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6 最美的嘴唇
蓦地,于果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太硬了,实在不合适。要知道,童雅诗是真正拯救了自己的人,系统只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但能不能走下去,就得看旅途中尤其是生命垂危之际,是否有人肯给一个活命和再起的机会。童雅诗就是赐给自己机会的贵人。
在这个“女神”一词被玷污殆尽的时代,于果始终觉得,童雅诗是自己的女神,她有些高不可攀,却愿意让自己攀,只不过自己已经有了孟凝。
于果想到这里,又说:“其实……我知道你对我特别纵容。按说,打了吕凯,虽然不是我的本意,更不是我动的手,可无论如何都跟我有关。吕凯大小也是个基层领导,蓝色深度集团按说也不会不管不问。”
童雅诗却不领情:“你说这话的立场,是说你自己不属于蓝色深度集团?”
于果一愣。
童雅诗幽幽地说:“你和吕凯都属于这个集团,这是内部矛盾,没有什么‘集团失了面子’这一说。况且……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了吧。集团大了,内斗就很激烈。有一些股东,实在是很不驯服,甚至出现组成小集团对抗我爸爸的行为。
“但是,我爸爸对此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资本市场不是朝廷,皇上可以杀了忤逆自己的大臣,而在公司内部,都是利益和关系说话。吕凯是某个股东的远亲,虽然是远亲,可打了他,也是让这股东失了面子。
“不过……打得好!他不是个好东西,我早就想开除他,但碍于那位股东的面子,不方便走这一步。但的确打得好!”
于果被她后面这个锋利的转折略微惊了一下,随后就见童雅诗脸如桃花,冲着自己笑得十分灿烂。这是晚上五点多,太阳已经西垂,可她的笑容就像是红日初升一样。
于果心中一动,居然产生了很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这一冲动要是在过去就算不上什么冲动,孟凝的面孔一出现在脑海,就能立即带来足够的冷静。
系统忽然说道:“喜欢就去大胆地爱,别婆婆妈妈的。这可不像您平时的样子。”
于果愣了,心想:“当初和谭晶晶独处,你为什么阻止?”
可系统却听到了他的心声,说:“童雅诗比较靠谱。再退一步就是路晨,谭晶晶和张晓影就差点意思了。在说,童雅诗掌握了您的核心秘密,她终究跟其他人不同,您得区别对待。从长远来讲,她也更适合做您的伴侣。”
于果虽然在和系统进行大脑内的交流,可刚才想要揽童雅诗入怀抱的念头居然使得他向前跨了一步,手也有所动作。
童雅诗以最快的反应察觉了他这个动作,心潮激涌,芳心可可,也向前踏了一步,想要靠近他,方便他把这个动作完成。
于果见她骤然间走到自己跟前,鼻尖对着鼻尖,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而童雅诗看他还那样傻不愣登的,全然没有平时杀伐决断的邪魅,便干脆把嘴唇凑了上去。
于果大惊失色,心跳骤然加速起来,并且在脑海中发出夸张的咚咚声,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就算是面对邓长发、左刚等持枪暴徒,他也丝毫不曾有半点畏惧,就算看着小波、老黑被猛兽生吞活剥分食,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惊,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可是,看着童雅诗的嘴靠过来,只觉得像是命运使得星球与星球引力相吸,完全没有刻意抗拒的余地,更没有抗拒的理由。
他觉得嘴唇发颤,想要嘲笑自己胆小来缓解气氛,却竟然没有思索的空暇。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被童雅诗俘虏了,还是系统抽干了他的勇气。
也许,不是抽干了他的勇气,而是相反,给了他之前都不曾有过的勇气,使得他不想躲开!
“难道我以前都是在逃避?”于果这么问自己。
童雅诗的嘴唇近在咫尺时,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清楚,何况是体能超凡的于果。于果觉得那嘴唇简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器官了,红红的,却又不太红,既不苍白柔弱,又不艳丽得过分,增一分则嫌厚而不灵动,减一分则显刻薄冷漠。
吹气如兰,那种自然的口香,是任何人工化妆材料都无法产出的。
童雅诗本来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真正女神级美女,国色天香,艳绝尘寰,即便素颜,也一样有着足够强大的杀伤力,只要是取向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就连陌生女孩偶尔见到她,也会为这份美而惊心动魄。
于果突然想要咳嗽来掩盖尴尬,或者说,掩盖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极度恐慌,但他却极力忍住,不想破坏这种特别美好而又沉静的感觉。
童雅诗的嘴唇,终于距离于果的嘴几厘米之远了。
这一刻,于果简直觉得不像是在现实中,就连梦也无法形容这种几乎要上天了的感觉,也许即将到来的触电感,完全可以跟系统带他穿越时的量子传输相比,甚至还要激烈,物质就像是被彻底打乱,重新排列、塑造成一个新的自己。
可是,他俩的确是忘我了,却忘记屋里并不止他两人。
于果忍住不咳嗽,有人替他咳嗽。谭晶晶重重地咳嗽一声,随后恼恨地瞪着于果。
童雅诗并不知道谭晶晶被于果救过,这就像她和于果一起回到历史中寻找奶奶一样,谭晶晶被于果救过,也同样属于这二人的私有秘密。因此,童雅诗并不能理解谭晶晶的心情,只觉得谭晶晶有点小气。
可谭晶晶却回忆起当时自己差点得手,却被于果跑了的极度伤心和羞辱,眼下却看到童雅诗那么轻易地就能获取于果的吻,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于是,谭晶晶满腹怨气地说:“你们谈工作的方式好特别呀?”
童雅诗也自知理亏,说:“晶晶,我……我……”却说不下去了。
“我什么我?”谭晶晶不满地说,“是情不自禁吧?你们继续吧,我反正管不着,这是公平竞争,谁赢了算谁的。”
于果终于恢复了冷静和镇定,说:“雅诗,晶晶,咱们都是朋友,没有什么谁赢谁输这一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童雅诗和谭晶晶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果郑重地说:“都八点多了,你们两个大姑娘的闺房,我不适合继续呆着。记着,外面不太平,想想前些日子被杀害的夜跑女孩,时刻警惕!外面有敲门的,问清楚是谁再开。”
路晨也的确跟她俩提过夜跑女孩的案件,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尤其是谭晶晶,她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只是瞎闹,底气全来自娇生惯养的富足家庭生活,真要是面临危险,她肯定是这四大美女中最胆小的一个。
于果由于经常来,在童雅诗的房子里也存了一个旅行箱,装了不少衣服。于果在卫生间换了一套运动装,轻松上阵。
出门后下了楼,童雅诗和谭晶晶依然在窗户前看着他。
于果忽然转过身,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千万注意安全。她俩猝不及防,都有些脸红,也情不自禁地都点了点头,只不过这种距离的点头,于果肯定是看不到的了。
当然,这只是她俩的想法。于果毕竟体能远超常人,的确是能够看清她们的身影的,别说是别墅,就算是高楼层,只要是在十层之内,那么于果连她们的表情也一样能看得真真切切。
出门本想招手打车,可忽然想到,自己也的确好久没锻炼了,不能光依赖突变的体能,锻炼是要继续的。
于是他就这么颠颠地开始慢跑。假如他真的发挥出真实速度,那的确够一辆车追的,可他现在只是为了出出汗,并且不能引人注意,便跑得特别随意。这样一来,远远地看到路晨后,也可以装作是同样的夜跑者,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格外关注,尤其是假如凶手真的那么凑巧也在搜寻下手目标而出场的话。
就这么跑着,晚风吹来,很惬意。于果在跑步中也能沉静思考,因为这种运动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了,可让这么舒服的凉风吹着,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愿意去想事了。
他这才记起来,当年和孟凝刚认识的时候,正是夏秋交季的夜晚,两个人在晚风中嘻嘻哈哈你追我赶地疯打闹,正是这种感觉。
但这种回忆一产生,刚才和童雅诗即将接吻的心动感觉就彻底被颠覆了,情绪也渐渐落入了低谷。
系统忽然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一切朝前看吧。”
于果怫然心道:“我在想这些的时候,请你不要突然窥视,好吗?”
系统一副无奈的样子:“这我可做不到,我说过,您要复活孟凝,就成了一个最重要的关键词。只要您想到了孟凝,您的大脑就会提示我及时关注。”
于果不想争辩:“好吧,我只想说,我的感情生活,你还是不要参与了。”
系统却坚持说:“这我不同意。感情是生活中的重要部分,您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整个人生都会跑偏,这可就跟我有关系了,我毕竟是需要您的成功来维系的。”
于果知道它作为npc,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绝对忠心于自己的,便没有多说。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哪怕是面对非人类的生物,只要混熟了,他也不会恶语相加。更何况这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伙伴了,假如说以前是工具,那现在就真是伙伴无疑了。
这时,系统说道:“看到路晨了,您经过她就行,不必目光交流。她是警察,会很好地配合您,随机应变的,千万别被人察觉不对劲。”
0167 运动的火焰
于果果然看到了路晨,这还用不着系统提醒,她太显眼了。
短袖体恤、短裤和运动鞋全都是大红色的,老远看就像是一片运动着的火焰。上围虽然没有谭晶晶那么傲人,可在跑步中的颠簸,也很触目惊心。短裤真的很短,正好将她最引以为傲的美好臀型展现得淋漓尽致。
路晨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假如说这红色的一套运动装是为了吸引住想象中的那个凶犯的话,那这大红色的屁股,就是隐隐在诱惑于果了。
于果的聪明不在这方面,因此也没朝这里想,只是看着她慢悠悠地跑,然后也同样慢速度地跟了上来,大约五分钟左右,便闲适地超过了她。
路晨是警察,观察能力也非同一般,此时也看到了于果。当然,她本来就格外关注于果,随时等待他的出现,因此早在系统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于果,心中一喜,更是一暖,觉得更有干净了,安全感暴增。
她这身大红色,在夜里鲜艳无比,相信于果肯定不会跟丢自己。一旦有事,于果也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自己的。
擦肩而过时,路晨仍旧不动声色,继续摇头晃脑地听歌。歌声声音很大,就是之前路晨说前两个女孩都听的经典老歌。
于果心想:“她还是很细心的,考虑到多种可能性,所以还是把音乐这个因素掺加进去了。”
接着,他自然而然地去观察路晨露在外面的肌肤,先是修长且汗津津的美丽脖颈,随即是两条有力有型却也白如藕的胳膊,再是红色t恤下偶尔露出的惊心动魄的雪色腹肌,最后是简直包不住臀部的短裤下,那两条浑圆颀长的美腿,每晃动一下,都能引起男人无法抑制的无限遐想。
他猛然警醒,想起自己是要找纹身贴纸,怎么不分重点?
他再次观察,发现路晨的大腿靠近膝盖的部分也有一只大大的蝴蝶在展翅高飞。她不确定到底凶犯对什么样的纹身感兴趣,便也使用了蝴蝶纹身贴纸,这倒是谨慎的做法,而且蝴蝶纹身贴纸图案简单明了,远远一看也能看得出是蝴蝶,要是纹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凑近看还真看不出。
而且虽然是贴纸,可这是夜晚,路灯之下,怎么也不可能看清楚这跟真正的纹身有什么区别。假如到了能看清的距离,估计就要进行肉搏了,到时候也不怕露馅了。
只是,于果在路晨的大腿上很难拔下眼来。
他确实是“干涸”了太久,作为一个比正常男人更健壮无数倍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对性方面的渴求?他当初差点被谭晶晶和张晓影在独处的时候攻陷,今晚又差点和童雅诗亲吻在一起,恐怕要是没人的话,就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他确实一直在忍耐,这真的很不容易。
而路晨的腿型,真的以臻完美。
说起大腿,四个人都很修长和笔直,但童雅诗的腿略微偏瘦,这种腿拍照的确是最好看的,可拿到现实中,还是略微瘦弱了点。
谭晶晶则与之相反,估计体重要接近130斤了,十分丰满,要不是个子高撑着,只怕就要进入微胖界了。说起大腿,谭晶晶自然是四个人中最粗的,可也是相对粗。有人喜欢骨感,则必然有人喜欢丰腴,谭晶晶这身材,正是唐朝女人的经典款。
至于说张晓影,腿也偏瘦,但比童雅诗的粗,而且结实,只是因为整体皮肤是古铜色,因此只是展现了健康运动之美,却也只能吸引喜欢“黑里俏”、“黑牡丹”之类的男性群体。
但路晨的腿的确胖瘦适中,看上去有肉感,却也同样结实挺拔,汗水在柔和的白色中来回激荡,更显得魅力十足。
这时候,于果又猛然醒觉,觉得自己真不该再这么看下去了,这的确有点堕落了。
系统却笑嘻嘻地说:“我要您一直坚持原则,可也不等于说要您坚持苦行僧的生活。可是您得想清楚,为了以后的发展,您的爱只能给一个人。”
于果不知道它到底指的是谁,可想到了日后要复活孟凝,信念便坚定了许多。
胶东夜跑的人虽然不少,可除去情侣之外,单个儿跑步的男人却不多。但此时,眼前的大多数男人都在不约而同地跟随路晨方向跑步,并且还装作巧合一般,在路过和尾随时全都偷偷摸摸地打量,甚至有的情侣中的男的,也一样色眯眯地去瞄,只不过把握的时机更为巧妙,偷窥的手段更为高明和隐秘罢了。
于果看了有些哭笑不得,路晨是来抓人的,这么快就成了夜跑明星,那还了得?直接违背了这次行动的初衷。到时候身前身后跟着这么一大堆人,里面就算真的有凶手存在,谁又看得出呢?
但也不好说,也许凶手喜欢挑战。于果心想,从这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应该不会是一般的心理素质,也就是说,未必会表现得像这些**丝猥琐男一样饥渴难耐,也不见得会惧怕这么多人围着不好下手的高难度状态。
正在这时,路晨突然惊叫了一声,怒道:“干什么?”
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不服气地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了?叫唤什么?”
路晨怒骂道:“你才叫唤!你是驴吗?”
于果生怕她控制不住情绪闹出事来,便朝那个方向渐渐靠拢,毕竟很多人都在围观,他靠上去也不算引人注目,而且正对着路晨目光的方向,皱了一下眉头。
路晨到底不是张晓影那种一发怒就不管不顾的性格,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就算不靠于果及时提醒她,路晨也一样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不会盛怒之下动手的。
因此,路晨只是跟这两个坏小子激烈争辩,显得傲娇而又轻率,看上去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没受过什么实质性的摧残,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
可这两个小子却不知好歹,误以为路晨怕了自己,更加肆无忌惮,嘴上也放肆起来:“穿这么骚,晚上出来卖吗?别人是夜跑,你是夜宵,对不对?来,我看看你‘那块地方’是不是也是大红色的?”
就连杜阳这种流氓头子都被路晨收拾得服服帖帖,她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这时候怒火万丈,真快忍不住了,要是一旦身体比头脑先行动,这两个小子瞬间就得鼻青眼肿牙齿纷飞。
但这样痛快是痛快了,却把今晚,甚至最近这几天晚上想要连续部署的行动给彻底破坏了。
而于果也并不想马上出手,他要是也暴露了,那就会完全宣告此次行动和之后一连串计划的失败。怎么办呢?他的脚尖在道边的一些砂砾之间来回摩擦。
但是,这并不是个好方法。眼前人这么多,想要一下子打中这俩小子恐怕很难,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踢小石子的动作。
最重要的是,于果尽管在战斗中越来越了解自己的身体和破坏力,却也主要是在近身搏斗中不断淬炼,很少进行暗器方面的训练。这一脚踢出去,真不知道力度能有多大。
再说,脚旁也的确没有别的可用之物,小石子本身就挺有杀伤力,一旦被他瞬间加速暴起,嵌入身体要害,只怕会出人命。
真不至于,两个混混而已,而且距离杜阳那种专业混混又差了好几个等级。
路晨忍气吞声地强行咽下怒火,换成一张十分难看的笑脸:“好……好吧,算我倒霉,我走还不行吗?”
可偏偏混混a太不识好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想走?你该给我们道歉吧?”
混混b则幸灾乐祸地说:“今天你说对了,算你倒霉!我就让你看看,你今天能有多倒霉!”
路晨的火气终于“满血”了,她决定今晚不干了,也要把他俩带回去拷在暖气片上站一晚上。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还要脸吗?”
