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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仐三     山海秘闻录txt下载     山海秘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为了守护的(十三)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这最后的收网速度变得极快,就如同普通的捕鱼人在收网一般的速度。

    在我的眼中,周围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之前骄傲的那些年轻猎妖人一个个都收起了得意的表情,开始变得担心起来。

    而那来自地下城的精英猎妖人已经渐渐的分开了身形,看似不经意的在几个方向站定,其中被我阻止的阿七手已经握住了那把剑的剑柄,而他们站的位置很巧妙,正正是这张大网相对薄弱的几处,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只不过,他们把自己放在了‘鱼’的位置上,准备牺牲的是自己。

    可是,这样的事情我如何允许发生?我沉浸在‘忘境’的体验当中,我自己很清楚这只是巧合之下进入了这种心境,对于灵觉出色的人来说这或许很容易,‘忘境’的好处不言而喻,最基本的就是保证了施法不会被打断,甚至提升施法的速度。

    不过,巧合之下,并不是稳定的提升了心境,下一次要进入这种境界,还要靠一些机缘,并不能自己自主的进入。我要趁着现在多体验一下这种心境。

    如此之下,在战场上我倒是最淡然的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大网已经到了最后的收网时刻,距离我只有两米不到了。在这个时候,tina也无法保持淡定,在人群之中站了出来。

    一个指挥战场的主将这样选择是非常不明智的,可见她的心境也无法保持平静了,尽管她对我应该有信心。

    口诀还有最后的三句,到了这三句口诀和之前的口诀都已经完全不同,每一句的念诵不像曾经任何一次施展镇妖咒言那样,只需要灵魂力的支撑便能顺利的施展出来,在这个时候,我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感应到了,这三句口诀,需要的是融入自己的意念。

    而所谓意念,就是意志的一种形态。

    这三句镇妖咒言需要的是强悍的意志来支撑,否则每一个字形都无法显现。

    在那边的速度加快之下,我这边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不管成败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在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如果到了最后一刻我也无法完整的施展这灭魂篇,那么我就破釜沉舟。释放在镇妖咒言控制之下的天地之力,来个真正的两败俱伤。

    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看见做为猎妖人的强势了吧。

    我的意志无比的坚定,在这个时候,大网离我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距离了,我能感觉到在网上那澎湃的能量凝聚到了极致,每一丝的网线都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刃。

    在这个时候我完成了倒数第三句的镇妖咒言。

    接着,我闭上了双眼,我不想每个人的担忧影响我此刻的心境,我开始念诵倒数第二句镇妖咒言。

    在完成之际,我感觉到了灵魂上的刺痛,大网还没有彻底的靠近我,可是那锋利的网丝已经让我的灵魂感受到了那即将要被切割的痛楚。

    第二句镇妖咒言完成,大网距离我已经不到70厘米。

    四个大妖已经支撑到了极限,那个虎妖和另外一只妖物已经不能驾驭这术法了,在快要收网的刹那,被弹开了去,然后软软的倒在了一边。可是那虎妖对我充满了怨毒,就这样趴在地上,发出了一阵阵张狂的笑声,即便虚弱到了极限,在他的口中却是一连吼出了三个死字。

    “死,死,死吧!”整个战场在这个时候安静到了极限,虎妖那不是很浑厚的声音传到了这附近每个人的耳中。

    终于局面还是不受控制了,许多没有经历过残酷战斗的年轻猎妖人忍不住了,有喊出‘家主,快跑的’,有忍不住想要往前冲的,甚至有绝望之下失声痛哭的。

    而这样的局面到底也刺激了那几个来自地下城的精英猎妖人,他们开始动了,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这张大网,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能在收网之前,来个鱼死网破救下我。

    相对的,却是那些妖人兴奋了,这场跌宕起伏的战斗,他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原本在大阵外,我战斗处的下方山坡还有一队队的妖人,此时在几个看起来似乎是将领妖人的指挥之下,看样子要发起总攻了。

    情况非常的混乱,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注定会失败了,就算我使出的术法,从一开始看起来就威力无匹,但到底没有抢在妖人之前,敌过他们那准备很久的大术。

    只有我,在这个时候,心中还能保持一片平静。

    胜负在这个时候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心中有了一种坚定的信念,我,我想要完整的完成这一篇灭魂篇。

    “哈哈哈...”我在冷静的进行着最后一句口诀,不知道为什么在心中有了这样的信念以后,反而最后一句进行的顺利了许多,一共十七个字,在转瞬之间,就完成了十六个字,在我眼中的天空,那一篇金灿灿的灭魂篇已经快要完整的浮现。

    可是,这最后一个字,却是堵在喉中无论如何也发音不出。

    这是为何?一直淡定的我,也在这最后一刻焦急了起来,那一张大网如今离我的鼻尖还不到二十厘米了,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冷冽的刺痛的,不仅仅是我的灵魂,连我的**也如同已经陷入了那种切割之中,有一种皮肤破裂的痛楚。

    偏偏剩下的两个大妖已经施法完成,发出了嚣张至极的狂笑声,其中一个大妖是四大妖之中最有余力的,他站了起来,一手掐着一个奇怪的手诀,一手却高高的举起,张开了五指,笑声最大的便是他,尽管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我很清楚,只要他的五指最后一收,这张大网就要彻底的收拢,然后将我的灵魂切割至粉碎,这样的术法连让我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灵魂就直接破碎了。

    我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在最后一瞬间也明白了为何我最后一个字念诵不出来,像是意志还达到不了那个层次,无法用自己的意志强势的集中灵魂力念诵出那最后一个字。

    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来自地下城的四个猎妖人不顾一切的冲来,通红的双眼,狂暴的力量瞬间就在他们的身上聚集。他们不能失去我,阿七已经表明了,我是他们的希望,从他们认可我的那一刻开始。

    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最后妖人的收网会那么快,在时间的计算下出现了偏差。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与悔恨,愤怒自然能够理解,而悔恨大概是不应该听我的话,拖到这个时候才出手。

    另外,我看见那些年轻的猎妖人乱了,即便tina非常努力的想要稳定局势,还是压不住那些年轻的猎妖人,他们冲了出来,吼叫着,愤怒着,很多人嚷着为家主报仇,很多人红着眼睛,那种疯狂大概是不要了性命,也要咬下妖人一块肉的架势。

    气势很好,可是真正的战场怎么能如此乱打一气?

    我心中沸腾着感动,我只是想要给他们信心,想要给他们安心,却从未想过这些年轻猎妖人想要用性命回报我。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忽然发现我的生死原来那么的重要,重要到我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当立在这个战场,让他们知道我还在,然后去取得一场胜利,而是带着绝望的去发泄。

    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那个大妖在这个时候已经陡然收拢了五指。

    离我还有二十厘米的大网颤抖了一下,接着带着一种如同巨石碾压过来的气势最终收网了。

    只剩下最后的一瞬间了,我在心中已经决定了,我还有机会再试最后一次,能不能念诵出这最后一个字,如若不能,我就彻底的引爆这篇灭魂篇。

    对于镇妖咒言我很熟悉,如若我这样做,就相当于是术法没有完成,越是威力的术法这样没有完成,就强行的引爆,反噬也就越大,我绝无活着的可能。那么,即便不能活着,我也要给他们最后奠定一个胜利的基础,死了四大妖,再杀死一片妖人。

    若还不能胜利,至少也能够多活几人吧?

    这样想着,我再没有任何的焦急,眼中虽然一片平静,心中的意志在这刻却是坚若磐石,这是我要守护的,我想守护的,用尽一切的力量吧!让我能够继续的守护着,肩负着。

    终于,我再一次开口,念诵起这最后的一个字。

    在我的喉中,那一个字终于如同破壳茧中的蝶冲了出来,在天空之中,最后一个金字终于凝聚成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为了守护的(十五)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张网终于从四面八方罩住了我,我能够感觉到那网的细丝穿过肉身的一刹那,那异样的冰冷感,却没有任何的痛楚。

    可灵魂却是在同一时间,还没有触碰到的瞬间,就已经感受到了真正的那种危险的切割,反而是没有之前那种感受到的被切割之痛,而是一种很快就会结束的绝望。

    两败俱伤的结局吗?我看着虚空之中的那一篇金色咒言,内心已经非常的平静,到底还是完成了。那是无法言说的成就感,我很好奇,除了我以外,在这华夏,镇妖咒言的这一篇可还有人使出来过?

    尽管我很不想,我全身还是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是灵魂感受到了绝望的危机,然后肉身本能的反应。

    真不想别人最终看我的尸体时,发现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这是我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我选择了闭上了眼睛,至少这样我死的时候会从容一些吧?

    在我闭眼之前,我看见的最后画面是一片愤怒,愤怒的阿七他们几个人还在朝着这边冲刺,眼中全是绝望与疯狂。

    愤怒的年轻猎妖人们,在这战场都充斥着他们那种死战的意志...这场战斗的结局会怎么样?我看不到了,在最后的时刻,我只想但求心安。可是心中却萦绕着很多牵挂,辛夷,她醒来如果发现我已经死了,她会有多难过?

    我的亲人,从我生命发生了剧变以后,他们都没来得及见我一面,我曾经还想过,等待一切平息了,我会膝下尽孝。

    我的朋友生命也好像随着我发生了改变,周正放弃了尘世,投入了另外一种生活,他还好吗?秦海念可有抚慰好他内心的伤口?陈重,尽管到了如今,我还是想知道他是否能回头,我想全世界都没有人原谅他,至少他的亲人,至少周正会原谅他的吧?虽然很不想承认,我也应该会原谅他?

    还有他给我的那封信,我至今没有拆开来看的勇气,想起他走时的眼神,我怕那封信会揭开更残酷的事实。

    最后,还有很多很多,火聂家,所有的猎妖人...对了,那个庄婧,我也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甚至忙碌的忘了问询,她去哪里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死去的兄弟夜啸,他们的亲人如今还在苏先生那里,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有个交代。

    时间似乎很短,有许多事情我都来不及做,我是很遗憾的吧?可我也不遗憾,至少在死前能让我完成我最想要完成的事情。

    对于死亡,我似乎是熟悉的,曾经我就是从死亡线上被陈承一救了回来,可我已经真实的感觉触摸过死亡。这一次,在这个大术的威力之下,一切都会很快的吧?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念头。

    那一张网也在这个时候触及了我的灵魂。很快吧,就只是瞬间...我脑中再次出现了这个念头,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即便闭上了眼睛,也感觉到我头顶的那片虚空,金光大盛,那一片灭魂篇在瞬间破碎了,化为了一片带着淡金色的光芒一下子窜入了我的灵魂。

    这...才是真正的施法完成吗?对的,镇妖咒言就是这样,控制的天地之力,在最终咒言完成之时,会化为一股力量被我的灵魂所掌控。

    只是在以前,这个过程太短,我的灵魂也没有可能掌控这一股力量,只是简单的释放而已,所以感受也不明显。

    但这一次,镇妖咒言发生了变化,我的灵魂一下子充斥了那股金色的力量,我也感受到我微微能掌控它了。

    这股力量一进入我的灵魂,尽管带着一种危险的狂暴,可我却能感受它对我灵魂的柔顺,在思海的世界之中,我的灵魂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那张充满了威力的大网,就这样被金色的光芒所阻挡,再也无法寸进丝毫!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庆幸,只要再晚半秒,不,半秒不到的时间,就算镇妖咒言的威力爆发开来,我也难逃死亡的命运,这就是上天给我的眷顾吗?

    我仿佛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两股力量的对持,镇妖咒言比那张大网的力量强悍太多。而这灭魂篇的力量更是恐怖,带着一股无匹的杀气。

    “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暂时死不了。”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吼了一声。

    这是我故意为之的,我就是要让这在场的妖人绝望,也同时告诉所有的猎妖人,我还活着....在我吼出这一句话以后,那四个大妖,无论主持术法的,还是不支倒下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骇莫名的绝望。

    冲向我的阿七他们,离我只有5米不到的距离,在这个时候却是陡然的停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震天般的大笑。

    所有的年轻猎妖人,不管是冲向战场的,还是被压制着保持着克制的,在这一刻都带着莫名的惊喜看向了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们没有阿七他们反应那么快,一时间还来不及宣泄那种狂喜的情绪。

    可是,我不用等待了,在我的灵魂中,那灭魂篇的力量涌动着,它需要灭杀来证明它的威力,来证明它作为一篇被评价为仙术术法最力量的一篇之一的威严。

    我抬起手,手诀做了一个简单的变化。

    在我的灵魂之中,那股被我灵魂掌控着的灭魂篇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无声的,没有任何的表象,甚至连力量的波动都没有,人们只是看着战场安静了下来,我一个人站在连空气都仿佛凝滞的战场中心,变幻了一个手诀。

    那寂静维持了一秒,接着我感觉到那张网的破灭,从一根细丝开始,如同打破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又如同那张威力无匹的大网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一个小小的破碎,就意味着全面的溃败。

    网破了,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像是云淡风轻一般,禁锢着我的那张大网就这样无声的碎裂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点点声势都没有!所有人都应该在疑惑着这个问题吧?只有那个主持阵法的大妖,猛地吐了一口鲜血,为这场屠杀奏响了前奏。

    破碎,不只是开始吗?

    接着,从我的身侧无声的开始刮起了微风,飞扬着我的衣角,最先有感应的就是来自地下城的阿七他们,几乎是同时的,朝着后方疯狂的倒退。

    在他们倒退的瞬间,我身侧的微风只是瞬间就形成了一股狂暴的风暴,这是无形的力量积聚到了一个临界点,最终会影响到现实的世界。

    “看,那风暴怎么带着一丝金色?”最先发现问题的是一个在战场前方的年轻猎妖人,他惊呼了一声。

    接着,就有一个同样站在前方,想要稳定局势的年老猎妖人大喊了一声:“家主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是无形的力量在现实中有了表象的表现!这力量有多强大?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我看一眼就觉得带着死亡的意味?”

    “家主,威武!”

    “家主!”“家主!”

    所有人在这一刻对我的称呼都统一的变为了家主,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是几百,接近上千的声音全部都在整齐呐喊着一声声的‘家主’!

    至于这带着死亡的力量有多大?我的手诀成型,最终这灭魂篇的力量全部的释放,那带着一丝丝金色的风暴,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的形成了一道龙卷风,瞬间就刮伤了天际!

    在风暴之中,那巨网彻底的碎裂,那残破的碎片在这飓风挂上天际的时候,就被绞杀的再无一丝痕迹。

    我对灭魂篇还不能完全的控制,只能略微的控制一下走向,在我的刻意控制之下,那让人心惊的狂风分成了四股,朝着四个方向,用一种非常狂暴的速度朝着四个大妖飞速的席卷而去。

    我不可能留下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我说过,要为这些年轻的猎妖人扫平障碍,要让他们在相对安全的战场,用这些妖人磨砺自己的战斗力!

