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1章 强渡胶水(上)
房间内,十几名大将济济一堂,张须陀铺开一张十分详细地图,用木杆指着胶西县周围地形对众人道:“胶西县四周山地丘陵多,平地少,不利于两军摆开战场大规模作战,而且贼军战斗力较弱,孟让也不会和我们打阵地战,我估计他会坚守城池,以城池为依托和我们激战,最后等我们粮尽撤军。”
为了攻打孟让,张须陀策划了近一年,做了大量细致的准备,包括探查高密县的开城时间,包括敌军在胶水的防御部署,以及攻打胶西县的各种策略等等。
正是这些细致的准备,才使得张铉能率军一举夺取高密县,这一点,张铉已经深深体会到了。
他注视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各种注解,敌人军队人数,训练程度,武器装备,粮草物资,地形分布,渡河地点等等,都有详细的记录,让张铉体会到了张须陀的作战风格,张须陀被称为隋末战神,绝非偶然。
“如何攻打城池下一步再考虑,现在我们需要考虑如何渡过胶水?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
牙将费青奴躬身道:“大帅,四周林木茂盛,可以伐木为筏,制作浮桥,趁夜间部署浮桥渡河。”
“伐木为筏这个办法不错,但孟让应该吸取了丢失高密县的教训,我们稍有动静,他们就会立刻发现,到时一场恶战,我们会陷入被动,将死伤惨重,所以还得想一个补充的办法。”
张须陀话音刚落,张铉便笑道:“大帅不是已经有应对之策了吗?”
张须陀一怔,他顺张铉的目光望去,只见在自己地图上距离高密县约数十里外的北方有一处标注,‘此处可渡河!’
“张将军好眼力啊!”
张须陀笑了起来。“不错,那就是我的想法,我只是希望还有更好的方案。”
“大帅这个方案就是最好的方案。”
张铉走上前,躬身施礼道:“卑职愿率本部北上渡河!”
张须陀又看了看众人,其余大将都沉默了,张须陀缓缓点头。“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案,那就采纳它!”
..........
入夜,在沉沉夜幕的掩护下,张铉的三千军队正沿着胶水疾速向北行军,贼军封锁了高密县对岸二十里内的渡河点,他们只能另辟蹊径,寻找新的渡河之处。
胶水两岸大多为低缓丘陵,大多为谷宽坡缓的波状丘陵,中间夹杂着大片田地。行军道路并不艰难,一个半时辰后,他们已行军近五十里。
“将军,渡河点就在前面!”
给张铉带路之人是隋军的一名斥候校尉,在一个月前,他便奉命率领五十名斥候在胶水沿途寻找渡河之处,他们找到了一处最好的渡河点,使张铉不用临时抓瞎寻找。
“到了!”
斥候校尉指着前方一座丘陵山脚道:“就是这里!”
张铉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一座不大的小山丘隔断了他们的去路。需要绕过山丘或者直接越过山丘才能继续行军,这里应该就是张须陀地图上的标识之处。
山丘脚下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河道正好在这里转弯,原本湍急的河水在这里变得平缓,确实是一处渡河的良地。
“对岸有没有贼军巡哨?”张铉问道。
斥候校尉点点头,“准确地说不是巡哨。而是两座烽燧,一座在南下五里处的丘陵上,另一座则在十里处,各有十名士兵,主要就是为了监视我们是否会从北面杀来。同样,南面也有两座烽燧,这四座烽燧一年前就建成了。”
张铉不由暗暗点头,难怪张须陀说这个孟让十分狡猾,看来不光是狡猾,而且考虑问题很周全,在一年前就准备好了烽燧。
那么....昨天高密县失守,孟让会不会再派一支巡逻队来严密监视隋军是否会从南北渡河偷袭呢?
张铉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尽管他希望没有这种可能,但理智告诉他,以孟让的考虑周密来看,巡逻队极有可能会出现,渡过河后,自己必须步步小心才对。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渡河,张铉立刻先派一队斥候游水过去在对岸警戒,他随即下令道:“所有士兵一起行动,先砍伐树木!”
军队渡河一般是用浮桥,搭建浮桥很简单,将数十艘木船首尾相连,上面搭上木板便可,三千隋军一起动手,砍伐树木,迅速做成了上百艘木筏,搭上了木板,隋军又在河面上拉出一根长长的铁链,士兵可以拉着铁链在浮桥上疾速奔行。
短短半个时辰,河面上便出现了一座结实耐用的浮桥,士兵们拉着铁链一队队向河对岸疾速奔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
对付两座烽燧很简单,可以一锅端掉,但对付敌军移动的巡逻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们出没不定,行踪难寻,可一旦发现了隋军,就意味着隋军将很可能遭遇覆灭的后果。
张铉命沈光率百名斥候分为十队先行,寻找敌军的巡逻队。
四更时分,当张铉率领主力抵达距离胶西县还有十五里时,沈光找到了张铉最担心的巡逻军。
“就在那!”
沈光在一棵大树指远处树林内的一处火光,低声笑道:“他们有人点燃了篝火,这可不是一支合格的巡逻军。”
“或许不是不合格,而是他们中间有人想投降我们,故意帮忙。”张铉笑着开玩笑道。
沈光也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卑职去受降!”
玩笑归玩笑,但张铉一点不敢大意,他将军队分为三层,尉迟恭率一千人为最外层,裴行俨率一千人为中层,他亲自率领一千人突袭敌军,布下三层大网,无论如何,不能逃走一人。
孟让确实很担心隋军会从北面和南面渡河,他不太放心烽燧,又特地派出两支巡哨队一南一北搜寻可能出现的隋军。
沈光发现的这支巡哨队正是北面的一支,共有三百余人,此时已是四更时分,大部分贼兵已经入睡,只有几名士兵在树林周围放哨,张铉发现的火光正是最东面三名放哨贼兵。
他们没有经验,又胆大妄为,在抓住一只獐子后,便点了一堆火烤獐肉吃,正是这堆火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三名贼兵吃得兴高采烈,刚起来过来巡视的校尉忽然发现了火堆,顿时勃然大怒,“你们几个浑蛋!”
他冲上来一脚踢翻了火堆,几记耳光向这三名无知的贼兵抽去,恶狠狠骂道:“你们几个王八蛋,会害死我们大家!”
三名士兵吓得战战兢兢,一动不敢动,手上的烤肉也悄悄扔掉了,校尉看见了烤肉,又狠狠踢了他们几脚,“把火灭干净,再敢点火,看我怎么宰了你们!”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烤肉,怒气冲冲而去。
三名贼兵低低骂了一声,只得把火踩灭了,就在这时,几名黑影从后面猛地扑上来,将三人按倒在地,一刀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沈光学了几声夜枭叫声,表示所有哨兵都被拔掉,张铉冷冷对众人道:“给我杀!”
一千隋军士兵从四面八方冲进了树林,树林内顿时惨叫声大作,不到一刻钟,除了为首的校尉被活捉之外,其余三百人全部被杀死,一个不留。
沈光上前向张铉抱拳行礼,“启禀将军,已审讯完毕,北面只有这一支哨兵,一共三百二十二人。”
“那我们干掉多少人?”
“连忙他们的头领一起,一共干掉了三百二十二人,没有一个逃脱。”
张铉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夜色,大约已经四更时分了,按照他和张须陀的约定,隋军主将将卯时一刻在胶西城以北十里处渡河,距离他们这里只有五里,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张铉随即令道:“传令所有兄弟就地休息,五更三刻出发!”
........
第二天凌晨,正在睡梦中的孟让被门外的士兵叫醒,他连忙起身,走出房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君上,接到河边紧急消息,隋军已经有渡河的迹象了。”
孟让吃了一惊,急忙向城头赶去,站在城头上,只见对岸的隋军已经在远处岸边集结,黑压压的站满了西岸,旌旗如云,长矛如林,一片杀气腾腾。
河面上,近百艘小船已排成长长两列,即将开始搭建浮桥,孟让心中大急,急声令道:“令杜耀嗣给我堵住隋军,不准隋军搭建浮桥!”(未完待续。。)
第0172章 强渡胶水(下)
胶水两岸战鼓如雷,在胶西县以西约十里的河面上,贼军大将杜耀嗣率一万军队封锁住了隋军的渡河点,密密麻麻的弓箭对准了河面,数百名贼兵手执利斧站在河滩之上,随即准备毁坏隋军搭建的浮桥。
在河对岸,一万隋军已列队就绪,隋军从各处搜集的百艘小船停泊在岸边,已经连成长长一串,数十名隋军士兵拉拽着绳索,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刻放开绳索,葫芦串一样的船队会被水流向对岸冲去。
但张须陀并没有下令,他还在耐心等待张铉的配合,如果没有张铉在对岸配合,他就算强行搭建浮桥,也会损失千人以上,张须陀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张须陀是个十分谨慎之人,他十分清楚对方的防御,就算夜间也很难搭建浮桥成功。
天刚麻麻亮,朦胧的晨曦笼罩着胶水两岸,河面上飘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纱,对岸除了密集的敌军弓弩手外,还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时辰了?”张须陀回头问道。
“回禀大帅,已经卯时一刻了!”
张须陀锐利的目光向对岸望去,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张铉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他们遇到了敌军伏击吗?但想想也不可能,就算遇到伏击,也会有人逃回来报信,不可能全军覆灭。
张须陀心中有点着急起来,暗暗期盼,‘快出来吧!’
就在这时,对岸敌军的背后忽然一阵大乱,原本连续不断的鼓声骤然哑掉,弓弩手纷纷慌乱回头,阵型开始混乱起来,张须陀大喜。他们果然杀来了,他当即喝令道:“开始搭建浮桥!”
