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回到明朝当海盗TXT下载回到明朝当海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回到明朝当海盗全文阅读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     回到明朝当海盗txt下载     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3 拥兵自重

    将毛海峰交给特七看押后,杨长帆才进了舱门,印度少女已经冷静下来,比沈悯芮冷静的还要快些。二人静静拉着手,语言也不通,只能用肢体彼此安慰着。

    见杨长帆来了,印度少女连连起身,双手合十举在脸前,恭敬行礼。

    杨长帆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个礼。

    印度少女受宠若惊,干脆直接跪在地上,伏身用双手郑重摸了摸杨长帆的脚尖,然后又用双手触摸自己的头部,随后抬头向杨长帆露出微笑。

    这个礼太大了,杨长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扶她起来,同时指着自己道:“我,杨——长——帆。”

    少女愣了片刻后,也点着自己胸口道:“ne——ha。”

    “你哈?”

    “nee——ha。”

    “妮哈?”

    沈悯芮在旁解释道:“她好像是红毛商人送给汪直的礼物。”

    “这家伙,面子够大,三教九流全送礼啊。”杨长帆随口一笑,冲沈悯芮道,“你暂时照顾一下她,我们现在不可能送她回国,她自己回去半途保不准会出事。跟她解释清楚,想去哪里她自己选。”

    “我……尽量吧……”沈悯芮沉了口气,“除了毛海峰,其它海贼如何了?”

    “光头好像跑了,其余该杀杀该擒擒。”

    沈悯芮眉头微微一皱:“那咱们……还是早些走吧,怕夜长梦多。”

    “是,今晚就走。”

    “不仅仅是离开这里。”沈悯芮正色道,“我听他们的口气,汪直若是舰队尽出,大明也不是对手……何况沥海……”

    “怕报复?”杨长帆笑道。

    “你还没吃够亏么?”沈悯芮有些焦急地说道。

    “不会的。汪直不会报复。”

    “你哪里来的底气?”

    “呵呵……”杨长帆微微一笑,“你以为擒住一个毛海峰就结束了?”

    沈悯芮惊道:“你还想怎样?”

    “你若害怕,可安排你去杭州避一避。”

    沈悯芮微微咬唇,不再多言。

    “先休息吧。”杨长帆冲她笑了笑,往外走去,冲着月亮伸了个懒腰。

    毛海峰不过是一根火线。一切已然开始。

    ……

    次日午时,绍兴府衙,杨长帆庞取义双双驾马前来,赵文华见了二人先是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还活着,就证明没有太大的损失,再看庞取义满面红光,杨长帆胸有成竹,赵文华这才期待起来。

    杨长帆让了一步。把第一个邀功的机会让给庞取义。

    庞取义当然不让,边行礼边喜道:“禀总兵!昨夜生擒倭寇头领毛海峰!擒杀倭寇近百!缴巨舰两只!火器无数!”

    赵文华瞪眼呆住,这是预料中最美好的结果,他想也不敢想的结果,竟然真的实现了。

    完全没有踏破铁鞋无觅处,但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这个总兵纯粹是找了个舒服地方混了一个月罢了!

    有歼敌!有擒将!有缴获!

    我的天啊!这兵也太好带了!

    “好!!!好!!!好!!!”赵文华亢奋起身,连喊三个好字,大臂一挥指着北方骂道。“他们!跟你们比!都是废物!”

    赵文华也有憋闷的地方,任倭寇从立春劫掠到谷雨。那帮窝囊废就是不出兵!最后竟把自己打发来这里!

    如何?我文华领兵初战告捷,而且是大捷!

    “这仗打的漂亮!速速起军报!”赵文华唾液横飞,信口开河,“歼敌五百!舰十艘!送至杭州府!嘉兴府!京城!兵部!内阁!通通给我送去!好好让张经见识一下什么叫领兵!!”

    庞取义又乐呵了,还是赵总兵能耐大,咱们只是把六七十贼寇四舍五入到一百人。赵总兵直接翻着番往上报啊!

    “你们两个心也吃到肚子里!”赵文华兴奋道,“给我做事,一件事顶十件!如此大功,我不信你们不升!”

    赵文华此话不假,对付几十名海贼变成了500名。

    “谢赵大人!”庞取义乐呵过后。主动退了一步,“那末将暂且退下!”

    赵文华点头应允:“庞将军此番军功赫赫,大可放心。”

    庞取义美滋滋退下,后面的就交给杨长帆了。

    他领的是杀人擒贼的功,至于其他的,理应让给杨长帆。

    杨长帆也不含糊,拿出一张纸递与赵文华:“总兵,这是缴获物资的清单。”

    赵文华拿来一看,眼冒金光。

    弗朗机三百门!

    火绳枪四千柄!

    香料千余斤!

    奇石若干!

    巨型炮舰两艘。

    杨长帆在旁解释道:“还有两样未报,白银两千余两,清点过程中分了两百余两给军士们,其余存在沥海所,我不敢妄动。”

    “嗯……千余两而已,不报也罢。”赵文华微微一笑。

    “还望总兵指点,银两送至何处。”

    “不急,先存在沥海。”赵文华笑道,“此番军功赫赫,不如再拿出一千两,由你分与军士。”

    一共就几十个军士,分一千两显然过重了,赵文华的意思明显是咱哥俩儿对半儿劈。

    “好……还有一样没报,船上刚好有一名西域女子,看样子是弗朗机送与海贼头目的礼物……我自己……”

    “呵呵呵……”赵文华露出我懂得的表情,“年轻力壮,就是好啊!这也不用报了!”

    “谢赵总兵!”杨长帆倒也没别的意思,相比于前面那些东西,印度少女实在没那么重要,送过来也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只是少女依旧免不了奴仆的命运。可不报给赵文华。又怕有人多嘴,伤了和气,只好表示自己收了。

    赵文华转而望向清单:“这些东西,都谁看过?”

    “我与亲信亲自清点,庞取义也许见到过,但清点时不在场。至于这个单子。只有我看过。”

    “嗯……”赵文华露出满意的表情,“这些东西,不好处理啊……”

    “下官建议军器暂存沥海所,以充军备,将来设军器坊,也许还有用途。”

    赵文华这方面比谁都清楚,将来沥海的军器坊确实油水足,但总要出产一些东西,若是把这批军火包装一下。变成军器坊的出产,那就有意思了,里外里缴来的货再造给朝廷,这油水真是没边了。

    赵文华瞪着眼睛道:“此事务必谨慎,一万个小心。”

    “总兵放心,庞将军是个明白人。”

    “嗯……”赵文华望向最后两行,“至于这些……”

    “异石不多,我随身带来了。”杨长帆这便取下腰间的包囊。递与赵文华,“请总兵过目。”

    赵文华解开袋子。姹紫嫣红,各类红蓝绿宝石翡翠,皆是大个儿的珍稀品种,中原是决计无法出产的。

    “下官能不能挑两块……回去送给内人?”

    “呵呵……”

    “呵呵……”

    分赃完毕,赵文华心情大畅,不但自己立功。还针对张经的态度出了口恶气,最重要的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几千两的好处,工部来油水也没这么轻松!

    可棘手的问题,依然存在——

    毛海峰。

    谁都知道汪直势大。甚至东南官府中,许多官员都拿过五峰船主的好处。擒了他的儿子,他若真急眼了,几十艘炮舰过来轰平沥海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毛海峰如何处置,怎么处置,着实成了一件难事。

    一般这种棘手的问题,都会采取统一的态度——拖。

    落实于行动就是先关起来等着。

    可这次杨长帆依据徐文长所言,加深了这个方案力度。

    在徐文长嘴里,擒了毛海峰绝不是擒了一个人。

    是几十个人,几百个人,甚至几千人。

    更为关键的是,这几千人各个肥的流油。

    不过这几千人暂时不能提,提一个就够了——李天宠。

    赵文华很满意,当天,除了邀功的战报,还写了一纸信件出去。随后他整晚都在想象张经看到他战报的样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张经根本不在嘉兴府。

    狼兵到位,倭寇出巢,万事俱备,他终于可以出兵了。

    嘉兴王江泾,血流成河。

    正面战场,永远属于硬汉。

    赵文华永远看不到这样真正的战争,如何调兵遣将,如何运筹帷幄,如何引蛇出洞,如何四面夹击,如何穷追不舍,如何全面歼灭。

    两纸战报,刚刚差了十五天,一前一后送至京城。

    前者浮夸华丽,将五十人的战斗聊得恍如太祖开国。

    后者殷实简洁,将五千人的战役化为最直白的数字。

    紫禁城,宫阙凉亭,仙风道骨。

    男人将手上的奏折,轻轻放于石桌之上,与其余奏折文书整整齐齐落成一排。

    旁边,一鹤发老人吹旺了手中的一炷香,稳稳踏着步子至亭边,插入香坛,待香火烧稳后,才转望石凳上的男人:“陛下不高兴么?”

    男人神色淡然:“仙人早有所述,倭人无道,此战必胜。朕早已洞悉结果,何来兴奋?”

    老人点了点头:“既如此,论功行赏之事,还望陛下明示。”

    “朕有一事不解。”男人轻轻点了点最上面的奏折,“文华弹劾张经,朕已驳回两次,为何还让朕看到了第三次?”

    老人默然不语。

    男人也不等他答话,自行说道:“如今张经大胜之时,三劾张经,朕不知何意之有。”

    老人咳了一声,恭恭敬敬从石桌上抽出了两纸文书:“陛下不妨再看看那两纸战报。”

    “朕不喜浮夸。”

    “只看数目。”

    男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打开文书再次翻看,这次只瞄准数字。

    这样就很明确了。

    文华率一所之众,歼敌五百。

    张经统浙兵、狼兵数万,歼敌两千。

    文华赴任总兵一个月。

    张经坐统江南小半年。

    这好像说明了一些事情。

    “臣随陛下多年,非要事不扰陛下,文华三劾,实是一次比一次重要。”

    男人微微皱眉。

    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只有两件事。

    老人继而说道:“自今年倭乱伊始,至清剿完结,仅一役,却用了四个月去准备。四个月中,狼兵东行,强将入浙。臣以为,用不得这么长功夫,对付这些倭寇,也用不上如此多兵将。”

    他说着,打开最上面那封赵文华的劾书,只轻轻点了上面几个字——

    拥兵自重,坐观倭乱。(未完待续。)

123 办案(上一章应该是122,笔误)

    会稽县城,明军两破倭寇的消息已经传来,主战场嘉兴距离太远,只有道听途说,而眼前沥海所的功绩却是历历在目,庞取义一战成名,劫敌于舟山,歼敌寇500名,缴敌舰十艘,霎时间名声大震,五品千户俨然成为浙江第一神勇将军,沥海所的军士也各个被神话,以一当十鬼挡杀鬼佛挡杀佛云云。

    会稽杨祭酒,更是功不可没。

    谁也没想到,在遭受洗劫过后一个月,杨祭酒就让敌人付出了代价。赵总兵运筹帷幄,杨长帆临危受命,设伏于舟山,庞取义率兵奋勇杀敌,此役有智有勇,己方没损失一兵一卒,实为一段佳谈。

    最重要的是这位用兵如神的赵总兵,明明是工部出身,一旦掌权立刻显现出了可怕的军事才能,远在绍兴府指挥东线战事,旗开得胜,实是一位军政双全的奇才。

    所以只要胜利,其它的都不重要,乱世要的就是胜利,接连不断的胜利。

    捷报连连,会稽某人却隐隐担忧。

    杨长帆明明半死不活,怎么说翻身又翻身了?别的还好说,说杨长帆有领兵打仗的才能,打死他也不信。毛海峰啊毛海峰,当时为什么不一刀子来个痛快?

    在他看来,杨长帆等人无非是胡乱杀了几个流民,硬生生说成了500倭寇。他是完全不担忧毛海峰一行的,其一他认为毛海峰直接回日本了,不会闲着没事在舟山转悠,其二他不相信沥海所的人能击败五峰船主的人。

    如今赵文华搅浑了浙江的水。即便是舅舅李天宠也奈何他不得。杨长帆又愣生生上了赵文华的船。毛海峰不仅没有除掉杨长帆,觊觎的美人儿也被掳走。

    何永强失去了动力,也没有了计谋,他知道一切只能从长计议了。

    好在,舅舅把海瑞搞定了。从情况来看,舅舅好像支持海瑞的多数想法,只要不动何永强,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县丞衙役被逼返工。有了李天宠的支持,海瑞得以由内至外开始对田地动刀,并不是每个村都能扛得住,一村接一镇,地主乡绅已经开始被迫让地,肃清全县只是时间问题。

    何永强也只好放下了眼前这些事,一妻七妾也够他搞的。

    不过他并没有机会搞太久。

    四月二十,终于轮到他了。

    清晨喝茶闲时,只听外面一阵嘈杂,不及反应。一队人马已破门杀入府中,下人连滚带爬奔来:“主子!遭贼了!”

    何永强惊讶起身:“闹什么!会稽能有贼?!”

    他说着探头出书斋。一看不要紧,十几个异服刀客正挨房洗劫,妻妾的尖叫声同时传来。

    何永强神色大骇,也不顾妻妾下人,反身出了书斋后门,朝后院奔去。

    一路狂奔到后院,不假思索打开后门开溜。

    一开门,眼前的路完全被一高个子堵住。

    抬头望去,正是杨长帆无疑。

    “有贼人!贤弟助我!!”何永强不及多想便要扒开杨长帆逃出去。

    杨长帆一把揪住何永强领子:“咱们是官兵,可不是贼人。”

    何永强大脑发沉,回过头来满面茫然:“什么意思?”

    “不……废话。”旁边特七一步踏上便抢过了何永强,往地上一砸,踩着膝盖便要开跺。

    “别老用这招!”杨长帆连忙喝止,“这回咱们不是带铐子了么!”

