔这是瞅着皇帝昨夜留宿她处,所以不甘心吧?嘤鸣莞尔一笑道:“只是,我是应邀去跟皇上下棋的,妹妹只怕会嫌弃枯燥……”
悫嫔急忙道:“妹妹虽不懂下棋,但也很想学学呢!”
嘤鸣扬唇一笑,悫嫔既然非要上杆子去,她倒是不介意!只是不晓得,皇帝会不会也跟她一样不介意呢?
九州清晏,皇帝刚刚下了早朝回来,已经叫王钦去寻了一身不打眼的常服换上,又挑了个一柄趁手的玉骨山水折扇,拿在手中扇了两下。便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吴书来躬身进来道:“皇上,舒妃娘娘和悫嫔娘娘求见。”
皇帝一愣。玉骨折扇朝着手心一敲,眉头便皱了起来,“悫嫔怎么也来了?”
吴书来躬身道:“奴才不知,只不过瞧着是结伴从皇后娘娘处过来的。”
皇帝眉头皱得跟深了几许,悫嫔的性子,的确粘人了些……
“赏她一柄遮阳的素伞,叫悫嫔回去吧!”皇帝淡淡道。他应允了要带鸣儿出宫,自然要兑现诺言。鸣儿既然推脱不得粘人的悫嫔,他来打发就是了。
吴书来一笑道:“嗻。”
片刻后。吴书来便从九州清晏正殿中走了出来,躬身对站在殿外月台上的两位娘娘道:“皇上请舒妃娘娘进去,至于悫嫔小主……”吴书来笑了笑,很是疏离地道:“您请回吧。”
悫嫔那张娇俏的小脸蛋瞬间白得难堪极了。她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一般。贝齿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身子已经微微颤抖。
嘤鸣眼角一扬,便问吴书来:“皇上为何不见悫嫔呢?”
吴书来板着脸孔道:“皇上赏赐悫嫔小主一柄素伞遮阳,请悫嫔小主速速离去,勿要在此耽搁,否则……若是皇上生气,可不是小主能担待得起的。”
悫嫔登时脸上一片紫酱,“皇上表哥竟……”悫嫔眼里不由带了泪花。身子一晃,便咬牙道:“不必了。本宫自己走就是了!”说罢,悫嫔忍着羞辱的怒火,拂袖大步而去。
嘤鸣心底冷哼了一声,暗暗吐出四个字:自取其辱!!
悫嫔太自以为是了,她本就是因政治目的才进宫的,竟把皇帝的宠爱当成了真心!真以为皇帝宠爱她几分,便觉得自己和旁人不同了?!
嘤鸣却施施然进了殿中,朝着皇帝一礼,笑语嫣然道:“悫嫔可是皇上的亲表妹呢,皇上怎的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皇帝淡淡道:“九州清晏,嫔妃无召不得靠近。是悫嫔自己失了规矩!又岂能怪得了朕?”皇帝顿了顿,旋即朝她笑着打趣道:“何况朕若叫她进来,鸣儿不知要酸成什么样子呢!”
嘤鸣妩媚地横了皇帝一眼,娇声抱怨道:“臣妾哪儿有那么小心眼儿?”
皇帝呵呵笑了,满脸都是揶揄之色。便督促嘤鸣去里头更衣,里头已经备好了一套皇帝早年穿过的袍褂,虽然旧了些,不过很合嘤鸣的身材。而帽子和鞋子都是崭新的,皇帝也知道自己早年的帽鞋并不合嘤鸣,所以叫人特意重做了。
半夏服侍着嘤鸣更衣,孙嬷嬷则亲自散开嘤鸣的旗髻,轻轻梳理顺了,辫成一个大辫子在脑后,末梢还系上了一个樱草色的如意丝绦做点缀。再戴上崭新的春蓝色福纹瓜皮帽,一个俊俏的少年公子便呈现眼前了。
嘤鸣跟着皇帝从圆明园西门出了行宫,乘坐着一架不起眼的深青色马车,骨碌碌便不知往什么方向而去。
嘤鸣满是好奇地看着皇帝,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皇帝露出了神秘地笑容,他“刷”地一生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笑眯眯摇曳着扇子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嘤鸣不禁暗笑,也不晓得皇帝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竟跟她打起哑谜来了。如此,便也不追问皇帝,按捺下心中的企盼,乖乖坐在马车中。
行了约莫两刻钟,便听得外头有熙熙攘攘的人声,约莫是到了闹市。嘤鸣心下好奇得痒痒,便忍不住想掀开车窗帘子瞅两眼。可没想到皇帝一扇子便朝着她的手背狠狠敲了过来。这一记打,当真叫嘤鸣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气哼哼瞪了皇帝一眼。
“不许往外看!”皇帝板着脸色道。
嘤鸣气得腮帮子鼓了鼓,心里更是已经把皇帝给骂了个底朝天,你丫的死乾渣龙,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她人都出来了,居然都不许瞧瞧外头的热闹吗?!