几十名士兵放开绳索,一串十几丈长的船只被水流带动,缓缓向河中央横移而去,十几名士兵在水中控制着小船。
这时,东岸的贼兵愈加混乱。张铉率领三千人从后面杀进了贼军队伍,贼军措不及防,被杀得大乱,张铉率领三百骑兵在敌军阵营中横冲直撞,杀得敌军人仰马翻,哀嚎遍野。
尉迟恭和裴行俨各率一千长矛军,一左一右冲击贼兵的弓兵,裴行俨舞动大锤,只见大锤左右翻飞。贼兵碰着便死,挨着便亡,大锤所过之处,贼军士兵骨碎筋断,脑浆迸裂,吓得贼兵见大锤杀来,无不望风而逃。
尉迟恭也凶悍无比,虽然他腿上箭伤未痊愈。但他毫不在意,只见他吼声如雷。向人群密集处挥舞铁棒,一片片贼兵被打翻,片刻杀开一条血路,冲到江边。
张铉的目标却是敌军主将,他率领骑兵杀到敌军大旗之下,长戟一挥。催马向贼军主将杜耀嗣疾冲而去,“拿命来!”
杜耀嗣正慌乱之时,却见一名银盔年轻大将向自己杀来,逃跑已来不及,他挥动长枪向张铉刺去。‘当!’一声脆响,长枪被挑开,不等他反应过来,长戟已如闪电般刺到他眼前,杜耀嗣只觉脖子一阵剧痛,戟尖已将他咽喉刺穿,挑下马来,复一戟,将他刺死在地上。
裴行俨在不远处看得清楚,张铉只一个照面便刺杀了敌军主将,一般人只觉得隋将凶猛,但裴行俨却看出了其中门道,长戟竟然在距离贼将还有两尺时突然加速,才使贼兵措手不及,这种精妙的招式使他暗暗心惊,难怪尉迟恭说他不如将军,如果是自己和将军对阵,胜负又会如何?
“元庆,去接应大帅渡河!”
张铉远远大喊一声,裴行俨顿时醒悟,连忙对手下喝令道:“跟我来!”
他催动玉狮子,向隋军渡河点杀去。
隋军浮桥的搭建快到尾声,河面上已经出现了两排浮桥船,船上士兵正将一艘艘小拼接起来,使浮桥慢慢加长,另一批士兵则在铺设木板,并在水中打下木桩,使浮桥船在水中有固定依靠,船头两边,近百名士兵手执盾牌和长矛,防御对岸可能射来的箭矢。
但事实上已经对岸已经不可能射来箭矢了,裴行俨率领一千士兵已经控制住了渡口两边,百步内没有了敌军弓弩手,随着最后两艘浮桥船拼接完成,隋军向岸边搭上长长的木板,手执盾牌的士兵们从船上冲了下来。
对岸张须陀看得真切,他心中大喜,喝令道:“开始渡河!”
‘咚!咚!咚!’渡河的鼓声敲响,一万隋军列队奔上浮桥,向对岸跑去。
这时,城头上敲响了撤军的钟声,孟让见岸上军队无法阻止隋军渡河,他只得下令军队入城,岸上的贼兵已被杀得七零八落,纷纷向城池方向败逃。
尉迟恭杀得兴起,率领一千士兵向敌军追杀而去,一名骑兵飞奔而来,高声喊道:“尉迟将军,将军令你立刻回军,不可穷追!”
尉迟恭点点头,对士兵大喊道:“停止追击!”
隋军士兵停止了对贼兵追杀,稳固住阵脚,以此同时,一队队隋军士兵迅速在河岸边集结,至此,孟让所布下的第二道防御也被隋军攻破。
..........
胶西城内一片混乱,数万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撤退入城,使县城内变得拥挤不堪,尤其贼军军纪涣散,很多贼兵趁机侵占民宅,抢夺财物、奸淫妇女,使县城内哭喊连天,到处一片混乱。
至到此时,孟让才暗暗懊悔,他不应该占城为王,而是应该占据险要大山,进可攻,退可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依靠两丈五尺高的城墙来防御隋军。
“君上,府门外有五十名乡老哭诉,要我们约束军纪!”
“君上,马将军说防御用的礌石不够!”
“君上,隋军已兵临城下!”
“君上........”
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禀报让孟让头大如斗,他索性将大门一关,不理睬任何报告,只管抱着几名小妾饮酒作乐。
此时一万五千隋军已兵临胶西城下,大军分别驻扎在南、北、东四座城墙外。唯独西门外没有驻军,给敌军一个逃跑的希望。
张须陀带着十几名大将在城外观察城上敌情,他对众人笑道:“去年我听说孟让采伐了不少大木头,我很担心他会制造投石机,可今天看来,我还把他高看了。连一架投石机都没有。”
“大帅不可轻敌!”罗士信在一旁道。
“我可没有轻敌!”
张须陀笑了笑,他又看了张铉一眼,见他一直在沉思,便笑问道:“张将军在想什么?”
“卑职在想,孟让为何不放弃这座县城南撤?他不是一直信奉狡兔三窟吗?”
“他是因为犹豫不决而最终错过的时机,现在他要撤退,付出的代价就大了,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走这条路。”
“那大帅准备什么时候攻城?”
“我打算做好准备就开始攻城!”
张须陀用马鞭一指护城河道:“护城河直通胶水,这两天先将护城河的水排干。再用泥土填平一段河道,然后开始攻城!”
........
胶西县城原本城高两丈,今天夏天孟让又组织民夫将城池加高五尺,孟让原计划将城墙加高到三丈,但他计划还没有实施,隋军便开始进攻高密郡了。
尽管如此,胶西城还是拥有高密郡最高的城墙,且城墙宽大。城头上可以并行三辆马车,贼军又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和箭矢。足以抵挡中等烈度的攻城了。
但对隋军而言,第一关并不是城墙,而是城墙外的护城河,护城河宽达三丈,水深一丈,引一条小河水灌入。最后又流入胶水,隋军要攻破城池,首先就要破掉护城河的防御。
当天晚上,张须陀派大将尤俊达率三千人绕到小河上游,重新挖掘一条直渠。将河水改道,直接引入胶水,使护城河失去了水源。
张须陀又派大将费青奴率三千人在护城河注入胶水河道旁挖掘一条深渠,沟渠低于护城河河床,便可将护城河的水引出来,这样一来,护城河一方面没有了水源,另一方面水又被引走,护城河的水很快就会被排干。
张铉也没有落下,尽管他的军队已经连立两功,应该给别的军队一些立功机会,张须陀并不打算让他攻城,但张铉还是接到了任务,他的军队在南、北、东三面各挖一条沟渠,通往护城河,这却是为了让士兵们在沿着沟渠运土填充护城河,在沟渠中奔跑,可以有效防御城头的乱箭袭击。
三天蜿蜒的壕沟渐渐靠近城墙,城墙不断有箭矢射下,却丝毫伤不到正在壕沟中挖掘的隋军士兵,数十名士兵轮番上阵,两名士兵在前方挖掘,后面的士兵则将泥土装入布口袋,壕沟中堆满了一袋袋挖好的泥土,将直接用它们来堆填护城河。
当天黎明渐渐来临,城头上的贼军顿时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护城河已经被排干,在南、北、西三个方向各有一段宽二十余丈的护城河被泥袋填平,隋军表现出了高超的效率,只一夜之间,宽阔的护城河便已消失了。
“咚!咚!咚!”
胶西城三个方向鼓声大作,三百面巨大皮鼓同时敲响,鼓声惊天动地,城头士兵吓得心惊胆战,这便是张须陀著名的威风破阵鼓,鼓声先起,惊敌胆寒,张金称也学会了这一招,改名为阎王索命鼓,却远远不如威风破阵鼓的气势和霸气。
隋军士兵的士气也随之调动起来,一万名隋军士兵列队整齐,杀气腾腾,就等待着进攻的命令下达。
在队伍背后,五十架连夜做成的排梯已经准备就绪,这种排梯直接用高四五丈的杉木做成,锯成约三丈长,二十根为一排,先用皮索困扎,再用大铁钉将一根根手臂粗的木头钉上去,形成梯阶。
虽然做工粗糙,但十分结实,而且非常实用,每五十名士兵扛一架梯子,进攻时,还能用它当做盾牌,士兵顶着它奔跑,可以阻挡城上的射下的箭矢,由于它本身沉重,守城士兵也很难用铁叉将它叉出去。
这时,张须陀一挥战刀,喝令道:“东城进攻,弓弩掩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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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3章 血战胶城
在轰隆隆的战鼓声中,隋军发动了第一次进攻,三千名精锐士兵在牙将尤俊达的率领下大举进攻胶西城。
隋军鼓声如雷,喊杀生震天,第一波千余名隋军士兵扛着二十架厚重的排梯,如潮水一般向城墙涌去,胶西城经过几番修筑,城高墙陡,城头上,贼将郑挺率领五千精锐赶来和隋军作战。
箭矢如雨点,铺天盖地射向奔涌而来的隋军,但厚重的排梯就是天然的盾牌,隋军士兵顶着排梯奔跑,密集的箭矢叮叮当当射在排梯上,发挥不出作用。
不多时,隋军士兵冲到城墙之下,纷纷竖起了梯子,但贼军为守城已经准备得相当充份,城头上堆满了大量的守城武器。
一时间,巨石、滚木和装满生石灰的陶罐如冰雹般向攻城隋军砸来,攻城隋军顶着盾牌艰难爬城,很多士兵无处躲闪,被木石砸得血肉横飞,两边箭矢如暴雨般射来,隋军士兵死伤惨重,纷纷惨叫着从梯子上摔下。
一队士兵死伤殆尽,另一队又迅速攻上。
张须陀专注地望着贼军的防守,尽管他知道胶西城不好攻,但还是没有想到贼军防御竟如此犀利。
“大帅,弟兄们死伤惨重,是不是让他们撤下来?”几名将领忍不住求情道。
“不!给我擂鼓催战,谁敢下来,杀无赦!”