    “是啊!”特七这才想起来手上拎着铁链,憨憨一笑,三两下绑了何永强手脚,随后又将其拎起,“算你命好。”

    何永强一头雾水,呆望杨长帆:“杨祭酒……落草为寇……??”

    “怎么……说话呢?”特七可不是好脾气,尤其受不了侮辱,反手一掌扇在何永强脸上,“说谁是寇?”

    何永强被一掌扇得眼冒金星,吃疼捂脸,想怒而不敢怒地望着杨长帆:“这……还不是寇?”

    杨长帆笑呵呵让了一步:“这位是督察员胡巡按。”

    何永强这才看到,杨长帆身旁还有一名个子不高相貌平平的中年官员。

    胡宗宪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只随手扬起一张文书在何永强眼前匆匆一晃:“通倭卖国,证据确凿。”

    何永强头皮一麻,大惊道:“如此大事,至少该巡抚下令才对!巡抚签押文书何在?”

    “此案,督察院亲操,无须巡抚签押。”胡宗宪淡然道,“认罪伏法,免受皮肉之苦。”

    “不对!不对!你们定然是贼!!”何永强想破天也不相信有人能把自己抓起来,还是越过浙江巡抚把自己抓起来。事到如今,他再无别的办法,只亡命仰天大吼,“救命!!!救命!!!!”

    特七大怒,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这一击重了许多,何永强应声倒地,嘴角多了一处血口子,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死命地扑腾:“救命!!!贼啊!!山贼啊!!”

    特七气得七窍生烟,这便要向在地上撒泼的何永强下狠手,杨长帆连忙将他拉住:“别再动粗了,不然真成贼了,胡巡按这边也不好做。”

    却见胡宗宪微微转过身去,望向院内:“宅子不错啊……”

    特七见状笑道:“他让咱们揍了!”

    “那让我来。”杨长帆这便撸起袖管准备亲自操刀。

    不想何永强这几声叫喊还真管用,不少路人已被吸引而来,看着特七这等人站在何永强身边,何永强满脸是血泪,也是吓得不轻,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凑近。

    何永强奋力冲路人们吼道:“快去官府!杨长帆造反了!!”

    路人面面相觑,还真有两位反身便去报官。

    杨长帆不紧不慢,一脚踩在何永强背上:“此人通倭卖国,本官奉命捉拿!莫听他胡搅蛮缠!”

    路人们远远望去,当即有人说道:“这么高个子,是杨祭酒无疑!”

    “刚刚率兵平倭,怎么可能造反?”

    “是啊!”

    正说着,众狼兵押着何府十几人前来报到。

    放眼望去,何永强一妻六妾,家丁女婢,尽皆于此。

    家人同样茫然惊恐,见何永强被踩在脚下,几位小妾被吓得哭出来。(未完待续。)

124 变天

    特七跟弟兄们说了几句土语,这才报告:“都抓了,一个没跑,门也都封了。”

    杨长帆微微点头:“抄家吧,看看咱们会稽首富究竟有多富。”

    多数狼兵这便又反身折回,开始此次行动最有意义的部分。

    何永强扑在地上满眼血泪骂道:“杨长帆!!!你光天化日之下劫掠良民!!”

    杨长帆大笑,望向县人,指着身下的何永强道:“诸位,他算良民?”

    县人对视过后,立刻同仇敌忾。

    海瑞赴任以来,会稽民风产生了显著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从暗暗仇富,变成明确仇富。如今会稽大户都潜心缩首,唯有何永强,该怎样怎样,甚至更嚣张,他们一度认为这家伙路子太野,海瑞也治不动,可现在奔出来了一个更野的。

    “抄的好!”一愣头青第一个挥手喊道。

    “何货郎作恶多端!他是良民就没有刁民了!”

    “布店在那边!杨祭酒我带你去抄!”

    何永强被吐沫淹没,转而怒骂诸多县人:“刁民!尔等皆是刁民!!”

    妻妾奴婢们则已哭成一团。

    正群体唾骂之间,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本县行凶!”

    人群转望过去,纷纷让开,又来了一位野路子的。

    海瑞闻讯,放下一切事宜,仅领了两位衙役匆匆而来,推开人群见杨长帆正踩着何永强,微微皱眉。也不急着上前:“杨祭酒?”

    “海知县。”杨长帆作揖。

    见了杨长帆的神色。海瑞大步踏来。两位衙役却仍然躲得远远不敢过来。

    何永强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喊道:“救命啊海知县!!!此人诬我罪名!实是行贼寇的行径。”

    海瑞也不看何永强,质问杨长帆道:“此人何罪之有?”

    “通倭卖国。”

    “杨祭酒有抓人的权力?”

    “他有,我是来帮忙的。”杨长帆这便闪了一步,再次请出存在感微弱的胡宗宪,“这位是督察员胡巡按。”

    胡宗宪见来的是知县,也不多废话,送上文书。

    海瑞匆匆扫过文书,又仔细端详了印章签押。稍做思索过后,归还文书,冲胡宗宪恭恭敬敬道:“本县牢房充足,若有需要,可暂关于此。”

    胡宗宪转望杨长帆。

    “胡巡按定夺即可。”

    胡宗宪这才冲海瑞道:“主犯我们带走,其余人有劳海知县暂押,听候发落。”

    海瑞点了点头,这才低头望向何永强,一副罪有应得的表情。

    何永强看着海瑞的神色,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督察院办案。

    海瑞这便告退:“本官回县衙调动狱卒。前来协助。”

    海瑞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既然这位点头了,那么这件事就必然是完全合法的。

    “妈的!真的通倭卖国!!”

    “倭寇猖獗!就是这类人害的!!”

    “我还道几家布店怎能富贵如此!”

    “奸人!!”

    仇富之外,何永强被扣上了一顶更大的帽子,县民恨不得生啖其肉。

    与此同时,抄家的收获也被一件件搬出来。

    都是整箱的银两金条,一箱一箱堆在一起,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见了这些县民更加同仇敌忾,别说全会稽,全绍兴的金银加在一起,怕也到不了这个数目!关键这都是卖国卖来的!

    何永强趴在地上,万念俱灰,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努力扭过身体仰望杨长帆,含恨哀求道:“可否放过我家人?”

    杨长帆转望何永强一应妻妾,不答反问:“你可曾放过她们的家人?”

    何永强心一凉,强辩道:“杨祭酒,一定是有误会,一定有误会。我清清白白做人,定是受人诬陷,只求杨祭酒高抬贵手,待巡抚替我平冤后,定有重谢!”

    杨长帆微微蹲下身子笑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凭你的身份,真的能惊动督察院?”

    何永强剩下的一点点心也凉了下来:“难道……”

    杨长帆拍了拍何永强脑袋:“想保家人,可以呀。但有保就要有舍,你可想好了。”

    “杨长帆……”何永强面皮开始抽搐,“你何苦如此?”

    “何苦如此?”杨长帆脸色一变,双臂扯开外衣,露出胸前那道半尺来长刀疤,“你又何苦如此?”

    见了这个刀疤,县民们一片沉寂。

    杨长帆能如此拼命杀倭,也是遭过大罪的。

    旁人眼中,整件事都顺了下来,何永强通倭,害得杨长帆遭受洗劫,如今杨长帆杀将回来,就是这么简单。其实也不必管那么多,杨长帆身上的刀子是挨倭寇砍的,这样的人错不了就是。

    “杨祭酒抓的好!”

    “此等奸人!挨千刀的份!”

    “他家人也没一个好东西!”

    “充军充妓!”

    何永强看着杨长帆,面色煞白:“倭寇的账,为何记在我头上?”

    “都这样了,还跟我装?”

    “误会!一定是有误会!”

    “没关系,你马上就可以见到毛海峰了。”杨长帆重又扣上外套,“听到民意了么,充军充妓。”

    “……他们……他们懂什么……”

    杨长帆轻声说:“懂什么并不重要,民意的好处就是,只要时局需要,就可以利用。”杨长帆说着起身冲县民大声道,“大伙儿放心,有我和胡巡按在,何永强之案,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群情激奋,纷纷叫好。

    民意法理,何永强都必死无疑。

    他也已经明白。自己不过是捎带的。最大的猎物根本不是自己。

    既然如此。最后的一层依仗也没有了。

    何永强想也不想,半滚跪地:“什么都好说!只求放过我家人!”

    杨长帆眼睛微微一眯。

    群众却不乐意了,纷纷怒骂。

    见杨长帆没有表态,何永强“咣咣咣”三个响头下去:“只求放过我家人!”

    磕头过后,他又转望妻妾奴婢:“恩公在此!还不快跪!”

    家人仓皇之下,纷纷跪地,一时之间哭声磕头声此起彼伏。

    然而民意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现在知道求饶了?”

    “通倭的时候呢?倭寇杀了我们多少人?”

    “就你的家人是家人?”

    “你家人也没一个好东西!”

    焦灼之时,海瑞再度登场。这次领着七八狱卒,带着绳索镣铐。

    除何永强外,十余家人就此被押走,听候发落。

    县人一路唾骂扔物,海瑞也阻止不及。

    何永强则不顾一切,依然在磕头。

    杨长帆蹲在他面前问道:“这样,算是供认不讳么?”

    “供认不讳!只求家人无恙!”何永强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你虽不堪,最后却还有一番起码的担待。”杨长帆沉了口气,“回狱中,认罪书好好写。”

    “一定!一定!”

    “知道重点吧?”

    “……”何永强又脱了口气。颤声道,“我只问一件事。”

    “嗯。”

    “即便我不招供。李天宠也……”

    “不错,李天宠有一万种死法。”

    何永强心一横说道:“我招,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

    杨长帆这才起身望向胡宗宪。

    胡宗宪也看着他:“明白了,待大局定下,他家人的罪可赦。”

    “谢胡巡按!谢胡巡按!”何永强依然如此,磕了几个头送出去。

    杨长帆笑道:“我来教你如何奉承,这种时候,就不要叫胡巡按,要叫胡巡抚。”

    何永强一惊,这才重新打量此人。

    原来如此……

    胡宗宪表情略显尴尬:“杨祭酒这话……说的太早了。”

    “非也,胡兄不必过谦。”杨长帆颇为动情地说道,“有胡兄在,有戚将军在,三年之内,倭乱必平!”

    胡宗宪微微动容,不过依然谦虚道:“此番,杨祭酒才是功不可没。”

    “我不过是浑水摸鱼,大局,还是要胡兄来掌。”

    “杨祭酒过谦了。”

    二人这便客套起来,完全无视了何永强。

    这次抄家也实在规模太大,直接从清晨抄到晌午,抄出了整整一院子东西,字画珠宝玉器不计其数,房中、地窖藏金银数万余两,掘地三尺,又挖出了近三十万两私藏,通通统计下来,总计数目竟高达近五十万两,直逼浙江一年的税收。

    光是看这数目,何永强就活不成了,两家布店,从唐朝卖到现在也卖不出这么多钱来。为了运送这些赃物,只好从绍兴府调来车马,本地的车子都用上也是不够。

    在这个过程中,特七非常不平衡,因为他过手的钱财,够全寨子人吃喝玩乐几百年的了,因此毫无疑问地,狼兵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比来的时候重了十几斤。

    绍兴府衙,赵文华看到赃物的时候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小子啊!有你的啊!

    他自幼苦读四书五经,历尽千难万险,为官之路困难重重,混到今天,一年到头捞多捞少都不好说,这货郎好样的!轻轻松松把钱赚!

    该死该死!必须得死!

    见者有份,雁过拔毛,抄家的潜规则很多,总之据杨长帆所知,胡宗宪最后官方报上抄家所得四十三万两,剩下的几万两去哪里就不知道了。这不是自己的业务范围,若是钦点御令针对朝廷大员的抄家,揩油的时候还收敛几分,面对会稽货郎,不拔白不拔。

    杨长帆也马不停蹄,趁热打铁,在绍兴牢中指导何永强写下了认罪书,当日下午便送与赵文华胡宗宪过目。

    “哈哈哈哈哈!”赵文华看过后已完全失态,他想到了之前一次次被李天宠排挤忽视,想到了李天宠的未来,放声大笑,“死不足惜!!”

    胡宗宪在旁跟着高兴道:“何永强坦白招供,杨祭酒功不可没。”

    “我记得!我记得!”赵文华兴奋望向杨长帆,“从始至终都功不可没。来了浙江有幸结实二位,文华不虚此行!”

    “哪里,都是赵大人运筹帷幄。”

    “是了,没有赵大人,什么都做不成。”

    “哈哈哈!”赵文华继而喜道,“如此一来,浙江眼看就要到了急需人才的时候!二位尽可放心,我这便书信吏部、内阁。”

    “那……”胡宗宪收起认罪书,“事不宜迟,我这便回杭州。”

    “速去!弹劾书已押在内阁!此案一定,便是李天宠彻底倒台之时!”

