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错失的遗憾
我拒绝了局长说找几个小警察护送,保护我的好心提议。
接下来,就像他说的,根本不是他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何必去枉送了别人的性命?虽然我是判断他们动手有顾忌,但也要看这个顾忌是不是能大过他们的‘欲望’,如果不能,那顾忌也就不是顾忌了。
我深深的清楚这个道理!
走出警察局的办公大楼,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在熙熙攘攘走出办公大楼,三五成群,时而说笑的人们当中,我显得是那么的孤单。
我身上那件脏的,染血的衬衫已经扔掉了,那局长给了我一件警察的制服衬衫,只不过没有徽章罢了。
我觉得穿上以后还是挺帅的。
我其实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找点儿乐子,压抑住自己难过的心情毕竟,在熟悉的城市,一个人孤单的面对所有的危险,不是任何人都笑的出来的。
下班的时间是个好时间,就算一些稍许冷清的街道也变得热闹起来。
我最爱的就是夏天的黄昏,因为这个熟悉的城市会吹来带着江水气息的风,然后渲染开整个天空一层暖黄,一层玫红,层层叠叠的交错,晕染开来,最后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暖进人的心里。
我很安心的走在最热闹的大街上,看着整个天空,心中一片安然。
如果说,这是我人生最后的时间,用这样安然的心情去看这片温暖而瑰丽的天空,我也觉得是值得的。
我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按说应该更加的珍惜生命轻易动不动的去死,实在是不可取的态度,只不过我有的选择吗?
与其是死的不明不白,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还不如来一个痛快,博得一丝生机。
就像一个已经被逼到悬崖上的人,已经退无可退了,剩下的也就是殊死一搏!至于我的底气——我的手放在裤兜里,那里是本命阵印,这就是我全部的底气。
我很奇怪,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我为什么把自己的脚步声听得分外分明,踢踏踢踏一步一步如同敲击在自己的心上。
至今,我也不知道我从那栋大厦中走出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仅仅一天,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但那绝对是一个不后悔的决定,我总觉得信任是建立在经历和时间之上,就算死,我也无法把命运交给一个未知,而且对于我这样的性格来说,被牵着鼻子走,是一件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所以这样想着,也是没有回头路的吧?
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至少现在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的,下班时分,走最热闹的大街到达目的地估计,我现在已经被天罗地网包围了,他们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热闹的大街会随着夜的降临变得冷清,而我也不可能一直走下去不停歇。
我心中清楚的很,所以走到最热闹的商业街时,我掏出了之前买的那个电话,我拨给了海念,而语气十分的平静。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尽管那边信号依然不好,但海念着急的声音还是透过电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三哥,是三哥吗?你东西拿到了吗?你还好吗?我明天就会出发。”
“我很好!东西已经拿到了。等一下,如果没事,我会晚一点儿给你一个电话。现在是不是联系不到老周?挺想和他说一句话的。”我这样说到,这就算是我在爆发之前,唯一的一点儿抒情时间吧。
我是真很想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几句,哪怕只是几句话?
“现在恐怕”海念的语气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就坚定的对我说到:“没关系,三哥,你不是晚一些会打来吗?我会想办法让周正和你说两句的,他也很挂念你的。”
我忽然觉得心酸,但语气却也是正常平静的很:“好,没事儿的。帮我问老周好,我这边情况还好,就这样告诉他吧。”
“好。”秦海念的语气有点儿仓皇,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抓不住重点的样子。
我有时真羡慕这样灵觉好的人,但也是赶快转变了话题,这个电话的目的也是这个:“能给我阿木的电话吗?我想找一下她。”
“三哥,你改变主意了?想找阿木?”秦海念的声音有些吃惊,毕竟之前我和她的电话中,稍许提及了一下阿木桑桑,已经forest吧。
“没,只是现在情况不好,记一个电话,以防万一吧。”我随口说到。
但这样的话最接近于真实,秦海念竟然长舒了一口气,之前那种怀疑的态度是放下了,很快给我报了一个阿木的电话。
我默默的记在了心里,在和秦海念又说了两句以后,把阿木的电话记在了手机上,我自嘲了笑了一下,自己是否太贪心了?想和每个重要的人都说几句?
但这样想着,我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出于一些原因,我爸妈已经不住在这个城市了,当时是异常坚定的搬家,但原因他们对我说的原话也是‘出于某些原因’,我猜测与我师父有关,因为在某一个暑假,我师父曾经到我家,接着,我爸妈就搬家了。
而我,因为老周,老陈,辛夷都还在这里,我想继续留在这个城市,师父却是不管的。
对啊,我已经被逐出山门了,不是?
电话接通了,是我爸爸接的电话在平日里,我并不是很爱和他们通电话,是因为年纪大了,他和我妈真的是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啰嗦,啰嗦到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知道这是关爱,可是我却是应答不来,索性打电话也就少了。
如今电话接通了,听见爸爸的声音,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任性’的人,明明很爱他们,为什么就吝啬一点儿时间和他们多说两句?平时的借口总是太多,到了最后的关头,却来遗憾自己不会表达,时间太少不是‘自作’的行为吗?
我强忍住心头的泪意,刚刚故作平常的‘喂’的一声,就换来了爸爸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个臭小子?你是舍得打电话了?你守着那个破店子是有多忙?你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要等到我和你妈死”
“爸!”我及时打断了我爸的话,其实我知道他那一句话应该是‘是不是要等我和你妈死在家里了,你才舍得来看我们一眼’做为我爸的密切配合人,我妈会伤感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就被带上山了,和我们不亲’。
每次他们这样一说,我的心就刺痛难忍,但我的态度一般就是逃避,什么也不解释!我解释不来可是,我明明是很爱他们的,我只是说不出口,你们儿子受了伤,被两个最亲的人逐出山门,从此以后就学会了自我封闭和压抑,让人走不进内心。
原本就不会表达的自己,更加的不会表达了!
可是,我不敢说这些,至今他们还以为我和师父师兄很好,偶尔还是会回山我不忍心我的痛,让他们承担,不想让他们去知道,他们很信任的云师傅,这样伤害了自己的儿子,他们会难过。
但,他们并没有义务为我的生命难过!我想他们幸福。
“干嘛?一听这个又想挂电话?”我爸狠狠的来了一句,可是语气的背后却是牵挂和不舍,他怕我挂电话。
“没,今天喝点儿酒,想和你还有我妈说句话。”我佯装醉醺醺的语气。
“说啥呢?”我爸觉得有些奇怪。
“就就是想说,我挺爱你和我妈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我整张脸都涨红了,它是那么难说出来,对于越是亲近的人,就越觉得这样,总是觉得他们知道我爱他们是理所当然的,再说就是肉麻。
却是在说出来以后,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在那一刻,我忽然告诉自己,如果在今夜之后,我还活着,我要对我爸爸妈妈肉麻一点儿,不要再当什么‘铁血真汉子’了!
可是在电话那头,我爸的电话却‘啪’一声掉地上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慌乱抓起电话的声音,对我妈说:“老太婆,不对,不对了!”
“咋了?”我妈的声音传来,然后问了句:“是涵涵打电话来了吗?”她还是习惯叫我以前的名字。
“是,可是可是这小子竟然说他爱我和你?!”我爸的震惊中透着难以置信。
“啥?”我妈也傻了。
我在这边拿着电话,笑中竟然带着泪,想想不敢再听了,就一下子挂了电话!
天边已经被晕染了一层夕阳,昏黄而柔和的光芒洒向了大地生命总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地方,我却是不到最后看不分明!再给老陈打个电话吧,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和老周走到了这一步?
最后,再联系阿木吧!然后好戏上演吧?
我放在裤兜里的手一下子握紧了那个本命阵印竟然微微有些热血被点燃的激动。
第二十九章 这样的阿木
和老陈没有说两句,他在野外的工作,似乎是永远在忙碌。
也不知道朋友圈子保持了一个怎么样的默契?竟然老陈对我和老周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的语气轻松愉快,只是计划着回来要怎么灌醉我和老周。
我们似乎习惯这样,在忙碌的时候,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不联系,见面的时候亲密如初。
想来,老陈又有什么怀疑的理由?
不需要刻意的保持联系,再加上,我这个有些‘孤僻’的性格,实际上的朋友圈子也只是他和老周,加上一个海念阿木和桑桑不知道算不算?原因不在于我们,而是在于她们根本让人猜不透心思。
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明明心中是想念的,没有正事儿要说的话,我们电话里掰扯不到两句话,就无话可说了。
沉默了几秒,我对老陈说到,我挂了。
老陈忽然意外的叫住了我。
“嗯?”我淡淡的表示询问。
“老三啊,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就是十几岁的时候,说过的一个梦话吗?”老陈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符合他性格的认真。
这种认真一般情况下,只会发生在我们兄弟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梦话这种文艺的事情似乎和他联系不上的。
“怎么了?”我心中充满了疑问,但还是静待他的小文,少年时,我们说过的梦话那就太多。
“嗯,就是高三毕业时,我们暂时要各奔东西的时候说的你说,人的一辈子太短,要忙的事情又那么多?为了这些所谓忙的事情,身不由已的朝前走,不能和想要在一起的人呆在一起,不能在想要呆下去的地方一直呆着,其实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老陈声音有些低沉的诉说着往事。
我握着电话,自然是记得那一次的,那年毕业,老陈要去当兵,老周要去远方读书,至于我对外宣称的是读大学,实际上所谓的大学只是挂名,重点是要在山门学艺,也不知道是师父哪来的本事,给我弄到了这么一个挂名?
总之,我们是要各奔东西的,高中的日子过得是那么快。
我那个时候迷茫伤感,只是因为不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三个是否还可以像流淌过的少年时光那样再聚?才说出了那番话。
想来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老陈忽然这样说起,我的心也变得有些柔软,低声说到:“我记得。”
“是啊,所以你还说,人一生,一定要有时间,至少得留下10年,去过自己想要的,做梦一般的生活。你说你想要的生活是,等我们都老了,如果有孩子,孩子也长大了,我们三个就带着自己的老婆,去找一座风景好的山哈哈,男的种菜种树也好,女的做什么也好,我们过隐居的生活!闲时,就一起钓鱼,喝酒,下棋总之,你原话说的挺文艺的,什么云卷云舒的,我记不得了。”老陈一边说,一边有些沉醉向往的样子,这根本就不像平时那个粗犷的他。
“是醉话。”我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刚才就有些泛红的眼睛,更加的红了一些。
在这热闹的街头,我是那么孤单一个最亲密的兄弟,却是在我耳边和我说着以前的做过的梦!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我再傻也注意到了,在这条街上,注意我的人起码有10个以上,相当热闹啊。
“老三,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吗?老三我觉得算话的话,不然叫上周正,我们现在就去隐居吧?”老陈忽然这样说到。
“哈哈”我下意识的就笑了,我觉得这种要求,无论是我提出来也好,老周提出来也好,都不可能是老陈提出来,所以我又问了一句:“你舍得这些红尘万丈里一个个可爱的妹子吗?”
对的,老陈是个‘色狼’,只不过属于欣赏派的,他没什么行动力,他也很怪异的不想要拥有。
但他不能太长的时间没有妹子,特别是漂亮的妹子可以欣赏。
面对我的回答,老陈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会怎样回答,他恐怕不用思考,也知道这个不意外,只是笑过以后,他说了一句:“我也是累了,这工作做的有时,真的想去隐居算了。”
野外的工作是挺辛苦的,我知道只不过,老陈这一次的‘抱怨’来的挺文艺的,而我在生命的最后能听他这样抱怨一次,也算值得了吧?
我没多想,只是安慰了一句:“不是快回来了吗?好酒等着的。先挂了。”
“好!”
我刚拿开电话,老陈忽然又叫了我一句:“老三”
“嗯?”
“没事儿,就是我在野外工作,经常遇见危险的事儿。本来早就想打电话给你和老周说说,平时懒得打。总之想说,过生活,一切还是小心收敛的好,你让老周做事儿别冲动,而你做事儿也别忽然的发神经,好好的过吧?无论怎么样,我们兄弟那么多年了,这一点”
“你很啰嗦,我知道了。”其实在这种时刻,我特别容易感伤,我明明眼眶涨的难受,却是快速的打断了老陈,给了他一个我最可能的正常反应。
“那好,我挂了。”老陈倒也干脆的收住了话。
电话传来了一阵忙音,我有些回不过来神,都说人有预感是否我今天一定会死?上次死里逃生,是向老天爷偷了两个月时间?老陈因为有了预感,今天都变得分外‘抒情’了起来?
我摇摇头,没有多想了!只不过心中还是温暖的,最了解彼此的无非我们三个。
看似冷淡洁癖的老周最容易冲动,看似孤僻不易接近甚至沉默的我,最是容易做出‘发疯’的事情,至于老陈,他一切正常,只是不论对错,都会站在我和老周身边,无论是什么情况!
想当初打架,他全是为我和老周打的,基本上没有自己惹的什么事儿。
往事不可追,我长吁了一口气,朝着公交车站走去,同时也拨通了阿木的电话这是一个我最犹豫但也必须打的电话,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是对的,但在如此匆忙仓促的时间里,我也只有这样的选择了。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阿木独有的,有些慵懒,不在意却是充满了女人味儿的声音:“喂?”
“阿木。”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叫了她一声。
“正凌吗?是要来我这里?”阿木的声音中没有一丝诧异,就像我昨天才去了forest吧,今天约好了又要去一般?
她丝毫没有为我消失了那么久忽然出现而震惊连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下班时间,最热闹的街道公交车站挤着一堆人,人头攒动之中,街道上车来车往也凭添了几分嘈杂,我的心却是一点点的冷下去。
这样的态度,阿木果然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年的情谊吧?或许,她也不用在意,像这样神秘,明明你很接近,却也感觉像是在天边的女人,怎么可能为红尘中的一个过客所牵挂?
况且
我沉默了一秒,语气变得稍许轻松了一些,说到:“是的,我等一下就过来。”
“唔,会带着一堆麻烦吧?也罢,招待你的酒也是有的,来喝就好。”阿木依旧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只有她才能发出的那种特有的尾音。
怪不得酒吧的客人那么多人为她沉迷。
“不怕麻烦吗?”我回问了一句。
“不是怕麻烦,麻烦就可以不找上我的。也不是我想过一点儿清闲日子,日子就可以永远清闲下去的。你说呢?”
