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回到明朝当海盗TXT下载回到明朝当海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回到明朝当海盗全文阅读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     回到明朝当海盗txt下载     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3 仙酒

    杨长帆呵呵一笑:“还真有用,我怕你爹报复。”

    毛海峰可耐不住这用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这辈子再不回东南了!行不行?行不行?”

    “那我也怕。现在赵光头半夜还老来敲门呢,非拿着刀让我砍他,我一放你,他就该砍我了!”

    “赵光头就是个傻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心眼还没你屁.眼大!”

    “骂我?”

    “没我屁.眼大!没我大!”

    “行了行了,回头再给你拿几本书看,先养着腿吧。”杨长帆推开毛海峰笑道,“实在不行,再去花柳巷给你拉两个娘儿过来,我够意思吧?”

    “别拉……别拉……”毛海峰惊恐道,“只求快点放我出去。”

    “还得有一段日子。”杨长帆转身要走,“真不要姑娘?”

    “……”毛海峰看着杨长帆,纠结许久过后,才弱弱问道,“有没有年轻貌美的男子?”

    “……”

    “也不用太过貌美,不比你差就可以了。”

    “这我帮不了你。”杨长帆唯恐避之不及,赶快逃出了房间,召来狱卒锁门。

    毛海峰一脸苦相:“就这么大点事!杨爷爷你手到擒来!你说我还能图什么!”

    杨长帆冲狱卒道:“关好了啊,关好了啊,这人不男不女,两位老兄小心!”

    狱卒望向毛海峰,一个寒颤,狠狠锁门。

    “我还说他怎么看我那么怪……”

    “多亏杨参议提醒……”

    离了豪华套房。杨长帆拎着两桶饭菜。来到最深处的死牢。

    张经李天宠位高权重。押回京城受审行刑,何永强可到不了这个待遇,几个时辰之后,全绍兴恨他的人都可以目睹他人头落地。

    何永强表情木讷地坐在牢中,杨长帆进了牢房,拿一块破布垫着坐下,随后将两桶鱼肉美酒通通取出,摆在何永强面前。

    何永强看着饭菜苦笑道:“杨参议有心。送我来,送我走。”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死人记恨。”

    “不恨。”何永强摇了摇头,“罪有应得而已。”

    “本茂心性不错啊。”杨长帆亲自为何永强斟上美酒,举杯送上,“恩怨已清,莫做个饿死鬼。”

    何永强接过酒杯,放在眼前端详片刻:“从前,这种杯子,我连看一眼都不屑。”

    “大发横财。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杨长帆跟他一碰,自行喝下。

    何永强闻言问道:“那杨参议呢?是不是也要付出些什么?”

    “这个自然。”杨长帆大笑道。“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坐在你这里。”

    何永强笑道:“奈何桥前,我等你一程也无妨。”

    “你走你的,最后一段路我可不愿与你同行。”杨长帆拒绝了他的好意,“行了,还有什么心愿,能帮我一定帮你了了,千万别挂念我。”

    “我家人……”

    “我交代过,免了教坊司之役,入县衙为役。”

    “会稽县么?”

    “自然。”

    何永强闻言松了口气:“海知县是个正派人,我放心了。”

    “其它还有事么?”

    “我舅舅家人……”

    “她们我管不上,跟着进京了,绍兴我能说上话,进了北京我也只有跪着。”

    “能否……托杨参议同僚开恩?”

    杨长帆再次摇头:“这个我真说不上。”

    “我……我还有宝贝。”何永强瞪着眼睛道,“帮我献上去,求求你,求求你……”

    “能拿的出手的你舅舅自然早拿了。”

    “不不,这个只有我有!我自己都不舍得!”

    杨长帆哼笑道:“你就不怕我私吞?”

    “这东西杨参议拿去了也没用!”

    “究竟为何物?”

    “事到如今,我别无所想,只求保我舅舅家人!”

    “……”

    离了绍兴府,杨长帆直奔会稽何府,确切说现在该叫徐府。

    进了府邸,家丁告知徐文长正在读书。杨长帆也不打扰徐文长,拉着家丁来到后院,一眼瞄中了镇宅的香榧树,老树干粗壮,主干又分出四五枝干,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杨长帆也不多言,直接喝家丁来挖,按照何永强所述,顺着树干往下挖就是了。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抄家的时候竟没挖出来。

    足足挖了一个时辰,三尺有余,才终于挖到了一个硬物,几人小心翼翼用铲,这才搬上来一个黑漆箱子,箱子的锁扣早已锈死,挥斧子砍了锁扣,杨长帆刚打开箱子,一股酒药香气扑面而来。

    再看箱中,仅仅有四个瘦高小玉壶,杨长帆小心拿起,酒壶形状像是观音手中的那个别无二致,光这玉壶就是值钱的玩意儿,真不知道里面还能盛什么酒。

    这就是何永强珍藏的宝贝——百花仙酒。据说是从弗朗机手中高价购得,他喝过一瓶便不敢再碰,既能返老还童,顺便金枪不倒。

    对于何永强的送礼对象而言,银两不过是个数字,奇珍异石不过是个收藏,唯有这仙酒,一夜之间年轻几十岁,实乃不可多得的珍品。何永强还没有机会遇到配收这仙酒的人,自己就已经等候问斩了。

    按照何永强话说,他是喝不起这个的,他舅舅也喝不起,张经也许都喝不起,世间仅此四瓶,唯有世间独有的人才配得上喝它。

    杨长帆也算是世间独有的人,但他可不敢喝。

    这类东西,说白了其实就是壮阳药,实在不行了再用,当时几分坚挺,事后几倍靡软,实是饮鸩止渴,透支自己有限的生命力。

    但在别人眼里,这也许真的是仙酒。

    徐文长依然在全力备考,杨长帆也不打扰,留了字条就此告退,驾着车马再度奔赴杭州,这种东西还是少过手吧,了了何永强这桩事即可,免得孤魂野鬼惦记着自己。其实这些事也不仅是为死人做的,更是给活人看的。谁都有落难倒霉的时候,何永强再混,也必有三五个过心的交情,李天宠为官多年,门生同僚更不必说,杨长帆只是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最后真的做人留一线,今后不至于结赔上全家的死仇。(未完待续。)

134 请将

    杭州府衙,赵文华握着胡宗宪刚刚送来的军报,又气又急。

    四千精兵出城追击战败的倭寇,第一仗可打的太“漂亮”了!

    杀敌为零,损兵一千!

    按照胡宗宪军报所述,绝大部分原因都是曹邦辅不配合,明知有埋伏也不告知,看着浙兵出丑。除此之外,曹邦辅还以“任命文书未到”为由,拒绝赵御史,赵督军的命令,依旧我行我素,唯周疏马首是瞻。

    很显然,这曹邦辅记性不好,扭脸就忘了张经李天宠这对搭档是怎么完蛋的了,如今赵文华带着督军的帽子前来,还敢来这套?

    赵文华怒而遣人送书,就两个字——再打!

    不过一些溃败倭寇而已,淹也淹死他们!

    再战的命令送出去,赵文华依旧愤怒难平,在房中左右踱步,寻思着该怎么对付这对新搭档,直至杨长帆来访,送上了四支晶莹剔透的玉壶,他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也不都是坏事么!”赵文华别的不说,鉴宝可是有功力的,当即拿起玉壶上下打量,又凑在鼻前,轻轻挥手闻了闻酒气,眉色一扬,“玉是好玉,酒不好说。”

    “要不尚书试试?”杨长帆见了赵文华,一般是称呼工部的头衔,毕竟他的主业是办工部的事儿。

    “怎么个说法。”赵文华放下玉壶,招待杨长帆坐下。

    杨长帆落座后才一五一十道来,何永强本来想带着这酒进棺材,只因想保全家人。求自己挖了这酒往上送。

    赵文华闻言大笑:“这货郎倒是个上道的人。只可惜他敢打杨参议的主意!这一死是逃不过了!”

    “他也知道自己逃不过。”杨长帆点头道。“我也不是穷追猛打的人,饶过了他妻妾家人。可他舅舅那边,我真的人微言轻,另外我也没那么博爱,他舅舅家人是死是活我是真的无意参与,此行纯粹是代他献酒,一切由赵尚书定夺。”

    “嗯……”赵文华又拿起小玉壶端详片刻,“这酒的事。别跟人提起。”

    “这个自然。”

    “搞不好,这酒有大用途啊!”赵文华一乐,推开了玉壶,揉着脑袋道,“先别提酒了,你说这倭寇怎么就杀不绝,咱们十个打一个也是输!”

    “浙兵么……就是这样……”杨长帆跟着笑道,“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首批的两千燧发铳月内出坊,要不要先配备给前线?”

    “来不及了。下次吧,到时候先紧着浙江。”

    “这个一定。”杨长帆环顾左右。“胡巡抚在么?我正好与他说。”

    “上前线了。”赵文华说着叹了口气,“被苏松的人算计,吃了暗亏。”

    杨长帆惊道:“倭寇打到苏州了?”

    赵文华拍案怒道:“还不就是张经他们放任的!照我说的,早已踏平拓林!”

    “是啊,尚书早已下令,这些人就是不从!”

    “无碍,我已令汝贞再次追击。”

    “胡巡抚必马到成功!”杨长帆已经很久没这么虚伪过了,但他其实可以更虚伪,“制铳的余款……”

    “好说,杨参议做事,我放心。”赵文华又是一乐,“沥海一定要做起来。待汝贞回杭,启奏朝廷,升沥海所为沥海卫。”

    “那我替庞将军先谢过尚书了!”杨长帆心下琢磨着,等胡宗宪回来又不知要过多久,自己这批铳急着上场试验呢,怕是等不了,当即问道,“首批燧发铳,能否交予戚参将安排?”

    “好说,我代汝贞允了。”赵文华说过正事,此时的注意力重又集中在了玉壶上,算盘一打就停不下来了。

    杨长帆马不停蹄,再回绍兴,为了国家军火事业,真是操碎了心。

    清晨,浒墅关营帐,胡宗宪已披挂上马。正如所料,赵文华送来了下一步的命令——继续打,更多的浙兵增员也已奔赴而来,又补全了四千精兵。

    但此时,他的目光却未朝向增兵该来的地方,而是望向了苏松方面的营帐。

    帐中,一文一武,二人相视而坐,夏正已经陈过了利害,俞大猷左右为难。

    夏正进一步说道:“俞总兵功勋赫赫,无论是在王江泾还是这里,真正上阵冲锋杀敌的始终是俞总兵,按理说早该升官,落到今日的境遇,想必总兵自己比谁都清楚了吧?”

    俞大猷默然道:“我,就是个打仗的,无论官职大小,地位如何,就是打仗,领着十个兵也打,领着百人千人也是打,我错了么?”

    “总兵当然没错,只怪总兵的上司总是错。”夏正不紧不慢道,“只是胡巡抚爱才,不忍看俞总兵这么错下去。”

    “白脸的弟兄,我真不是在虚张声势。”俞大猷诚恳道,“现在,真不是追击的时候。”

    “赵御史文书已经来了。”夏正轻轻点了下桌子,“追也要追,不追也要追,赢了也追,输了还要追。”

    “哎……”

    “所以俞总兵,有你在,至少我军能多几分胜算,胡巡抚也会记得你的忠勇。”

    “可我怎么说都是苏松的人啊!领着我的人出去跟浙江巡抚出击,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文书有云,情况紧急,胡巡抚暂督苏松军事,不算坏规矩。”

    “……”俞大猷愈发为难起来,“白脸弟兄……追出去,真的是凶多吉少。”

    “也唯有俞总兵能逢凶化吉了。”

    “我不知浙兵是什么情况,我使得动的这几百兄弟,可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俞大猷下定决心道,“我可以去。但只有我一人去,苏松的兵不去。”

    夏正闻言微微一怔。

    找你就是为了你们苏松的兵,装什么大尾巴狼。

    “俞总兵,苏松兵是胜过倭寇的,有他们在,浙兵也多几分底气啊。”

    “不行,最多我去送死,弟兄们不能跟着白送。”俞大猷坚决摇头,“回胡巡抚的话,要么我自己去,要么谁都不去。”

    “那……”夏正转而问道,“狼兵呢?总兵可否调遣?”

    “狼兵在西北方安营扎寨。张经走后没人指挥得动,纯看那老太太的心情。”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夏正知道,要出兵了。

    他只好起身道:“那走吧,有俞总兵在,胜算终究多了几分。”

    “走!”俞大猷一把提起了几十斤重的长枪,“你放心,我最起码能保胡巡抚毫发无损。”

    浙兵再度出关,俞大猷临危受命,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这人打仗出了名的豁命,既是将军也是先锋,只要他不倒,军士自然不会逃。

    曹邦辅远远看着俞大猷出关,暗暗握拳。

    这年头,什么都没有人心变得快啊。(未完待续。)

135 勇将耸兵

    出关之后,俞大猷不急着进军,在关外重新排兵布阵,弓弩铳手排列最前,其余刀枪兵两翼掩护,阵势排好才向前徐徐推进。

    胡宗宪与夏正位于中军,看着有模有样的阵势不由感叹:“这才叫军队么!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看来也不只是兵的问题!”