    天色,说变就变。(未完待续。)

125 拜山头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杨长帆打道回府之时,院中已莫名堆了几箱子东西,家丁只说是“古月先生”遣人送来的。杨长帆自然不认识什么古月先生,但认识这些箱子,不必多想,古月拼起来就是一个胡字,运送赃物之余,胡宗宪已默默安排送来了自己这份,做事相当周全。

    未及细看,又有人前来拜访。黄斌引路,绍兴府几位有头有脸做生意的朋友纷纷登门拜见,坐定茶熟,黄斌才吐露了来意。

    “杨祭酒……我们跟何永强,可都是面子上的来往,不该沾的事可从来没沾过……”

    黄斌还算冷静,另外几位员外官人可就不那么淡定了,无论是五六十岁的老江湖还是三十出头的青壮,看着杨长帆都有一丝惧怕。

    之前他们也是收到何永强示意的,封杀杨长帆,接着就是沥海的洗劫。

    同府同行,同是浙商,按理说该帮一帮,就算不帮,过来探望一下,送两包药也是好的,就算连这时间都没有,写封信表示一下慰问也说得过去。

    可他们一个也没来,连黄斌都没敢来。不仅没来,连口信也没一个。

    再之后,海寇说擒就擒,何永强说倒就倒。

    何永强成名已久,网络遍及绍兴杭州,数以万计的布匹也不是横空变出来的,非要深究。不少人都要扯上关系。这种时候来个通倭卖国。秋后算账,谁都扛不起。

    督察院操刀的案子,绍兴商人自是插不进手,他们能求的也就是近在咫尺的杨长帆。跟杨长帆算是有点交情的也就是黄斌,商人们从不是坐以待毙的,必须主动出击,这便请黄斌引路,同来拜山头。

    听黄斌说明来意后。杨长帆也不急,喝着茶叹道:

    “何永强一案,督察院胡巡按亲办,在下也只是协办啊……”

    “过谦!过谦!”黄斌连连道,“谁不知这事是杨祭酒主持的?杨祭酒说怎么办,就能怎么办!”

    “你可别捧我!我何德何能?”

    “嗨!”黄斌一拍大腿,冲左右道,“咱们也没别的意思,都是同行,就是凑一起庆贺一下!何永强倒的好啊!”

    “倒的好!”

    “通倭的生意在绍兴可不能做下去!”

    “杨祭酒不仅是为民除害。也为咱们绍兴同行正了名声!”

    异口同声庆贺之间,众人开始一一献礼。

    大脑袋的青玉菩萨。号称是“徽宗”所作的《鸭图》,手镯发簪,金马金壶,捡着最贵的来,好似朝贡献宝一般。

    杨长帆对这些东西也倒也没那么看重,但执意不收又是不合群了,将来还要合作,犯不上拒绝驳人面子。

    “大家都是同乡,何苦下此重礼?”杨长帆笑眯眯劝慰左右,“虽然此案未结,但胡巡按也主张速断速决,细枝末节的地方,我也认为不必深究,难道要把每个中间拉过车的人都抓起来么?”

    众人闻言会意大笑,心情终于放松一些。

    杨长帆话锋一转道:“今后在下还要在沥海办一些事情,一人成不了大事,往后还望大伙儿给个面子,互通有无。”

    “哪里的话!本就是同乡!”老者吹须瞪眼道,“先前何永强仗着杭州的关系,欺行霸市,咱们老早就看不上了!”

    “是啊,只是咱们没他那么个舅舅!”

    “此人肆意妄为,还以绍兴商首自居!着实可恨!”

    “如今何永强既倒,咱们绍兴也该推一位正式的商首出来!”

    “不错不错!”

    “杨祭酒功不可没!还了绍兴一个清白!要我看杨祭酒担当最为合适!”

    几人不吝言辞,当即便要推举杨长帆为首脑。

    杨长帆推辞道:“在下初入商界,年纪轻轻,恐不能胜任,还是让老前辈担当吧。”

    老者连连摆手:“我不过做些糊口的买卖,担不起担不起!”

    众人还要再劝,杨长帆只好更为坚决地回应道:“如今在下也算官府的人,当个商首实在不合适。”

    这话倒是引得众人沉默片刻。

    杨长帆功绩不浅,又上了严党的大船,青云直上自是免不了了,要说一个清闲祭酒顺手统领商局还说得过去,赶明儿品级往上走了,这还真不合适。

    当下,杨长帆执意让老者彭开彰统领全局,彭开彰本也有声望,众人这便应了,举杯为盟,今后绍兴商界同进同退。

    临走之时,黄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杨长帆,说不尽的愧疚,就差自扇嘴巴了。他也真的十分后悔杨长帆遭劫之后没有出面,谁能料到树大根深的何永强说倒就倒?

    “别说这些。”杨长帆拍着黄斌笑道,“往后的事,多帮忙,比什么都强。”

    “你放心!放心!咱们绍兴商界,说是彭老官人统领大局,可大家谁都清楚,是你杨长帆把大家聚一起的。”

    “又来虚的?”

    “……”黄斌尴尬挠头,“那来点什么实在的?”

    “帮我去找些泥瓦工、冶炼匠人、散工。”杨长帆掰着手指比划道,“还有一应资材,铜铁……”

    黄斌呆呆听过之后,恍然道:“你这是要造铳啊?”

    “聪明。”

    “这可是朝廷严禁的。”黄斌刚说完,紧跟着一拍脑袋,“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就帮你张罗!”

    人要和气,路子要野。

    严党的船,的确舒适。

    该折腾的折腾完,已是日落时分,各类揩来的赃物、礼品全部算上,近三千两的入账。玩权术果然比做买卖进银子要快很多,但跟何永强热衷的走私相比,还差得太远。

    晚饭之时,家人们却没有太多的喜气,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出一种忧虑,也没人多说,匆匆吃过,各自回房,只留下杨长帆与沈悯芮。沈悯芮其实也吃完了,她只是在等杨长帆吃完。

    印度少女妮哈始终站在角落,见杨长帆家人都散去,这才凑上前来,以一种卑微的眼神询问,而后望向桌上的残羹冷炙。

    “她不跟下人一起吃么?”杨长帆冲沈悯芮问道。

    “她好像认为能吃主人剩下的东西,是莫大的幸福。”沈悯芮无奈冲妮哈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坐下。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126 谢罪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妮哈入座,也不用碗筷,径自用手抓来食,吃得不亦乐乎。

    “这丫头什么来路搞清楚了么?”

    “我也只是意会。”沈悯芮为杨长帆倒上了饭后闲茶,“该是弗朗机从哪里掠来的,见她貌美便当作礼物送出去了。”

    “那她有什么想法么?”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乡该往哪边走,更别指望活着回去。”沈悯芮就此说道,“要我看,姐姐缺个丫鬟,拨给姐姐好了。”

    “那等她吃完我问问。”

    “先别说这个了,这个怎么都好说。”沈悯芮定了口气问道,“刚刚这顿饭,你觉出来了吧?”

    “什么?”

    “大家都想说什么。”

    “那就说呗!”

    “大家都觉得你清楚。”

    “嗯……”杨长帆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家人在忧虑什么,虽然现今扬眉吐气了,但海寇的劫掠还历历在目。作为人类个体,在那样野蛮的洗劫中,管你身份如何,功名几许,都不过是一刀子的事,你的家业资产,管你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情。

    “你怎么想?”杨长帆问道。

    “至少这沥海,还是不要呆了。”沈悯芮诚然道,“能来两船,就能来二十船。你如今又劫了汪直的义子。算是结下了大梁子。我先前听他们说过。见到汪直的船。别说海寇,弗朗机都要绕着走,这样的人你真指望能靠沥海所抵挡么?想活命,还是早早去绍兴杭州的好。”

    “妇人之见。”杨长帆笑道,“第一,我现在不怎么考虑活命,想的是拼命。第二,汪直不敢打这里。横竖不敢。”

    沈悯芮唏嘘道:“你哪来的倚仗?”

    “诶!我就是有倚仗!而且有两层倚仗!”

    杨长帆此言不虚。第一重倚仗是徐文长的判断,汪直真要荡平沥海,就不是毛海峰登陆捣乱那么随意的事情了,大舰队驶来就意味着全面开战,之前他搞走私,只是违法,开战就是叛国了,虽然对于这样的人,违法还是叛国其实也差别不大,可这个人并非莽夫。从多年来的作风来看,他更偏向于与朝廷处好关系。并非永久的落草为寇。

    再者,为一个义子,这代价也有些大过头了。

    第二重倚仗则更为粗暴一些,黑科技足够料敌于千里之外,真有足够规模的舰队驶向这里,杨长帆必然会带着全家老小直奔杭州,杭州不够再去苏州南京。

    但家人显然并没什么倚仗。

    “这样吧。”杨长帆叹了口气,“我在绍兴置办个宅子,你们都搬过去。我就不过去了,剩下的事依然要在沥海做。”

    “你为何如此执迷于沥海?”

    “方便。”

    “随你吧。”沈悯芮叹了口,知道劝不动了,“总之,万不可小看他们。”

    “放心,我比重视皇帝还要重视他们。”杨长帆说着擦了擦嘴角起身,“出来帮我验验货吧,有个号称是宋徽宗的字画,我反正不信。”

    “哪里?”沈悯芮瞬间提起了兴趣。

    经沈悯芮鉴别,果然是赝品,不过仿制水平很高,还是能值百八十两银子的。

    随后,杨长帆领着妮哈送给翘儿,翘儿说什么也不肯要,她完全不能接受别人伺候自己这件事。无奈之下杨长帆又要献给吴凌珑,吴妈干脆觉得这人傻,语言又不通,用着不够给自己找麻烦的了。

    绕了一圈,妮哈又回到了沈悯芮手里。

    小姐的命啊。

    忙碌了一整天,杨长帆本欲睡去,不料入夜仍有客人。

    凤海刚打开大门便见到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眼前一浓眉大眼的光头面色沉重。

    未等凤海说话,光头便双手奉上一柄刀,鞠躬低头道:“赵光头,向杨公子谢罪,听凭处置。”

    凤海表示难以理解:“有事明早再来吧。”

    “我只能晚上前来。”光头依然鞠着躬。

    “那你等着……”凤海接过刀刃,一面打量一面朝杨长帆卧房走去,这柄刀很细很长也很轻,完全不是大刀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装饰品。

    杨长帆看到这柄刀倒是吓得不轻。

    货真价实的武士刀,精钢上品,正是砍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柄。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该来的总要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这便让凤海哪来回哪去,自己亲自出门迎接了这位客人。

    来到门口,莫想到这位依然躬着身没有抬头,不过光看天灵盖也知道是谁了。

    杨长帆握着那柄武士刀不紧不慢走去,口中嘟囔道:“怎么称呼?”

    “有姓无名,就叫赵光头。”光头依然没抬头。

    “进吧。”杨长帆转过身去,“深夜无茶无酒,有什么事在此说吧。”

    光头这才进了院子,回身关好大门后,没有一丝犹豫,直挺挺跪在杨长帆面前。

    “刀子是我下的,我来还。”光头说着撕开外衣,露出本就有几道刀疤的胸口,“杨公子请加倍奉还!”

    “别来这套。”杨长帆摆手道,“直接说你主子的意思。”

    “船主让我用命来谢罪。”

    “那好。”杨长帆拔刀出鞘,光是这一下子就感觉到此刀出奇地柔滑,随即不做停留,挥刀直砍赵光头左颈。

    赵光头眼也不眨,就这么盯着杨长帆。

    杨长帆虽没有下杀手,却也是真的砍得入肉几分,血就这么渗了出来。

    赵光头依旧跪地直视杨长帆,没有丝毫动摇。

    “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不知道。”赵光头摇头。

    杨长帆依然用刀顶其脖颈:“说完你主子的意思我再杀你。”

    “白银十万两送至府上,只求接走毛海峰,此后两家永世交好。若船主有一丝报复的念头,天诛地灭!”

    “你主子认为我信这个?”

    “上至日本大名,下至渔户小儿,船主从无虚言。”

    “回你主子,别拿我当傻子。毛海峰在我手里一日,我便高枕无忧一日,若是放了毛海峰,我必死无疑。”

    “杨公子,船主从来说一不二!”

    “你也说一不二对吧。”

    “不错!”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对吧?”

    “当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就好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我第二刀还没有砍,什么时候我想砍的时候再砍。”杨长帆按刀回鞘,冷冷一笑。

    “杨公子想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砍。”

    “反正今天兴趣不大。”杨长帆转身挥手,“你走吧。不对,你从没来过。”

    赵光头哪肯就这么走了,当即搓着膝盖往前挪了挪:“船主有令,换不回毛公子,我就不要回去了。”

    “那怎么着,给我卖命?”

    “杨公子你还是杀了我吧。”赵光头叹了口气,“此番罪责全在我一人,谢罪至死,总好过苟且偷生。”

    “你还得活着,给你家主子传话。”

    “哎……”

    “告诉他,毛海峰我好吃好喝伺候着,今后少打浙江的主意。”

    “就这些?”

    “其它的,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放眼东海,没有船主办不成的事,公子只管开口。”

    “现在还没想好,今后再谈。”

    “那公子想谈的时候,逢每月月圆之日子时,至杭州湾口,寻点着红灯的船便可联系船主。”

    “你今后也不要再来了,合适的时候,我自会联系。”

    “好。”赵光头只好起身,“静候杨公子取命!”

    杨长帆送走了赵光头,留下了武士刀。

    他突然真的很羡慕汪直。

    这样的手下,可遇不可求。

    竟然真的让他来领死,太浪费了。

    好在,一切依然按照徐文长的预测在进行。海寇是无法聊的人,但汪直是个可以聊的人,毛海峰不会轻易被杀掉,更不会轻易被放走。

    他那漫长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浙江变天,东海也不远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126 挖墙脚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五月十六,沥海所。

    紧锣密鼓之下,两排名为“沥海军器坊”的厂房终于砌定,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周边营舍很快也将被改建为火器仓。活儿其实不难做,难做的是账,原原本本做账也不难,但跟着赵文华混,账是万不能实事求是的。

    还好,沥海有一个做假账的奇才,此人浸淫假账界多年,业务已炉火纯青,可以把十两做成十二两,也能把一千两做成两千两。按照老丁的说法,工部的路子最野,假如拨款一万两,那么实际上五千两足以验工过关,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基础上,工部总会多拨出一倍的开支。

    这一倍可不是白给的,其中先要二八开一下,八成献给负责工程的工部大吏,剩下两成再二八开,二成分给其余工部小吏,再剩下的继续二八开,二分给其余杂役,让大家都有口汤喝,都分完剩下的,就是杨长帆那部分了。

    倘若有五千两余款,如此算下来,杨长帆能落个六百两上下。别嫌少,这个级别这种工程,能混到这个数字已然不错了。

    也正因如此,工部成了天下最肥的地方,外加赵文华作威作福,风气是不可能正过来了。

    晌午时分,一辆轿车风尘仆仆驶入沥海,一路询问之下。终是在沥海所找到了杨长帆。

    一身着灰色锦袍青年下车。年龄三十上下。生来一张笑脸,惹人亲昵,瞅准了杨长帆便微笑迎上:“一定是杨祭酒了。”

    杨长帆刚刚还在指挥工程,难免灰头土脸,尴尬道:“这位老兄怎知我是杨长帆?”