隋军进攻的鼓声再次击响,轰隆隆震撼人心,尤俊达见张须陀不肯让他们撤下,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大喊道:“冲上去,冲上胶西城!”
他挥舞一杆三股托天叉。亲自冲锋在前,在贼军严密的防御下,隋军士兵再次向城头发起进攻,城上的滚木礌石再次密集砸下,城下哀号惨呼声一片。
就在这时,张须陀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当!当!当!’鸣金之声响起。隋军兵败如山倒,撤退了下来。
隋军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以死伤四百余人的惨重代价而告终,尽管死伤惨重,但张须陀也已经找到了攻城的办法。
他知道贼军精锐约万人左右,五千人已经出现在东城,但孟让却没有出现在城墙上,而另外五千精兵很大可能会城中保护孟让。
既然贼兵所有的精兵都集中在东城,那么南城和北城必然是薄弱点。
“尤俊达将军率军可继续攻打东城,只可佯攻。不可真打,费青奴将军可故作声势,配合尤将军吸引敌军精兵。”
张须陀回头又对罗士信道:
“罗将军,你可率五百重甲刀军攻打北城,一个时辰内给我攻上胶西城头,晚一刻,我杀你祭旗!”
“卑职遵令!”
罗士信转身催马向北城奔去。
.......
张须陀手下有一支精锐的重甲刀兵,人数约有五百人。去年朝廷军器监打造出五百套重型盔甲,配上五百杆犀利的斩马刀。由于张须陀剿匪有力,杨广便将这五百套重甲和斩马刀赏赐给了张须陀,由此成立了五百重甲刀兵。
斩马刀也就是后来陌刀的前身,在北魏时发明,又叫做拍刀,是中原军队常年和胡人骑兵作战中出现的一种利器。
斩马刀在隋军中已大量使用。十几年前,杨素在草原大败突厥军,其中两千把斩马刀就立下了奇功。
斩马刀长约一丈两尺,重三十斤,刀杆为特制的白蜡木。反复用油布浸泡而成,轻便坚固,刀刃长五尺,外形如三尖两刃刀刀,可两面劈砍,也可刺杀。
作战之时,刀兵排列成墙阵,如墙推进,以集体的力量和骑兵对战,前敌骑兵皆为齑粉,是对付骑兵的最犀利的武器。
重甲也是特殊打造,用精钢打造成三层薄壳,覆盖在坚固的铠甲之上,最大的特点是不畏箭矢和战马及兵器冲击,弱点就是比较笨重,只能打阵地战。
重甲配上三十斤的斩马刀对士兵的要求极高,必须身高过六尺三且力大无穷。
正是这种特殊的身体要求再加上重甲和斩马刀本身打制困难,整个大隋的重甲刀兵也不过三千人,主要分布在宇文述、王世充和张须陀的队伍之中。
“咚!咚!咚!”
随着隋军巨大的威风破阵鼓再一次敲响,六千隋军开始迅速在东城下集结,列队一步步向东城而去。
三千弓弩手在费青奴的率领下,率先向城头射箭,密集的箭矢射向城头,压得贼兵无法抬头。
而在北城外,五百名全身重甲的刀军出战了,他们列成五排,个个魁梧伟岸,手中斩马刀森冷锋利,一步一步向胶西城列队而去,他们步伐缓慢,但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震撼人心,仿佛他们的到来势不可挡。
“一百步.....五十步。”
贼军的箭矢呼啸而来,叮叮当当射在重甲刀兵的重甲上,纷纷折弯落地,城上的贼军出现了异动,隋军这支令人生畏的军队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所有贼军都恐慌万分,天底下竟会有这样强悍的军队。
罗士信没有骑马,他走在队伍最前面,身上并没有穿重甲,但同样身材高大,身披黑色盔甲,左手执巨大的钢盾,右手拿他的大铁枪,威风凛凛,俨如天神一般。
远处,张铉望着这支强悍的军队,心中也暗暗震惊,他从裴行俨口中听说过一点,说飞鹰军有支强悍之伍,他开始还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亲眼目睹,他才知道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张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羡慕,如果这支军队归属于自己,那该多好?
“将军!”
一名骑兵飞奔而至,勒住战马对张铉拱手道:“大帅请将军及时配合罗校尉攻城!”
张铉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铉回头厉声喝道:“全军准备攻城!”
所有士兵都跃跃欲试,骑兵也在城门前厉兵秣马,等待城门打开的一刻.......
‘轰!’地一声巨响,三架体型巨大的排梯子搭上了城墙。
重甲刀兵开始登墙了,贼军如梦方醒,滚木礌石如雨砸下,罗士兵信冲在最前面,用用手中钢盾拨打仰面砸来的巨石圆木。
后面五百名重甲刀兵一步步列阵登城,但在密集的巨石和滚木砸落下,还是有人不幸坠城。
一名刀兵劈开了一段滚木,却被一块沉重的石块砸在重甲上,尽管不足以当场致命,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使他翻滚下去,斩马刀高高飞起,在空中盘旋,寒光闪闪,俨如一片飞舞的冰花。
被砸翻得隋军重甲士兵毕竟是少数,隋军士兵列阵而上,顶着雨点般的滚木礌石,一步一步向上进攻。
不知何时,城头主将郑挺也冲到了北城,他已经意识到东城只是虚攻,真正的攻城却在北城。
“拦住他们上城,用投石砸!”
郑挺嘶哑着声音大吼,他已经大汗淋漓,拼命想着办法,用箭射、用石砸,用火烧,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用上了,可是在这支不畏箭矢和重击的隋军面前,所有的手段都无济于事。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巨大的木梯上,那比腿还粗的梯杆,梯子!
郑挺呆立半晌,忽然,疯了似地冲上去,举起刀拼命地砍向梯子,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其余贼军士兵如梦方醒,一齐举刀冲了上来,乱刀砍剁木梯,梯子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边上的几名隋军站立不稳,纷纷掉下梯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般的大吼,一个高大黑影如狂风般地席卷而来,这是罗士信冲上来了。
他铁枪疾刺,寒光点点,顿时血雾弥漫,五名贼兵被铁枪刺穿了胸膛,罗士信站在城头之上,铁枪上下翻飞,片刻间数十名贼军士兵被刺翻在地。
郑挺眼都红了,他大叫一声,举斧冲上,只跑了两步,他突然定住了,铁枪从他额头刺穿进去,从后脑透出。
“自不量力的浑蛋!”
罗士信冷冷一笑,大枪一甩,将郑挺的尸体抛下城去,他回头大喊道:“竖起战旗,城头已经被我攻下了!”
大旗竖起,五百名重甲刀手纷纷冲上城,挥刀杀进敌军,瞬间劈死数百人,随着张铉的大军汹涌冲上城头,四万贼军在瞬间崩溃了......
“君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几名亲兵拼命催促孟让,此时孟让已经绝望,除了逃走之外,他再没有别的选择,隋军放开西门不围,本身就是在给他一个逃走的机会。
他站在西城门前伸长等待五千精锐士兵赶来汇合,他要逃去琅琊郡,手中若没有一点底气,孙宣雅怎么可能理睬他?
但五千军队却始终不见他们出现,令他心急如焚,城内喊杀声震天,隋军已经杀进了城内,使城内变得一片混乱。
这时,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大喊道:“君上,军营大门被敌军骑兵封堵,所有弟兄都投降了!”
孟让呆住了,半晌,他长叹一声,“开城走吧!”
西城门缓缓开启,数十名骑兵护卫着贼帅孟让向城外狂奔而去,向西面琅琊郡方向惶惶奔逃。
远处一座小山丘上,张须陀望着仓皇逃走的孟让,不由淡淡笑了,孟让逃去琅琊郡,必然和王薄爆发一场冲突,说不定孙宣雅的军队将面临分裂。
“传我的命令,大军进城,撤离清理贼军!”(未完待续。。)
第0174章 大战善后
【国庆这些天,老高家中事情太多,暂时只能两更,望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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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须陀也想不到,小小的胶西县城内居然拥挤了二十余万人口,这些都是孟让从高密郡各县裹挟而来的,很多县城都由此变成了空城。
孟让毕竟是文人,渴望着建立一座人口众多,气势宏大的都城,而他将成为高密国的新皇,可惜他的梦想才刚刚开始,就被隋军击得粉碎。
二十余万平民饱受贼兵欺凌,当隋军解放了这座城池时,城内民众开始沸腾了,十几万平民披发赤足跑到大街迎接隋军入城,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每个都欣喜万分地留下了眼泪。
大街上欢声如雷,但也哭声震天,几十名乡老围着张铉哭诉他们这一年多遭受的苦难,令人不胜唏嘘。
张铉好言安慰这些乡老,派人送他们回去,他立马在城门边注视着城内民众的欢欣沸腾,在城外,数万投降的乱匪被一队队押去对岸的高密县,每个人都垂头丧气,惶恐不安。
河边反绑着两千多名乱匪,他们大多是在这几天和城破时犯下了奸淫烧杀和掠夺民财等罪恶,或者被搜出赃物,或者被苦主揪出,等待他们的将是严惩。
刚刚从高密县过来的韦云起缓缓走上前,低声对张铉道:“听说秦将军从东莱郡传来消息,左孝友有异动,估计大帅会连夜拔营北上,不如将军主动要求留下善后,这对将军赢得高密郡的民心是一个机会。”
张铉看了一眼韦云起,他有些惊讶,韦云起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韦云起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来,高声喊道:“张将军,大帅请你过去一趟。”
“大帅在哪里?”