    夏正在旁道:“这也与先前张经的调遣有关,最能打的勇将都调到了这边。俞总兵身经百战,有他在,此战胜算极大。”

    “先前咱们吃了亏,此番还是小心为妙。俞总兵再厉害,也是临危受命,未与浙军磨合,不知真打起来会怎样。”

    转眼大军行至林路,俞大猷下令暂缓行军,派出两小队人马入林探哨,决不能被同样的埋伏干掉第二次。

    等不多时,两对人马安然归队,确实有见埋伏的倭寇,见了探哨远远后撤,哨兵也就没敢再追。

    俞大猷紧皱眉头,策马奔至中军,面色沉重:“胡巡抚,倭寇早有准备,已有埋伏,一旦进林,凶多吉少。”

    胡宗宪沉吟片刻:“四千人摆好阵势,固若金汤,真怕那几百倭寇?”

    “倭寇狡诈,始终未尽出,分为多支队伍协同作战。若是倾巢而来,怕是抵挡不了。”

    “那此前你们如何七战七捷?”

    “以逸待劳,引君入瓮,这也是张经此前布置的战略。”俞大猷不禁又是泯然一叹,“倭人擅游击,我们就等他们攻坚。倭人擅刀器。我们就伏铳手。以己之长。搏敌之短。持久消耗,倭人补给不及,思乡心切,自然会退。若是一味追击,追得越深,凶险越大。”

    胡宗宪心意难决,转而望向夏正。

    夏正沉吟片刻道:“此番追击,歼敌事小。振士事大,不图全歼倭寇,就是十个八个,也算是一胜了。”

    的确如此,要的就是得胜回朝,分了功绩。

    俞大猷眉头紧锁,四千大军抱着杀十个八个敌人回去的心态,怎么可能胜?

    胡宗宪权衡再三,最终命道:“赵御史有令,誓死追击败寇。俞总兵多疑恐伏。也有道理,我看不如稳固行军五里。若见倭寇,杀之擒之。若无倭寇,必是贼人已闻风而逃,我军也不必深追。”

    胡宗宪给出了一个中性的解决方法,稍微追一追,不要太深,我们大军都出来了,好歹要“吓跑”倭寇,也算是一个胜仗。

    俞大猷只好领命,回马前劝道:“胡巡抚,刀枪无眼,你在这里等候就好,切莫再进林了。”

    夏正也冲胡宗宪点了点头,上次进林是以为倭寇全面溃败,无惊无险,谁知倭寇如此强悍,在这种情况下,一省的巡抚,确实不该进入复杂地形。

    胡宗宪就此作揖道:“汝贞在此恭候将军凯旋!”

    俞大猷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回马行至中军前列,下令稳固进军,提防左右林中动静。

    大军前行一炷香的功夫,不过两里,便见几十丈外冒出了几个人影,老远挥着刀刃又蹦又跳,同时叫嚣着听不懂的语言。

    随军指挥使见状大怒,这便号令铳手上药射击。

    百余位铳手着急忙慌取出火绳火药,开始准备。

    见明军这边要射击,那三五倭人更加嚣张,其中竟有一人脱了裤子撅着屁股面向明军等着挨打。

    俞大猷却号令道:“准备就好,不要点火。”

    指挥使怒而指着远处倭人道:“俞将军,我知你怕有埋伏,咱们开铳轰了便是!”

    “这位将军,两铳之间,你可知道间隔多久?”

    “几十息。”

    俞大猷冲前方光屁股的倭寇努了努嘴:“这几十息足够前面的倭寇冲过来了。倭人狡诈,他们总是先挑衅我们开铳,待我们上当发了铳,随后填药上铳的时候,几十几百的倭寇就都冲过来了。我们的铳手一旦陷入肉搏,毫无胜算。”

    “那该如何?”

    “操好铳,一步一步逼上去。”俞大猷就此挥臂下令道,“跟好我,我走多慢,你们便走多慢,铳口对准那个屁股。”

    俞大猷气势沉稳,用兵老辣,众军跟着这样一位将领,也总算心里有了些底气,至少不会向上次那样直接被打得晕头转向。

    那三五倭寇见明军不射击,只是以极慢的速度推进而来,他们也不可能永远把菊花献给火炮,只好逐步退后,明军前进多远,他们便后退多远,始终保持身处鸟铳的极限距离。

    一进一退,一盏茶的功夫,明军又行进了几十丈。

    俞大猷再次喝令停止进军,再派两队哨兵左右入林。

    这次哨兵回来的更快,匆匆来报,林中伏有不知多少倭寇,只是这一批面对哨兵没有退却,反是挑衅,哨兵自然不敢深入,只好回报。

    俞大猷眉头紧锁,召来指挥使,就说了两个字:“撤吧。”

    “这就撤了?”

    “最好一步也不要再往前走。”俞大猷用长枪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再往前百丈,咱们就要被切断后路了。”

    “不战而退?何苦如此!”指挥使指着树林道,“我们可以走小路,入林各个击破。”

    “林中,我们不是倭寇的对手。退一步说,他们最会避敌锋芒,主力往哪个方向追,他们便朝哪个方向退,同时四散包围,一旦他们觉得合适了,就会出击。”

    “当真如你说的这般邪乎?”指挥使实在不愿相信倭寇这么有纪律性。

    “从前也没这样厉害,只是最近,倭寇统帅的才干,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指挥使也不是莽夫,他深知俞大猷与倭寇打了很久的交道,外加现在已经确认林中有埋伏,再草率进军真的就是被包围的结果。

    可大军已经来了,别说走五里,三里都没有走到,这么回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俞大猷看出了指挥使的不甘,提了口气道:“我看这样,大军不要动,我上前手刃那几个贼人,提尸回军,也算是打了场胜仗。”

    “俞总兵一个人?”

    “我自然有底气。”(未完待续。)

136 上头

    “那……”指挥使远远瞅了眼叫嚣的倭寇,“俞总兵若有难,唤我们前去支援便是了。”

    “万万不可。”俞大猷闻言正色道,“无论我是成是败,大军都不要过这条线!”

    俞大猷说着,指向了地上那条刚刚划下的线:“此即生死线。”

    话罢,俞大猷微微侧马,抬眼望向几十丈外张牙舞爪的倭寇。

    振臂提枪!骤呵架缰!

    胯下棕马一嘶长啸,疾如雷霆!

    倭寇与明军戏耍多年,明军永远是仗着人多才敢一拥而上,将领永远是决胜于千里之外,几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将军,一言不发就上马冲锋?

    说是几十丈,纵马疾驰也不过几息!

    几个倭寇不及反应,提刀的功夫,俞大猷可无废话可说,挺枪突刺,刺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来不及穿裤子的菊门!

    亮屁股的倭寇裤子都不敢提,狼狈欲滚,却哪里有俞大猷长枪来得快?

    俞大猷虎目圆瞪,一刺一抬:“起!!”

    只见那红枪不偏不倚狠狠刺入尺余,俞大猷蛮力一抬之下,倭寇被痛哭挑起。

    “死!!”俞大猷猛一吐息,手臂握枪,青筋暴起,猛然一扬,那长枪自下门入,自上门出,倭寇五脏六腑已被插烂,像是青蛙一样扑腾了几下,就此气闭。

    俞大猷再是一回手甩枪,一具被捅穿的尸体就此砸落在地,再没了气息。

    明军前排将士屏息良久,喊着杀倭杀倭。真正的一对一掀翻倭寇。这可才是头一遭见到!一时之间士气大振。群情激奋。

    这他娘的才配叫将军!

    俞大猷何许人也,情知策马冲锋不过只有这一趟,停在这里用长枪在马上与倭寇久战只是死路一条,所以甩下倭寇尸体便借势翻身下马,别看他一身筋肉,跃然下马却是轻巧至极,二话不说丢掉满是秽物的长枪,自腰间抽出大刀。抓住最近一人便猛砍过去。

    倭寇仓惶架刀来迎,却见俞大猷虚招一探,刀锋急转横斩。

    “断!!!”俞大猷又是一声狂吼。

    大刀拦肋斩入,霎那之间,几乎将倭寇腰斩,俞大猷丝毫不停,拔刀抬腿,一脚将半断不断的倭寇踢成两段,就此反身去战第三人。

    明军已是看得如痴如醉。

    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故事中的人物!

    有此神将,何愁倭寇?

    余下两个倭寇已然有了应对。一左一右包夹,刀法反应也比先前二人要精湛许多。俞大猷不得不陷入缠斗,互有来往。

    指挥使看得气血沸腾,满脑子没了别的,当即挥臂大呼:“助俞总兵!!”

    全军士气大振,呐喊着一拥而上,完全不再记得阵法,也忘记了脚下的那条生死线。

    俞大猷缠斗之间见状,大呼不好:“不要来!我自己能对付!!”

    一个分神,闪躲不及,臂上已多了一道血口。

    指挥使一见这还了得,再而下令:“给我杀!!”

    俞大猷与倭寇近战,铳指定是不能用了。四千军士还奈何不了三五倭寇?群情激奋之下,全军冲锋。

    两倭寇见状哪里还敢缠斗,提刀转身便逃。

    俞大猷也不追,只收刀提枪上马,匆匆回马吼道:“撤!给我撤!!!”

    明军闻令,微微迟疑,冲锋的速度也渐渐变慢。

    毕竟,这么追也追不上,不是人人都有马的,再者倭寇要是往林子里一窜,马也进不去。

    本该就这么结束战斗了,但那最后生还的倭寇还有最后的绝招。

    两个完全不会汉语的倭寇甩开俞大猷后,反又回身高喊:“银子!银子!!”

    明军木木望去,不明所以。

    只见二人从怀里抓出了大把的碎银,撒向天空,便撒边喊:“银子!!银子!!”

    明军的眼睛再次亮了。

    这好啊!!这太好了!!

    本来已停止冲锋的明军再次忘我前冲,比刚刚杀敌还要更积极一些。杀敌的时候就几个热血的冲在前面,这下是个个争先恐后。

    俞大猷大惊吼道:“都给我撤!谁捡我砍了谁!!”

    谁管你这个?明军依然冲着满地的财富狂奔,更有甚者为了先人一步,竟是扔下了兵器,轻装张开双臂狂奔。

    也就在这时,两侧林中,等候已久的倭寇终于出手。

    一个巨大的包围网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俞大猷所料的生死线一丈不多,一丈不少,倭人未到,箭雨已至。

    明军大惊,由大喜至大悲不过一线之隔,中间那条线就是一个大大的“蠢”字。

    明军慌忙提盾去挡。

    顷刻之间,军心大乱。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刚刚将军下令要撤的!!!”

    俞大猷闻言策马狂吼:“不许撤!现在不能撤了!!保持阵列!!!”

    俞大猷判断丝毫没有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撤,摆好阵势,弓箭不过如此,比弓弩铳手,明军绝不比倭寇少,只要一撤,便是兵败如山倒。

    然而这种时候,浙兵的光荣传统毫无例外地再次闪耀。

    “刚刚俞总兵下令撤了!!!”

    “倭寇大队下山了!!”

    四千明军像是被捣了巢穴的蚂蚁,不辨东南西北,扭头便跑。

    俞大猷大怒,冲入军中,抬手挺枪,毫不迟疑地刺穿了一逃兵的脖颈,同时狂吼道:“再逃?!”

    哪里有人理他,多了一个俞大猷,只是多了一个追杀的人而已。

    俞大猷收枪挺枪,继而又杀一逃兵。

    依然全无效果。

    俞大猷盛怒:“这他.妈的也叫兵!!!逃回去老子全给你们砍了!”

    “俞总兵!!”指挥使仓惶跑到俞大猷身侧,“没办法了,先回去保巡抚吧!!”