    男子朗然大笑:“巡抚有交待,不管有多少人,最高的那个准是杨祭酒了!”

    杨长帆边行礼边问道:“巡抚?”

    “哦,还是今日的事情。”男子使了个眼色。

    杨长帆会意。与他远离人群踱步滩边。

    男子这才说道:“昨晚,锦衣卫已赴杭州,抓了张经李天宠二人。”

    “这么快?”杨长帆惊道。

    “皇上对二人积怨已久,也算不上快。”

    “……”杨长帆思索过后,恍然大悟:“是在下愚钝了,恭祝胡巡按升任巡抚!”

    男子微笑回礼。

    胡宗宪督察出这么多事情,同样是大功。

    怕是翻遍史册,也找不到几个人能以如此速度升官了,七品督察御史,直升四品左佥都御史。兼任浙江巡抚。巡抚虽无定品,但其实权凌驾于布政使之上。实际上可以命令从二品的大员。

    这事说过分也过分,说正常也正常。赵文华再厉害,也没有厉害到能把一个御史提拔成巡抚,别说赵文华,赵文华他爹也没这个权力,天下只有唯一一个比赵文华他爹还要厉害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杨长帆对于胡宗宪的经历也有所耳闻,这是货真价实的厚积薄发。

    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世家出身,根正苗红,杨长帆刚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士及第。很明显他也是个会做人懂钻营的人物,杨长帆都长大成人了,他还是七品,实在不是运气不好,只因他舍不得离开督察院。

    这个最高司法机关直属皇帝指挥,与锦衣卫一文一武监控全境。来浙江之前,胡宗宪已经去多个地方进行过巡按工作,基本上哪里有军情,哪里有率兵的总督,哪里皇上怕出乱子,胡宗宪就会去哪里,说是皇帝的耳目也不为过。可以说胡宗宪已经兢兢业业当了皇帝小十年的耳目,也该升官了。

    此前数次巡按无惊无险,统兵总督老老实实,世宗看来很满意,因此钦点胡宗宪巡按东南。而这一次终于出事了,虽然不知他如何打的报告,看张经的结局好像说明了一切。张经想必非常有底气,清楚赵文华不过一介弄臣,往死了弹劾也休想动自己半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皇上暗地里耳目的杀伤力。经赵文华胡宗宪一明一暗打配合,外加内阁首辅顺手补刀,终是让这位功勋赫赫的老将垮台。

    万事俱备的情况下,东风吹来,胡宗宪登了严党的大船,搞垮了“拥兵自重怀有异心”的总督,在严党三司六部外加内阁满朝的推举下,面对这样一位忠心耿耿当了十年差的亲信,皇帝不给个巡抚都说不过去了。

    但最多最多,也就是个巡抚罢了,距离赵文华之前透露的期盼依然差了一截。世宗眼中,胡宗宪还远没到总督的水准,李天宠的位置差不多的人就可以坐坐,可张经的令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的。

    不过这也够了,四十出头荣升一省巡抚,统管政法军三司,还能期盼什么?

    杨长帆不禁望向杭州湾口。

    有人崛起,就有人牺牲。

    他蓦然长叹,深深鞠躬。

    男子见状愣了一下,而后也走上前去,跟着鞠了一躬。

    “你在为谁?”杨长帆问道。

    “你在为谁,我就为谁。”男子答道。

    “我怕巡抚不喜。”

    “巡抚比你我都更敬重他。”

    “哎……”

    男子笑道:“闻名不如见面,杨祭酒果然如同巡抚所说,狡而不奸,狂而不妄。”

    “这算什么评价!”

    “上好的评价。”

    “还未问过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朗然再度行礼:“在下姓夏名正。”

    “夏正……”杨长帆暗自嘟囔一番,又微微打量此人,威风凛凛不敢说。至少仪表堂堂。生来有种亲切感。不聊自熟。

    “杨祭酒不必疑惑,我叫前任首辅声爷爷,前任首辅叫我声侄孙。”夏正轻描淡写道,“杨祭酒可别帮我宣扬,我是更名之后才跟了巡抚的。”

    虽然前后两任首辅之争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至今民间依然流传着各种故事,因为大家恨严嵩,所以严嵩的敌人八成是好的。民间盛传此人有雄辩天下之才。又有气吞山河的心胸,有气骨有才华,是为君子首辅。这样有风骨的大儒自然是不屑于结党的,于是他被善于结党营私的严嵩弹劾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被弹成了马蜂窝。

    如果说对付张经是一场快速弹劾,迅速扔出几枚重磅炸弹了事,那么对夏言就是长年累月的慢性弹劾,直到皇帝耳朵磨出茧子受不了了,终于下了杀手。

    党争从来都要猛打落水狗,不给对手翻身的机会。留一个活口都是麻烦,眼前这位夏言的侄孙自然也要倒霉。莫想到绕了一圈投了胡宗宪,后者也真是善于挖掘沧海遗珠。

    夏正也不是来闲聊天的,当即送上了文书:“先恭喜杨祭酒,巡抚上任后第一件事便是安排杨祭酒的位置。”

    杨长帆接过文书草草一看,这位置他完全看不懂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

    “正文已递送布政使司,这份仅仅是给杨参议看的。”夏正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杨长帆,“这是新牙牌,原先旧的烦请杨参议交还与会稽县衙。”

    杨长帆木了半天才问道:“几品?”

    夏正笑道:“从四品。”

    “跟千户比谁大?”

    “大个半品。”

    “那刚好。”杨长帆乐呵呵收起牌子,“多谢夏兄。走走,到寒舍一叙。”

    “不急不急,我还要赶去所衙。”

    “庞取义也升了?”杨长帆拉着夏正道,“我领你去。”

    “也好。”夏正也不隐瞒,“此番庞将军平倭有功,特封宣武将军,虽依旧管理沥海所,实已官居四品。”

    “还是比我高半品就对了。”

    “不能这么说,文见武,自提二,七品的知县,见了五品的千户不必低头。”

    “说笑而已,我不至于真的攀比。”

    “攀比也是难免,即便同是朝中做官,也要比一比是不是正牌的进士,大多武官爵位世袭所得,难免自矮一头。”

    “那我不知自矮多少头了。”

    夏正摆手笑道:“杨祭酒这岁数中进士难,敢问是哪年的举人?”

    “不才,我连秀才都不是。”

    “……”夏正一看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转移话题,“这些功名,也不过是一场空。在下当年该秀才秀才,该中举中举,最终说削职为民也就削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只愿少些党争,多些太平。”

    “不错。”

    聊至尴尬的话题,夏正不得不话锋再转:“巡抚还有一事托给杨参议——如今巡抚初任,正是用人之时,唯才是举。绍兴若有人才,还望杨参议多多举荐,巡抚对入府幕僚从来敬重有加。”

    “人才啊……”杨长帆嘟囔道,“咱们绍兴都是乡巴佬,没人才。”

    “这个……”夏正不得不提点道,“巡抚听说山阴有位先生,身怀经世之才……”

    “有这样的人么?”杨长帆无法理解地问道。

    “徐渭徐文长,据说杨参议与他私交不错,不知可否引荐。”

    “哎呀!他啊!他不行不行!!”杨长帆毫不犹豫,开始一通黑,“他那人脑子有毛病,原来是才华惊艳,现在已经是疯了,聊天都没法聊!而且这人毫无风骨,整天就知道要钱,所谓私交甚密是我受不了了用钱打发走他!”

    “这……当真如此?”

    “你要不信我找机会带你去看看!”

    “今日……”

    “得等几个月。”杨长帆掐指一算,“乡试在即,这疯子要去第六次赶考了。”

    “六次?”

    “是啊!夏兄你也是考过中过的人,乡试中举的确难,但五次都考不上的人,说他有经世之才一定言过其实了吧!”

    “大概如此……经世之才,中举总该手到擒来。”

    “就是就是……绍兴都是乡巴佬自娱自乐,有本事的早就中举当进士了。”杨长帆见已到所衙,这便解下钱袋,摸出仅有的十来两碎银要塞给夏正,“路途遥远,多谢多谢!”

    传喜讯按规矩都要给赏钱,夏正却说什么也不要,义正言辞,绝非假意,杨长帆也只好算了。混了这么久,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不收钱的人,上一个是海瑞,不对,何永强也没收,不过那是因为他瞧不上这点钱。

    杨长帆回工坊途中难免心中惴惴。

    不妙不妙。

    胡宗宪比自己官大,比自己根基深,比自己根正苗红,又掌握与皇上的沟通渠道,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没有的东西——成熟。

    若是这样一位巡抚真的邀徐渭为幕僚,自己可就伤透了心了。

    可真够闹心的,为了一个人才,比追姑娘都要闹心。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127 十难三策

    倭乱不是一两天能够平定的。张经大胜,歼敌两千固然可喜,却尤未连根拔起,只是一场气势上的胜利,只要有那几个人还在,倭寇的主力就依然在,张经设伏歼敌的确高明,但拓林的寨子毫发未损,该盘踞的接着盘踞。

    也许张经早有计划一路高歌猛进,平定杭州湾北岸,但他没这个时间了。

    拓林镇中,本地人该死的死,该逃的逃。

    一大户宅中,身着黑色僧袍的短发男子立于堂中,正看着墙上挂的地图出神。

    内堂中,一高挑女子幽幽飘出,身上只披着白纱睡袍,见和尚正在沉思,也不扰他,径自站在他身旁也一起打量起这份地图。

    “这次又失败了。”和尚淡然道,“为何天数总是站在大明一边。”

    女子静静伸出双臂盘住和尚,柔声道:“杭州而已,咱们不回去就是了。”

    “我要回去。”和尚回身一把抱住女子,眼神中充满了**,“不仅是杭州,还有秦淮,我们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亲手杀死那些曾经羞辱我们的人。”

    “这些真的不重要了。”

    “我说重要,就重要。”

    和尚话音未落,将女子推在桌上,按着她死啃起来,好似要将她吃个精光。

    女子微微呻吟,也不反抗,反是沉浸其中。

    这种时候,总会来个扫兴的,一秃着前面大半脑袋,后脑头发高高扎起的壮年男子兴奋推门而入。刚要说话。见二人亲昵。又连连尴尬转头。

    和尚也不在意,一面继续摸索狠吻一面问道:“何事?”

    “首领……张经被抓了。”

    “哦?”和尚一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女子,“何罪?”

    “据传,是张经手上兵太多,道士皇帝怕他造反。”

    “哈哈哈哈!”和尚闻言大喜,“妄杀忠良!杀吧!杀吧!看大明还有几个能战的!”

    “是,首领。道士皇帝的确愚蠢。”男子背身问道。“可咱们刚刚吃了败仗,那些个倭人首领也不痛快。”

    “无碍!他们马上就能痛快了!”和尚大臂一挥,“速速召集二十路首领!这仗还没打完!”

    “可是……”男子恍惚没什么自信,“我们损失惨重,倭人那边都想回去了。”

    “回什么回!”和尚大喊道,“告诉他们!杭州!天下第一城!数不尽的美女财富!张经一走,唾手可得!!”

    “是……”男子领命而去。

    和尚这便整理衣装,再次回身望向那副地图,死死盯着杭州府:“倒要看看,大明还有谁。”

    女子柔然起身。也不再要,她知道男人要忙真正的事业了。

    女子站在他身后。重又轻轻环抱,叹了口气:“还不够么。”

    “不够,不够,永远不够,这烂透的大明,总要有个人摘下来。”和尚目中闪烁着疯狂的火焰,“杭州一取,浙江唾手可得,南京近在眼前。踞天下富庶之地,倒要看看那道士皇帝如何修仙!”

    女人看着和尚的眼神,知道是劝不住了。

    倭寇倭寇,倭人终究只是工具,几个中国人之间斗争的工具。与其说是倭乱,不如说是中国人内部出了乱子。

    这位和尚至少说对了一件事,他口中的道士皇帝这当口儿真的没法安心修仙。

    可以说皇帝昏庸,但不能说他傻。

    他比谁都清楚张经的本事,下旨逮捕军功赫赫的老臣,打了胜仗的总督,怎么看都不合逻辑。但在他的逻辑中,只有两件事是重要的,一是皇位,二是修道。

    百姓安康,国泰民安,富民强国一类的事情,在这两件事面前,通通是一纸空谈。各路消息传来,张经的存在已然威胁到了皇权的稳固,此人德高望重,东南一系勇将皆是其亲信,此人一旦改旗易帜,真的找不出一个能与他抗衡的人物了。

    更加让人不安的是李天宠,从不同渠道来的信息,这位始终与汪直暗中勾结,外加其唯张经马首是瞻的作风,很难不惹人联想,若东南将领与汪直里应外合,一切就真的不好办了。

    赵文华所在严党之所以强悍,强悍在并不止是某个个人,而是个整体,一旦三公六部五寺九卿众口铄金,这个人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何况这次还搭上了一个督察院。

    张经抓了,倭寇还在,胡宗宪不足统领大局,东南总督依旧要有。

    亭中,道人闭目问道:“何人可继?”