“阿木,我肯定是会来。也希望,我想的是错的。”我稍许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不知道你会想什么?告诉我这个干嘛呢?或许桑桑有兴趣跟你讨论一下像我这种女人,已经老了,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许多的对错,有的只是不同的立场。看吧,我又在说胡话了。”阿木说完,轻轻嗤笑了一声。
“是吗?阿木是什么立场?”我追问了一句,眉头微皱。
“我?哈哈,酒吧老板的立场忘记告诉了,今天酒吧歇业,你来,我总是不好拒绝的,那就来吧。”
“那就谢谢阿木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我挂掉了电话,忽然笑了,X路公交车在这个时候就停在了面前,我挤上了公交车阿木,果然不是一般人,她看的通透呢让我去,其实是否证明了其实也是有情谊的呢?
是这样的吧?公交车启动了我看见街角也好,街头街中也罢,都有人变得匆忙起来。
第三十章 绝路的悬崖
我曾经很不爱挤公交车,倒不是因为公交车是否舒适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像我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人,连陌生人靠近一米范围内,都感觉内心不安,更何况要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被动的和人紧贴呢?
可是,现在我在摇摇晃晃,几乎连转身都困难的公交车上,却感觉分外的安心。
在这城市里,恐怕只有这样的环境下,我能够确定自己安全。
但公交车不会一直的开下去的。
在这过程中,我挂断了家里打来的两个电话,发了一条短信给爸爸,大概就是真喝多了,看见别人爸妈来看孩子,心中感慨,所以打了这么一个电话,现在仍然在应酬。
爸爸简单的回了一个短信,没有标点符号,大意就是别喝多,什么时候回家。
我默默的把手机放进了上衣口袋,不让自己多想,就比如说是否还能回家这种问题。
我觉得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但有的人你可以告别,有的人却是不能告别,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人,会让你同他(她)告别的时候,瞬间就摧毁你继续前行的勇气。
我是一心选择了冒险,这需要莫大的勇气,我不敢让自己懦弱,所以也就选择了对她不告别。
尽管我现在很好奇,也牵挂担心她的情况,她也是我选择出走的最大导火索可是,我摇了摇头,没有可是
对吗?辛夷我在心里默念了这样一句话。
老陈和老周是我兄弟,而辛夷就是我妹妹她在我身边的日子对我的依赖,也让我形成了那种对她深深的保护欲,不忍心她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而她的难过和担心,会摧毁我的勇气吧?
城市毕竟不大,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公交车已经停下,到了阿木酒吧所在的那条街。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分,在这条居民小区为多的街道,从来都不算热闹,在这个时间更不热闹我从车上走下来,看着那些小区中的点点温暖黄色灯火,沉默着前行。
晚霞就快要散去,天空还剩下最后一抹艳红这样瑰丽之中带着一点儿就要散去,淡淡悲伤的天色,伴随着的却是人间最‘俗气’的饭菜味道,却一点儿都不违和。
在那一刻,街道中突兀的接二连三的开来了好几辆平日这个城市都难得一见的豪车。
仿佛是为加大我的心理压力一般,那些车子就这样随意的停在这条街道的街头和街尾总之除非我会飞,或者跑进周围的小区,不然包围之势已经形成。
而进入周围的小区也没有什么意义,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谁也不知道在那些小区周围,这些人是不是有别的布置?
我放慢了脚步,甚至停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这些人是谁呢?从车上下来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穿着随意,身形也或高大,或矮小,没有一点儿共同点,甚至连共同的气质都没有。
真不够格,还没有黑社会有气势呢!穿上一身黑西装,加上一副墨镜不是更好?至少还没有动手,就把人腿给吓软了我在心中暗暗的鄙视了一把这些人,大概二十几个?
吐了一口烟,从衣兜里拿出了电话。
我后悔了,我现在无比的想要给辛夷打个电话?我已经在悬崖边上了,没有一寸多余的土地让我回旋了所以,勇气什么的,不需要了吧?环境已经能够逼迫我。
我心中想的只是,如果我忽然就真的死了,我是不是该告诉她一声,以后别那么呆,别人欺负你要知道反抗。
不想说的是,你以后没有什么小叔可以依赖了。
我没有看向自己的手机,只是快步前行,手指却在飞速的摁着,辛夷在国内的号码,我熟悉的不用看键盘,也能快速的拨打出去
forest吧没有像往常那样亮起并不算张扬的灯牌,只是那风雪夜归人的帘子被不知道哪儿吹来的风,吹动的不停飞扬。
明明就是夏季,那飞扬的帘子却有了一丝冬季的肃杀。
号码已经拨出去了,我把电话贴近了耳朵,可是电话之中却是一片茫然的沉静在过了十几秒以后,电话就断掉了。
我感觉后背一阵发热。
想起辛夷出国以前对我说的话:“小叔,我是不会换电话号码的,这个号码我准备用一辈子。”
“嗯啊,挺能坚持的。”
“不是啊,是因为不换号码,以后就算任何时候,你想起我的时候,都可以找到我。就算我不在国内。”
辛夷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呆呆的眼神难得会有一点儿情绪,很坚定的眼神,也很期待的看着我我当时没怎么在意,叼着烟,往面前的游戏机扔了一颗币,劈里啪啦的扳动着摇杆,继续我的游戏。
我没看她,我当时觉得她这话挺无聊的,眼角的余光却对上了她的眼神,现在想起来似乎有点儿在逃避,逃避什么呢?我不知道!她也不在意,一如既往的看着我打游戏,偶尔在我打的激动的时候,拧开手上的饮料,递到我面前,喂我喝一切都很自然。
可是如今这段对话,却给了我信心,辛夷从来没有骗过我,她是不会换号码的。
我继续的摁着那一窜无比熟悉的数字,我的脚步依旧很快可是包围我的那群人,却是充满了闲情逸致一般,只是这样淡淡的朝着我靠拢,好像我已经是插翅难飞。
依旧是一片沉默,然后断掉“X!”我大骂了一声,这是什么毛病?额头上已经是一片热汗。
我没有停下来打这个电话的理由,所以我继续摁动了第三次,当我走到风雪夜归人那熟悉的布帘前时我轻轻的说了句‘辛夷,你接电话啊’,而电话在这个时候,终于艰难的‘接通’了,回应我了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我愣了半秒,脚下的脚步依旧没有停,踏上阶梯在之前,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只是有想哭的心情。
当这句话响起的时候,我有一种心上的一条线被切断的感觉,所以在左边的眼眶之中滚出了一滴泪,然后被我若无其事的擦掉,右边眼眶中的眼泪被我忍了回去。
这个过程不过两秒当我走近forest吧的时候,我的脸上已经是换上了满不在意的淡笑,手中的手机被我依旧放进了上衣的衣兜里。
阿木说过,今天酒吧不会营业
所以,往常在这个时候,各个角落都会有一盏精美宫灯亮起的forest吧,在今天,只是吧台那里亮着两盏宫灯。
光线从来都不明亮,却映照的在吧台前的阿木更加的妩媚。
她嗜好红酒,在这个时候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懒洋洋的坐在独角凳上凳子随着她的身体微微旋转着,她单手撑着吧台,整个人就倚在那只手上,眼睛半闭着,似乎是要睡着,目光却是专注着的看着另外一只手拿着的红酒杯。
红酒很美艳,泛着玫瑰一般的光泽,却艳不过这样坐着的阿木。
桑桑就在吧台后,难得安静的站着,却是上半身懒洋洋的半趴在吧台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我。
“正凌哥,来了?”她打招呼,然后手指对着我微微勾起,又问:“那么,今天要喝点儿什么呢?”
这俩姐妹,到底要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驾驭呢?我歪头,开始思考起这种无聊的问题但整个人却已经陷入一种奇异的镇定,我几步走到了吧台前,挨着阿木坐下。
看着桑桑,相比于阿木,她更像是要睡着的‘猫’,在这炎热的夏季,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冬困’,对着她那慵懒的眼神,我问她:“你觉得如今我这种状况,适合喝一杯什么酒,才显得比较壮烈?”
桑桑用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半晌才说到:“这可是个难题呢?”
轻轻的一声‘呼啦’声,酒吧门口风雪夜归人的帘子又被掀了起来一个轻轻的,显得颇为优雅的脚步声,又在安静的酒吧中响起。
我没有回头,倒是阿木放下了杯子,艳丽的红酒映照着她漫不经心的脸,她轻轻的开口:“桑桑这丫头没有那份功力,能找对符合你现在的酒呢,我来吧。”
“也是,说好今天不营业的,怎么又来客人了?不懂事儿,我去招呼一声吧。”桑桑吐了吐舌头。
我沉默,眼光却不由自主的朝着楼上看去。
那里,不是曾经有属于我们的天字一号房吗?
第三十一章 你我似相识
曾经的天字一号房,有一个熟悉forest吧的人颇为称道的地方。
那就是悬挂在天字一号房的淡红色窗帘,滚金边儿咋一听很俗气,但只要仔细看过那窗帘的人,都不会这么说的。
因为在窗帘上有阿木亲自刺绣的一幅女子晨梳图。
大概就是描绘在故事一个大概是山野的女子,在清晨的小溪边,梳洗的一幕。
刺绣很有功底,自然是不提了,描的是那幅构图,真的是将一个清晨在小溪边儿梳洗的年轻女子,那种羞涩又满足的看着自己梳洗过后容貌的神态,表现的栩栩如生。
当然,这只是据说是阿木亲自刺绣的,可没有得到过阿木本人的承认。
所有人,包括我问起的时候,阿木都会毫无痕迹的把话题给带了过去。
而如今,天字一号房的窗口上哪里还有这一帘‘著名’的窗帘?倒是窗户都被死死的钉住了,那交叉的十字木条不要太明显,告诉人们这间房间已经彻底的封闭。
我没有看阿木,桑桑已经像一只蝴蝶般的飘向了我的后方,去招呼那个‘客人’了。
到底是‘客人’,还是我的‘夺命人’,我的嘴角一撇,笑的有些发冷,心中却是流淌过一丝说不出的感伤阿木这样封了天字一号房,果真是聪明吗?这样如果识时务的做法或许也更适合深藏不露的阿木吧?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看向阿木,她是知道我刚才在看那个房间的,她却只是淡淡的拢了一下自己随意披散的长发,挽了起来。
然后走向吧台之后,不是忙碌,只是翻找着什么东西。
她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
我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烟,叼在了嘴里翻找出手里已经被摩挲的光亮的打火机,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点燃了香烟。
手里的打火机是我现在身上唯一的‘故物’了,用了4年的Zippo,也陪伴我经历了赴死,死里逃生,到出逃到现在的过程之前,因为快没油了,所以一直没有舍得用。
老旧的物品可以安抚伤感的内心,如今却恨不得用光了打火机里的油。
眼前的故人不再,无声的故物留存着又怎能安慰?
烟雾升腾,也不知道是桑桑,还是那个所谓的客人,在这个时候,把酒吧里老旧的黑胶唱机打开了,伴随着那古老的‘咕叽咕叽’的唱片摩擦声音以后,一首曲子带着‘铿锵’的节奏而来。
那一停一顿,却一声紧似一声的琵琶声,如同跳跃着刺向我的心扉,又带着说不尽的天涯苍凉,英雄末路
竟然是一首华夏的古曲《十面埋伏》。
我该说阿木是个妙人儿?还是桑桑是妙人儿?在这个时候猜中人的心思准备好了一张老唱片,也不算什么好玩的事儿。
如果只是识时务,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朋友没得做我会在心里永远的记得她们,但如果是另外一些可怕的猜测,我想那会成为我心底的一根刺,时不时的就刺痛我,甚至让我迷茫。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之中,今天是紫色的阿木,提着一小坛未开封的酒,‘咚’的一声放在了我的面前。
酒坛本是很爷们的东西,阿木之前提着的姿势也有几分豪爽,这样放下的样子也很像江湖女侠。
她很神奇的地方在于,任何的气场于她身上都不违和。
‘啪’的一声,阿木拍开了封坛的酒泥,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敞口的粗陶碗,然后从酒坛中徐徐的倒出了其中的酒浆。
“想当年,荆轲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太子丹就送上了那么一杯送行的水酒,可能这水酒抵不过那天的冷风,却也能给心中带来一丝暖意,是不是?”阿木一边倒酒,一边轻言细语的对我说到。
我看着那粗陶碗,只是说到:“这就够苍凉了,对不对?可这坛酒和那酒有什么联系?”
“那个时候还是战国呢,酿酒技术哪有那么好?就算是贵为太子丹那样的人,能拿出手的也不过是米酒。我这坛酒,也就是照着古法去酿制,稍稍自己改良了一些,去了一些酸味,多了一些酒味。早几年早早的封了,如今想起来,准备今年秋日里吃蟹的时候再用,为你那一份苍凉,却是拿出来了。”阿木望着我笑。
酒碗里,黄色的酒浆纯亮,轻微晃动,却似乎带着一点儿粘稠,是有点儿年头了,恐怕不是早几年。
我伸手就要去端这一碗酒,十面埋伏铿锵而苍凉的曲调依旧回荡在耳边这曲子中也有一丝不屈呢,真是妙!
阿木却挡住了我的手,拿起一个细小的玻璃杯子,又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瓶没有任何标记的白酒,浅淡的笑着:“也是自己酿的曲酒,这度数可就高了,荆轲刺秦那份儿只是苍凉,和你的境况还差了一点儿,加上这个才算。”
曲酒被她倒进了细小的玻璃脖子,然后轻轻一放,‘哐啷’一声触碰的声音,就掉进了粗陶碗里。
一时间,曲酒和白酒还没来得及融合,阿木看着我,手托着腮吗,似乎有些无聊的说到:“到底最后是品出了这米酒的滋味儿,还是回荡的只是曲酒的味儿,真是让人好奇呢。等着你告诉我吧。”
呵,被一圈儿黄酒包围着的曲酒?真是有意思,十面埋伏!
我伸手端过那碗酒,放到了唇边,看着阿木,问了一句:“你是希望我到最后,记住你这米酒的滋味儿,还是曲酒的滋味儿?”
“我只是酒吧老板,不左右客人的口味。”阿木笑,似乎有些累了,施施然的走出了柜台,朝着柜台背后的房间走去,那是她和桑桑的屋子,没人进去过,至少我没有听说过。
我身后传来桑桑张扬的笑声,似乎和那个客人聊的很愉快。
阿木懒懒的招呼:“桑桑,客人点好了东西就进来吧,我这边一个点心,需要你打下手呢。”
这个时候,我端着那一碗‘十面埋伏’,也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心一饮而尽米酒有些年头了,入口粘稠,先是柔和的甜,带着仿佛糖浆版的刺激爆炸开来,然后才能感觉醇厚。
就像阿木所说,没有什么酸味却是这样入口的滋味,就压过了曲酒。
我的心很凉这就是阿木笃定我的一个结局吗?却不想酒入腹,一股热辣却轰然爆裂开来,直直朝着上方冲来,冲过咽喉,直冲口腔我长吁了一口气,满是曲酒的味道整个人陷入了更多的迷茫,这才是——曲酒的滋味,最后的爆发。
阿木又是一个什么意思?