路晨心想:“哦?还有英雄救美的?”就这么一个瞬间的推迟,她就迅速冷静下来,并且万分庆幸自己没有乱来,否则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但可以肯定的是,真打起来了,气是出了,计划则满盘皆输,得不偿失。
于果也愣了愣,心想这也不错,总算人民群众没有完全丧失正义感。不过,他也觉得,要是换成他,可能就够呛能有人挺身而出了,而路晨作为一个上等的运动美女,那些有能力英雄救美的男人一看,也会在简单换算成本和收益之后,挺身而出的。
可是,当于果看清楚这男人的脸时,再次错愕,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这男人长得文质彬彬,要说英俊也不算十分英俊,应该跟于果一样,属于精神小伙,相貌上属于中等偏上,只是穿得十分有范儿,显得像个从事高档次职业的成功人士。但从打扮上也能看得出,此人不是来夜跑的,只不过因为工作很晚回家罢了。
于果看到这个人之后,忽然想起了金俊基,想起了韩金匙,也想起了穿越到三十年前时遇到的那个书生。他陡然间觉得,对于自己来说,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类是看过之后熟视无睹的大众面孔,另一类是哪怕只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小心审慎是没错的。纵然有系统在手,刀枪不入,却也不见得所向无敌。普通人类中,值得敬畏和小心的高人,大有人在。
0168 律师和民工
路晨一看这人挺有派头,倒是有点惊讶。当然,她的心已经完全许给了于果,不会再动心,只是为了表示自己魅力也很足,便用很得意的目光朝人群扫了一圈,其实是为了得意给于果看。她是受过训练的,不会专门盯着于果,以免暴露。
混混a一见有人管闲事,便侧目一瞧,见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干瘦小伙,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彪形大汉,当即底气又足,火气飙升,心想这没几两肉的家伙也敢在天天夜跑的老子面前充大个儿?当即甩手就是一耳光。
谁料他这耳光还没甩到人家脸上,那人已经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投了出去,一头撞在一旁的木头长椅上,鼻血横流。
混混b见这小子居然还有两下子,心生胆怯。他们都是无主的纯粹无赖,也不是真混黑道的,身上不带家伙,最多借着酒劲打架闹事罢了,一遇到真硬茬儿马上就熊了。
那人很有礼貌地说:“你们太不友好了。就算非要动手,也先提个醒好吗?不然我还能把握分寸,不至于出手这么重。”
混混b心惊胆战,绕过那人,赶快扶起混混a,狼狈不堪地跑了。
接着,那人招呼大家:“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旋即很有风度地一鞠躬,对路晨说:“姑娘,没事吧?”
路晨很得意,装作花痴的样子:“没事,没事。您太厉害了!多亏您啊!”
于果笑了,这点小伎俩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人摆摆手,谦逊地说:“这不算什么,我做律师的,需要有正义感。案子打不打得赢是其次,但不能总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伸张正义,一切要从我做起,遇到这种事能挺身而出,社会风气才会慢慢变好。”
路晨夸张地直拍巴掌:“哇!您是律师!还这么帅!还这么文武双全!还这么富有正义感,而且这么有绅士风度!比那些只会装酷,一遇到女人就装傻的家伙强多啦!”
于果听她这么指桑骂槐,哭笑不得。
那人微微一笑,摇摇头:“就是稍微学了点很业余的散打和摔跤,根本算不上什么文武双全。姑娘一看就比我强。”
路晨和于果这下都愣住了。那人能从路晨的步伐里看出路晨练过武术,可不单单说明眼力很好了,肯定也具备相当的造诣,自称“很业余”,实在是谦虚了。
于果猛然想起,这人自称律师,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但有些不方便相认,就只是微笑着看。
可那人却不认生,看到自己后热情地打招呼:“于先生?你也夜跑?”
于果有些尴尬,点头说:“趁着天还没完全凉下来,出来锻炼锻炼。屠律师,你忙这么晚,辛苦了。”
屠律师莞尔一笑:“这都是工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于先生,你……你……”
于果知道屠律师想问什么,就索性大大方方地说:“晓影要我去冒充她男朋友,但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一般的好朋友。她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大伯开心,而且也是为了……让她大娘和韩大少爷看一看。”
屠律师友好地笑着说:“于先生,感谢你对我这么坦诚。我知道,你是站在张宏远先生这边的,即便你不是他的女婿。只是,我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在张晓影的身边,这样对庞女士才有好的效果。”
路晨则这下全不顾之前的表演了,快步走上去暗地里一扭于果的胳膊,瞪眼道:“你到底跟小黑妞有什么协议?她要你扮演她的男朋友,你还真去啊?这么拙劣的计划,你就不能不中套吗?还是说你是愿者上钩?当黑社会老大的女婿,就算是表演,你也最好想清楚!”
屠律师看了一眼路晨大腿上的蝴蝶,笑道:“这姑娘真有意思。于先生,看来你的确很抢手。”
路晨脸色羞红,辩驳道:“哪有!屠律师你真是……乱说!”却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屠律师宽容地笑笑,说:“晚上不安全,你们还是别跑太远了。于先生,你懂的,你现在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别中了别人下道的暗算。”
于果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虽然这是老张家的事,但我作为张晓影的朋友,还是要非常感谢你对她们父女三人的帮助。这次的遗产争夺战,无论在法庭上谁赢谁输,我都很感谢你。”
屠律师也是聪明人,喜欢跟聪明人对话:“你说得太对了,法庭宣判得越早,对双方都越有利。只要有个公开的判决,那就等同于官方评论,谁要是不服,闹腾起来,那就无论是在白道还是江湖上,都太不讲究了。”他虽然是律师,但毕竟一直给黑社会当律师,说话也带了点江湖气。
于果观察到他的眼睛在路晨的“纹身”停留超过了一秒,又看似若无其事地问:“屠律师,我记得上次你开着一辆英菲尼迪,怎么这么晚,走着回家?”
屠律师笑道:“不骗你,我去见客户或者干重要的事才会开,平时就放在事务所外面。我在这附近租了房子,走路就行。等三天后的张宏勋先生追悼会,你就会看到我开的。”
于果心想:“你其实不必面面俱到地说得这么无懈可击。”嘴上说:“耽误你休息的时间了,快回去吧,早点休息。你太不容易了。”
屠律师谦逊地摆摆手:“哪有?太客气了。你们忙!”便转身走了。
于果只看了一眼路晨,便大声说:“小姑娘,没事吧?你慢慢跑吧,我得去接我老婆。”
路晨会意,是为了让周围的人以为他俩只是萍水相逢,以免今晚的计划和后续的一系列计划破灭,便说:“好!咱们挺有缘分的,等以后找时间,我请你和你的律师朋友吃饭!”
于果笑着跑开了。
路晨看他跑远,才悻悻地低声骂道:“这混蛋,你去接你老婆?你老婆就在你眼前,就是老娘我!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外面有老婆,这是什么意思?找死你!”
想了想,她又继续跑。
但这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之后了,秋风吹起,凉意大增,夜跑的人也散了大半——散去的都是凑热闹的,真正热爱夜跑的人,迎来了他们的巅峰时刻,他们可以真正尽情享受夜跑自由自在的无限乐趣。
路晨的“拥趸”们也几乎都散掉了,身后就跟着两三个,而且还不一定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很快,有一个支持不住,在路边蹲下大口大口地喘气,路晨转了个弯后,看到那人离开了。
到了这个弯口,又一个人直线跑走了,没有转弯,只剩下一个人一直跟着她。
路晨是警察,身负格斗技巧,年轻力壮,哪怕身后真是凶手,也并不害怕。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而且假如后面是凶手,或者是同样不怀好意的歹徒,那这距离也就三十来米,还真是有点紧张。
尤其是,再怎么着,她也是个女孩。去掉所有的定语,她终究是个女孩。一到这样的夜晚,尤其是接近十点,女孩关于恐怖的想象力就随着夜色迅猛地腾飞起来,经过冷风的发酵,在脑海中爆发出所有恐怖片极尽所能产生的可怕角色。
虽然,她依旧坚强地告诫自己,没什么可后悔的,这是警察的职责,是必要的冒险。可也许身后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不对头,只不过是跟自己跑步的方向一样而已。
再退一万步讲,他就算想要不怀好意地上来瞧瞧自己正在剧烈上下波动的两峰,那也就是过个眼瘾,不见得就是那个凶手。
可她的想象中,身后这家伙穿着死神一样的黑色斗篷,黑暗中有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在微微地发着邪光。
其实,她这种想象力的产生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后面那家伙匀速前进,自己跑多快他就跑多快,始终跟在后面,不超过也没被落下,而且呼吸均匀,没见有什么异常。
但偏偏是这种正常,就显得太异常了。
于是,她干脆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一个灯光偏暗的地方忽然停住,心想那家伙肯定猝不及防。于是在停住时猛一转头,大叫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想猥亵老娘呀?”
这是一种激进的冒险,但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她这判断没有错——如果此人真的是凶手,那就有了残杀无骨女孩的底气,是不可能只被这句喊话就吓住的,甚至相反,还会增加乐趣,或者刺激他立即动手。
路晨心想,我转过来了,也就不怕你了,我好好端详一下你长什么样。
这是个没穿运动装,却穿着工地工装的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貌不惊人,没有一点儿特异于常人的体貌特征。
路晨陡然想起,这起案件极有可能是饥渴的打工者所为,这并不是对打工群体有歧视,但他们离开家乡,常年独自干体力活,缺乏必要的慰藉,自然是可能性最高的群体。
只不过,早先路晨总觉得,民工里很少能有那种精明、残忍和冷静集聚一体的个体,可现在她感觉,当时的想法的确过于草率了——任何群体里,都有非同寻常的个体,比如于果,就是城市底层里的天才。
0169 酣畅淋漓
谁知道那人也与自己对视,似乎是并不惧怕。
路晨一惊,心里激烈地想,八成就是这个老小子!
而此人的目光中也有惊恐的成分,但迅速转化为决绝,大概首先他压根没想到路晨会猛然转头,可现在路上真没几个人,夜跑的距离都很长,目前的焦点路段已经不是这里,现在只剩下他俩,再不下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这才造成了他的决心。
紧接着,这中年男子冲着路晨就开始加速了。
路晨心里一紧,连忙去看中年男子的手,然而这双手里并没有拿武器,只是张开着,并不合拢成拳头。
路晨却比一般女孩谨慎得多,她没有就此放松,知道现在灯光昏暗,目光所及,可能未必看得清所有事实,万一此人手里拿着毒针,因此不敢合拢手掌攥成拳头,并且借此迷惑自己放松警惕,那可怎么办?
眼见着已经到了两米之内,此人要袭击自己的目的已经再无任何可以怀疑的了,动手不会错伤无辜,而再不动手反而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路晨果决地决定远距离制服对手,她除了在警校学习擒拿格斗之外,也凭兴趣学过女子散打、跆拳道和拳击,虽然学得比较杂,但由于她本身适合练武,在第一次和张晓影的不打不相识中,虽然并没有胜出,但也没落下风。
这次她选择了跆拳道的回旋踢,以免近距离制服此人的时候再被此人暗算炸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一踢虽然仓促,好在她功夫底子扎实,动作行云流水,挥洒如意。
但那中年男子却没想到要双手护住脑袋,这一脚直接揍在脸上,仿佛被正面砸了一板砖,中年男子眼歪嘴斜,摇摇晃晃就倒在地上。
路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她不知道这家伙是否就是那个凶手,就算不是,也十分接近了,太胆大了!
于果忽然从一堆树木中冒出脑袋,左右看看,又冲路晨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路晨见他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且还有些贱贱的,恨得牙根痒痒,真想冲过去再给他也来一脚,但她很清楚,不能这么干,要不,两个人都暴露了。再说,她这一脚于果肯定躲得开,别说躲得开,就是追也不一定能追上他,
于果冲着路晨,比划了一个手指环成圈的动作。路晨第一反应是他变得下流了,当即面红耳赤,瞪着眼死盯着他。
于果见她没理解,便又伸出两次食指,接着再比划刚才那个动作。路晨这才看明白了:“打110”,第一次的手势意思则是“用手铐”,偏偏她自己想歪了,这时候不检讨自己,反而更恼恨于果,在她看来,这分明是调戏。
但大事更重要,路晨不能耽误。她先是四下看着,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便快速跑开了,从这条路出来,走到宽阔有灯光的马路,才拿起手机告诉巩帅他们,要他们快来这里把人押回去审问。
于果见此,给她发了个短信“我走了”,就要离开,路晨却回了一个短信:“你就这么敷衍我?今晚你发挥什么作用了?明晚继续!不抓住这个人,你就别想从这个计划里抽身!”
于果很是无奈,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耗下去了。只是这么一次还好,总是这样,就算不被凶手发现他俩认识,也会被童雅诗和谭晶晶发现他俩晚上一起夜跑。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开了过来,把地上躺着的中年男子迅速装到车上,旋即开走。于果一直在树林中的黑暗处秘密观察,没有立即离开,因为他想要等警察抓走这疑犯,自己才能放心离开。
与此同时,也是怕此人有同伙,在一旁窥视,等足够安全时才出来带走此人,因此于果决定留在这里一阵,反正也闲来无事。
这时候来的不是警车,而是一辆很普通很陈旧的现代suv,好在里面出来的人正是巩帅、陈阳光和唐军三名四中队的刑警,于果这才放心,顿时明白,他们也不想开警车,太显眼了。
但今晚的事情,依然没有结束。
于果又沿着胶东人惯常的夜跑路线,在这几个热门路段继续跑步,专门在单独跑步的年轻女孩身边跑一阵,四下观察。好在他人长得不猥琐,反侦查能力又挺强,女孩中也没有路晨这样深藏不露的“演员”,因此倒是没被女孩们怀疑。
可这么跑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怪异的窥视者。要知道,想要跟踪这类运动中的女孩,距离就不能太远,因此不可能藏匿在某处不动。只要也在夜跑的群体里,凭着于果的眼力,发现这样的人就绝对不难。
因此,于果心想:“也许这一切都是路晨的一厢情愿。杀人犯既然杀了人,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早就跑了。这是国内,不是精神空虚的外国。
那些以一些宗教、特殊符号、神秘元素为目标,极度变态的神秘杀人魔,就是国外也不多见,大多出现在影视作品里,当不得真。现实虽然很残酷,但一般来说,没有影视作品和小说里那么多七拐八拐的曲折剧情。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果知道,下一步就应该去干自己的正事了。再说,继续夜跑的话,一来收效甚微,二来,随着深夜来临,跑步者也越来越少,自己再这么跑下去,假设凶手真的也在附近的话,那自己就太过显眼了。
所以,他下面要做的就是前往张丽云的物流公司仓库,把小胡子藏匿在李金晖设置的密室里的神秘物品,全部拿出来。
他没开车,也不愿意开车,因为目标太大。但也不能在公路上跑步,同样招眼。他决定依然在小树林里奔腾如飞,尽情发挥自己的体能,而且没有路灯的映照和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的拍摄,他更是酣畅淋漓地兔起鹘落,迅若游龙,带出一股不小的风,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是在锻炼身体。
现在看来,张丽云的物流公司在郊区,树林环绕,反而是一件好事,要是高楼大厦,人多眼杂,灯火通明,监控密布,那可就真的大大限制了他的办事效率了。
这一路跑过来,他的体能也达到了最佳状态,这时候五感通明,在黑夜里也有着极其敏锐的感觉。
到了大门口,于果对系统命令道:“把这物流公司周围正在运作的监控换成一小时以前的样子。”
“如您所愿,这个任务虽然和删除谭晶晶的不雅照片和视频类似,难度却小得多,因为这附近只有四个监控摄像头,而且很不清晰。两万元,搞定。”
“好,先到八个小时之前那小胡子待过的地方,然后再回到基准时间线。”
系统说道:“您是不想直接用暴力破坏这锁头吧?可您有没有想过,一会儿您怎么出去呢?您还要用一遍这种手法,前前后后两次,花费可就大了。更何况您这次也没有收益,只是在花钱。最重要的是,一旦八小时之前,小胡子正好去了一趟厕所,没在仓库里面,那怎么办?你这钱也白花了。”
于果一想不错:“你说的大部分都有道理,唯独一点我不赞同。虽然没有金钱上的收益,看似是在花钱,可我觉得要是掌握了这个藏匿的物品,可能就足够威慑那个四哥了。
“黎鹏飞临死之前,说邓长发身后站着仲氏兄弟,不知道跟这个四哥是什么关系。我听说过的胶东企业家里,的确有仲这个特殊姓氏的家族,但没想到骨子里是黑道人物。
“那你觉得,我用什么办法进入仓库更好一些呢?比如,我直接追踪物品?到这个藏匿物品一分钟之前的地方?再调回基准时间线?那也一样会花两次钱的,我总得从仓库出来。再说……到藏匿物品所在地,就是那个密室了,虽然大,但装物品还行,我要是瞬间穿越到密室里,就会被牢牢挤住动弹不得的。”
系统笑道:“您总会想出办法的,我对您有信心。”
于果骤然灵光闪现,问:“你既然能帮我搜寻到合适的衣服、猪血袋、塑料娃娃,大概也一样能帮我弄到钥匙吧?按照这锁的缝隙,足够你建模了。打造出这么一把钥匙来,需要多少钱?”