“在仓库内!”
张铉立刻调转马头便向城内仓库奔去。
胶西县的仓库便位于孟让的行宫背后,占地约百亩,四周修建了高高围墙。里面储存着大量钱粮和各种物资。
这也是张须陀选择初冬作战的一个主要原因,粮食已经收割,还没有来得及消耗,一旦歼灭敌军,隋军往往能缴获大量粮食,攻灭徐圆朗已经让他尝到了甜头,这次剿灭孟让也能使他如愿以偿。
此时,张须陀正在粮仓内清点粮食,粮食都装在麻袋内。一袋重一石,层层叠叠,堆积如小山一般,主要以粟米和小麦为主,孟让还没有来得及烧毁粮食,张铉的骑兵便突杀而至,及时保住了仓库。
张铉快步从大门外走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大帅!”
张须陀呵呵笑道:“这次收获丰富。我才清点了不到一半,就已经突破两万石。我估计最后一定会突破四万石。”
张铉也笑道:“看来孟让比徐圆朗敛财更狠!”
“我有事情和你谈!”
张须陀把张铉拉到一边,低声对他道:“我刚刚接到秦琼将军的快报,左孝友率领五万军队下山,有进攻北海郡的企图,我必须立刻率军赶过去,这边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铉沉吟一下道:“当然是要先安抚民心,他们被孟让压迫了快两年,民力虚弱,应该好好让他们休养生息,然后考虑尽快恢复生产。冬小麦得下种了,争取明年夏粮有个好收成。”
张须陀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是这样考虑,但监军萧怀让恐怕又会报告朝廷,说我收买民心,去年我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
张铉知道飞鹰军上面还有一名御史台派来的监军,叫做萧怀让,兼任飞鹰军长史,很少露面,至今张铉只见过此人一面,是一个为人比较刻薄的官员,很难打交道。
张铉微微一笑,“大帅放心,此人交给卑职来应对,我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人。”
张须陀最不擅长之事就是和人打交道,他知道张铉在天寺阁一案中的表现,既然张铉愿意出面,他当然求之不得,张须陀便欣然笑道:“既然张将军主动请缨,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连同高密郡的善后一起,烦请你多费费心。”
“大帅什么时候出发?”张铉问道。
“东莱郡那边情况紧急,我马上就得走,等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再过来与我汇合。”
“卑职遵令!”
..........
当天中午,张须陀便率军匆匆北上了,高密郡只剩下张铉的三千军队和看押战俘的两千士兵,在孟让临时行宫的房间内,张铉和韦云起商量着善后的具体事宜。
善后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诸如战俘处置、难民返乡、钱粮分配等等大量细小之事需要处理,这也是张须陀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直接丢给了张铉,但张铉也同样头疼,他也只能规划一些大方案,具体细碎之事他也扔给了韦云起。
“大帅已经同意用大部分钱粮来安置难民和遣返战俘,他唯一担心就是朝廷那边不好交代。”
韦云起微微笑道:“朝廷那边不过要利益罢了,粮食他们不要,但缴获的钱财得留一部分给他们,那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张帅以前犯下的错误,就是将所有钱粮都分配掉了,没有考虑朝廷的一份,所以他才会屡遭弹劾。”
张铉以前也是这样认为张须陀处置不当,但现在当他自己身处其境,他也就理解了张须陀的心情。
将士们浴血奋战夺来的战利品,自己将士分配都不够,还要白白送一份给朝廷那群蛀虫,而且应该朝廷供给的军粮也根本没有落实,张铉怎么想心里都不甘心,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韦云起明白张铉的心情,又笑道:“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除非大帅现在就拥兵自立,否则朝廷那关他就过不去,像将士的军功升职等等,都得依仗朝廷,若不是以前没打点好朝廷,罗士信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旅帅了,将军说是不是?”
张铉默默点头,他知道韦云起说得很对,比如尉迟恭在一个多月前才加入隋军,因为有窦庆的关照,现在兵部已经初步批准他升为校尉了,而罗士信从军三年,战功卓著,至今还是一个旅帅,说到底就是张须陀的人情没有做到位。
“好吧!”
张铉无奈地叹口气,“先生认为该怎么分配?”
韦云起不慌不忙道:“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方案,粮食有四万八千石,其中一万石用来遣散战俘,两万石用作难民救济,剩下的可以充作军粮,还有二十万贯钱,其中每个战俘发一贯钱遣散费,每户灾民也需要给两贯钱作为救济,这就去掉一半了,剩下十万贯,五万贯用来奖励军功,三万贯作为储存,最后剩下两万贯一半留给地方官府,一半上缴朝廷。”
“地方官府?”张铉愣了一下。
“将军不会把地方官府忘了吧!”
韦云起笑道:“其实高密郡的地方官府都还在,在诸城县,我们不管他们之前是否投降了孟让,但维持地方秩序,让高密郡正常运转,还得依靠他们,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估计明后两天他们就会赶来这里。”
张铉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就害怕把钱粮交给他们,最后连一半都到不了难民手中。”
“将军,水至清则无鱼,若将军一味要求他们清廉,也是不现实之事,但将军可以加强监督,使他们不敢过分,我想,他们最多在粮食损耗上做做文章,将军也要学会妥协,毕竟我们得从长计议。”
张铉已经听出韦云起的语气中已隐隐有劝自己拥兵独立的意思了,但现在张铉不想考虑这么多,也不想说破这件事,他便点点头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另外萧怀让那边似乎也要考虑一下。”
韦云起笑了起来,“当年我也曾在御史台呆过,说起来萧怀让还是我的下属,此人是萧皇后外侄,十分精明能干,虽然为人略有些刻薄,不过总体上人还不坏,所以他给圣上的报告中,对张须陀的评价还算公允,将军可以把缴获的金银首饰给他送一点,相信他的下笔就会更加丰润一点。”
“萧怀让那边就烦请先生多多费心了。”
韦云起呵呵一笑,“将军放心吧!我会处理好此事。”
这时,门外有士兵禀报道:“将军,乡老们都带来了。”
“请他们到会客堂稍坐,我马上就来。”
张铉对韦云起笑道:“要不先生和我一起去和他们谈谈吧!”
韦云起点点头,张铉能主动想到接见这几个乡老,是可喜的一面,他欣然笑道:“那就一起去吧!”(未完待续。。)
第0175章 高密乡老
张铉要接见的这十几个乡老并非普通民众,他们应该叫做乡绅,是高密郡的大户望族,他们被孟让强行迁到胶西县,好在孟让一心想立国为帝,所以对这些大户望族还算客气,除了钱财有损失外,人身方面都平安无事。
坐在堂上的乡绅一共有十二人,代表高密郡的十个大家族,其中一半来自诸城县。
众人正在低声议论,他们本来是想找张须陀,不料张须陀率军匆匆北上了,把善后之事丢给一个年轻的牙将,据说来山东才一个多月,他们着实感到担忧,这个牙将能否处理好高密郡的后事?
会堂上乱哄哄一片,一名老者重重咳嗽两声,大堂上顿时安静下来,老者名叫孙廉,是高密郡第一大家族孙氏的家主,也是高密郡公认的士族首领,孟让曾对他百般笼络,别的士族都损失钱财,唯独孙氏丝毫不损。
孙廉缓缓道:“虽然张大帅暂时离去了,但县官不如现管,张将军负责善后,他就能决定我们的命运,大家不可失礼,更不可轻视,若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众纷纷点头称是,这时,堂下有士兵喊道:“各位,我家将军和长史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在孙廉的带领下迎了上去,张铉大步走进院子,后面跟着幕僚长史韦云起。
“让各位乡老久等了!”张铉向一群老者拱手笑道。
“张将军公务繁忙,我们还来打扰,实在是很抱歉!”
“无妨,各位请!”
众人走进了大堂,纷纷落座,张铉笑着给众人介绍韦云起道:“这位韦先生是我军中长史。善后的具体事务是由他来处理,大家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韦长史。”
韦云起起身向众人行一圈礼,众人纷纷还礼。
这时,孙廉诚恳地对张铉道:“老夫孙廉,是高密孙氏家主,我代表高密百姓和世家向我大隋将士们表示深深感谢。感谢将军率领军队救我们于水火,无以为报,请将军受我们一礼!”
孙廉向张铉跪下,其余士绅也慌忙跟着跪下,向张铉行大礼致谢,张铉连忙扶起孙廉,对众人道:“大家都快快请起,剿灭乱匪,保护平民是军队的本份。不必行此大礼!”
众人又纷纷坐下,孙廉叹口气道:“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朝廷军队盼来了,希望从今以后,高密郡不要再有匪患。”
张铉对高密的世家情况不太了解,但他已经发现这位孙廉似乎是在座士族的首领,所有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有了领悟,张铉的目标也对准了这个孙廉。
“孙家主请放心。张大帅是不战则已,一战就要解决问题,这次冬季作战,就是要彻底解决青州匪患,我们已经剿灭了徐圆朗,这次是孟让。然后是左孝友,相信齐郡以东,以后都会逐渐安宁下来,我更希望饱受匪患的民众能够得以休养生息。”
“有将军这句话,我们大家都放心了!”
孙廉迟疑一下。又问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安抚几十万嗷嗷待哺的难民?”