又走了约莫盏茶功夫,外头熙攘之声渐渐淡了,似乎渐渐走向了清净地儿。不过走的路一直都是平坦大道,似乎是官路,倒是平稳得紧。
再走了两刻钟有余的功夫,马车忽的便停了下来。
王钦在外头低声道,“主子爷,夫人,咱们到了。”
只见那锦缎寿字团纹的深蓝色车帘子被轻轻挑开,外头的光线明亮得晃得嘤鸣眼前一阵模糊,待到渐渐适应了,嘤鸣才瞧见,外头是个甚是宽敞大气的府门,门口两只硕大的汉白玉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中开,门上头有一匾额,匾额上是斗大的二个字,正是:绮园!
嘤鸣看得眼睛一亮,绮园!!(未完待续。)
第278章、庆哥儿落水
嘤鸣看得眼睛一亮,绮园!!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小时候还来这里玩过呢!因为这里是平郡王府的避暑园子!现在的主人正是她的姐夫福彭!!
皇帝朝她淡淡笑着,“这下子,高兴了吧?”
嘤鸣忙不迭点头,手背上被皇帝打了一扇子的仇也抛诸脑后了,心里就只剩下欢喜雀跃了!咧着嘴,冲皇帝呵呵傻笑了二声。
皇帝嗤嗤一笑,便抬手刮了一下嘤鸣的小琼鼻,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车!”
话说自打她怀孕,就没见过长姐英容了,倒是偶尔能在皇帝的九州清晏碰见福彭——她实在没兴趣见这个姐夫,十数年如一日宠着侧福晋文氏,长姐英容一年年下来就只剩下几分面子了。如此一来,嘤鸣能乐意见福彭才特么怪了去了。
嘤鸣正要下车,却瞅见一个小太监竟跪在下头……不由她便愣住了。王钦已经递了手背上来,躬身道:“夫人请下车吧。”——这是叫她踩着那小太监的脊背下车呢!
嘤鸣瞅着那小太监……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子骨还没长全乎呢!她着实没法踩着一个半大孩子的后背,太不人道了,便道:“给我搬个凳子来就是了。”
“别磨蹭了!”后头马车里的皇帝催促了一声。
嘤鸣哼了哼,便脚下狠狠一蹬,兔起鹘落一般,便落在了小太监前头二尺有余之外的平坦地面上。
她跳得倒是稳当。可把皇帝惊得瞪圆了眼珠子,皇帝气急之下,便斥道“胡闹!!”
嘤鸣一甩脑后的大辫子。便道:“我不喜欢踩着人背下车!”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忍不住露出一抹难言的感激之色……在宫里,太监何曾被主子们当成人看啊?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按下了怒火,可皇帝这种生物可着实不是什么人道主义的家伙,直接踩着那小太监便下来,还训斥嘤鸣道:“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一个奴才而已。鸣儿竟当一回事了!马车那么高,要是摔着可怎么是好?!
罢了罢了,以后还是叫她踩着脚蹬吧。省得自己往下跳了。如今是穿着平底靴子,自然稳当,若穿着花盆底鞋,那肯定脚下不稳。十有**得摔惨了!
嘤鸣低下了脑袋。却暗自不以为意,嘴里咕哝着叫道:“知道了。”
说罢,嘤鸣瞅着绮园门外竟没有一个人迎接,便狐疑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淡淡道:“既然是微服出来的,朕自然没叫通禀。”
这会子,吴书来已经先一步上去跟绮园的门子打招呼了。那门子当场给跪了,想来是认得这位御前大总管的。也对,皇帝登基前。福彭是他的伴读,皇帝自然没少来平郡王府。这避暑院子自然也是来过的。
无须通禀,嘤鸣跟在皇帝身后,一路长驱直入。
夏日炎炎,绮园里的成片的紫微、扶桑、琼花、木槿,开得绮丽繁硕,花香袭来,袅袅醉人。这园子,是平郡王府世代传下来的,历经三代平郡王的修缮、扩建,自然繁丽非比寻常。
绕过琉璃影壁,穿过繁花如锦的前院,顺着汉白石大路一路正步而行,正对着的便是正房,从前是老平郡王讷尔苏的院子,现在自然归属于新任的平郡王福彭了。
不过正房中却并不见福彭的踪影,绮园的管家伛偻着身子,陪着小心道:“我们王爷,去了嫡福晋院子了。”
听了这话,嘤鸣露出诧异的神色,“大白天的,太阳这是打哪儿出来了?平郡王不陪心爱的文侧福晋,竟去陪嫡福晋了,还真是稀奇啊!”——嘤鸣自然是没什么好气儿的。
那老管家更加躬身身子,脸色有些纠杂,一副语言而止的样子。
皇帝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从进了绮园,皇帝就觉得这里头的气氛不对,尤其是福彭,大白天的不呆在正房,怎么跑去后院了?而且还是跑去他嫡福晋的院儿了。福彭的私事,皇帝也是知道些大概的,不管鸣儿语气不爽,着实是福彭多年宠爱侧室,有些过了。
不过身为天子,皇帝也不好插手平郡王的内院之事。另外,也是着实没闹出太出格的事儿来。
皇帝问话,平郡王府的管家焉敢不回答?老管家忙噗通跪了下来,道:“回万岁,我们府里的三阿哥……昨儿落水了!”