‘铮’的一声,十面埋伏的曲子进入了最高潮,我却猛地的一个转头,发现桑桑的脸离我还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她冲着我舔了一下嘴唇,忽然手指勾过了我的脸,说到:“啧啧,你的滋味就是不如海念那个傻丫头,我都不想要伸舌头舔舔呢。”
她的样子无疑也是美的,而且魅惑可惜,她好像只对女孩子感兴趣这不嫌弃我滋味不好吗?
她吃吃的笑,我放下了酒碗她离开
十面埋伏一声紧似一声,我再次长吁了一口气,咬着烟头,最后大口吸了两口烟,我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从裤兜里掏出了打火机,还有钱等杂物,整齐的摆在柜台上。
然后整个身体一用力,猛地的转身。
到现在为止,整个酒吧就只进来了一个客人那是我要面对的人,就像十面埋伏之中,其实项羽要面对的,最终只有刘邦,其它的不过是一些路人甲乙丙丁!
那这个人是这场事件中,最后的项羽吗?
我的眼睛瞪很大,整颗心爆炸了开来,然后重新的粘合在一起,又再次爆炸来了直到变成一堆血雾却还不能淋漓尽致的表达我的心痛。
可是心痛什么呢?
我身后这个男子不是很普通吗?
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估计是买什么产品,送的吧,因为上面还有某种饮料的广告。
牛仔裤也有些脏了,不讲究什么版型,最普通的款式。
一双最平凡的布制板鞋看上面的纹路,也是穿了一些年头了!
他长的不算帅,只是非常的男人味儿,脸上棱角分明,奇特的只有那双眼睛,狭长,深陷眯起来,就会让人觉得害怕。
他在大口的喝着啤酒,看着我。
我却心痛的连呼吸都没有办法,以至于我只能狠狠的锤了自己胸口两下!
我心痛什么啊!明明很普通,不是吗?可是我熟悉的不就是普通的他吗?
陈重!好久不见
第三十二章 我只是不想
随着古筝最后一声落下,一曲惊心动魄的《十面埋伏》总算完了。
酒吧的气氛陷入沉默。
我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样面对陈重。
如果不是阿木的那碗酒带来的一些麻痹作用,我想此刻我已经控制不住全身发抖。
陈重也只是看着我,手中的那瓶啤酒已经喝完,他又拿起来咬开了一瓶可笑的是,他会从哪个角度去咬啤酒瓶盖儿,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我都熟悉的不得了。
果然,咬盖子的时候,他左脸皱起的纹路都是一样。
这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吧,一种友情,一种岁月,一种习惯然后变成生命的一部分。
我闭上了眼睛,有点儿没有勇气睁开,因为我渴望睁开以后,我看见安然的坐在那里喝酒的不是陈重,我心里还有希望,陈重只是回来了,偶然来这里,他想要给我一个惊喜罢了,我多想了。
可是,我睁开眼睛以后,看见的还是陈重那张熟悉的脸,他此刻对着我微微扬了扬瓶子就像,我之前的假设也不成立,因为根本说不通,按照陈重的性格,他不会这样给惊喜,他不会看着我背影那么久不来打招呼,他不会在之前的电话里那样可惜我没察觉。
但不争气的是,这个动作的很熟悉,那是他在邀我喝酒,并且是吹瓶子的意思,一口气喝完一瓶酒!
所以,我开始下意识的去找,转头,就发现柜台上,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就摆着一排啤酒,之前我没有注意,原来阿木却早已经料到。
我拿了一瓶啤酒,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和老陈喝酒,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二十年的感情是玩笑吗?显然不是,所以这酒我该喝一如既往,他每次回来,都要和我们吹瓶子!那是他的感情深的表现和兄弟才这样。
啤酒带着独有的刺激,冰冷的流进喉咙,却也是痛快。
那老式唱片机又传来了一首歌紧密的前奏,然后传来了几句熟悉的歌词“消逝的光阴散在风里,仿佛想不起再面对,流浪日子你做伴随,有缘再聚”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阿木可真本事,这样的歌也有本事灌进黑胶唱片里?怎么弄的?”开口说话的却是陈重,他说的正是我想的。
而有句俗话却是,朋友在一起呆的久了,思维模式都会变得一样。
可是不是有着某些相同气息的人,又怎么在一起做朋友?
我努力睁大眼,最熟悉的歌声,只是怕在这个时候流泪,就好笑了然后猛地继续灌酒,陈重也是他总是比我喝的快。
呵,《古惑仔》的插曲《友情岁月》,陈重应该不会忘记,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我们嘶吼了一个晚上,然后醉的不省人事,睡在了江边只是,如今,岁月还有,友情到今晚就破碎吗?友情呢?
我忽然很想周正,想他在,我有些无助,我想问问他怎么看?
‘嘭’,啤酒我喝完了,重重的跺在了柜台上只是喝完了一瓶啤酒而已,我竟然有一种不能再喝的感觉,伤心的时候容易醉。
可是,陈重又面无表情的咬开了一个啤酒瓶的盖儿,又冲着我扬了扬酒瓶
我的手忍不住摸向了腰间,那窜挂着小渣毛的钥匙扣却是不在了连同我胸口的链子,我想有机会我得找回来,那是内心的依靠,第一个为我而消逝的生命,就算只是条狗,也值得一生纪念。
它用生命诉说了什么叫不离弃的守护,这是我理想中的所有感情该有的基础如今,我却在面对一场最彻底的背叛。
“天真的声音已在减退,彼此为着目标相距”
歌依旧在唱,我们为着目标开始拉开距离了吗?陈重,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心思太重,我摇头,表示不喝了陈重却开口了,说话的语气那么不像他:“不喝了?有点儿可惜老三,我可是邀请你再喝的!就像,之前我可是给了你机会,我让你选择。”
我沉默,这也叫选择吗?你自私的自我安慰吧?假设你给了我一个选择吧?
当事人不知情的选择,叫什么选择?
“我说我们三个去隐居,但你笑我。”陈重说完这句话,放下了手中的瓶子,看着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感觉到一阵儿劲风铺面,我下意识朝后一退,却感觉一个拳头贴着我的脸擦了过去,只是擦了过去,我感觉感觉到脸上剧烈的刺痛,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不用去猜测,是血我心中震惊异常,这不是在拍什么电影,可是陈重什么时候到这个地步了?
仅仅是拳风,就破开了我的脸。
“你还知道闪躲,却太慢你也太弱。所以,你给我一个今天你不死的理由?”陈重看着我,眯起了眼睛。
我却懦弱的,心痛的想嚎号大哭,这不是真的吧?这绝对不是真的吧!!
但面对我这样的哀伤,陈重好像已经心如冰铁,毫无征兆的一脚踢在了我坐的椅子上
‘嘭’的一声,我连人带椅子都飞了出去,一只到撞倒了一张桌子才停下来。
我躺在地上有一种不想起来,不想面对的感觉,陈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冲到了我的面前,他说:“我很不开心,为什么一再要我来看你怎么死的?今天甚至要我亲自动手?”
“你有什么值得我亲自动手的?我告诉你,刚才我没有用力,你信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哭吗?叶正凌,你面对我,和面对以前那些和我们打架的对象,应该不要有什么不同的!站起来,你现在该做的是还手而不是用娘们一样想哭的表情对着我!”
陈重的声音冰冷的,无情的,从我头顶的上空飘过
我擦干净了嘴角的啤酒,刚才那一脚,他说没有用力可是,我撞到桌子的瞬间,之前喝下去的啤酒,全喷了出来这一瓶酒,注定我已经不能和他一起喝了。
我站了起来,我不是傻瓜,我听懂了他的话,一再的看着我死?说明,之前那一次,他也在!可他是谁?
我拼命的去想着那一夜,那么多穿着黑衣的身影,哪一个是他?
我刚刚站稳,陈重的拳头又来了又是‘嘭’的一声闷响,打在了我的腹部我曲起了腰,这下好了,剩余的残酒全吐出来了,不,是啤酒这下倒是真的了,那瓶该是对碰的酒一点儿都没喝下去。
我抹了一下嘴,身影有些沙哑的说到:“我知道,你没用力!”
“知道就好,那还手啊?!你愣着做什么?我给你机会还手,你却拿不出拳头,是小娘们吗?我的兄弟可没有这样的。”他望着我说到,语气不怎么激动,声音也不怎么打,只是眼睛眯着,那是他典型发怒的样子,很凶狠。
“呵”我笑!他还记得兄弟这个词儿?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度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歌还在唱着,陈重的愤怒似乎达到顶点又是一个转身,这一下又是一拳重重的落在我脸上,我感觉我左边脸颊的所有牙齿都像松动了一下,牙龈的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我‘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可我眼前,还是很多年前那个下午校园的周末,该回家的学生都已经回家了冰冷的雨,十几个混子在学校门口等着要揍我。
我对陈重说:“你走小路回去吧?他们冲我来的,你干嘛等我到那么晚?”
“老周今天没来上课,我不陪你谁陪你?走吧。”
“嗯。”
两个人走在路上,后面跟着十几个混子,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动手这也是一种辉煌吧?我相信我一个人的话,他们是敢的。
可是,有陈重在那就不一样了,我们两个在一起,那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
那一天,他一直送我送到家门口一步都不少的送到家门口。
歌声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是停止了,我又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陈重又是一拳打来,故意的,速度不快!
我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他看着我,很是满意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在满意什么?可是,这一次,我的拳头却是毫无征兆的落在了他脸上。
“陈重,我只是不想在这首歌还唱着的时候,和你动手!只是不想在回忆的时候,对你动手!”我几乎是嘶喊到,这一拳下去,我并没有觉得痛快。
他愣了一下,低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刻,却是一脚朝着我踢来。
“蠢!”他这样骂我。
第三十三章 无可改变的
酒吧已经变得安静,再没有任何直入人心的音乐,或许阿木和桑桑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不懂她们的心思,何必要这样去‘挑逗’当时人的内心,难道这样也算一种乐趣吗?
我和陈重很沉默,除了偶尔拳脚的碰撞声,桌椅移动飞起时刺耳的‘咯吱’声和落地声,只剩下我显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相反,陈重显得轻松。
他从小气力就很大,常常被我和周正戏谑为‘怪力侠’,记忆深刻的一次就是有一次我和周正去他家,他说洗个碗给我们煮碗面条吃,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碗被他直接洗成了两半。
昨日亲自为我们做面条的亲切仿佛还在眼前。
如今冰冷的拳脚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可是,人生的无奈就在于,现实在残酷,还是必须要面对不想面对的人,只能懦弱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也不见得是解脱。
‘嘭’,又是一声,陈重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腹部我感觉整个胃部都要炸裂开来,酸水翻涌,不争气的扶着桌子吐了,口中也说不上是苦涩还是酸涩。
是啊,力气大那有什么特别的?
我从来不认为有什么特别的!我在山门里被师父告诫,若为争斗,不要用他所教我的一切所以,我以为只是我不能动用那些,否则陈重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但事实是我错了在和陈重的打斗过程中,我发现了一条真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技巧都是没有用的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隐藏,原来陈重也一直在隐藏!
他的力量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除了电影里,有谁见过真的有人刻意轻描淡写的一脚,就踢飞一张桌子,甚至桌子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就四分五裂吗?
我的技巧在他面前没用,唯一有用的地方只在于,那些武家技巧在卸力上还有用,让陈重攻击在我身上的拳脚的力量,控制在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只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承受一次又一次,我快崩溃了
‘咚咚咚’,是陈重再一次走向我的脚步声。
人生还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吗?没有一点点铺垫和转折,没有一点点给人适应的时间,就如同前一秒还是春风和煦的杨柳岸,再走一步,却变成了最荒芜的沙漠在一个小时以前,陈重还是我最亲密的兄弟,现在,却是成为了生死大敌!
在这中间,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
我的大脑感觉到昏沉,左边的一只眼睛有些睁不开,我猜肿的厉害鼻尖的鲜血已经凝固,嘴里在吐光了胃里的酸水以后,却还有一种鲜血特有的咸甜的感觉从喉咙里冲上来。
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手段,至少是可以用在普通打斗里的手段我学的那些拳法路数,攻击套路没用!
想着,我就笑了如果真的有用,也不用这么心痛,对吧?
用力量和技巧把陈重制服了以后,至少我们还有的谈,对不对?但如果要不死不休的话
我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吐了一口混杂着鲜血的唾沫,用手支撑在桌子的一角,勉强站了起来真是情况不好,每喘一口气,都感觉肺部的刺痛!
可是,我的眼中却还是映出了陈重清晰的身影。
他很淡定,走向我的脚步很稳,呼吸也很平静感觉像是一只猫在戏耍一只老鼠,如果猫累了,恐怕是一个笑话。
酒吧的灯光很暗,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和表情,他走向,如同从黑暗中走来的一个剪影。
我终于是站直了身体巧合的是脚下就一瓶被摔碎的啤酒,上方的瓶体破裂了,下方的瓶体却是好好的立着,里面还有啤酒。
我有些吃力的捡起来,小心的喝了两口
“老三,果然你是我们中间最奇怪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喝啤酒?”陈重在我身前三米处停下了,即便酒吧昏暗,他的眼睛却像是动物眼睛一般聚光,在黑暗中闪亮而清晰。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双眼有那么一抹抹不掉的红色。
酒液流入我的喉咙,驱散了一些干渴,我看着陈重说到:“今天的结局一定是要你死我活的,对吧?”
“你都知道,何必问我。”陈重如此说到。
“那就是了,既然难得有那么安静的,封闭的决斗场,你急什么?”我的再喝了一口破瓶子里的啤酒,扔掉了它,但手已经很自然的伸进了裤兜,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本命阵印。
我有一丝心痛在流淌,看着陈重。
他说到:“也是,但因为某些原因,也不能耽误太久。”说话间,他的脚步朝着左边一移我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到了柜台边。
再是看似走了几步,就再次停留在了之前停留的位置。
我苦笑,我根本看不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说是瞬移这种特异功能,打死我都不相信。
“没什么奇怪的,有足够的力量,也能支撑足够的速度。”他手中有两瓶酒,还是用我最熟悉的表情咬开,扔了一瓶给我。
酒洒了一地,到手中的时候只有大半瓶了,我们如今这种关系,连亲手递过一瓶啤酒,都是尴尬。
我接过,咕咚咕咚的喝,倒是不用担心破瓶子划破了哪里,也算是痛快情绪也得到了酒精的安抚,喝了一大口,我看着陈重,说到:“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现在明白了就可以。”陈重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那么弯弯绕绕。
这就是答案,其实我也知道我问了一句废话,发生了什么真的就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摆在眼前再明显不过的局面,无可改变,至始至终,也没有人有改变的机会。
“难道你没得选择?”我问那个问题只是不甘心,至于这个问题,是最不甘心的!为什么要和我敌对?难道我们二十年的兄弟情谊也不能让他做出另外一个选择吗?