    “妈的!!”俞大猷双目通红,他不服啊,不服啊,虽然之前总是以最悲观的口吻指导这场战事,但这可是四千精兵,碰到什么人不能战一战的!谁能想到,几枚箭羽就已全线溃逃。

    不过很快就不是弓箭那么简单了,林中的倭寇终于杀出,数不清多少人挥着武士刀凶狠杀来,犹如豺狼猛虎。

    几个持箭弓兵荡起最后一丝战意,举弓拉弦,勉力射出。

    却见倭寇矫健异常,该躲的躲,该冲的冲,竟还有几倭寇空手接下箭羽,放声嘲笑过后继续提刀杀来。

    见了这样的敌人,明军最后的一丝战意也荡然无存。

    俞大猷清楚,这样的兵,神仙来了也没用了。(未完待续。)

137 挑衅

    俞大猷情知已无胜算,只得咬牙沉声道:“随我冲出重围,保巡抚。”

    倭寇多少不清楚,总之四千精兵,再次战败。

    其实胡宗宪也用不着俞大猷来保,他与夏正及护卫军士一听林子里声音不对,早已退回浒墅关。

    浒墅关口,曹邦辅再次见到了如溃蚁一般的浙兵。

    这一次,他只是沉声一笑。

    追去吧,追去吧,全死了才好。

    一介巡抚,已然从失望到绝望。

    不过很快,他又超脱了绝望。

    依稀可以看到,倭寇已然追出了林子。

    这与往常大大不同,七战七捷之后,倭寇始终踞林不出,此番还没占够便宜?

    溃败兵士转眼已至关前,一路逃一路扯着嗓子喊:

    “开关!!开关!!”

    曹邦辅却是疑虑重重,眼见出林的倭寇越来越多,真不知先前他们潜藏在哪里。

    不对,不对……这次不是简单的埋伏。

    是……总攻。

    他不及多想,立刻遣快马出关,紧急求援,随后紧闭关门。

    胡宗宪先一步回关,见曹邦辅紧闭关门,这不是把浙兵往倭寇刀口上送么?他立刻冲上关楼喊道:“你什么意思??”

    曹邦辅全然不去看他,只望着关下:“倭寇与逃兵已经融在一起,一开关,都进来。”

    “迎战便是!都这种时候了还拥兵自重?”

    曹邦辅沉着脸道:“请你看看,这次,有多少倭寇。”

    胡宗宪这才遥望出去。就此倒抽了口凉气。

    黑蚁群一样压过来。数不清多少。总之比自己带出去的队伍要庞大,庞大许多。

    数千倭寇,这次真的倾巢而出了。

    追到这里,目的也十分确然,攻破浒墅关,直取苏州!

    曹邦辅确有重兵,可满打满算也就万余,更重的兵在西北方向。由狼军和张经余部组成,只因那边的关卡,无从据守,理应用几倍的兵力。

    倭寇行踪灵活迅猛,务必点点俱到,追着他跑是必败的。

    胡宗宪扶在城头,双腿发软。

    “那……俞总兵呢?”

    曹邦辅长叹一声:“只愿他吉人自有天命。”

    关下,出现了一边倒的屠杀。

    人群之中,只见一快马左冲右突,每轮冲锋必取两名倭寇。而后奔出十余丈外,调转马头重又冲来。俞大猷立于马上,手臂早已酸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更不能逃跑,那样就真的是白送几千个人头了。

    奔到关下的士兵见关门不开,也只得一边怒骂一边勉强迎战,俞大猷几冲之下,见浙兵还真能抵抗几分,连连举枪喝道:“诸位将士!此番倭寇精兵尽出!只为夺了浒墅!夷平苏州!一旦苏州城破!倭寇南下尽是坦途!浙北生灵涂炭!关上的兄弟不开门!实是为我大明百姓安康!”

    士兵们依然咒骂,苏州关我鸟事!

    “既已如此!不如死战!”俞大猷挺枪怒吼,满脸都是喷溅的献血,“狼兵只在西北五里驻扎,援军片刻便到!挡上一时三刻!倭寇必败!保你们战功赏钱!保你们家人安康!”

    浙兵眼见如此,听有援军,还是狼兵,总算有了些希望,反正也无路可逃,除了背水一战也没了更多的想法。

    俞大猷一切话都说到位了,就此驾马再度杀入敌军。

    只是他刚刚的演讲太过高调,这次倭人也早有准备,俞大猷冲至半途,刚刚刺穿一倭寇,却忽觉身下一歪。

    猛一低头,只见一黑袍僧人手持三尺大刀,不知从哪里冒出,已在马脖子上狠狠砍了一刀!

    俞大猷就此落下马来,落地翻滚两圈这才站稳,满脸又是血污又是泥土,他再度抬头,终于看清了那短发僧人。

    “徐海!!!”俞大猷情急之下抽刀便上,擒贼先擒王,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却见那僧人冷冷一笑,遁入战群,周围三五倭寇挺刀杀来。

    俞大猷不得不退了一步,大怒吼道:“有种来啊!!!”

    和尚大笑:“我武艺不及你,为何与你斗勇?”

    说话间,周围倭人杀到,俞大猷只好左闪右避,若是常人,他对付三五个自然不成问题,问题是这些倭寇个个都是以一敌五的高手,自己失了马上优势,兵刃上又占不到便宜,稍有闪失便要挨刀子。

    那和尚也无意再顾俞大猷,只如鬼影一般在战团中游荡,专找软柿子捏,袭人背后。

    纵观战况,即便浙兵背水一战,巨大的实力差距依然摆在眼前,随着俞大猷的落马,关口又多了几百具明军的尸体。

    那和尚偷袭了几刀后,停下来审视混战局面,随后突然开口吼了句倭语。

    吼过之后,倭寇逐渐开始集结包围,将明军通通逼到关口。

    如此一看,倭寇已足足三倍于残余的明军。

    倭寇也不急再杀,在徐海的喝令下稳稳围住为数不多的明军,保持在关上弓箭射程之外。

    徐海随后提起一重伤明军,将大刀架在其颈间,抬头望向关上。

    关上将士不觉望向两位巡抚。

    曹邦辅胡宗宪面无表情。

    “哼。”徐海沉哼一声,毫不犹豫,刀子抹过军士的脖子。

    一声惨叫未闻,军士已在喷溅的血水中倒地。

    徐海一声喝令,倭寇露出凶残之色,纷纷抽刀捅向已经倒地的明军士兵,也不管是死是伤,乱刀之下都去见阎王。

    胡宗宪远远注视着这个惨状,双拳紧握。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错了,但他不能承认。

    曹邦辅默默道:“这个和尚就是徐海,与胡巡抚一样,也是徽州人,壮年时在杭州当过和尚,后随亲入海为寇,终自立门户,通倭卖国。”

    胡宗宪皱眉道:“此人着实毒辣。”

    “不错。”曹邦辅点头道,“攻心为上,为了夺浒墅关,领着日本人在国人面前屠杀同胞,先杀伤员,此后便是所有人了,他在逼我们下令开关。”

    “关不能开。”胡宗宪以为这一次终于与曹邦辅统一意见了。

    曹邦辅却答道:“可以开。”

    顺着曹邦辅的目光,胡宗宪望向东北方向,远处大路,尘烟滚滚。(未完待续。)

138 战损比

    与此同时,关下倭寇也纷纷叫嚷起来,几名头目放下伤兵死人,冲到徐海面前吼着什么。

    虽距离很远还看不清旗号,但看队伍行进的颜色,已经知道了是哪路援兵。

    可以说,倭寇完全不畏惧明军,唯一能让他们感到难缠的唯有狼兵,此前大败于狼兵后,遇见狼兵基本也躲着走,因此即便是徐海,也无法拉着他们攻向并不遥远的南京,只好往苏州来。

    偏偏,狼兵数量还不少,张经一调就是六千,这位老将即便身陷囹圄,也为东南战局留下了最宝贵的财富。

    浒墅关上,胡宗宪惊道:“你早有安排?”

    “胡巡抚,总有人哗众取宠,也总要有人料理残局。”曹邦辅随即抬臂下令,“狼兵已到!开关!迎敌!”

    关下,徐海已经丧失了对倭人的控制力,眼见关门不开攻不进去,外面更加凶残的狼兵包围而至,倭寇可不愿为了那座满是金银美女的城市赔上性命,之前的劫掠已经够他们吃了,再者,大明如此之大,就非要去那个苏州么?

    在几名头领的喝令下,倭寇开始大范围撤向林间。

    关门大开!苏松数千兵士终于出动!

    非要说的话,这是一次十分被动的诱敌深入,代价是数千浙兵,但曹邦辅没得选了。

    俞大猷见这正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也不顾气力不支,挺枪一声怒吼便追上前去。

    另一边,瓦夫人亲率几十骑已近在眼前。老妪风范着实不亚于俞大猷。一声粗吼恨不得比男人还要铿锵有力。

    倭寇已是全面溃逃之势。眼见狼兵杀到,情急之下为保命又用出了最后的绝招——散财**!

    只怪他们劫掠的太顺利,每名倭寇怀里都随时备了些银钱珠宝,被追得狠时当即大喊一声“银子”,随后便开始一路狂撒。

    苏松兵还算军纪严明,外加刚刚在关上眼见浙江弟兄惨死倭寇刀下,几两银子休想让他们停步!

    可狼兵就不管这么多了,他们来这里就是赚钱的。如今地上就有钱,没有不捡的道理,几十骑问过瓦夫人后,通通下马捡钱,谁还理会倭寇?

    俞大猷孤身也不敢深追,情知机缘难得,紧急调转马头迎向瓦夫人,一路狂喊:“追啊!追啊!!!”

    瓦夫人却任着周围狼兵捡钱,全然一副听不见的样子,待俞大猷奔到眼前才不紧不慢说出了一句自己说过很多次的话:“咱们。来拿银子的。汉人的江山,汉人自己守。”

    俞大猷一下被气得没了脾气。焦急劝道:“倭寇的脑袋可比这值钱!”

    “张经走了。”瓦夫人淡然道,“咱们的银子,还没来。”

    “周总督会补上的!如此大破倭寇的机会难得啊!瓦夫人可知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将倭寇引来这里?”

    瓦夫人依然不以为意:“银子补上,再杀倭寇。”

    “哎呀……”俞大猷一声长叹,他本就是个嘴笨的人,瓦老太又是个固执的人,狼兵更是谁也用不起,当下看着遁入林中的倭寇,俞大猷唯有一声长叹。

    ……

    当晚,赵文华收到军报。

    明军力战,将倭寇击溃,倭寇四散逃遁。

    浙兵死战,损失三千余众,擒杀倭寇七十八人。

    翻译过来,就是打赢了,只是战损比有点高,38比1。

    顺便捎带一句,苏松兵看戏,据兵不出,狼兵隔山观虎,不肯出力。

    里里外外,浙兵战死足足四千。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倭寇总算散了。

    军报如实报到了赵文华这里,下面赵文华怎么往上报才是一切的关键,赵督军,总是要做些事情的。

    ……

    沥海所,第一批燧发铳在参军戚继光的见证下交付使用。杨长帆谦逊地将命名的权力交给了戚继光,戚继光也不负盛名,发挥了自己在文字品鉴审美上的天赋,将其命名为虎铳,没办法,虎铳就虎铳吧。

    沥海所操场,难得有了练兵的景象,戚继光带来的老兵开始向沥海兵教导开铳事宜。杨长帆则与戚继光老远笑呵呵看着,他们都知道,倭寇再来,真没那么可怕了。鸟铳遇到倭寇冲锋,通常只有发一弹的机会,虎铳轻轻松松可连发五弹,只要数量足够,倭寇冲到眼前,不死也伤。

    不得不说,赵文华的存在还是有一些正面作用的,有这样一位当朝第二红人,东南督军,工部尚书的帮忙,连南北直隶都搞不到的精钢闽铁也先紧着沥海使用,外加杨长帆优化材质节约用料,数千虎铳这才新鲜出炉。

    戚继光感怀道:“有了这个,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写了啊。”

    “比如?”

    “兵书,练兵书。”戚继光点头道,“虎铳与鸟铳大为不同,减少了很多步骤,再练兵的时候可以简化许多,面对倭寇鞑子部队的时候,距离把握,战术运用也大大的灵活了。”

    “正好说到此处,利器也的确需要精兵来操控。”杨长帆顺着话头说道,“戚将军怎么看眼前这些兵?”

    戚继光毫无疑问地摇了摇头:“张经虽有重罪,眼光却准得很,这些兵管他拿着神器仙宝,见到倭寇撂下就跑。”

    “不错,眼下唯有募兵一途了啊。”杨长帆试探道,“不知戚将军有什么计划?”

    “募兵是一定要做的。”戚继光点头道,“文书我已经递上去,只等胡巡抚批准拨饷。”

    “在哪里练?”

    戚继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杨参议,沥海再怎么样也是小地方,练不得重兵。”

    “我也是为戚将军着想。”杨长帆紧跟着说道,“你看,若是在沥海练兵,离嫂夫人就……”

    “咳……”戚继光咳了一声,打断这个话题,“还是不要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事已至此,也没得办法了。”戚继光也知道拖得太久了,再拖下去也不合适了,逐渐露出正色,“大丈夫,顾不及儿女私情,当舍便舍。”

    “……”

    戚继光怕杨长帆听不懂,进一步解释道:“财色固然是好东西,但不能被缚住手脚,它们只是个东西。”

    “那嫂夫人怎么办?”