    看着这威势无比的飓风,四个大妖眼中哪里还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镇妖咒言针对的就是妖,所有的妖在镇妖咒言面前都会被压制,就如同遇见了天敌,何况是已经成型的灭魂篇?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那个支撑时间最短的虎妖,大概是得到了一点点的休息,他多少恢复了一些,只是看着飓风席卷而来,稍微愣了一下,便朝着一个方向疯狂的跑去,在那边有着要朝望仙村进攻的妖人部队。

    他是想要拿那些妖人部队‘挡枪’,然后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虎妖的举动提醒了其他三位大妖,同最先的当康一样,他们竟然争先恐后的当起了逃兵。

    可是逃的掉吗?我依旧站在战场的中心,飓风余下的风暴,吹拂着我的衣衫猎猎作响,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杀戮的残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战(上)

    和我预料的一样,那四大妖一个也没有躲过灭魂篇的杀戮,那狂暴的飓风一开始爆发的速度并不是最快,在那四大妖刚刚逃跑的片刻,才开始陡然的提速,只是瞬间就追上了那四个大妖。

    毕竟是四个大妖,即便受了伤,我以为要灭杀他们都要费一番手脚。

    但一切竟然不是我预料的那样,在飓风追上他们的刹那,那四个大妖就如同被控制了思维一般,竟然停下的了挣扎和奔跑,愣在了那里,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四个妖物便被卷入了飓风之中,瞬间就看见了他们的身形被高高的卷入了空中。

    只是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便被重重的甩落了下来。

    这样的高度不算矮,可能会给四大妖造成重伤,但不致死,毕竟妖物的身体强悍,又受了那个紫色液体的刺激,比起我的身体还要强悍许多,我自问那样的高度我若有一些保护动作,也不至于被摔死,何况这四个妖物?

    可事实是这四个妖物被甩落下来以后,就再无声息。

    仔细的感应,他们的灵魂波动也消失了。在这个时候我才清楚的认识到这才是灭魂篇,那飓风的力量并不是它表现的风暴本身,那只是表现,那股力量是真正湮灭灵魂的力量,四大妖被卷入其中的瞬间,应该就已经死了,是灵魂被湮灭了那种死亡。

    我这也才明白,为什么小道界的师父要说灭魂篇有伤天和,它一出现,剿灭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灵魂。

    不过,已经出手,是没有收回的余地,我也并没有泛滥什么同情心,只因为这些攻打望仙村的妖物哪个又不是罪孽满身?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童帝去探查的那个山洞,他们用人命灵魂来修炼,自然也要做好有一天偿还这债务的准备。

    所以,当四大妖已经被灭杀以后,我感觉到灭魂篇之中还残留有大部分的力量,便毫不犹豫的合拢了四道飓风,朝着妖人的大部队席卷而去。

    在我的控制下,四道飓风重新合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风,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刻,便已经狂猛的刮到了妖人大部队之中。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才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妖人进攻的大部队瞬间就乱了,之前四道飓风转瞬之间就灭杀了四大妖,这些神智还清醒的妖人如何不畏惧?何况在清醒的情况下,任何生命都对生有着本能的渴望,四大妖在之前又做出了榜样,这些妖人纷纷开始逃跑。

    战局已定,我看见这一幕之后,心中稍安。我很明白,任何失去了士气的队伍都注定失败,何况这些也只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妖人,并不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

    那么接下里的屠杀,会卷入多少的妖人入风暴之中呢?

    我以为会是这样的方式,却不想那飓风在妖人部队的上空却陡然一下毫无预兆的散开了。

    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皱眉,而周围还在欢呼惊诧的猎妖人也愣住了,倒不是畏惧什么,而是他们想看看这个术法究竟有多大的威势?仅仅灭杀了四大妖,这好像还不足以满足他们。

    可是,下一刻,天空如同我施展术法之处那样,忽然暗了一下,接着又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之前陡然消失的飓风,竟然化为了几百道带着金色的细丝,一下子铺天盖地的朝着妖人的大部队笼罩而去。

    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响动,在这一刻甚至没有什么巨大的威势,就在妖人部队的嘈杂和混乱之中,时间如同静止了一秒,然后就有几百个妖人忽然这样站着不动了。

    在这个时候,只有阿七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是身为猎妖人也忍不住念诵了一句佛号。

    而那句佛号还未落音,便看见那些站着不动的猎妖人一个一个非常整齐的倒下了,如同排练好的一幕,这种屠杀,即便是面对妖物,又如何不让人震惊?!

    现场安静了,即便始终保持着亢奋情绪的年轻猎妖人们也彻底的安静了,我甚至听见了那吞咽唾沫的声音,是多少人同时这样才会发出如此明显的声音啊?就连我自己,内心也在颤抖,只要是修者,没有谁会感觉不到那接近四百个妖人的灵魂同时寂灭了,就如同有人轻轻吹了一口气,烛火就灭掉了那样的轻易,有时候震撼人心的杀,并不需要多么恢弘的场面,偏偏就是这种轻松才让人更加的心惊!

    灭魂篇如此,寂魂篇又是怎么样的?

    有伤天和!看来以后灭魂篇绝对要慎用...即便在这个时候我脑中有了一种模糊的感受,这力量如同上天的审判,选择的都是那罪孽最深的妖人开始下手。

    怪不得飓风会分散成一丝丝的审判之丝,原来是按照罪孽在选择!镇妖咒言究竟是怎么样的术法?

    在我自己都难以自控的震惊当中,现场的静默终于被打破了,妖人部队之中竟然发出了这才反应过来的一阵阵哭喊声,然后大部队再也控制不住那种爆发的畏惧情绪,原本还勉强维持着的一部分妖人也崩溃了,一时间两三千的妖人都开始了四处的逃窜。

    他们并不清楚情况,也不知道我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样的术法根本不可能再来一次。

    我的心头彻底的轻松了下来,因为那些年轻猎妖人的欢呼声和昂扬的战意,已经证明我的行动成功了,在这个时候有反应快的带领这些年轻猎妖人的老猎妖人开始纷纷行动,让刚才冲动冲出阵法的年轻猎妖人归来,并且快速的集结。

    四处逃窜的妖人,在这个时候不杀,何时杀?这简直就是最好的磨砺机会。

    至于我,在心头放松了之后,心中那股燃烧的意志也渐渐的退去,新伤旧伤在瞬间就爆发了,那种来自灵魂的,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的将我吞噬,我的身体也轻轻的晃了一下,若不是一口气还在坚持着,我可能在这个时候就会倒地。

    更糟糕的是,心口一直有一股翻涌的气血,之前被我强制的压着,不想那些年轻的猎妖人看见我有所不支,在这个时候却是再也难以压制住,我只好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假装咳嗽,然后用手臂捂住了嘴,把那一口喷出的鲜血吐在了衣袖的内侧。

    我不敢动了,因为我太明白我现在的情况,若然不是阿大给我的秘药药力还没有完全褪去,在支撑着我,我已经倒下昏迷了。如今,我如果一动,身体肯定会不受控制的倒下,我只能强撑着站在这里。

    我必须要站在这里,战斗还没有结束,我还要督战,因为我明白,如若我始终清醒的在战场上,就如同这些年轻猎妖人心中的定海神针,会给他们无穷的士气和信心,在这样的激励下,他们会更加的勇敢无畏,从某种程度上也会减少伤亡。

    我只好求助的看了一眼距离我最近的阿七他们,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会再吐出几口鲜血。

    我希望阿七他们能明白我此刻的意思,帮我维持住这样的形象...而他们也看见了我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其他几个人还有疑惑,阿七却是最先反应过来,朝着我毫不犹豫的走来,并且同时和其他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我心中这才真正的安心,依旧强行的在这里支撑着,在众人的眼里,我好像是在施展完术法以后查探战场,一副淡定不惊的模样。于是,我也只好这样,假装看了一眼战场。

    这一看,却让我心中微沉,因为我发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妖人大部队中心靠右的位置,已经有了一小股逃散的妖人集结了起来,而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刚才还清醒的模样,而是陷入了一种异样的亢奋,每个人都在喘息着的样子。

    因为有一定的距离,我也看得不是十分分明,我在略微沉重的心情下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仔细的看着战场,但在这个疲惫之极的情况下,也一时间看不分明。

    就在这个时候,从阵法之中却升空而起了一道红色的烟雾弹,我回头一看,却是发现tina站在最高处,正是她发出了这颗信号弹。

    信号弹我不陌生,这是之前就已经演练过的,若有战斗,就用信号弹来指挥的方式。

    红色就代表行动,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行动?tina布置了什么?

    我忍不住再次看向了战场,在这个时候,却是发现在妖人大部队的外围,又冲出了几支猎妖人的小队,一冲出来便快速的分散,这些猎妖人身上每人都背着一捆干草干柴,在分散以后,每个人都点燃了干草,然后扔在了地上,便快速的后退。

    这行动应该是事先就已经布置的分明,所以这些猎妖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我认出了其中几个,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猎妖人当中的精英,以一些老猎妖人为主。

    燃烧的干草混着干柴很快就燃烧成了一片,在无形中竟然对妖人的大部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看样子,tina是要给这些年轻的猎妖人做一个‘围猎场’,而且想有彻底绞杀这股妖人部队的决心啊。

    不过,我也暗自的佩服tina,没想到在修者的战斗中,她还能用最普通的火攻,起到这样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阿七走到了我的身边,悄悄从背后一把扶住了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若错

    有了阿七力量的支撑,我终于可以完全的松懈下来,让伤势爆发的身体稍微能够得到那么一丝的缓解。

    阿七很是聪明,他扶住我的这个动作非常的不明显,从旁来看,就如同他激动的揽住了我。可是我的身体在松懈下来以后,已经完全的没有力量,那颗激发潜力的药丸在这个时候还要火上浇油的来凑热闹,药效竟然也开始褪去。

    在伤势发作的痛苦下,那疲惫还如同一**的潮水朝着我涌来,如果不是阿七扶着我,我肯定立刻倒下,等待我的就是昏迷。

    强行的站着还能让我保持一丝清醒,我还要督战!

    扶着我的阿七也不敢动,显然我这完全绵软的身体,他一个人扶着是没有问题,但是一旦走动,肯定就会露出马脚。好在阿七反应过来以后,另外的几个地下城精英猎妖人也反应了过来,在我的眼色之下,也装作激动的前后左右拥簇着我,然后我被他们的力量拖起,开始朝着阵法当中走去。

    如果有人靠近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我所谓的走路都只是做样子,脚似乎是在地上,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沾地,完全是被拖着走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悄悄的,非常费劲的对阿七说到:“伤药,裤子。”

    阿七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在这个时候能够服下伤药对我多少能有缓解,可他却并没有从我的裤子里去拿伤药,而是不动声色的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颗伤药,颜色和我用的伤药不同,闻着药味更加的浓烈。

    然后他悄悄的把伤药喂给了我,我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一下就吞下了伤药。

    那苦涩的滋味立刻在嘴里化开,流入肚腹,立刻变作一股猛烈的药力,立刻就让我伤势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这还不算完,在那边另外一个地下城猎妖人又塞给我一颗药丸,我也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这一次是针对灵魂的,在吞下以后,灵魂的伤势也感觉缓解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阿七在我耳边低声的说到:“家主,这药是阿大特别给我们的。药性比你身上的那两种伤药要猛烈许多。有压制伤势,立刻缓解的作用。只是从治伤本身来说,没有你身上的药丸那么好,甚至因为药性太过猛烈,对治疗的效果很轻微。原谅阿七大胆做了决定,只因我觉得家主...”

    “无妨,你做的很对,我本来要的就是这样。”我打断了阿七的话,他的决定做得很对,我怎么可能去责备他?

    而在对话间,我们已经走入了阵法。

    迎接我的,是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没有欢呼,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因为现在每一个猎妖人都在被快速的点兵,马上就要杀出去了。要上战场的兵怎么能随意的喧哗?这一点纪律是有的。

    我很欣慰,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无畏的战意。

    不得不说阿七他们给的药,药性来得很快,到了这里时,我已经能够自己走动,并且痛苦虚弱都减轻了许多。

    我停下了脚步,拍了拍阿七他们的肩膀,说到:“你们也归队吧。带着大家去杀个痛快。也记得尽量确保每一个人的生命,经过了这场战斗,他们都会成为真正的猎妖人,到了如今,每一个猎妖人的生命都会宝贵。”

    阿七他们抱拳领命,很快就融入到了队伍当中去。

    至于我,则是装作淡然镇定的样子走到了最高处。在这里,正川哥还在闭着双眼维持着阵法,只是比起之前已经轻松了一些,我略微有些心疼,但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而是看了一眼正在调兵遣将的tina。

    实际上,也只有几百人,tina早已经完成了布置。

    对上我的目光,tina的目光有些复杂,她是知道我到底拼到了什么程度。在战场上却不是一个磨磨唧唧,将什么情义悲伤的地方,每一个人都要表现出铁血的模样,所以tina也只有压制自己的担心。

    反而是大声的对我说了一句:“请家主下令,让望仙村猎妖人迎战。”

    这种下令这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了,毕竟一切的安排都已经做好,要的只是我的一声下令,给大家最后的鼓舞。

    我站在最高处,看了一眼战意勃发的这些猎妖人,然后提起了一口气,装作中气十足的样子大声的说到:“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你们的战斗。我狠狠的杀了五个大妖,还有很多妖人,我没有丢猎妖人的脸。那你们呢?不要说什么承诺,在战场上一切只能用行动来证明!去吧,大家狠狠的杀,你们会不会丢猎妖人的脸,就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战!”

    随着我的一声战字,已经排列整齐的队伍同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然后吼出了一声整齐的‘战’字,接着tina从高处下来,站到了前方,有些云淡风轻,却又郑重的喊了一声:“出发。”

    随着tina的出发声,这些已经憋了太久的年轻猎妖人,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就小跑着出了阵法,而tina在前方则是不断的发射着不同颜色的信号弹。

    根据信号弹的颜色,不同的队伍快速的奔赴向不同的方向,开始了对妖人最后的灭杀,tina就是这场战斗的总指挥。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吧,看着最后一支队伍也奔向了妖人的大部队时,我如何还撑得住,终于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是熟悉山门长廊,望过去是山门的院子,院子外是长长的阶梯和阶梯之旁的山坡。

    曾经坐在这里,用过不同的心情看着这熟悉的景致。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这里会成为战场,我会坐在这里督战。

    想到这里,我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刚才只是提起一口气,吼了一声,照旧牵动了伤势。tina回头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却只是笑笑,随意的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对tina说到:“放心吧,死不了。”

    tina开口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回过头,她需要随时注意战场的变化,指挥战斗。她的指挥关系着很多人的性命。

    之前我就注意到妖人有一部分又开始发狂,想必tina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无须多提醒她什么,她已经用她的能力证明了她是一个会布局,而且善于抓住战场上每一个机会的出色指挥。

    “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不要命了吧?”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略微虚弱的声音。

    我带着惊喜的回头一看,不是正川哥又是谁?队伍已经杀了出去,到现在自然不用再维持阵法,只要阵法能够普通的运转就可以了,正川哥自然也就可以暂时的停下来了。只不过,现在的正川哥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小半,夹杂在黑发中,整张脸也是灰败的颜色,这种不可逆的伤害已经造成,我到底还是回来的晚了一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心中难受又愧疚的抓着正川哥的手臂,嘴唇微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正川哥很淡然,拍拍我的手臂说到:“一些寿元而已,你我修者,原本生命就比普通人悠长一些。再说,以后若是注意休养生息,寿元也可变长的。”

    为什么反倒是他安慰我来着?我忍不住握紧了正川哥的手臂,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到:“到底是我能力还有些欠缺,才让妖人杀到这师门来。我始终不敢忘记,曾经对师父说过,这师门的牌匾有一天我要亲手让他恢复,我也始终不敢忘记正川哥你最大的愿望是恢复山门曾经的荣光。你要好好的活着,要活的很长,才能完成这一切。而我,不敢再连累师门,从此以后承诺定当好好守护这里,不会再让妖人踏足师门之外五里。”

    “你会做到的,你一直就很强大,如今更加强大了。你成长的速度,已经不是我再能揣测的了。正凌,我生平是想要恢复师门的荣光,还有一件心事便是完整你身上的阵纹,刚才我感应到了,时机快了。至于我自己,其实并不想活得那么悠长,我从一个人身上感觉到了生命漫长的痛苦。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我是一个死心人。”正川哥的语气很沧桑,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我自然就想到了曾经,想到了那个颓废的正川哥,想到了他胸口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还是正川哥第一次主动给我提起,即便是如此隐晦的说起。我心中触动,有难过心疼,有愤怒,愤怒是谁这样伤害了正川哥,他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我不恨,你也不许恨。因为万事抵不过一个心甘情愿。正凌,我还想要一些答案,即便我想要答案的想法是错的,这一次也想要错下去。”

    “什么意思?”我看向了正川哥。

    “之后,我当斩断一些东西。从此专心发展山门,还有完成你的阵纹。在这之前,我想要下山一次,最后的为我自己任性一次。我若错了,也希望正凌你能容忍这个错误。”正川哥看着我,忽然正色的对我这样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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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战后(上)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正川哥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我,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的眼神之中竟然带着祈求。UU小说,www.uu234.comww.ige

    我的心开始刺痛,这个一直被我视为兄长的人怎么能用这汇总祈求的目光看着我?我所有的一切,除了感情上的,他拿去不也是理所当然吗?我自问不是圣人,我做不到用绝对公平的眼光去看待一切,只因我斩不断对这红尘的情根,自然会本能的庇护我亲密且亲近的人。

    矛盾的是,我又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我不知道正川哥所说的错误是什么?