这才是他们今天来拜访张铉的重点,军队若把缴获的粮食一口吞掉,一拍屁股走了,丢下几十万难民怎么办?几十万人闹起来,首先就是他们士族遭殃。
张铉笑道:“差点忘了,没给各位上茶,失礼了。”
他连忙吩咐士兵上茶,趁着这上茶的空档,张铉给韦云起使了个眼色,韦云起立刻明白了张铉的意思,几十万难民就靠那点粮食救济,怎么够呢?他不由暗暗好笑,估计张铉是把这群乡绅看成了肥羊。
士兵给众人上了茶,张铉这才不慌不忙对众人道:“这次我们虽然缴获了一点钱粮,但你们也知道,贼军太多,消耗巨大,仓库里粮食很少,连军粮都不够,所以张大帅的意思,是让地方官府来负责安置难民,明后天杨太守等人就会赶来,大家有什么难处,可以当面向杨刺史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傻了眼,太守过来有屁用啊!那些地方官连自己的饭都吃不饱,还别说管几十万灾民的嘴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世家来负担吗?
孙廉急了,连忙道:“将军有所不知,地方官府这两年都名存实亡了,衙役的给养都支付不起,只剩下七人,连杨太守的父亲都要自己出城砍柴,他们哪有能力安置几十万难民。”
张铉双手一摊,“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一点点粮食还要遣散战俘,要不然战俘不管了,我把粮食转给难民,各位乡绅觉得可以吗?”
众人都快被逼得哭出来了,不管战俘,岂不是把魔鬼放出来了,这怎么可以!
这时,张铉的黑脸已经唱完了,他看了一眼韦云起,该白脸出场了,韦云起轻轻咳嗽一声,“将军,乡老们也有难处,我们也要体谅一下他们啊!”
“先生说得太对了,我们也快被孟让榨干了,恳请将军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吧!”
张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韦先生同情大家的难处,那我也只能让一步了,这样吧!我从军队口粮中匀一点出来,但不会太多,以赈粥的方式接济灾民几个月,大家也拿点诚意出来,比如种子,农具之类,大家同舟共济渡过难关,怎么样?”
张铉心里也明白,这些士族也被孟让压迫惨了,不可能是钱粮满仓,那样孟让也不会放过他们,最多是有一点老底,所以他也不想过份,只是让他们稍稍出点血,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更重要是,将来他张铉也靠这些士绅,既不能娇惯他们,也不能得罪他们,要把握好这个度,张铉没有让他们拿粮食,而是拿种子,这就是一个度。
可就算这样,种子的压力也很大,众人都沉默了,种子对他们也是很大一笔开支,他们不是拿不出,而是负担太重。
这时,孙廉嘶哑着声音对张铉道:“拿出种子后,我们也基本上家家空仓了,就怕以后再有什么摊派,那时我们都要投河了,张将军能不能——”
“能不能给大家一个保证是吧!”
张铉笑道:“我现在可以答应各位,到明年年底前,不会再给各位任何摊派,同时我也可以替张大帅做主,至于地方官,我们相信你们都是一家人,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参与了。”
众人听张铉说得直白,脸上都有点尴尬,不过好在这位张将军也做出承诺了,让他们也略略放了心,孙廉起身道:“那就一言为定,冬小麦的种子由我们负担,农具都有,只希望将军能信守承诺。”
“我当然会守承诺,不如这样,我找点解气的事情给大家泄一泄心中的愤恨。”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必再说下去了,张铉起身对众人笑道:“城外河滩上估计已经人山人海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
城外胶水岸边已是人山人海,胶西城几乎是倾城而出,数十万人拥挤在长达十里的河滩上,人声鼎沸,等待着替他们报仇雪恨的一幕。
在城外河滩上跪着两千八百余名乱匪,他们手脚都被反绑,嘴被堵住,大部分人都被吓得瘫倒在河畔上,这些都是恶贯满盈的乱匪,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个个恶行累累,虽然法不责众,但大恶者也难逃惩处。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千名隋军士兵,个个手执利刀,等待开斩的命令下达,这时,张铉在百名士兵的簇拥下,带着十几名世家乡老出现在城墙上。
.........(未完待续。。)
第0176章 深夜来客
张铉对这些老者道:“想必你们也饱受乱匪荼毒,河边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乱匪,我张铉今天要开斩杀了他们,给所有饱受凌辱,以及不幸惨死的平民一个交代。”
孙廉和众人面面相觑,公开处斩恶匪,这还是大业八年王薄造反以来的第一次,张须陀从来没有做过,其他郡县更没有听说,这个张铉竟然干了,虽然乡老们不知张铉的底细,但也十分佩服他的魄力。
张铉又看了一眼数十万民众,他缓缓点头令道:“开斩!”
“咚!咚!咚!”
城头上沉闷的大鼓敲响,数十万民众沸腾起来,喊声如雷,“杀了他们!”
很多人又哭又叫,人潮向前涌动,维持秩序的士兵拼命拦住情绪激动的民众,这时,一把把雪亮的长刀狠狠砍下,人头滚落,鲜血喷出........
两千八百多名恶匪被全部斩杀在胶水岸边,数十万人群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欢呼声直冲云霄。
.........
白天的欢腾终于随着夜幕降临而渐渐安静下来,河边的荒地上还流淌着三千恶匪的血迹,仇恨也随之消散,屈辱的伤疤需要时间来慢慢治愈,相信更多的人今晚将无眠,考虑他们未来的生活,毕竟活下去才是将要面对现实。
张铉的军队驻扎在县城的军营内,城门已经关闭,数万战俘则关在对岸的高密县,由偏将李授卿率两千人看管,城外一片漆黑,这时,顺着官道从西面驶来一辆马车。十几名带刀随从左右护卫着马车。
马车刚刚到城下,立刻被城上的巡哨发现,“什么人?”巡哨大喝道。
一名随从上前高声道:“我家主人从涿郡过来,特来拜访张将军!”
“请稍候!”
士兵飞奔而去,片刻,当值校尉沈光出现在城头。他看了片刻令道:“射一支火箭!”
一支火箭腾空而去,在夜空中格外闪耀,片刻,远处也射出一支火箭,这是外围的巡哨,外面应该没有问题,沈光随即高声道:“随从原地不动,马车从西门入城!”
所有骑马护卫都愣住了,马车里的人低声令道:“听他们安排。走西门!”
马车调头向西门而去。
........
时间已到三更时分,张铉从平常一样,练了一个时辰的武艺后刚刚入睡,却在睡梦中被一名亲兵叫醒。
“将军,有人从涿郡来,要见你!”
“是什么人?”
“是一个女人,三十岁左右,说你见过她。”
张铉如被一头冷水泼下。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知道是谁来了。随即令道:“带她去内堂稍候,我马上就来!”
张铉匆匆赶到内堂,只见一名下身穿宽大红裙、肩头披着锦帔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桌前喝茶,她便是从涿郡刚刚赶来的高慧,渤海会的核心人物之一。
“让夫人久等了!”
张铉笑着走上了大堂,高慧连忙起身行一礼。“深夜来访,打扰将军休息了。”
内堂充满了高慧的香粉气味,高慧虽然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化妆很浓,但张铉并不喜欢她这种骨干类型的女人。她颧骨很高,眼睛细长,薄薄的嘴唇涂得鲜红,身体略略偏瘦,有一副完美的衣架身材.
不过她皮肤惨白却缺乏光泽,油亮乌黑的秀发紧紧向后箍成一个发髻,显得她非常干练精明。
“夫人请坐!”
张铉请高慧坐下,又笑问道:“夫人是连夜赶来胶西县吗”
“我原本是去历城县找将军,却听说将军在胶西县开战,半路上听说战争已经结束,所以我才急急赶来。”
渤海会的总部位于原北齐都城邺县,但山东地区也属于渤海会的主要势力范围,张铉已经知道王薄就是渤海会的成员,当年王薄和孟让率先在长白山造反,那么孟让也极有可能是渤海会成员,莫非这个高慧是来阻止隋军攻打胶西县?
想到这,张铉淡淡道:“夫人是来找张某,还是来找孟让?”
“张将军说话很坦率啊!”
高慧笑道:“孟让确实曾是渤海会成员,但其人居心叵测,野心太大,在长白山被剿灭后,他便退出了渤海会,在我眼中,他和一般盗匪已没有什么区别,我不关心他,我只是来找将军。”
张铉摇了摇头,“如果夫人还是想让张铉加入渤海会,张铉恐怕很难答应。”
高慧也得到了洛阳的消息,张铉并没有加入关陇贵族的武川府,还是回到了山东地区,这让高慧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或许张铉能加入渤海会。
当然,高慧真正的目标是张须陀,如果张须陀肯加入渤海会,那么张须陀、窦建德、罗艺就能连成一线,北齐可以正式复国了.
但张须陀对大隋忠心耿耿,很难拉拢他,渤海会也只能旁敲侧击,他们看中了张铉这个人,可以通过张铉策反张须陀,如果张须陀不肯加入渤海会,那么就除掉张须陀,让张铉取而代之。
此时张铉的明确拒绝在高慧的意料之中,她并不焦急,而是取出一卷文书,放在桌上推给张铉,“张将军也不要急着回绝,这是我们最新开出的条件,将军不妨再考虑考虑。”
张铉拾起文书看了看,条件果然很诱人,黄金一万两,土地一万顷,封北海郡王,将整个北海郡作为他的食邑,张铉笑了笑道:“要我现在回答吗?”
张铉一抬头,却不由愣住了,高慧居然把她披在肩头锦帔取掉了,露出了雪白的肩头和大片肌肤,她的秀发紧紧扎成髻,整个脖颈也露在外,她勾魂般的眼睛望着张铉,目光里充满了深夜的诱惑。
高慧心机很深,她选择半夜来找张铉,就是因为她知道半夜是男人意志最薄弱之时,很少有男人顶住她的诱惑,罗艺也是这样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张铉慢慢眯起了眼睛,一簇火苗在他身体中乱串,高慧已经看出张铉眼中有异常了,心中更加得意,娇声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韦云起的声音,“不得阻拦,将军有急事找我!”