至少,就算我在心里难过的嘀咕着,选择了,也可以告诉我一声,等到第二天天明时,才是敌人不可以吗?
有一个喘息,恢复的机会,总比现在这个的突兀好。
陈重不回答我,只是咕咚咕咚的喝着他手中的酒,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酒量,喝光一瓶酒,不需要任何的停歇。
‘啪’空酒瓶子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的景物在快速的下降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我被他逮着衣领提到了空中,我相信,下一刻他一换手,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捏碎我的喉头,让我彻底的死去。
“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就像一个人不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你不要觉得自己可怜,当我面对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缓冲喘息的机会。你若要问我,我还是那句话,至少拥有过的岁月是真的,那些年我对得起你和周正,之后的我,你可以看成不是我。”陈重就是这样简单的给了我一个答案。
我的衣领被勒紧,少的可怜的空气进入肺部,但还是可以让我艰难的说一句:“是吗?拥有过的就是可以抛弃的吗?你可真会自我安慰的?下一步就是杀了我吧?”
“注定的,你要死!曾经我就说过。”陈重的声音越发的冰冷。
曾经他就说过?什么时候说过?
我握紧了本命阵印之前拣那个破的啤酒瓶子时,我就故意划破了我的手指,特殊的方式逼出精血,并不用做太多的动作都是很隐蔽的。
当然,没有那个破瓶子也无所谓,有很多的办法可以不动声色。
“看你的眼神那么不甘心?那我可以告诉你,就因为你是叶正凌,我是陈重这辈子有了可笑的交集,但也注定不得不抛弃。”陈重的另外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放下了逮住我衣领的手。
而我的手中,本命阵印莫名的有了一种活过来一般的跃动感和微微的炙热感。
我整个人很昏沉,因为精血流逝的很多,而我一直伤势未恢复。
又怎么样呢?再多的狼狈和心痛也改变不了事实,他的确要和我不死不休
第三十四章 最后的底牌
“叶正凌,你我之间命中注定死的是你。”
“老三,我很遗憾那么轻易就可以杀了你。但那么轻易的杀了你,不也是早就笃定计算好的结果吗?不可能再等待了。”
陈重的废话似乎有些多,有些不像他的风格。
我感觉到了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说是抛弃,还是完全没有抛弃掉吗?我是不是该笑他?
“老三,我只是觉得可怕的地方在于,像我们这种争斗,死要干净彻底,连灵魂也不能保留。”
陈重似乎在叹息,我能吸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光也越来越模糊而他眼中那一抹似乎抹不去的红在颤抖,也不知道背后是否有泪水,才有这样的颤动。
我已经痛过,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坚定,冰冷而麻木了!
我终于从裤兜里掏出了本命阵印右手则掐起了一个动用阵印的手诀。
因为是本命阵印啊,甚至口诀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可以动用!
在这个时候的陈重,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似乎是要印证他那一句灵魂也不能保留的话,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被动的波动起来,而从陈重那里传来了巨大的一股吸力我的灵魂力开始疯狂的涌向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觉得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太过朦胧,看不清楚具体的轮廓,只是有一双红的发亮的双眼!
这是短短的一瞬间罢了,我拿出本命阵印,掐诀而陈重身上产生莫名的吸力,直至我看见虚影。
在这一瞬间,我和他的情绪显然都在震惊之中他没有想到我会临死这样反抗,所以下意识的掐住我脖子的手一下子猛地用力,而我没有想到我会看见这样的虚影,意味着什么?
不能再耽误了,发动本命阵印那简单的五个字被我默念出来在这短短的一秒不到,陈重低吼了一声,在这个时候,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快速的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抢过我的本命阵印!
我虽然因为缺氧而大脑迷糊,心中在这个时候,却是奇怪的,能够异常清楚的判断。
在这股吸力产生的时候,陈重并不能做一些别的什么?甚至不能掐死我,他还没有完全掌握这股力量那陡然变大的吸力,而陈重吃力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我的确也感觉到了我整个灵魂都要被陈重给吞噬了的感觉!
只可惜,这是我蓄谋已久的不是吗?本命阵印在手中炙热!而陈重的手意外的落空了,他判断错了抢夺的‘路线’,我那鲜红而炙热的,甚至像是产生了光芒的本命阵印,不是印向了它,而是朝着我自己的小腹毫不迟疑的落下。
“啊”似乎是无数把的小剑在这个时候在我的小腹爆裂开来!
无物不破的煞气,已经浓重到了这个程度吗?还是到底本命阵印里封印是一些什么玩意儿?连我的小腹也在瞬间炸裂开了无数的血花
根本就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刺痛,就好比一个炸弹在体内爆炸!
可根本不是结束,接下来是灵魂那种无数把无物不破的剑一般的存在,带着一往无前的锋锐,继续的绞碎一切
我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剧痛,痛到我整个人都恍惚可是,在这种恍惚之中,我看到了一片片不停流淌向陈重的灵魂力之中,一个红色的封印浮现了!
在那一刻,我的脑中仿佛响起了一阵阵奇怪的道家唱经之声。
听不清楚具体的字眼,只是感觉那抑扬顿挫的音调仿佛暗合天地大道一般,想要仔细听,却是听不清楚了。
“老三啊,这阵法分为天地玄黄四级,其实到了地级阵法的范畴,有时候都不是人力能够完全控制的了。这句话怎么理解了?很玄妙,就是要成地级阵法,需要一点点运气,运气这种东西偶然可以理解为天时地利人和你明白其中的不易了吧?所以,地级阵法,或者说地级阵法中比较厉害的,接近天级阵法,而且已经成型的,是会有天地之间的印证的。”
“什么印证?”
“这种印证各有不同,就算普通人见到了都会有感受或者说,自然的美感,或者说,来自天地的光芒,或者说,会隐闻天地之音”
“那天级阵法是”
琐碎的回忆片段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我无法去形容内心的震惊,我知道在这里!问题就在这里!也知道在这里有一个阵法可是,我竟然不知道,封印在我体内的是一个至少接近天级阵法的地级阵法。
刻画在灵魂上的阵法怎么可能平凡?但据我所学,一些玄级阵法也可以做到。
这是我第一次窥见它的真颜,是不是大道至简,这样一个阵法,以我的阵法基础一看,其实就只有三条分明的主线勾勒而成,在其中一些地方的痕迹,很明显是经过了修复那是师父吗?还是
我的生命好像有越来越多不能解读的东西啊?!
只是,不管这个阵法充满了怎样的谜题但都不妨碍我在看见它的一瞬,想要膜拜的内心!就像一个学画的人,看见了大师级的画,想要流泪的冲动,一个学音乐的人,听见了一首天籁之音,觉得此生足矣的疯狂
这样伴随着天地之音的阵法就在我的灵魂深处多么奇妙,对于我来说,它震撼的,美的让人炫目。
只是下一刻,无数把红色的,呼啸着的剑形光点就冲向了它。
“不要!”我下意识的在内心呼喊,可是根本无法挽回什么
那是我的本命阵印,可笑的,从未了解过的本命阵印,师父严格的禁止我动用,我对它唯一的了解,是在师父有一次似醉未醉的时候,对我说的一句,你的本命阵印,就该无物不破!
我的本命阵印为什么该无物不破?没人告诉我原因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多厉害的本命阵印!
不就是锋利了一点儿?比起正川哥的我甚至鄙视它!
但就算我被逐出山门五年后的今天,我也依然不曾怀疑师父的话——无物不破,破阵也是可以的吧?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我动用本命阵印的第一次,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事实也开始嘲笑我的幼稚,那就是这样一个让我炫目的阵法,让我要为之膜拜的阵法,在和我本命阵印的红芒碰撞的瞬间,就如同被狂风过境,席卷过的大地一般,一下子变得破碎。
阵法变成了这样?我在思考的世界里目瞪口呆的失落同时也震撼——这就是无物不破?!
但接着,一阵强烈的剧痛在我体内爆炸开来,这比我的腹部被瞬间刺破的鲜血纷飞要痛一百倍,我的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栗。
“啊啊啊啊”那惨叫几乎就是不受控制的本能,我明明被陈重掐着脖子,如此的呼吸困难,我竟然可以叫的如此惊天动地。
因为,剑光过处,连我的灵魂也千疮百孔我彻底的弄伤了自己。
但这不是结束
‘噗通’,我手中的本命阵印滚落在了地上,依旧有着似有还无的刺眼红芒在这一刻,我的叫声也停止了,它滚动的声音仿佛就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好比要彻底的撕破脸,抛弃情谊之后,看看谁更冰冷。
我悬空的身体停止了挣扎,我的手很轻的,却是没有丝毫费力的搭在了陈重掐着我脖子的手腕上,我睁开眼睛看着他,冰冷的,嘲笑的,讽刺的二十年的情谊啊,你的立场大过这些不是吗?
也或许是阿木说的?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好比只是,你我如今是生死之敌。
‘轰’‘轰’‘轰’,此刻的宁静,只是我和他之间,我看见他瞪大了双眼,身后的虚影之上,那双红眸仿佛更亮了一些。
但不宁静的是我的灵魂,一股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从残破的阵法中汹涌而出,在身体内爆炸,把阵法冲击的更加残破。
身上,似乎有些热,也有些痒一条条的阵纹开始成型。
“饕餮,真的有这样的家伙吗?”我看着陈重说到。
“很能吃吗?那要不要吃个够?!”我忽然嘴角勾起,冲着陈重吼了一声,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开始陡然用力,一股巨大的灵魂力,形成了一个重锤,狠狠的朝着吸力的源头,狠狠的砸去。
“有意思。”陈重的眼神也变得陡然冰冷,下一句话是从他的牙缝中蹦出的:“果然是,叶疯子啊!”
第三十五章 峰回路转间
事到如今,其实我已经打完了手里所有的牌。
或者说,我是一个根本就没有牌的人,胡乱的抓了几张,就要和一手好牌的人对局,赌的只是这几张里有‘王牌’。
这个局很简单。
既然敌在暗,我在明与其我惶惶不可终日的躲着,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出现。
不如,我在更加明了的地方张扬,然后停留,他们总会出现。
至少这样我有心理准备,而不是在惊惶中,最终崩溃。
不要小看心理的作用,有时那就是决定一件事情成败的关键。
另外,逼出了他们,至少我有一半的几率可以赌我能知道幕后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这些不重要,也很重要。
不重要的是,我知道了又能如何?重要的是,如果我死了,至少是个明白鬼,少一些怨气。
如果我能逃得一丝生机,至少‘敌人’的目的,总是一见好事。
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局,但也是一个最强硬的局,我由被动变为主动,对方想不想,对要接受。
可笑的是,我没有想到我最后逼出来的竟然是我二十年的兄弟陈重,目的暂时看来是为了杀了我!
这就是我做为叶正凌,最清晰的想法,下一刻,所有的哀伤,难过,懦弱,甚至胆怯都已经不在心中是一片冰冷之中,蕴藏着火热的愤怒。
“果然是,叶疯子啊。”我面前的陈重这样说到。
他的手没有放开我的脖子,尽管我已经陡然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腕,好像也不足以撼动他。
但我身体里的力量依旧通过残破的阵法,不停的在体内爆炸,身上的阵纹也开始越来越清晰,我感觉到我的身侧在酝酿一场风暴,那是天地之力不停朝着这里集中,所起的风暴。
气场的变化,让封闭的室内忽然出现了风,刮过带着一种奇怪的,也是预料当中室内的风会起的奇怪的‘咽呜’声。
我看着陈重,沉默且冷淡下一刻,那一柄如同重锤一般的巨大灵魂力朝着陈重吸力的源头狠狠的砸去。
“唔”陈重一下子涨红了脸,握着我脖子的手也开始颤抖。
一个人可以很能吃,嘴很大但总有‘食物’因为太大块,他吞不下去,所以会咽住。
一切都是阳谋,没有阴谋。
“呵”我笑,下一刻就感受到四肢的阵纹,开始剧烈的发热,一半的阵纹开始变得艳红,而且‘活’起来,就像我在回忆之中看见的那样,仿佛是在流动。
那是大地之力,开始厚重的挤入我的身体,层层的突破了每一个穴窍,我感觉到了力量。
‘吱’,我的手和陈重手腕,在这样巨大力量的碰撞下,竟然发出了这样刺耳的摩擦声,下一刻,陈重原本就有些颤抖的手,终于是承受不住这种重压,五指张开,松开了我的脖子
而也在一个瞬间用力,甩开了我的手。
‘砰砰砰’,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撞飞了起码五六张桌子,才站稳了身体陈重弯下了腰,似乎很痛苦,身后的虚影那一双红眸也在颤动,在我稳住了身体以后,才变得稳定下来。
我和陈重隔了10米左右的距离,双方心里都明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决战。
没有多余的废话,陈重虎吼了一声,朝着我冲了过来那速度依旧是我看不清的快,接着我们的拳头就碰在了一起。
无声的打斗,却带着那种爆裂一般肌肉碰撞的声音,说明着残酷和激烈。
这样缠斗了一分钟,在陈重的拳头打向我右臂,我的脚踢向他小腹的那一瞬间,终于各自分开
我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如同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被铁锤锤过一般,这就是陈重放开之后的力量,我太清楚之前他只是压制着力量在‘戏耍’我,或者不能这么看,可以想成他在期待着什么,也可以是他还有一丝情谊,暂时下不了手?
如果是叶正凌,一定会被感动吧?可现在我身上属于叶正凌的部分却是越来越薄弱,在那一开始出现的聂焰却是越来越清晰。
我没有感动,有的只是对战局不停的分析和判断陈重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说到:“慢,太慢了。”
“是吗?那如果这样呢?”在下一刻,我四肢剩下的一半阵纹又一次亮起,这一次是风的力量挤入我的身体灵魂,四肢百骸。
我感觉到了轻盈,在那一瞬间朝着陈重冲了过去,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犹若我飞了起来。
但这不是,不是猎妖人会飞的秘密!