    但是想起正川哥口中所谓的原谅,我就觉得连呼吸都难受。所以,我的决定很直接也很果断,如果正川哥真的犯了什么错,我一力为正川哥承担,我为他收拾烂摊子,如果是需要偿命,我这条命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可以为正川哥偿命。

    没有虚伪没有矫情,我从来都是这种想法,我怕死,可比起死亡来,我更害怕的是我在意的,生命中重要的人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而正川哥明知可能是错,却依然想要去任性,想必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原本想开口问他,一定想要去做那个决定吗?想要阻止是我的本能。可看着正川哥的眼神,我最后的话却变成了:“正川哥,我没有资格去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你,我有的只能是对你的一句承诺。那就是,我永远和你并肩。你如果真的会犯错,我想到的只能是承担,同你一起承担。”

    正川哥看着我,眼神之中全是触动,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嘴唇略微有些颤抖,想要对我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别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换做是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有些东西言语的确是显得多余了。

    在战场之中,这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如同放了一块大石在我心上,我无法阻止正川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绪非常的苦涩。

    可是这也是战场,即便再苦涩,我也只能收起所有的情绪,全神贯注的去关注这个战场。这一场战斗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我一直认为未来的希望不是我,而是这些成长起来的猎妖人。

    不得不说,tina是一个出色的指挥,战场上的一切她都像有提前预知的能力一般,对于有限的人马指挥的非常出色。

    这场战斗我也看出来了,tina并不是以屠杀的胜利为最终的目标,她在巧妙的调兵遣将,只是为了更多的磨砺这些猎妖人,如若她是为了胜利,有好几次她其实可以做出一些牺牲,直接决定战果。

    我很满意tina这样的指挥,她知道这些猎妖人需要的是什么?

    战斗就这样,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分。

    我忍受着伤势,就一直坐在这个地方看着战场的各种变化,猎妖人一直占有优势,尽管中间出现了几次妖人的反扑,都被很好的压制了下来。而妖人有限的几次反扑,都是出现了那种悍不畏死的疯狂妖人导致的。

    当然,这些并没有给tina造成太大的麻烦,否则这些反扑也不会被压制下去。甚至猎妖人战斗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伤亡,而到了如今,tina更是才去轮番上阵的方式,来让每个猎妖人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磨砺。

    只不过,战局到了现在,关键点已经不是是否能胜利了,按照我的估算,这样打下去,最多还有三个小时,猎妖人就可以取得全面的胜利,只是会让多少妖人逃跑的问题。如今的关键点,如果tina不傻的话,应该和我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妖人之中还隐藏着一个关键的人物。

    那个人物就是让妖人变得的疯狂的原因。

    这是我在属于我的战斗结束时,就已经发现的一点,想必tina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发现了吧?

    妖人的数量越来越少,从最初还有2000余人的大部队到了如今,只剩下不足1000人,在人数上已经对猎妖人造不成太大的优势了。tina还在冷静的调兵遣将,看样子也是要对妖人发动最后的总攻了。

    在这个时候,我反而不放心起来。

    妖人要取得胜利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但逃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如今这些妖人军心溃散,我估算着他们的心理底线,逃跑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我并没有抱着能够全歼这些妖人的希望,我只是不希望中间那个关键的人物跑掉,对,就是那个能够让妖人变得疯狂的人跑掉。就算最简单的为了将来考虑,我也很想知道妖人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疯狂,一个悍不畏死,甚至不怕疼痛的妖人,作战能力的提高不言而喻,这会成为今后猎妖人的大敌。

    所以,我尽管觉得tina也看出了有那么一个关键的人物在其中,我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在正川哥担心的目光下,我走了下去。

    在曾经明阳门的山门大院中,新的几个小队的猎妖人正赶回来休息,而之前已经得到休息的几个小队正准备出发,巧合的是带队的人正是阿七,我叫住了他。

    他恭敬的对我行了一个礼,接着便关切的对我说到:“家主,我觉得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妖人已经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并且及时的疗伤,我不想这样的伤势以后在你的身上留下什么隐患。”

    我的伤势我自然清楚,如果现在让我动手,我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甚至不要说动手,就连走路,我都觉得全身疼痛,气血翻涌,如同遭受了重锤一般。

    但我还是对阿七摇摇头,然后唤他过来,私下和他吩咐了几句,让他把话一定带给tina。

    我说的信息自然十分重要,一心杀着妖人的阿七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当我把话说完的时候,阿七的目光一阵闪烁,接着便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带着他手下的几队猎妖人朝着战场奔赴了。

    时间在厮杀中似乎过得很缓慢,但转眼又会让人觉得过得很快。

    当一抹冷清的弯月初初悬挂在天空时,妖人最终选择了撤退,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残余部队只剩下了500人不到。

    所谓兵败如山倒,妖人的撤退狼狈之极,但在又付出了将近百人生命的代价下,终于还是被他们突出了重围,选择了分散的方式朝着山下逃逸。

    穷寇莫追,何况这就要入夜了。加上山里复杂的地形,分散的妖人,如果要尽数的斩杀这些妖人,猎妖人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不能容忍有太多的伤亡,这场仗从清晨打到夜晚,猎妖人也牺牲了快50个人,这已经是我能够承受的极限数字。

    所有的猎妖人都归队了,而留守在望仙村的普通人开始打扫战场。

    那么多的尸体,如若不及时的打扫,说不定就会带来疾病和瘟疫...我还在勉强的支撑着,让阿七带着我巡视了一圈战场,接着再鼓励了一番这些经过了初次大型战斗的猎妖人,最后才伪装成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回到了望仙村我所住的小院。

    今夜,望仙村无眠。

    不管战斗的结果是如何,带来的总是伤痛,失去亲人的人们压抑的哭泣着,没有失去亲人的人们打扫战场或者对这份悲伤感同身受,对于未来即将来到的命运,多少会感觉到惶恐和压力。

    在这种时候,我多想给予人们更多的宽慰,给予他们更多的安全感,但我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因我走近房间的一刹那,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双腿一软,就算再想站着,也没有办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跌坐在了门前。

    比阿七动作更快的是苏灵,她几乎是冲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冲苏灵虚弱的笑了一下,到底是阿七把我扶住了,他的神色沉痛,对我说了一句:“家主...”接着便是无言,因为能说什么呢?换做是谁,在一场看起来必败的战局上,想要扭转局势,取得胜利,都要这样做。

    幸运的还是,我这样做了,得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没事。”我安慰了一句苏灵,苏灵不放心的抓着我手臂,非要和阿七一起扶着我。

    “伤药,我现在必须服用。但还不能休息,你扶我去那边坐着。”我指的是那张大书桌背后的椅子。

    阿七和苏灵都想要说什么,但在我坚定的表情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的扶着我。可走了两步,我又改变了主意,对阿七说到:“你先扶我去那边。”

    我说的是辛夷所躺的地方。

    阿七沉默的和苏灵一起扶着我来到了辛夷的床前,直到看见了辛夷安静的睡颜,我一颗绷着的心在这个时候才完全的放松下来,我身上充斥着血腥的味道,那是在战场上沾染的,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辛夷似乎有所感应,在睡梦中竟然也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牵挂的表情,而我看到了,心跳的厉害,差点以为辛夷就要醒了。

    可到底辛夷只是睫毛略微动了两下,便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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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历史的铭记

    人类历史上很有多被铭记的日子,但也有很多应该被铭记的日子,被历史的洪流匆匆卷走,多年后甚至连真相都无法考究。√∟UU小说,www.uu234.com

    这一夜,之前连绵的小雪终于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大雪,‘簌簌’的下了一夜,我却是听着落雪的声音,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有做。

    我很清楚,一场大雪过后,那鲜血洒满的战场就会被掩盖,等到雪化之时,就只会留下淡淡的痕迹,日子再久些,就连痕迹也不会再有。烧过的野草会复生,掩埋的尸体也会渐渐的化为泥土....

    我的山门依旧还是山门的样子,只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会让妖人再打到门前来。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阵的呼喝声吵醒的,其实这呼喝声我再熟悉不过,是那些猎妖人每次操练的声音,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战斗结束的第二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也会起来操练。

    我掀开被子起身,听着那声音嘴角就忍不住带起了一丝笑意,这是好事。说明昨天的战斗,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真正的成熟了,他们有了责任感,有了使命感,有了危机感,重要的是他们直面了妖人,看清楚了自身。

    那么勤奋的操练啊,真是好事。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起床,习惯性的拿过外套,才发现是昨天那件陪着我战斗了两次,已经满是血迹,破破烂烂的外套。

    看了一下身上,也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我也想起来了,我昨天处理了一些事情以后,实在太过疲惫,来不及洗漱就这样睡了,这外套应该也是苏灵帮我脱掉的吧?

    想着,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想起昨天处理的那件事情,心情又有几分沉重。一时间,我竟然有些茫然,是因为先去洗漱一下呢?还是先去处理昨天未完成的事情。

    没想到,我就是起床那么小小的动静,已经惊扰到了苏灵,我看见她明显带着倦容,穿着睡衣,只是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就到了我的房间。

    “少爷,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昨天睡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很多东西,你先去洗澡,已经为你烧好了热水,等下我...”苏灵一进来,就一叠声的开始忙上忙下的样子。

    我笑着对着苏灵‘嘘’了一声,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我的房间门,然后径直走到了辛夷所睡的房间,也就是我的书房,办公室之类的,总要在能守着她的时候守着她,我才会安心。

    她已经守了我那么多年,我想现在应该是我守着她了。

    辛夷依旧睡的很安静,昨天那表情就像突然的昙花一现,我也没有特别的失落,我知道辛夷醒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但愿她醒来的时候,我还活着。

    我的内心在这早晨的喧哗声中也是一片安宁,为辛夷掖了掖被子,在她身边坐着,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昨夜睡得太匆忙,我的手还带着血痂,早晨才起床,让我的手微微有些凉,不过辛夷的手却是一片温热,被我握在手心,渐渐就温暖了我的手。

    辛夷沉睡的日子不算太久,但我却莫名的习惯了对辛夷说话,说我一天发生了什么,在想些什么?现在也是,可是还有许多战后的事情要处理,我也来不及对辛夷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昨天终于还是发生了战斗,我们猎妖人赢了,望仙村薄了。

    这胜利很重要,但在接下来要开始的时光中,这胜利又是微不足道的。

    “辛夷,我很清楚现在的形势。这一场战斗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开始,妖族的行动会升级,虽然不至于曝光,但一定会更加的嚣张。没有安静的日子了,以后大大小小的摩擦会发生很多。我很担心,按照现在猎妖人的实力,能不能应付?山海百妖录又能带给我们什么帮助呢?我...”原本只打算简单的和辛夷说两句,去不想说到心事,就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

    因为除了辛夷,这么沉重的压力,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诉说。我还在担心着童帝那边的行动,这一场战斗已经让我竭尽全力,妖人之中出现了上古的血脉,还有诡异的合击之术,童帝那边应该是他们的重点,不知道童帝是否能...

    我还想说很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灵已经站在了门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见我抬头,苏灵这才说到:“见少爷和辛夷姐说话,没敢打断。不过,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少爷,你是不是先?”

    我一下子回过了神,这才想起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而猎妖人也牺牲了几十个,战后他们家属的安抚安排还需要我亲自出面,这些已经不是琐事,我能出面,才代表着最大的诚意。显然我还是必须要洗漱一下,总不能这样随意的去面对,苏灵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我就很干脆的去到了洗澡的屋子。

    氤氲的空气中,我泡在了热水里,一个年级稍微有些大的男人为我端来了一碗药汤,还有几颗药丸。

    药汤是苏灵为我熬煮的,是只要我在就会有的药膳汤。药丸则是针对我的伤势,那种温和的药丸,是阿七他们拿出来的。我感觉到心中微微的温暖,这个村子不知不觉已经有了火聂家的感觉。也有了根的感觉。

    我喝下了药汤,吞下了药丸,感觉着这温和的药力在缓缓的,温柔的梳理着我的伤势,有一种充满了希望的感觉。

    从澡房出来,苏灵已经在我房间为我准备好了今天的穿戴,而我正在系着扣子的时候,tina很直接的就走入了我的房间,经过一夜安静的睡眠,又泡了一个澡,我恢复了精神,可是tina看起来却很疲惫。

    一向注意仪容的她,双眼密布血丝不说,竟然还有了黑眼圈。

    “少爷,已经把事情审问的很清楚了。而且,也找到天算一脉的那个人推算了一番。这些妖人能那么快的提升实力,在华夏搅起风雨,是人族之中真的出了一群败类,或者是疯子。而且牵扯的很大。这背后的黑手...”tina说到这里,带着几分犹豫,望着我。

    我在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衬衫,无所谓的摇动了一下脖颈,感觉到了一阵放松,才看着tina说到:“怎么?不肯说吗?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怕我树敌太多。”说完,我笑了,收回目光看着窗外说到:“tina,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顾虑和害怕的?我只有一条命,能做多少我就做多少,是我愿意的。无所谓树敌的问题,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出手了,不是吗?”

    tina当然懂我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从那群人类的叛徒出手开始,我们就已经是敌对的状态了,哪还有什么值得犹豫和不安的地方?