平郡王三阿哥……自然就是她姐姐英容生的庆明了!嘤鸣登时急了,“庆哥儿也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会落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庆哥儿虚岁都已经六岁了,听说都已经开始入读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也知道什么地方危险了!何况庆哥儿身边的奴才都是瞎子不成吗?竟会叫主子落水了?!
老管家忙道:“三阿哥被及时救了上来,昨夜发了高烧,这会子刚刚退烧,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人还没醒过来。”
嘤鸣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性命保住了就好,嘤鸣又急忙追问:“庆哥儿是怎么落水的?”
“奴才不知,只是,三阿哥的身边的刘嬷嬷说,只瞧见文福晋站在湖边,三阿哥在水里挣扎,除此之外,便没看见旁人了!”
嘤鸣听得怒不可遏,“是文氏推了庆哥儿下水?!!”——这个文氏先后给福彭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前头的大阿哥和二阿哥,都比庆哥儿大!坐拥三个儿子,难保她不生出不该生的心思来!!
按说庆哥儿都已经六岁了,也该请立世子了!可平郡王府却没有动静,莫非是那文氏枕边风吹的缘故?嘤鸣心里气得怒火攒涌。
老管家急忙道:“文福晋说,是听见有人落水,才赶去湖边的,她正想喊人,刘嬷嬷便出现了。”
嘤鸣立刻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讽刺道:“那还真有够巧的!那文氏好歹是个侧福晋,怎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庆哥儿落水,独独就她一人站在湖边?!这种鬼话,想来也就只有本宫那鬼迷心窍的姐夫信!!”
老管家不敢应话,只忙道:“文福晋已经被太福晋下令关在柴房,断了饮食了。”
平郡王府的太福晋曹佳氏……她这个婆婆倒是还蛮不错的,起码她对英容,比福彭对英容好多了。素来去请安,只有正经儿媳妇才有赐坐的份儿,文侧福晋连回绣墩都没赏过,哪怕那文氏给太福晋生了三个孙子都不成。这点,长姐英容跟她说过。
嘤鸣冷哼了一声,讥诮地道:“平郡王不敢违拗母亲,所以就跑去嫡福晋院子,想让嫡福晋开恩,放过要害死自己亲儿子的女人了?!”——否则,福彭还有什么理由会大白天地往她长姐的院子里钻?!
原本,他们之间相敬如宾,嘤鸣虽替长姐觉得不值,但长姐好歹有了儿子,丈夫不可依靠,将来依靠儿子,也是不错的。如今那文氏竟然敢把手伸到庆哥儿头上,长姐又岂会放过她?!到了这个时候,福彭也竟然还有脸去求长姐?!一想到这里,嘤鸣便气得牙根痒痒!
“皇上,”嘤鸣侧身朝皇帝屈膝一礼,倒是忘了自己穿着男装,竟还跟女子似的见了个万福,“臣妾想去看看长姐和庆哥儿。”
皇帝的眉头亦是深深锁着,他凝着眸色看了嘤鸣一眼,便说:“朕……陪你一起去瞧瞧。”大清的铁帽子王不多,皇帝自然也不能容得乱了嫡庶尊卑!(未完待续。)
第279章、夫妻争执
虽然多年未来过绮园了,不过去长姐院子的路,嘤鸣还是熟得紧。幸而也是穿着平底的靴子,行走自然比平常更快些,不过盏茶功夫,便到了长姐英容的院子。
守着英容院门的老太监老路认得嘤鸣,虽然多年不见了,却也知道嘤鸣现在是宫里正得盛宠的舒妃娘娘,如此一来陪着娘娘来的那个男人,瞧年纪、瞧架势,老路也猜到这位是万岁爷,身子一哆嗦,便跪在了地上。
嘤鸣直接道:“不必通禀,本宫直接进去就是了!”