系统说道:“这个方法的确不用像之前计划的那样,需要两次,只需一次就行。可是价格昂贵,差不多也够您穿越一次了。”
于果想了想:“那你能够瞬间呈现一个物品很多年前的样子吗?历史中的样子?”
系统说:“大物品不行,很小的可以,上限是双手能拿住的物品大小。而且,您必须用身体接触,才可以呈现过去的状态,但您却不能把它取走,时间最多是一分钟。您要记住,您不可以改变历史。”
于果点点头:“好。那我要求你把这把锁,呈现出它打开时候的样子。”
系统也有些惊讶了:“您总是给我惊喜,虽然这都是我自带的功能,但您别出心裁的用法的确让我大开眼界。价格也只有一万元,比您要我直接打造钥匙便宜了一半价钱。总积蓄五百九十万元变成了五百八十七万。”
于果笑道:“赞美就免了,请尽快吧。”一把抓住了锁。
系统瞬间开始了量子传送,锁迅速变成了打开时候的历史状态。于果立即命令道:“马上恢复!”
0170 两个宝藏
历史状态迅速恢复,可那锁头已经被于果强行摁住了,他的力气巨大无匹,这锁头即便恢复,也还是当初打开时的样子。
系统忍不住赞美道:“您让一个系统也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忍不住赞美您的聪明!”
于果微微一笑:“这只是小伎俩。再说,虽然我改变了锁的形态,可锁不同于字画、陶瓷、枪械这些复杂的东西,它只分为打开和关闭的状态,我就算强行保持它打开的状态,也不算改变历史,大不了我出门时再把它锁上罢了。
“你不用赞美我,只不过是因为锁恰巧特殊而已,再复杂的话,我也真是一筹莫展了。再说……你对我来说,就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比包括童雅诗在内的其他任何人更值得我信任,不单纯是系统。”
系统忽然又沉默了,不知道是完成任务之后应该沉默,还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它真有活人的喜怒哀乐?
于果不愿意去细想。他只要知道,系统不会害自己,他们的利益是绑定在一起的,共同进退,一荣俱荣,那就足够。现在自己还很弱小,要抓紧一切时间令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就没工夫抽出时间来想这些物理和哲学交织在一起的谜题,没有意义。
于果毕竟不是要进行犯罪活动,反过来说,小胡子即便以后发现东西无故失踪,也不可能请出警察和法医来查看蛛丝马迹,取样化验,哪怕退一万步讲,他有这样的本事和仪器,也不可能这样大张旗鼓地行动。因此,于果不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是手上戴了手套。
于果先学葫芦画瓢,照着小胡子的动作,打开了密室,接着小心搬出两个旅行箱,按照系统记下的密码号,全部打开了。
里面各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每个都沉甸甸的,一般人想要搬动其中一个,也走不了多远就得气喘吁吁。
但于果并不打算在这里看,说:“请瞬移一些这附近的砖头和其他规律性的重物,放进这两个行李箱里,而且重量大致和原本物品的相等。这并不算改变历史了,起码不是改变这附近砖头的历史,多一块少一块没什么。”
系统问:“两万元花销已经扣除,砖头已经瞬移,重量大致相等。您现在还剩余五百八十五万元。那密码锁需要改吗?”
于果迟疑一下,摇摇头说:“不必改动,如果改了,他用不着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被人动过手脚了,非砸开不可,到时候里面的砖头一样会暴露。倒不如就这样放着,我不相信他每次打开密码锁后都会不厌其烦地看内容,毕竟他独处的时间不多,总在这里值夜班,也会引起怀疑。
“所以,不改密码锁,兴许还能隐瞒的时间长一些。等他发现了,已经很难确信是哪一天丢失的了。而且,他要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调动监控录像,也一样徒劳无功,什么都不会发现。要是那个四哥发现了他的身份,就让他俩狗咬狗地互掐即可。”
他蹲下把旅行箱小心锁好,然后按照原本的顺序放入密室,再关上密室,接着,他一手提一个大包,向外走去。出门后将门锁重新卡上,加上监控也被系统巧妙地剪切成一个小时之前的内容,几乎是天衣无缝。
他提着这两大包东西,动作自然不如原先快捷,但仍然比一般的长跑体育生在不负重的前提下跑得快得多,并且更加持久,更加灵敏。
一直到了出租屋,他才把窗帘层层拉好,在最里面没有阳光照射的房间里,打开床头灯,这才重新戴上手套,将旅行箱打开。
第一个大包打开,当露出绿油油的脆滑纸张时,于果就已经猜出是什么了,可这数量之巨大,的确令他吃惊!
每一沓是一百张面额一百美元的钞票,也就是一万美金,有一百多沓。
当他仔细翻查时,发现不光是美金,里面有七八沓子是英镑,更值钱。
再往下还有两个结实精巧的小黑袋子,打开后,一袋子是一些铂金和黄金的首饰,还有一些翡翠、珍珠和其他不知道什么的玉类。于果对玉石不懂,说不上多少价格,可是既然能被邓长发珍藏,应该是价值不菲的。
第二个小黑袋子里是五十分到一点五克拉左右大小不等的钻石,数数有一百来颗。虽然是裸钻,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切工,是不是八心八箭,很难看出价值,但即便灯光昏暗,钻石还是熠熠生辉,没有黄色,几乎都是耀眼的白,那估计最少是g,甚至是f。
净度是肉眼看不出的,按照这大小,邓长发没必要收藏与大小不符合的净度品质,应该不会低于vs,甚至不会低于vvs2。
再说,邓长发收藏的钻石应该都是精品,要不然也不值当这么宝贝地藏着。估计平均起来单个钻石的价格不会低于一万,这也价值最少一百多万了。
不算这些翡翠玉石,单说其他东西全部相加,也有差不多九百多万。邓长发就算身价一两千万,也主要是不动产,而且放了高利贷,未必能马上兑现,再说,上到**官员,下到精壮小弟,还得养活一大堆人,谁闹出了事还得摆平,当老大不容易。
这九百多万,算是邓长发自己的全部家底了。
但于果清楚,这不是好来的钱,自己要是吞了,系统也不会承认,不但不会增加积蓄,甚至有可能扣除一定的积分。
再说,就算系统不这么做,于果也不打算这么做,他不屑于这么做,也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再接下来,他打开了第二个大包。
尽管第一个大包令他震惊,但总也是有了铺垫,他以为第二个大包不会令他太惊讶,可惜打开之时,他的震撼甚至立即吞没了第一个大包带来的情绪波动。
里面是一包一包的白包,罗列得十分整齐。
毒品?
于果不懂毒品的分类,什么海洛因可卡因杜冷丁冰毒啥的,但大致听路晨闲聊时说过,一克怎么着也得一百块,只要进入大陆市场,从第三级开始最少也得是这个价,而且是批发。要是这么算的话,一公斤就是十万,但这一大包,最少也是五十公斤以上,也就是说,最少也能卖五百多万。
而大包里面还有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本名单一样的小册子。翻开一看,写的很隐晦,看不出事主是谁,但都有外号、字母或者数字来替代,除非其本人,否则这种无规律的写法,谁也看不懂。
但于果明白,最值钱的,还是这小册子,比其他总价值一千五百万的钱物,都更贵重得多。
现在,他也更明白了。警方之所以没有发现毒品,不是因为缉毒犬的鼻子不好用,哪怕隔着墙壁,也不见得闻不到。最重要的是,警方是把李金晖按照一个疯狂的藏枪杀人犯来定义的,即便搜查这个仓库,也只是当做搜查李金晖的资产,并不知道他有机会参与了贩毒。
这两大包东西,无异于两个宝藏,足够邓长发三人下半辈子丰衣足食,甚至可以穷奢极欲了。
光那个小册子,说不定就有人能用最低百万起价买回来,甚至有可能更高。而这册子一旦交给中纪委,甚至交给省纪委,也足够一大帮带着乌纱帽不干人事的硕鼠吃枪子儿的。
于果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可是,现在回不了头了,这东西只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等同于掌握了四哥的死穴,甚至某些**领导的死穴。按照他的力量和速度,随时可以在敌人伸出魔爪之前,先发制人,毕其功于一役。
“系统,”于果命令道,“把这些东西藏在虚拟空间里吧。能做到吧?”
系统回答道:“这是赃物,只是暂存的话,一年五万租金。您同意的话,那就扣除,您还有五百八十万元整的积蓄。”
于果感叹道:“花钱如流水啊。”
系统回答道:“显然您这句感叹是说给我听的,您属于人类里意志最坚定的类别,哪怕体能没有强化之前,您的意志也是如此,您从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于果笑笑,也没多说,躺在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于果很罕见地去物业上了一天班,但他还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两个员工因为一点琐事吵起来了,马上就要动手了,于果上去说好话制止,而他的大名在物业是如雷贯耳,那两个员工色厉内荏,骨子里很怕他,连忙表示都是误会,一场纷争便就此消弭了。
中午,他想给路晨打个电话,问问昨晚那家伙到底是不是凶手,如果是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既伸张正义了,又不必再把晚上的时间耗费在和路晨跑步上了。
可路晨居然比他还急,先打给了他,一上来就很不高兴地说:“昨晚那是个傻逼!真没想到守了一晚上就等到这么个猥琐男!”
于果一愣:“可我看他很明确地把你当目标,冲着你就来了,难道是跟你有仇,要打你?”
其实这犯人被抓到四中队,一审讯就怂了,原来是一个毫无前科且如假包换的真民工,实在是饥渴得厉害,见路晨很性感漂亮,就跟了上去。
看到有小流氓调戏路晨,但被正义路人(于果和屠律师)解救,还是不甘心,继续跟着,等发现人烟稀少了,再也忍不住了,就扑了过去。
那犯人交代说,他也不是想强奸,他知道那玩意犯法,自己也有女儿,虽然还没长大,但他将心比心,不敢干缺德事,更不想杀人。
0171 和美妇的密谈
只是,这家伙见路晨纹身,还穿得那么短,大红色十分招眼,估计是个比较含蓄出来卖的街鸡。他不舍得花钱,就只想冲上去用力捏一捏路晨的屁股。在审讯中他也禁不住神往地回忆:“屁股太漂亮了,一扭一扭的,真想揉碎。”
路晨羞红了脸,同事们都哈哈大笑。路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是严禁刑讯,她真想冲上去当场掐死此人。
这些糗事,路晨又怎么会跟于果讲?只得含糊其辞:“没什么……误会了,他就是有色心也有色胆的打工者,也没有前科,一时起意罢了。不过,也算是有收获,毕竟对他是一个拯救。昨晚假如不是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假如激起了他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并且迅速放大的话,说不定就得犯下再也无法回头的罪行了。”
于果倒是很认同她这句话,可苦逼的是,这就意味着今晚要继续跟着她跑步了。
谁料路晨却主动说今晚不跑了,并告知了原委,声音很严肃。原来,第二个失踪的女孩一直没有消息,终于可以立案了,当晚路晨和同事们要彻查此人的朋友圈了,这又是一个同样海量的工程,而且每进行一步,都要跟第一个受害女孩进行比对,足够她忙的了。
于果倒不是完全只认识钱,可他有他的目标,这是其一,其二是天下这么多惨案,他也管不过来,一个人的精力总有限,更重要的是不能被高层的人发现自己是个超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话本也不假,可首先得保护自己,这才是第一原则。
晚上下班他还真没必要去童雅诗的别墅,昨天晚上已经去过了,不必天天去。这样一来,他和路晨的见面也就更自然了。说真的,要不是没钱赚,而且并非当务之急,他还真想赶快回到案发当晚,找到这场连环凶案的凶手,比这么每天晚上当陪跑强得多。
但于果却不知道,警局里想要陪路晨跑步的男人大有人在,但路晨却一个也看不上,她之所以黏着于果,也实在是因为爱得太深。
四点钟,张丽云又给于果打电话,意思是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反正张宏勋的追悼会定在两日之后,在这期间完全可以找时间一起坐坐。
于果并不知道张丽云这位大姐级别的成熟妇人居然打自己的注意,误以为她只是单纯因为害怕而拉着自己作伴,便问:“张总,今天他们又来找你了?”
张丽云笑道:“那倒没有,可你在我身边,我总是放心一些。”
于果听她声音,倒不像是害怕的样子,更不像是受人胁迫,便问:“你在哪里?”
张丽云大喜:“下班一起吃饭?我开车去你单位接你。呵呵,再说,你的单位不就是我家吗?你喜欢吃什么?”
于果觉得影响不好,就说:“我请你吃饭吧,咱们小区外面五百多米远有个石锅拌饭。”
张丽云顿时牢牢记下了:“你喜欢吃韩国餐?”
于果说:“你误会了,我不是很喜欢韩餐,但我吃什么都行。只是那饭店是每一个餐桌都隔开了,外面看不见里面,人也不多,方便咱们说话。五点半在那里见吧,我到了再告诉你我在哪个位置坐。”
张丽云也明白了:“是说物流公司的事?好,我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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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丽云兴冲冲地开着车到了之后,故意将车停在小区里,然后乘坐公交车坐了一站路,到石锅拌饭下车。这也是怕她自己那辆白色林肯太过显眼,被人看到,反而弄巧成拙。
进屋后,于果刚想要抬头看她,却愣住了。
张丽云是老总,自己的时间自己支配,所以用了一个钟头化妆。
她的大腿略粗,但很长很白,走路时略微颤抖,反而显得十分肉感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用力捏一把。前胸则用了一个深v,里面波澜壮阔,晃动得相当激烈,别说于果,就连系统看了都有点眼晕。脸上轻轻施了淡妆,因为本来底子就好,化妆之后更加迷人。
看着于果惊奇和稍稍不好意思的样子,张丽云十分得意,觉得凭自己这份成熟魅力,还不足够秒杀他?
张丽云忙不迭地想要叫服务生,于果则说:“我自作主张,已经点了,你不要介意。”
张丽云连忙说:“不,不,怎么会介意?我知道,谈正事是主要的。”
于果点头,靠近她。张丽云见他贴近,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她上围太壮观,这一趴在桌上,两只巨兔居然瘫软在桌面,看得于果立马就撑起了珠穆朗玛峰。
张丽云心想:“男人再怎么样,都是男人,首先都是好色的,别管本事多大,多爱装冷酷……看来我拿下他,指日可待了。”
于果咳嗽一声,正色说:“我觉得,他们要是不来找你的话,那也就算了。假如他们还是想要逼迫你卖物流公司的房子和仓库,那你就提出,可以按照正常市场价出租一年,看看他们干不干。
“如果他们不干,那你就要按照市区均价七八千卖,因为假设真要盖机场,拆迁这里,那么最多也就是这个价了。你这五百平方,算四百万吧,足够你锦衣玉食了。要是他们不同意,那坚决别卖,死扛到底。”
张丽云也觉得有道理,可有一个地方十分不解:“那假如他们真的租呢?”
于果说:“那就租给他们一年,价格合理就行。这也能说明,他们确实有东西藏在这里了,他们看中的不是这块地,不是房子和仓库,而是其中的藏匿物。当然,要是能得到这块地,就更好了。
“一年时间,足够他们把这里翻找个遍,甚至拆掉,把所有东西刷新一番,等依然找不到的话,他们多半会死心的,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真被邓长发找人取走,带到南方了。”
张丽云不甘心地问:“可万一他们不死心呢?”
于果说:“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你对你物流公司的员工熟悉么?”