    “我知道是迟早会碰撞的。原本,我想提醒少爷,专心对付妖族,暂时无视那群人,他们或许就不会对你产生什么针对性的举动。如今看来,少爷的想法很直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摆在明处的争斗,总比被别人背后捅刀子的强。是a公司,在这背后捣鬼的就是那个公司。”tina一旦决定,说的也很直接了。

    可能经历了这一次的战斗,她改掉了身上唯一的小缺点,就是想得太多,难免顾虑太多。

    我却扬起了眉,a公司,什么东西?我根本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想到过一个什么公司还能掺杂在修者圈子里的事情当中。

    “这个说来话长了。少爷,去办公的地方吧,那里我找来了详细的资料。你来判断决定一些事情吧,这个a公司说起来做出的惊世骇俗的事情不少,少爷你一定认识陈承一先生吧?在他的前半生,就...”我已经跟随着tina走出了房门,而tina则抓紧时间开始对我说着a公司的事情。

    我一边听着,一边就这样走出了我的小院。

    在这个早晨,望仙村依旧人来人往,原本小小的村子一下子涌来了那么多人,所以需要建设。在这里,每个人都在自觉的劳动,毕竟昨天才有人用生命保护了这对于猎妖人和猎妖人家属来说最后的一片安宁之地。

    而那些年轻的战士已经结束了最早的统一晨练,开始分散针对各自的天赋,还有各自比较弱的项目进行着锻炼。

    这一次我意外的提升,让我心中有了明悟,我发现我有能力为这些猎妖人打造新的猎妖人武器,那种威力更强的,他们用灵魂滋养着,会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情我应该抓紧时间去办了。

    在看着那一张张对着我,充满了崇拜的脸。我已经在心里暗暗的做好了决定。

    至于a公司的事情,tina在路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毕竟听她说,我也知道说起来话就长了。

    就在我们要走到办公的地方时,一个负责着岗哨的年轻猎妖人匆忙的冲了过来,我皱起了眉头,心说难道又发生了什么?

    他却在看见了我以后,异常兴奋的喊到:“家主,童少也回来了!有一群人跟着童少回来了。”

    童帝的行动也顺利了吗?我忍不住朝着村口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的身影正朝着望仙村走来,居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陈承一,他总是有那样的气质把人的目光吸引在他左右,走在他旁边的修长身影,不是童帝又是谁?

    为什么短短一些时日不见,童帝的头发就已经全白了呢?我眯起了眼睛,而朝阳正从东方升起。

    2008年,冬日的某一天,猎妖人和消失已久的妖人正式拉开了第一场激烈的战斗,猎妖人取得了胜利。

    同样是这一天,童帝带回了山海百妖录。

    历史或许不会记得这一天,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放在正史的舞台。可是,在许多人的心中却铭记了这一天,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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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色下的猎妖人

    凌晨两点,即便是这城市的夜色也已经渐渐黯淡下来,只有少许的地方依旧不向黑夜妥协,还带着一丝朦胧的迷醉,宣告着属于都市的灯红酒绿。

    我站在这个城市几乎是最高的一栋建筑物楼顶,在我的胸口一块有着繁复花纹的金属铭牌反射着月光的清冷,却在其中流动着一股微微温暖的力量,这是属于猎妖人才能感受到的力量,山海百妖录带来的力量。

    通过这块胸口的铭牌,我能够感觉到在这城市有着几十点或者强大或者弱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隐藏在城市的妖人,这就是山海百妖录释放出来的力量,只有它才让如今这个年代的猎妖人从被动真正的变为主动,当得起猎妖二字。

    属于早春的夜风还带着些微的凉意,卷起了我的黑色大衣,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没有人注意到站在楼顶,显得如此微小的我。

    四十五分钟了,我的内心略微有些焦躁,但也只能在夜风之中点燃一根香烟继续等待。

    “如果再过五分钟以后,铭牌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么我就亲自出手吧。”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我在心中如是对自己说到。四年半过去了,这些年轻猎妖人的成长比起任何年代猎妖人的成长都要快,因为有了祖岛不计代价的支持,有了由我亲自铸造的猎妖人武器,或许还因为有了这个特殊的时代造就的各种压力,必须破釜沉舟般的成长。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五年,一个充斥着危机感的时间段如同梦魇一般的压抑在我胸口。

    如果可以,总是要活下来一些猎妖人吧?不能全部都死了吧?这是我的一个希望,可我并不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能不能承载我的这些希望,就算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必然会活下来。

    烟雾朦胧了我眼前的世界,四年半的时间如流水,恍然过得很快,一切都在改变着,一切又像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对峙,胜负,每天都在上演着。

    离那个五年之期越来越近了,我却越发的感觉不到有什么预兆,仿佛这种人与妖的对峙会永远这样的持续下去,就像今夜。

    想到这里,我略微有些恍惚,却感觉到胸前那铭牌只有猎妖人能感受到的力量微微震动了一下,那个力量最强大的光点泯灭了,如同一个预示一般,接二连三的在铭牌上一共泯灭了6个光点,都是其中力量最强大的光点。

    我心中终于略微有了一丝喜悦,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然后裹了一下身上的大衣,开始暗自的计算着时间。

    十几分钟以后,这个寂静的天台响起了一个脚步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疲惫,脚步失去了以往的轻灵,略微显得有些沉重,就连应该很悠长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凌乱,压抑不住那喘息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的是一张还带着些微青涩的脸,不过在这青涩之下,更多的是一种属于猎妖人的坚毅和铁血,在他身上的血迹还有伤口就说明了这个刚刚成长为少年的男孩儿,过得是和世间普通的男孩儿截然不同的生活。

    看着他,我的眼中带着一丝亲切,和掩藏的很深的一点怀念。

    四年半的时间不长,却让一个小男孩儿成长为了少年,所以眉眼间越发的能够看出我曾经那个兄弟的影子,虽然点滴小小的差别,就能让两个人的长相气质完全的不同,可血脉总还是能看见相似之处。

    “家主?”

    “叶大哥?”很快,这个少年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能够清楚的看见他被撕破的衣袖之下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已经不再流血,不过翻卷着的血肉证明这伤势也不轻。因为刚才忽然涌起的怀念,让我有些分神,被这少年变着称呼叫唤了两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他的伤势。

    我微微皱眉,心中有一点儿心疼和内疚,当年要为夜啸尽到大哥的责任,是万万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弟弟这样的。可是又能如何?因为洞悉了某个秘密,这个倔强的孩子执意的选择了不要安逸平凡的生活,坚决的选择了修者,甚至是猎妖人这条路,万般阻止也无法改变他的意志,所以也只能随了他。

    我忍着内心这种感觉,做为家主必须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猎妖人,特别是在猎妖行动之中,就算他是夜啸的弟弟也不能例外,所以在沉默了一秒以后我开口了:“夜朗,你知道因为特殊的原因,你应该比他人更加的出色。可是,你比行动预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十分钟,而且你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这样的伤势,只要换一个地方,就比如你的脖子,足以致命了。”

    我很公道的评说,看着夜朗的眼神在我的言语之下变得渐渐黯淡了下来,却也没有鼓励的意思。

    只有半年了,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年,最残酷的战斗就要到来,我不能用怀柔的安慰去鼓励每一个猎妖人,我只能残酷的给他们更大的压力,让他们不停的去磨砺自身,才会让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中,多一些活命的本钱。

    因为他是夜朗,是那个被人工培育出来的秘密天才,是夜啸的弟弟,我更希望他能活着。

    我的话换来了夜朗长时间的沉默,到底是少年人,渐渐地,他的眼圈就红了,拳头却紧紧的捏着,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不甘,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叶大,不,家主,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没有,只是公道的评价。不要忘记了,你比其他人的起点都要高。”看他这副模样,我很想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些安慰,但终究我只是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神色平静。

    夜朗悄悄的用袖子一把抹去了眼泪,喉头滚动,忍住了哽咽,看得出来他想极力忍耐对我的说得话,但到底没有忍住,终于喊了出来:“我才不是什么天才,我觉得我是一个怪物。是被a公司刻意创造出来的人工产品,我恨死了这一切,那个a公司,让我的妈妈成为了试验品,让我的姐姐...到现在灵魂也不能完全的恢复。还连累着叶大哥和我们小组的猎妖人成为了a公司的重点目标,不就是为了找回我这个完美的试验品吗?我...!”

    “闭嘴。”我呼喝了夜朗一声,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不希望他变得偏激,是我一直以来非尝意的事情,我不希望恨这种情绪主导了他,尽管越来越多的事实揭开,让这个孩子一次次的去承受很残忍,就算成年人也做不到心绪的平和,我还是在努力着。

    看着夜朗愤怒的双眼,往事再一次的浮现在我心头,那个神秘的地下,无意中被我撞见的试验室,泡在紫色溶液中的夜姨,那四年半以前和妖人的第一次大战,终究揭开的一些关于它们和a公司埋在人类之中的奸细,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事实。

    a公司,这个疯狂的,已经完全灭绝了人性,偏执的追求所谓完美人类,想要复制出神话中人类力量极致的公司,早就是应该被铲除的毒瘤。

    而这一次妖人的回归和这个公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迅速的展开了合作。

    a公司并不在乎人类的存亡,在他们的理念里,世界只该存在着少部分被改造的精英人类,并且由此演化出更完美的基因,至于妖族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关系,只要不阻碍他们的野心与脚步,死上一些人,就算是这个星球上绝大部分的人又如何?他们认为,如今的人类,普通的人类都是垃圾,是蝼蚁。

    夜朗严格的说起来是一个牺牲品,也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品,人与妖结合最成功的例子,在a公司的眼中,自然有着巨大的价值。就连夜姨,这个他们认为培育出来的完美母体,也是他们如今在寻找的目标,他们还想要更多的夜朗出现。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知道这背后的东西,当年的我,还以为夜朗是一个万年不遇的天才...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a公司奸细被揪出来,越来越多的事实也就包藏不住了。

    夜朗还在哽咽了,我叹息了一声,手终于重重的落在了夜朗的肩膀上,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我开口说到:“夜朗,你我是修者,应该相信天意,对吗?有时候,老天爷或许是在告诉我们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方式,可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内心。你不用去恨这一切,不管你是因为着什么而出生,可是夜姨和你姐姐是爱你的,这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就包括死去的夜啸也爱着你这个弟弟。而我们也不是被你拖累,那只能说成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今天虽然是你的第一次行动,可你在认真和努力,没人能够否认,对吗?而且,就算没有你,我们和a公司之间又能妥协吗?这只能说是命运!记得,唯一能把握的只是自己的内心。”

    “叶大哥。”夜朗看着我,眼中的愤懑终于平息了下来,恢复成了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明亮,尽管还带着一丝丝哀伤。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天台上又响起了一个脚步声,一个显得略微冷酷的男人,背着两根有些特殊的短矛,走上了天台。

    看着他的身影,我的内心又是一阵怅然,当初只是一见,可我记忆中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并没有这份伪装的冷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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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堪回忆的绝望

    当这个身影走上天台的时候,夜朗已经快速的擦干了眼泪,做出了一副从容镇定,又略带骄傲冷漠的样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一向如此,顶着天才的名声,在小组中总爱摆个姿态,说通俗点儿就叫耍酷,实际上还是少年人的心性,这点儿小伎俩早就被小组之中那些都比他年长的猎妖人看穿了,也没有人去真的去在意他这个姿态。

    我眼前的这个人同样不会在意夜朗摆出什么姿态,事实上,他是小组中少数几个除了我,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他们或者只想一心杀妖,或者有着自己的目标,就如当一个这个时代最出色的猎妖人,其余人或事情根本不在他们眼中。

    面对这个人的冷淡,夜朗不满的发出了一声咳嗽的声音,做为夜啸的弟弟他多少有着夜啸的一些性格,就比如喜欢出点儿小风头。我暗自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其实夜朗所在的这个小组,整个小组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这个小组每一个人都是颇有天分之人,才被编排为一个小组,而有天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独特的性格,有点难搞,彼此之间还较着劲儿,实在说不上是团结。

    对于这种情况,我给予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不理会,在这个对猎妖人来说极其残酷的时代,越是有天分的人也许就要承担越多,适当的竞争未尝不是好事,我也坚信这两年的战斗,让他们彼此之间还是有了许多情谊,到了真正残酷的战斗时,自然会团结在一起。

    ‘叮’两根带血的短矛插在了地上,这个身影在我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了,‘咚’的一声闷响,是他还燃着血迹的右拳敲打在胸前的声音,这是猎妖人之中一个至高的礼仪,他习惯这样一板一眼。

    “哼。”夜朗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孩子气的别过了头,一跃而上,跳到了我身后天台的围墙上蹲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个身影用最沉稳的声音对我汇报到:“家主,这一次行动,孙飞用时48分钟,击杀妖物用时37分钟,因为是在接近闹市区的小区,处理伪装现场用时稍多,超出预计时间,孙飞愿意受罚。”

    说完,孙飞如同一个士兵一样用标准的军姿站在了我的面前,夜朗在我身后舔了舔嘴唇,得意的说到:“哎哟,孙呆子,我可是比你早回来起码5分钟。这一次,你输了,咱俩对付的妖物都是不分伯仲啊。”

    我回头,冷冷的看了夜朗一眼,他立刻吐了一下舌头,闭上了嘴。

    对于这个小组,我一向是用最严格的制度来要求他们,挑选什么样的妖物让他们下手,用时多少,怎么善后现场,甚至受伤的程度要在什么范围内,都精确到了细节,如若做不到就要受罚。我一直坚信,如今的严厉要求,就是日后他们多一丝活命本钱的可能。

    要知道,我若是站在最前方,那么他们就是站在我身后,也是冲在前锋的一群人。

    孙飞的身上还带着血迹,黑色的外套被风吹开,立刻就可以看见染血的衬衫,和腹部那一条恐怖的伤口,一直从胸膛下方延伸到小腹。

    我看着他的眉眼,依旧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浓眉大眼,坚硬的棱角,一看就是正气凛然的模样。若然不是如今的眼中神情中多了一些铁血冷漠,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岁月改变他的痕迹。

    是啊,岁月...如果不是有了之后的交错,可能这个人在我的记忆之中都快要被遗忘了,毕竟第一次见面只是有了一点小小的交集,之后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以后,可是命运又是谁能猜测到的呢?

    就连孙飞也猜测不到他如今会和我有这样的交集,会有成为猎妖人的一天吧?我的回忆琐碎,仿佛又看见那条暗巷之中,我莫名遇见的妖人,在如今来说不算什么,在那个时候却是差点儿要了我和苏灵的性命,那是我第一次使出镇妖咒言,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童帝出手的风姿,对啊,还有很多第一次,就比如说第一次见到紫色液体,也第一次见到孙飞,和他的师父。

    那个时候的孙飞哪有如今的铁血冷漠,一看就是一个充满正义感,却带着阳光色彩的青年,他分外尊重他的老师,只是匆匆一面,我便能感受到他们师徒之间的情谊...所以,当大清洗的活动开始,部门要拔除a公司安插在其中的间谍,找到孙飞师徒的时候...

    我不想回忆那一幕,倒不是在乎那一天的战斗,一共围剿逮捕了十一名a公司的奸细,何况那一场战斗虽是血战,可终于让我看见了陈承一亲自出手的风采。我是不想回忆当我站在浑身染血,跪倒在他老师面前的孙飞。

    他一直在战斗,可最后揭开的真相,他老师,他心中那个厉害的师父,睿智的上司,竟然是a公司的奸细时,他眼中流露的绝望。

    那是怎么样的绝望?想想都觉得心痛,等同于推翻了过去的岁月,推翻了偶像,甚至会开始怀疑信仰...我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们师徒,看着已经呆滞的孙飞,我在当时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应该还记得我吧?在那条暗巷之中,我们见过面。我是猎妖人,你很有天分,如果你愿意,随时来找我。’

    孙飞的确有天分,但那个时候我没有把握他在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还能坚持在修者这条路上,更何况成为一个猎妖人?