    “事已至此,你先帮我担着吧,内人疑虑未去。”

    “不是……我几个月没进过她的房,再这么拖着父母就要推我进去了。”

    “那就进去是了。”戚继光拍了拍杨长帆,“虎铳不错。交差之后,下面就是虎蹲炮了,辛苦杨参议。”

    “等等……”

    “别忘了送去绍兴府的那20柄。”戚继光已经做出了挥手作别的手势。

    正巧庞取义也拿着虎铳过来了,老远笑呵呵道:“这好用啊!好用!”

    戚继光连忙迎去,就这么抛下了杨长帆。

    大丈夫确实没那么多闲心,不拘小节,某种程度上来说女人也确实是事业的牵绊,可是……可是好歹沈悯芮也是个人呐。(未完待续。)

138 主考

    因戚参将再度来访,当晚军中大宴,沿海营舍,海滨晚宴。杨长帆不得不作陪,他知道再提沈悯芮也没用,戚继光若是真的那么在意她,早就主动提了。

    借这机缘,只能聊另一件事了。

    酒过半酣,杨长帆与诸位将军都红了脸,庞取义这类酒徒早就红得发紫了,这会儿说的话,谁也分不清是醉话还是明白话。

    杨长帆揉着肚子,脸上很自然露出一抹愁容:“说了这么多,还是怕啊。”

    “怕?”庞取义紫着脸便要提刀,“杨参议怕什么?我现在便去给砍了!”

    杨长帆冲门外努了努嘴:“再来,可不好办。”

    众人不由得沉了口气,这么高兴的时候,提这个干吗?

    副千户打个圆场,提起酒壶一面为杨长帆斟酒一面说道:“无碍,有戚参将指挥,庞将军威勇,再加上杨参议的虎铳,倭寇来多少死多少。”

    这也挺厉害,一句话拍了三个人。

    可杨长帆却并不怎么买账:“是,我绍兴是有强将利器,只是这兵……”

    好么,还提更扫兴的事情。

    提到浙江的兵,这可是神仙都搞不定的难题,副千户当即也哑了,只是倒酒,没法再接着圆。

    戚继光也醉红着脸大笑道:“看来杨参议还是怪我不往沥海拨兵啊!”

    “不敢不敢!”杨长帆连连道,“沥海并非重镇,眼下兵不算少了。”

    “不错,宁绍台三处,绍兴地处腹地,相对倭乱较少。宁波台州才是前线。杨参议担心沥海我理解,可大局也是要顾全的。”

    “话虽如此,只是眼下军器坊、军器库、军器匠人皆在沥海,一旦有失,怕是损失重大。”

    “我正要提此事。”戚继光不紧不慢道,“何不搬到绍兴杭州?有胡巡抚赵尚书的支持。在府城做事定然更方便一些,资材调配也省力一些。”

    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提过了,但杨长帆始终不能真实回答。

    军器坊设在沥海,还有更大的意义,怎么可能这辈子只搞燧发枪?

    每次面对这个问题,杨长帆都要转移话题:“不知可否换一种解决方式。”

    他接着错了错身子说道:“可否在沥海也募一些兵。”

    戚继光眉色微皱:“是杨参议要募么?”

    “谁都可以,庞将军也可以。”

    “这……”戚继光抚须沉思片刻,望向二人,“你们觉得呢?”

    “够……用吧……”庞取义支支吾吾道。

    戚继光继而转望杨长帆:“募兵的开支。比卫所兵士开支还要多一些,宁绍台总也有个限额,太多了胡巡抚也不会应允。”

    戚继光自然有自己的野心,募兵开支要用在刀刃上,自己才刚有了兵权,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岂能用在别人的募兵上?

    “再换个角度,走工部的路线。以保卫军器坊为名募兵,不用浙江的开支。”杨长帆点了点桌子说出了自己的设想。“名义上,这兵是浙江的兵,开支上,用工部的钱来养,诸位看如何?”

    几人纷纷对视,庞取义反正是一头雾水。摸不透杨长帆的意思。

    戚继光却着实聪明许多,三两下便悟出了关键。

    赵文华之贪,体制内都清楚。

    迎来送往收礼是小意思,贪污公款才是油水最多的地方。

    而公款的肥油中,最肥的也莫过于工部和兵部。一个有工程款,一个掌控军饷,这两方面几乎是揩油的至尊追求。

    赵文华已是工部尚书,在一方面占到了制高点,而军饷方面,始终插入有限,本来来浙江他其实也是冲着这方面来的,奈何张经李天宠铁板一块,不给他地方去叮。

    如今若是工部开支募一批兵,这军饷的肥油可就舒舒服服名正言顺落到赵督军嘴巴里了,其他人想沾也沾不了。

    戚继光思索至此,当即问道:“可是杨参议的意思?”

    “也不全是。”杨长帆做了一个含含糊糊的回答。

    “那杨参议觉得该如何实施?”

    “我觉得吧……”杨长帆继而说道,“毕竟是募兵,虽然不是私兵,但总有顾虑,我提是不合适。”

    “那我提?”庞取义问道。

    “也不合适。”杨长帆继而望向戚继光,“该将军提。”

    “如何提?”

    “将军巡查沥海,觉得守备太薄弱了,军器坊重地在此,理应加强防卫,可军饷有限,宁波台州又吃紧,实在不好在向沥海拨兵,想来想去,军器坊也是工部的事情……”

    “明白了。”戚继光会意点头,“我再追递一封文书上去便是。”

    这件事对他而言着实没什么风险与损失,只是将一个顾虑提上去,上面愿意安排就安排,不愿意就算了。

    “哎呀那多谢戚将军了,来来!”杨长帆这才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嘻嘻哈哈应付过去。

    人数和人才都是必不可少的,贪官也并非全无作用,他们通常比清官更大方一些,当然不是对于个人财产大方,是对于国家财产大方。让赵文华拨个几万几十万两,只要他自己有油水,像玩一样。可从海瑞手里,那可是一文钱都榨不到的。

    并不是说这个世界需要贪官,只能说贪官有时也是一件顺手的工具。

    在胡宗宪眼里,更是如此。

    浒墅关九死一生,倭寇终于暂时散了,可无论是自己还是赵文华,面子上都极其难看,解决方法就是包装得好看一些,再把难看的东西堆到别人脑袋上。

    话语权,永远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更为重要,因为天下其实就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掌握了在这个人面前的话语权。也就掌握了一切。

    这方面,严党已经做了十几年,必然是老手了。

    此外,那个看上去并没有怎么失败的失败者,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失败。

    此番,徐海率倭寇出战东南已是半年有余。倭寇可没有他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苏杭南京去也没去过,谁惦记它?倭寇惦记的只是钱和货罢了,大明再不堪,相比于鸟不生蛋的九州也是遍地黄金了。浙东苏松绕了一圈,他们早就盆满钵满,到了思乡心切的时候。本来被徐海打了些鸡血,跃跃欲试,但此取浒墅关未果,明军虽然好对付。但数量实在太多,怎么杀都杀不完,外加狼兵时不时跳出来啃一口,他们对苏杭没了祈盼,思乡之情渐浓,九州虽然鸟不生蛋,可老婆孩子毕竟在那里。

    绝大多数倭寇头领,沿路劫掠回到拓林后选择了归航。已经抢够了。

    可徐海,还是没有走。

    这些倭寇还是太不中用了。都是莽夫。

    率倭寇劫掠之前,他都会与头领们商量好战略与分赃。作为领路人,他在拓林得到了他那一份,可他只将其中最好的送给了夫人,让夫人带回九州,自己拿着剩下的钱财留在了拓林。对他来说。还没有完,如果自己没法说服他们,告诉他们苏杭有多么富庶,那么就让他们自己去领略吧。

    他定下了一个比夺浒墅取苏州更加异想天开的计划。

    ……

    胡宗宪与夏正便衣出行,漫步在会稽街头。

    街道整洁。百姓表情欢快,虽然与之前并没那么明显的差异,却也足够见到海瑞治下的效果。不过胡宗宪对海瑞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有兴趣的话他早就遣人报信令海瑞出县衙相迎了。在他眼里海瑞是个人才,但不是自己需要的那种。

    最后,他与夏正停在了徐府门前,也就是曾经的何府。

    二人都有些慌。

    “你不是说徐文长以教书为生,连娶妻的钱都没有么?”

    “上次去山阴,是那样的。”夏正站在这里也慌了,“这宅子,该是比赵督军的不差吧?”

    “全浙江也数不出五个了。”

    “待我问问。”夏正左右四望,找了位老叟询问过后,才回身过来,“徐文长也是刚刚搬进来的,这里原先是李天宠那个外甥的宅子。”

    “原来如此……”胡宗宪继而问道,“那怎么轮上徐文长住进来了?”

    “老人说是沥海的杨长帆把宅子收了,赠与徐文长居住。”

    胡宗宪眉色一皱:“先前不是让你找杨长帆引荐徐文长的么?”

    “是了……可杨参议的意思是徐文长不过是个妄人,不请也罢。我随后去了山阴与他谈过,他对做幕僚也兴趣不大……”

    胡宗宪已眯眼,抬头望向牌匾:“咱们被骗了啊。”

    “我真的不懂了。”夏正皱眉挠头道,“杨长帆到底在想什么?他还真打算做到知府巡抚么?还是敝帚自珍?”

    “我看不,杨参议眼光毒得很,赵督军对其赞赏有加,眼下虎铳的事也做得漂亮,与戚将军更是不知如何熟识的。他要藏着的人,差不了。”

    “……”夏正无言以对,“只是……这样一个老秀才,教书先生,解得了东南之局么?”

    “你真以为东南的关键是在战事上么?”胡宗宪笑道。

    “可眼前,战事依然是头等要事吧?”

    “我看还真不是头等。”胡宗宪叹道,“先前浒墅关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倭寇乌合之众,是决计打不到这里的。”

    “我明白,都是那个疯癫的徐海。”

    “不错,汪直、徐海,我的这两个徽州老乡,才是一切的关键。”

    “汝贞兄言之有理,可这二人……”

    “所以,我们要来这里啊。”胡宗宪抬手指了指牌匾,“恕我直言,你毕竟与夏言同脉,太过正人君子,谋事太过耿直。”

    “我只当汝贞兄是在夸我了。”夏正尴尬笑道。

    胡宗宪却并不是在夸人:“只是在这世道,正人君子的办法是行不通的,我一步步走到这里,实在没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径。”

    “……我明白。”

    胡宗宪说着拍了拍夏正:“放心,你我共事多年,早已情同手足,只是现在的境况,需要一位邪才,需要毒计。”

    “完全明白,汝贞兄无需多言。”

    “那就好,我钦佩夏首辅,也同样钦佩你,君子终究是君子。”胡宗宪点了点头,终于敲响了房门。

    根本就没有三顾茅庐的矜持,房门立刻打开,好像有人就在门前闲呆着。

    开门的人就更诡了,个头几乎比门梁相齐,全绍兴,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傻大个了。

    “杨参议?”

    “胡巡抚?”

    两边相对都是吃了一惊。

    胡宗宪反应更快一些,很快笑起来:“我明白了,杨参议甘为徐先生门童啊!”

    “我……这……”杨长帆真的没法解释了,他确实是来帮徐文长扫院子的。要说他小人家现在也是位高权重了,三天两头有的没的来帮老秀才扫院子,这是怎样的诚意,他本希望用这样的诚意感动徐文长,却没想到撞上了这只老狐狸。

    没有办法,到底是全浙江的巡抚,虽然极不情愿,但杨长帆也只好请进来。

    “徐先生在么?”胡宗宪进了院子四顾问道。

    “在房中备考。”

    徐文长还在房中备考苦读,根本不知道院子里来了这样的重量级人物。

    “哦……的确,再有几天就是乡试了。”胡宗宪也不好去打扰,当年刘玄德三顾茅庐,可是连睡觉都不敢打扰的,何况是备考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聊到备考,胡宗宪可就乐了。

    他本人,正是浙江的主考。

    徐文长考试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掌握在他的手中。

    嘿嘿,跟我抢男人?

    从他的表情中,杨长帆读到了一个大写的“脏”字。

    说一千道一万,徐文长真正在乎的还是考试。

    怎么聊,浙江的主考都比自己要光辉灿烂许多。

    这老东西,为了抢男人也真是脏啊,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戚将军么!

    徐文长埋头苦读,他家人却不用,老母见几位客人仪表非凡,连杨参议都点头哈腰,连忙去书房叫出了儿子。

    徐文长来到堂中,夏正他是见过的,夏正陪的这位是谁很自然地就这么呼之欲出。

    “胡巡抚?”徐文长惊讶行礼。

    胡宗宪起身相迎微笑道:“徐先生让我好找啊!”