张丽云有些自豪:“我又不是掌管你们童总那么庞大的企业,我所有的员工加起来,也就是两百来个,而且流动性挺大,所以固定的人我都能叫上名字来,甚至年龄、学历、婚否、家乡,当老板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容易。”
于果微笑道:“很好,你说说,仓库里一个长得很瘦,总值夜班的猥琐男小胡子,他你了解吗?”
张丽云一怔:“严成?”
于果问:“你确定?我的意思是,他的名字是真的吗?”
张丽云毕竟大小是个老板,已经会意,压低声音问:“你是说……他有问题?”
于果凝然道:“我也有消息渠道,不方便对你透露太多,可人家给我消息,我得保护人家的安全,所以,只能对你说该说的,因为你也是我朋友,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个严成,他其实是一个黑帮的卧底,他故意把东西藏在你前夫李金晖的物流仓库里。”
张丽云吃惊道:“你怎么知道?……好吧,你有你的渠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于果当然不能对她说实话,好在他现在撒谎也炉火纯青了,真话假话混合在一起说,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他起了异心,不想把东西交出来,想要私吞,所以,他和这个黑帮等同于决裂了。而你正好夹在中间,你被这员工坑害,有苦说不出;同时,外面的黑帮逼迫你,你也一样哑巴吞黄连。”
张丽云大惊:“你……你说的是真的?那……那我怎么办呢?假如那些东西是非法的,不该我看到的,即便我向黑社会团伙坦诚地揭露这个卧底的存在,黑社会也不会放过我的。”
于果见她很上套,也比较满意:“你说得对,你有这样的见识,省了我很多事,跟聪明人在一起说话,爽快又明了,不至于费尽口舌。你这个员工严成,估计名字也是假的。”
张丽云摇摇头:“不,这一点我还是非常有自信的,你相信我。哪怕他用假的身份证,那医保社保卡就没办法办,到了银行也会暴露。我的员工谁是临时工谁是正式工,我记得很清楚,他正准备办理正式工手续,要在人力资源部记考勤了呢……”
但接下来她就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这小子一到该签约了就推三阻四……别人当正式工都高兴,他呢,干了两三年了,还不想转正,说不确定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待下去……可偏偏事实是属他呆的最久……原来,原来他才是卧底!好在,他最近还是同意办理转正了,很不情愿的样子,我才看了他的身份证,以前他只管自己叫严老六。”
于果接茬道:“不错,他是卧底。他被迫转正,不然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会被你看穿破绽的。而且,他私吞了你的东西,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走?”
张丽云皱着眉:“他是觉得金晖刚去世就马上走,有点显眼,是吧?”
于果点头:“他很有可能早就把那些东西转移了,但他不能立即走,否则就跟你说的那样,反而容易被人盯上。因此,他等同于是害了你,造成这东西还在这里的假象。但正如你所说,你还不能去那个什么四哥团伙揭发他。”
0172 无缘无故,我不杀人
张丽云大急:“对啊!那我怎么办?”
于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那个严成的用处。他最终转正,可能一来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二来也觉得自己相对安全,谁也想不到他在这里当卧底。一方面他要应付邓长发,看守邓长发交给他,但早就被他转移的东西,还得向邓长发汇报‘安全’;另一方面又得时刻小心四哥团伙和警察的怀疑。”
张丽云见他顿了顿,又卖关子,更加焦急:“然后呢?”
于果说:“你刚才说,租给四哥黑帮团伙一年,估计早就找遍了,等发现什么也没找到,有可能死心,也有可能迁怒于你,虽然这种可能性远远小于死心,却也不得不防。那么,办法就是,你现在就开除严成。”
张丽云大跌眼镜:“什么?开除严成?他……”
于果耐心地解释道:“也许我用词不当,你们还没正式签约,他还不算正式工,所以也不能叫做开除或者解约。准确地说,是让你不准备跟他签约了,临时说改主意了,而且,你还要赶他走。当然,这要找个好点的理由,比如,这小子平时手脚干不干净?”
张丽云总算明白,可她还是遗憾地说:“他不偷不抢,没什么毛病,甚至夏天的时候一些男员工喜欢盯着女员工露出的肉看,可他不,他还喜欢帮助别人,而且也很尽忠职守,经常主动要求加夜班,所以无论是金晖还是我,都很希望他能够签约。”
于果郑重地说:“他要掩藏自己的身份,自然要好好干,同样掩盖自己的本性,甚至要做得比一般人更好,只是终究不是演员,一时间没拿捏住火候,估计还是演过了头,反而突出了自己。”
张丽云问:“我从道德方面没办法找到改主意的理由,更不能从公司穷,要精简裁员来找他的麻烦,毕竟要是连他都裁了,剩下那些人还真没几个比他强的。我该怎么办呢?”
于果说:“很简单,你把他调走,看他什么反应。他非要留在这里,你就说,不听安排,有本事别干!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干下去,反正他也是打算缓冲一年半载再走。
“所以,你让他去你别的公司,最好是距离这里很远,而且也要加班和住宿的体力活。他一定会干得心不在焉,心思全都在你这边的仓库里。
“为什么呢?他藏匿的东西虽然挪走了,可他藏匿的位置,说不定还存在。李金晖藏枪,你之前也不知道,是藏在一个密室暗格里,这说明李金晖也很喜欢制造密室,独享秘密和藏匿秘密的快感。
“很有可能,李金晖在你的仓库或者附近别的什么地方也有类似的密室,而且在偶然之下,被严成发现了,就藏在那里了,并且报告给邓长发。
“正好李金晖已经去世,估计你也不知道,严成就继续冒险藏在那里了,过了段时间,他起了异心,想要独吞,就挪走了,可那密室总是客观存在的。
“一旦这个密室被你的工人们发现,人人都有嘴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四哥团伙耳朵里,说不定就要找你的麻烦,来看到密室里居然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你更是吃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你说不是你拿的,谁信?
“所以,你必须把此人调走,他要是不听话,你正好让他滚蛋,他不走,只能听话。与此同时,你找到陶海江那伙人,应该都在三和大酒店,说愿意卖房子,但价格是按照市区房价。就像我说的那样,要是不同意,你就说可以租一年,他们为了得到那物品,保证愿意。但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千万别让严成知道。
“等他们同意并且签一年租赁合同,那就成功了一半。这个时候,可能严成也坐不住了,就多半想找机会来你们物流公司看看有没有异样。但你千万记住,加强安保,加强监控,让他根本无机可乘,时间一长,他受不了了,估计就会辞职,反正也缓冲了一段日子了,他自认为四哥团伙可能不会怀疑他了。
“而这时,他必然要带着那东西潜逃,同时四哥团伙租了你的房子和仓库,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想找的,要么放弃,要么就非要找你问个清楚。你装作没办法的样子,就说最近有个叫严成的仓库工人辞职了,再把严成的体貌特征说给他们听。我相信,四哥团伙里终究有原本邓长发团伙的成员,一定有认识严成的。”
说到这里,张丽云才恍然大悟,忍不住说:“你好毒啊……”可话已出口,想要修改也悔之晚矣。
于果冷冷地说:“他要害你,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
张丽云像是要下定决心。于果知道,她还算是善良的,那次用球棍打自己的时候,终究没敢下死手,说明心里有底线,这也是于果对她不算太厌恶的原因。
半晌,张丽云问:“要是他真被四哥团伙那帮人抓住了怎么办?他说是我害他的,并且反咬一口说我吞了那个物品,那怎么办?”
于果冷笑道:“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他这个老奸巨猾的卧底?”
张丽云恍然。
于果说:“无论在他被四哥团伙抓住时,那东西是不是在他手边,四哥团伙都不会相信他。这些特殊行业的人,绝不会相信他们已经怀疑了的人。也就是说,他多半死定了,怎么解释,或者怎么陷害你,都无济于事了。所以,你放一万个心。”
张丽云低头不语。尽管她也纵横商海,可所谓商场如战场,只不过是一种比喻。除了李金晖藏尸事件之外,她还真的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惨烈。
于果虽然是来说事的,可也不能完全说事,该吃饭就得吃饭,况且自己也的确饿了,便招招手点餐。
张丽云食之无味,吃得也不是多么愉快。于果鼓励似地说:“按部就班地做吧,就像每天按时起床,刷牙,吃饭,工作这样,只当做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一套程序。我走了。”
两人分别离开后,一个一直跟踪张丽云的车子也要缓缓开启。
里面的两个刮着青皮脑袋的彪悍小伙目光阴毒,其中副驾驶的小伙正是原本跟着大鹏混的曹坤,他正给李闯打着电话:“闯哥,你放心,我们没跟丢……没事,她没发现!还是你说得对,这骚娘们儿跟于果关系暧昧,在一起吃晚饭!估计他俩肯定睡了,不然于果不至于帮她……”
李闯冷冷骂道:“你知道个屁!他们手里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不是因为这个,于果能理他?那个于果不是一般的人物,不会就单单为了这快四十岁的寡妇冒这么大风险,你以为人家是你?脑子里全是那玩意?”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估计是惭愧了。
李闯又说:“你给我注意,千万别被他们发现!张丽云一旦告诉于果,这矛盾就激化了。虽然咱们也不怕他,可看得出这小子是个亡命徒,先甭管是什么背景,他武功很高先不谈,光出手这么毒辣果断,肯定是受过相当程度的训练,不论是身手、胆量还是精神意志,都绝对远超过一般人。没摸清路数之前,一定记住,只跟踪,别硬碰!”
电话那边还不做声,李闯火了:“操你大哥媳妇的,你他妈的哑巴了?”
坐在汽车后排的于果一边抚摸着司机汗如雨下的青皮脑袋,一边拿着曹坤的手机,慢悠悠地说:“闯哥,谢谢你对我这么高的评价,别人都背后说人坏话,你背后却说人好话,当面不得把我捧上天?你简直是道德模范,我受宠若惊。”
饶是李闯和邓长发一样心狠手辣,残忍暴戾,猛然听到于果的声音,也是不由得惊得全身一抖。旋即他迅速调整情绪,镇定下来,淡淡地问:“兄弟,好身手啊。我手底下那俩小孩还活着吗?”
于果笑笑说:“无缘无故,我不杀人。闯哥,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所以叫你闯哥,你千万别自恋地认为我要巴结你呢。好了,说正事,我是不是说过,别来骚扰张丽云,以及我所有的朋友?”
李闯听他这么猖狂,心中怒火大炽:“这个混蛋跟我说话敢这么嚣张!你再怎么厉害也是单枪匹马,你敢跟称霸西沙台的仲氏家族斗?”
西沙台和南疃一样,都是老市区——市中区边缘的大街道,虽然不是像香港古惑仔漫画一样明确划定势力范围,但老张家是土生土长的南疃人,根基在此,而仲姓也是西沙台的大姓,在当地也同样具备深厚之极的影响力。
但李闯知道,四哥向来对敢于跟自己作对的人毫不客气地抹杀,已经到了视人命为草芥的程度,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让四哥产生明显犹豫的口气,因此知道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在不知道于果真实背景的情况下,一旦闹出大事,甚至波及牵连整个仲氏家族,那可就百死难辞其咎,悔恨终生了。
于是,李闯忍气吞声,冷冷地说:“我们只是跟踪,不存在任何骚扰,你这个说法不成立。就算是商业上的跟踪,那也不算是犯罪。警察都没生气,你生哪门子气?”可他心里却怒火万丈,因为他这么说等同于已经是低声下气了,他从来没对四哥和四哥同级别大佬之外的任何老百姓说过这么服软的话。
0173 别得罪你不了解的人
于果不置可否,肃然道:“两天后的张宏勋先生追悼大会,你们四哥也去参加吗?”
李闯一凛,没想到于果已经知道四哥的存在,但真不知道他还能了解多少,而且很错愕于他这么问,好在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便说:“没错,到时候咱们就能见面了。”
于果说:“很好,那咱们到时候见,有什么话,也可以到时候说清楚。”
与其问问他哪来的胆量,敢跟胶东市的顶级老大之一仲老四这么针锋相对,李闯更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掌握了邓长发的私吞钱物,可他忍住了。电话聊天,不想留作证据,这就跟于果不想在电话里和张丽云说事一样,有些事,必须见面才能说。
所以,李闯也回敬道:“好,到时候见,咱们的所有账,一笔一笔算清楚。”
于果不疾不徐地说:“我的每一步都是被逼出来的,所以我劝你别算那么清楚。要是我来算的话,你们的命也不够赔偿。闯哥,没见过的事,别轻易下结论;不了解底细的人,别轻易去得罪,没好处。”
李闯怒极反笑:“好!很好!那两天以后,咱们就试试!”
于果把电话挂掉了,然后递给曹坤,曹坤不敢抬头,于果看着他说:“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曹坤吓得忙不迭直摇头:“没有没有……”
于果又问:“这个闯哥,姓什么?别耽误我的时间,你说出他的姓不算暴露他的身份,你不说的话,我就不得不……”
曹坤连忙大声说:“李!姓李!”司机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曹坤倔强地说:“你看我干什么?不说咱们就都得玩儿完!”
于果笑了:“看来咱们是真的见过面。不然恐怕没这么顺利。我本来是懒得动手的,现在既不用动手,你俩又不至于缺胳膊少腿,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多好?我就喜欢这种双赢的局面。“
曹坤深知道他的厉害,一直低头,连喘气声都不敢放开。
司机虽然比曹坤混社会的资格早一些,而且并没有见识过于果的身手和狠毒,可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能感受到于果浑身散发的不可抗拒的霸气,当真不由得心惊胆战,几次想要鼓起勇气全力一搏,以维护自己混社会的面子,毕竟脑袋被人摸是黑道男人的奇耻大辱,可却始终提不起勇气,仿佛每次满血之后,都会被立即抽空。
于果见他俩还算老实,没必要费力气也没必要费口舌,就拉开车门下了车,说:“别跟踪了,没有意义了,两天以后,事情就会都解决。”
“是……是!”曹坤和司机面面相觑,都吞下了一个冰凉的哈喇子,开始缓缓倒车。
于果的本来性格,并不是如此具有侵略性的,只是他要么不惹事,如果一旦被恶事缠身,那他就会选择走在自己对手的前面,彻底消除隐患。
但这个所谓的四哥,看来是个真正的大人物,远非邓长发可比,因此不论是杜阳、陶海江还是李闯,都对其讳莫如深。
接下来还有两天空闲,于果琢磨着是继续上班呢,还是干点别的。
原本答应了要去孟灵家和准岳父孟根生喝顿酒,可这两天是关键时刻,还真是不适合去,以免李闯会拿着孟灵一家三口来威胁自己。虽然假设他们真这么做,那等同于自取灭亡,但自己大开杀戒的话,苦心经营的胶东生活也会毁于一旦,恐怕这片土地也都待不下去了。
李闯在电话里提到了“重要的东西”,说明那两个大包里的钱和货,都是那个四哥的,邓长发私吞了它,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李闯不敢明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有可能是不知道,但更有可能是不想扩大影响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来,这贮存在虚拟空间里的两大包东西,真的成了他对付四哥,准确地说,是对抗四哥的重要武器了。
再就是路晨正在全力侦破的“夜跑女孩一个被杀一个失踪”案件,这个案件说容易不容易,可说难也不难。
但是,他没必要太出风头。帮个一两次,警方会感激,总是帮忙,警方说不定颇有微词,甚至外界会盛传警方无能。最重要的是,有可能引起高层里目光敏锐者对自己的注意,那自己就不见得安全了。
自己单打独斗再厉害,也不可能跟飞机大炮作对。当然,凭他的两个超能力和穿越系统本身的能力,要跑一定不难,可他还有很多事没完成,不能离开这里。
他觉得,这种案件尽管有点怪,也不见得警方就破不了。自己经常看法制节目,很多怪异的案件,最终都被破解了。所以,除非警方实在无法破案,路晨不得已才央求自己的时候,自己才考虑要不要出手。
而且那时候,他也会考虑联系两个夜跑女孩的家属,明码标价收费,同时为民除害,一举两得。
这时他突然想到,张宏勋临死前的重托——寻找杀害连秀的凶手,并且杀掉这个凶手。连秀的死虽然值得惋惜,可于果真正看重的,毕竟是张宏勋许诺的第二个一百万。
除非这个凶手继续作恶,危害人间,而又暂时无法生擒此人,那于果就只能动手杀人了,不过,这么做说不定又要闹出很大的动静。
要知道,敢杀连秀这样名门大家的宝贝女儿,只怕不光是要靠胆量,更靠的是实力。难说不是连秀当官儿的父母得罪人,连累了女儿。而这凶手很有可能现在身份更加显赫,甚至如日中天,最起码逍遥法外。
而且很有可能,这凶手不但成了大人物,还再也不犯罪了,甚至成了道德模范,大慈善家,呕心沥血的好官员。假设是这样,那难度可就太大了。
当然,这也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只是因为当年监控不完善,真没找到凶手。如果是这种情况,不存在什么权力地位因素,单纯的破案,是最有利于于果的。
于果想要这一百万。张宏勋言出必践,张宏远也不会食言而肥。
在他刚认识张宏远时,问过张宏远,张宏勋要不要为连秀报仇,张宏远严肃地告诉他,张宏勋不是不想报仇,除非,他就是张宏勋要找的人。而张宏勋明确要自己为连秀报仇,不单单是张宏远和张晓影、张晓天,在场五十多号人全都听见了。
于是,他决定专门用一天时间来完成此事,先向霍经理请了假,再睡个好觉,第二天行动。
霍经理当然知道于果所谓的上班其实是扯淡,安排个工作岗位发基本工资而已,也就爽快地答应了,要不是公司将打卡制度严格化,那霍经理完全可以随时算他上班,让他爱干啥干啥去,一点儿也不会管的。
次日早上,于果去租房附近的小吃一条街,馄饨、炒面各一碗,一小屉小笼包六个,再来两个驴肉火烧,这其实还没吃饱,只是作为早饭来说真是够多了。吃饱喝足,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要开始正式的时空穿越旅行。
“系统,”于果郑重地命令道,“我要进行穿越。时间是连秀的心跳停止之前的半个小时,地点就是她当时的所在地。到了自动开启无视状态,虽然我一直说每次都这样,但为了保险起见,我每次都要说。你知道我说的连秀是哪个连秀,即便她的名字比较少见。”
系统笑道:“看您说的,就好像处处防着我乱花您的钱似的。您别忘了,我们的大目标是一致的,您要是成为全球头号富翁,那我的目标也就完成了。”
于果突然心念一动:“我成为这颗星球上的首富,先不论有没有可能,假如我做到了,系统就会认为我满级了吗?到时候会怎么做?去宇宙继续开拓?还是你在我这里到此为止,要去寻找下一个主人了?还是把我的生命也收走了?”