    随着事实的揭开,一切似乎更加残酷,孙飞的老师几乎是罪行累累,就比如在那日,我和妖物战斗以后,他们第一时间出现带走了妖物,实际上是为了向部门隐瞒真相,一切的奥秘都在盛放紫色液体的那个皮套中。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皮套,上面有一个毁掉了的小东西,那就是一个跟踪器,一旦动用了紫色液体,跟踪器就会第一时间报备位置,并且自我销毁。

    那是a公司发给一些觉醒了妖物血脉的人的第一批紫色液体,孙飞的老师就是其中一个关键的接手人,也负责帮助妖人聚拢血脉觉醒的妖人,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黑暗十三子之一,那是a公司培养的一批精英人物,目标是为了深深的驻扎于华夏的特殊部门。

    往事纷杂,我有些走神,回过神来时,孙飞依旧端端正正的站在我的身前,那一双染血的短矛也擦在水泥地板之中,一滴还未干涸的血液,正好滴落在地上。

    我恢复了平静,看着孙飞说到:“你现在这里等着吧,这一次,你们小组的所有人都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等回去以后,自然会有相应的处罚。”

    在我身后的夜朗叹息了一声,夸张的嚎叫了几声,孙飞则是默默无言的收起地上我亲手为他打造的短矛,然后端端正正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对于他我不用像对夜朗那样过多的安慰,他亲口告诉过我,他很绝望,唯一的目标就是多多的猎妖,来弥补他老师曾经犯下的罪孽。

    如果他做不好,有人给他安慰,只会让他更加的痛苦。我选择尊重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个年轻的精英猎妖人都陆续的回到了天台,没有折损一个人,不过倒是有人受伤不算轻,只不过身为一个精英猎妖人,连回到聚集点的本事都没有了,也没有呆在这个小组的资格了。

    “家主,所有的猎妖人都已经到齐。”孙飞是这一组猎妖人的组长,在看了一眼人数以后,对我报告了一声。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扣上了风衣的扣子,拉起了里面帽衫的帽子,对所有的猎妖人说到:“你们这次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各自心中有数。但愿对事情的善后处理还算完美,不要到时候就像曾经一样,需要别人帮你们擦屁股。那样受到的惩罚会更严重。接下来,你们去到指定的地方,会有人帮你们处理伤势。明天中午再次在另外一个指定地点集合,然后回望仙山门。”

    说完这句话,我就迈步离开了天台,身后的精英猎妖人整齐的回答了一声‘是’,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更没有问我究竟去哪里。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由我亲自带队,他们有任务,我同样也会有任务,他们去完成任务的时候,我要亲自的为他们‘护法’,等待他们安全回归以后,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任务。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猎妖人能避免这样的命运,即便我是家主也是一样。

    大楼很高,但是从无人的安全楼梯下来,我也只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当我从隐秘的路口出来时,已经在这深夜戴上了一副墨镜遮挡了自己的脸,搂紧风衣,走在这夜风当中,还是挡不住这早春夜里丝丝的凉意。

    “快一点搞定吧。然后去forest吧喝一杯。”我大步的走在夜色当中,拉长的影子显得有些孤独,我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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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冰冷的恨意

    xx小区,这个城市最高级的花园洋房,号称空中别墅,豪华和品质甚至高过别墅。

    这样的小区自然聚集了这个城中众多的有钱人,为了和这些有钱人所谓的身份匹配,这里的安保设施相当的严密。

    我站在离这个小区不远的一条暗巷里,远远的看着这个小区,7号楼606室,单独的入户电梯,巡逻的保安,各个角落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这些都不是难题,唯一的是我想搜寻的那个家伙还在这里吗?

    毕竟之前精英小组的行动稍微拖延了一些,我怕在这个时候已经打草惊蛇。

    那块泛着冷光的金属铭牌,此刻被我叼在口中,我轻轻的从口中拿下它,看似不经意的摩挲,实际上一股带着我精神印记的灵魂力已经在这金属铭牌之中流动,然后在金属铭牌之中一团巨大却又晦涩的亮点就模糊的出现在铭牌之中。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也明白在我特别的输入灵魂力以后,还这么模糊的光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重要的妖人是在a公司特别派的修者,所铸的阵法保护之下。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眯起了眼睛,可能a公司和妖人都想不到这一次会是我亲自出手。

    想到这里,我已经把金属铭牌重新塞入了帽衫之中,然后脱下了身上的风衣,放在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然后整个人就从这条暗巷之中冲了出去,在风之阵纹的加持之下,那些保安如何能注意到我的身影?我就选择了小区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翻墙而入。

    很快,我就来到了7号楼,并没有刻意的避开摄像头,同样因为速度,这些摄像头并不能及时的在监控前捕捉到我的身影,除非用很慢的速度回放。不过,在我解决了这个家伙之后,自然有合作部门的人来收拾残局,今晚这个时段的录像将被秘密销毁。

    7号楼。

    我不可能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进入,这种单独门户的入户电梯真的是麻烦,可也不算什么问题,6楼是顶楼,我很麻利的攀爬到顶楼,直接选择从楼顶的花园进入了房间。

    此时的房间还没有熄灯,在卧室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在自己独自居住的家中,这里的主人并没有什么关门的习惯,我就站在卧室门外的小厅之中,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一眼就看见了卧室里的一切。在卧室中,有一个全身**的精壮男人正在做着人类最原始的运动,而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显然已经人事不省,不知道是已经昏迷了,还是...

    我略微有些烦躁,又是一个可怜而无辜的女人,在这种心情之下,我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支烟,叼在了嘴里,然后点上了。

    打火机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里多少有些刺耳,一声清脆的‘啪’声,立刻就让那个还在发泄着的男人停下了动作,脊背也一下子僵直了,从他背上的鸡皮疙瘩,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他没有回头,我随手拉亮了小厅之中的灯,在我身旁有一个酒柜,半瓶剩下的洋酒,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是不太习惯洋酒的味道。

    “阵法没有反应,而我也毫无察觉,你就靠我这么近,直到点烟才被我发现,你一定是猎妖人之中的高手。”那个男人开口了,但还是没有回头。

    我放下了手中的酒,吐了一口烟,一步步的走近卧室,那个男人则继续开口说到:“我有很重要的线索,如果你不杀我,线索我可以立刻告诉你,让你立下一个大功。另外,在我身后的墙里,藏着一个保险柜,是这些年我收集的一些小东西。其中,有你们修者很需要的药草。我现在都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你的样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说话,只是继续的抽着烟,目光却在打量床上,他身下那个女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个女人腮边的泪痕有些刺眼,还有断断续续微弱的呼吸。

    “你不明白吗?我没有看过你的样子,自然就不会出卖你,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得到线索,立下大功不说,还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好处。我只需要你放过我,假装打伤我,让我逃掉就行了。你知道的,即便我们妖人对你们猎妖人之中的高手,都有印象,看过你们的照片,可我...”在生死面前,那个男人非常的啰嗦,说话也语无伦次。

    但他尽量的想让自己坦然,显得对我没有敌意,也不打算动手,身体也略微有些颤抖。

    我不想听他啰嗦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到:“那个女人,她死了吗?”

    “你是担心她出卖你的秘密吗?不用担心,她中了我的毒,就算神仙也救不活!况且,人类的女子太弱了,根本经不起我...”那个男人急切的对我解释到。

    我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对于这种妖人我有什么道义可讲?有什么话值得和他啰嗦?线索,所谓修者需要的东西,重要吗?下一刻,我的灵魂力直接倾泻而出,形成了一把重锤,狠狠的朝着这个男人砸去。

    而在这一刹那,这个男人也猛然的回头,一股绿色的毒雾立刻就朝着我喷了过来,与此同时,他的整个人也如同一条大蛇一般的朝着了滑了过来,那速度比闪电还快,我看见了他的嘴反常的张得很大,口中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所谓的示弱只是为了积蓄这致命的毒雾吧?可我怎么会在乎这蛇妖的灵魂之毒?只见我的灵魂力大锤狠狠的砸在了那一团毒雾上,瞬间,这绝强的碾压力量就剿灭了这一团毒雾。

    至于那个男人速度再快又如何?只是勉强算大妖的家伙,在他靠近我的瞬间,我这才伸出了一只手,刚好捏住他的下颌。

    他也是在这一瞬间看清楚了我的脸,在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的光芒,甚至难以置信。

    可在死亡面前,谁还顾忌得了这个?他拼命的挣扎,身体开始妖化,双腿化成蛇尾,想要在这个时候缠绕住我。

    我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床上的女人,心中更加的冰冷,又如何会给他这种机会?下一刻,我抓着他一把把他抵到墙角,顾不得墙面上立刻起了裂纹,也顾不得巨大的一声闷响,出手如电,快速的折断了他的双手,甚至一掌拍断了他的脊椎。

    然后才厌恶的一扔,随手把他扔在了地上。

    被拍断了脊椎,他一倒在地上,就如同一团软绵绵的烂泥,再也不能做任何的动作,对于他的灵魂力我丝毫的不担心,至少对我构不成什么多大的伤害。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到了一个绝境,那个蛇妖反而不怕了,看着我冷笑了起来。

    “叶正凌,我也算是值得了,让猎妖人的首领亲自为我出手。啧啧啧,怕抓不住我吗?要是怕童帝一起叫来,我死伤两次又何妨?”

    这个时候,我才取下了口中叼着的香烟,深深的吐了一口烟雾,平静的对他说到:“不好意思,童帝他对你没有兴趣。而我出于个人的原因,最讨厌蛇妖,所以不嫌麻烦亲自来收拾你了。”

    面对我的话,那蛇妖看了我一眼,然后忍着疼痛,笑得更加张狂,大吼到:“你以为我会信?不就是为了从我口中得到节点的消息吗?你们猎妖人东奔西跑,到处补漏,可是能阻止得了什么?这个时代终究会是我们的,我们妖族会重临这片大地。你们的努力只是徒劳,哈哈哈,只是徒劳。”

    “你不是讨厌蛇妖吗?你不是想要杀我吗?看得出来,你挺同情那个女人的,我悄悄告诉你吧,我不知道x了多少人类的女人。我最喜欢纯洁的女人,只要我看上了,我会想尽办法把她们弄到手。可是啊,她们太弱了,根本经不起我一晚上的折腾,而且被弄过了,就没有纯洁的感觉了,哈哈哈,我...”

    那蛇妖继续张狂的说到,我却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忍着内心的厌恶与愤怒说到:“我帮你记着一笔账,从你这个恶心的东西从节点跑出来以后,一共祸害了11名无辜的女孩子。我的确很愧疚,没有早点抓住你,a公司那批杂碎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不过,没有关系,对于你这种人我从来不讲什么仁义道义,我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觉得折磨你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成全你了,你不是不想死,只是想受伤吗?我会让你慢慢享受这滋味的。”

    说到这里,我蹲下来,毫不留情的把残留的香烟杵在了他的脸上,听着那滋滋的声音,我竟然有一丝痛快,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到:“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部门的人就要来了,这一次是出动的人里有专门负责审问你们这种垃圾的。他们的手段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我就不亲自奉陪了。”

    我说完这话站了起来,那个蛇妖却已经疯狂了,在地上大吼大叫到:“叶正凌,你有没有种?你有种就杀了我,为那些女人报仇啊,你不是自诩正义吗?你...”

    我没有理会那蛇妖,而是带着一种哀伤的心情直接走到了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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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顾言

    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我渐渐的走向那个床上的女人。

    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长,显得有些模糊,床单上有大片的血迹,被我的影子盖住,原本应该带着一丝暧昧的昏黄灯光,却是显得惨淡。

    床上的女人昏迷着,一张陌生无辜痛苦还青涩的脸。

    我的手触碰到她的脖子,脉搏已经很微弱,我的灵魂力轻轻探入感觉了一下,她的灵魂已经不能再被身体锁住,或许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她便会死去。

    我的心中涌动着一种难过,这具年轻的躯体还带着青紫的伤痕,可见之前承受了怎么样的虐待。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拉起被单给她盖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她死前给予她最后的尊严。**上的伤势也许还可以救治,不能救治的在于这蛇妖可不只是单纯的玷污了她,在这过程中,还吸取了她的生命力,和用秘法抢夺了属于人类最宝贵的,包含灵气的那几滴心头精血。

    她苍白的脸色就说明生机已尽,精血已失。

    非我族类,某些妖人自然不会对人类怜悯,他们偏激的心头甚至充满来了对人类的恨,更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人类几时又对动物仁慈过?吃它们的肉,穿它们的皮毛等等等等...我承认人类中有少数冷酷偏激,不懂尊重生命的败类。

    但同样也相信大部分人心中的柔软,善的底线。不似妖族,大多数是疯狂且不设底线的。

    我必须守护着,守护着我的族群,我给这个女孩子盖被子的手有些颤抖,一股愤怒的痛恨似一把火在我心中越烧越旺,我忍不住冲动的转身,大步的回头走去,我想要发泄我的愤怒在那蛇妖身上,即便这样做无用又幼稚。

    但在这个时候,那个生命已经接近尽头的女人似乎心有所感,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我知道这是灵魂离体最后的回光返照,汀了脚步,带着一丝哀伤看着她,看见的却是一双死灰的绝望眼眸,她不好奇我是谁,甚至不想问这发生的一切,她艰难而低声的开口:“求,求你!杀,杀了我。”

    我的嘴唇有些颤抖,拳头在慢慢的捏紧,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终于是勉强自己用最温和的情绪笑着,走向了她,站在她的床头,我看着她,轻声说到:“一切都结束了,你不用那么绝望。努力想想美好的事情,然后睡一觉,你爱的人都会在你身边。他们不会放弃你。”

    我的话让这个已经绝望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在说着什么?我俯下身去努力的倾听。

    “真,真的吗?”