    徐文长受宠若惊,这才与胡宗宪坐定。

    杨长帆满面醋意,娘的老子天天给你扫地你就这个态度,见到他就跟见着爹似得?

    没办法,毕竟是巡抚,一个省的爹。(未完待续。)

139 不打为妙

    胡宗宪也有办法,客套过后便牵着话头,将话题引向了乡试,谈笑间聊到了几位考官,自己身为主考在考试前需要指点他们什么的,出手就是一个大馅饼。

    徐文长听过后,面色逐渐冷静下来,不动声色问道:“胡巡抚是要助我为官,还是纳我入幕?”

    胡宗宪微微一愣:“鱼与熊掌,自可兼得。”

    徐文长也愣了一下,权力毕竟是太好用了,即便不当胡宗宪的幕僚,只要考试顺利,对于严党来说,点一个指定的人去指定的地方为官也是小菜一碟。

    而扬长帆差的也正是这个,虽贵为参议,但始终不是严党的中坚,操纵不了这类事宜。

    徐文长虽然生得老实,却并非什么善男信女。

    “胡巡抚的意思我明白了。”徐文长当即起身,“一切待乡试之后再提不迟。”

    胡宗宪微微一笑,也与夏正起身。他想不到,真正的谈话只需要这么几句,明白人就是明白人:“那徐先生中举过后,别忘了来找我。”

    徐文长点头送客,二人从见面到分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杨长帆在旁听得明白,一桩肮脏的交易已经达成。

    风骨啊!就是这样没风骨啊!这么三两句就被收买了!

    送走胡宗宪二人,杨长帆只继续拿着笤帚在院子里哀怨。

    徐文长关了院门,转身看见怨妇一样的杨长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很干净了。长帆你不用再扫了。”

    杨长帆黯然道:“我扫的不是地。是寂寞。”

    “长帆……你要理解我。”徐文长避过杨长帆的目光沉吟道。“我考试的年头,比你的岁数都要大。”

    杨长帆继续哀怨到:“所以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错过。换我,我也这样。”

    徐文长咳了一声道:“再者说,即便身负功名,你我二人来往,也并无不可。”

    “没感觉到么。”杨长帆淡然道,“胡宗宪开始提防我了。你成了他的人,还怎么与我来往?”

    “……”

    杨长帆扔下了笤帚,怅然一叹:“罢了,我赤诚之心,依然抵不过胡宗宪一句话。”

    杨长帆话罢,蓦然向外走去。

    徐文长也未阻拦,远远作揖道:“并非你想的那样,一切,乡试之后再谈。”

    杨长帆摆了摆手,出了徐府。

    科举。揽尽天下英才。

    大明江山的稳固,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个个胡宗宪。一个个徐文长,一个个海瑞。

    再大的奇才,也逃不过这个禁锢。

    他们保家卫国,他们励精图治,他们为国家社稷操碎了心。

    然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一个人更加舒适的炼丹修仙而已。

    现代人的思维是无法接受这一点的,但着眼此时,即便是徐文长也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天下本来就是皇帝的,替皇帝操心是我们的责任。

    杨长帆行在会稽街上,失去了徐文长令他落寞,这该死的套路更让他失望透顶。

    技术很重要,思想更重要。

    只有改变思想才能解放技术,否则凭小部分异类的努力始终是没有出路的。

    要改变一个思想。

    天下是皇帝的,还我们自己的。

    我是皇帝的奴隶,还是自己的主人。

    这能改变么?

    能也不能。

    说它不能,徐文长才华横溢,却痴心乡试十八年,心无它物。

    说它能,徐海一介和尚,却敢领着倭寇攻向江南。

    徐文长自然是大才子,名垂千古。

    徐海自然是大汉奸,遗臭万年。

    可现在杨长帆也说不清楚,谁的路是对的,谁是错的,谁又是更先进的。

    ……

    半个月后,东南又来了新变动。

    苏松巡抚曹邦辅领兵不利,督抚不当,致明军损失惨重,被谪戍朔州。曹邦辅自是不甘,却也斗不过严党,眼见自己的手下俞大猷暗投胡宗宪麾下,怒参一本纵敌逃亡,人之将贬其言也恶,曹邦辅不吝言辞黑化这位“叛徒”,终至龙颜大怒,只是俞大猷的头衔已经基本都被撤了,几乎没得再贬,只好将最后的光荣也抹去,俞家身上的世袭千户从此荡然无存。胡宗宪倒也没只做坏事,关键时刻力排众议,继续让俞大猷戴罪立功,于是这样一个身上什么衔都没有的人,依然统领苏松重镇。

    跟着倒霉的还有周琉,这位通过“十难三策”打动龙颜,励志在东南打持久战的兵部侍郎,屁股还未坐稳就被踢出局,罪名虽然是“无所作为”,“纵狼兵劫掠”等等,但谁都知道,这位的罪全在没有投严党,也许那“三策”真的可以长治久安,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可惜,又挤走了一位也没有轮到胡宗宪,总督这样的职位需皇帝亲自来定,那位最终选定一位南京官员出任东南总督。

    户部侍郎杨宜接到任命,第一时间与家人相拥痛哭。

    周琉若是没活明白,他也该活明白了。

    这位子明显就是给严党人留的,谁上谁完,管你什么履历什么功绩,严党几万张嘴巴骂也骂死你。看来皇帝也知道这一点,偏偏就不让严党的人上,可您老人家倒是坚决一些啊!为什么耳根子还这么软,严党的人一告一个准?!

    张经进京领罪,周琉来了又走,杨宜知道自己也只是等着死期而已。更何况他是户部的官员,领兵打仗这种事他并不比任何一个人专业。在他眼里,这不仅是严党要弄死自己,连皇帝都要弄死自己。

    可杨宜终究还是希望活下去的。

    与家人挥泪惜别后,他第一时间奔赴杭州,首先要明确态度,一切事宜决策、一切人事调配,唯赵文华马首是瞻!

    这样,自己至少不会死。

    一年之内,在赵文华的不懈努力下,不听话的人终于通通滚蛋了,东南总督连换三任,东南的实质控制权终于落入了他的手中。

    根据杨宜的所见所闻,与眼前一个十分鲜明的例子俞大猷,他可以肯定,在这块土地上,打了胜仗不一定有功,就算偶尔有功,也不一定是你的;打了败仗却一定是大罪,不管是谁打的败仗,都有可能是你的大罪。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打仗。(未完待续。)

140 募兵

    恰好也到了乡试的月份,拓林的倭寇终于装着满船的财富回老家了,也该偃旗息鼓了。

    一贯的受益者胡宗宪,逐渐坐稳了浙江的头把交椅,也大概看清了浙江的文武官员,一系列的人力物力调动就此展开。

    首先,先前跟着张经倒霉的一应武将,通通拉拢来浙,这些真的是天下最能打的将领了,同时,这也是他个人对于张经稍许的慰藉,王江泾大捷的诸多将领,包括俞大猷在内,在浙江通通升官,于是天下名将集于东南,变成了天下名将集于浙江,张经旧部得以保全,被胡宗宪纳入麾下。

    当然也不能仅仅是收复旧将,新将也要提拔,原浙江将领中,根正苗红的戚继光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在他三番五次上书之下,军饷终于到位,募兵得以开始,胡宗宪完全不相信浙江人能练成像样的兵,只是拗他不过,只得给他一个机会。

    与此时同,胡宗宪广聚贤才,幕下逐步扩充,不说百人也有八十,浙江一应事宜由幕僚群体参议,终于有了些新面貌。

    可胡宗宪依然没有找到他最需要的人,能够对付徐海和汪直的人。现有这些人在四书五经的教育下都太正直了,不够,要抛下风骨,抛下道德,有必要的话也可以抛下尊严。

    也许徐文长就是这样的人。

    乡试之前,胡宗宪召集浙江全部考官大宴,大宴之前取出几篇徐渭的文章让大家评点。当然这个文章上并没有写上徐渭的大名,他也没有提“徐渭”这两个字。不过这不重要。毕竟考试的时候也是封了姓名的。大家只要记住他的字体行文便是。

    一宴之下,谁都知道了主考的意思。

    毕竟只是乡试,不是会试,也没那么严格,况且胡主考只是让大家品鉴了几篇文章罢了,什么都没说。

    赶考的季节,秋收的时分,就这么到来。

    杨长贵考试过后游历苏杭未归,杨长帆醉心于军器坊,翘儿则是挺着肚子在沈悯芮妮哈的陪同下遛弯,凤海老老实实跟在她们身后。翘儿原本只想在沥海转转,吴凌珑却说什么都不让,宁可让她坐车来会稽闲逛,也不能在沥海村转悠。

    “闷死啦,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做。”翘儿百无聊赖地在会稽街头闲逛,“会稽也不过如此,还是沥海舒坦。”

    “母亲说的对。现在少在沥海呆着”沈悯芮在旁叹道,“长帆不知怎么想的。搞那么多蛮人过来,眼下沥海可不是清静的地方了。”

    “真是,特七他们还不够,非要让他们再拉人过来。”

    旁边妮哈做了个持铳的姿势比划道:“雇佣,打仗。”

    “他打谁啊!”翘儿取笑道,“妮哈,你老家老打仗么?”

    妮哈闻言打了个寒颤:“打,互相打,被外人打。”

    “就别问人家这个了。”沈悯芮笑道,“看着姐姐,我真是羡慕啊,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翘儿笑着推了下沈悯芮:“你也生呗。”

    “我……你知道的。”沈悯芮愁叹一声。

    “诶!咱们都是好姐妹了!”

    “姐姐当我是妹妹,可长帆从没当我是女人。”

    “我去说他就是了。现在我肚子里有孩子,我最大!”翘儿随即小声道,“我如今有孕在身,也不方便服侍长帆。”

    “他自然认为我更不方便。”

    翘儿苦恼地挠了挠头:“还没说清楚呐?”

    沈悯芮反问:“这事说的清楚么?”

    妮哈在旁不明所以:“你们,好复杂。我们,生很多很多很多……”

    翘儿闻言转移话题问道:“那么多人,为啥还打不过棕毛子啊?”

    “棕毛?”

    沈悯芮在旁解释:“就是弗朗机。”

    妮哈惊恐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人……”

    她说着又比划着开铳的姿势。

    “不就是铳吗,我们有好多啊!之前把棕毛子打的落花流水!”

    妮哈跟着点了点头:“主人强大,有铳,我们,没有。”

    三人说着,已不觉来到会稽最大的宅子门前。

    翘儿抬头一看就来气:“气人气人!这么好的宅子就送给那呆子了,也不说让父母搬进去享福!”

    沈悯芮掩面笑道:“长帆爱才,千金易得,人才难觅。”

    “看吧,我赌那呆子这次还是中不了!”翘儿做了个鬼脸,“咱们进去探探他考得如何?”

    “这不好吧。”沈悯芮嘀咕道,“咱们都是妇人家,不好单独上门。”

    “没事没事,呆子拿了长帆那么多好处,总该请咱们喝杯茶。”翘儿这便回头道,“凤海去叫门。”

    “是了,少爷交代过,大夫人最大,一切都听大夫人的。”凤海乐呵呵上前敲门。

    下人就此开门问了名号,徐文长也当真重视,亲自出门来迎,见了三位美女当即击掌惊道:“杨参议艳福不浅啊!”

    “切!”翘儿取笑道,“谁像你个呆子,一把年纪,连个媳妇也没有。”

    “曾经有的。”徐文长几乎可以和任何人论辩,唯独面对翘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杨夫人莫再揭人短处,小心肚子里的娃娃也是个毒舌。”

    “你敢咒我!”翘儿焦急道,“咒我可以!别咒我娃娃!”

    “好好好……”徐文长连忙冲旁边吐了口吐沫,“呸呸……”

    他感觉面对翘儿,智商骤降一百点。

    沈悯芮在旁行礼道:“姐姐有孕在身,徐先生多让着些。”

    “哈哈。”徐渭大笑着请几人进院,“杨大夫人就算没怀孕,我也不是对手!”

    “哼!”翘儿这才舒服一些,可就在踏进院子的这一刻就又不舒服了,这么好的院子凭什么给这呆子住!

    沈悯芮却不在意这件事,颇为关切地问道:“先生考得如何?”

    “中举该是手到擒来。”徐文长自信满满。

    翘儿讥讽道:“五次都没中,这次就手到擒来了?”

    “待揭榜再看不迟。”徐文长当然有倚仗,不仅自己答的精妙,更有主考照顾,岂有不中之理?

    翘儿刚要再讥笑他,忽闻门外锣声阵阵。

    一男子声嘶力竭老远喊道:“贼人来袭!速避绍兴府!!”(未完待续。)

141 进城

    徐文长眯着眼睛望向大门:“戏班子演戏呢?”

    锣声再起,男子的声音飘远了一些:“贼人来袭!速避绍兴府!!”