我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还差得远可是,对上眼前这只小饕餮我的拳头朝着陈重落下,突兀的吼到:“那是绰绰有余。”
陈重并没有丝毫的逃避,也是一脚朝着我扫来,同样的嘶吼,对着我喊到:“那我看看,是如何的绰绰有余?!”
‘嘭’,又是一声剧烈的碰撞,阿木的酒吧吧台前的几张独凳竟然被这碰撞的气场给炸飞。
接下来的打斗就像是两具人型坦克的剧烈对撞,而阿木的酒吧根本不能承受这种碾压四周在我和陈重几乎是上天入地一般的碰撞当中,变得一片残破。
可我心中知道,我支撑不了多久,强行得来的力量,最终会反噬我自己其实,看似势均力敌,我却是在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这样的事情,我不能让陈重看出来我必须要速战速决。
但我没有速战速决的机会,陈重一直在我身边缠斗,至少从这个层面的打斗力量上来说,我们就是我刚才判断的那样——势均力敌。
要怎么办?我根本没有恢复到巅峰,而我脑中塞满了各种杂乱的信息,我也来不及一一过滤。
似乎是有很多术法可以施展,但是我没有办法摆脱陈重。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陈重,他的眼中似乎也有一丝痛苦,但这种痛苦背后意味的是什么?我暂时判断不明。
‘嘭’,阿木的吧台终于彻底的碎裂了在四分五裂的碎屑当中,我和陈重终于又一次分开。
“终于是出现了?可惜很让人失望,如果当年的千里夺命,剑下无情聂焰,就是你现在这般,那可是很好笑的事情。会被吞噬一百次吧?”木屑在陈重的身前落下,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忽然暂停了打斗。
我看着陈重,也是嗤笑了一声,说到:“饕餮?如果传说中四大凶兽的饕餮真的存在,并且回来了,也不至于弱成你这个样子,连一只小妖也不如,早就被斩于剑下一万次了。”
其实,我不是在和陈重做无意义的争论,说话间,身上的灵魂力却在不停集中,我要更多的力量我必须要速战速决,我感觉就是这样的程度我也已经支撑不住。
可是陈重,就像很了解我一般,说到:“你不用说这样的大话,就算你身上的阵纹,是传说中的五行之阵又如何?对了,不妨多告诉你一点,聂焰这个名字可是有深意的,但是我很失望,你没有发挥。不过,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你的祖师爷又能奈我何?况且是你这个小小的聂焰。可是我不笨,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我的心有些发冷,感觉我缺失了很多东西,而眼前的陈重比我更加的了解自己。
但就如他所说的,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在生死之战中,追求所谓的公平手段,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他只是做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情,冲着门外呼和了一声接着,我看见阿木酒吧门口那风雪夜归人的门帘被掀起,然后一个个的人走入了这间酒吧。
是人吗?我的鼻子好像闻到了异样的气息。
那不是人的气息,而我的鼻子熟悉这种味道太熟悉了,以至于追踪妖物时,我不用看见什么,只是凭借着鼻子就能闻到他们的‘味儿’。
全部都是吗?我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心中更冷果然,是翻开最后一张底牌以后,也没有胜算吗?
“你暂时不会死,之前也没有打算杀死你,只是吞噬你的记忆。聂焰,你知道我要什么的。”陈重看着我。
可我,的确不知道他要什么?
在这个时候,一片狼藉的酒吧变得安静,只是脚步声不停的响起,一个个人不停的聚集在陈重的周围阿木和桑桑依旧没有出现,就像不知道这个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真正表明了态度,她们真的不在乎这个酒吧。
事情,难道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但我却奇异的镇定,我的本命阵印还落在酒吧的一角,发出奇特的微光我忽然觉得好像一场惊天的阴谋,在今天就会被揭开,而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人群已经把我包围,可是我觉得我想要找到我曾经手中的剑。
第三十六章 焚烧的烈焰
“你想要什么?”我看着陈重,这样问到。
如果结局注定是要这样,至少也要问个明白吧?
我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深深的压抑,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什么。
而且,面对众多的‘妖物’,也有一种无力感,我想要痛快的一战。
只是,妖物什么时候成为这个样子了?别人我不了解,但是陈重我是知根知底的,他是人,绝对不是妖但为何
我的心思很复杂,有一种到底也不能解开谜题的感觉。
只是表面上还维持着那一份淡定罢了。
面对我的问题,陈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好笑的神情,就像我原本应该知情一般?
在这个时候,狼藉,压抑而安静的酒吧当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脚步声,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问是谁?一个冷冷的声音就在人群中爆开:“叶正凌,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连这些肮脏的家伙想要什么,你都不知道吗?”
声音是从阿木她们在酒吧后的房间传来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扭头看向了那边,而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所有的视线当中。
“可真是热闹。”我微微闭眼,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
那个声音太特别,只是听过一次的人,也绝对难以忘怀——童帝。
他怎么也会来这里?
面对众多的人,童帝的目光只是落在了我的身上,嘴角还是带着那种高傲的,若有似无的笑容下午遇见时,他穿的平常,到了这个时候,却莫名的穿得很华丽。
深紫色的,仿佛丝绒一般的西装,白色的丝质衬衫,黑色的看似随意的领带就像一个优雅的王子。
只不过,他的衬衫上有一道突兀的血迹,西装上也有一个口子,像是被什么抓裂开了只是被他整理了一下,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你是来找存在感吗?”面对突然出现的童帝,陈重这样说了一句。同样,他看向童帝的眼光之中多少也有些不屑。
而我不明白,这种不屑的情感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
可是,童帝却是不注意任何人,只是看着我,声音夸张的如同咏叹调一般,说到:“叶正凌,我真是为你悲哀你是不是感觉你像困在笼中的兽,空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却也只是被关住了,只能供人观赏?看,那是百兽之王?”
说话间,童帝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他似乎很喜欢伏在我的耳边说话,在这个时候,他的呼吸就打在我的耳畔,轻声的说到:“不,不应该是百兽之王,对吗?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猎妖王者,你光芒会被掩盖的。”
我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我对这个人绝对谈不上好感,也拒绝他这样靠近我。
而只是看着陈重说到:“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想要什么?”
童帝似乎对我抗拒的行为不以为意,他优雅的靠在被我和陈重刚才在搏斗之间打破的柜台边儿,随手拣起了一瓶倒在柜台的红酒,拿起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红酒。
在这个时候,陈重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因为酒吧又冲进来一个人,在和陈重说着什么?
“他想要的,是山海百妖录。”童帝抿了一口红酒,目光灼热的看着,然后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说到:“与其给他,不如给我。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沉默,心中却是一凛,山海百妖录在我这里,我也是今天下午才收到的消息,他们如何知道的?
可惜,这个问题我没有问出来,也没有人回答我。
童帝的神情很轻松,只是优雅的抿了一口红酒,而陈重却是在那边想要说什么,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你可以说它变得好玩儿了,也可以说它变得乱了。叶正凌,我在和这只饕餮你来我往交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还在和他称兄道弟吧?所以,你说你又有什么资格,开百妖录,统领猎妖人。命定之人是我,不是你。”说话间,童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再次看着我。
眼中第一次收起了显得有些生人勿进的高傲,而是流露出了一丝认真。
可是,我却越加的迷惘,这背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我想要知道,迫切的想要知道。
却在这时,陈重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然后看着童帝,说到:“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觉得卑鄙吗?”
童帝却是无所谓的笑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卷类似录音带的东西,扔给了陈重,说到:“你最好就此离开,回去听一下这个。至于你的好兄弟,叶正凌交给我吧。”
陈重接住了童帝手中的带子,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愤怒,却是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束缚,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他捏着那卷带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最终竟然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到:“古老的世界最终会洞开,所有该要回归的都会回归,不管是你,还是童帝,都无法阻止。这是时代注定的。”
什么意思?我看着陈重,从今天相遇开始,陈重就已经变得陌生,而这个世界随着他的陌生,也变得更加的陌生。
而陈重果然也‘很听’童帝的话,竟然一挥手,带着所有人离去在离去的时候,一个梳着莫西干头,长相有些阴沉的男人,忽然转头对着我吐了一下舌头,做出了一个挑衅的鬼脸。
在那一刻,我心中压抑的愤怒,就像被这样一个动作给点燃了一般。
“放肆!”我怒吼了一声,在反复冲刷着我灵魂的力量一下子集结而起,在我的左手突兀的爆裂开来。
一股火热的力量一下子包裹住了这股爆裂的力量,我几乎是本能的掐动了一个手诀,那股力量在我手中化为了一柄巨大的斧头,朝着那个长相阴沉的男人猛地砍去。
那个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恐,在这个时候,陈重猛的回头,忽然张开了嘴,冲着我发出了一声陌生的咆哮。
就如同远古丛林之中的巨兽,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巨兽,才能发出这样的咆哮。
已经消失的虚影,又陡然在陈重的身后出现,那双血红的双眸一下子睁开,亮起和陈重本人一样,也开始咆哮。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虚影的嘴,尖利的牙之后,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被陈重拉到了身后,他迎上了我的巨斧,却是身后的虚影咬住了那柄似乎存在,却根本不存在的巨斧。
“给我破。”我左手掐诀,脖子上的青筋鼓胀,忽然狂吼了一声。
陈重又是一声咆哮,全身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整个身体的肌肉鼓起,甚至身体是在膨胀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种熟悉,一种让我悲哀的熟悉。
‘砰’,原本就不存在的巨斧,在破碎之极,却发出了那种清脆的碎裂声。
那柄巨斧竟然被陈重生生的咬碎,然后散裂在空中他退后了一步,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吟的声音,这样似乎也是吃力。
可是,我一个转身,双手重新掐动了一组手诀,那些破碎的碎片却是出现了短暂的停留,然后化为了一柄柄火红的飞刀,朝着那个脸色阴沉的男子激射而去。
“啊”飞刀撞进了男子的身体,却是无声,也没有血花的溅开。
如果不是那个男子的惨叫,谁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那一瞬间,那个男子全身颤抖,就如同被密集的子弹扫过,但那却只是开始
‘轰’的一声,他的身体周围一下子燃起了一团虚无的,巨大的火焰,一下子将他包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开始痉挛,像是忍受着炼狱一般的痛苦,却是连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轻描淡写的松开双手,只是说到:“区区小妖,也敢挑衅于我?你不得不死。”
陈重却是愤怒的看了我一眼,身后的虚影再次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震动的酒吧地板上破碎的残渣都在颤抖,他大吼了一声:“给我吞。”
吞尽那虚无的烈焰吗?
‘啪啪啪’,在这个时候,酒吧之中却是响起了鼓掌的声音,是童帝,他看向我的眼神是如此的复杂,口中却是轻松的说到:“终于再现了吗?聂焰的焚烧之火?”
第三十七章 曾经的剧变
聂焰的焚烧之火?
好像那是属于我的东西,可是我听来却是没有任何的触动。
就算刚才的情绪和一连窜的动作都像是本能,这种本能不是说下意识,而是我本就该这样做。
眼前,那团虚无的火焰就如同一朵盛放的红莲,却只是存在了短短不到半分钟,便消失在陈重身后那个巨大虚影的口中。
陈重整个的状态似乎也不是太好,在完成了这件事情以后,连身体好像都站立不稳,被身旁的两个人关心的扶住了。
而地上那个长相阴沉的男子还在抽搐,有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子上前看过,对着陈重低语了一句什么?
童帝似乎只是刚才才有一点儿复杂的情绪,此刻却是恢复了看客的样子,懒洋洋的又是倒了一杯红酒,轻轻的抿上了一口,说到:“果然是饕餮,即便只是一只不成形的,幼小的饕餮。只有你才可以那么任性,吞噬聂焰的焚烧之火啊?啧啧那应该是什么呢?应该是传说中聂焰借来的一丝地狱的业火,火名贪炎,应该是要吞噬尽一切,从皮到骨,从血肉到灵魂才肯罢休啊。”
陈重似乎不想理会聂焰,只是看着我说到:“老三,这是第一次交手,看看当古老世界的大门洞开之时,我们谁能笑到最后吧。”
陈重的声音有一些虚弱。
其实,在这种时候,我感觉不到陈重是一个有多坏的人,他还是他,只不过命运让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到现在为止,我失望的只是我的情感遭受到了背叛,没有一个坚定的理由支撑着我要和他不死不休。即便刚才那一瞬间,陈重身体的膨胀,让我想起了那个高大的,冰冷的,戴着面具,要置我于死地的黑衣人。
我有些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眼睁睁看着陈重一群人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陈重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吐出了一口鲜血似乎又没那么严重。
只是,他的一句话飘飘忽忽传到了我的耳中:“童帝,你真的不必去证明什么了?这个时代的领头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老三。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再了解不过,他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情况,而是真正的聂焰。”
童帝的嘴角勾着一丝笑意,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杯中的红酒有一丝微微的颤动,好像在说明童帝的情绪并不平静。
我也不平静,什么叫我是真正的聂焰?就算是前世今生,我也是我。
可是陈重好像并不想保留这个秘密,他继续说到:“千百年前的双子,到如今只存留下一个。存留的那一个,将会在这个时代继续接受着命运和时代的剧变。这是你们猎妖一脉流传下来的话吧?童帝,你一直以为你是存留的那一个,对不对?”
童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开始无意识的摇晃着红酒杯,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就算皱眉,也充满了异样的风情。
尤物一样的男人很难让人憎恨或者防备。
很多人的目光无意识的停留在童帝的脸上,即便他是敌人,但我却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一般,我感觉我的命运即将要宣判。
“你不知道的是,叶正凌在十个月的时候,差点儿就死去了。这是我和他一起成长,耳熟能详的事情只不过,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我告诉你吧,童帝!是叶正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真正的死去了。”
‘蹭蹭蹭’,我倒退了好几步,陈重在发什么疯?他在说什么?
“呵呵。”童帝只是冰冷的笑了一声,眉间眼角的神情依旧是不在乎,可是‘啪’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杯子却是被他生生的捏破了。
玻璃渣子划破了手掌,鲜艳的血从他的手掌滴落到地毯之上,他似乎是没有察觉,双眼只是死死的看着陈重。
陈重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看向童帝,而是看着我说到:“如果这样想着,我的朋友,叶涵,叶正凌一直没有存在过,所做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负担。在这个世间,人类要生存,动物也同样要生存。老三,你和我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有些东西永远凌驾在情谊之上。”
“下一次你我相见,依旧是不死不休。”说完这句话,陈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下心神恍惚的我和沉默的失去了骄傲的童帝,相对在酒吧一时间安静的就像世界都停止了转动。
我十个月的时候就死了?我是真正的聂焰?老陈在说什么?其实这样的话只要脑子不傻的人,一下子就能猜中话里的意思,意思太简单明了,那就是说,我根本不是聂焰的转世重生。
从十个月开始,我就是聂焰了,而从那时候开始真正的叶正凌已经死了。
我是借尸还魂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我是——借尸还魂
想到这个,我心里压抑快不能呼吸?那我算什么?不是爸妈的孩子?还是是?也不是同学朋友眼中的叶正凌,其实是另外一个人那我成长起来的人格算什么?