    “嗯,真的。你没事,很快很多好人都会来,坏人会受到惩罚...”我低声的对她一字一句的说到。

    那女人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似乎真的慢慢睡去,只有我知道,她的生机再也不足以维持她的生命,在她安心再闭眼不到十秒钟,她便已经去了。

    我的眼眶通红,怜悯,愤怒,不甘,甚至有些无力烧灼着我每一滴血液,在这样的情绪下,我若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了这个刚刚死去的女人刚脱离身体,还未完全凝聚的灵魂。

    她冲着我点头致谢,我沉默着无言以对,如果我可以来得早一些。

    “让妈妈不要难过。”这是她留给我的一句话,我郑重的点头,然后慢慢的举起左手,掐动了一个引路诀,房间中多了一丝阴冷,黄泉路开,轮回不息,但愿她来生能得福报,引路诀为她加一丝福报在灵魂。

    一切发生的很快,一切也不新鲜。

    这些年间,一次又一次的猎妖,看过的惨剧无数,毕竟妖族不会尊重,平等的看待人类,甚至因为恨和压抑,对人类更多的暴虐心理。

    一个女人的生死不算我看过最惨烈的事情,我甚至看过一个大妖隐藏的地下室,完全是一个埋葬生命的地狱,无法言说的残酷。

    可我依旧无法适应!那女人的灵魂飘出窗户,渐渐淡去,已经踏上了黄泉路,我终于是转身,带着通红灼热的眼眶,冷漠的来到了蛇妖的面前,一脚一脚又一脚,我狠狠的,无言的发泄着,我没动用什么力量,就是普通人最直接的愤怒发泄。

    在这个时候,无声的从窗户外跳进四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在门外也响起了大门开动的声音。

    跳进来的身影只是沉默的看着我做这一切,而大门关上以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叶少,你悠着点儿吗?每一次都让我的队员看见你暴虐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好?”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在客厅黑暗中的修长身影,脚踩在了蛇妖的脸上,狠狠的碾过,这才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说到:“没办法,已经暴虐成习惯了。”

    说话间,我的身心有一种莫名的疲惫,走到客厅,拉亮了灯。

    我离开以后,那进入房间的四个身影才开始勘察现场,比如床上已死的女人和地上被我打断脊椎的蛇妖。

    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站在吧台前,把之前喝剩下的酒一口就倒进了喉中,一直到流入胃中以后,一股火辣辣的气息才开始上涌。此时,我不再计较什么滋味,我需要的就是烈酒的刺激来平复内心。

    有的人悲惨看多了,也许就麻木了。

    有的人怎么也麻木不了,反而心中不忿就快要把自己引爆,我显然是第二种,只能借助酒精。

    那个修长的高个子走到了我的面前,很好的身材却是不休边幅,头发很多,却是乱糟糟,他抬头看着我,胡子拉碴,却是鼻梁挺直,眼神锐利。沧桑的感觉像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还紧绷的皮肤像三十才出头。

    这是配合望仙村行动的特别部门的老大,一个修这届中的奇才,身世不明,来历神秘,却莫名的得到信任和重用。

    特别部门被渗入的很多,曾经有过大叛徒江一,传闻身份是黑暗十七子中的一个。也有过比如孙飞老师的事件。当然英雄也出得很多,我和部门合作期间,听过很多关于一个叫姜立淳的人的故事。还有老李一脉。

    我知道他是陈承一的师父,也知道是我眼前这个叫顾言这个家伙的偶像。

    就是因为他,我才听了那么多关于那个老头儿的事情。只是有时也难免好奇,这个顾言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是特殊部门的老大,甚至被号称绝对值得信任,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人。

    他自然不肯回答我什么,即便他莫名的对我十分亲近,远远亲近过他生命里我见过的每一个人。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顾言在自顾自的啰嗦,什么我太暴虐了,打得那只蛇妖没有了人形,接下来普通部门来了,又是一个烂摊子...又是什么我动作太快,每次他来都是擦屁股的,也磨练不了手下的‘兵’。

    我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他说话间,我端着杯子又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

    “从他嘴里把那个节点掏出来。这个消息你知道很重要,这频繁出现的节点当中,说不定哪个就会成为今后的浩劫大战之地。”我吩咐了一句,转身就朝着大门走去,想想,觉得还是从窗户出去好了,我懒得解释,不想理会任何事后的麻烦。

    我知道顾言这家伙,抱怨是抱怨,但他有办法把事情处理的完美。

    “嘿,等等,你到底听进去我的话没有?下次能否故意放点水,不要让我手下的兵每次进来都看见一堆烂肉。长此以往,他们怎么还有战斗力啊?哎...”顾言的语气严肃,实际上他的神情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是在提醒我,多少该留手的时候留手,妖族该杀,但有些时候不杀比杀了的价值大。伤重了也不是太好,有些妖族还来不及掏出什么话,就已经死了。

    至于救治妖族,得到情报,顾言那家伙说他做不出来,过不了心理关。

    看着他,我淡淡的说到:“那就少让我来配合你们做任务。我想你出手,不会比我差。”

    “怎么可能和你比?”顾言心不在焉,我看着他,却眯起了眼睛,我讨厌这家伙一次次用这种答案忽悠我。

    看我的眼神,顾言忽然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想的,竟然子啊这种情况下给了我一句不一样的话:“我怕我出手呢,惊到你。”

    “难道比陈承一还厉害?”我没有想到不一样的话,也是忽悠我,我懒得和他再说,转头已经走到了窗户的面前。

    “我说叶少,你这么匆忙是去哪里?”顾言八卦的问了一句。

    “forest吧。”对于他,我没有什么好值得隐瞒的。

    “我说,那个小娘皮该不会是你的情人吧?你小子,家里那个始终躺着,寂寞了吧?”顾言没心没肺的开了一句玩笑。

    此刻,我已经打开了窗户,听见顾言这句话,一下子回头,神色冷了下来。辛夷是我的禁忌和逆鳞,即便是顾言,我也听不得这个玩笑。

    顾言没有害怕的意思,眼神却柔和了下来,对我说到:“我不用去查看什么也知道,床上那个女孩子,又是你看着死去的吧?”

第五章 心念执,情难复

    长街冷冷,早春寒意未退,人们早早就已经入眠,在街上一个游荡的醉鬼都没有。UU小说,www.uu234.com

    我走到之前藏身的巷子,拿出了放在偏僻角落的风衣,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然后无言的穿在了身上,扣上了扣子,裹紧了它。

    在这样的时间,看着寂静的长街,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好去,连出租车都没有了踪影,可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我能去,因为我在这个城市。

    顾言最后的话还回荡在我的脑海,当时我没有回答他,可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情绪。

    他很了解我,知道我去什么吧,一定是买醉,知道我事到如今也不接受一些事情,就比如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我是猎妖人的首领,我需要一个坚固又铁血的形象,可我太明白自己的内心却如同被挤压了一次又一次,压力早就弥漫在我每一个细胞。

    很简单,尽管也许有些事情注定,我仍然忍不住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揽。

    如果我再去的早一些,又如果可以早一些发现那些隐藏的妖怪。

    山海百妖录不是万能,我亦不是万能,可我就是无法逃避这种心理,生命的美好与矜贵怎么能用言语形容的出来?

    “呸。”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和蛇妖如此强势的一战,尽管简短,尽管是我压着他打,但碰撞又怎么可能避免,还是牵动了我由来已久,积压的内伤。没治了,从地下城回归后的那场大战以后,加上马不停蹄的猎妖生活,我又不是金刚,我不可能没有沉伤。

    但也无所谓了,我这条命是拿来死的,为了一种责任,坚持和守护而死的!只要能燃烧到最后便就足够,如果以后能侥幸不死再养着吧?

    只是想起了顾言,我还是忍不住自己像神经病似的笑了一声。

    他对我莫名的亲切,对我这般的了解,我心中还是暖的,对于他我其实也有淡淡的,无法言说的亲切,只是在混乱的时代,人要活得粗糙点,不可能为了一点点感受就追根究底。

    不过,这小子千般神秘,万般神棍儿,以为知道一切,事实上只了解了我一半。

    他不知道forest吧是个什么吧?就当一个酒吧了,事实上不是那么简单,在心情不那么平静的时候,酒是好东西,见一见偶尔才能一聚的老朋友,多少也能温暖内心。

    我也不知道我的脚程有多快,一边走着,一边就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路,在一条不是那么起眼的转角街道前,我汀了脚步,看着街道偏尾的位置,有一间店门前的灯光,我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儿安稳。

    同样是不起眼,不甚热闹的街,走到店前,同样是那被风吹拂着微微颤动的风雪夜归人的门帘,我毫不犹豫的掀开了它。

    大门却是紧闭,我无所谓,懒洋洋的敲门。

    门内传来一个同样是懒洋洋,不是很耐烦,却熟悉的声音:“别敲了,再敲我出来敲烂你的脑袋,也不看看几点了?”

    我笑,开了同样一间酒吧,甚至细节都同样的布置,可人不同,那万种的风情,有故事的眼神又怎么能学得来?我开口闷声的说到:“好大的架子,熟人的生意也不做?别啰嗦了,快开门,那么快反应,就知道你没睡。”

    门内一下子沉默了,大概过了两分钟,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前那个开门的身影却如风一样,转身就没入了灯光黯淡的酒吧深处。

    我不以为意,慢慢的走进酒吧,的确是一模一样,就连空气中弥漫的某一款号称带着森林气息的香水味儿也一样。我心中弥漫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但追忆的感觉总是有的,即便不是那两姐妹,就如同forest吧少了灵魂。

    我走到吧台前坐下,那个为我开门的身影就在吧台后,就和当年阿木所站的位置一样,只不过同样是这样站着,阿木任何的姿势都有着一股属于女人的妩媚,眼前这个人却是带着一股干练利落的气息。

    当然她的身旁也不可能有那个言笑不羁,同样透着几分神秘的桑桑。

    “喝什么?”那个身影发出的声音有些闷,但有些颤抖,和带着对我的亲切。

    “简单的就好,不用费尽心思调弄什么?反正你调弄的也不像。酒够烈就好。”我笑着说到,和她说话随意的很,也不忌讳直戳她的痛处,其实我们从小便也是这样相处。

    ‘咚’的一声,一瓶火辣辣的二锅头便跺在了我的面前,我拧开了酒,‘咕咚’就喝下去了一大口,任由翻涌的酒意烫红了我的脸,我感觉痛快。

    而那个身影也肯正对着我了,在我喝酒的时候,已经拍着桌子在怒吼:“叶正凌,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怎么都不如那个女人,对不对?”

    多么熟悉的脸,即便换了一个稍显成熟的发型,不再是那个高傲的马尾辫儿,但她还是那个她——庄婧。

    “不对!没有如不如的,只是你不是她,学了也不是。又何必学?反倒是我们,越相处反而越像小时候了。”我看着庄婧,直来直去的说到,说话间,又是一大口酒滚过喉头,谈不上什么口感,更没有下酒的小菜。

    可对于但求一醉的人,这些都无所谓。

    庄婧愤怒的看着我,我这样直戳痛处的言语,不可能让她好受。可她明白我说的是实话,也明白我们的确相处的像回到了最初,针锋相对!不同的是,心境已经不同。那个时候是真的针锋相对,还有一个少年的委屈,凭什么你就看不起我?

    我偏偏要你看得起!所以,反而显得格外关注她一般,甚至迷茫到不知道究竟对这女孩子是何心意?

    但岁月总是让人成熟,当年搞不清楚的心境早已洞若观火,也明白真正的爱情,心中所爱的原来从小便已情根深种。此时的针锋相对倒是多了真正的对老朋友的关心和担忧。

    “我为什么要放你这样的家伙进来。”庄婧的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但下一刻她便动手抢夺起我手中只剩下半瓶的二锅头!小时候,我们能打得旗鼓相当,可如今庄婧如何能是我的对手,我稍微用力,她便抢夺不了。

    我红着眼睛说到:“信不信你再抢我揍你。”

    “有本事来单挑。”庄婧古脖子看着我,但下一刻眼神就柔和且担忧了起来,还是用硬邦邦的语调说到:“我就想说,我是招待不起你吗?你就不能等几个下酒小菜再喝?说出去好像我只招待了一瓶二锅头似的!望仙村那么多熟人,我丢不起那脸。”

    我没有再争,轻轻的放下酒瓶。

    庄婧在吧台前忙碌起来,她可没有阿木的巧手,所谓准备下酒小菜不过就是些现成的袋装花生米,牛肉干,真空包装的一些卤菜小食,在我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摆了一桌子,好像很丰盛的样子。

    我也不多说什么,伸手夹了一颗花生米,露出一截风衣下的袖子,上面有血迹,我喝了一口酒,却不是那么急了。

    庄婧看见,转身,分明是在假装拿东西,却是拿了两个杯子在手中,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我:“又死人了?又是来不及救下来?”

    说话间,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二锅头,就直接的喝下,眼神复杂。

    “嗯,死了。被玷污的同时,还被吸取了生命力,有虐待。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无辜。”我尽量平淡简洁,心中却是苦涩翻涌,仰头又是一杯酒,拿起一块牛肉干,慢慢的吃,却每一下都像在嚼那蛇妖的肉。

    “畜生!”庄婧忍不住拍了一下子桌子,眼神却是不经意的黯淡来了一下。但很快,她看着我,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对我吼到:“到我这里来买什么醉?你又不是救世主,哪来那么大的脸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觉得这样你英雄?就算是救世主,也救不了每一个人。懂不懂什么叫无愧于心?”

    我看着庄婧苦笑,一连喝了两杯,然后忽然开口说到:“那你呢?分明心痒,手痒。分明从小学的是这个,灌输的教育也是,你是猎妖人。分明你就想冲出去杀几个妖人,还准备躲在这里开酒吧?”

    “对,还是学别人开一样的酒吧。”怎么恶毒,我怎么来,我无所谓,就是老朋友,才需要这样刺激她,我怕把她刺激的不够。

    庄婧被我刺激出了真火,反倒是冷漠了下来,只是扔给我一句:“想打架吗?”

    “奉陪。不动用灵魂力,不动用阵纹,你打得赢吗?”我解开了风衣的扣子,无赖一般的看着她,然后说到:“你就喜欢这样看着每个人都在前进,每个人都在不停的强大,然后你就这样在这里开着酒吧?你枉费从小的教育,忘记你家族的人从你师父,从你父亲,哥哥都在战斗,然后一直一直的开着别人的酒吧?”

    庄婧很想继续的愤怒,但最终嘴唇颤抖,倒是是女孩子,眼泪就这样溢满在眼眶。

    “你要是来这样劝我的,那你走吧。”她也学我,开始不停的给自己倒酒,然后一杯一杯的喝。

    “他,是不会来这里,喝一杯,然后用同样的心情对你的。你分明是明白的。”我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敢用更狠的话刺激她,唯独这一句语气温柔的话,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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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尘埃终落定

    若要说起庄婧为什么要在这里开个酒吧?而我口中的那个他的事情,那恐怕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可是在这种心情下,我没有和庄婧叙旧说往事的雅兴,庄婧恐怕也没有。所以,在我这句话说了以后,我们只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我听到一滴水落入水中的声音,长久以来的战斗让我周围一切的变化都非常的敏感,就包括这么微小的声音。我猛然的抬头,在我面前,和我隔着一个柜台的庄婧正低着头,从露出的部分还可以看见泪痕。

    那一滴水,是她的泪,正好就落在了她面前的酒杯中。

    “你哭了?”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哭泣的女孩子,尽管大多数时候,在我心中,对庄婧或者都没有性别意识了,可当她哭的时候,我还是能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儿。就是这样,我更不知道如何安慰。

    开口,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可我心中却在责备自己,是不是把庄婧刺激的太狠了?

    听闻我问她,庄婧抬头了,很是洒脱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勉强对我装作潇洒的一笑,然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重重的放在桌上:“哭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唐正川,不为他哭才不正常。”

    “我知道。”这就是庄婧,直来直去,颇有些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侠气。她这样说,我反而多一些放心。

    对的,我口中的他自然是正川哥,也只有正川哥才能让庄婧痴爱那么多年。包括小时候庄婧莫名对我的‘敌意’也是因为正川哥。在她眼中,正川哥好看,高大,温柔,善良,不论是修行还是学习都是那么优秀。

    她认为只有正川哥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值得担当重任,村子里要守护跟随的人。

    可是,家里的长辈却告诉她一个秘密,我才是以后村子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他们以后要跟随,甚至为之牺牲生命的人,但为了让我成长,这个秘密要瞒着我....那个时候,庄婧觉得天都塌了,只要在望仙村的人,都会隐约知道,这个村子其实是为了一个英雄存在的。

    而那个英雄,会在这个时代重生,会带领着这个村子的人走向自己的使命,得到真正的升华。

    这个时代会重生的英雄?庄婧从小就对这个英雄充满了幻想与崇拜,在她心中,正川哥才是符合这个英雄形象的人,当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如何不感觉天都塌了?不仅不是她梦想中的那个,还是一个小痞子一般,一点儿风度都没有的男孩子,怎么可能?