这声音俨如一盆冷水泼下,张铉身体中火苗立刻消退了,他暗叫一声惭愧,立刻吩咐道:“请先生进来!”
高慧也看出了张铉目光的变化,眼看她要成功了,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打断,她立刻披上了锦帔,恢复之前的清冷。
她知道自己机会已经失去,也不再停留,起身道:“张将军好好考虑吧!我会在历城县等待将军的答复,先告辞了。”
她向迎面走进来的韦云起冷冷哼了一声,快去离去了。
韦云起望着她背影走远,向张铉低声笑道:“我是不是来得很不凑巧?”
“不!先生来得很及时。”张铉苦笑着摇摇头,他心中着实惭愧,他自诩意志坚强,却居然差一点把持不住。
韦云起嗅了嗅高慧留下的香粉之气,淡淡笑道:“看来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先生为什么这样说?”
“我年轻时也曾荒唐过,我知道她这种香粉又叫做石榴粉,是上等青楼女子常用,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铉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韦云起的意思了,张铉轻轻叹息一声,“可惜她不是青楼女子,她是渤海会高慧。”
韦云起心中惊讶,居然是渤海会,莫非她——
“她是第二次来拉拢我了,先生请坐吧!”
韦云起满脸疑惑地坐了下来,他也住在孟让的临时行宫内,就在张铉的隔壁院子,刚才张铉的一名亲兵跑来通知他,说张铉有急事找他,他才急急赶来。
“将军有什么急事找我?”
张铉一怔,“我没有找先生啊!这么晚了,我怎么会打扰先生休息。”
“这就奇怪了,刚才随从把我叫醒,说是将军派亲兵来通知,说有急事找我。”
张铉也感到一头雾水,喝令一声,“今晚当值的人全部进来!”
很快走进来四名亲兵,一起施礼,“将军请吩咐!”
“你们谁去通知了韦先生?”
四名亲兵面面相觑,一齐摇头,“没有!”
张铉也觉得奇怪了,那会是谁?
“今晚除了你们四人,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张铉十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韦云起笑道:“可能是哪里出了点岔子,只是小事一桩,等我回去我再问问随从。”
张铉点点头,确实问题不大,也不必去深究,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四名亲兵退了下去,张铉便将高慧给他文书递给了韦云起,“先生看看这个。”(未完待续。。)
第0177章 转战东莱
“呵!呵!”
韦云起忍不住笑了起来,“渤海会为拉拢将军可谓不惜代价,居然连北海郡王都要给将军了,一万两黄金,一万顷土地,还有整个北海郡作为食邑,渤海会真是大手笔啊!”
张铉冷笑一声,“先生不觉得渤海会是在画饼吗?现在北海郡是属于谁的?他们拿得出一万顷土地?莫说一万两黄金,恐怕他们现在连百两黄金都不会给我。”
韦云起点了点头,“可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赶到,将军在石榴裙下会想到这些吗?”
张铉默然,韦云起一句话揭穿了真相,高慧很清楚他们的空头许诺,为了不让自己想通这一点,所以她才决定色诱,让自己在糊里糊涂之时签下卖身契。
韦云起沉吟一下道:“其实我觉得他们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将军,而应该是大帅。”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说不清楚,一种直觉,毕竟齐郡、北海郡都是控制在大帅手中,大帅才拥有真正的兵权,我感觉将军不过是他们的一座桥梁。”
张铉默默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渤海会给自己这么重的条件,有点不太符合他张铉的身份,给张须陀还差不多。
“那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应对渤海会?”
韦云起捋须笑道:“渤海会这两年势力增长迅猛,我劝将军也尽量不要得罪他们,可以虚与委蛇,可以合作,但不要投靠,只要将军把握好这个原则,我想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先生说得对。张铉受教了。”
就在张铉和韦云起低声商谈渤海会之时,在他们隔壁屋顶的房梁背后却如幽灵般的躲着一个黑影。
黑影身材苗条,紧紧贴在墙边,从下面看不出屋顶有任何异状,张铉的房间更是看不见隔壁屋顶的情况,但在黑影藏身之处。却能清晰地听见张铉和韦云起的对话。
......
张铉在高密郡呆了三天后,基本上完成了对战俘的遣散,数十万难民也陆续踏上了返乡之路,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是高密郡本地人,一旦获得自由和基本的生存保证后,每个人都急不可耐地要返回自己的家园。
还有大量琐碎的细事将由韦云起以及地方官府协同解决,张铉留下了三百名士兵协助韦云起,他则率领其余军队赶赴东莱郡,参加东莱郡的剿匪战役。
东莱郡也就是今天山东半岛的最东一角。三面环海,与高密郡和北海郡相邻,贼帅左孝友的老巢蹲狗山则位于东莱郡的中部,山高林密,延绵百里,十余万贼军藏身在大山之中。
由于东莱郡人口不多,仅靠劫掠难以养活十几万军队,所以蹲狗山四周大片农田实际上都是贼军自耕自种。另外,他们还在海边拥有上百艘渔船。大量捕鱼来补充军粮。
尽管左孝友有勇无谋,但他在听说隋军夺取高密县后,他便意识到一旦孟让灭亡,下一个就会轮到他,所以他不顾叔父左云山的苦苦劝说,毅然率领两万军队进攻北海郡。企图逼张须陀退兵。
怎奈张须陀已令大将秦琼率军五千驻防北海郡的险关要隘,左孝友进攻无果,这时又传来张须陀率大军北上的消息,左孝友不得不率军退回东莱郡。
此时在东莱郡南面一个叫做瓦当口小镇外,左孝友率领五万精锐大军在一条小河边构筑了大营。瓦当口是东西两条官道的交汇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左孝友并不想立刻退回蹲狗山,他不想把战争放在自己老巢进行,由于隋军兵力并不多,只有一万余人,左孝友便想用阵地战的方式,一举击败张须陀,他的大军便可席卷南下,吞并整个青州,张须陀辛苦南征北战打下的战果,就给他做了嫁衣。
此时在瓦当口以南约五里外一处高地上,秦琼率领五千军队也在积极构筑大营,大营占地近三百亩,四周围墙用泥土和木头夯成,属于板墙式大营,板墙高达两丈,上面搭建有木台,士兵可以在墙头巡逻防守。
除了营墙坚固外,大营内还打了三口水井,保证军队用水,另外在营内四周每隔五十步就要修建一座哨塔,塔高三丈高,有哨兵日夜放哨,防止贼军突袭。
此时,左孝友站在大营踏板之上,远远眺望隋军已经搭好的板墙式大营,他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地对叔父左云山道:“叔父为什么要劝阻我攻打敌军,现在他们只有五千人,我的兵力十倍于彼,可以一战击溃敌军,活捉秦琼,叔父为何要阻拦?”
左云山陪笑道:“大王率军离山出征的目的是全歼张须陀的军队,夺取整个青州,如果过早击败秦琼,我担心张须陀就不会再进军东莱郡了,而是死守北海郡,这样就会破坏大王的整个计划,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虽然左云山说得很有点道理,但左孝友心中还是不太舒服,他觉得失去一个很好的战机,他无言反驳,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快步向自己大帐走去。
左云山望着族侄的背影走远,暗暗摇了摇头,眼看左孝友越来越烦躁,他已经快阻止不了,但愿张须陀的大军尽快到来吧!
就在这时,远处一名探哨疾奔而至,在营墙下高声喊道:“军师,张须陀的大军已经到了!”
.........
经过两天的疾速行军,张须陀率领一万大军终于抵达了瓦当口隋军大营,营门大开,牙将秦琼迎了出来,单膝跪下行礼道:“卑职秦琼参见大帅!”
“辛苦秦将军了!”
张须陀翻身下马问道:“现在情况如何,和贼军交手了吗?”
“回禀将军,尚未和贼军交手,现在贼军就驻营在我们五里之外。”
张须陀颇有兴趣,便笑道:“左孝友居然驻营了,很少见啊!看看去!”
他快步走进了大营。在秦琼和众将的陪同下走上了营墙木台,远处可以清晰地看见左孝友的大营,占地足有千亩,营内大旗招展,气势壮观。
秦琼低声笑道:“卑职在筑营时,发现他们几次想出兵攻打。但最终还是没有进攻,让卑职顺利地构筑好的大营,很奇怪啊!”
“一点也不奇怪!”
张须陀微微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左孝友做梦也想不到,他身边已经有人居心叵测了。”
秦琼微微一怔,大帅是在说谁?
.......
就在张须陀抵达瓦当口的当天下午,左孝友亲自率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杀到隋军大营前,左孝友手执大铁枪,骑在马上耀武扬威。大声叫骂,挑战隋军。
“你们就是一群土狗,爷爷前来杀狗,把脖子洗干净滚出来!”
营墙上,罗士信气得眼睛喷火,拳头捏得嘎巴响,他忽然大吼一声,调头向大营门口奔去。士兵见势不妙,立刻跑去禀报主帅。
当罗士信催马刚奔到营门口时。张须陀已经在营门口等着他了,张须陀目光阴沉,脸色十分严峻。
罗士信无奈翻身下马,抱拳道:“卑职请求出战,若不提左孝友人头回来,卑职甘受军法。”
张须陀劈头盖脸几鞭向罗士信抽去。喝令道:“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几名军法士兵架起罗士信便走,罗士信也不敢争辩,他从未见大帅如此愤怒,吓得他噤若寒蝉,士兵们拿翻罗士信抡棍便打。片刻三十棍打完,张须陀冷冷道:“谁再胆敢擅自出战,以军法论斩!”