    老人停顿片刻:“陛下定人选,老臣述利弊。”

    道人微微一笑,满意地将一纸文书推上前去。

    老人默默打开,熟练地撇开八股套话,直望笔墨最重要的两处。

    【御倭十难】

    【去来飚忽难测,海涯曼衍难守。】

    【水陆勾错难战,鬼蜮变诈难知。】

    【盘据坚久难备,居民柔脆难使。】

    【土地泻卤难城,主客兵力难恃。】

    【刍粮匮乏离措,将领骄懦难任。】

    【平倭三策】

    【据海上,陈前马迹,诸托倭夷出没之路,置福船二百、仓山船三百,与两浙兵船会哨于诸岛之间,来则击之,去则捣之,制人而不制于人,上也。】

    【以捷船五百,迭哨于苏州、海口,选土兵万余,列戍于松江之护塘,俟贼登岸而掩击之,中也。】

    【集松江轻舸五六百艘,游哨于黄浦、吴松、太湖小港之间,使贼步不敢深入,舟不敢横行,下也。】

    “十难”道尽倭寇之凶恶,非常人所能战。

    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拒敌与海上,中策为湾口,下策为河路。

    不论高明与否,上书之人至少充满了对平倭的信心与思考。

    老人自然也清楚这东西是谁写的,这位苏松巡抚虽同李天宠一样受张经指挥,但却保持了合适的距离,没像李天宠一样连带遭殃,可以说这位既不是张经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人。

    皇上也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看中的此人。

    待老人看完,道人饮茶轻语:“朕只求长治久安,休要这些蛮夷扰了清静。”

    “嗯……”老人放下了上书,“那老臣来为陛下述利弊。”

    道人轻轻点头。(未完待续。)

128 旗帜

    老人这才嗽了嗽嗓子说道:“周琉此人,绝无二心,一心为国,就这一点,是优于张经的。”

    老人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此人才学有限,所谓十难三策,不过是妇孺皆知的道理,想法也太过理想,此去东南,恐难有作为。”

    道人面无表情说道:“朕倒是觉得胡宗宪颇有作为,你看如何?”

    老人面容虽无变化,但心中一个激灵,他混了一辈子,瞬间就能发现这话实是个火坑,毫不犹豫说道:“宪从未领过兵,仍需历练,不合适。”

    果然,道人闻言颇为满意:“军不可一日无帅,宪与琉,择其一。”

    老人立刻答道:“琉可为帅。但鉴于张经之事,老臣建议不要委权过重,东南总督权力过大,封南直隶、浙江总督即可。”

    “深得朕意。”道人闻言颇为欣喜。

    不日,圣旨已至南京。

    周疏临危受命,接替张经成为浙直总督。

    领旨过后,周疏行至内房,翻出一柄利剑,深深鞠躬。

    “学生此去,必代师平倭。倭乱不平,誓不回朝!”

    五十有二的老臣,此时已不禁满眼热泪。

    “奸妄四起,保重……保重啊……”

    六月初一,南北匠人集于沥海小所,其中有工部调动而来,亦有民间匠徒,其中军器老匠四五人,学徒十余,外加近百浙江本地匠人,总算撑起了一个军器坊。

    军器坊初成,一应炉具铜铁齐备。杨参议终于可以干事了。

    在这冷热兵器的交汇点。日本武士和蒙古骑兵只是最后的叫嚣。率先掌握枪械大炮的一方才能成为真正的主宰。

    距离自动步枪和机械化部队还很远,一步一步,首先要搞定眼前的燧发枪,逐步优化,当射速和威力到达一定程度,再多的日本武士也将死在冲锋的途中。

    机械原理对杨长帆来说从不是难点,难的是工艺和材质。

    确切的说就是铜铁的冶炼与模具的使用。

    在没有自动车床的情况下,很多东西杨长帆也只好请教老师傅。

    南北匠人。技艺的确精湛,聊什么都能聊出门道,问题在于这些全部是经验之谈,几乎所有匠艺都是师傅传徒弟,老子传儿子,一代代手把手传下来的,通过不断的摸索将传艺精湛化,用老生常谈的话来说,叫有技术没科学。

    因此随便拿个弗朗机过来,老师傅们磕磕绊绊总能仿制出来一个半个。可为什么如此制作,好在哪里。却只能说出个玄学,做出来就齐活。这一点其实跟现代社会也差不太多,制造的功夫很强,创造的成分很少。

    当然杨长帆也没指望他们创造,只是要他们提供建议,用哪里的铁,如何炼,模具怎么搞云云。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做出来就完事,杨长帆特别指派了几位会写字的匠人记录每个过程,对比制造结果,详细统计,不管好赖,成果必须落于纸面,保证后来有靠谱的工人可以拿起来就干。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资材与人才从不是问题。工部文书一路畅通,有赵文华撑腰基本没有搞不到的违禁品,外加巡抚胡宗宪大开方便之门,南北匠人经验充足,杨长帆的军器坊日夜兼工,距离一柄燧发枪总没那么远。

    至于沥海村人,原本有些害怕倭寇报复,但眼看沥海所人手日渐充沛,外加宣武将军庞取义亲自镇守,渐渐放下了担忧。另一方面,海瑞分田也终于轮到了沥海,在杨长帆的劝说下,杨寿全终是带头献出了田地,还耕于民,若是原先那指定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杨寿全也看不上那些田地了,家里埋的银子恨不得连全沥海都买的下。

    该来的总会来,正当杨长帆埋头于工坊灰头土脸的时候,他被亲妈亲手拉着奔回家去,房中翘儿正坐在床上美滋滋地摸着肚子,沈悯芮在旁边端茶送水。

    这场景不必说也很明了了。

    全家大喜,别说吴凌珑,杨寿全都快乐傻了。本是喜事,但吴凌珑一句话却让所有人慌乱起来——“翘儿都有了,悯芮也要抓紧啊。”

    沈悯芮倒也来劲,反唇讥讽:“长帆从不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吴凌珑闻言“大怒”,死瞪着杨长帆道:“娶进门就不管人家了!”

    杨长帆欲哭无泪:“这不是忙么。”

    “再忙能一晚上功夫都没有?”吴妈穷追不舍。

    杨长帆无辜地望向沈悯芮。

    沈悯芮只给翘儿喂汤,也不理他。

    杨长帆心里也急,拖啊拖啊,这都六月了,戚将军您老还没搞定呢?

    说来也怪,跟着上一轮的削职与提拔,戚继光已荣升宁绍台参将,搬来绍兴,统管宁波绍兴台州三府的军事,但却一次沥海也没有来过,仿佛忘记了沈悯芮的存在。

    相比之下,抢了张经功劳,又平了张经“造反”的赵文华要高调太多太多,最高级的军功与督察功劳通通盖在了他的头上,他已经成为了严党的一柄旗帜。

    赵文华这棍子屎在胡宗宪与杨长帆等人的协助下,搅得是又棒又惊艳,回朝领功,荣升工部尚书,坐稳了工部的头把交椅,在权力到达巅峰的同时加封太子太保,名誉上也成为了太子的教父。这还不够,鉴于其祭海途中督察有力,将张经“造反”的事情扼杀在摇篮中,朝廷上下看到了他在“督察”方面的能力,干脆又给了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头衔,今后除了工部的事情,顺便专职督察报告给皇上,督察地点不必多说,哪里有重兵就督察哪里,刚好原先负责督察这里的负责人胡宗宪已经荣升巡抚了,理所应当派一位重量级督察人员奔赴东南,让后面的总督老实一些。

    于是赵文华绕了一圈,带着无数头衔与荣誉又回到了杭州,东南的总督们貌似没了选择,要么老老实实拜严党的山头,要么就等着被口水淹没,张经都活生生弹劾成造反了,何况别人?(未完待续。)

129 排场

    可以说,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官员实在很难,良臣不得不表现的比奸臣还奸,可圈内总需要有个榜样,不能全这样,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海瑞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支持,几个月下来,会稽着实换了一番景象。

    富豪何永强成为阶下囚,地主们就连杨参议他爹都老老实实退地,整个会稽县恍惚回到了洪武时期,人人有地耕,赋税平均化,连个运粮食的衙役都不敢揣兜里一粒米,此等违和的良景实是惊鸿一抹。

    这样的旗帜是有好处的,主要是用来与赵文华那样的旗帜对冲。

    胡宗宪身为严党之走狗,每每被人质疑,他都可以很舒服的拎出海瑞,你看,这样的人我都容得下,其实跟他一样,我也是一心治国的清官。

    但在海瑞逐渐名声鹊起的同时,胡宗宪也隐隐觉到了一丝不安。

    之前张经为何难弹劾,恰恰就是因为名声,功勋老将外加平倭有功,这样的人按理说是动不得的,实在是动足了脑筋才给他安上了个“拥兵自重”的罪名,才惹得皇上屁股发冷脑袋发热,给海瑞是断然安不上这类罪名的。

    因此,只要海瑞不提着刀子上京城扬言杀皇帝,他是无敌的。

    到了这种程度,海瑞反而成为了一个没人动得起的角色。

    他该庆幸自己在浙南混,而不是浙北。

    就在胡宗宪闷声发财,杨长帆潜心造人造炮的同时,倭寇的劫掠却从未停歇,甚至愈演愈烈。因此,新任直浙总督周琉压根就没有去过杭州,先不要说十难三策。平定眼前才是当务之急。

    再看左右,皆是原先张经手下战将,打了胜仗却没一个人有好结果,众将同仇敌忾,正是出兵之时,相反。拓林众寇按照和尚的说法,只当张经滚蛋直浙再无能人,倾巢而出。

    杭州歌舞升平,苏松血流成河。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苦战,一边是打了胜仗反被削职的悲痛之师,一边是倾巢而出的亡命之徒。

    六月十五,赵文华再赴杭州。

    与上一次不同,此番百官恭迎。谁都知道,赵文华在这里。就相当于皇上在这里,此番名为东南督军,实为东南督察,谁少送了一份礼,谁多说了一个不,都会被死死记得,张经旧部拼了老命得胜而归,不照样该削职的削职。该领罪的领罪?

    杭州城前,全浙江的官员大大小小排成了几队。杨长帆杨参议被强行推到队前,相当于提了两品的位置,他站在胡宗宪身侧,暗暗惊叹,怕是皇上来了也就这个排场了。

    赵文华被二人搀扶着下车,崭新的官服胸前一只锦鸡朝天而鸣。像极了他得意的样子,见了百官,高高拱手。

    文武百官躬身行礼,杨长帆混迹其中,感受着这样的威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跟着身边的人一起行礼了,这是一种气氛。

    百官就此迎上。

    小一些的官别说搭话,脸都难露出来。

    真正身在前列有说话机会的不过四五人,其中胡宗宪为首,身侧是三司布政使、指挥使、按察使,再后面是杨长帆等人,即便是戚继光也未进入这个队伍。

    几位大员一一拜见,展现出了少有的热情与谦卑,只为弥补李天宠时代因轻视赵文华犯下的错误。

    赵文华再度光临杭州,一扫先前的颓势,当即开始指点江山。

    “此番圣上命本官前来督军,只望各位同仇敌忾,共退倭寇!”赵文华说着左右一望,眉色一紧,“总督何在?”

    “报赵御史!”都司指挥使低头进言,“苏松战事紧急!周总督正在苏州一带御敌!”

    赵文华继而问道:“直浙总督,该驻杭州御敌于千里之外,他把着苏松,杭州怎么办?”

    胡宗宪在旁为难道:“赵御史,周总督其实还未来过杭州。”

    “嗯?”

    “周总督接任之后,直接从苏松率兵退敌,还未赴任杭州。”

    “这成何体统?”赵文华眼睛一瞪,“先前已于王江泾歼灭大队倭寇,如今仍需总督亲上前线?”

    几位面面相觑,最终纷纷望向指挥使,战报他掌握的比较多。

    指挥使只好上前禀报:“拓林倭寇万余人,此前歼敌两千有余,实是大胜。但此番倭寇倾巢而出,五六千之众……”

    “杀不完啊……”赵文华托腮皱眉。

    正说着,一骑快马自城北奔来,军士手持军报,满脸兴奋:“报!!!!”

    转眼之间,快马行至众人跟前,军士打着滚花样下马,喘着粗气兴奋道:“报!我军于浒墅关七战七捷!歼敌六百!倭寇已四散而逃!!”

    “好啊!!”指挥使闻言大喜,冲赵文华道,“赵御史一来,马到成功!!”

    百官纷纷拱手送上庆贺。

    杨长帆混在其中,却只盯着赵文华的脸色。

    按照徐文长的说法,严党以外的人,不得胜还能多混些日子,一旦得胜,这辈子他就走到头了,张经就是榜样。

    果然,赵文华脸上浮出一抹忧色,随即强打精神,冲胡宗宪道:“如今大破倭贼,尔等还不乘胜追击!”

    胡宗宪何等聪明?

    这是军功,岂能不沾?

    而且一个时间点十分关键。

    七战七捷,到底是赵文华来了以后的事,还是来之前的事。

    周琉率兵出击,到底是赵文华的命令,还是自作主张。

    这些事后面再说,破倭,少不了赵文华,也少不了自己。

    胡宗宪当即发号施令:“此去浒墅不过百余里!赵御史下令追击!何人随我同去!”

    穷打落水狗领功,谁会放过这种机会,在场官员无论文武,当即挥臂誓杀倭贼!