我陷入了自我认知的混乱之中,根本就找不到自我。
却在这个时候,酒吧之中悠悠响起了一声叹息的声音,最优雅的脚步,童帝走到了我的身前,带血的手掌抓住了我一侧衣领,鲜红的鲜血在我的蓝色衬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他眉头皱紧,眼中似乎还有一些泪光。
“看来你是迷失了自我,不太认同你是聂焰啊?可是,我一直很认同我是童帝,你知道吗?童帝是谁?千百年前,和聂焰一起并誉为双子的猎妖人,如今,存在的到底只有你吗?”
说话间,他伸手,从脸上抚过,一滴泪水落在了他的指尖,被他轻轻的弹开。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神色冰冷的说到:“我不知道陈重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这样的事情我没有认可,谁也不能说我不是叶正凌。至于聂焰你也说了,是千百年前的人物。”
我长呼了一口气,这句话是说给童帝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尽管我心里很乱,可是我不能任由自己乱下去。
不管我是谁?我要活着,不是吗?
在这个时候,我灵魂深处残破的阵法又开始自动的运转,甚至又有了重新要封闭的迹象。
果然是地级阵法,不能用常理来估量吗?
而我的灵魂却感觉到了一阵来自核心的虚弱,这是妄自破坏阵法的后果吧?之前的判断没有错,我支撑不了多久。
我不想在和童帝啰嗦下去,他所说的一切,我都不甚明了,我知道在这个世间有一个人一定能为我解密,那就是我的师父,他一定知道一切,很多事情绝对不是巧合。
我转身,朝着酒吧的一角走去,那里有我的本命阵印,我还不能丢掉它。
‘嘭’,在这个情况下,我的后背却毫无预兆的挨了一脚,冲击而来的力量让我朝前扑去,直到撞到了一张桌子,才稳住了身体。
我转头,看见的是童帝流泪的脸以及高傲不再,愤怒的神情,是他踢了我一脚。
“你干什么?”我愤怒的大吼了一声。
童帝却是面无表情的朝着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衬衫后领,把我强行的拉了起来,和陈重搏斗的‘后遗症’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我的身体也传来一阵阵虚弱的感觉,身体上的阵纹早就隐没不见,我没办法反抗过童帝的力量。
他强行的拉着我,让我面对着他。
他那张流泪的脸,在我眼中无限的被放大,他对我说到:“你可真是说的轻描淡写呢?你知道我十二岁以前的名字吗?哦,忘记了告诉你,我比你小一岁。”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觉得这一刻他疯了。
“我叫郑瑞麟,而不是童帝。在那一年,我的生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切缘于我的命格上了一张神秘的榜单,我被定格成了将要在这个时代站出来的人,很多各怀目的的人想要在我成长起来以前,杀了我。”
童帝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平静,瞳孔中却呈现出最深刻的痛苦。
“可是这一切,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父母疼爱我,亲戚朋友喜欢我而我也有一个梦想,长大了可以成为一个演员,是的,我并不认为是白日梦,因为我有一张好看的脸,我比谁都清楚。”童帝强行的让我听着。
可是,我却忍耐到了极限,再一次打掉他的手,吼到:“我现在自身难保,谁有心情听你说这个?你要认同你是童帝,你就是!不要烦我。”
但,童帝却是坚持的抓着我的衣领,我的力气在此刻打不过他,他对我一字一句的说到:“那张榜单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做王榜!”
王榜?!我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只因为我还记得并因此而失落过,上王榜的那个孩子是童帝?!
第三十八章 谁更有立场
我的思绪有些恍惚,仿佛飘飞到了十几年前。
那种失落的感觉到如今也是记忆犹新,那个时候,我认为我应该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少侠,就应该在未出江湖之极,就有了与众不同的点。
知道不是以后,自然也是失落的,也曾想过王榜上那个孩子应该是什么人呢?
毕竟,师父只是接了一张远不及王榜重要的任务,就已经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我是如何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个流泪诉说的男人。
那是一场痛苦吗?
我看着童帝的神情,整个人还有一些在震惊中的不清醒,童帝却如同找到了发泄口,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诉说。
“我被找到了,不对,是我的整个家庭就被人楸了出来那一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闯入我屋中的一群人,我第一次看见原来世界还可以这样,没有法律的约束,一群人肆意妄为。”
“对,你想知道那种绝望吗?无助的绝望,像整个世界没人可以救得了自己和家人。”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们带走了我,去到了地下,一个地下的空间,那是一个城市。你一定很难相信对不对?可是这不算什么,因为在之后发生的事情,呵呵呵呵”
童帝有些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这种笑声让我也绝望,因为做为一个人,要完全做到不被他人的情绪所感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同时我也震惊,早就知道世界变得陌生,我却不知道已经陌生到了这样的程度——地下的城市?!
童帝忽然松开了我的衣领,突兀的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他好像没有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红酒以及胃酸,他抬头,眼神无助而绝望的看着我,说到:“在那里,有一个血腥的宴会大厅,就像斗兽场一般的设计在里面,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有着一道又一道陈旧的血迹和一群最疯狂的疯子。”
说到这里,童帝似乎很冷,跪在地上,头无意识的望着天花板,用双臂抱着自己,颤抖的说到:“我好像还能听到那一天的喊声,最疯狂的叫嚣声在那一天,就是在这样声音中,我父母被拉扯的四分五裂,然后被吃掉。”
“那些人好厉害,好大的力量他们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在地下城市中,也被称为粗鄙的杂种,因为他们的血脉稀薄。呵呵呵我父母在我的眼前被吃掉,你知道吗?”
童帝忽然转头看着我,眼神在那一瞬间就像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无助而绝望的孩子,泪水从他的眼眶不停的掉落,他浑然未觉。
我能想象那一幕场景,是该有多么绝望!如果眼前这个童帝,不是神经病幻想出来的一切的话,那就是人间的地狱。
我的心里莫名的燃烧着一股怒火,我走过去,双手摁在童帝的肩膀上,对着他怒吼到:“如果是这样,你在这里脆弱什么?你应该坚强起来,这些人渣,根本就没有活在这地面上的资格,他们只能躲在地下,他们应该被杀光。”
童帝看着我,笑的有些脆弱的样子,但在这个时候,童帝却忽然用双手抓住了我的一只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节浮木一般,:“聂焰,千百年来,你一直就是这样,如同火焰一般的爆裂,可是让人安心啊。”
我抽动了一下双手,却没能甩开童帝的手,他握的是那样的紧,他的眼神却变得冰冷起来,一如最初我见他时的样子,他几乎是在呓语般的说到:“是的,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多么需要童帝这个身份,尽管在很多年前,他是一个谦谦君子,鲜血也不能沾染上他,那是玷污了他的谦谦君子。只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父母被杀,只是为了逼我,逼我说出所谓那个世界的封印在什么地方?我怎么能知道什么封印?那个时候我一无所知。”
“但后来,我还是被救了,一个被人叫做先生的人救了那一天,我被重新带回了地上,那位先生是个天才,他根据流传下来的古籍,让人摆出了上古阵法——梦回大阵。”
我看着童帝,听他诉说一切就像听一个神话故事一般,什么梦回大阵?
我的师门以阵法为传承,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大阵?!
可是童帝抓着我的手冰冷却分外用力,让我都感觉到骨头有一些钝痛,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传达他内心最脆弱的情绪给我。
“呵,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详细?总之,梦回之后,我找到了我自己,找到了我自己的身份原来我是童帝!我还知道了许多的秘密,知道了那个地下的城市中藏着怎么样的肮脏血腥知道,因为某一场大战,他们将要迎来他们的‘王’们回归。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童帝的话我就有了报仇的力量。”说话间,童帝忽然松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他却是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他在整理自己的衣衫,用手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简单的几个动作,他又变成了那个优雅而高傲的童帝,之前那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脆弱的他一下子就消失了。
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样?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我有些愣愣的,童帝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洁白的丝巾,擦了一下脸丝巾被他随手的扔在了地上,上面是他手上的伤口留下的鲜红血迹。
看着触目惊心,像他内心的伤口。
“所以,山海百妖录给我吧,叶正凌现在你应该知道了,我比你需要它。有了它,就可以找出那群妖孽还未觉醒的王。陈重说的话,我同样不会放在心上,只因为我认为不是他一句话,就决定了你才是最终的那个人,而不是我。从立场上来看,我比你更有当那个人的迫切目的,而不是你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你还是安心的躲藏着吧,这一世,你才是注定要消失的那个双子之一。”童帝重新变得高傲起来,说的话也越发的冷淡起来。
仿佛刚才抓着我手,脆弱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诚然,如他所说,我到现在也不太清楚我的立场,只是张忆回的故事,点燃了我心中的一点儿热血,师父从小的教育,在我的心中深种了一颗道种。
就是所学必有所担,一个族群前进的脚步,就是由无数人的担负和责任而扛起来的。
但这样的立场,比起童帝
我沉默了,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可是我想到了一件事情,看着童帝,说到:“其实这件事情矛盾吗?你和我都是猎妖人,谁是走在前面那个人重要吗?难道我们不可以携手吗?”
“呵呵呵”童帝的一只手插进自己的黑发里,一只手插在裤带里,忽然仰着头笑了。
不得不承认,他小时候那个想要当什么演员的梦想是对的虽然他笑的很讨厌,可是样子却是迷人所谓男人的风情万种?我无聊的想着。
但童帝已经停止了笑声,对我说到:“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聂焰和童帝怎么可能携手并进?在今天我没有欺负你,和你再斗一场,就是出于同为猎妖人的身份。”
说话间,他又讨厌的靠近我,在我耳边说到:“叶正凌,我可是童帝他的喜怒哀乐,一切情绪,恩怨在梦回之后,全部都属于我了。请你——不要说笑话,好吗?”
我皱眉,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看着零乱而稍显空旷的酒吧,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阿木和桑桑呢?”
之前童帝是从她们的房间出来的可是她们人呢?
“你说那两个女妖?可真是狡猾啊早就已经置身事外了,而且有点儿本事,我没有抓住她们。”童帝的手轻轻的抚过自己的白色衬衫,又在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可是那上面有一道血迹触目惊心。
我的心下意识的一痛那该不会是阿木或者桑桑的吧?
更让我心痛的是,虽然我早已有所怀疑,才会选择阿木的酒吧做为最后生死一搏的地方可是,真的听到答案以后,我的内心还是有种承受不了的荒谬。
可是,我依然还是会担心,不是吗?
但是童帝却没有我这样的情绪,他也不需要去理解,在过往的五年里,我的脆弱在这个地方得到了多大的安慰。
如今,酒吧已毁,伊人远去不知何方,一切终究也是烟消云散。
“山海百妖录,你该拿出来了,叶正凌。”童帝只是这样说到。
是啊我没有强烈的想要拥有的立场,拿出来又如何?但是,这一场闹剧,终究却不是结束的时候,外面的风扬起了风雪夜归人的布帘,一个人再次闯入了forest酒吧。
第三十九章 双子存其一
这算什么?一场没玩没了的大戏吗?
走进来的身影依旧陌生,而且让人觉得突兀无比。
只因为,不要说这一地狼藉的forest吧,就算是正常营业的forest吧,这样一个人走进来也显得不对劲儿。
在这样炎热的夏天,依旧是一身正式的小西装,很典型的职业白领的打扮,想来也不会有人这样一身衣服来酒吧的,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冲突之中来这里的会有普通人吗?
显然不会。
她很淡定,并没有就酒吧被我和陈重的打斗弄成这个样子而惊诧半分,她的脚步很稳,也很规范,就给人感觉好像每一步跨出的距离都是固定好的。
可是整个人却不显得机械,而是有一种从容大气,干练精明的感觉在其中。
我已经无力应付了,这突兀的出现的每一个人,也是这种事情不停的发生,让我连自己找个地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至少,我也是个人,我也必须去面对自己的脆弱,就好比接受‘借尸还魂’这件事情。
‘嗤’,童帝看见来人,嗤笑了一声,双手插袋,一贯的优雅高贵我分不清楚他对这个职业女性是个什么态度,我只是很奇怪这个职业女性很是平常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在我身前停住了脚步,我很想问她一点儿什么?就比如你是谁,请问来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但我被她接下来的一连窜动作给弄愣了,她背着一个精致的小包,看见我,就毫不犹豫的打开小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包湿面巾纸,然后开始给我擦脸。
我对陌生人的靠近一向是很抗拒,可是她的动作那么自然而随和,亲切的就像是自己的姐姐,我反倒是说不出来抗拒的话,也不好意思推开她。
我的脸上是重重的挨了陈重几拳的,她的动作尽管轻柔,还是疼的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她轻声叹息了一声,眼神流露出明显的心疼,然后动作更加轻柔了一点儿,擦掉了我脸上的血污又自然的帮我整理起衣领。
这件临时借来的警服,因为打斗早就已经破烂,上面还有血迹但是她好像很熟悉一个人的衣着该怎么整理,很自然的整弄了几下,我自己感觉都不是那么狼狈了。
“呵。”童帝不屑的又笑了一声,继续高傲的扬起他的下巴,眉宇间微微流露出一丝不耐。
可是我眼前的女人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仿佛现在我的衣着容貌是她最重要的事情,花费了两分钟,打理好了我,她很自然的转身,不经意的就把挡在了身后,然后对着童帝说到:“童先生,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代表我家少爷对你说一句,山海百妖录还未出世,而少爷身上的线索不可能交给你。想要,不如各凭本事?”
“你是说那只小猫身上没有山海百妖录?江湖传闻不是那么说的吧?”童帝轻轻的扬眉。
而我眼前这个女人却是没有急着辩驳,只是感觉她的手翻动了一下,我一直放在包里的铁盒子就被她拿在了手中。
这算哪一手?我瞪大了眼睛!
但没人给我解释,童帝也只是双手插袋,饶有兴趣的看着,而这个女人就当着童帝的面打开了铁盒子,里面自然是那一卷皮纸,她手一个精巧的翻转,那卷皮纸就自然的展开在了童帝的面前。
童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依旧是笑容不变,他低沉的开口:“Tina,不如你来帮我做事?”