系统说:“这些牵涉到系统的秘密,我不能向您说。至于等您成了全球首富后我会不会说,那也得到时候看情况。对了,我得修正一下您对您打算去的时间段的描述,也许有点不大妥当。”
于果一怔:“为什么这么说?我这个考虑欠妥是吗?”
系统严肃地说:“您瞧,您并不知道连秀是谁杀的,当然,这是您回去查看历史真相的初衷。可是,您连她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被用刀杀枪击,还是直接掐死的?用绳子勒死?下了毒药毒死?推到悬崖下摔死?开车撞死?不同的死法,从受害到心跳停止之间时间是不同的,况且您压根就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被送医院治疗。”
于果一想的确不错,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并不知道连秀具体是什么时候死去的,连张宏勋本人也就只能确定是在九五年到九七年左右,毕竟不在一个城市,也不来往了,能听到这个消息就不错了,具体哪天死的,谁也不清楚。
“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要是她被害后立即死亡,我提前二十分钟回去是对的,要是并不是立即死亡,那我提前几个钟头都未必正确,说不定会一直在医院里,和她那一堆亲属共同等待着医生宣布死亡的消息。于事无补,还浪费了穿越消耗的钱财。我要找到连秀,既然无法通过这个方法,那怎么办呢?”
0174 连局长和连夫人
系统笑笑说:“您一向是能自己找到方法的,我要做的,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给您提醒,避免您走弯路。提醒由我来,方法由您来。”
于果的智慧是在极端的条件下历练出来的,不见得就是比大多数人聪明,但思考角度之刁钻,却是远非常人可及。他立即明白了,正色说:“她的死亡不一定会出血,但呼吸一定会有问题。请带我去她最后一次呼吸出现明显异常时所在的地方,并在那个地方调整到三十分钟以前。”
系统赞道:“您真的很聪明,但我花时间夸您会让您厌烦,这就开始吧,祝您旅途愉快!”
瞬间,于果进入了已经单向远走,理论上永不回头的历史中,尽管这种经历已经习以为常,可他还是习惯性地感到真真不适,毕竟时空转换中的量子状态十分不稳定,他的情绪也是物质组成到一定地步才产生的,因此这种感觉是正常的。
到了之后,他只要感到脚下完全稳当了,整个人就要像捕食的老虎一样,立即进入谨慎且蓄势待发的备战状态,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这是一个幽暗的大厅,更方便于果无视状态的发挥,而且这种程度的暗并非是地下洞穴完全无光的环境,他不但能很好地隐藏自己,也同样可以看清周围的人和物,丝毫不受影响。
这个大厅是房子的客厅,保持着典型的九十年代中后期的风格,看得出来已经开始时髦,向21世纪过渡了。但即便如此,恐怕这房子仍然属于引领新潮的,明显高于同时代房子的水平。
首先是面积,那时候胶东市的住房很少有大于一百平方的,大多是四十五到八十之间,想要找到一百平方的,一般都是在郊区,市区是没有大面积住房的。但自己现在所处的房子,最少也是一百二十平米以上。当然,那时候的一百二十平米,多半是复式结构,这房子便是如此。
其次是装修,虽说那时候木头家具没那么贵,可这家具里居然有红酸枝和黄花梨,而且不止一个,彩电已经是松下进口的三十多寸了,可以说是那时候彩电的巨无霸。至于当时很常见的电风扇却没有,而是有超越时代的空调。
看来,连秀家的确是有权有势又有财。
彩电开着,正播放着策州市的新闻。
墙壁上的美女挂历写着大大的1996年,可想要再仔细看清楚具体是哪天,就比较难了,只能通过暖气片的温度,知道这是冬季。
于果一惊,再向窗外看看。新闻是七点多钟,用不着看就知道。这是冬天,即便七点来钟,天色也该暗下来,可看上去却一片死气沉沉的深灰色,有没有云彩也看不出来,几乎全都连在一起了,空气里也隐隐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应该是工业排污的味道。
这肯定不是胶东市,甚至不是近州市。既然播放着策州的新闻,也不见得就是策州,因为策州是本省省会,有可能是在播放省台新闻。
策州在本省西北部。本省在全国的经济水平只算是中等,因此策州的经济也不见得就比守着海的胶东强多少,甚至早就被本省最强的单列市绿帆市超过。但策州是千年古城,历史文化悠久,在全国二线城市里也算中等略微偏上。
张宏勋兄弟俩不是说连秀被带到大城市读书了吗?策州说真的,算是大城市,可在大城市里并不算发达的。难道连秀读书之后,才跟着父母到了策州?
只是,何必到策州呢?居住在哪个城市,可不是看哪个城市历史是否悠久,文化氛围是否浓郁,主要应该看是否有蓝天碧水,环境如何。策州是重工业强市,几乎全是污染的大型企业,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终年雾霾,连秀父母何必到这里来呢?还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带来?
要知道,在海边住惯了的人,可以适应经济不发达的城市,但很难适应污染严重的城市。
正疑惑着,却看到彩电画面不断变换而产生的不同光晕,映照着两个惨淡的面孔,看上去碧油油的。虽然于果不信鬼,遇到鬼也会打鬼,可乍一看还真多少吓了一跳。
这是两个五六十岁的人,一男一女,肯定是夫妇了,这里假如是连秀家,他俩多半就是连秀的父母。虽说这两个人只穿着睡衣,可男人正襟危坐的样子,还真像个大官,女的也皱着眉头目光炯炯,当然不是平庸之辈。
这说明,他没来错地方。
“还没回来……”女人不由得说了一句。
接着她看了看男人,有些不甘心地说:“是不是不该把孩子送出去……”
那男人像是愤怒的公牛,起先是在运气,尽量避免爆发雷霆之怒,可女人不识相的话立即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线,于是他怒吼道:“你给我闭嘴!她不要逼脸,我他妈还要脸!我从胶东丢人丢到策州,还不够吗?不送那个孽种出去,留着人家指指点点啊?”
女人倒是没跟他一般见识,不发脾气,而是说:“你冲着我发火有用吗?别喊那么大声,邻居都听到了!”
男人也自知声音太大影响不好,便沉下声音,话里的怨气却丝毫不减:“我还怕别人听见?本来以为升官了,调动了,来到策州文化局当局长,圈子改了,那些恶劣影响就小了,再找人威胁一下张宏勋那个狗杂种,也就没事了。可现在呢?阴魂不散,干了丢八辈祖宗脸的丑事,怀了孽种!还养到了这么大!”
于果心里一震:“真是连秀的父母!可……连秀怀了孩子?听连父的意思,是怀了张宏勋的孩子?那张宏勋怎么不告诉我?怕丢人?不……他对这段爱情是最看重的,怎么会觉得丢人?那只能是……连秀没告诉他……”
连局长怒气不减:“最可气的是,怀了孽种居然一直不吭声!你先别打断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信她不知道自己怀上了,我看她完全知道,一直等五个月显怀了没办法打掉了,见瞒不住了才告诉我!”
他用手指恶狠狠地砸着桌子:“这是什么意思?这他妈是先斩后奏啊!这是威胁我啊!我开始还以为她胖了是因为想开了爱吃饭了,这个不孝的畜生!”
连夫人忙说:“你堂堂一个文化局一把手,怎么满嘴脏话?能不能收敛点儿?”
“我还不是被这个不孝畜生给气的?”
“这事做下已经做下了,你不嚷嚷,谁能知道?咱家秀儿也没登记,谁还知道她已经生孩子了?再说,哪怕她不是黄花闺女了,多少巴结你的青年才俊排着队呢,就算新婚之夜发现了,谁还那么傻说出去呢?给你当女婿,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连局长骂道:“你知道个屁!不嚷嚷就没人知道了?都像你这样,说‘这是连秀表姐的孩子,连秀看着喜欢,抱过来疼两天’,你以为人家是傻子啊?都信你这一套白痴说辞?那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怕得罪我?在机关里混,个个都是人精!人家心里清楚得很呢!指不定多么恶毒的想法都有了!”
他呼地一声站起来,恨恨地说:“所以,我必须把孩子送走!送出去谁爱要谁要!能被卖到大西北山区那最好,要是被野狗野猫什么的给吃干净了,那更好!”
再怎么着,连秀的孩子也是连局长的外孙,连局长为了所谓的脸面,居然能有这么歹毒的想法,只怕是黑社会分子也自叹不如了。
于果听到这里,不禁沉重地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偷吃禁果的确是不对的,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悲剧,要不是张宏勋和连秀的正常自由恋爱被连局长拼命阻拦拆散,也不会有此时此刻这个结果。
当然,张宏勋如果不是黑社会分子,那也许不至于矛盾冲突得这么激烈,不可扭转。当然,如果不混黑道的话,张宏勋也没有机会救连秀,连秀当天晚上就会被那些小流氓给侮辱了,也未可知。
当然,也有可能,张宏勋就算是正常的老百姓,连局长也不会允许连秀和他恋爱。在连局长眼里,面子最重要,权力最重要,自己未来的女婿,一定要带给自己面子和权力的双丰收,否则,他也一概看不上。
不过,这都是于果在这一瞬间的分析,谁能说好“如果”之后的事呢?千金难买早知道,千金也换不来“如果”。
连夫人眉头拧得厉害,忧愁地说:“那你也不能偷偷送走孩子,一声不吭啊!”
“我把孩子送走还要到处宣扬?那我还送走干什么?你是不是吃屎了?”
连局长眼见着又要暴怒,看来他平时在领导面前低三下四惯了,在公众媒体前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儒官形象,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是说一不二的君王,所以自来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忤逆行为存在,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因此怒火将其素质的另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连夫人积郁难消,越来越坐立不安:“可是把孩子送走了,不知去向,终究是咱们理亏,哪怕是秀秀做错在先。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既然孩子生下了,就得承认这个既定事实。你把孩子弄得不知哪儿去了,态度又这么刚硬,哪能不吵起来?
“秀秀平时对你忍着也就罢了,你做了这件事,秀秀作为母亲,能不发疯一样地到处找?你没当过母亲,你不理解母亲!你以为她只是一时气话,说说而已,我告诉你,只怕她找不到孩子,真的像她说的,永远也不回来了!你还不快派人去找她?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说着,连夫人拿起了座机。
0175 疯狂的亲生父亲
连局长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你给我放下电话!找什么找?找个屁!这一找,还不把全策州都惊动了?那些无良记者的大标题‘策州文化局局长女儿私生子遗失’,这还不惊天动地?胶东那边也会知道!咱们在胶东丢足了八辈祖宗的脸还不够,还想到省城来昭告全省吗?”
他知道不该大声吼,可这时候,怒气却使得他干脆发出了咆哮:“我上班养活这个孽种,从怀孕到生下来再到长到这么大,已经六年多了!张宏勋下的崽吃我的喝我的这么长时间,让我颜面丢尽,我恨不能让这小杂种立马死在他那亲爹面前,才解我的恨呢!我还要为弄丢了这孽种感到痛彻心扉、哭天喊地吗?”
连夫人飙出泪来:“她不是被你偷偷安排到南方生产了吗?这边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已经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了,你哪里‘颜面丢尽’了?”
“你放屁!难道非得全省人民都知道我女儿不要脸,送屁股给人家,怀了人家的杂种还养到了这么大,我才叫颜面丢尽吗?那时候咱俩就是都死一万次,也不不够人家笑话的!”
“那你说怎么办?秀秀要是跑丢了,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了!我也不活了!”
连局长烦躁之极,剧烈地晃动着手怒吼道:“滚滚滚,都给我滚!你们最好全死了,全死在外面!死个干净!我也落个清静!”
于果骤然感到不妙,看了一下表,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五分钟,连秀就死了!可这怎么可能?连秀现在又不在家!即便是现在回到家,家里也只有连局长和连夫人两个至亲之人,没有别人,怎么会出现杀害连秀的情况?
难道……?于果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见过各类悲惨之极的惨剧,可这个局面如果真的按照他心里最坏的推测演变的话,那就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于果记得,张宏勋临终前很肯定地说连秀是被人杀害的,将死之人怎么会撒谎?那就多半错不了!