    她开始为正川哥不服,尤其在看出我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正川哥还对我那么好,处处维护我,照顾我,她甚至觉得是我耽误了正川哥。

    这就是往事,我再次吞下了一杯酒,火辣辣的滋味,让我仿佛看见了从前,那个安静的课堂,那些慵懒的午后阳光,庄婧对我不屑的眼神,和我少年时那充满了愤怒与疑惑的心。

    当时严重的事情,到了如今反倒成为了带着温暖气息的回忆,我看着庄婧的眼色也渐渐地柔和了起来,虽然事实是我小时候遭受了她莫名的‘恨’,但那是共同成长的经历啊。

    “庄婧,其实我有时会想,我是不是就该放任你在这里开着一个假的forest吧,而不是劝说你回望仙村比较好?毕竟就算开着酒吧,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总好过做猎妖人的危险吧?可是,你不快乐,你很希望当回猎妖人。这是正川哥,是他亲自告诉我的话。”我放下酒杯,看着庄婧。

    原本这话,正川哥是不让我对庄婧说的,他在临走前告诉我,不要在庄婧面前提起他半个字,他此生欠下最多的就是庄婧,若能还她一点儿什么,他早还了。可惜的只是,庄婧想要的,偏偏是正川哥不能给的——爱情。

    既然不能给,那最好能让庄婧彻底的遗忘,这是正川哥的想法。

    我也曾犹豫,是否要劝说庄婧,可当我再一次见到庄婧时,我就不再犹豫了,我看见了她眼中的黯淡,看见了她听我说起猎妖人的一切时,眼中的那种光彩...也许,有时在意着一个人,并不是以你自己的角度去所谓的‘保护’她,安排她,而是选择尊重她,鼓励她放弃不明智的,做自己想要的。

    “我会回去的。我告诉了自己,再等一个月,他不来这里。我就回望仙村。”庄婧一连喝了几杯,这才对我那么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说到:“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可怜,无所事事的样子。在这些日子里,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自己的训练,这些年村子里发放的猎妖人功法,我哥也悄悄带给了我。我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位置,我是猎妖人,也是一个在前方的斥候,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那种像刺客一样的猎妖人。”

    庄婧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了,可眼睛却越来越明亮,还带着某种骄傲。

    我的嘴角不禁溢出一丝笑意,至少老朋友快乐,不是吗?猎妖人是危险,于我,也会尽量的保护她。

    到了这个时候,夜已经快要过去了,一大瓶二锅头就这样被我和庄婧喝完了,我只有五分的酒意,却不打算再喝,因为在今天,感受到的一些温暖的东西,就比如说回忆,比如说庄婧的快乐,不再需要我用酒去麻痹自己的内心。

    是该走了吧?到集合的地点,然后回望仙村。

    我正思量着,庄婧抬起头正好迎上我的目光,做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叶正凌,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以为很成熟的笑?很恶心,好不好?你成了猎妖人的首领,别人不知道你的底,我可知道你就是个小无赖,长大了就是大无赖。和正川哥比起来,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哈哈哈。”我没有生气,反倒大笑了起来,回想起来和庄婧的种种,的确对她没有什么风度,而在内心深处,我发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儿光棍流氓气?

    “走了。”我拍拍桌子站起来,每一次到庄婧这里来喝酒,我都走的这样直接,我不喜欢太啰嗦的道别。

    “叶正凌。”庄婧带着醉意的叫了我一声。

    “什么?”我回头。

    “记得,就算你是首领,可你不是圣人。别每次都把什么揽自己身上,这个样子真烦人。若真的那么苦恼,不如多杀两个妖咯!这样也是挽救了很多人。我喜欢你多做点儿什么的样子。”庄婧大声的对我说到。

    “我才不需要你喜欢呢。”我笑着和庄婧开了一句玩笑,就准备转身走出forest吧。

    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庄婧带着犹豫又再次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不明白庄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啰嗦嗦了,却看见她的神情带着纠结与犹豫,到底对着我问了出来:“他,他还好吗?”

    庄婧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就是正川哥,到底庄婧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曾经的她那么倔强,只是给了正川哥几句话,你是喜欢那个样子的女人吗?喜欢她那样的调调,所做的事情吗?我也可以去做同样的事情。

    从此以后,我对你不闻不问,我就开一间同样的酒吧等着你。我要你知道,有一个女人,为了你,不顾自尊,努力去学别人的,你喜欢的样子,就这样等着你。

    哦,你不必在意,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要等的,等着你哪天能够进来我开的酒吧,真正的看我一眼。

    这些就是庄婧的坚持,庄婧当年对正川哥所说,她也是这样做的。

    事到如今,快5年的光阴,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这个傻丫头绝望了吗?所以当初的不闻不问,到了这个时候,到底还是变成了想知道他的消息,图一个安心吗?

    我太明白庄婧的心情,她能当回猎妖人,我之所以那么开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肯放弃这样太过自我,又没有希望的等待,这样正川哥多少也会少一些负疚吧?只是正川哥...看着庄婧,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对她笑了。

    “唔,你问正川哥啊,他很好啊。”多的,我再也不能说什么?只因为我真的不擅长对着老朋友编造谎言。

    “他很好吗?”庄婧的神色有些恍惚,眼中多了一些哀伤,却又像放下了什么东西,可她依旧再次追问了我一句:“那,那么他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我知道他的,看起来那么温和,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冒天下大不韪,他也一样会去做的。”

    我沉默,其实何止正川哥,想起来,我们是师兄弟一个宿命吗?而且,这其中乱七八糟的纠缠啊。

    我想叹息,却只能生生的忍住,可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告诉庄婧一个真相,只能笑着说到:“你觉得这些还是你应该关心的吗?你应该想的是,一个月以后,你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回望仙村,现在年轻一辈的猎妖人都很强了。”

    说完,我逃跑一般的走出了forest吧,因为我怕庄婧再问。

    正川哥....

第七章 爱未散,思终起,义难全(上)

    老旧的国道,早晨的八点不到,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去,带着一丝冷冽的稀薄雾气。

    尽管归心似箭,但光明的大道是不能走的,甚至还需要绕路。

    在这个纷乱的时候,猎妖人还是猎妖人,但妖就不一定还是那样的妖了,他们成群,结势,甚至勾结人类中的野心家。

    猎妖人猎妖的同时,还要防止被妖猎杀,这就是现实。

    我在,又有什么大用?妖族的实力我们多少比从前知道的多一些,一些从那个世界‘爬’出来的大妖,一旦在这里放开了实力,我也并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就像多年前的复诺,我不是办法尽出,才得到了一个并不太光明的胜利吗?现在的情况或许会好一些吧?但复诺哪里又算最强的?

    所以,只有躲。

    “家主,我们的实力和那些妖人尽拼,还相差多少?”车上有年轻的猎妖人问我,精英小组的年轻猎妖人嘛,难免年轻气盛,恨不得和老天爷比一下高低,这些年猎妖其实面对的不是什么大角色,从那个世界来的妖人根本不会轻易的泄露行踪,我早说过如今的山海百妖录绝对不是万能。

    退一步来说,即便他们泄露了行踪,我又能如何?让人类之中的老一辈大能出手吗?想想,若是他们都轻易出手了,事情只会急剧的白热化。

    我不能承受牺牲,相对的,这些年轻猎妖人也没有真正的知道什么叫残酷的战斗。

    所以,他的问题我不知道如何作答,甚至在我心中这也是一个谜题?就如我一直以来相信天道的平衡,却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让如今的猎妖人和妖人抗衡?这实力的天平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就算加上修者和相关部门的帮助也......难道另有深意?

    “家主?”见我久久不答,那个年轻的猎妖人不由得疑惑的叫了我一声。

    我笑笑,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装作睡眼朦胧的打了一个哈欠,拉丁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然后闭上了眼睛。

    见我很疲惫的样子,那个年轻的猎妖人也不好再多问了,实际上他们也习惯了我偶尔这样,不给任何答案,很沉默的样子。

    况且,我是真的有点儿累了,昨天的猎妖行动心累,加上半夜还喝了一个半醉,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在摇晃之中我梦见了正川哥年轻时候的样子,好像是我初入山门那一天的样子,长到脖颈的头发,穿上身上略微有些松垮的白衬衫,懒洋洋的望着我笑,英俊的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多好的岁月?他带我到他的房间,床让给我,他睡在地上,和我笑着说了很多。

    我在梦里好像已经知道了后来的很多事情,我想告诉他一些,特别是他不要爱上一个让他痛苦,不该爱的人,可他好像一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自己也犹豫着,难道这种事情说了就能改变吗?还是会让正川哥因为好奇心,而让事情提前发生?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始终没有插上话,而莫名的天亮了,讲了一夜话的正川哥再抬头看我时,忽然就那么老了。

    夹在着一缕缕白发的头发,忽然消瘦而显得颧骨略高,轮廓从少年时的丰神俊朗变成了一种沧桑的深刻,胡茬即便挂掉了,也在脸上留下了青黑的痕迹。这不是正川哥现在的模样吗?怎么一夜之间就距离那个时候的少年时过了那么久?

    “哥...”我在梦里没有惊慌,却是悲从中来,看着这样的正川哥,喉头哽咽到疼痛。

    “老三,其实你想说的,我全都知道。可我很难受,你知道吗?曾经,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有师父,后来就有了你。再后来,又多了一个女人。偏偏就是这个女人,让我走在了夹缝之中,她想杀你,而我爱她。我可以为你而死,同样如是她,我也可以献出生命。倘若,我献出了生命,可以换来你们之间仇怨的消解,我死又何妨?”正川哥的眼中有泪光。

    “哥,你别这样说。”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我何尝不是在两难中?只因为这个女人是曾经的朋友,她要杀我,我不见得能够去杀她。更何况,正川哥深爱她。难道躲一辈子吗?我不知道。

    “我不能忘记爱她。所以,我是一个孽障,负了师父,负了你。让我走吧,只要她一天还想杀你,我就一天守在她身边,她动了杀心,我就先替你去死好了。一命换一命很公平。”说话间,正川哥站了起来,在我面前拍了拍他身上略微有些皱褶的白衬衫,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了房间,速度很快。

    我一咕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想追上正川哥,可惜的是我追不上,我只能大喊着:“正川哥,你就为这件事情搭上一辈子吗?你想要复兴山门的啊?你忘记了吗?”

    在这个时候,正川哥的身影已经很朦胧了,听到我这句话时,他停下了脚步,眼带悲伤的朝着我一笑,然后再次转身走了。

    “正川哥,正川哥...”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朝着他大喊,可是正川哥的脚步不曾停留。

    “正川哥。”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车子依旧行驶在这一段路况不怎么好的老旧国道,清晨的雾气早就散去,阳光温和,却也略微有些刺眼,我的眼睛发涩,不由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家主,你想正川大哥了吗?”在这个时候,叶朗探出了头,关切的看着我。

    我有些懒洋洋的回过头,看见的是一车子的猎妖人都探寻的望着我,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有这空,好好想想灵魂力的提升。我想我师兄,很正常,对吧?”

    那些年轻的猎妖人都讨好的朝着我笑笑,目光中却有一些小小的关切,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干脆回头懒得再看。

    我想继续假装睡觉,可经过了这样的一梦,心绪到底难平,干脆摘下了帽子,盖在了脸上,任由自己两年多以来一直都控制着的情绪彻底的泛滥开来。

    我开始想念正川哥,这个在我生命中严格的说起来,陪伴我的时间仅次于辛夷的人。

    但偏偏,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画面,却是离别的那一幕。

    那一天是两年多以前的初夏,傍晚,山门安静,油灯昏黄。

    正川哥坐在我的对面,眼前是那一张曾经师徒三人用来吃饭的熟悉小几,小几上摆着几样小菜,除了一条蒸鱼外,其余的都是素菜,略显寒酸。

    可我明白,若这些菜放到十几年前的山门,对于我们师徒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菜了,毕竟素菜才是珍贵的,米粮才是不易得的。这是山门吃饭的风格。

    略微有些浑浊的酒倒入了我眼前的杯子,却是最熟悉的味道,师父长喝的就是这种酒。

    我有些疲惫,于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筷子夹了几粒糟黄豆,细细的嚼了,口中的酒气未散,配上糟黄豆特殊的酱香,让人有一种舒缓又沉迷的幸福感,我放下筷子,望着正川哥微笑:“我这些年是越来越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的糟黄豆,为什么要摆出那样一副沉迷的样子来喝这山门里的浊酒。我也越来越对它们沉迷了。”

    也许是人长大了,就爱回忆了。沉迷的或许不是这熟悉的味道,而是那不可追的静好岁月。

    正川哥笑得很温和,岁月改变了容颜,但单独属于他的眼神不会改变,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是浅抿了一口:“老三,这一餐饭我早就该和你一起吃了。可惜,这些年来,你总在奔波,我要等你吃这一餐饭,也得等到你回来。”

    我不以为意,埋头夹菜,塞入口中,想想小小年纪就离家,最熟悉习惯的饭菜竟然是这山门的味道,我含糊不清的说到:“你若喜欢,当我们老了,不,就让我扛过现在的责任以后,我天天陪你吃都好。”

    生命就是这样,有些人存在着,你就会理所当然的感觉他会一直在你的生命中,直到你离开世界的那一天,你根本不假设你们会分开。

    正川哥于我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正川哥看着我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对我说到:“其实你每一次出去我都会害怕,怕听到什么关于你不好的消息。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老了什么的,因为你要面对什么,我还不清楚吗?但也明白,有些事情怕是没用的,该来的总会来。老天爷很公平,对吗?以前总是我为你担心,现在换你来为我担心,好不好?”

    正川哥看着我,神情渐渐变得郑重,却又有些悲伤起来。

    我愣住了,正川哥这番话难免有些颠三倒四,似乎在说对我的心情,又似乎想安稳我,但重要的是,他好像要告诉我什么决定。

    我放下了筷子,在口中还未下咽的菜似乎有些难以咽下去了。

    “老三,忘记之前那场大战结束以后,我对你说过的一番话吗?我要离开山门了!”正川哥看着我,像是在提醒我,更像是在加强自己的决心一般。

    我勉强的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说到:“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看她的心意吧?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不后悔,你也不许为我报仇。不然,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正川哥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到。

第八章 爱未散,思终起,义难全(中)

    当正川哥这样说的时候,我脸上勉强做出的满不在乎的笑容还未褪去,便已经僵硬,在那一秒,我甚至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正川哥。

    我沉默了,我的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我端起杯子,也无法阻止让酒液溢出杯子,终于艰难的吞下这杯酒以后,我才能勉强冷静的看着正川哥。

    “你应该告诉我一切。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时,还打算隐瞒我一辈子吗?”在沉默且反复的想了好几遍以后,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既不说同意,也不说阻止。我内心没有办法去同意正川哥的这个做法,感觉就像要去赴死。但我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不是小孩子,我的阻止不见得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我至少要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才能在这种凌乱中做出一个基本的判断。

    正川哥不说话,望着我,也是沉默了十几秒以后,这才伸出了双手,开始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的扣子,一个拉扯,露出了他的胸膛。

    在他的胸膛上还有几个伤愈后结痂的痕迹,我怎么会不记得这伤势?那个时候正川哥已经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我们冒险进入了鬼市,找到了兽老,用了特别的方式,才拔尽了正川哥的毒,把他从垂危之中拯救了出来。

    我不傻,自然明白正川哥要说的事情和这伤口有关。

    这是他和我之间唯一的秘密,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这伤势的来由,我只能猜测隐约和感情有关,我忘记不了那个时候颓废的正川哥,我也不知道给他这份情伤的是谁≤之,我只明白他对他的感情讳莫如深,就如同对他的伤口,这样反而说明了两者间的联系。

    “这伤口就是我爱的人给我留下的。”这是正川哥开口告诉我的第一句话。

    我捏紧了拳头,到底是谁,可以这样的无情?就算不喜欢正川哥,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吧?