    “说的是狼兵吧?”沈悯芮笑道,“徐先生可要锁好门,最近长帆又募了不少狼兵。”

    “嗯……”徐文长稍有疑虑,连忙走到门前开了个缝。

    只见街上人们形色匆匆,全都拎着大包小包一路朝西奔走。

    翘儿看到了这个景象,呼吸忽然一阵急促,她好像见过这样的事情。

    “啊……”翘儿一声疾呼,双腿发软。

    还好妮哈眼疾手快扶住了翘儿。

    “怎么?是真的?”沈悯芮也有些慌神。

    徐文长皱着眉,眼见一队官兵提着刀枪向东边急速奔走,心道不好。

    他慌忙回头正色道:“几位夫人,无论真的假的,随我速避绍兴府。”

    “是真的,是真的……”翘儿颤颤点头,“那天,也是这样……是倭寇……倭寇……”

    沈悯芮大惊:“怎么可能?这里是会稽啊????旁边就是绍兴府!倭寇从天而降么??”

    “不知道……不知道……快走……”翘儿捂着肚子,浑身都抖了起来。

    沈悯芮立刻扶住了翘儿:“你别慌,千万别慌。”

    徐文长立刻吼了一嗓子叫来了老母儿子,命家丁护送,自己则与凤海拉来了手推车,让翘儿与老母坐在上面,亲自与凤海一前一后拉车出门。

    沈悯芮与妮哈一路伴在翘儿身旁。沈悯芮不住安慰:“没事的……进了绍兴府就没事了……”

    “长帆呢……长帆呢……”翘儿慌张四望。满是逃命的人群。“沥海有事么……”

    “大夫人,孩子要紧。”徐文长满头大汗,拖着不怎么年轻也不怎么壮实的身体在后面推着车子,“无论如何,先进了绍兴府城。”

    焦急之间,正见知县海瑞亲率县衙众吏指挥撤离,徐文长眼见妇孺众多自己这车子也推得太慢,只得匆匆奔去喊道:“海知县!帮忙拨个人手!”

    海瑞扶着一老妪望向徐文长一行。当即骂道:“有车子还要人?”

    徐文长连道:“海知县,这是杨参议的家人,大夫人有孕在身。”

    海瑞想也不想推开徐文长:“杨参议的家人是人,别人的家人也是人,自己走。”

    徐文长拍了下脑袋,也知海瑞的脾气,当下也无意再强辩,只好回到车前与凤海继续猛推。

    沈悯芮妮哈也从侧面帮忙推车,连徐文长的儿子都上了。

    沈悯芮边推便骂:“这人不怕到时候参他么?姐姐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得起?”

    徐文长叹道:“我也是脑袋发烧了。急糊涂了找他通融。”

    “你们省些力气……别再说了。”翘儿仰在车上粗喘着气道,“海知县也是为了全县好。有他坐镇,总比别人好些。”

    果不其然,海瑞坐镇,县衙的官吏衙役也只好坐镇,一行人协助指挥撤离,倒也让会稽没那么乱。

    约么两三刻钟,衙役们挨家挨户敲过门后集中回县衙,会稽已成空县。

    县丞满头大汗看着海瑞,到了他最害怕的时候了。

    他已经想好了,海瑞如果下令“死守会稽”,自己立刻卸下头冠就走,不就是个没油水的县丞么,老子不干了!

    却见海瑞神色温和,冲左右道:“谢谢大家,刚刚的英勇,我会如实报告与知府。”

    众人依然提心吊胆。

    海瑞这才说道:“现在,请大家与我一路稳重地走向府城,不要慌乱。”

    难得啊!关键时刻您老神志清醒!

    海瑞当然清醒,不过绝对不是惜命,而是对权责的理解,打仗是武将的事,文官凑什么热闹。

    绍兴城门口,各路军官兵士早早出动,协助逃难民众入城。眼见便要关城门,这才见海瑞等一干官员体体面面走来,心下那是相当的佩服,这是古今少有的——让民众先走,本官殿后。

    海瑞入城,难民欢呼雀跃。不仅是县丞怕,他们也怕海知县提着刀子跟倭寇拼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上哪再找这么好的知县去。一时之间歌功颂德不绝于耳,海瑞的名声再也挡不住了。

    徐文长累的瘫坐在地上喘气,看着饱受爱戴的海瑞叹道:“好么,要不了一年,连皇上都不敢动他了。”

    沈悯芮却并不待见这人:“皇上还有动不起的人?”

    “名声太大,谁动他,谁就是跟百姓作对。”

    沈悯芮轻哼一声:“能比张经名气大?”

    “张经手握东南兵权,皇上忌惮。海瑞手里握的是什么?东南的民意?”

    “有何不可?民意不也能造反?”

    “呵呵呵……”徐文长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海瑞道,“这个人,别说赵文华,就算让严嵩弹劾他造反,皇上信么?”

    “……”

    “我也算理解到了……”徐文长接着叹道,“这样的人,确该中举,无论天赋文采,必然中举,这一切就是为他准备的。”

    沈悯芮闻言望向了刚刚稳定了一些的翘儿:“你不讥讽先生两句?”

    翘儿这会儿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关切望向徐文长:“先生,你能否找一下知府,问问倭寇的来龙去脉,问问沥海,问问长帆。”

    徐文长闻言撑着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你不说我也要去。杨参议的家眷,总该找个像样的地方安置一下。”

    徐文长就此快步朝城门方向走去,不多时,还真领着三五兵士回来了。如此紧张的情况,他能找来几名兵士,也不知是该说他太厉害,还是扬长帆面子太大。

    几名兵士也不多言,上来推起车子就走。

    徐文长跟在一旁说明刚打听到的消息:“倭寇是从上虞那边来的,并非沥海。沥海安然无恙,夫人们请放心。”

    翘儿闻言立刻揉了揉肚子,这才放下心来。

    徐文长接着说道:“此番来的是真倭寇。梁知府安排好了,几位先去府衙避一避,辛苦照顾一下我家人。”

    “那先生呢?”沈悯芮问道。(未完待续。)

142 城头

    徐文长指了指城门楼:“机会难得,我上去看看。”

    沈悯芮一咬牙:“我也上去。”

    “这……”徐文长慌乱道,“打仗的事,女流可……”

    “我只想看看,打来打去的倭寇,究竟是什么样子。再者说,他们还真敢攻绍兴城么?”

    “二夫人,别怪我说实话,你一站上城楼,他们不敢也敢了!”

    凤海半天没说话,闻言难抑大笑:“太厉害了!这种时候都能这么恭维人!”

    翘儿却说道:“先生让她去看看吧。我还是不放心,长帆的脾气……”

    徐文长会意点头:“大夫人偶尔也聪明一些么。”

    “你个呆子……这种时候你反倒来劲了!”翘儿实在还想骂,却没了力气。

    最终,沈悯芮还是找了件破衣服披上,要过妮哈的面纱遮住大半张脸,跟着徐文长混进城楼,其余人都在府衙里休息,徐文长的家属也算沾了杨长帆的光。

    绍兴东城头,知府梁振稳稳坐着,两旁将领士兵稳稳站着,弓弩手就位,城门已关,倒也没那么惊慌。

    转头见徐文长领着一名女子折返,梁振眉色微微一皱,抬手唤徐文长过来。

    他之所以允徐文长观战,看的其实不是扬长帆的面子,而是胡巡抚的嘱托。胡宗宪心思缜密,无论是会稽还是绍兴他都已打过招呼,这个老秀才一定要贡着。

    可领着女人上城就不对了。这里到底是战场不是戏院,前排看热闹么?其实若是看清沈悯芮面容,他估计也不会有这想法。

    徐文长笑呵呵走上前,没等梁振发问便答道:“这位是杨参议的二夫人,怕杨参议有什么事。特来城头看看。”

    梁振眉色一紧,知了这女人的来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徐文长这话里依然有破绽:“来这里能看到杨参议?”

    “能看到。”

    梁振干笑摇头:“我想不通这事与杨参议有何关系。”

    “梁知府等着看就是了。”

    梁振心下不忿,一个老秀才还真来劲了,若不是巡抚交代过你能站在这里?

    他也不好发作。只命人为沈悯芮搬了把椅子,便静候倭寇。

    徐文长却不老实,总想打听些什么。

    “梁知府,此番有多少倭寇?”

    “报上说四五十。”

    “四五十?”徐文长一惊,倭寇凶猛是没错,可四五十人来打绍兴不是疯了么?抢了上虞快跑就是了,还真敢来绍兴撒野?

    最关键的是,被四五十人贼人憋在府城,这合适么?

    梁振也看出了徐文长的惊讶。不紧不慢道:“若是戚将军在绍兴,自然不愁这四五十人。但眼下也不好对付,我已布置好绍兴守兵两百人马,倭寇真敢来,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话音未落,一兵士指着东边喊道:“那边!”

    众人循声望去,几十个黑压压的影子果然出现,无车无马。仅有手上一把刀。

    “怪了……”徐文长抿嘴思索道,“倭寇出动多为财色。这些人轻装上阵,沿路没有劫掠么?”

    “你还真说对了。”梁振也不解道,“这批人是浒墅关倭寇余部,倭寇大败后主力退回东海,却留下三股余部游击。除眼前外,在安徽苏松各有一股。也是四五十人,只打县城,府城,不抢钱财。”

    “哦?”徐文长继而大惊,“不好!”

    “有何不好?”

    “这三股倭寇。怕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那为何物?”

    徐文长顿了顿,凝视着逐渐靠近的黑衣和尚:“还能是何物。”

    “管他何物,倭寇敢来绍兴,我定让他有死无生!”梁振终于起身,扶在城头遥遥望向那几十人,“真是疯了,绍兴也敢来!”

    几十倭寇,一路走到城门弓箭射程的边缘,交谈一番后,两人缓步向前迈出。

    “岂有此理!”梁振一身令下,“给我射!”

    紧接着守将一声喝令,几十军士持箭拉弦,箭羽应声而出。

    毕竟是在射程边缘,几十支箭,真正能射到二人附近的也不过三五支。那二人紧盯着飞来的箭羽,大大方方站在原地,先后伸手一握一吼,竟是将箭羽愣生生握在手中。

    二人随即大笑,弯箭一折,嘎嘣脆。

    几十倭寇紧跟着捧腹大笑。

    城头士兵这可就乱了,我射的可以不准,不远,不快,但你不能接住啊!你还是人么!

    徐文长站在城头也唏嘘不已,之前的信息都是以讹传讹,只有亲眼见到才知道倭寇到底拥有怎样的战力,空手接箭,足以摧垮一支部队的信心,更何况是浙兵?

    再看左右兵士,持弓的手都有些发抖。

    “再射!”梁振怒吼道。

    又是一轮齐发,二倭寇如法炮制,又是一轮嘲笑。

    守将连忙进言:“不如等他们再靠近一些,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接不住了。”

    梁振喘着粗气,这是一定的,只是这辱他受不了。

    “知府莫动气。”徐文长在旁劝道,“我看这些倭寇也不是普通的倭寇,空手接箭也并非上天入地的本事,他们也才挑出来两个。眼下他们的意思就是要逼咱们出城。”

    “这个我自然知道,即便戚将军不在,500守军还治不了他们?”梁振握拳道,“发令,给他们些教训。”

    守将领命,取出火药折子一拔,高举过头,顿时之间冒出一阵青烟。

    城侧埋伏的两队人马就此杀出,每边都是百人上下的队伍。

    倭寇见状,黑衣和尚立刻吆喝起来,阵型稍作收缩,退出弓箭射程,排为一字长蛇,静候明军杀到。

    “这还不跑?”梁振狞笑道,“倭人就是蠢。”

    几息之间,短兵相接。

    又几息之间,十余明军倒地。

    倭寇身法极其灵活,好似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各个武艺都不在俞大猷之下,外加阵型熟练,左右呼应,持续接战,三两招便取了明军的性命。

    这是一种完全个人实力上的碾压。

    明军只战二合,便觉出不对,自己死了几十兄弟,倭寇身上却连个血道子都没有,顷刻之间,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浙兵的光荣传统再次闪耀。

    不知是谁,把刀往地上一丢,转身便逃。

    其余人哪里肯让他先逃,纷纷四散遁去。

    和尚吆喝一声,几十倭寇瞬间分为两队追去。

    梁振站在城上,双腿已然发软。

    四倍的兵力,从战到败只用了十几息,自己甚至还没时间反应就已经战败了。(未完待续。)

143 套路

    徐文长更是惊讶不已,在个人实力的巨大落差下,任何战术都是没有效果的,两百人是对付不了他们的,要两千人。

    他坚定的认为,这批倭寇绝对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他不相信一个民族出生就可以带着这样的战力。

    徐文长惊讶过后,很快想到了后面的事。

    如果这200人通通战死,倒也罢了,偏偏他们逃了,他们没胆子朝野外逃,只会往城里逃,那这城门,是开还是不开?