“嗻!”老路哪敢有二话?何况早些年,嫡福晋还是世子福晋的事儿,二格格来此,也是不需要通禀的。
进了院子中,正对的便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堂屋,炎炎夏日里,偏偏门窗俱是掩着。一众的侍女、嬷嬷全都守在正堂门外的小月台上,还有三五个粗使的小丫头还在院子里,个个都抻着脖子,听着里头的动静。
里头动静,着实挺大,想不听见都难。
而正对着堂门,一溜串跪着三个孩子,两大一小,两个大都是半大孩子了,最大的那个瞧着应该快十岁了,略小的些的也有七八岁,最小的那个还是白胖胖一团,约莫三四岁的样子,跪得已经摇摇晃晃,倒是可怜巴巴的。
嘤鸣暗想,这仨应该就是文氏给福彭生的大阿哥、二阿哥和四阿哥了。福彭全部的庶子,都是文氏所出。此刻也全都跪在这儿了。这三个娃子,嘤鸣都不熟,前头两个大的。早年见过,只记得大阿哥叫富明、二阿哥叫敬明,只有那个小的……她就不知道了。哦,文氏还生了个闺女,嘤鸣也不知道取名了没有,反正没见过。
只听的,碰的一声。似乎是里头又砸了什么东西了。
谨记着便是英容的愤怒到极点的咆哮之声,“爷!!庆明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她现在还在里头昏迷不醒呢,你此刻想着的莫非只有那个贱人吗?!!”
“你别一口一个‘贱人’的!”福彭似乎也被攒起火儿来了。语气也很冲的样子,甚至满满的都是警告,“谁瞅见是文氏推了庆哥儿下水了?!文氏分明是想救庆哥儿的!本王不过是想叫你去跟额娘解释一下,别叫她误会了文氏!”
“误会?!!”英容气得发出了笑声。“那可是刘妈妈亲眼看见的!刘妈妈可是额娘赏赐下伺候庆哥儿的。她难道还会撒谎吗?!!文氏站在湖边,眼睁睁瞧着庆哥儿一点点往下沉,文氏却站在湖边冷笑着!!若非刘妈妈发现,此刻庆哥儿早就没命了!!”
“什么冷笑不冷笑的,全是刘婆子的臆断!文氏只是吓坏了,才呆住在湖边,没来得及立刻喊人的!文氏素来心善,怎么可能害庆哥儿!”福彭依旧执拗地相信这自己心爱的侧福晋文氏。
“若非她所害。庆哥儿莫非会自己掉下水吗?!!”英容咆哮得声嘶力竭。
“小孩子调皮,自己不小心掉下水。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福彭亦是嗓门丝毫不输自己的嫡福晋。
英容气得声音颤抖:“爷这些鬼迷心窍的话,还是去跟额娘争辩吧!!”
“你——”福彭气结,只得把语气放温和了三分,“额娘要是听得进我的话,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英容——,我这些年是多宠文氏了些,可是文氏何曾对你有半分不敬?就算不看在文氏多年恭顺的份儿上,好歹也要看在富明、敬明和启明三个孩子还跪在外头呢!”
原来那个最小的小白胖娃娃,叫启明啊。嘤鸣暗暗道,倒是个好名字,东方启明,又可指启明星,即北斗星。可见福彭是极喜爱文氏所生的这个小儿子了。
英容冷笑道:“又不是我让他们跪的?我还稀罕他们跪了不成?叫他们都滚!!平日里不见来请安,如今他们的生母做这种下贱龌龊事儿,居然还有脸来求情?!”
“你够了!!”福彭气得再度怒吼,“你难道非要把污水泼在文氏头上才肯罢休吗?!”
“是不是污水,我和额娘的眼睛都敞亮着呢!!额娘才说了叫你请立庆哥儿为世子,紧接着庆哥儿就出事儿了!我的眼睛不瞎!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真有胆子还做这种腌臜事儿!!”英容恨恨怒吼,“爷还是少在这儿白费唇舌了!话我撂下了,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儿,我断断不会容许想害我儿子的人活命!!额娘已经叫人对外公布文氏病重了!既然额娘要为我们娘俩做主,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嘤鸣听得倒是心头一舒,太福晋曹佳氏素来说一不二,她既然想要文氏的命,文氏自然十有**活不了了。在太福晋眼中,十个庶出的孙子,也没有一个嫡孙金贵!更何况,那文氏不过是生了三个庶孙而已!她的命,远没有自己宝贝嫡孙一根手指头来得金贵!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都说了,不是文氏做的!你怎么才肯相信?!”福彭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是谁不可理喻,等庆哥儿醒了,爷大可亲口问问!!”英容已经懒得再跟自己这个鬼迷心窍的丈夫争论了,且等自己儿子醒了再说!
嘤鸣此刻已经走上了月台,瞥了一眼还跪在的那三个文氏的儿子,便淡淡道:“还跪在这儿做什么?真要跪,还不如去太福晋房前。”
三小子瞅了一眼,二阿哥敬明气呼呼叫嚷道:“是阿玛让跪的,否则爷才不想跪呢!”