也正在这时,门外的锁突然咯吱咯吱响起来了,家里的三人都猝不及防,冷不丁吃了一惊。但连局长和连夫人面面相觑之后,也随即释然。
于果也明白了,这两夫妻起初是怕什么盗贼来家里偷东西,毕竟这个小区即便是在九十年代末,也是省城数得过来的富裕小区,而且监控不普及,物业公司这个概念还没有在本省明确形成,没有正规保安,门口都是值班大爷,多半在捧着收音机听评书,眼神也不好,压根就看不清楚。
可话说回来,这分明是钥匙开锁的声音,只有可能是家里人回来了——也就是说,只有可能是连秀回来了。
于果的释然之后又是一阵悲哀,他知道,连秀估计必然死在她自己的家里了。历史不可改变,他明知道是如此,却只有等待目睹这场悲剧。而且,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看到最后一秒,明确凶手到底是谁,所以又不得不非得看下去。
“还有脸回来……”连局长小声嘟哝了一句,他虽然依然是盛怒难消,可明显声音和态度大为改观,看起来,他也不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女儿。但于果估计,连局长对女儿远没有对地位和名声的心疼多,而对那个张宏勋的孩子,更是毫无疑问没感情了。
连夫人忙用手推了推连局长,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孩子好不容易才回来,别又骂她,倔脾气一上来,再次离家出走,那就真不回来了。
果然,一个瘦弱女孩的身影从门口的黑暗显现出来,可却比那黑暗更加黑暗。向来极少有恐惧情绪的于果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可怖,这种可怖不是攻击性、侵略性的,只是将于果原本的伤感迅速发酵扩大。
连局长并不关心女儿吃没吃饭,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他的女儿虽然相对平民家庭算是小公主,却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家教很严,这也正是他无法容忍女儿居然作出没家教的家庭也难以做出的丑事。
他现在关心的,就是女儿并没有把那个孩子抱回来,而是双手空空。外面应该挺冷,她即便双手环抱,没有露出来,也可以看得出确实没有抱着孩子。孩子也没有跟在女儿身后。
连局长知道,女儿今天找不到,明天也一样会跟个疯婆子似的去寻找。但连局长心下心疼、愤怒、羞恼,也同时感到得意。
他并不是不相信女儿有直到找到为止的决心,但客观上来说,女儿找不到了。连局长吩咐送走这个孽种,其实是几经周转,不知经过几个人贩子的手续,说不定孩子现在是否活着,都是未知之数。
他现在唯一欣慰的是,女儿看来也是要脸的,不会跟自己鱼死网破,到自己单位到处宣扬,逼着自己把孩子交出来为止。但看起来,女儿的决心不可小视,说不定终究有一天能做出这种行为,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连局长为自己编造的理由感到庆幸:“你出去找工作,只能我们俩这老胳膊老腿负责带孩子,我们这胳膊能随时抱着孩子不放么?我们还要不要去市场买菜?具体在哪里放下了,结果被人偷抱走了,我们岁数大了,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我幸灾乐祸?对,我还就幸灾乐祸怎么了?我本来就恨死了这个孽种,他丢了我当然高兴,我用不着给你演戏说我痛彻心扉!但是,我们可没故意丢孩子!你要是敢去公安局报案丢我的人,那咱们就断绝关系,你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
连局长死咬着“不是故意丢孩子”这话不放,让连秀知道,闹得再大也逼迫不了自己,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儿,是被人偷抱走了。
再说,连秀也是要脸的人,更重要的是,连秀因为拉扯这个六岁大的孩子,压根也就没时间去找工作,成了没有丈夫的家庭主妇,光一门心思伺候孩子就够受了,因此一点儿积蓄也没存下。连局长把她往门外赶,她可以倔强,但孩子不能。
而现在孩子没了,她更需要有个家庭根基来供应她源源不断地掏钱去寻找孩子,打听孩子的下落。既然需要钱,就不可能跟家里彻底闹掰,因此,连秀的态度一直是冷漠到了极致的冷对抗。
可连局长毕竟是省城文化局一把手,在家里更是要树立无上权威,要是女儿每天都自以为受委屈地一声不吭跑出去,再跑回来,那成什么世界?
于是,在连夫人尴尬地问“秀秀,饭我给你热热,吃饭吧”,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连局长的怒火终于如同带着人造卫星的火箭射向了太空。
于是,连秀正要踏上去楼上卧室的楼梯时,连局长陡然站了起来,那睡衣看上去就像日本古代大名的战袍,威风凛凛地大吼道:“给我站住!”
连秀的脚步艰难地顿了一下,似乎内心在焦灼地翻滚沸腾,但很快,又决绝地继续向楼上走。
连局长喝道:“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你妈妈问你话呢!你连起码的家教礼貌都不懂?你还有没有点基本的尊卑?”
连夫人心疼女儿,认为女儿是在耍小脾气,便嗔怪地拉扯着连局长的“战袍”:“别喊了,女儿本来就……”
连局长怒道:“给我闭嘴!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全都给我闭嘴!我在领导面前就受够了气,你还想让我在家里不得安宁吗?”
连夫人也火了:“好好好……不管你了!你随便!家里你最大,你就看着弄吧!”
就在他俩吵得热火朝天之时,连秀继续往楼上走,看样子是要随时停下来,仿佛也是想等待父母说句服软的话,她就马上下来,跟父母一起去找孩子,毕竟还是一家人。
这是于果的分析,尽管整个家都没开灯,于果隐藏得很好,但总觉得要亲眼看着连秀走向必然的毁灭,这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精神摧残。
邓长发三人组,左刚二人组,这些十恶不赦罪恶滔天的混蛋十足该死,于果搞死他们一点儿心理负担没有,可看到连秀的死亡是历史的定数,却又不得不必须见证她的死亡,这几乎让他不断地重复孟凝去世的片段带给他的无限哀伤。
眼见着连秀就要快走到楼上卧房的门口了,连局长暴脾气再起,向上猛地扔出一个拖鞋,狂叫道:“你亲爹叫你站住!你把你亲爹当屁吗?”
连秀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头缓缓地垂下,顶在卧室门上,看上去难过极了。于果看到这个情景都替她难过。
可是,连秀还是哆哆嗦嗦地转动了门把手,然后亦步亦趋地进了门。
“王八蛋!我养你这么个狗东西,是上辈子的仇人托生来害我的吧?”连局长狂吼着,甚至将手里的遥控器也朝上摔了过去,但受到重力影响又落了下来,砸中一个花瓶。
那花瓶既然是局长家的,自然价值不菲,碎在地上。家里因为黑暗而格外安静,那碎裂声就格外锋利,听上去就像撕裂了空气的内脏。
“咱们都别活了吧!”连局长眼睛里冒火,手舞足蹈地疯狂挥舞起来,看样子已经进入到了癫狂状态,“这要在古代,我先杀了你这丢人现眼的狗畜生!”
于果心里一颤,见连局长这么控制不住脾气,过一会儿不会出事吧?难道此人会跑去厨房拿菜刀?而自己要眼睁睁地看着连局长进行这这杀女惨剧?
他现在终于明白,连秀之死为什么不广为人知了。假如凶手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个省城文化局的一把手,那肯定给司法公正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尤其是在那个时代。
0176 连秀之死
可连秀还是没理睬,坚持进入卧室,又把卧室门缓缓关闭。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亲爹?”连局长目呲欲裂,眼睛里要滴出血来,“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死在你的面前?”
紧接着,是卧室门把手从内锁上的声音。
“好哇!你连条狗叫唤都听,我的话你充耳不闻,你亲爹连条狗都不如是吧?”连局长神经质一般挥舞着手臂,“他妈,你去把门钥匙拿来!我还非开她这个门不可!”
连夫人见他癫狂了,也是害怕不已:“别再闹下去了吧!周围邻居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快点!钥匙!”连局长似乎马上就要爆炸成碎片了。
连夫人忙说:“你俩都是倔脾气,非要比个谁高谁低何必呢?你忘了?钥匙在她自己的屋里,我哪有……”
连局长两眼在黑夜里燃烧着,忽然一言不发,直冲着卧室门就冲上楼梯,连夫人一声尖叫,连局长已经一脚狠狠蹬在卧室门上,这门应该是十分坚固的黑胡桃材质,可连局长看样子已经半疯了,这一脚居然力道十足,轰然作响,在这样寂静的冬夜还真不亚于天崩地裂。
于果的心也骤然一抽,他觉得,这门要是不开,只怕就真的要刀劈了。连局长下一步要拿菜刀剁了女儿,也不见得不可能了。
“开门!”连局长怒吼道,“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孩子丢了我很高兴!我从小教育你不要骗人,可你骗了我,你侮辱了我!但我不会骗你!这就是我心里的真实感受!活该!
“这狗杂种,吃我的喝我的这么多年,你还打算把他送小学,一口气养大娶妻生子啊?张宏勋那社会渣滓,他儿子还能聪明到哪儿去?小学恐怕也念不下去!他现在早不知道被拐到哪个山沟里去了,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吃尽苦头!”
于果也悄悄侧身走了上来,尽量不弄出声响,好在连局长和连夫人都情绪激动,也没有去听。
这时候,于果听到卧室里面的声音,从绝对的安静和隐隐抽泣的低沉哭声,突然转变为风雪呼啸的破空声,看来外面是刮风下雪了。
陡然间,于果感觉不对头:“不打开窗子,怎么会有这种声音?这么冷的天,打开窗子干什么?”
他这一激动,几乎想起了孟凝、童雅诗、路晨、谭晶晶和张晓影等身边的女孩即将身遭不测,几乎就要出手,可好在系统及时地制止了他:“请您冷静!这毕竟是历史,再残酷,也只能当成一场电影来看!”
于果肩膀一颤。
系统见起了效果,又说:“只是这电影展现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您就当做是纪录片吧。您要是改变纪录片的内容,就等于在历史的水面投入一粒石子,会激荡出大面积的波纹的,也许会影响整个城市的未来发展。”
于果默然,他知道系统虽然爱跟自己开玩笑,但说到严肃的事实时绝不夸张。
连局长的耳朵可没这么好使,又是极其凶狠的一脚,紧接着干脆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手脚并用,如同散打选手对着沙包练习一般,悍然猛烈地发动连续攻击,那卧室门虽然是实木,但再怎么结实,也扛不住这样的人肉轰炸。
连夫人脸色惨白:“你……你再这样发疯,我就把邻居都叫过来看看!你再这么闹下去,迟早别人会报警!你到底嫌丢人,还是嫌还不够丢人?”
连局长被这话一刺激,怒气突然消散了大半,但还是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
可也就在这时,窗外却“咚”地一声,传来了闷响,似乎是有什么巨大的重物从窗口砸了下去。复式结构的楼房并不是真正的两层楼,只不过是楼层较高而已,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六层楼的高度,相当于十层楼,而连局长家正好在最高一层。
连局长和连夫人顿时面色大变,他们很清楚,女儿的屋内没有电视机,除了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大衣柜和一个梳妆台外,就没有什么了,这些东西,女儿一样也搬不起来。
她能挪动的,也只有自己的身体。
连局长的表情终于变了,但这种变化并非是人性或者父爱的回归,否则他这个人从灵魂上还有救。那其实是对自己前途突然宣告死亡的一种几近绝望的崩溃。
他的叫声依然疯狂不绝,却不再是正常的声音,而是近乎野兽的垂死挣扎,这时他噔噔噔噔跑下楼,抄起菜刀就冲上去,狠命地砍着门把手,直到卷刃。
而连夫人的面色就像是陡然间被看不见的吸血鬼吸干了精华一般,跟整个身体一样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色泽。
随着外面传来路人,尤其是女路人尖锐的嘶喊,连局长的刀也的确起了作用,门开之后,连局长见窗户开着,还有一只拖鞋在窗口随风摇曳,直接瘫倒在地,浑身发抖,眼球翻白。他的精神一瞬间从激怒的巅峰走向了悬崖下的毁灭。
连夫人知道,那个谁都无法接受的恐怖事实已经发生了,她想要用尽甚至透支所有的力量,支撑着反冲到门口,冲下走廊,两条细腿却支撑不住上身,如同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积木轰然倒塌,分解得十分彻底。
于果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恢复到正常状态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快跑出去看看,但这不是千百年前,而只是不到三十年前,自己突然出现在跳楼到雪地里的女孩尸体旁,被人记住了,哪怕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拍摄,也足够给人很深的印象,这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只能快速闪身,进入连秀的房间,跑到窗口前,往下一看。
下面只有一个女孩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身躯,在尚未化开的小区白雪堆里格外显眼,而从她身体四周开始蔓延的大红色,炫目耀眼,与同样在夜晚灰蒙蒙的天宇衬托下的纯洁白色相互衬托,更让人强烈感受到这两种颜色混合的边缘之处,是多么地恐怖和惨烈,令人痛心。
周围的人开始增多,渐渐靠近。
其中也有不少人自然而然地抬头看,于果一惊,心想:“幸亏是策州这种工业污染严重的城市,又是冬季的黑夜,屋里没开灯,我又是无视状态……否则一旦被很多人看到了我,那就真不妙了。”
于果现在已经明白了,连秀死亡的真相如此悲伤,这是民俗和时代造就的悲剧,可连局长夫妇、连秀和张宏勋,个个都有责任。张宏勋要于果寻找杀人凶手,其实连秀尽管是自杀,可所有逼迫她的,都是凶手!
难怪张宏勋死前如此深沉哀伤地要自己找到凶手,杀死凶手,但自己怎么可能去杀死连秀的亲生父母?他俩受到的打击,已经不亚于死亡了。
张宏勋本人的离世,其实也是怀着对连秀的万分愧疚之情,想必他自己也该知道,自己也是凶手之一,自己的死亡,是对连秀自杀的终极补偿。
于果缓缓地、轻盈地而又沉重地走过了连局长,走下楼,走过了连夫人,走到连局长门口前,哪怕在心里,也轻声对系统说话,就好像在心里声音大一些,就会把系统吓着似的:“回去吧。”
系统说:“这的确是惨剧。您有三个选择,一是回到出发前的地方,由于距离胶东市太远,而且您是从早上来到了晚上,从秋季来到了冬季,所以回来也需要钱,前后总共得三万元。这是花钱最少的。您如果选择一个熟人,回到他一分钟前所在地并调回基准时间线,需要三万五千元,这是中间价位。您如果……”
于果没有心情,直说:“你了解我,选择花钱最少的吧。”
系统说:“如您所愿。这就开始。但量子传送不耽误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想请问您,您这就打算去问张宏远要这一百万奖金吗?我的意思是,您打算告诉张宏远,连秀是在自己家坠楼自杀的吗?”
量子传送到原地,天空晴朗,蓝天碧海,还是胶东市的空气好,尤其是海岸街,简直如诗如画。可看着这么好的景色,于果却丝毫也没有惬意的感觉。
他知道,他被这悲伤入骨的历史给染上了同样伤感的情绪,人非草木,即便是他这样辩证和冷峻的性格,在看到这一幕后,也难以毫不变色。
半晌,他才回答系统:“虽然张宏勋也是造成连秀死亡的人之一,可是连秀的自杀,终究还是因为连局长夫妇偷偷把孩子送走,或者干脆说,是把孩子拐卖了,这彻底导致了连秀精神趋于崩溃。连秀在完全没有目标,找到孩子的希望十分渺茫的前提下,当然想到了死。
“可她既然选择回到家里跳楼而死,正是对自己父母,对世俗的一种激烈、尖锐甚至不可调和的反抗。所以,她对她父母的恨可以说是刻骨铭心,这一跳不但葬送了她自己的生命,也肯定终结了她父母的政治生涯,甚至有可能更糟。
“所以说,连秀选择在家里自杀,确实是为了报复父母,起码是以此为主。她对张宏勋应该还是保留着非常深的感情的。因此,我觉得就算告诉张宏远真相,那也不算是等同于让张宏远觉得哥哥也是凶手之一。张宏远也肯定理解,再怎么着连局长也是连秀的亲爹,不可能杀了她亲爹为其报仇。
“连局长想必也逃不开干系,官场上谁没有敌人,平时笑脸相迎,关键时候随时给与致命一击。我猜,连局长这些年也不会好过,比死还难受,连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张宏勋想要我杀掉凶手的目的,也同样达到了。所以,张宏远肯定会给我这一百万奖金的。”
0177 我们俩都不会失望的
“但是,”于果顿了顿,又说,“这事不太着急,等到张宏勋的追悼大会过去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他们主要忙追悼会和打官司,没心思在乎连秀的死亡真相,毕竟老张家只有张宏勋一个人关心这件事,而张宏勋也去世了。我马上就去说的话,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不合适。”
系统说:“等到了追悼会那天,剑拔弩张,说不定官司就要提前打了。”
于果略一皱眉,随即舒展开来:“该来的总会来,随他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张宏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头遗嘱,双方的律师都有记录,这官司应该很清晰吧?”
系统回答道:“是很清晰,但结果未必清晰。根据我对人类司法数据的了解,庞芳母子的律师一定会辩称‘张宏勋临终前意志不清,被张宏远父子三人蛊惑,说出的糊涂话并非本意’,而之前张宏勋也说过类似的话,却不是公开场合,而且司法人员并不在场。
“至于其他的公司高管,他们用暴力恐吓,或者用钱收买即可。而且大部分的公司高管都认为,庞芳母子能将双宏集团打造得更好,这就更不利于张晓影了。不仅如此,假设没有遗嘱的话,张晓影根本就不是第一顺序继承人,你就是真跟她结婚,那也未必有用。”
于果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其实优势都在庞芳母子那边?”
系统回答:“就是这样。而且庞芳在和张宏勋同居后便以江湖大嫂自居,黑道上和社会上很多名人都更看重她,甚至超过对张宏远的敬畏。可以这么讲,如果庞芳和张宏远齐心协力,那么南疃张家依然会是胶东市数一数二的黑道大户,最起码是仅次于那个左刚所说的洪校长。但是,他们是不可调和的,怎么可能齐心协力?张家,只能没落了。”
于果忽然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一切人类的事情,那洪校长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了?”
系统回答:“是的,我知道的事情应该完全包裹了您想要问的所有问题。您的问题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种是我不能告诉您的,您问了,我也不能说,否则违反规定。第二种,需要您自己去发掘,等您亲自找到真相后,我也不阻拦您知道。第三种,您花钱,我就告诉您。但费用会比一般的穿越还要昂贵。”
于果冷笑道:“你解释得真清楚。第一种问题,是不是就是类似我们中国人的祖先是来自何方,你这个系统又是谁制造的这类问题?”