“对不起,童先生。我不能。”原来这个女人叫Tina?面对童帝的邀约,她拒绝的十分简洁干脆,就如同她人一样的干练,还不待童帝说出别的话,Tina又是很简单的说了一句:“另外,童先生。对外,我的名字是兰萱,Tina这个名字你叫着不算太正式。”
童帝面对这样的疏离,也不恼,只是歪着头,不在意的说到:“那就是没得谈了?你倒是很能干的,真是可惜,干嘛跟着一个连坚定的心都没有的叶正凌。他可不是当年的聂焰。”
唔,兰萱啊?我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从她叫我我家少爷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的人了,奇异的是到现在我却是不太抗拒了因为真相的一角已经被撕开,我应该可以猜测到一点儿什么事情。
更何况,她进门到现在,那一份自然的关心让我觉得亲切,而那份干练又让我欣赏。
“童先生手下的四大统领也不错,兰萱只是一个区区女子,更不会那道家手段,承蒙你高看了。另外,我家少爷是什么样的,兰萱心里自然清楚,别人评论入不了我心,顶多只是让我不畅快罢了。所以,也就学会了这些话不过耳。”兰萱对于童帝丝毫说不上客气,但字里行间里维护我的心却是太明显。
“唔?是吗?既然你已经把线索拿出来了,何不一起研究一下?这么快收起来干嘛?”童帝嘴上这样说着,却也不见得恼怒。
“童先生想必也不缺我们这点儿线索,再说各凭本事,这样的情况下,抢到手中去看,也不符合童先生的风格。上一世,这一生,只要是我们家少爷,你就习惯性的要去抢夺吗?”兰萱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童帝的眼神一下变得冰冷了,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也陡然消失了,他朝前跨了一步,说到:“兰萱,你区区一个盗门世家的女子,几时轮到你这样和我说话了?让你过来我这边,也不过是看得起你打理家业那份功夫难道给你一个台阶,你就能蹬上天去吗?”
原本,我也只是沉默看戏的心态,只因为他们之间好像有些熟悉,所说的话我根本插不上嘴。
但是,兰萱显然是一心维护着我的,在这世间,我不怕一个人对我有多狠毒,多冰冷怕的却是来自一个人真诚的关心和维护,我欠不起这份情,也冷不了这个心。
我是一个灵觉差劲儿的人,不代表我是一个不会分辨的笨蛋,那关心和维护是真是假,那给予的情谊是虚是诚,我总是能感受的。
在这个时候,我一把把兰萱拉在了我的身后,看着童帝,说到:“这是我的人,你也沦落到欺负一个女人,况且不是正主的地步了吗?不如,我们打一场?”
其实,我根本没见过童帝出手,只是见过他身影快速消失的一幕。
但我自问,我做不到童帝这一手我凭什么和童帝打?根本没有把握的事情!只不过,我不想后退。
只是,这一晚终究不能那么平静的就过去啊我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在我灵魂深处的那个阵法已经再一次的开始自主运转了,从我刚才破坏它开始,我就已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了。
力量再一次的被封印,只不过,我也能清楚的感觉,这个阵法,有几处的阵纹连接处,已经变得薄弱了许多如果彻底的消失,这个阵法就将彻底的失效。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封印?这是我心中的谜题如果没有这个阵法,是否也就可以和童帝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了,而不是这样强撑着挡在兰萱的身前?
却不想,面对这样的我,童帝却是原地站住不动了,依旧是双手插袋的姿势,眼神却无比复杂。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心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什么也想不起的笨蛋了,根本就不值得我出手一个线索而已,无所谓。兰萱,我们就看看,到底是火聂还是水童,先得到山海百妖录吧?”童帝说完,很是不屑的一个转身,就朝着酒吧门口走去了。
就如同他突兀的出现,走的也是那么突兀。
“你其实是想说,他根本就骨子里没变,而你却对这样一无所知的他出不了手吧?”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兰萱忽然站了出来,对着童帝的背影这样说了一句。
童帝猛然停住了脚步,只是没有回头,那特别的声音瞬间变得毫无温度,说到:“兰萱,我只是懒得打而已,你也知道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去抢夺一个线索。你别试图挑衅我。”
“童先生,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以你的骄傲,根本就是对这样的他下不了手,因为你觉得不公平。你对他从千百年前,就不是仇人的感情吧?为什么火聂水童不能联手?这个时代已经改变,危机四伏为什么猎妖人彼此之间还要这样?”兰萱在我身前认真的说到。
“双子只能存其一,而我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留存下来,手刃这些妖物的只能是我。”童帝说完这句话,继续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而双子只能存其一,一定是这样理解的吗?”兰萱似乎有些不服气。
可是,童帝却根本不答话,速度却陡然加快,在兰萱话落音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个酒吧,只剩下那张风雪夜归人的门帘在不停的飘动。
第四十章 当时已惘然
随着童帝的离去,forest吧又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酒吧,整个人有些恍惚,这里承载了我最痛的五年,许多的记忆。
一转头,仿佛还可以看见阿木在中央的台子上坐着,悠悠唱歌的身影,歌声仿佛还缭绕在酒吧。
一回头,又仿佛可以看见桑桑含笑半趴在吧台上,手托腮,和来往的熟客招呼两句的样子。
从阿木手里做出的菜恐怕是吃不到了,而一些特别的酒恐怕也是永远都喝不到了。
只是短短的两个月,我的人生彻底的颠覆陈重变为了所谓的饕餮,周正和海念失踪,阿木和桑桑竟然是妖,而我竟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我爸妈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那一场变故就已经死去,而我算什么呢?一个卑鄙的借尸还魂者吗?
我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最后的,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人,陪我过了一段最是平静温暖的山门岁月,可是那已经不能提起,我在五年前就已经被他们‘抛弃’。
有一种痛,是会痛到人哭不出来,也强笑不出来,只能麻木的承受。
就好比这一刻的安静,我的人生竟然有一种无处话凄凉的孤单。
我沉默了很久而兰萱就站在我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着,我抬头看了一下楼下那间天字一号房,对她说到:“我不知道要去哪儿?所以,也只好跟你走,但你等我一会儿。”
兰萱看着,眼神中有责备和无奈,她一定是有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我转身蹭蹭蹭的朝着楼下跑去,那熟悉的天字一号房就在眼前,却是大门紧闭,已经是被彻底的锁上。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追寻留恋什么?不是最痛苦的五年吗?但我还是一咬牙,重重的一脚踹去,踢开了这间天字一号房。
我以为这间房间被锁上之后,可能已经被尘封,却没有想到里面却是出奇的干净甚至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难道是阿木和桑桑经常来打扫?
里面的摆设未变,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只是人呢?转瞬就已经消失在天涯海角了吧?
我静静的从房间走过,难言自己的心情,发现只是在窗口下的长几上有一件儿摆设稍微变了模样那是一个被扣在几面的相框,我其实再熟悉不过,因为相框里有一张照片。
那是天字一号房,第一天装饰好以后,我们在这里喝酒照的。
我拿起了那张照片,我和周正,陈重勾肩搭背的坐在桌前,桌上是阿木做的几样小菜,桑桑酿的梅子酒,而桑桑就趴在我们三个背上,阿木轻轻倚我们旁边,秦海念则是一本正经的站在我们背后,目光落在周正的身上,有些害羞,又有些局促。
帮我照相的是阿木的一个熟客,据说是是很专业的一个摄影师,他的确很成功的捕捉到了这一刻的幸福。
不管我们是多么不同的神态,在这张照片里都笑的如此灿烂,包括一向矜持的阿木也笑的柔柔的。
我的手指从照片上的每一个人脸上抚过,我以为最痛苦的五年,不是也有那么多的珍贵吗?
而李商隐的《锦瑟》一向被称为千古迷诗,诗词表达的心情非常凌乱,前后不连贯此时,我却在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体会到了这种凌乱的心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叶少。”我的眼睛有些涩,一向就不喜流泪,只是干的发痛,却是被楼下兰萱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
我很干脆的摔破了这个相框,把这张照片放进了衣兜里。
我可以不原谅现在的错,但不代表我承认当年的情,那也是我的记忆本来人生到头来,难以说清有无什么,也是一场大戏般的空,可是停伫在某年某月某一刻的心情总是真。
陈重就算已经不承认自己是人了,这个道理他总是明白,才会那样对我说吧。
下楼,兰萱已经等在门口,风雪夜归人的门帘不停飞扬,她的站姿却无可挑剔的优雅端正。
我在楼下收拾了一下我的东西,那个破手机,打火机,以及重要的本命阵印,就走向了兰萱。
“走吧。”其实,我从她身边经过,却不知道走哪里去?曾经拥有的已经全部破碎,我也只有跟随命运前行。
“叶少。”她却在我背后叫住了我。
我转头看着她,她对我说到:“以后,可以不要那么肆意妄为吗?”
“好的,我尽量。”我不敢承诺什么,因为我了解的东西太少,我的人生对于我自己来说都已经是个迷了,我还敢保证什么?
此时的城市已经是华灯初上,晚饭过后家中最温暖的时刻兰萱的双眼倒映着路灯温暖的黄光,也显得很是温润,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她,原来是一个眉目之间温和动人的女子,和刚才那种凌厉干练的气质颇为不符。
却是让人放心的信任。
“叶少,不能尽量,是必须要。不管你现在知道多少,你总也明白,时代不同了。以前可以安然就过的日子,到了如今,却不知道何时就身死何处,你不可以任性的原因,是因为你背负了很多人的性命,就比如我以及我的家族。”兰萱的神情很严肃,可是眼中那种信任和依赖却是化不开。
其实,严格的说来,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哪怕我是她们口中的叶少?
“哦。”我应了一声,继续埋头朝前走。
兰萱叹息了一声,跟在我的身后forest吧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就像以前那几年安稳平和的日子也离我越来越远。
已经快要接近初秋的天气,在这个时候,还是有悠悠的凉风,我的脚步声后跟着兰萱的脚步声,一直走了十几分钟,我才想起来,转头问她:“我们要去哪儿?”
“我想叶少需要时间平静,就让你走一段平复一下心情。如果你走累了,那就等在这里吧。”兰萱从自己精致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机。
“我不需要平复心情,不管什么滥心情,我只知道我没有死的理由,所以就要过下去。”我靠着路灯杆,淡淡的说到。
兰萱有些愣神,然后低头,拨通了手机,口中却是喃喃低语了一句:“原来,就不曾改变过。”
她对着手机说了几句大概是地点的话,就陪在我身边一起等着。
我摸出了一支烟来点上,问到:“你,是不是就是苏灵说的,要来见我那个人?”
之前,问苏灵什么问题,她总是敷衍我,后来敷衍不过去了,就推说有人会见我,告诉我一切,我自然猜测兰萱是这个人。
“是,原本会晚几天的。因为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可是你失踪了,我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兰萱平静的说到。
我吐了一口香烟,迷蒙了眼前的夜空,觉得有些想笑,苏灵经过了培训,刻意的想要当我的贴身管家,但相比起来,她有些‘用力过猛’,到底是小女孩子啊,倒是眼前这个兰萱,才是一个处事不惊,始终淡定平静的好‘管家’吧?
说是管家有些屈才,她放在社会上的任何位置,都是能干的吧?怪不得童帝要‘招揽’她。
“这里的势力,很强。你是如何敢一个人来这里,并且有底气带走我的。”不管是陈重,或者是童帝,都不是好惹的人,这一次我肆意妄为,换来的却是势力间的一场小博弈。
原来,我太看重自己了,从这个局一开始,其实结局就不是所能左右的。
“仅凭我一个人,自然不行。没有你的火聂家,也只是一个空壳子,也做不到和他们博弈,我只是动用了一些手段。”兰萱轻描淡写。
只是有我的火聂家,也是一个空壳子吧,我有什么用?仅凭破坏封印,然后爆发一下的能力?比陈咬金的三板斧还不如!这样想着,不管是我的身体还是灵魂都传来一阵阵破碎的疼痛和虚弱,我撑着,靠着灯杆,只是平静的表情。
我以为是这样的,夜风吹来,兰萱却是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幸好,这么多年,少爷你终于出现了,也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守的,等的太辛苦了。”
是开玩笑吗?我转头看着兰萱,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脆弱,又立刻隐没而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说到:“不要叫我少爷,怎么和苏灵一个毛病?叫我正凌吧,或者叶正凌。”
“好,那你也叫我Tina吧。”和苏灵不同,兰萱没有过多的坚持什么,只是之前我还记得她不动声色的拒绝了童帝叫她Tina。
我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取了个洋名儿?”
“因为我曾经崇拜过一个人,她却是给了自己一个简单英文名。”兰萱很简洁的给我解释了一句。
我觉得奇怪,兰萱这样的人还会崇拜谁?