    不久之前,浒墅关口,曹邦辅也面临着这样的抉择,不过他面对的是数千倭寇。

    “开门迎战!”梁振一声令下,“50人!用命堆也堆死他们!”

    徐文长若是梁振的幕僚,必会喝止,但他现在没资格喝止,只默默来到沈悯芮身旁:“二夫人,快走。”

    沈悯芮也处于惊讶之中:“先生的意思是?”

    “保不齐。”

    沈悯芮掩面惊道:“怎么会……如此轻松……这里是绍兴啊!”

    “小心为妙。”

    正说着,旁边军士又是一惊:“那是……倭寇还是自己人?”

    众人望去,城东北侧,几十骑正快速奔来,一明显比旁人高大许多的身影奔在最前。

    “是长帆!”沈悯芮第一时间叫出声来。

    梁振大惊:“杨参议还真来?”

    他随即吩咐将领:“快打出旗号!不要轻易短兵相接!”

    在他眼里,这批倭寇刚刚将两百人打的屁滚尿流,杨长帆一个文官领着不知道哪里的人跑来支援。实在是以卵击石。

    徐文长却稳了很多。又默默与沈悯芮道:“好了。二夫人可以接着坐下观看了。”

    “我怎么敢坐下。”沈悯芮面色焦急,“长帆哪里会打仗……又是面对这些人……”

    “二夫人看着就是了。务必让杨参议看到你安然无恙,有助于战事。”

    “……”沈悯芮也从了徐文长的意思,解下了披在身上的破衣和面纱。

    杨长帆这边真的是在策马狂奔,他之所以奔在最前面绝不是武艺高强,只因妻儿今日在会稽逛街。女人就是麻烦,在家呆的好好的逛什么街么!!!

    因而他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召集精锐募兵。与庞取义一同奔来救妻。他也不会小看倭寇,不敢真指望四五十骑就趟了他们,后续还有三百狼兵,怕是要晚些到。

    庞取义老远见倭寇在城下肆虐,又惊又怒:“妈的还真敢打绍兴!”

    “若是未见我家人,庞将军一定冷静!”

    “杨参议放心,若是夫人在倭寇手中,我拼了命也是要上的。”

    特八跟在杨长帆马后,跟着应和道:“是了,救二夫人……”

    庞取义骂道:“大夫人也要救!”

    特八郑重点头:“好的。先救二夫人,再救大夫人。”

    这事儿不对啊。

    倭寇见有几十骑奔来。也不敢再深追溃败明军,被前后夹击就麻烦了。两股倭寇重又聚为一股,退至府河边缘,刚好又在城楼射程之外。河边最大的好处就是骑兵不敢冲,否则刹不住栽入河中,骑兵就算来战也要放慢速度,只要没有冲锋,他们就不畏惧任何部队。

    杨长帆一行却未理会他们,直接奔至城门下,一军士大喊道:“沥海宣武将军!杨参议前来助战!”

    城头兵士传话:“倭寇狡诈凶猛!庞将军杨参议务必小心!”

    “杨参议家人可安好?”

    “安然无恙!杨参议大可放心!”

    杨长帆望着城头,还真看见了沈悯芮,太过突出了,旁边徐文长乐呵呵招手。

    有老徐在,他倒也不慌了,令军士再度传话过去。

    “梁知府务必固守城池!倭寇交给宣武将军!”

    没等上面再回话,四五十骑已然掉头,缓缓逼近倭寇。

    徐海背靠着府河,暗暗咬牙,这批人什么路数,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服侍甲胄上看,有狼兵,有卫所军士,有千户将军,还有个傻大个,配的都是良马,兵器各不相同,也不急着冲,就这么一点点逼过来。

    好在,这次自己领的几十人也并非善类,曾经都是正牌的武士,在追随的大名身故后沦为浪人,即便是狼兵,一个对付三个也不成问题。

    面对压来的骑兵,倭寇同样丝毫不乱。

    庞取义默默嘟囔:“这批人,不软。”

    杨长帆身后特八羞问:“城头上面,是二夫人么?”

    “你够了……”杨长帆真想回身给他一个嘴巴。

    旁边特七直接驾马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是他的二夫人,又不是你的!”

    杨长帆没空管这些,因为他的眼神已经与黑衣和尚对上了。

    是个猛人。

    或者说是个疯子。

    智慧勇武一类的还感觉不到,但这人有股没道理的狠劲儿。

    杨长帆就此挥臂,令众人停在几十丈外:“拖着。”

    特七可不干:“拖什么!冲吧?一个人头一两,后面人多会抢!”

    “等后面人到了。”杨长帆一声令下,率先取出一柄虎铳,“上药!”

    几十骑兵,就此倒腾起手中的铳药来。

    徐海一行面面相觑,有些动摇。

    空手接箭是可以博一搏的,弹丸还是算了。

    徐海连忙用倭语喊话:“不怕!一弹过后,冲就是了!大不了跳河!”

    众寇闻言,这才稳定了一些。

    徐海老远望着杨长帆,牙齿不觉摩擦,吱吱作响。

    是个猛人。

    城头,徐文长已经笑了起来:“不愧是杨参议!这么快就用上套路了!”

    沈悯芮问道:“套路?”

    “就是招式套路,倭寇其实也不是蛮干,是有套路的。”徐文长比划道,“第一步,倭寇会看咱们人数多少,能打就打,打不了就逃,不好逃就丢银子;第二步,若是要打,先挑衅,激了咱们的火铳发弹,再一拥而上,抢在第二弹之前短兵相接;第三步,短兵相接,就赢了!”

    “那该如何应对?”

    “同样是套路。”徐文长绘声绘色继续比划,“第一步,倭寇灵活游击,应对套路就是比他们更灵活,我们用骑兵出战,他们跑我们可以追得上,他们战我们能逃得走;第二步,若是要打,先上铳,不急着发,逼上去,打一铳就撤!撤远了上药再打!第三步,耗下去就赢了!”(未完待续。)

144 千锤百炼

    沈悯芮稍微一想便找到了其中的破绽:“……这太过想当然了吧?而且在马上开铳,我还闻所未闻。”

    “是啊,哪里有那么多良马骑兵,哪里有那么灵活好用的铳呢?”徐文长双掌一拍,“巧了!杨参议手上两样都有!”

    梁振在旁听得暗暗称奇:“徐先生怎么知道这么多?”

    “岂止是知道!都是我给他讲的!”徐文长大笑道,“不过这招也只能用在杨参议这里,毕竟对条件要求太高,此外若是大部队作战,怕也是不太好用。”

    “这招……倒是有些鞑子的精髓。”梁振眯眼叹道,“可鞑子能这么打,只因骑术箭术实在没得说,眼下这批人有这能耐?”

    “看就是了。”徐文长跃跃欲试看着杨长帆一边,这不仅仅是杨长帆的战场,也是他的,他非常期待这些理论大获全胜,而且眼前的倭寇不仅仅是倭寇,而且是倭寇精锐之中的精锐。

    杨长帆这边上弹完毕,果然不急着发射,也不急着逼上去,就这么远远相峙。徐海持刀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对面也没有开战的意思,愈发觉得不对。

    他也身经百战,自然知道哪里不对,立刻振臂呼喊道:“他们在等援军!不能再拖了!”

    倭寇嗜血成性,本也不愿再拖。

    “他们手上的小铳不会有什么威力,随我冲去诱出第一弹!抢在第二弹前杀到,而后夺马,可进可退!”

    倭寇领命。

    徐海沉吸一口气。双手持刀。大喝一声。率众寇杀来。

    特七见状,下意识就要下令冲锋。

    杨长帆自然不会让他冲锋,这样下去又是一场无脑的血战了,精锐死一个少一个,自己消耗不起。机会难得,该练的是战法,而不是死战。

    “速速发铳!而后随我退去!”杨长帆身先士卒单手抬起手铳瞄准,静候倭寇进入有效射击距离。

    徐海率寇冲锋。他太了解明军的铳了,杨长帆看着挺牛,其实不过是个外行,连火绳都没点就要发铳?真是傻的可以。

    再看其余兵士,包括庞取义在内,通通单手抬铳,眯上一眼,单目瞄准。

    徐海心下又多了几分信心,这单手就举得起的小破铳能有几分威力?再看着滑稽的瞄准姿势,真是蠢得可以。自己想多了。这人不是个猛人,是个妄人。

    他的自信也不仅仅如此。在他眼里,杨长帆还犯了一个巨大的愚蠢的错误。

    城头,沈悯芮也突然想到了这点:“不好!”

    “马?”徐文长更早就想到了。

    “是啊!铳声那么大!马一下子就会受惊乱跑了!到时候人就会被甩下去!”

    “二夫人看就好了,这些事不必操心。”徐文长微微一笑,心知必早有安排。

    徐海本来的战术是先虚幌冲锋,待明军上了火绳,点了引信,再减速躲避,诱第一弹出铳后再真的冲锋,眼下眼见到了火铳射程,对方连火绳都没有上!他心下稍微一算,上火绳点引信的时间,已足够冲至阵前。

    要说的话他也真算个能将,随机应变,算清这一点后,当即号令:“对方没有火绳!直接杀!”

    倭寇就此加速,开始了真正的冲锋。他们自有倚仗,发铳之前步骤还有许多,就算中间有变化,他们也来得及反应!

    庞取义眯着单眼,见倭寇急速逼近,焦急问道:“发不发!!!”

    杨长帆:“等!”

    “发不发!”

    “再等!”

    “发不发!”

    “发他娘的!”

    几十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手指关节微微向内一扣!

    轰轰轰……

    几十铳顷刻冒出浓烟,弹丸炸出。

    冲在前列的三五倭寇一个扑腾倒地不起,徐海同样臂上中弹,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栽到地上。他果然是个猛人,不畏疼痛,不管惊讶,立刻又翻滚起身大喊:“不要给他们上药的时间!冲!!!”

    他与所有倭寇眼里有三个巨大谜团,但现在不是考虑谜团的时候了,无路可逃,对方已经发了一铳,想赢就要冲。

    倒在地上面门要害中弹,脑袋开花的倭寇,任他们武艺如何高强,刀刃如何锋利,在下一个时代的火器面前,也唯有一命呜呼。

    倭寇不要命的冲过来,却见扬长帆率先驾马掉头,高喊一声:“撤!!”

    几十骑好似训练过一般,通通掉头,有条不紊,这便原路撤退。

    徐海挺着受伤的身子拼命去追,却依然差了几丈,马跑起来岂是人类脚力能比的。眼见追不上,他也只好下令停止追击,一行倭寇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停驻原地恶狠狠望着杨长帆,扶膝喘气。

    此番交战,倭寇连杨长帆军的毛也没摸到,倭寇却已死五伤十二!

    “这……这……”城门楼上,梁振看的已经要尿出来了。

    先前犹如阎罗恶鬼一般的倭寇,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被杨长帆捏在手里像玩具一样!

    “这什么铳?不用点引?”

    徐文长美滋滋答道:“燧发虎铳”

    “还有那马,为何不惊?”

    徐文长双手捂住耳朵:“早塞了东西。”

    “为何撤退如此整齐?”

    “操场上千锤百炼过的。”

    梁振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杨参议高明……杨参议高明!”

    沈悯芮站在城头,看着这战法同样激动不已,策马扬鞭,保家卫国,不过如此!这可是刚刚将二百明军杀崩的倭寇精锐啊!

    主战场,杨长帆一行策马撤后几十丈外,再度掉头,确认倭寇不再追后,如法炮制,再度填弹装药。

    这一下子,倭寇是真的慌了。

    徐海身侧的浪人大骂道:“什么人?这到底是什么人?”

    徐海老远看着杨长帆,低头看了看臂上的伤口与焦黑的皮肉,咧嘴吐了口吐沫:“跳河。”

    剩余倭寇,立刻转头,互相搀扶之下回身奔去。

    杨长帆这边填弹完毕,立即下令:“追上去发一铳!不要贪!他们渡河也不要追!”

    “妈的!这买卖亏了!”特七怒骂一声,策马追去。(未完待续。)

145 何以特俺的日旺

    徐海边跑边喊:“如果太近!回头杀!”

    这其实也是倭寇最厉害的地方,由于个体战力过于强大,在灵活性上占有极大的优势,逃的时候可以随意回头杀,杀着杀着可以掉头就跑,因此与明军交战之中,很多时候明军赢了追上去,倭寇反倒反戈一击,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这批明军却并不贪,只追至射程内发一铳,便原地填弹上药,这一轮发铳,又是夺了四条人命。

    倭寇是即愤恨又无奈,有力使不出,死伤了这么多兄弟,却连敌人个毛都蹭不上,最后只得一一跳水渡河,渡河之后再望去,明军也不追了,就这么老远瞪着。

    倭寇大怒,用出各种方式挑衅,指望明军渡河痛快打一杖,然而那边却动也不动。其实特七是很想动的,但杨长帆不让动。

    拖了片刻,忽见东北方向大队人马将至,倭寇再无战意。

    徐海远远看着杨长帆,撤退之前终于说出一句汉语:“你是谁?”