系统答道:“您真聪明。虽然这两个问题实际上不是同一级别,但对您来说,确实可以归为同一类,也就是第一种问题。关于您祖先的问题,需要整个人类的科技一步步发达后慢慢找到真相,一蹴而就会彻底改变人类的前进步伐。至于我是谁制造的,这的确属于机密,而且说了您也不懂,这真不是我小看您。”
于果若无其事地说:“好吧,那第二种问题,想必就是允许我穿越的最早年代到当今社会的前一分钟之间的时代,需要我自己去发掘,我亲自找到了才算数?你不会告诉我,也不会阻止我?”
系统答道:“正是。倭寇之乱真相,张献忠藏宝之谜,都属于对您开放的历史。这些只要您亲自回到过去,在不出手干预的前提下,亲眼所见,才会知道。我不阻止您没错,但也不是一点儿提示没有,所以您说我不会告诉你,也是有些偏颇的。”
于果无奈地说:“好吧,你会在铁律之下尽量为我争取利益,这一点你说了不止一次了,我相信你,咱们毕竟是命运共同体。”
系统有些高兴地说:“您知道就好。”它似乎也考虑到于果刚才看到惨剧后的心情十分不快,因此也没有显得特别欢乐。
于果接着又问:“那洪校长这件事,在第三种之列吗?”
“是的。您花钱,我就告诉您。但价格比较贵。”
于果一怔:“我记得我和郭小龙比赛的时候,他问的问题很刁钻,可价格也只有一两万啊。”
系统解释道:“那种问题是有现成答案的,这没有什么难度,或者说,这对我的资料库来说,没什么难度,只需要找答案告诉他就行,您和他都不知道这个答案,听到我说出来,自然惊奇。但要是具体到要了解某一个人,那就复杂了。
“历史虽然是人组成的,但你们人类研究的历史,却是历史事件和名人的概略,绝不是研究组成历史的每一个人的资料。这么说您能明白吧?人是智能生物,要获得全部资料,不是光靠搜索就可以的。我收集资料的难度加大了这么多倍,价格自然昂贵。
“明说吧:您要了解一个普通人,起价就得十万。他是胶东市非常特别的人物,手眼通天,但又深居简出,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他,甚至即便认识他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所以,您如果想要普通了解,那就二十万,但传闻居多。您如果想要细致了解,那就五十万,保证您把他研究得十分透彻。”
“这么贵,还是算了吧。”于果摇摇头,可看上去很犹豫,“我有一种预感。你看过《七龙珠》这个漫画吗?你肯定看过。起初,男主角卡卡罗特以为自己的敌人是短笛大魔王,可当邪恶的赛亚人三人组出现后,他不得不和短笛联合起来对抗赛亚人三人组。
“但是,等他发现赛亚人三人组背后,是一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弗利萨时,又不得不和短笛、赛亚人王子贝吉塔,一起联手对抗弗利萨。”
系统接口道:“您的意思是,这个洪校长,就是最终的boss弗利萨?”
于果笑笑:“用漫画来形容,有点儿戏。可我现在的赚钱方式,按照系统的规定,是属于伸张正义型的。既然这样,就很难不跟贪官和黑社会发生激烈的冲突。小流氓随手弹飞,到了杜阳的级别出手教训,到了邓长发、李闯这样的黑老大管家级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有可能要他们的命。
“可到了庞芳、四哥甚至洪校长的级别,哪怕我的直接暴力手段仍然可以秒杀他们,可他们已经被这个社会框架里最优势的资源层层包裹防护,我要是无法做到对他们一击致命并且全身而退,那就真的要两败俱伤了。既然终究有可能要发生冲突,又不能在动作上先发制人,我就想在资料上先发制人。
“毕竟我的优势是你和两大超能力,并且可以随时了解他,他要打探我,即便人脉广手腕厉害,想要了解历史一片空白,刚来胶东市不到三个月的我,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系统赞道:“您说得对。但话说回来,要是单独让您去打探洪校长,也一样一无所获,哪怕您有着很完美的无视状态。那也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
于果琢磨着说:“正是。现在看来,这个洪校长,肯定不是那个四哥。四哥最多和张宏勋兄弟并列,听左刚的意思,洪校长即便出了胶东地界,仍然是个无比强大的人物。但是……五十万真的很贵,二十万又花得冤枉。”
系统看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您的意思是?”
于果像是放松起来:“反正你可以一瞬间查到资料,只要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迅速了解清楚。所以,我看……既然暂时还没有跟他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那就先别给自己太大的精神压力吧。”
系统用严肃的口吻道:“您这种想法虽然挺好,但也只能说是,在现阶段挺好。”
于果一凛,他已经极其敏感地嗅出味道不对了:“怎么?你有别的建议?”
系统肃然道:“您这时候能这么想,那的确是一种给自己打气的策略,可从长远来看,就有点掩耳盗铃了。您的财富增长会随着总数的增加而越来越快,可您遇到强大对手的几率也会越来越高,数量也会越来越多。
“假如洪校长不能像张宏勋那样成为您的朋友,而是必然要成为您的敌人的话,您也不该把他作为最终目标。而且就算您真的击败了他,甚至彻底摧毁了他,也不等于您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您还在以高出正常人类明显的发展速度增加财富和提高社会地位,那与您为敌的人就会层层冒出来,这是规律。”
于果忍不住问:“比洪校长还强大?那就是贪官了?你能不能起码提示一下?”
系统道:“这不在提示之列,请您见谅。您目前认为贪官就算到顶了,也是因为您的见识仍旧在一个固定的层次之内。等您真的可以向上有了一个质的突破,那您在这方面就会自然一通百通,压根不需要询问我了。”
于果郑重地说:“好吧……我有信心,毕竟我有你,他们没有。我曾经问过你,你是地球上唯一的一个系统么?你说这是主人应该知道的,并且告诉我你是唯一的。这就是我最放心的。”
系统回答道:“谢谢您对我寄予的厚望,我们一起努力,相信我们俩都一定不会失望的。”
0178 彩云山闪电侠
就这么一折腾,就到了中午。于果对饮食并不讲究,随便吃了点午餐,盘算着下午做点什么。按照他的计划,下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休息一天,就去参加张宏勋的追悼大会。只要熬过这一段,再熬过不久之后的法庭大战,那就等同于结束了。
这毕竟不是古代,或者是武侠世界,不必非要分个你死我活,是允许各种势力并存甚至和平相处的。于果觉得,不服可以提出上诉,终审之后,就等于尘埃落定了,谁要是再闹腾,那就是“武林公敌”了。
可是,事情总是跟想的不一样,或许有惊喜,或许有惊怒,总而言之,于果的人生无法平淡。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新的上午。
午饭之前,张晓影给他打了个电话,再次强调要他明天早上八点务必到胶东市的殡仪馆。起初她说派人来接,被于果拒绝了。于果不怕迟到,他毕竟有系统的搜索人或物前一分钟所在地的瞬移功能,再说,他如果突然在办什么不能让外人看到的事,有人来接自己,那就不方便了。
张晓影知道他决不食言,连寻找钢笔那种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何况只是去参加她大伯的追悼会?因此也不必再三嘱咐。
吃过午饭,于果正在抓紧一切时间闭目养神,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短信。一般这时候的短信肯定不是一早一晚的手机报。他便拿过来瞧,可当他看清楚内容时,居然心跳明显加速起来。
内容是:“我正在追踪嫌疑人,他应该发现我了,地点在彩云县和西开区交界的彩云山风景区,现在到了燕子角(这里本该有引号,但显然是来不及)了,他手里有武器,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电话短信都打不出去,没信号,我”。
那个“我”字戛然而止,后面的空白触目惊心,几乎要穿透于果的胸腔。
这个手机号,是路晨的。
“凶手出现了?”于果在激烈地思索,这两天到底路晨的案子进展得如何。路晨是警察,在没有审案之前,就算那的确是凶手,也会被称作“嫌疑人”。
这嫌疑人的狡诈,的确是可见一斑,既然到了没有信号的山区,路晨就等于跟队友失去了联系。她可能是短信群发,发给包括自己在内,队友也在内的很多人看。至于电话就更打不通了。于果知道,决不能给她回复,哪怕是振动,也有可能引起嫌疑人的察觉。
于果思虑再三,尽管就这么依靠系统前往路晨的所在地,太过冒险,尤其是会被路晨怀疑,但路晨是他最要好的女性朋友之一,如果就这么无端端送了命,那他就悔恨莫及了。
所以,他结束了长达一分多钟的思考,正色说:“系统,把我带到她刚才发短信时间的所在地。”
系统提示性地询问:“追踪人吗?”
于果幡然醒悟:“不!刚才说了是彩云山风景区的燕子角,马上去一分钟以前的燕子角!记住!保持无视状态!现在就出发,快!”这样一来,就节约了相当的花费。
系统回答道:“五千元,如您所愿,祝您旅途愉快!”
斗转星移,于果的心思焦灼,早已飞速越过身体的传送,几乎走在了系统的量子反应之前。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路晨对自己是多么重要。童雅诗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掌握着自己的秘密,但真正在并肩作战中了解自己的,不是童雅诗,更不是谭晶晶和张晓影,尽管她们都跟随自己进行过冒险,但路晨却是现实战斗中的红颜知己。
当他传送到燕子角时,脚下虚浮,一时间居然没踩稳,好在他体能极强,半空中使不上力,却能双手向上全力一抓,终于抓住一块巨石,绕着它飞速下坠,环形一圈圈化解了下堕的力道,终于落地。
再次落地之后,他确定踩实了,才快步向后退却,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巨石写了个“彩云石尊”,再向上看,原来燕子角在顶端,自己刚才的下落等于要再跑两个公交站点的距离才能重新回到燕子角。
于果心焦,这才四下看看,确定零零散散的游客们都在看什么“云水涧”、“五凤池”之类适合拍照的自然景观,没有谁往自己这边望着。
幸亏刚才已经有一波旅游团过去,在这“彩云石尊”之下合过影,否则自己就这么落下来,还真的不亚于晴天落下炸弹,一瞬间就会被各种手机和单反拍得清清楚楚。
这里有一定的高度,再下面的人想要拾级而上还需要时间,于果就趁机在巨石的缝隙处命令系统:“还原到基准时间线!”
于是系统按照他的要求返回。于果快速跑上石阶,现在是他最为难的时候:这里是风景区,也是来胶东市玩耍的游客不能错过的二十大风景之一,自己要是用尽最快的速度,当然很快又会超越燕子角,追上路晨,可是这种速度会被游客们当成怪物。
这么多游客,这么多长枪短炮和手机,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这么做无异于是把自己置身于最广泛的宣传渠道中,也许用不着一个小时,网络上就会铺满了他的新闻,他会瞬间红遍华语地区的虚拟世界。
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但他总不能堵住所有人的眼睛和嘴巴吧?
但是,为了路晨,他不得不尽量地把自己的速度控制在一般人所能接受的上限之内。即便这样,闪电般一掠而过时,带出的劲风竟然不亚于山风的呼啸和飒飒阴冷。
四五个一起旅游的年轻姑娘们感到手里的糖球在一刹那间差点握不住,裙摆也被呼啦啦齐刷刷掀起,当她们看到那的确是个人影在用疯狂缩小的方式阐述其惊世骇俗的速度时,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哪怕个个都是自拍和拍照狂人,也没有想起来要马上掏出手机来记录这眼见为实的奇迹。
有个小眼睛姑娘甚至喃喃地说:“这是国家级运动员吧?怎么会选在这里训练……”
另一个胖姑娘接口:“这恐怕是独特的训练方式。你想啊,在这样的地方都能跑这么快,要是平地,那还了得?”
可包括她俩在内,所有人又都觉得眼前的事情十分荒诞,这怎么可能?哪怕是国家级运动员,在这样的特殊地段也不可能展现这样的速度。
这简直是奔腾在山间树丛中精力充沛的大型豹子,浑身没有一丝赘肉,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火山爆发一样的力量,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只需要在这一秒内看到,便能展开想象力的翅膀腾飞,窥一斑而知全豹,猜得出它也许永远不知疲倦。
再往前走,拐弯处窜出来两个洋人小伙子,手舞足蹈,嗷嗷乱叫,甚至在吹口哨,脸红脖子粗,情绪激动异常。那几个姑娘被他们冷不丁一吓唬,都吓得惊叫起来。
洋人小伙子用英语飞快地狂叫着乱说一通,见他们没有理解,便大声用蹩脚的汉语叫道:“闪电侠!窝朝!窝了个大朝!闪电侠!噢耶!”
而这个时候的于果,也终于理解了系统为什么每次扣除穿越费用时都会说,这是在铁律之下尽量为自己争取权益,尽管这是事实,可自己当时并没有设身处地地为系统考虑,因此并没有真正换位思考,去做深度的理解。
几乎是跟思索同步,于果已经登上了燕子角,但他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已经耽误了三分钟,这三分钟足够路晨追踪嫌疑人走上好一段距离。
这样一来,于果茫然四顾,到处看着,可这里链接彩云山彩云寺的通道,四面都是景点,是游客人数最多的地方,来来回回地看,年轻女孩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身高体重和身材跟路晨差不多的姑娘,他来回奔跑,不断辨认,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要知道,他没耽误一秒钟,那个已经发现自身被跟踪的嫌疑人很有可能拼个鱼死网破,手持路晨并不知道的武器突然袭击路晨,路晨将有性命之危!
陡然间,他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办法,正要实行,却被系统制止:“不要这么做!您假如大喊一声,的确会传播到很远的地方,但您这声音也太大了,会把这附近几百名游客全部惊着,这么一来,您可就出大名了!跟被人拍了照片传到网上也没什么区别!您不想以后这个景点因为流传着您嗓门大的传说而闻名遐迩吧?”
于果不耐烦地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别卖关子快点说吧!”
“再追踪一次,这次追踪手机。路晨的手机您是见过的,而她也用她的手机给您发了短信,您马上追踪手机一分钟以前的位置,就算再花五千元,您也是不在乎的吧!还剩余五百七十六万元积蓄!”
“花!”于果立即追踪,整个身体再次淡化,被变成对四维世界来说仅仅是一组组数据的微型量子云,甚至如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游戏机里简单得只是几个像素组成的角色,转送到一分钟以前路晨手机的位置。
可是,当他到的时候,心一下子降落到了极地冰窟的缝隙深渊中,
他看到的仅仅是个手机!一个手机而已!
路晨她人呢?
0179 劫持与对峙
“再追踪!这手机指纹主人一分钟以前所在的位置!”于果一向冷峻笃定,可这时只见路晨的手机却不见人,那就很难不往可怕的方向去想了。之前看到了连秀在自家楼上跳窗身亡的惨剧,于果不得不产生这种联想。
路晨是已经跟那个嫌疑人发生了冲突?格斗?打斗中手机被打掉?还是说已经没了信号也没了电,觉得累赘所以暂时扔掉?不!最后的可能性太小,很有可能是发生了打斗!
那也可能表示,犯人并没有枪?——可是同理,路晨也没有枪,否则枪早就响了。
系统提示道:“请您冷静!再这么花下去,也未必能找得到!”