大阿哥富明急忙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巴,冲着他低吼道:“不许胡说八道!”富明看着嘤鸣,低头弯了一下身子,唤道:“姨母好。”
——虽然富明不是长姐生的,但按照规矩,的确也是该叫嫡母的妹妹为姨母的。不过倒也难得,见了没几次,而且时隔多年,她又是穿着男装,福彭的长子竟然还认得她。早先便听人说,她姐夫的长子很是聪慧,看样子不假。而且不只是聪慧,也很会为人处事。
二阿哥敬明狐疑地看了嘤鸣一眼,立刻咋呼开了,“你是嫡福晋的妹妹!!”(未完待续。)
第280章、嫡福晋的妹妹
二阿哥敬明狐疑地看了嘤鸣一眼,立刻咋呼开了,“你是嫡福晋的妹妹!!”
“嫡福晋?”嘤鸣扬了扬眉毛,“怎么?你们不叫本宫长姐为‘嫡额娘’吗?”——按照规矩,他们的确可以叫自己生母为额娘的,而嫡福晋高于他们生母,便该尊称一声“嫡额娘”。
大阿哥急忙一巴掌拍在了低低的脑袋瓜子上,“闭上你的嘴巴!”训斥了弟弟之后,富明又急忙道:“二弟不懂规矩,还请姨母见谅。”
敬明疼得呲牙咧嘴,满是委屈地看着自己哥哥。
嘤鸣淡淡一哼,“别一口一个‘姨母’,本宫只有一个侄儿!”——那便是庆哥儿,这仨跟她一丁点血缘关系也木有!!少来凑近乎!
富明孩子稚气还未褪尽的小脸上满是尴尬之色,他忙低头称“是”,唤了一声“娘娘”。
“好了,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皇帝神情淡淡,徐步走上了月台。
富明呆呆看了一眼,便立刻压着大小两个弟弟的身子,一齐附身了下去,他是见过皇帝的,自然不敢失了恭敬礼数,连忙道:“给皇上请安!”
富明这一开口,满院子的奴才呼啦一声跪了一地,个个匍匐着,大气不敢出。
嘤鸣淡淡一撇,便上前,“碰”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只见里头,熏香浓浓燃烧着,只叫人瞧着雾蒙蒙的,一片迷离。再仔细一看。福彭与英容这对夫妻,正死死瞪着对方,二人对峙着。
乍见房门被踹开。迎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叫福彭眼睛一晃,也看不清是谁,只瞧着是个瘦小的小子,便气得大吼道:“哪个放肆的奴才?!”
嘤鸣哼了一声,气呼呼吼叫道:“你姑奶奶我!!”
福彭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姑姑都不在人世了。何况姑奶奶。福彭气急之下,倒也忽略了这个声音的熟悉感了,待要骂回去。然而房中袅袅烟雾已经被吹散了大半,福彭瞧着那那掐腰的嚣张小子,也瞧清了这小子的模样,顿时——腿肚子打了个颤!
这不是他小姨子英宁吗?额不。现在可是皇上的舒妃娘娘、四公主的生母了!!瞧着这怒火汹涌的架势。只怕他跟福晋的争吵,早已如数被听进了英宁的耳朵里!
然而紧接着,她在小姨子身后走进来的那人,更是叫福彭双腿软了下去。福彭刚忙直接软着腿跪了下来,给皇帝请了安。
英容也忙俯身下来,恭恭敬敬道:“给皇上请安,给舒妃娘娘请安。”
皇帝冷眼扫了一通,威势凛然自生。“福彭,你自己后院的事儿。朕原是懒得过问的。今儿赶巧了,倒是叫朕听了一出好戏啊!”——皇帝这话有些冷,冷得福彭都打哆嗦了。
“皇上……此事,实在是大大的误会,臣一时心急,便与福晋争执地激烈了些。”福彭刚忙解释道。
英容听得这话,气得恨恨咬牙。误会??误会你祖宗十八代!!
皇帝淡淡一撇,“行了,朕不想听这些废话!男主外,女主内,既然你母亲、太福晋曹佳氏已经做主,朕也懒得过问!”
福彭顿时满脸苦得不行,您这是懒得过问吗?都叫我额娘做主了,不就是让我额娘赐死文氏吗?!您这不过问,可比过问厉害多了!
“都起来吧,别拘着礼数了,朕是微服出来的。”皇帝挥了挥扇子,神情淡淡。
福彭与英容忙齐声谢了恩,这才各自站了起来。
嘤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着长姐英容的手,便柔柔道:“带我去瞧瞧庆哥儿吧。”
听得嘤鸣这句话,直叫英容感动得满眼是泪,“娘娘倒是记得庆哥儿,我们爷来了这么久,愣是没去里头瞧一眼呢!”
嘤鸣心底里狠狠骂一个“渣”字!你妹的,这可是你亲儿子啊!光顾着救自己小妾了,连儿子不顾了!!这种程度,也只有一个“渣”字可以形容一二了!
福彭面有赧赧之色,“医正不是说,没事儿了吗?”