    其实这也就是个过场,没太多人的事情,不过是都司调动人马,由胡宗宪率领出击去浒墅转一圈,拉两句尸体回来说是大破敌军罢了,可这排场一定要有,要显得赵文华当机立断,胡宗宪英勇杀敌。

    这种时候,谁能跟着去,就意味着是赵文华一脉的亲信,能分得一杯功绩。(未完待续。)

130 惊艳

    胡宗宪当即望向不远处的杨长帆:“杨参议此来献铳,不如一同前去试铳。”

    “献铳?”赵文华眼睛一亮,就此说道,“胡巡抚速去,杨参议留下,这铳如何我要亲自看看。”

    “也好。”胡宗宪冲杨长帆递了个无奈的眼神,随后率领部分武官先一步进城调配。

    其余人随着赵文华进城,杨长帆莫名其妙被推到了最近的位置,十分不自在。

    二人几乎并排一路前行,赵文华关切问道:“军器坊这么快就有出品?”

    “说到底还是赵尚书说话管用,工部人资具备,下官率匠人日夜兼工,已有三五成品。”

    “好好好。”赵文华舒服一笑,转望左右,“戚将军呢?”

    戚继光这才从武将中被人推出,行上前去:“赵御史。”

    “之前你说,这燧发铳能大幅提高我军战力?”

    戚继光行礼道:“的确如此,杨参议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制备,末将也耐不住试一试。”

    “好!”戚继光大臂一挥,“铳何在?”

    “已放至都司。”

    赵文华再看左右,都指挥使已经随胡宗宪去调兵,他只好拉着戚继光前去:“那辛苦戚将军了。”

    “不胜荣幸。”

    赵文华入城终于落下帷幕,文武众官散去,只留下杨长帆戚继光等人陪同,一路奔赴都司操场,都司人马此时也在匆匆集结,以追击倭寇。

    赵文华很喜欢这样的景象。当即叹道:“前线有胡巡抚。后勤有你们二位。平倭无虑!”

    杨长帆倒无所谓,戚继光很尴尬,他应该是上前线的那一批的。

    杨长帆帮忙解释道:“戚将军如今统管宁绍台防卫,也是在前线,只是不在苏州前线。”

    “对对,都是前线。”赵文华随手打了个哈哈,他总觉得戚继光相比于胡宗宪差了些意思,也说不清差在哪里。兴许是文武之别,不过如今自己大大的得势,曾经同船的人他自然不会亏待,“你看看,戚将军主事宁绍台,倭寇来都不敢来!哪里像苏松那边,来了又来!倭寇也是会捡软柿子捏的!”

    戚继光只好陪笑,这话太难接了。

    不多时,几人行至操场,军士送来三支沥海产的燧发铳。杨长帆就此拿来,送到戚继光和赵文华手里。

    二人握着铳。都感觉到了不小的新鲜。

    首先是个头上,相比于鸟铳,精简不少,再者是材质上,鸟铳铜质较多,此铳却铁木各半,膛口等机械用的是精铁制成,其余手柄等处则是木质,握在手里要舒服许多。

    其实杨长帆更愿意叫它手持火枪。

    杨长帆也不多说,拿起最后一柄,开盖填药上弹,从铳侧取下通条,捅了几捅,而后又撞上通条,拉下锁头,瞄向前方不远处的草人靶子,轻轻一扣扳机。

    “轰”地一声,枪膛轰鸣,黑烟散出,再看靶子,身上已经多了一个焦黑的洞。

    赵文华戚继光大惊,还没看清杨长帆的准备工作,一枪就已经打完了。

    杨长帆在二人的惊讶中,十几秒的功夫又重复了一次,又是一枪,草人已然没了人形。

    戚继光屏息问道:“可连发几铳?”

    “经我反复测试,五连发为佳。五发过后稍事冷却,即可再连五发。最多一次,连发十八次没有炸膛。”杨长帆笑着放下燧发铳,“若是有时间精研冶炼,也许能做出八连发,十连发。”

    “此铳可有长柄?”戚继光惊讶地打量着手中的燧发铳。

    “长柄正在做,射程可达此铳的二倍有余,杀敌于五十丈之外!”

    “真乃天降神器!”戚继光激动地冲赵文华道,“赵御史,此乃天佑东南!”

    赵文华工部出身,对于铳炮还是略知一二,此前鸟铳点火发射,总要一套笨重的流程,眼前这个手铳可神了,直接扣扳发射,省了不少事情,外加携带轻便,真如戚继光所说,天降神器!

    赵文华捧着手中燧发铳道:“得此神器!何愁倭乱不平!”

    戚继光在旁称赞道:“还要说赵御史知人善任!”

    “不错。”杨长帆也紧跟着说奉承话,“没有工部的支持,这铳可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好!好!好!”赵文华想不到,刚到杭州就接连两件喜事,“传令下去!大批制备!这三柄送去南北直隶!让大家好好见识见识杨公子的才干!”

    话罢,赵文华又拉着杨长帆道:“我立即书信,工部下拨经费!浙江全力支持!”

    “谢赵大人!主要缺的还是匠人!”

    “这些都好说!敢问经费人力到位,沥海一月可产多少支?”

    杨长帆不假思索道:“统统到位的话,月产千支不在话下!”

    “好!”赵文华转望戚继光,“戚将军这边也要多多支持一些!”

    “一定!”

    三支铳就这么被赵文华取走,杨长帆与戚继光这才告退,同行上车往南回自家地盘。

    车上,二人又互相大大恭维了一番。杨长帆制铳也真是神速,这令戚继光也始料未及,如今一切条件一应俱全,一旦批量生产肯定优先配备给浙兵,实力比之前自不可同日而语。二人相谈甚欢,又聊到了后面的一应火器,不觉已行至绍兴。

    临别之时,杨长帆终于忍不住扯出了沈悯芮。

    “将军,已经是六月了……嫂夫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加上……”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戚继光满面愁容,“我写过几封信,她也未回。”

    “将军还是该亲自去一次。”

    “……”戚继光叹了口气,“有何颜面……”

    杨长帆强行道:“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我家人看着也奇怪。”

    “悯芮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是个谜。”

    “那就先这样吧。”

    “等等……”

    “还有军务!等杨参议的铳了!”

    戚继光就这么开溜,难题还是扔给了杨长帆。

    杨长帆也没回沥海,而是出城往东,直接进了山阴。

    徐文长料事如神,张经垮了,李天宠完了,赵文华又回来了。

    下面该怎么办?

    他依稀记得当时徐文长慌忙来沥海,说是漏算了一件事,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也不相信徐文长会漏算。(未完待续。)

130 惊艳

    胡宗宪当即望向不远处的杨长帆:“杨参议此来献铳,不如一同前去试铳。”

    “献铳?”赵文华眼睛一亮,就此说道,“胡巡抚速去,杨参议留下,这铳如何我要亲自看看。”

    “也好。”胡宗宪冲杨长帆递了个无奈的眼神,随后率领部分武官先一步进城调配。

    其余人随着赵文华进城,杨长帆莫名其妙被推到了最近的位置,十分不自在。

    二人几乎并排一路前行,赵文华关切问道:“军器坊这么快就有出品?”

    “说到底还是赵尚书说话管用,工部人资具备,下官率匠人日夜兼工,已有三五成品。”

    “好好好。”赵文华舒服一笑,转望左右,“戚将军呢?”

    戚继光这才从武将中被人推出,行上前去:“赵御史。”

    “之前你说,这燧发铳能大幅提高我军战力?”

    戚继光行礼道:“的确如此,杨参议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制备,末将也耐不住试一试。”

    “好!”戚继光大臂一挥,“铳何在?”

    “已放至都司。”

    赵文华再看左右,都指挥使已经随胡宗宪去调兵,他只好拉着戚继光前去:“那辛苦戚将军了。”

    “不胜荣幸。”

    赵文华入城终于落下帷幕,文武众官散去,只留下杨长帆戚继光等人陪同,一路奔赴都司操场,都司人马此时也在匆匆集结,以追击倭寇。

    赵文华很喜欢这样的景象,当即叹道:“前线有胡巡抚,后勤有你们二位,平倭无虑!”

    杨长帆倒无所谓。戚继光很尴尬,他应该是上前线的那一批的。

    杨长帆帮忙解释道:“戚将军如今统管宁绍台防卫,也是在前线,只是不在苏州前线。”

    “对对,都是前线。”赵文华随手打了个哈哈,他总觉得戚继光相比于胡宗宪差了些意思。也说不清差在哪里,兴许是文武之别,不过如今自己大大的得势,曾经同船的人他自然不会亏待,“你看看,戚将军主事宁绍台,倭寇来都不敢来!哪里像苏松那边,来了又来!倭寇也是会捡软柿子捏的!”

    戚继光只好陪笑,这话太难接了。

    不多时。几人行至操场,军士送来三支沥海产的燧发铳,杨长帆就此拿来,送到戚继光和赵文华手里。

    二人握着铳,都感觉到了不小的新鲜。

    首先是个头上,相比于鸟铳,精简不少,再者是材质上。鸟铳铜质较多,此铳却铁木各半。膛口等机械用的是精铁制成,其余手柄等处则是木质,握在手里要舒服许多。

    其实杨长帆更愿意叫它手持火枪。

    杨长帆也不多说,拿起最后一柄,开盖填药上弹,从铳侧取下通条。捅了几捅,而后又撞上通条,拉下锁头,瞄向前方不远处的草人靶子,轻轻一扣扳机。

    “轰”地一声。枪膛轰鸣,黑烟散出,再看靶子,身上已经多了一个焦黑的洞。

    赵文华戚继光大惊,还没看清杨长帆的准备工作,一枪就已经打完了。

    杨长帆在二人的惊讶中,十几秒的功夫又重复了一次,又是一枪,草人已然没了人形。

    戚继光屏息问道:“可连发几铳?”

    “经我反复测试,五连发为佳。五发过后稍事冷却,即可再连五发。最多一次,连发十八次没有炸膛。”杨长帆笑着放下燧发铳,“若是有时间精研冶炼,也许能做出八连发,十连发。”

    “此铳可有长柄?”戚继光惊讶地打量着手中的燧发铳。

    “长柄正在做,射程可达此铳的二倍有余,杀敌于五十丈之外!”

    “真乃天降神器!”戚继光激动地冲赵文华道,“赵御史,此乃天佑东南!”

    赵文华工部出身,对于铳炮还是略知一二,此前鸟铳点火发射,总要一套笨重的流程,眼前这个手铳可神了,直接扣扳发射,省了不少事情,外加携带轻便,真如戚继光所说,天降神器!

    赵文华捧着手中燧发铳道:“得此神器!何愁倭乱不平!”

    戚继光在旁称赞道:“还要说赵御史知人善任!”

    “不错。”杨长帆也紧跟着说奉承话,“没有工部的支持,这铳可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好!好!好!”赵文华想不到,刚到杭州就接连两件喜事,“传令下去!大批制备!这三柄送去南北直隶!让大家好好见识见识杨公子的才干!”

    话罢,赵文华又拉着杨长帆道:“我立即书信,工部下拨经费!浙江全力支持!”

    “谢赵大人!主要缺的还是匠人!”

    “这些都好说!敢问经费人力到位,沥海一月可产多少支?”

    杨长帆不假思索道:“统统到位的话,月产千支不在话下!”

    “好!”赵文华转望戚继光,“戚将军这边也要多多支持一些!”

    “一定!”

    三支铳就这么被赵文华取走,杨长帆与戚继光这才告退,同行上车往南回自家地盘。

    车上,二人又互相大大恭维了一番。杨长帆制铳也真是神速,这令戚继光也始料未及,如今一切条件一应俱全,一旦批量生产肯定优先配备给浙兵,实力比之前自不可同日而语。二人相谈甚欢,又聊到了后面的一应火器,不觉已行至绍兴。

    临别之时,杨长帆终于忍不住扯出了沈悯芮。

    “将军,已经是六月了……嫂夫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加上……”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戚继光满面愁容,“我写过几封信,她也未回。”

    “将军还是该亲自去一次。”

    “……”戚继光叹了口气,“有何颜面……”

    杨长帆强行道:“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我家人看着也奇怪。”

    “悯芮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是个谜。”

    “那就先这样吧。”

    “等等……”

    “还有军务!等杨参议的铳了!”

    戚继光就这么开溜,难题还是扔给了杨长帆。

    杨长帆也没回沥海,而是出城往东,直接进了山阴。

    徐文长料事如神,张经垮了,李天宠完了,赵文华又回来了。

    下面该怎么办?

    他依稀记得当时徐文长慌忙来沥海,说是漏算了一件事,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也不相信徐文长会漏算。(未完待续。)

131 抢男人

    山阴徐家院子,私塾的课也停了,见了徐文长儿子一问,原来先生在安心备考。转眼八月乡试即将开考,杨长帆送来的银子也够过活了,是时候冲刺一搏了。

    杨长帆也不忍打扰,直至日落西山,徐文长才从书房出来,见杨长帆正在院子里逗鸡玩,连连上前迎接:“怎么不告诉我!”

    “备考为先,我等等就是了。”杨长帆笑呵呵扔下母鸡,“别来无恙?”

    “我能有什么,多亏了你给的策金,足够这半年过活了。”徐文长呵呵一笑,坐在杨长帆身侧,“怎样,严党的船坐的可舒服?”

    “舒服过头了。”杨长帆微微一叹,“如今赵文华可是御史督军,工部尚书,长江以南,再没个敢跟他瞪眼的人,先生的预料一一应验。”

    “只可惜张总督了。”徐文长叹道。

    杨长帆摆手道:“张经功勋赫赫,罢官便是,总不至于大刑。”

    徐文长立即摇头:“他这种罪名,可从来逃不过大刑。”

    “……”杨长帆打了个寒颤,不忍去想,转变话题问道,“先生之前说漏算了一件事,还未告知。”

    “也谈不上漏算,应该是担忧。”

    “但说无妨。”

    “张经,可是大大的功臣,良臣。”徐文长说着嗽了嗽嗓子,指向上苍,“你信不信天谴。”

    杨长帆摇了摇头。

    “你信不信公道?”

    杨长帆又摇了摇头。

    “你信不信民意?”