于果当然知道,一分钟会有好多变化,再次调回基准时间线后,很有可能还是徒劳无功,但他真管不了那么多了。
骤然间,远处一声尖叫此起彼伏,于果本以为是众人看到本地独有的平流雾环绕山体的奇观而发出由衷的赞叹,可这叫声迅速发酵,最后甚至伴随着“打110!”“有歹徒!”等男女混合的狂叫,人数越来越多,声音也愈发激烈。
于果再无犹疑,几个箭步叠加着,脚下生风,仿佛一道平地微型龙卷刮入看热闹的人群,这群游客本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怕了,这时候陡然感到脑后一股冷风飒飒,都不由得回过头来看。
于果的身法本来不至于连续撞倒好几个人,可他实在没工夫在里面圆转自如地穿插腾挪,几个正看热闹并且拍摄视频的汉子被他撞倒后,见他只有一个人,便骂骂咧咧,其中一个一把揪住于果的后领子,要他道歉。
于果的两只眼睛和其他所有感官都在面对眼前的事,嘴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自己来晚了对不起路晨,还是对不起这几个被撞翻的看客。
“你妈了个逼,道歉是你这么道的吗?”揪住于果衣服的汉子愈发恼火,另一个感觉势头不对,上来劝说:“别闹了,是不是他家的人被劫持了?咱别蹚这浑水……”
于果想再往前走几步,那汉子不由自主地被拖出一米,他连忙松开了,平时他也爱好健身,知道眼前这瘦小子能用脖子拖着自己一百八十多斤的身躯轻松走这么几步,力气应该不小,说不定是便衣警察在执行任务呢。
于是这汉子立马怂了,松开了手,嘴上却不服气地说:“我不是蹚浑水,我就看不管这帮穿黑皮的专对老百姓牛逼……”
于果看到的是路晨被一个男人劫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抵在路晨的喉咙上,已经有一条隐隐的柔和红色,但可以想象,再次刺激他的话,那很难说不会真的深深地划过。
可他不明白那男人怎么会用路晨当人质,而不是在路边拉过一个姑娘或者孩子当人质威胁路晨。但现在没有充足的时间令他仔细思索,他只想顺着那刀子闪耀的光晕向旁边看去,究竟那嫌疑人到底是在用路晨威胁谁,肯定不是自己,因为自己刚刚出现,而这劫持至少发生在二十多秒以前。
于果看到了身旁的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他啊啊啊啊地叫着,手舞足蹈,眉头紧皱,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甚至一个于果能听得懂的字儿。
那个嫌疑人则冷冷地说:“不用装了,是警察吧?你要是想让她死,你就继续接着表演。”他手里的刀开始朝内慢慢扣着。
电光火石之间,于果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哑巴青年可能是比较自卑,眼神或者动作古怪了一些,不知怎么着,突然刺激到一直觉得后面有人跟踪自己的嫌疑人,于是嫌疑人顺手一抓,反而把靠近自己太近的路晨当成普通女游客给当做人质了。
这嫌疑人目前威胁的,是于果身旁的哑巴青年。只是这哑巴青年苦于无法表达,只能不断地比划,但认识哑语的人不多,大家见他这么激动,啊啊啊于事无补地叫着,除了知道他是哑巴之外,并不知道其实他与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景区劫持人质事件完全无关。
于果示意哑巴向后一退,哑巴以为他是警察,啊啊啊连续点头,朝后退了几步。
旋即,于果的目光,与路晨和嫌疑人的两双眼睛正好对上。
路晨看到于果时,脑子几乎要进行一场宇宙大爆炸了。
她不明白,自己绝望之中短信群发给所有的战友,当然也包括于果,但既然手机在山区没信号,别人都收不到,于果又怎么可能收得到?她本来只是想让战友们迟早能看到这个短信,起码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或者有可能在哪里牺牲。
可即便是于果的手机与众不同,或者干脆说他的第六感更加敏锐,能够预制自己有危险吧?但路晨想破宇宙也想不明白,于果无论身在何方,都总有一段距离吧?怎么可能陡然间出现在这里?这彩云山风景区,是县级市彩云市和西开区的交界,距离市中区海岸街有多远,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于果的目光中,有着些许焦灼和释然,前一种情绪应该是在看到短信和寻找自己时产生的,另一种情绪,应该是在看到自己还活着才放下心来。她非常感动,因为他的眼神就已经标明了他有多么在乎自己。
而这两种情绪的背后,又浮现出他一贯的淡然笃定。
路晨相信这种笃定绝不是故作镇定,她完全明白,于果有这个实力能对眼前的局面不在乎。
嫌疑人“哦”一声,短暂的惊讶过后,冷冷地说:“原来你才是警察。”他的声音不大,但他觉得足够于果听清楚了。
于果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困兽犹斗的决绝,这应该不是个泛泛之辈,这眼神肯定属于一个决定随时玩命的人,不但玩别人的命,也玩自己的命。
于是,于果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个游客,她也是。”
嫌疑人淡淡地问:“你们一起的?”
于果点头。他不愿意刺激嫌疑人,但如果嫌疑人再把刀子向内推的话,于果会毫不犹豫地以最高速度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这不是形容词,他徒手就可以把这人像手撕鸡一样撕扯得血肉横飞。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路晨。
想到这里,于果的目光里,又隐隐笼罩了一层看似淡淡的阴云,但只要情况有变,这阴云内部蕴藏着的呼啸雷电,足够把劫持者烧成焦炭。
嫌疑人的口音是外省和本地混合后的普通话:“你和她都是本地口音,本地人还用在这里旅游吗?”
于果不疾不徐地说:“这是我们约会的地方。你放了她吧。”随后,对周围的人说:“大家散了吧,没事。”
可没有人听他的,毕竟他不是警察,说话还没有权威性。
嫌疑人猛然感到路晨身子一抖,误认为她是要有什么反抗动作,但当发现手背上湿了,才看到路晨的泪水在一串串地落下,心里激烈地思考:“不是警察……就算是女的,警察也不会就这么就哭了……看来真是一对小情侣,要不然不能感动得掉眼泪。”
其实,路晨也没想到自己会哭,她是个特别坚强的假小子,是女汉子这个词出现之前就以汉子自居的女孩。但当她听到于果说“这是我们约会的地方”,即便完全明白这并不是真话,却在那一瞬间仍然抑制不住汹涌而来的泪水。
于果从这串泪珠,就完全看得出路晨对自己的情深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其实,用不着经历这些,他也一样能明白,他不想对不住童雅诗、路晨、谭晶晶、张晓影和孟灵的爱,可他更不愿意耽误人家真正的幸福。
可刚才撒这个谎,他也没有后悔,这是必要的麻痹手段。
果然,嫌疑人有些松懈了,说:“那个哑巴和你什么关系?”
于果摇摇头:“没关系,我不认识他。”
嫌疑人仔细回想,的确,自己和哑巴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下,但自己看那哑巴表情怪异,便以为是警察。可现在回忆起来,有缺陷的残疾人,表情都是和常人有一定区别的,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但就在他刀子略微抬起的一瞬间,路晨陡然出手,双手抓紧他的持刀手臂,用力向外推。路晨毕竟练过,论武力值,可能比张晓影略低,但仍然远高于一般人,甚至远高于一般男人。所以她的力气也不小,这一推,嫌疑人的手居然被推出明显的距离。
于果暗骂她莽撞,但他也清楚,这已经是目前能把握住的最佳时机。假如要他自己想办法,那也只能用“到刀子一分钟前所在位置,然后调回基准时间线”,抓住刀子不放,对方就完全没威胁了,只不过可能又要花上一两万块。
可起码这样做,万无一失。
而此时此刻,那男人迅速反应过来,另一只青筋暴涨肌肉强劲的粗壮手臂,则死死地勒住路晨的脖子。在如此近的距离,除非块头大到一定级别的女人,一般女人是不可能跟健壮男人比力气的。
尤其是这嫌疑人发现自己居然被耍了,怒气更甚:“你他妈的就是个警察!还敢骗我!”一边用力勒住,一边倒转刀头要插回来。
人在危急时刻会不断发掘潜能,嫌疑人的力气又比平常就很大的基础力气更大了一些,而且脑子也跟得上,通过路晨的身手能看出她受过训练,必须保持贴身压制,否则一旦拉开距离,必然会被击败。
0180 狮虎山的男童
路晨这下把自己逼到更危险的境地了,也是叫苦不迭。可她的潜能也被激发了出来,突然一记一百八十度的直线后踢腿,脚尖狠狠地撞在嫌疑人的额头。
这一脚本来就因为踢得高而化解掉相当大的力道,更何况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脚尖上已经没有多少力量。
可嫌疑人猝不及防,额头中脚,当真吓了一大跳,如同触电,因此又惊又怒,勒住路晨脖颈的手臂松了松,力量却全都给了持刀手臂,刀子狂猛无比地扎了下来,而路晨因为高踢腿,推动持刀手臂的双手也在那一刹那没了力气。
路晨想要挣脱脖颈上已经摇晃的手臂,却无奈完全没有逃跑的空间,只能眼看着这一刀扎下来,想要闭上眼睛却又不甘心,只想最后看一眼于果。
但于果在她的眼里骤然变得极为清晰,如同像素放大了难以想象的倍数。而那把刀终究没有落下来,于果的右手已经张开成掌,掌心顶住了这把刀的刀尖。
路晨大惊失色,想要帮忙去拉开刀子,以免于果的手受伤,可下一秒她完全惊呆了,这刀子从刀尖开始被震成了碎片,随着于果右手向前的稳定推移,刀子如同本来就是由细小碎片组成的一般,重新还原了它的本色。
那嫌疑人惊叫一声,迅猛无俦地掉头就跑,猛然将一帮看似是一家人出来旅游的队伍打乱,在人群的叫骂声突然变为惊恐的哭喊声时,那嫌疑人一把抓住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儿童,飞也似地向山下奔去,山下是彩云山动物园,游客更是摩肩接踵,一旦混入人群,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而且他还可以随时换人质,谁也不清楚他身上是不是还有武器。
路晨焦急万分,也顾不得询问于果种种疑惑了,只大叫一声:“追!”在她心中,自己作为警察执行任务还是第一位的。
于果却便跑便问:“你为什么扔掉手机?”
路晨见自己百米冲刺一般剧烈地奔跑,居然被于果轻易赶超,而且像是闲庭信步地用毫不发颤的声音询问自己,呼吸依然平和如常,惊异万分。
但她旋即恢复了镇定,毕竟她已经从于果身上见识到太多太多的奇迹,也还真不差这一个了。可由于每次惊奇的内容都不同,而且都有很大的飞跃,所以她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惊骇。
“不在身上吗?可能不小心掉了……”路晨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掉了,但她这一说话,立即感到受不住了,毕竟自己在运动得如此剧烈。
于果这才恍然,原来现实有时候极其残酷,却又有时候平淡无奇,他考虑过包括减重和格斗等各种可能性,却没想到真实原因却仅仅是不小心遗失。
“你是怎么这么快来到这儿的?”既然问起来了,路晨的好奇心本来就强,这话更是憋不住了,但她很快就气喘吁吁了。
于果笑了笑,他现在真的轻松了下来,说:“我正好在彩云山瞎逛,放松心情,就看到了你的短信。只是碰巧而已。”
路晨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但她始终觉得于果和自己心灵相通,而且能有这种出生入死的奇特巧合,也正说明两个人的缘分是远超过一般情侣的。
“他是我的命中注定……”路晨边跑边想,尽管也极其紧张地想要抓住嫌疑人,可心里却产生了极大的甜蜜和幸福感,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嘴角甚至产生了笑意,过了好几秒才发现不对劲,大喊:“站住!”
于果真不明白从电影到现实中警察追赶坏人时喊站住有什么用,没见过任何一个坏人听话站住了,而且还会让坏人正确判断警察距离自己多远,一旦逼近就容易狗急跳墙,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
路晨因为之前的搏斗透支了精气神,这场追赶很快累得够呛,看来对方在体能上真不是泛泛之辈,便大喘着喊道:“你能追你先追吧!别在这里跟我并排情侣跑啊!”
于果一想也是,兔起鹘落便闪电般掀起一股凉风。路晨说完这话只觉得眼前一花,于果如同原地消失了一般,可向下一看,于果已经在十来米之外的台阶上了,并且不断缩小,实在令人惊异万分。
那群陡然间失去宝贝疙瘩的旅游一家全都疯狂了,也开始在人群中疯狂追赶起来,这样一来,造成了从上到下的骚动,甚至有人以为突然出现了地震或者别的什么可怕的自然灾害,开始大幅度混乱起来,眼见假如这么下去,局面将变得无法收拾。
那嫌疑人既然混入这么大流的人群,路晨想要找到他是不大可能了,只能干瞪眼,她心潮起伏,一腔怒火全部都在这嫌疑人身上,真想狠狠揍他十拳二十拳才能解恨。
眼下,她只盼望于果能顺利抓住此人,并在抓住之前让其吃点苦头,那才叫痛快,毕竟警察是不可以泄私愤的。可她猛然想到于果的手劲儿太大,因为此人伤害自己,极有可能失手之下活活将其打死。
想到这里,她的怒气全消,反而担心起嫌疑人的安全,要知道目前为止只能猜到此人一定是负罪在身,并不能完全确定他就是杀害第一次夜跑女孩的凶手,一切都需要审讯才能得知,必须讲求证据。
于是她不顾上气不接下气,继续追下去,喊道:“喂——!老于——!你千万别使大劲儿啊!抓活的啊!”
好在嫌疑人手里抓着的是个四五岁的男童,这时候哇哇大哭,终究还是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而即便那嫌疑人手脚灵活,却用永远料想不到身边还有这样一个煞星,只见人群中突然腾空而起一个模糊的人影,倏然落在自己面前,劈手就朝自己脖颈抓过来,大骇之下,慌忙一抖手里吓傻了的孩子,那孩子遭逢巨变,这会儿都欲哭无泪,只能干嚎了。
于果本打算一举奏功,可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拿孩子做挡箭牌,手硬生生停住,想要一脚踹倒这家伙。可嫌疑人居然还真灵活,又立马转到两个人身后,继续逃窜。
但在这个距离,他是休想躲过于果的追击,要不是人这么多,他早就被抓住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跑了十来步,听到破空声大作,后脑生风,连忙低头一个侧身闪过,于果竟然又跑到他身前,随后继续劈面抓来。
嫌疑人已经能看得出,那女的已经身怀绝技,而这男的比那女的厉害得多,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没有武器,单打独斗丝毫没有胜算,但听到后面一声虎吼,于是腾腾腾跑到正在看狮虎山的人群中,高举孩子,大吼道:“给我让开!挡我者死!”
小孩又很应景地大哭起来,再次造成了恐怖效果。
当路晨赶到时,没有看到令自己十分期待的场面,于果并没有及时制服他,而是站在五六米远处,而那嫌疑人已经高举孩子,大吼道:“别他妈过来!”
路晨见狮虎山的栏杆那么高,此人要爬肯定是爬不过去了,也来不及爬,于果完全有时间制服他,便跑上去嗔怪地说:“你跑那么帅,就顾得摆造型!怎么不抓住他?”
于果淡淡地说:“他爬确实来不及,但可以情急之下把孩子高抛出去,孩子没多重,这一扔肯定能超过栏杆的最高高度,扔进狮虎山里面。就算不被狮子老虎吃了,这一摔也够呛能活命。”
路晨一凛,她倒是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这下焦急万分:“那……那怎么办?早知道还真不如让他继续把我当人质,要是把孩子杀了,那就真完了……”
于果皱了皱眉,说:“咱俩同时冲过去,要是他扔孩子,你负责扑倒他,我来抓住孩子。”
路晨愕然:“什么?这就是你的计划?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那么高,要是他提前扔,你没来得及抓住,那怎么办?”
于果不想跟她解释太多:“你相信我,我肯定抓得住。”
路晨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你跳到那么高,即便抓住了,那栏杆的尖刺不也把你穿透了?就算你真跳过去了,下面是狮虎山,你摔不死也得让老虎狮子吃了,我可不答应!”
于果不能跟她解释说自己肯定不会被尖刺穿透,也不会被老虎狮子吃掉,也绝对摔不死,解释也解释不清,况且绝不能说出来。在信任程度上,他更相信童雅诗,并非是觉得她俩的道德有高有低,而是因为路晨的职业,实在是不适合告诉其实情。
于是于果就做了个起跑姿势,说:“准备好吧。”
路晨真急了:“我告诉你啊!我决不答应!你甭跟我来这套先斩后奏!我死也不答应,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要是被狮子老虎咬死了,我……我……我也跟你一块儿死!”
于果心中一震,涌上了一股非常浓郁沉醇的暖意。
可就在他俩拿主意的时候,又是一声尖叫,等转过头去看,于果和路晨都震惊了。
原来那群失去孩子的疯狂家属们围追堵截,见这家伙举起孩子威胁于果和路晨,并没有注意到后方,便有两人悄悄从背后摸过来,另一个爬上高处,以防不测,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接住孩子。
可那嫌疑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企图,提前卯足了劲儿狠狠一抛,将孩子送到了空中。
路晨再无犹疑,拔地而起,全速冲过去,也是一个腾飞,打算接住孩子。她以前在大学是女子排球队的成员,身手和弹跳力都相当不错,假如说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她还有余暇思考,那就是求神保佑,一定要发挥出全部水平,接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