嘤鸣冷哼了一声,狠狠剜了福彭一眼,“所以平郡王便懒得多看自己儿子一眼了?!哼!不知道的,还以为庆哥儿是你领养的孩子呢!!”——从前嘤鸣都是唤他“姐夫”的,这会子气恨了,也懒得称呼了,直接叫“平郡王”。
这话让皇帝都有些听不过去了,皇帝低呵斥道:“别胡说!”
嘤鸣吐了吐舌头,浑然不以为意的样子。
可这架势,却叫英容一个哆嗦,连忙拉着嘤鸣便往内室拽,一边忍不住提醒道:“跟皇上说话,怎么能这般无礼呢?你怎么就不知道收收性子?”
唉……她这老姐啊,根本就是老妈!!
嘤鸣无奈地被拽进了内室,之间里头拔步床上,轻薄的纱帐被鎏金的金钩勾起,薄被中,一个稚嫩生生的孩子,安静地躺在里头,均匀地呼吸着,仿佛是熟睡了一般。
英容上前便摸了摸自己儿子的额头,“烧都退了,只是身子还虚弱,医正说,得将养些日子。”
嘤鸣幽幽叹了口气,她进宫已经四年了,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庆哥儿了,还记得刚入宫的那年,长姐还抱着庆哥儿进宫来着。如今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快,一不留神,就是大孩子了。或许,再一不留神,她的猪妞也能长这么大了。
英容瞧见自己儿子嘴皮有些干,便端了温温的熬乳茶来,嘤鸣见状,忙接过来道:“我来吧。皇上还在明间,长姐安排着奉些茶点吧。”
英容点头,忙出去了。
嘤鸣瞅了一眼那熬乳茶,手指一挥,便注入了一注药井水,咬了咬牙,又捏碎了一枚参华丹,搁了半枚在熬乳茶中,轻轻摇晃着融化了。不是嘤鸣小气,着实是怕小孩子消化不了一整颗的参华丹。
于是便那小勺子,一勺勺喂给了庆哥儿。
喂完了之后,嘤鸣拿着绢子擦了擦庆哥儿满是奶渍的嘴角,又轻抚了抚他的额头。这孩子,眉眼张开了,倒是瞧着更像她长姐几分,眉毛细细长长的,是漂亮的柳叶眉,小脸蛋白白嫩嫩的,只是白得不见红润,瞧见弱了些。(未完待续。)
第281章、稚子心机(上)加更求票
嘤鸣正打量着,庆哥儿那乌黑的睫毛忽然一颤一颤的,随即,便睁开了黑葡萄般的乌溜溜的眼睛。
庆哥儿好奇地打量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觉得有些熟悉,可又不想起来是谁,只瞧着那眼睛、鼻子,很像自己的额娘。
嘤鸣微笑着道:“庆哥儿还记得我不?我是你二姨母。”
庆哥儿顿时眼底一亮,软软糯糯唤了一声“姨母”,又问:“二姨母,我额娘呢?”
嘤鸣哀叹了一声,一醒来问的额娘,却不是阿玛,便可见福彭对这个嫡子何等淡漠生疏。
不对!!嘤鸣骤然一僵,瞳仁里倒影的是庆哥儿那张乖巧平静的小脸蛋……这不是一个刚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孩子应有的表情。通常这种情况下,看到亲人,不应该大哭一场,扑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才对吗?
难道是……高烧烧了一夜,短暂性地忘记了落水差点溺死的事儿了?
这时候,帘子被挑开了,英容看着里头床榻上苏醒过来的儿子,登时双眸凝了颤抖的水意,“庆哥儿!!”英容几个大步便冲将上来,一把将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庆明歪着脸蛋,伏在母亲怀里,撒娇般蹭了蹭,活像一只小猫,她低低唤了一声“额娘”,小小的脸蛋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英容忙打量着庆明,双手摸索着那张白白的小脸蛋,欢喜地喜极而泣。“你可真吓坏额娘了!”
嘤鸣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摸庆哥儿的小脑袋,问道:“庆哥儿。你还记得……”
嘤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福彭大步冲了进来,他双手抓住庆明的小肩膀,眼里也难掩欢欣之色,“醒了就好!以后不要跑去湖边那种危险的地方了,反倒是还连累了文氏,平白背负了推你落水的污名!”
庆明看到自己阿玛关心自己的模样。原是极开心的,可是听到后半句,小小的人儿陡然呆滞住了。白净的小脸上也不复笑容了。
福彭又摸了摸庆明的额头,“确实退烧了!你赶紧跟阿玛去你玛嬷哪儿,好好跟你玛嬷解释!你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吧?”
可是庆明却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苍白的嘴唇仿佛僵住了一般。
福彭皱了皱眉头。斥道:“怎么不说话?!”