    杨长帆点头。

    “张经确是必死无疑,但沉冤终有得雪日,届时文华一脉,就算不被追罪问死,也要被百姓的吐沫淹死。”

    杨长帆后脊一凉。

    “严党的船,的确船大不怕浪。但大船,也会说沉就沉。”徐文长不紧不慢道,“不过这也是担忧过度了,除了严党的船,眼下也没别的船了。”

    杨长帆却并不这么觉得。

    一个人到了最得意的时候,也就离完蛋不远了。如今赵文华的排场快赶上皇上了,迎接的时候他能看出,包括胡宗宪和自己在内,没一个人是真心诚意的。

    像自己这样,暗暗为张经哀叹的人,怕是少不了。

    “先生再仔细琢磨琢磨。”

    徐文长连连摇头:“你让我看下一只船?这我可看不到,我在山阴,又不在紫禁城。”

    “那我有什么办法能不跟着沉船一起落水?”

    “有啊,莫要当船首三五人。”

    “此话怎讲?”

    “就是在人们议论赵文华的时候。谈到他的走狗,能说起胡宗宪,但想不起你。”

    “这太玄妙了。”

    “是了,很难把握。”徐文长就此问道,“你想想,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同样在整件事之中占了便宜,却没有被完全扣上赵文华一脉的帽子。”

    “……”杨长帆第一时间想起了戚继光。此人迎接的时候潜藏于将领队伍中,深藏功与名。若不是赵文华突然想起来,他就这么混过去了。

    看着杨长帆的神色,徐文长就此笑道:“多跟人家学学。”

    “我说先生啊……”杨长帆长叹了一口气,“您就出山吧,何苦费力再考呢……”

    徐文长闻言笑道:“诶!几天前也有人跟我说过这话!”

    “何人?”

    徐文长小声道:“说来有趣……上任首辅的侄孙!看着也是一表人才。”

    杨长帆一拍大腿:“这孙子真来挖我家墙角!”

    “……”

    “先生如何答的?”

    “让他该是谁家的回谁家去。”徐文长摇头道,“乡试在即。没功夫跟他们废话。”

    “对对对!我跟你讲,胡宗宪那边给先生什么待遇,我这边双倍!”

    徐文长笑问道:“他同席而坐呢?”

    “我这边同床而寝!”

    “哎呀……你这……”徐文长双颊羞红,“你我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

    “对了!说到床!”杨长帆一拍脑袋,这便拉扯起来。“走走走!”

    “啊……杨参议这是何意!”徐文长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东西。

    “何永强的宅子,我给收了,正好送与先生。”

    “那可是豪宅啊……”徐文长连连摇头,“那宅子,我可压不住……”

    “没有的事,那边清静许多,刚好适合先生备考!”

    “备考……”徐文长闻言还真有几分动容,“何府的确清静。”

    “我这就找人,做徐府的牌匾!”杨长帆继而说道,“之前已说定,何永强先前家丁妾室也充为奴婢,全是先生的。”

    “这就不必了……我可没那喜好。”

    就这样,杨长帆强拉着徐文长一家老少三口,外加老仆奔赴会稽,又留下了数十两银子充徐文长的赶考盘缠,何府就此异姓。

    拿人家的手短,杨长帆一定要得到他,万不能被其他男人抢走。

    ……

    苏州城外,浒墅前线,虽七战七捷,大破倭贼,新任苏松巡抚曹邦辅却不敢冒进。倭寇战法灵活,追击从没什么好下场,唯与身在无锡的总督周疏两面夹击,步步为营,方可退敌。

    浒墅关营帐,总兵俞大猷忙里偷闲刚刚小睡片刻,醒后便匆匆来到曹邦辅帐内:“曹巡抚,扛了两天了,歇歇吧。”

    俞大猷这身板,除了杨长帆怕是找不到比他更高的了,他还比杨长帆要壮上许多,一身的腱子肉如同蛮牛,唯独面容憨厚,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坐在营帐中的曹邦辅却是十足苦大仇深的样子,眉头紧锁,皱纹深陷,虽疲惫不堪却依然要瞪眼撑着:“俞总兵,倭人别的不行,蛮劲足得很,不识好歹,不知进退,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

    “唉……”俞大猷长吁一声,也无处发泄,只好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把倭贼掐死,“若是张总督还在,按照他的战略,王江泾大胜之后,一关一关,一县一县平过去,倭寇早已杀尽!”

    “这类话万不可乱说。”曹邦辅沉声道,“俞总兵本就是负罪之身,唯有靠眼前的战事戴罪立功,若是这种时候再怀念张总督,传到一些人耳朵里,谁也保不了你!”(未完待续。)

132 心血

    “唉!”俞大猷又是一声怒叹,“咱们领兵打仗,舍命杀敌!明明打了胜仗!却落了一身的罪名!!只怪那该死的……”

    “嘘……”曹邦辅做出收声的手势,“骂皇上都可以,骂不得他。”

    “呼。”俞大猷没了脾气,一屁股坐在曹邦辅身侧,不怒反笑,“罢了!我也习惯了!潮起潮落的!只要刀口永远朝向敌人,准没错。”

    “唉……”这下换曹邦辅叹息了,“也就是有俞总兵这样的忠良之士,这苏杭才保得住啊。”

    “过奖,咱们就是领兵打仗的,还是要靠总督、巡抚运筹帷幄。”俞大猷苦中作乐笑道,“曹巡抚亲上前线,苏州补给又跟得上,咱们当兵的岂有打败仗的道理?”

    “不得不说,狼兵的确骁勇。”曹邦辅跟着点头道,“万幸,狼兵留下了,硬仗都是他们冲前面与倭寇血战,咱们的兵这才敢随着往前冲。”

    “张总督,总算没白来浙江啊。”

    “多希望走的不是张总督……”

    二人正说着,传令兵着急忙慌奔到帐外道:“曹巡抚、俞总兵,浙江巡抚领四千精兵前来助战!”

    曹邦辅俞大猷一个对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领功的时候,严党的人倒是来了。

    这类事倒也习惯了,关键的是,还远未到领功的时候啊!

    未等二人作答,胡宗宪一行已掀帘而入。

    来者以胡宗宪为首,浙江都司指挥使参将在侧,三人微笑进账,胡宗宪也不等对方起身,便自行找了位子坐下。二将倒没敢落座,只站在胡宗宪身后。

    浒墅关,横看竖看都是苏州的地盘,苏州怎么聊都是南直隶曹邦辅巡抚的辖区,浙兵浙将就这么进来了。

    胡宗宪也不客套,直接作揖道:“恭祝曹巡抚七战七捷!”

    “……”曹邦辅咽了口吐沫。看看四周,他也不客套,直接说道,“胡巡抚,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只说一句——现在还远不是追击的时候。”

    胡宗宪眉头微皱:“可赵御史有令,速速追击,血刃倭寇。”

    “赵御史?”曹邦辅一惊,“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胡宗宪笑道:“皇上有旨。由赵御史督军东南。曹巡抚身在前线,得到消息是要慢一些。”

    曹邦辅眉头锁得更深,皱纹也陷得更多:“可有文书?”

    “我来得急,御史下令也急,后面再补就是了。”胡宗宪这便要起身,“倭寇盘踞何处,曹巡抚快快下令,速速追击。”

    曹邦辅眼色一沉:“胡巡抚。按规矩,我还没收到任命文书。这军令我是不该从的。”

    胡宗宪眼睛一眯:“我还会骗你不成?”

    “不敢。”曹邦辅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赵御史毕竟未来前线,也从未见过拼杀,现在,绝不是追击的时候。我军七战七捷之时,更应谨慎作战。若草率出兵,稍有不慎战败,此前的战略难免付诸东流。未有御史亲令,曹某担待不起。”

    “我明白了。”胡宗宪微微点头,转望俞大猷。“这位威风堂堂,必是俞总兵吧?”

    “末将在。”俞大猷行礼。

    “张经在时,赵御史久催出兵,张经说是令俞总兵去拓林讨贼,俞总兵却按兵不动,可有此事?”

    “胡大人……”俞大猷满脸都是一个“冤”字,“咱们是上阵打仗的,不懂别的,我当时手上只有三百人,拓林倭寇两万人,就是天兵天将也没法出兵啊!”

    “总之,你拒令不从,可有此事?”

    “哎呀……”俞大猷一个大汉,就差哭出来了,“胡巡抚,此事已经给末将降罪了,末将现在是戴罪立功,你说个痛快话,是要砍了我还是怎地?”

    “你看,你很清楚,你是在戴罪立功!”胡宗宪继而笑道,“如今本官率兵追击倭寇,你去不去?”

    “这……”俞大猷瞪着两眼睛看了看胡宗宪,又看了看曹邦辅。

    再怎么样,自己也是苏松的总兵,不是浙江的,怎么看都该听曹邦辅的命令才对。

    可另一方面,胡宗宪才是赵文华的亲信,赵文华已经搞过自己了,所谓的戴罪立功,不一定杀多少倭寇才算立功,只要赵文华认为你立功了,这才算立功了。

    曹邦辅与胡宗宪都没说话,都屏息看着俞大猷。

    俞大猷几乎已经哭了。

    “胡巡抚!要不你赏我一顿棍子吧!”俞大猷想来想去,终是拒绝,苦苦哀求道,“现在真不是追击的时候。要不我陪胡巡抚先看一圈情况,说一说为什么不能追击?”

    “总之,不去对吧?”胡宗宪冷冷问道。

    “我一个戴罪的苏松总兵,胡巡抚网开一面啊!”俞大猷就差下跪了。杀敌再狠,面对这么一个胡宗宪也是没一点脾气。

    “好!你是好样的!”胡宗宪微微一笑,起身出帐,“他们不去,咱们自己去!”

    三人就这么离去,领着数千浙兵出关,准备痛打流水狗。

    胡宗宪骑马行在中军,具体领兵事宜由指挥使和参将负责,自己只要在这里督战,沾到一些军功就好了。

    在他身旁,一身着灰色锦袍的青年并排骑行,正是胡宗宪如今的首席幕僚夏正。

    夏正轻声轻语说道:“汝贞,咱们再靠后些吧。”

    若是有旁人听见必然惊讶,一介布衣幕僚,竟然直呼巡抚的字号。

    可胡宗宪丝毫不以为意,口气反倒相当尊重。

    “不过千余战败的倭寇,没这个必要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夏正坚持道,“浙兵逃跑时的样子我是见过的,毫无预兆,无须道理,由最前面的人开始。大喊逃命,然后一排一排,像海啸一样四散奔逃,没人拦得住。”

    胡宗宪忍俊不禁:“若是冲锋的时候有这般威猛就好了。”

    他随后轻轻拉了拉缰绳,不声不响地降速,还是从了夏正的建议。

    兵士从他们身旁不断超越。

    胡宗宪慢悠悠骑在马上淡然问道:“那个曹邦辅和俞大猷。君意如何?”

    “曹邦辅我也不太了解,俞大猷却是成名已久,与倭寇数得上来的作战中皆有他的名字。只是此人运势实在差劲,每次都在不该胜的时候胜了。”

    “哈哈哈。”胡宗宪大笑道,“别看我刚刚冷言冷语,心下却十分欣赏这人。”

    “是个直性子,不动歪脑筋。”夏正点头道,“关键,谁都可以用。是真的做事打仗的人,这类人还是要留的。”

    “这个自然。”胡宗宪接着问道,“你说这人运势奇差无比,那我问你,他是该盼着咱们胜呢,还是败呢?”

    “一定是要胜的。”夏正叹道,“浙兵若胜了,这二人相安无事。最多被御史骂两句,浙兵若是败了……他们想活都难。”

    二人正说着。突闻前方远处传来了一句极其洪亮响彻山野的浙江话。

    “逃啊!!!”

    未及反应,远远望去,根本没有一排一排转身的情况,而是全体转身,互相推扶着急呼四散。

    胡宗宪见状又惊又怒:“怎么还没打就逃了?!!!”

    前方不远处,几位随军将领挥舞刀鞘抢柄敲打怒斥逃兵。却哪里有半点效果,被打的兵打个滚接着逃,任谁说什么都没用。

    再看前方,百余倭人持刀喊着什么杀来,怒气汹汹。明明还有距离,明明就是小股部队,还未交战便将浙兵吓得亡命而逃。

    夏正冲周围吼道:“敌人只有一百!为何狼狈要逃?!”

    没人理他,逃命要紧。

    此时,指挥使也没了半分办法,策马奔到胡宗宪身侧:“刀剑无眼……胡巡抚先行归营……”

    胡宗宪老远望了眼两里地之外的倭人,怎能甘心:“这……就算败了?”

    “倭人设伏,曹巡抚隐瞒不报,我们也没有办法……”

    正说着,两侧林中箭如雨下,当真有埋伏!

    指挥使慌忙护住胡巡抚大呼道:“先撤!先撤!!”

    胡宗宪也没有半分办法,只好与夏正等人在诸多将领的簇拥下仓皇而逃。

    ……

    浒墅营地,曹邦辅俞大猷见这阵仗,火速出兵接应,倭寇见了俞大猷,倒是没有再追,有秩序地退去,俞大猷也不敢深追,只与倭寇远远对峙,殿后撤兵。

    看着胡宗宪狼狈回营,曹邦辅并不同情他,反而很同情自己,如果能看到他的心,那这颗心脏一定是在滴血的。

    胡宗宪从出关到大败,不过用了一个时辰。

    就这一个时辰,自己与总督周疏、总兵俞大猷一个月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倭人刚刚意识到明军的厉害有所畏缩,仅此一役,便又被浙兵养肥了胆子。

    虽七战七捷,但荒郊野外始终是倭寇的地盘,双方现在打的是消耗战。无锡有南直隶的补给,浒墅的后方则是天下名城苏州府,明军不愁后援,倭寇的人力粮草却捉襟见肘,如此一点点蚕食过去,步步为营,方为制胜之法。

    而倭寇等的便是明军耐不住出散兵,打野战。曹邦辅可以肯定,如果此番苏松大军随胡宗宪追击,绝对遇不到埋伏,倭人自会避之锋芒,大军一路追到昆山都不会有半点埋伏,只是回头的时候,会发现浒墅已经沦陷,苏州已经尸横遍野。

    胡宗宪,你把胜利想得太简单了,你真当张经沉兵四个月是玩闹么?你从未上过前线,甚至未入过营帐,怎能理解张经与倭人背后的智将经历了怎样的暗斗!怎知张经是如何部署,方引蛇出洞!怎知王江泾大捷背后隐藏着多少计谋与兵法!