    杨长帆一愣,答是不答?

    答了,怕被他记住,被这样的人记住找机会就玩儿命是不合适的。

    不答,又显得很没气势,连名字都不敢报。

    在这种情况下,杨长帆做出了一个很有气势又很安全的举动:“你又是谁?”

    “徐海!”

    杨长帆微微点头,果然是个猛人,明明可以在安全的地方指挥万余倭寇,却偏偏亲自上前挨枪子儿。

    “鼠辈!”徐海指着杨长帆道。“不敢与我交战!连大名都不敢报的鼠辈!”

    “有何不敢?”杨长帆虎目圆瞪。大臂抡圆了怒吼一声。“尔等插标卖首!本将军岂有不取之理!你们都记清本将军的名号,本将军专杀倭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戚——继——光!戚元敬是也!”

    旁边庞取义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好!我记住你了!”徐海最后狠狠瞪了杨长帆一眼,就此率余部逃遁而去。

    庞取义忍住大笑的冲动道:“戚将军,咱们不追一追?”

    杨长帆摇头道:“前面就是林子,林中的战法还没演练好,不追了。”

    “行。听戚将军的。”

    “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怕这样的人打击报复,你不要笑我。”

    “戚将军好像也有吧……”

    “首先他还没有孩子,另外这堆倭寇不一定打得过他老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庞取义面对这样的智慧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末将竟无言以对!”

    杨长帆身后特八催到:“去看看二夫人吧。”

    “二你妈!”杨长帆回头怒道,“你有完没完!”

    特七连忙劝道:“他还小!”

    “……”

    初战不仅告捷,且赢得十分轻松。后来杨长帆这套对付倭寇的战术被称为“何以特俺的日旺”,没人知道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名字,这个名字的由来只被杨长帆深深埋藏在心中。多年以前,在一个昏暗的地方。他第一次见识到了飞龙甩枪兵的精妙,操作的大哥称之为“hit-and-run”。那位大哥绝对想不到,更多年以前,这个战术曾经发挥过这样的光亮。

    绍兴府,杨长帆一行拉着九具倭寇的尸体,以及五个即将成为尸体的倭寇进城。

    绍兴全体官员相迎!百姓喜极而泣!

    果然名不虚传!而且竟然来的这么快!

    先前杨长帆在舟山打了胜仗还有几分耍诈虚报的嫌疑,眼前这一战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板上钉钉的!来的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级别的凶狠倭寇,被杨长帆戏耍于股掌之间!轻轻松松解了绍兴之围!

    宣武将军庞取义也并非浪得虚名!

    外加狼兵!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上杨长帆的,总之狼兵真的可以平倭!

    杨长帆也是受宠若惊,不过就干掉了十多个贼人,大家有必要这样么?

    其实对阵倭寇,始终就不是人数的问题,而是士气的问题,因此每一场胜仗都会被当成世界大战来歌颂。

    行至绍兴官员阵前,杨长帆该下马下马,上前行礼道:“救援来迟!”

    “刚刚好!”梁振上前紧紧握住杨长帆双手,“浙江有杨参议庞将军在!何愁倭乱?!”

    杨长帆客套过后左右四望:“我……”

    徐文长此时也凑上前来:“梁知府已将大夫人安置在府衙休息。”

    “还好还好。”杨长帆松了口气,再看了看周围街上大挑小担的百姓,这才说道,“山阴会稽的百姓劳顿,还要再回去,我先行率军出城驱逐,确保百姓安全。”

    “大军已至,倭寇不敢嚣张。”梁振拉着杨长帆,说什么也不松手,“杨参议庞将军如此神勇,我绍兴必当重谢!援兵也通通进城!我绍兴不是吝啬的地方!”

    “可别!”杨长帆赶紧说道,“后面有三百狼兵,他们进城,绍兴就完了。”

    “哪里的话!”

    “……”

    杨长帆拗不过,只好与绍兴官员一行前往府衙。

    一行人中,一瘦知县伺机上前道:“百姓还要安置,下官就不赴宴了。”

    “哎!杨参议大老远舍命相救,岂能……”梁振刚一转头,见是海瑞,立刻改口,“哦……那你先去忙吧。”

    “谢知府。”海瑞随后又望向杨长帆,点了点头。

    杨长帆也点了点头。

    待海瑞走了,杨长帆才笑了起来。

    “杨参议笑什么?”

    “我以为他会舍身守会稽。”

    “噫!他可明白得很!杨参议是没见过他写的文书,看得真是叫人生气,却挑不出半点毛病。”

    正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话是这么说,但非要掰扯,法理却也从不是毫无破绽的。

    “我看倒不见得。”杨长帆四望,从角落里拉出了徐文长,“这位就抓到过海知县的破绽。”

    未等徐文长说话,梁振连声道:“也请徐先生务必来赴宴!”

    徐文长的表情已经欣然接受,但嘴上还要矜持一下:“在下身无功名,不合适吧。”

    “哪里的话!今日大胜,徐先生也是有一半功劳的!”梁振接着说道,“若不是杨参议下手快,我这边都想聘了徐先生!”

    杨长帆徐文长都是一愣,怕是梁振以为徐文长是杨长帆的幕僚了。

    这误会就像一对年轻男女被认为是情侣,非常的尴尬且甜蜜。(未完待续。)

146 试

    杨长帆等人受绍兴府大宴,包括狼兵在内的三百军士入城,绍兴百姓热烈欢迎,纷纷献酒肉招待。狼兵的脾气自然毫不客气地笑纳,还没见过如此主动的百姓!因胜仗的原因,狼兵此次劫掠相当的愉快。

    此一役,威名远扬不敢说,至少是打出名号了,鬼见愁的倭寇,在杨家军手下成了愁见鬼。说来也怪,同是一脉狼兵,到了杨长帆手下跟卫所军士与江湖募兵一混杂,竟是被扣上了杨家军的帽子,一时之间声名鹊起,由于其鬼神莫测的“何以特俺的日旺”战术,一个月内,名声直压老牌劲旅俞家军。

    杭州府衙,高层会议,督军赵文华主座,巡抚胡宗宪次席,总督杨宜抓紧机会端茶倒水。赵文华的表情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自然是杨长帆的捷报,这小子当真有一套,人油嘴甜能干活,有坊就出铳,有人就起兵,在各方面都求救的情况下,这小子竟率领刚募集不久的兵解了绍兴之围,搞掉了十余鬼倭,还送来了五个活口!

    鬼倭,这是一个新的名词,用来描述最可怕的倭寇。

    也就是现在在浙江流窜的这一批。

    忧的是,杨长帆虽然重创了他们,却并未消灭。剩余四十鬼倭一路北上,撞到两百人内的明军就干,超过这个数字就跑,不劫财不好色,专干县衙卫所,好似生来就是为了取明军性命。一个月内,这几十鬼倭的刀下亡魂已然过千,然而除绍兴府城外那一役。鬼倭伤亡为零。

    若不是杨长帆成功歼灭一批。证明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怕是真以为他们是鬼了。

    虽然只有几十人,但东一下西一下的搞,谁也受不了,更麻烦的是这些事根本没法往上面报,不管是军部还是皇上,再不了解民情,也会算数,知道40人歼灭一千人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这就是游击战的可怕之处。在单体战力足够强大的情况下,你纵有百万大军也只能干着急。

    三人所谓商议决策,其实就是在看赵文华的脸色。

    杨宜看清了前车之鉴,确定了自己不能有任何主见,赵督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因此谈了半天,没有一句有任何意义的话,都是“这个恐怕不太好办。”“不知xxx意下如何?”“我刚来,还不了解情况。”这样的话。

    车轱辘话转多了,赵文华也忍不住了,指着杨宜怒斥道:“你是总督啊!你干什么来了?”

    杨宜满脸委屈:“下官深有自知之明。绝无安邦定国之才!赵督军骂的好!可下官也只能挨骂,不知道该怎么做!”

    赵文华此时有些后悔了。搞来搞去最终搞来了这样的人,光听话不做事要你何用!

    “走吧走吧。”赵文华烦躁摆手。

    “多谢赵大人!”杨宜立刻起身作揖道,“若有决议,下官立刻签押!”

    “走走走!”

    杨宜乐呵呵逃走。他是打心眼里希望赵文华弹劾自己,别是太重的罪,不称职没能力就够了,让自己回南京户部该干嘛干嘛,这浑水可不是自己这号人趟得起的!

    “汝贞意下如何?”赵文华气仍未消,转而投向了胡宗宪,这位可是自己早已选定的总督,早晚轮到他,他如果也拿不了主意,这事就又要重新谈了。

    胡宗宪其实也早有主意,当即说道:“我军是虎,倭寇是虫,虎是抓不住虫的。”

    “那该如何?”

    “趋虫捉虫。”

    “说人话。”

    “遣杨参议沥海军一路追杀,方可平鬼倭。”

    赵文华微微一品,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简单直给,又不劳民伤财,不过这里面还是有麻烦的:“杨参议……是文职吧,做的毕竟还是工部的事情,这种差事还让他做,怕是说不过去,他本人也会有怨言。”

    胡宗宪紧跟着说道:“可遣宣武将军,杨参议必同往。”

    “何理?”

    “长帆、取义私交甚密,二人必知,若是庞取义率军追鬼倭,有去无还。故若庞取义前去追击,杨长帆恐他陷入危境,必遣沥海军同往。”

    “甚妙啊!”赵文华这才兴奋起来,“杨参议既然有能耐,也不要只保着绍兴了,外面也要去!”

    “其实此法还有另一重深意。”

    “快快说来。”

    “我总在想,沥海是不是离您太远了,杨参议手中的东西,是不是又太多了。”

    “……”赵文华神色一动,这问题其实他自己也想过,不过杨长帆行事老实,该贡的都贡,做事又快又好,实在挑不出毛病。

    “还有……”胡宗宪沉声道,“绍兴战胜鬼倭的那批人,百姓既不称他们为沥海兵,也不称绍兴兵,而是称杨家军。”

    赵文华微微皱眉,这兵可是工部养的,军部管的兵。

    与传统的俞家军不同,杨家军起势太猛,人员也太杂,这批军队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如果有一天杨长帆不在,换一个人过去,怕是很难调动使用。

    更关键的是,这个军队太强了,又多为异族,难免令人生畏。

    “汝贞一步棋,果然是深谋远虑啊。”赵文华这才叹道,“此法亦可探探杨长帆是真忠还是假意。他若据兵不出,心疼这批所谓的杨家军……”

    胡宗宪没说话,只是默默微笑。

    在他眼里,杨长帆的确是个能人,然而自己却看不透他。

    按理说,他与毛海峰该是死仇,可为何不杀他?反而厚待软禁?

    按理说,一个举人之子,该按照他弟弟的方式成长,为何他总能出奇招?

    按理说,人都是可以从他的行动看出他的目标的,海瑞要让一切回归正统,追求规矩法理;戚继光力图保家卫国,也不排斥发家致富;张经热衷于手中的权力;杨宜只求无惊无险。

    可杨长帆图什么?

    工部的银子他要么用,要么贡,自己分文未留。如今的情况,杨长帆贪个万两白银如探囊取物,可他就是不出手。

    仕途这边,科举考试正牌进士这个方向他已经没法争取了,剩下的就是人脉了。要养人脉,首先要来大城市,进不了京城也可以去南京,来不了杭州也要去绍兴,贴不紧赵文华可以贴我胡宗宪,可他哪也不去,谁也不贴,偏偏就在沥海安营扎寨,设坊练兵。

    他在图什么呢?

    胡宗宪不敢想,也不敢说,只好试。

    遣杨长帆驱鬼倭,总能看出一些文章。(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615/ 第一时间欣赏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所写的《回到明朝当海盗》为转载作品,回到明朝当海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回到明朝当海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回到明朝当海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回到明朝当海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回到明朝当海盗介绍:
嘉靖三十四年,海事研究生低调醒来。 这年头,书生扔下笔当海盗,海盗递来信等诏安。 这年头,皇帝炼丹药不能停,外面好污关不敢开。 可他们都不知道,这已经是大航海时代的年头了。 很快世界地图上就会插满五颜六色的旗帜。 而我自命天朝上国,也再不是世界的中心。 研究生知道这些,于是他努力研究,使劲生。 朋友太蠢,敌人太莽,不研究干不过去。 海洋太大,老外太多,不多生管不过来。回到明朝当海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当海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