一旁的英容早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上去一把便狠狠将福彭推开,怒火万丈般吼叫道:“爷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湖边只有文氏站在那儿,她还能是清白的不成?!”
“她当然是清白的!!”福彭怒火冲冲等着自己的福晋,“文氏自打入府,连个下人奴才都不曾苛待过,怎么可能害庆儿?!分明是你对她一直存有偏见!!”
福彭大吼罢,便一把将庆明从床上拉了下来,“你这就跟我走。好好跟你玛嬷解释清楚!!”
福彭这突入起来的举动,让原本呆愣的庆哥儿骤然“哇”地大哭出声。他嚎哭着,便挣脱了福彭,窜逃般扑进了自己额娘的怀里,小手死死抓着自己额娘的衣襟,一副仿佛受了惊吓的样子,大叫道:“额娘救我!文福晋……她要杀我!!”
庆明的这番话,让英容心疼得不行,她一把抱起孩子,连忙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庆哥儿,有额娘在,那贱人再也害不了你了!”
嘤鸣转头再看福彭,却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姐夫已经呆愕住了,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突然他大叫着道:“这不可能!!你撒谎!!”
英容气得已然浑身颤抖,“爷!庆哥儿才六岁啊!!”——才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撒谎骗人呢?!
福彭咬了咬牙,突然上前一步,一把便握住英容的手臂,他圆目瞪着英容:“是你!是你教他这么说的对不对?!”
听得这话,嘤鸣豁然站了起来,“庆哥儿醒了之后,本宫寸步不离!平郡王的意思,是本宫与长姐串通一气了?!!”——她气得狠狠磨了磨牙。
福彭看了她一眼,愣了半晌,然后整儿人都浑浑噩噩了,嘴里仍旧喃喃念叨着:“真的是……文氏?是她……推了庆哥儿落水?”然后,他身子一颤,踉跄着了几下,便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厚实的猩红富贵团花藏毯,倒是不担心摔坏了。
英容看在眼里,下意识想要上去扶,可是手伸过去一般,便恨恨哼了一声,径自抱着儿子,也懒得管她这个没心肝的丈夫了。
福彭倒是没事儿,自己便爬了起来,可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摇摇晃晃便出去了。那背影,都有些伛偻了。
嘤鸣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再去看庆明……只瞧着那孩子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却满满的都是纠结之色,愁楚得已经不像个孩子了。
嘤鸣低头看着庆哥儿,问道:“是那文氏,把你推下水的?”
庆哥儿眼底里似乎有几分心虚之色,但立刻他无比笃定地点了点头,“是文福晋把我推下去的。我在水里叫救命,文福晋站在湖边,后来还是刘妈妈赶了过来,叫人把我救了上来。”
嘤鸣“哦”了一声,又问:“那刘妈妈为什么没陪在你身边呢?”——庆哥儿好歹是王府嫡子,身边怎么会空无一人呢?
庆哥儿说:“我想吃栗子糕,叫刘妈妈去拿了。”
是庆哥儿自己支开了身边的人么……嘤鸣暗暗一叹,又问:“刘妈妈去了后,你就去湖边玩了吗?”
庆哥儿点了点头。
英容又气又恼地责怪道:“你怎么能一个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呢?难怪会被文氏盯上了!你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庆哥儿满是愧疚地底下了头。
嘤鸣又继续道:“然后,庆哥儿一个人在湖边玩,文福晋便过去了,发现左右无人,便恶向胆边生,把你推下水了?”
庆哥儿再度重重点了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嘤鸣幽幽叹息了一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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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稚子心机(下)
回圆明园的行宫的马车原道返回,嘤鸣忍不住回想着庆哥儿自从醒来之后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她无比想否认自己的猜测。但却忍不住怀疑了那个孩子……
耳畔皇帝气哼哼道:“不成器的东西!竟被个姬妾蒙蔽了心神!!跟失了魂儿似的!都三十多岁了,竟是这般混账!!”
嘤鸣知道,皇帝这是在骂福彭呢。福彭的确腻歪他这个陪伴多年的侧福晋文氏……长姐刚进门儿的时候,文氏还只是福彭的一个侍妾格格,后来连生了两个儿子,便被福彭请封为侧福晋了。色衰而爱迟这种事情,似乎根本没有出现在文氏身上……这个文氏与福彭年纪相若,倒是比她姐姐还大二岁呢。别看平日里福彭跟前,长姐一贯称呼文氏为“文妹妹”——这一声妹妹,无关乎年龄,只不过是妻妾尊卑不能乱罢了。
文氏应该有三十五岁了吧?足足给福彭生了四个孩子,三子一女,便足可见其得宠了。
再美的女人,三十多岁,也早已不复娇嫩韶华了。福彭却还宠着……这样的宠,连嘤鸣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爱了。
可再真爱,文氏而已活不成了。
她谋害平郡王府嫡子,还被抓了个正着,事后庆明醒来,当口指认。文氏再狡辩,也是无益了。哪怕……真的不是她推了庆明下水,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反正,庆哥儿落水挣扎。她冷眼在湖边瞧着,根本没有半分想要搭救。单凭这一点,她就洗不清自己。
嘤鸣深知。长姐英容,是决计不会拿自己的孩子设这种局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庆明自己了!