    如今,再没人有张经那样的威望,那样的心性,那样的智谋,我等唯有步步为营,固守推进,你却为一己之功,破了我们一切的心血!(未完待续。)

132 野心

    胡宗宪在众将搀扶之下下马,踉跄前行,路过曹邦辅的时候两眼望向别处,没有去看他。

    夏正却不管这个,直冲到曹邦辅身旁道:“曹巡抚!如今倭寇尽出!为何还不出兵?”

    曹邦辅摇头道:“林子里,就算狼兵也打不过他们。”

    “那如何七战七捷?”

    “我们小队出兵设诱埋伏,等他们前来,外面的狼兵伺机包抄,我军摆阵先射箭,再操铳,且战且退诱敌深入,狼兵至左右伺机冲击,周总督率兵断后路。”

    夏正惊讶地望着曹邦辅,军报上他只看到了七战七捷,怎能想到其中包含着如此多的细节。

    曹邦辅沉重地说道:“即便如此,每杀一个倭寇,我们也要损失一位兵士。”

    “……”夏正哑口无言。

    “现在清楚我们在面对怎样的敌人了么?”

    “……”

    曹邦辅沉吸了一口气,双眶发红:“我只求你,好好劝劝胡巡抚,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一切,等倭寇退去再说不迟,好么?”

    “……”夏正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奸妄,眼前这位,是一位大大的有苦不能言的忠良。

    倭寇帐中,黑袍和尚坐在首席,左右皆是倭人头目,面目凶狠指着和尚怒骂。和尚也不多说,乱哄哄之间,一浪人奔入传讯,明军中伏,擒杀破千。仅此一役。赚回了之前的七败!

    和尚闻言大喜。冲左右倭人将领一通稀里糊涂的忽悠,将领们大胜倒也开心,勉强不再争执。

    和尚最终起身挥臂道:“苏州!天下!美女!财富!”

    “苏州!”

    “苏州!”

    倭人首领跟着叫嚷起来。

    为了天下明城!为了那一城的美女!满仓的金银!再撑几天!

    倭人将领散去后,真正的美女才从帐后姗姗而来:“听说打赢了?”

    “终于打赢了。”和尚兴奋道,“苦苦支撑果然值得!”

    “哎……”女子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和尚脸上的汗液,“你不是说,张经一走。苏杭唾手可得么?”

    “翠儿啊,你也知道,大明终究是大明,永远会有能人涌出,杀不尽的。”和尚叹道,“我的确也没想到,张经走了,依然会有用兵如此稳重的将领出现。周疏曹邦辅以守为攻,与我们拖延,情急之下。我遣几队倭人投石问路,惨败而归。只要再拖三日。就三日,这些倭人我就控制不住了,必然会退回拓林,搞不好直接退回日本。”

    “那怎么突然胜了?听说杀了一千余人?”

    “嘿嘿……”和尚露出了轻蔑的目光,“这就是大明最大的弱点,能人多,奸人更多!!哈哈哈!!继续吧!让这些奸人继续猖狂吧!!!把这些能人都干掉!!”

    女人看着和尚由轻蔑至疯狂的目光,微微一叹:“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乡……”

    “那又如何?道士治国!奸人当道!你我的遭遇还不够么?”和尚死命抓住女人的双手,“得了苏杭,取了南京,我便是王,你即为后!”

    “徐郎……”女人看着和尚,血液中同样产生了某种脉动,这就是她爱上他的地方,可是,这个目标,这也许太不现实了,“说到底,我们只剩下了一万多人……就算取下,守得住么?”

    “那是后话!先将城劫个空!”和尚狰狞道,“我要让所有人,记住我的名字。”

    “你已经很有名了,东海谁不知你徐海?”

    “也要记住你的名字。”和尚轻抚着女人的脸颊,“王翠翘。”

    女人微微动容,但依然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这就是女人与男人不同的地方,小一些的野心,总能看到更多的退路。

    “你答应我,这次不要称王。取了苏杭,劫了城池,我们便将这些东西运走,从长计议。”

    “机不可失啊!”和尚瞪着女人道,“你可知道!现在周疏之上,东南的最高将领,是一只猪啊!再等多久才能等到如此贪婪,如此愚蠢的猪啊!”

    “但猪的手下,未必都是猪,蠢人治下,未必都蠢。”

    “当然!”徐海忽而大笑道,“可我猜!这一干能人,偏偏斗不过这只猪!!能跟猪在一起的!偏偏只能是猪!”

    ……

    “阿嚏!”

    帐中胡宗宪惊魂未定,又打了一个喷嚏。最近也怪,他打喷嚏越来越频了。

    诸多将领已经退去,陪他在账中的唯有夏正。

    夏正送上热茶道:“汝贞,这种时候莫染上伤寒。”

    胡宗宪接过茶饮了一口,微微一叹。

    他觉得不够,夏正的本事不够,虽然他已经很出色了,但还是不够。真正出色的幕僚,该在自己出征前阻止自己,或者有办法强行拉着曹邦辅出兵,总之不至于落到这副田地。现在很麻烦了,不仅败了,还没法向赵文华交待。

    果然,自己还是太小看战争了。

    再如何熟读兵法,兵法也不会告诉你,有一种兵,四千人大队,即便面对一百个敌人,也会立即逃走,兵法更不会告诉你率领这种兵该怎么打仗。领着这种兵,任何兵法都是没有用的。

    事实再次印证,张经是对的,最硬的仗,最关键的地方,插入敌人肌肤的那把刀尖,必须要足够锋利。

    没有狼兵,张经死不出战。

    胡宗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一切就这样了么?自己就这点能耐么?

    要做的事太多,要考虑的也太多,他需要分忧解难,把精力用在刀刃上。

    他重又抬头看了看夏正,后者的确一身正气,但智谋,终究不过如此。

    浙江啊,如此的一块沃土,一个个状元从这里诞生,为什么自己就找不到一个得力幕僚!

    夏正好似也看出了一些,当即低头请罪:“此役怪我,我深知浙兵的秉性,却怎么也想不到,逃得这般干脆……”

    胡宗宪摆了摆手,也不好埋怨夏正:“浙兵的确不堪,但我方才看到,倭寇的确凶猛,且林中早已设伏,等到我军逃遁时才出手,其后必有能将。”(未完待续。)

133 良知

    “不错,恶徒徐海身经百战,尤善游击埋伏,早该想到的。”夏正叹了口气,“刚刚曹巡抚与我说,这里最好交给他们……”

    “君意如何?”胡宗宪端起茶杯问道。

    “个人良知上,是支持曹巡抚的,毕竟,曹巡抚、周总督,俞总兵这样的人,才真正了解倭寇,才真正有作战经历。”夏正摇头道,“但……赵御史,喜速战……且以上几人,怕是张经的余党。”

    胡宗宪饮了口茶,似笑非笑:“你不如直接说,若是我当了总督,不如周疏。”

    “不敢……”

    “看得出来,你心里已经站在曹邦辅那一边了啊。”

    “不敢!”夏正闻言大惊,“自我家遭罪后,没人敢收留我,唯有汝贞兄赏一口热饭,相敬如宾,正死也要死在汝贞兄幕下!!!!”

    “不是这个意思。”胡宗宪放下茶杯,扶着夏正道,“我的意思是,你站在了自己良知的一边,认为这种时候,应该全力支持周疏曹邦辅。”

    “……”夏正木木道,“不该这样么?”

    “我认为,良知,有的时候会耽误事的。”胡宗宪微微沉了一口气,“你以为,倭乱,为何而乱?”

    “日本战事不断,浪人无数,无处安置,遂犯东海为倭乱。”

    “太浅了,再深一步。”

    “……大明海防不严,兵士儒弱?”

    “再深。”

    “……东南总督、将领频频更换,未有稳态?”

    “不错。很深了。但还可以更深。”

    “……”夏正沉吟片刻。“请汝贞兄指点。”

    “我直接指点,你不一定信服,要自己想。”胡宗宪点了点脑袋,“首先想明白一个道理,倭乱倭乱,到底是不是倭人在作乱,倭人是主导,还是工具?”

    夏正陷入深思。片刻之后瞪大眼睛道:“不错!倭乱倭乱!说白了是我大明的乱!”

    “呵呵。”胡宗宪这才微笑道,“你看,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最大的倭寇首领,哪个不是我大明的人?如今汪直徐海,哪个是日本的名字?没了他们,一干散寇,能做成现在的势力么?”

    “汝贞兄说的是,倭乱根本就是我朝内部的问题。”

    “不过我认为,仅有汪直徐海这些人。倭寇也不过如此。造成现在的局面,还有第二条原因。也就是你刚刚说的,东南巡抚总督,频频更换,我曾经是巡按,对此再清楚不过。”胡宗宪点了点桌子,小声道,“这么大的兵权,这么大的辖区,皇上,谁都信不过。”

    夏正频频点头,深以为然。皇上信不过,可仗还是要打啊!没办法,换吧,来回换吧,谁也别想坐稳在这里。

    “平倭乱可是持久战,不断的换将,不断的重头再来,没人能待过半年以上,试问这种情况,倭乱怎么能平?”胡宗宪说着,又抬手指向西北的方向,“再看这周疏,对赵御史赴任督军没半点反应,你觉得他能做久么?”

    “……”

    “你说良知,可我认为良知总是会骗人的,我们因为良知去帮助张经,去帮助周疏,最后结果会是好的么?你没有看到那些老将的下场么?”

    “我的意思是……站在公道的角度,而不是自己的角度。”

    “公道的角度又如何?”胡宗宪单掌拍在案上,“张经乃一世名臣!只需屈身于文华便可坐稳东南平倭!为我大明也好,为东南百姓也好,他低个头就那么难么?没办法啊夏正!要坐稳东南!必须向严党低头啊!!坐不稳江南!谈何平倭?!”

    “……”

    “张经如此大才!只因不低头!未杀尽倭寇!落得东南如此!”胡宗宪几乎是喊出来的,眼中渗了血丝,“这就是公道么?他就是公道么??为了公道??他就不能低头么??你可知我多希望他能低头么??”

    “汝贞兄……”夏正颤颤劝道,“我知道……张经的事……”

    夏正比谁都清楚,一手提笔劾死张经的胡宗宪有多么自责。

    “所以不要与我提良知啊夏正!!!”胡宗宪死盯着夏正,“我汝贞,是个该挨千刀万剐的人呐!!留有良知何用?!!良知若可平倭!日本早以夷为平地了啊!!!”

    “我明白了……”夏正咬唇,痛下了一番决心,“我即刻上书赵御史,周疏曹邦辅……明知敌军有伏……不与我军一同出战,让我军陷于险境……二人拥兵自重,延误战机……”

    胡宗宪这才冷静了一些,沉吸了一口气:“不要拥兵自重四个字,用过了。握权无为、延误战机即可。”

    “好……我这就去写。”夏正颤颤起身,再次劝道,“汝贞兄,害死张经的,不是你。”

    胡宗宪闻言无力一笑,摆了摆手。

    夏正这才出帐。

    胡宗宪独坐帐中,微微叹息。

    夏正跟他爷爷一样,太有良知了,太君子了。

    这个时代不需要君子,倭寇也从不害怕君子。

    浙江,就没有一个极致的小人么?

    ……

    绍兴牢中,杨长帆来看望两位老朋友,顺便为其中一位送上最后一顿饭。

    两位老朋友必须是分开关押的,其中一位关押在颇为豪华的院子里,非说的话几乎算是软禁,基本上只有三品以上获罪的官员才有这个待遇。

    左右狱卒开了房锁,杨长帆拎着一串风铃推门笑道:“别来无恙啊毛公子!”

    毛海峰正躺在床上,见了杨长帆一个激灵,立刻起身瞪眼道:“我可以走了么?”

    “还得等等。”杨长帆笑着在门口处找了个地方,将风铃挂上,“毛公子喜风雅,我又寻了个漂亮的送来。”

    “杨公子……杨祭酒……杨参议,杨爷爷!”毛海峰下床一瘸一拐凑来,瞪着眼睛道,“我能做的,可都做了,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再等等呵呵。”杨长帆微微一笑,“毛公子养得不错啊,脸都圆了。”

    “杨爷爷!”毛海峰就差下跪了,“我已经把所有东南跟我家有往来的商人、官员名录都写下了,你留我也没用了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615/ 第一时间欣赏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所写的《回到明朝当海盗》为转载作品,回到明朝当海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回到明朝当海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回到明朝当海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回到明朝当海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回到明朝当海盗介绍:
嘉靖三十四年,海事研究生低调醒来。 这年头,书生扔下笔当海盗,海盗递来信等诏安。 这年头,皇帝炼丹药不能停,外面好污关不敢开。 可他们都不知道,这已经是大航海时代的年头了。 很快世界地图上就会插满五颜六色的旗帜。 而我自命天朝上国,也再不是世界的中心。 研究生知道这些,于是他努力研究,使劲生。 朋友太蠢,敌人太莽,不研究干不过去。 海洋太大,老外太多,不多生管不过来。回到明朝当海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当海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