但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豪华汽车已经缓缓停在了我们的眼前,那是我做梦也觉得自己开不上的宾利。
“上车吧,正凌。”兰萱叫了我一声。
我点头,刚要答应,却是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我还来不及反应,也全无防备,一个绊退,就将我绊倒在地。
“你怎么可以”我的耳中传来兰萱稍微有些怒气的声音。
而我的身体碰撞在水泥地上,之前强忍的虚弱和疼痛终于全面爆发了,我发觉我站不起来了,又一次,灵魂将要破碎的感觉。
第四十一章 盛夏的光年
18岁那年的夏天,好像特别的漫长。
那是一个分离的季节,陈重要去比较遥远的边疆当兵,而周正则是要去远方的一个医科大学。
漫长的夏天,并不代表,我有漫长的暑假。
我要回山门,每一年都是如此。
而暑假一般的情况下,师父都会带着我和师兄在外行走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美其名曰‘体验红尘’。
但是,在这一年,师父却告知我不用跟着他走江湖了,我莫名的在这个夏天多了一个月的悠闲假期。
生命是一个轮回,却是在十几年以后,我们再次体验到了小时候那样的感觉。
抓鸟摸鱼,闲谈游戏也有很多炙热而悠长的下午,在那片小竹林中躺着,乱七八糟的闲谈,并不无聊。
盛夏的光年,就像阳光穿透了竹叶洒落在地上的光斑,不用刻意的挥霍释放,也有着最耀眼的光泽。
最好的年华,最炙热的夏天,有三个人写满了我的岁月。
陈重,周正,辛夷无法抹去的存在。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我和陈重,周正在河边放肆的戏水玩闹,飞溅的水花,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然后在我们的笑声中破碎。
难得的风,却是带着如同温水一般的热度,被我们在大笑之中,吸入了身体,灼热了肺,也灼热了心。
在河边,辛夷守着我们的衣服,翻看着一本书,风飞扬起她的发丝,安静的就像一幅宁静的画面。
已经是不能再回去的日子。
却还能看见每一个细节,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准备上岸,陈重从水中冲出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笑着把我往水中拉,我笑着说到:“别闹了,不行了,累的很,中午没吃什么东西。”
周正吹了一声口哨,在水里笑着说:“老三,别找借口。男人年轻的时候可不能说不行。”
我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一个返身,连同陈重一起拖下水,又一起去‘攻击’周正了。
闹够的下午,再上岸时,太阳已经偏西,我们三个终于舍得安静片刻的坐下了,岸边的青草地,散发着夏天独有的味道,身上的水珠从皮肤上滚落到草丛中,在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带着温暖温度的湿漉漉的痕迹。
辛夷递毛巾给我,我接过擦头发
辛夷打开一瓶水,递给我,我很自然的接过,大口的喝水
辛夷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糕点,递给我,我再次接过,大口的吃
“辛夷,就忙着照顾老三了啊?我们呢?”陈重也在擦着头发,然后逗着辛夷,他和周正总是这样,不放过任何的机会调笑我和辛夷。
但事实上,他们比谁都清楚,我和辛夷只是感情比亲兄妹还好,并没有半点儿暧昧。
面对陈重的调笑,辛夷的脸上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对着陈重说到:“袋子里还有水和糕点,你们自己拿着吃吧。”
“老三不在的时候,我们也有照顾你的。老三这家伙怎么就让你看对眼了?当亲哥似的,我们就不是哥哥啊?”周正笑嘻嘻的翻着口袋,拿了一瓶水,递给陈重,这样的话我和辛夷都不会在意,因为已经不知道‘抱怨’过多少次了。
所以,辛夷只是安静的帮我擦着还未干的头发,而我真的饿了,吞完了手上的一块糕点,又忙着去拿。
“先喝水。”辛夷的语气总是淡淡,关心也只是自然,配合着有些呆呆的样子,其实看不出有多浓重的情感在其中。
有的人,他(她)的那种炙热,恐怕只有在岁月的累积之中,你才能感受到那种如火的温度。
你以为他们从来不燃烧,其实他们一直都在燃烧,这种高温包围你久了,你才会察觉不到,只有离开才发现原来那么炙热。
“老三,辛夷这样照顾你,以后嫁人了,这顶级待遇就不是你享受了。”陈重故意酸我。
这种玩笑话,我已经习惯,就像习惯了只要是我在的日子,辛夷总是跟在我身后,无论我做什么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喝水,吞糕点,不紧不慢的说:“她嫁给天皇老子,也是我妹妹。”
年少轻狂时,这样的话并不过分。
就像年少轻狂时,也固执的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肯定不会改变,大人总是危言耸听。
那是一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的年纪,而真正当什么都懂的时候,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为何我会那么清晰的看见那个下午,有想哭的心情,却没有了一双能哭的眼睛。
面对我的话,辛夷在后来说了什么?是的,她依旧是那个样子,宁静到有些呆滞的神情,掩盖了她所有的光泽与美丽,她只是给我擦着头发,同我一般的淡定,她说:“我不嫁人的,以后长大了,小叔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是啊,小叔,只是因为某一年暑假回来,我长出了胡须,却没来得及剃掉,辛夷第一次给了我一个称呼,也是一直以来坚持的称呼——小叔。
我和辛夷这样的相处,是很奇怪的吧?没人言爱,也没觉得彼此之间有任何的暧昧,她却决定了要一直跟随我,不嫁人而我也在那个时候莫名其妙的觉得没什么不对。
包括陈重和周正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嗯,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有我一口饭吃,也就有你的一口饭吃。”我回答的是那么自然,其实从抗拒到接受,到自然到成为习惯,我也已经忘记了这个过程是怎么样的了,这种想法怕是已经根深蒂固。
“嗯,不可以丢下我。”辛夷很多次对我说这样的话,好像我随时都会丢弃她,但也只是在说这话时,她显得有些呆滞的双眼才会迸发出一种认真的光芒,整个人才会有一种灵动的色彩。
不可以丢下辛夷,我这一次并没有找到辛夷!
“辛夷!”我呼喊着这个名字,那个下午终于在我眼前片片的破碎,昏黄的灯光映照进我无神的双眼。
没有了那炙热的阳光,没有陈重和周正,也没有辛夷和那回不去的盛夏光年有的只是TINA温和而自然的声音:“正凌,你醒了?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苦笑,摇头用了几秒钟时间,才想起了发生过的一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我跌倒在水泥地上的一瞬间。
我的确没有任何的不舒服,感觉常常昏倒,昏倒之后就是恢复我的人生从剧变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但并不见得有趣。
我很口渴,一杯水恰到好处的递给了我,我接过,喝水,看见的是兰萱拿着一个文件夹,神情有掩饰不住的疲惫而在她身后,是显得有些怯懦的苏灵,毕竟我是从她手里‘逃走’的,一定是受了责备吧?
“你好像总是很忙。”我放下了水杯,这个房间我算得上是熟悉了,就是我第一次昏倒醒来的那个房间。
“不然呢?为你守住这一份家业,并不容易。更何况现在风起云涌的形式。”兰萱取下了脸上带着的眼镜,揉了一下眉头,温和漂亮的眼中能看见丝丝的血丝,显然她熬了很久。
为我守住家业?我已经不觉得奇怪了,我自己就是一个谜,再多一两个谜题又如何?
我没有急着去追问什么,而是对兰萱说到:“我身上那个电话呢?我想联系一个人。”
我要习惯她们或者他们的照顾吧,兰萱口中的家族有时候,拒绝反而会让她们不安,失去了依托一般,这种情感经历这一次的出走,我算是彻底的体验到了。
“是联系秦海念吗?”兰萱很自然的把手机递给我,然后问了我一句。
我抬头看了兰萱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然后我拨通了电话,传来的却是一阵忙音,然后电话就断掉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一分,只因为海念那里是我能收到辛夷消息唯一的渠道了。
我还记得海念给我说起辛夷时,有些吞吐的样子,我从来就没有心安过只不顾,我当时自身难保,为了不连累辛夷,所以才没有一直追问。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拨打电话。
在这个时候,兰萱却轻轻的拉住了我的手,说到:“正凌,联系不上的。你的那场胡闹,算是明目张胆的公开了你的存在。从此以后,麻烦会不断的,明里暗里的各种行动也会紧锣密鼓的展开,你的朋友自然也会受到牵连。她要是聪明的话,应该已经听从我的劝告,也会暂时断了一切的联系方式。”
“是你?”我的脸色变得难看,尽管我说服自己去接受,但并不接受别人对我的生活擅自决定。
兰萱轻轻叹息,又戴上了那副眼镜看着我,眼神和神态都瞬间恢复了一种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在等待着我的问题。
“我想知道一切。”我的确有很多问题,但千言万语都变成了口中的这一句话。
第四十二章 交错的暗涌(上)
在这栋叫做起帆大厦的商务楼中,顶楼的两层就是我最大的根据地。
确切的说,这一栋起帆大厦都是属于我的‘资产’,虽然是挂靠在一个并不算太起眼的公司名下。
这是在刚才我才从兰萱口中得到的一点儿消息。
此时的我就坐在巨大的办公室,我在书桌的背后,身后是宽大的落地玻璃,放眼出去,就是这个繁华城市的夜景,而兰萱就坐在我的对面。
戴着眼镜,穿着正装的她此刻气质已经大变,就像一个精明能干的女老板,尽管神色之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女人不强大。
这样的形象,和我昏迷之前所见到的兰萱那种亲切,温和,自然而温暖的样子大相径庭。
其实,我不忍心这样‘逼’问一个处在疲惫之中的人,只是太牵挂辛夷的消息,我不得不追问。
如今,已经是身边的人和事散落天涯的状态,至少我还能知道每个人的安危,除了辛夷,我一无所知。
“你真正的办公室在楼下,这是你私人的办公室。”兰萱端起了眼前的咖啡,用这样一句话做为开场白。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句什么有趣的开场白,只是看着兰萱说到:“这些,其实苏灵都已经为我介绍过。你再次这样说,是为了让我体验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一个贵公子的开心吗?可是,我并不觉得这一切和我有关,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贵公子?不,正凌!我该纠正你,你很穷尽管我也已经用心打理了,但毕竟在真正的‘大鳄’面前,我们这些附属家族连圈子都跻身不近,能力有限。而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猎妖人的活动,不需要大量的钱来支持。”兰萱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很平静的给我陈述一个事实。
我很穷?拥有一栋大厦的人还很穷?那什么才叫富?而我对所谓的猎妖人活动需要多少钱,并没有一个概念。
但这并不是我们谈话的关键,我看着兰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叫了一声:“TINA,我”
听见这样的称呼,兰萱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温暖的神情,这才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叹息了一声,突如其来的人和事,好像还怀着巨大的期待与寄托的情感,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因为我并不知道能不能背负。
可我还是压制住了这种情绪继续的说到:“长话短说吧,你既然已经熟悉了我身边的人和事,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辛夷。我担心她,而海念是我唯一能知道她消息的渠道,可你”
我没有说下去了,其实兰萱淡定的样子,就让我知道,她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原谅我不得不查明你身边的一些朋友,你被隐藏的太好,如果不是我们也不会知道你的存在。我查过你的通话记录,这才找到了秦海念,为的就是通知她,暂时断了所有不必要的联系。她很聪明也很果断,选择相信了我。”说话间,兰萱再次喝了一口咖啡。
到现在为止,她依然没有说到重点,可是我选择了等待沉默的听她说下去。
“在你身上有很多迷,毕竟很多事情除了你自己,没有人知道。当然,我说的这个自己,是指聂焰的身份。”说话间,兰萱扶了一下眼镜,继续说到:“因此,我们并不知道陈重,也就是饕餮竟然在你身边,在血脉觉醒之前,同你一起成长,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什么预示?”
我点燃了一支烟,眼前浮现出那一幕,转身,看见的是陈重,他平静喝着啤酒而我的心在那一刻破碎。
知道现在还在心痛,为什么?我也想问,这种巧合是为了伤人吗?命运为何要给我这种预示?
“所以,辛夷的身份也存疑。”兰萱平静的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夹烟的手一下子颤抖的厉害,手中夹着的烟也从手指尖滚动我看着兰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我说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兰萱并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只是起身,从地上拣起了那支还在燃烧的烟,递给我。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可你,却要让我提醒你冷静吗?”
兰萱就是如此,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让人信服的气场,让人不得不觉得她是对的。
我接过烟,有些浮躁的吸了一口,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但只是压抑着内心的焦躁,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焦躁,就包括我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叶涵,而是一个借尸还魂的聂焰时,也没有过这样的焦躁。
“辛夷,出生没有问题,成长没有问题,知道你出事的那一刻,任何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也不知道兰萱是否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平静,她只是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着她的推论。
“但在你出事以后,辛夷失踪了。根据可靠的消息,我们这两天来紧急调查的线索来看,她绝对生命安危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失踪了。”兰萱很笃定的这样对我说到。
辛夷失踪和她身份存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且,兰萱凭什么都笃定辛夷生命没有安危?如果如此笃定,那起码应该知道她失踪会去了大概什么地方啊?
疑问太多,我根本无法冷静,却不得不压抑,就算我此刻大吼大叫,对事情也没有任何的帮助。
兰萱好像很满意我现在的表现,对我说到:“懂得克制,是一个很好的优点。不然,那么多的东西,你要如何背负呢?我很欣慰。”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示意兰萱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我尽量长话短说我们对辛夷的身份存疑,和觉得辛夷是安全的,都是出于一点。那就是,辛夷在失踪以前得到过一个人的帮助。那个人的身份神秘,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确切的调查出来他是谁?可是,他的另一重身份却比较公开。你应该知道陈重,对吗?”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看来克制是有助于真的冷静,在强行的克制下,我竟然已经稍许的有一点冷静了,毕竟我明白,在这种迷乱的命运下,保持冷静是我唯一的做法。
“他的身份方面!他觉醒了,严格的说来,他就不是人了。当然,也不是传说时代,完全的妖!从那个时代消失以后,又经历了大明的一场暗地里的剧变,可以确切的说,妖已经不再以古老的形态存在了。这一点是可以笃定的。”兰萱说起这个,神色变得分外严肃。
“这背后好像有什么秘密?”我有些敏感的说到。
“是的,一个所有圈内人都想知道探究的秘密,我们也不例外。所以,我们才迫切的需要山海百妖录。”兰萱非常认真。
“可是,此刻我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个。”在焦躁的牵挂之下,我没办法想象自己是一个救世的大英雄,立刻就要收拾心情,面对降妖除魔的重任,我是人,我不是老天爷,绝对公正这种道之根本的最高道心,不可能出现在我这种‘小毛头’身上。
兰萱却是很善解人意的,她的话语很自然的转换,说到:“那好,我们就说回辛夷。之前说到陈重,我是想你明白陈重的地位,他姑且已经算是妖,但他是什么?传说中的饕餮,至少圈子里都这么传,差的只是一个确认。那么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地位会不自然的很高。而我说的帮辛夷的那个人,他的地位比陈重还高。”兰萱淡淡的说到。
我沉默了,其实兰萱没有说出口的是,辛夷得到的是一个大妖的帮助,那就已经很值得怀疑了。
“另外,我忘了告诉你。最接受自己这个变化的,也对人最冷血无情的,也是这个人。”兰萱叹息了一声,看着我的双眼竟有一丝不忍。
是的,最好的兄弟变成了妖。
和自己一起成长,甚至感情比陈重和周正更进一分的辛夷,也和妖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可是,我却避开了兰萱这样的眼神,也没有上演什么悲伤,只是对兰萱说到:“海念会知道更多吗?这个线索你是怎么得来的?”
“秦海念知道的并不会比我多,她只是知道,辛夷在失踪前联系了她,告诉她,她要去找你。之后,就再无消息。这一点,我和秦海念确认过。至于这个线索,是那个人自己放出来的消息,算不得什么秘密,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了。”兰萱给我解释了一句。
“这个秦海念,真是容易相信别人啊。”我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也和从未接触过的兰萱说?
“她是一个好姑娘,灵觉也很敏锐。她不会乱说话的。”兰萱似乎觉得好笑,嘴上荡起了一丝笑意。
想起秦海念,我也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轻轻的问了一句:“辛夷在没得到那个人帮助前,是不是很辛苦?”
“是,很辛苦。几乎每天失魂落魄的在L市找你。一天天崩溃的样子,随时都会撑不住。”
“关于我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了。”我转动了一下椅子,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一刻,才任由一份悲伤的落寞和心痛占领自己的脸,我根本不在乎帮助辛夷的人,身份是什么?
我只是知道,这一次,该我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