嘤鸣幽幽叹息了一声,庆明……才六岁啊!!
皇家的孩子……哪怕是孩子,也已经不单纯了。
小孩子又如何?小孩子也会有恨,他恨将自己阿玛从额娘身边夺走的文氏,他恨让自己额娘日日伤心难过的文氏。他更恨……明明自己才是嫡子,可阿玛却更疼爱文氏生的三个儿子……
这些恨加起来,也足够让庆明萌生害死文氏之心了。
而文氏自己。也不见得是个善心的。若她真如福彭所说的那么好,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落水,而冷眼旁观,甚至文氏很欢喜庆明淹死吧?若说她没有觊觎平郡王府世子之位的野心。只怕她自己都不信。
当时。她若生了善念,唤人来救庆明,那么她也不会有今日。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所以,何尝不是她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呢?
不过,嘤鸣自然不是什么佛。经此一役,长姐与这个文氏,也算是不死不休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哪怕她知道文氏极有可能是冤枉的,她也不介意。加上一脚,踩死这个文氏。在她心中连自己名义上的的丈夫、乾隆陛下都没有长姐要紧,何况是一个文氏呢?!
嘤鸣看了皇帝一眼,忍不住叹息道:“长姐自从嫁给姐夫,从无半点亏待那文氏——且看文氏那三子一女全都平平安安降生,平平安安长大,便可见一斑了。”
皇帝握了她的手,重重点头道:“朕当然知道,平郡王福晋十分贤惠。可是——有些人,就是欲壑难填,膝下有三子一女却还不知足,非妄想着庶谋嫡,这种人,死不足惜!!”
“臣妾只怕……姐夫旧情难了。”嘤鸣面露愁楚之色,只消想想福彭那落寞得失了魂了样子,便可见福彭对文氏的用情之深了。如今,庆哥儿毕竟没死,福彭只怕不肯叫那文氏抵命。若他真闹起来,太福晋曹佳氏是否能坚持得住呢??嘤鸣有些没信心。
皇帝不禁面带愠怒,“这个混账东西!事已至此,他若还不清醒,朕不介意赐三尺白绫下去!真若纵容了文氏这种贱妇,以后宗室侧室人人有样学样,那还得了?!!嫡庶尊卑,断断容不得混淆!!”
是啊,除非是皇帝家,否则端无舍嫡立庶的道理!各家王府也是,一旦有了嫡子,哪怕不喜,也必须立为世子。
这世子之位,莫说那文氏没资格觊觎,就连福彭自己都做不得主!!福彭最喜爱的,何尝不是文氏生的几个儿子?嘤鸣不信他没生过立庶长之心,不过福彭也是知道规矩的,所以没敢表露出半分想要立庶长的意思。只不过呢……他的确有拖延立世子的举动。
嘤鸣含着感激看了皇帝一眼,只要皇帝插手了,福彭再不舍,文氏也必死无疑了。
绮园,太福晋曹佳氏的房中。
太福晋叫了大儿子福彭与大儿媳妇英容前来,皇上驾到,那是微服私访,自然没人敢泄密,不过皇帝走了之后,自然太福晋就不可能不知道了。所以,太福晋第一时间便叫了儿子儿媳来。
连皇上和舒妃都晓得平郡王府发生的不体面事儿了,自然是不能拖延了,得立刻处置了文氏才是。
太福晋睁开了浑浊的老眼,“既然连庆哥儿都那么说了,那文氏还是尽早处置了为宜。”
福彭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忙跪了下来,“额娘!庆儿已经没有大碍了,请您宽恕文氏的一时糊涂……”
“我看你才是糊涂了呢!!!”太福晋骤然咆哮如雷,“皇上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你竟还想着包庇那贱妇!!你以为宠妾灭妻是什么好名声儿吗?你才做了几年铁帽子郡王,莫非是不想做了吗?!!”
福彭愣愣跪在地上,怔怔失神,“额娘……”
英容见状,徐步上去端端正正跪了下来,端着发冷的脸色,却无比优雅地道:“额娘息怒,别为了一个贱妇,气坏了您的身子。”——英容这幅架势,若是被嘤鸣瞧见了,肯定要大呼:真是够高贵冷艳啊!
听自己的福晋竟也一口一个“贱妇”,福彭不由怒从中来,可自己额娘在上,福彭只得生生忍下了怒火,忙哀求道:“文氏的确罪无可恕,可您好歹要看在三个孙儿可一个孙女的份儿上啊!尤其是启明,他才三岁啊,不能失了生母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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