他转身怒气冲冲回了大帐,罗士信也被送回了他自己的营帐,这时,秦琼走进营帐笑道:“怎么出师未捷身先倒?”
罗士信满脸羞愧道:“大哥就不要来笑话我了!”
“我不是来笑话你,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伤很重吗?”
“还好,士兵们下手有分寸,等淤血褪了就好了,最多三四天!”
秦琼点点头,坐在他身旁语重心长道:“你今天确实有点鲁莽了,左孝友率五千军队前来挑衅只是一个诱饵,只要我们出战,他必然会全军出动,我们兵力不足,还真的会战败,大帅也只能熬其锐气,等敌军士兵消退后再说。”
“可我只是去单挑,形势不妙,我就立刻退回来,又不是率军去和他们拼杀。”
秦琼摇摇头,“到了战场上你就身不由己了,你勇烈有余,冷静不足,一旦你失陷,大帅会不会去救援?一旦大帅去救,整个军队都要出动,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罗士信叹口气,“大哥说得对,我知错了!”
秦琼又笑道:“左孝友谋略虽然不足,但他带兵有方,也不像其他乱匪那样穷凶极恶,欺压良善,此人的军队还是比较善战,尤其他的五千近卫军都是原来的隋军士兵,战斗力很强,不亚于我们,所以大帅才很谨慎,不会轻易出兵和敌军交战,你下次要记住了,再触犯军法,谁都保不住你了。”
罗士信默默点了点头,秦琼这才起身告辞,返回张须陀的帅帐。
有士兵替他通报,秦琼走进帅帐,只见张须陀正负手站在地图前,目光凝重望着地图,他没有回头,沉声问道:“士信怎么样?”
张须陀和罗士信既是师徒,同时也情同父子,他下令打罗士信三十军棍,他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秦琼躬身道:“启禀大帅,士信已经知错了。”
张须陀点点头,又道:“这次左孝友没有拒守蹲狗山,而是率军迎战,其实就是想一举歼灭我们,然后吞并整个青州,其实论实力,我们确实不如他,所以剿灭左孝友,我们必须要用谋。”(未完待续。。)
第0178章 攻营夜战(上)
“大帅说左孝友身边有人居心叵测,究竟是指谁?”秦琼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始终在他脑海里萦绕,紧紧抓住他的心,折磨着他。
张须陀微微笑道:“就是他的谋士左云山,也是他的叔父。”
“哦!原来是他。”秦琼这才明白过来。
“这是张铉之谋,左云山此人贪财好色,我们送了一批徐圆朗的珍宝给他,又将他妻儿扣为人质,软硬兼施,不怕他不听话。”
“大帅似乎很看重张铉?”秦琼又小心翼翼道。
张须陀笑了笑,“我看重他并非是出于对他感恩,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后台,而是他能弥补我的一些弱点,比如和朝廷打交道,比如他的谋略,这次用反间计策反左云山,破坏了左孝友和孟让的盟约,使我能够各个击破,这就是我想不到的计策。”
秦琼迟疑一下又道:“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叔宝跟随我多年,有什么话不能说,尽管说就是了。”
“卑职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就发现此人城府很深,而且....野心很大。”
“年轻人有野心很正常,我年轻时也渴望能成为大将军,我觉得没有什么,立功升职,他也会一步步做上去,或许有一天,他真会升为大将军!”张须陀对秦琼的想法有点不以为然。
“可卑职说的野心,并不是大帅说的雄心。”
张须陀沉默了,良久他岔开话题笑道:“你觉得今天左云山发挥作用了吗?”
秦琼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大帅还是不愿相信自己说的话,他也很无奈,只得放弃这个话题。他躬身道:“今天左孝友的诱兵之计,卑职觉得左云山似乎未能劝阻他。”
“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们内讧之上。”
张须陀缓缓道:“左孝友此人一向刚愎自用,不听将言,左云山也只能偶然劝劝他,不可能使他言听计从。而且我怀疑左孝友对未救孟让而感到后悔了,他未必肯再听左云山的建议,不过秦将军筑营时敌军并没有来骚扰,我觉得就是左云山的劝阻。”
“大帅说得对,敌军没有来阻止我筑营,确实是他们一大失策,左孝友应该已经后悔了。”
张须陀沉思片刻又道:“当左孝友挑战无果后,他必然会率军来偷营,要安排妥当。一旦敌军偷袭,就给他们以迎头痛击!”
“卑职遵命!”
秦琼行一礼便退下去了,张须陀望着秦琼走远,不由摇了摇头,张铉城府很深,他早就发现了,这是每个人的性格使然,但城府深和野心勃勃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张铉来飞鹰军的时间并不长,哪里看得出有野心?
张须陀知道是因为自己过于看重张铉。让秦琼心中有点不舒服了,将士们都说秦琼是飞鹰军的继承人,可现在张铉表现得比较强势,秦琼心态有点失衡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作为主帅,他要尽力避免手下大将之间的内讧。他可不希望秦琼和张铉之间出现矛盾。
.......
左孝友在隋军大营外一连挑战三天,但隋军始终不出战,他也累得精疲力尽,这天下午,他直到黄昏时分才撤军返回军营。
大帐内。左孝友冷冷对帐下诸将道:“我已决定今晚上夜袭隋军大营,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隋军大营。”
部将解象出列笑道:“大王为何不分兵两路,用三万军包围隋军大营,另派两万军进攻北海郡和齐郡,攻他们的老巢,逼张须陀出战?”
旁边谋士左云山立刻摇头,“这个方案大王已经考虑过了,张须陀之所以不肯出兵迎战,就是因为我们兵力五倍于他们,一旦分兵,我们实力大减,那正中张须陀的下怀,他可以各个击败。”
“那就派一万军去攻打齐郡,留四万军攻打隋军大营!”
“哼!你想得简单,齐郡还有一万隋军留守,你的一万军能敌得过他们吗?”
众将七嘴八舌吵成一团,左孝友重重一拍桌子,“给我统统闭嘴!”
大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左孝友缓缓道:“军师说得对,分兵是自我削弱,我们还是应该集中兵力攻下隋军大营,今晚全军大举进攻,只要能攻破隋军大营,他们必然南撤,我们再乘胜追击,最后全歼张须陀的军队,这才是稳妥的战法,我心意已定,不准任何人反对!”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左孝友看了看账外夜色,又对众人道:“大家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动!”
........
‘呜——’低沉的号角在原野上回荡,五万贼军从四个方向铺开,气势浩大,他们从数里外缓缓向隋军大营一步步推进。
此时张须陀的一万五千大军已经准备就绪,他们静静地列阵在营墙四周,每个士兵都手执弓箭或者军弩,他们大帐都已经收起,粮草堆放在大营正中,四周围满了辎重。
一万五千隋军结构并不复杂,三千弓兵,三千弩兵,八千步兵,另外还有一千斥候军。
但此时,所有士兵都执弓上阵,一万五千张弓弩足以形成强大的弓弩阵,击败敌军的进攻。
此外,隋军还占据地利优势,他们驻扎在高处,比四周地形略略高出五六丈,虽然这个高度比较平缓,但也形成了隋军居高临下的优势。
隋军唯一的不足就是兵力只有对方的三成不到。
左孝友在蹲狗山一共聚集了十三万乱匪,号称十三万大军,但事实上他哪里会有十三万壮丁,只是十三万人口罢了,男女老幼都有。
和孟让一样,他将东莱郡各县的人口聚拢到蹲狗山,真正能打仗的壮丁也就五万人,其余八万人都是老幼妇孺,是这些壮丁的家眷。
左孝友原本是隋军郎将,有一定统领和练兵能力,他率领的五万军有一定的战斗力,并非乌合之众,而且有简单的装备。
也正是这个缘故,张须陀不肯和左孝友直接对战,而是想用拖而不战的办法磨掉敌军的士气。
大风刮起一阵飞沙走石,隋军的大旗拍得啪啪直响,张须陀站在正北的营墙上,一轮满月在云间穿行,将银辉洒向大地,张须陀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他已经看到了左孝友大军的影子。
他果然没有猜错,夜战即将来临,他缓缓拔出了战刀,战刀在月光的沐浴下闪烁着寒冰般的光芒。
时间渐渐到了一更时分,但战争的**并没有随夜深而减弱,相反,夺取青州的野心在左孝友以及和所有部将胸中熊熊燃烧。
五万大军从四个方向朝隋军大营快速推进,左孝友仿佛野兽般咆哮着、低吼着,“我们的军队三倍于隋军,何惧之有!”
大军浩浩荡荡,仿佛一片黑色的海洋,在原野上起伏前进,长矛俨如一眼望不见边际的森林,在月光下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军队越来越近,相隔只有三里,这时,左孝友的军队停了下来,在他们前方的草地竖起一块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一行字,‘左瘸子之墓’。
左孝友的腿略有点跛,他最恨别人骂他瘸子,每次有人骂他瘸子时都会引起他的滔天怒火,一定要杀了对方。
当左孝友看清墓碑上的一行字时,他顿时勃然大怒,挥枪大吼道:“这是张须陀之墓,不!我要把他千刀万剐,让他暴尸荒野!”
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他此刻只有一个愿望:杀!杀绝这支隋军。
“杀啊!”