    “我和她,在一起过,后来不得不分开。别的事情我承诺不了什么,但我知道她也同样喜欢我。”正川哥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很淡然,不像努力争辩,强调让我相信,感觉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不争不辨它也假不了。

    我低头,我信正川哥,只是不了解为何落到这般的地步?我有不解,更多的当然是愤怒。

    “我知道你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找她理论。因为换成是我,恐怕也是这般心情。”正川哥说话间一颗一颗的扣起了扣子,然后才郑重的看着我说到:“可我说,她已经对我手下留情,并且一直在为我承受痛苦,你信吗?不,这句话不全对,她承受痛苦的原因也有你。”

    “我?”这一次我终于动容了,不明白我为何会牵扯到正川哥的感情当中去?

    看着我疑惑的双眼,正川哥再次沉默了,而是拿起那壶浊酒,重新斟满了杯子,这一次他没有轻抿了,而是一口一杯,接连喝了三杯,当他还要再倒时,我伸手拉住了他:“既然要说,就不需要吞吞吐吐。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如若真的好说,我岂会一直瞒着你?而曾经,我想把这件事情埋心底一辈子的,只能现实不能让我这样做,我怕我不说,而让你自己去发现真相,会更难过。可我到底还缺了一些勇气,喝酒不就是为了壮胆吗?”正川哥看着我说到。

    我松开了他的手,却是一把抢过了酒壶,打开了盖子,说到:“好,你壮胆。不用一杯杯的喝,我已经着急的等不下去,直接灌吧。”

    我多少有些赌气,关心则乱,我如何能忍受的了这样的磨叽?

    正川哥也不推辞,真的抓起酒壶,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这才重重的放下了酒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意料不到:“你一直收藏着一张照片,我知道的,现在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我的心一乱,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动作有些僵硬的从兜里掏出了钱包,然后从钱包中拿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已经不用再说,如今都各自天涯,可那也是我的一段岁月,那么多年。尽管回想起来痛苦,我又如何真的去遗忘?毕竟当时的温暖和快乐是真的。所以,照片也就一直留下了。

    我的手再次开始颤抖,然后把照片递给了正川哥,但自己的目光却不敢落在照片上。

    正川哥接过照片,仔细的看着,手指反复的摩挲着照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悲伤,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他把照片轻轻的放在了桌上,手指还在摩挲着照片,但我已经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的地方只是一个人的脸,在照片中那个似水一般,眼角眉间全是风情的女子——阿木。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颤动,艰难的抬头看着正川哥,他瞒得我好苦,我想说什么,却喉头滚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相反,正川哥却平静了,看着我说到:“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

    有猜测是一回事,当猜测被得到证实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人总是会这样,再面对痛苦的事情时,不等到最后的结果,总是抱有幻想,总是要自我安慰,我何尝不是如此?

    “怎么,怎么会是她?”我不敢相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阿木和正川哥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当我知道阿木和桑桑实际上是妖的时候。

    莫非是因为阿木以为我要和她敌对,才这样对正川哥,我想不透其中的关节,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串联起来的,尽管已经心急如焚,牵涉到两个我在乎的人,但也只能这样硬生生的忍着,等答案。

    正川哥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向了大殿外的长廊,脚步显得有些飘渺的感觉,我赶紧的跟上,我一秒都不想再等待。

    从长廊看出去,山中才是雨过天晴,天际的远处微微泛起了一缕淡红的夕阳,就像我曾经离去山门那一天的景色,正川哥看了一眼天际,坐下了,口中却是说到:“师父曾经就常厨在这里,他在这里的时候,多好?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正川哥说话间坐下了,我的心中黯然,到师父离开山门时,我还在误会他。而如今,我想要对他说一句‘你的苦心我都知道了’也是不可能,岁月怎么就那么留不住?到了无情的地步!

    “我不想啰嗦,两个故事。听吗?”正川哥看着远方,开口已经很直接。

    我沉默的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说到:“好,你说吧。”

    “人与人之间,相亲也好,相爱也罢,往往就是一念,一瞬间,一件小事的触动。你知道庄婧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吗?我曾经问过她》根溯源,并不是因为我如何如何好,而是因为她小时候的一件小事。”我没有想到正川哥故事的开头竟然是庄婧。

    “那个时候,庄婧习武不行,常常被家中长辈责备,到不敢回家的地步。而那一日我放学并未回山门,而是去收起一些村里人接济上门的粮食,再次路过学校时,听见了庄婧的哭声。交谈之下,这小丫头便对我说了心事。对于望仙村的每一个人我都是心怀感激而亲切的,帮助庄婧也是自然。具体做了什么,我很快已经忘记,是庄婧后来说起这件往事,我才知道,那一日我亲自教了她所习之武的要点,陪她练了十几遍,直到她会了才离开。然后这件事情便成为了她心里的‘钉子’,把我深深的扎入了她的心中。”正川哥说到这里,略带苦笑的摇头,那时心思单纯的少年人,怎么会想到一番无意的举动,便会让庄婧这个丫头情根深种呢?

    我沉默的听着,正川哥则是问我要了一支烟,这才继续说到:“庄婧说起时,我觉得不可思议。当阿木把这根钉子扎入我心里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点儿都不荒谬,这很顺理成章。我比庄婧幸运一点儿的在于,阿木也同样回应了我。尽管...”

    正川哥没有说下去了,深深的吸了几口烟。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破落的山门,山门之中最受疼爱的小师弟被师父出于不能说的苦衷,而佯装赶下了山。但师父一直不曾放下过他,出于一些原因,每一年都会在山下呆很久,暗中的保护他,排查他周围的一切,看看他有没有危险?后来,师父也离开了山门,这个任务就顺理成章的交给了山门中唯一剩下的师兄。”

    “那个时候,小师弟已经长大了。生活也多了一些改变,就比如说认识了新的朋友,爱去新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个酒吧,是两个略微有些神秘的女子开得。”说到这里,我和正川哥的目光相对,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开始吧,原来一个个的齿轮是如此的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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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爱未散,思终起,义难全(下)

    世上开始相爱的故事有千百种,有时仅仅是一个眼神,又有时仅仅是一个微妙的细节,每一个人的点不同,好难去刻意猜测,刻意做成一个人喜欢的样子。

    所谓以一见倾心开始的爱情,往往都是无意的瞬间,便足以勾动天雷地火。

    正川哥是带着探究防备的心情去到forest吧的,只因酒吧的两位女子来历太过的干净,干净的就像一切都是伪造!试想,是谁能够在过去的岁月里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可经历又没有任何的问题?就好像只是写给人看得一片词藻精美的作文,咋一看很好,没问题,实则很空洞,不带一点思想立意在其中。

    那个时候,我和阿木是朋友,我无所谓阿木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连半分的探究之心都没有。

    但落到有心人正川哥的眼中,一切便不一样,他要护着我,对于我这唯二新结交的挚友自然是分外仔细的调查。

    然后就发现了那么一个结果。

    我去forest吧的时间其实很规律,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还不曾放弃修炼,总是变着法子给自己熬煮药膳,各种打磨自己的身体,就连存思练气都不曾忽略。

    所以,我有空的时间一般都是周末的两天,修行也讲究劳逸结合,那两天我比较清闲。

    除此以外,除非我生活中发生了特别的事情,我会去forest吧,但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又有多大个屁事呢?

    正川哥自然是很轻松的就掌握了我的生活规律,很自然的避开了能让我发现的痕迹,他对阿木与桑桑充满了疑问,于是选在了一个我几乎不会去的日子,再小心的选择了一个我绝对不会去的时间去了forest吧。

    那一天,很晚了,接近forest吧打烊。

    那一天是冬日,分外的冷,雨里夹着雪,又是南方那凉气直直的侵润到了人的骨子里,正川哥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一天他做为一个修者,都有些扛不住那冷。

    长街凄清,路灯昏黄,人若还有感,多少会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寂寥。

    更何况正川哥,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被‘赶’出了山门,而另外一个已经离去,虽然还活着,已经再见无期。

    他第一次那么近的看见了forest吧的门帘——风雪夜归人,心中略微触动。

    风卷帘动,从门帘的缝隙中透出的黯淡灯光陡然就像火光一般暖了起来。

    正川哥毫不犹豫的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关于那一刻正川哥是这样对我说的,或许因为太过美好,他回忆的很仔细。

    “外面是个风雨夜,冷清而凄凉,一走入她苦心经营的地儿,身子还未来得及暖过来,呼吸的气息便已经先暖了起来,整个地方都充斥着一个暖香,而我第一次发觉原来香气都是有生命和形态的,那股暖香是柔软的,风情的。后来,相处的久了,才发现是她的气味儿,她呆过的地方都会充斥着她的气味。”

    是吗?是的!我是forest吧的常客,自然能记起那种味道,的确就是阿木的味道,可我没有正川哥感受那么深,因为不以为意,也因为心未动,如何又有如此的感受?

    那种气息温暖了那个时候如此心态的正川哥,可以说他还未见到阿木,便已经心动。

    不过,在forest吧正川哥第一个见到的却并不是阿木,而是桑桑,到了快要打烊的点,又是那么冷的夜,forest吧已经没有了一个顾客,桑桑风风火火的性子哪里会想要在这种时候招待一个莫名其妙闯入的陌生男人?

    当正川哥带着一种恍惚的心情跨入了forest吧,才几步,桑桑就已经拦在了正川哥面前:“对不起啊,帅哥。我们已经要打烊了,你若是有心照顾,明天请早。若是夜里寂寞无事了,从这条街出去,打车也好,步行也用不了多久,有彻夜开着的夜店。”

    在这个时候,正川哥才清醒了过来,从那种温暖却带着一丝丝说不清暧昧风情的气息中挣脱出来,想起了自己是要来做什么?又怎么肯轻易的离去。

    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桑桑,正川哥略微皱起了眉头,从小山门长大,接触最多的女子便是望仙村女子的正川哥,如何能接受得了眼前这样形象的桑桑?

    “那夜,桑桑戴着一顶白色的假发,乱蓬蓬的,眼皮儿上几个颜色,脸一侧还贴着亮闪闪的东西。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全然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抬着下巴斜睨着我,口中还嚼着糖,说完吹了一个泡泡,差点儿爆在我的脸上。”正川哥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开始荡漾开一丝笑容。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仿佛那个鲜活的桑桑就站在我的眼前,我太能了解正川哥的震撼了。实际上,桑桑不就是一个打扮出格,言语泼辣,行为风火,实则很保护自己,有点儿小机灵的聪明女孩子,不了解她,又初初在城市开始生活的正川哥如何能够接受这样形象的桑桑?

    不过,又从侧面来看,正川哥能在回忆的时候,这样的微笑,说明他在深爱着阿木的同时,对阿木的妹妹桑桑也是有着深厚的感情。

    我从正川哥的话里不仅读到了他的怀念,还读到了他内心的某种依赖。而正川哥却懒得管我想什么?而是陷入他的回忆继续诉说。

    由此,正川哥对店里两个女人的印象一下子差老了起来,之前的那些温暖烟消云散,开始越发的觉得她们有问题,又怎么肯轻易离开?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多少的心眼,准备了一肚子的询问之话,都是直来直去的质问,这样多少又带着火气,他和桑桑有了争执。

    不过,正川哥并不善辩,谁来说去无非也就是一句,你们开着门,我自然进来的,我不是来捣乱,而是来买酒喝的。

    “哈哈,买酒喝?你古代人吗?我们能不能卖光?莫非卖光了你还...”伶牙俐齿的桑桑如何能被这样的言语给‘打败’,正在回击时,在这个时候,从柜台后传来了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桑桑,既然我们还没有关门,那来者既是客。没有那赶人的道理,让那先生过来坐吧。”

    “我那时真是无奈,如何能说得过桑桑那丫头?如果说不过我还能强留不成?我没有想到阿木会在那个时候出来,解了我的围。也让我吃惊,在这店里,一个女子如此的飞扬,另外一个一开口却怎么能让人暖到心里呢?”正川哥望着我笑了,掐灭了手中的烟。

    我不说话,已经看见了正川哥眼中迷醉的光芒。

    不过,听见了阿木的声音,正川哥并未有看见阿木,直到这句话结束了,正川哥才看见从吧台后的小门后走出来的阿木。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副画面,淡绿色的中式长袄子,上面有很美的牡丹,这样繁复的衣裳,被她一穿,竟然没有半丝的俗气。头发呢,松松的挽着,感觉就像一个夜里起来为人做夜宵,来不及整理的贤惠女人。她当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热气腾腾的三个碗,我就记得那雾气好像很大,我一时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见了两只眼睛。没有办法,那眼睛太有神了。所谓明眸善睐,所谓顾盼生波,我想尽了所有的词,都不足以描写,最后只能说,她眼波一动,你就感觉是一池儿的水在微微波动,动到了你的心里。”

    “当时,我也许有些傻吧?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还有女人长这样的?女人能够有这样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莫名的紧张起来。可也说不上就喜欢上了,只是那腾腾的热气笼罩着她,想起外面的风雨,就会觉得看见她从身子到心里都暖了,越发的舍不得离开她。”正川哥眯起了眼睛,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尽管后来有无尽的伤痛,但某些美好就是不能替代,让人一说起就想笑。

    我自然知道阿木的风情,但看着正川哥的沉迷,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有那么夸张?”对于我来说,的确是夸张了,或许因为辛夷在无声的岁月中就已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我看任何女人的面貌都不会从内心真正的波动。

    又或许在回忆中,在地下城看过天狐那惊心动魄的媚意,我已经有了抵抗力,又有谁能说,在那个时候潜意识里没有呢?天狐的那种境界,已经不需要任何的修饰与刻意,她自然的一颦一笑,便能直入人心,如若她想,花为她喜开,雨因她悲落。

    最后的可能只是,你爱着那个女人,那么那个女人在你心里就会比一切都美好。

    “最是难敌爱人心。”这是碗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告知我身为天狐境界不够,也不可能魅惑天下,就算够,还有一样难移之心,就是爱人心。

    一想到这个,我的思绪已远,而正川哥的思绪不也在飘飞吗?

    “冒着热气的三个碗就是简单的三碗馄饨,可我在那一晚上就很不争气的爱上了阿木,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一碗馄饨的滋味。”正川哥好像已经完全的沉溺在往事里,再也不愿意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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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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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秘闻录介绍:
华夏最古老的传说,曾经,不可考的历史.....统统的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留下一本最古老的杂记《山海经》。
而这一切真的就彻底消失了吗?那一段段惊心动魄的神话传说背后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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