左孝友愤怒大喊,“杀绝隋军!一个也不留。”
五万贼军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他们怒吼着,挟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俨如海啸爆发,挥舞着长矛和战刀,向隋军阵营铺天盖地杀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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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9章 攻营夜战(下)
相比五万贼军的激情迸放,营墙上的隋军却冷静得如同一座大山,一动不动,每个士兵的眼睛都流露出了一种残酷的眼色,闪烁着一种俨如野兽般噬人的冷光。
张须陀的脸庞坚毅得俨如花岗岩石雕成,看不出任何表情,当五万贼军冲至还有一里时,他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弓弩准备!”
一万五千隋军分布在大营四面,每面约四千人,分为前后两排,前面半蹲为弩箭,后排为弓箭,前弩后弓,轮番射击。
第一排的弩射士兵半跪下来,用膝盖和臂膀拉弦上箭,调整望山,斜角向上,食指扣住了悬刀,呼吸渐渐地屏住,眼睛眯成了一线,一百五十步,这是他们第一轮打击的距离。
无论是张金称还是高士达,还是徐圆朗、孟让乃至孙宣雅和左孝友,所有和隋军作战的乱匪在谈起隋军时,最恐惧的就是隋军的弓弩。
这种远程打击的武器可以无情地射透他们的皮甲和木盾,令他们在未交战之前便死伤惨重,严重地打击他们进攻的锐气,隋军的弓弩从来都是他们的噩梦。
因此,和隋军作战的乱匪都会千方百计避开隋军弓箭,他们或者也使用弓箭和隋军对抗,或者驱赶民众在前方奔跑为肉盾,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主动进攻。
张须陀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很担心左孝会用挖掘地渠办法进攻,虽然慢一点,但很有防御效果,当敌军在地渠中奔跑时,弓箭就很难射中敌人。
所以张须陀特地立了一块墓碑,那块一丈高的墓碑果然点燃了左孝友的滔天怒火。他成功了,当张须陀看见五万大军铺天盖地杀来时,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左孝友大军壮观的气势随着渐渐靠近隋军而开始消退了,隋军弓弩军那冷冰冰的箭头上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气息,让他们感到一阵阵胆寒,他们很多人都想到隋军弓弩的厉害。
心有旁骛。使他们冲锋的脚步开始滞顿了,但巨大的惯性使他们无法回头,他们已身不由己地被裹夹着,向着那片死亡的箭头奔去,越来越近,冲在最前面的步兵恐惧得惨叫起来。
两百步,隋军大营中低沉而密集的鼓声响起来了,这是在提醒隋军,做好最后的检查。
一百五十步。隋军的鼓声忽然消失了,‘咔!’撞击的弦机声响成一片,四个方向,数千支弩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黑点,迅疾无比地向乱匪士兵射去.
乱匪的队列太过于密集,几乎不用瞄准,数千支箭瞬间射入密集的人群。激起一片血花,他们步甲和皮甲无法抵御隋军强劲的弩箭。箭射穿了他们的身体。
队伍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大片士兵倒地,不等他们站起身,便被后面的队伍冲翻,很多人在地上翻滚哀嚎,最后被无情地践踏而死。
第一轮便有近三千人被射倒。但两三千人的伤亡在五万人的人海中只俨如撞起的一片浪花,浪花破碎,便消失在海洋中。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箭呼啸而至,乱匪士兵俨如杂草般成片成片倒下,然后又是新的开始。
短短的数十步。隋军便发射了一万五千支弩箭,死伤四千余人,死亡人数剧增使左孝友的军队终于放慢了脚步。
死亡的气息传到了最后,他们向前冲击的脚步开始迟疑,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锐劲和勇气,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开始变成浑浊的涌动。
“大王,隋军的弓弩太锐利了,我们会死伤惨重,撤退吧!”几名大将一起大喊道。
左孝友见他们的大军已经距离隋军大营不到百步,他心中杀机再次爆发,恶狠狠大喊道:“不准后退,换盾牌军上前,继续冲锋!”
近一万名手执盾牌的贼军换到前面,他们呐喊着继续奔跑。
然而,贼军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他们已经进入了弓兵的打击范围,八十步,八千弓兵一起放箭,空中的箭矢陡然增加了一倍,空中的箭矢遮天蔽月,俨如一片乌云遮蔽了月光,又仿佛披着黑袍的死神在空中无情地狂笑。
隋军弓弩军的巨大杀伤力终于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只见大片大片的贼军士兵中箭倒地,他们盾牌和皮甲在强大的兵箭面前形同虚设,无法阻挡透甲箭强劲力道的穿透,他们的盾牌被射穿,他们面临只有一种结局,死亡!
贼军的生命在这一刻竟如此卑贱,就像大片任人割砍的野草,没有办法可以抵御,冰冷的箭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箭矢密如雨点般落下,射透了他们的胸膛,射穿了他们的头颅,死尸籍枕,血流成河,数十受伤的战马在战场上悲鸣狂奔,长长的鬃毛在清冷的月光中飞舞。
隋军依然一动不动,俨如一座巍然的大山,至始至终,他们的阵型没有任何变化,张须陀冷冷地望着开始混乱的贼军,他知道自己高估了左孝友,左孝友明知隋军弓弩强大,却还要主动进攻军营,何其不智也!
“继续放箭!不准松懈。” 张须陀毫不动摇的下令道。
左孝友的五万大军离隋军大营还有五十步,但伤亡士兵已达上万人,很多士兵想调头逃跑,却被左孝友的五千军禁卫军在后压阵,谁敢后撤,当场格杀!
这时左孝友在数百亲兵的簇拥下从后面杀到了前方,他准备指挥进攻隋军大营了。
但一直在鼓动进攻的他终于看到了令人恐怖的一幕,尸体堆积如山,大地被鲜血染红,士兵们惊恐绝望,开始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就在这时,一千支透甲兵箭迎面呼啸而来,直扑左孝友和他的亲兵队,他们躲避不及。被密集的箭射中,纷纷惨叫倒地。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在密集如雨的箭矢面前都一样平等,甚至将军的目标更大,左孝友被一支强劲射来的透甲箭射穿了肩膀,他惨叫着翻身落马。他的战马也十几支箭射中,惨嘶倒下,亲兵们大惊,抬着左孝友向后狂奔,逃出了弓弩的打击范围。
与此同时,左孝友在昏迷前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当!当!当!急促的钟声在旷野中敲响,早已被隋军弓弩箭阵杀得胆寒心颤的贼军终于等到了退军的命令,他们掉头奔跑。俨如大浪退潮,丢下了一地的伤兵和尸体。
......
“大帅,杀出去吧!”
“大帅,敌军主将受伤,这是机会!”
将领们在张须陀面前纷纷请战,但张须陀却不为所动,敌军虽然败了,但他们并不是溃败。而只是撤退,这个时候贸然出击。若敌军反戈一击,就算他们最后能惨胜,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不是张须陀想要的战机。
张须陀望着贼兵北撤,已经完全走远了,他这才下令道:“去清扫战场。伤兵不要杀死他们,抬回来给他们疗伤。”
营门大开,数千隋军奔出了大营,他们收集兵器和箭矢,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深埋,伤兵则抬回了大营。
一场弓弩大战,贼军死伤九千余人,其中一半阵亡,另一半带着箭伤,有的人随军撤退,但也有人动弹不得,被隋军抬了大营。
大营空地上躺着两千多名贼兵,对于一般箭伤和刀伤,大部分士兵都能简单处理,他们用刀剜掉肉中的箭矢,敷上金疮药,用布包扎起来,到处是一片痛苦**。
张须陀带着十几名将领在伤兵查看伤情,他在一名伤兵面前停住了脚步,这名伤兵被一箭射在大腿上,伤情不算太重,但让张须陀惊讶的是,这名伤兵竟然只是一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今年多少岁了?”张须陀蹲在他面前问道。
少年虚弱回答道:“小人叫王栓儿,牟平县人,今年十四岁。”
“才十四岁就上战场了,你家人呢?”
“母亲和妹妹在蹲狗山种田,我和爹爹一起当兵,本来一直在一起,结果走散了。”
张须陀柔声对他道:“等你体力恢复一点,我会放你回去,告诉你爹爹,好好回家去种地,不要再当乱匪了。”
“小人不敢了!”
张须陀站起身,对秦琼道:“等他们伤好一点,都放他们回去,劝他们回蹲狗山。”
“卑职遵令!”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对张须陀低语几句,张须陀点点头,转身快步向自己帅帐走去。
帅帐外,张须陀看见了报信兵,便对他道:“进来说吧!”
报信兵跟随张须陀走进大帐,单膝跪下道:“卑职奉张将军之令赶来给大帅报信。”
他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张须陀,张须陀接过信打开匆匆看了一遍,张铉在信中详细汇报了他在胶西的善后处置情况,详细方案已经制定,但执行需要时日,将由韦云起来执行,他则率军赶赴东莱郡。
“你们将军现在在哪里了?”张须陀急问道。
“回禀大帅,张将军已经率军进入东莱郡,现在卢乡县一带。”
张须陀快步走到地图前,在地图上找到了卢乡县,距离他们这里不过五十里,中间隔了一座明堂山,张须陀顿时大喜,没想到张铉竟然来得如此迅速,真是一支及时赶到的奇兵啊!
他沉思片刻,立刻坐在桌边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报信兵,嘱咐他道:“这封信很重要,要尽快交给张将军,假如遇到贼兵巡哨,就算死也要先毁掉这封信,明白吗?”
“请大帅放心,卑职一定会把信送到。”(未完待续。。)
第0180章 外围奇兵
张铉率领两千五百士兵经过两天快速行军,终于抵达了卢乡县以东的明堂山一带。
明堂山是一座孤山,方圆三十余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是东莱郡境内仅次于蹲狗山的第二大山,不过这座山上并没有乱匪,它的纵深太小,不利于藏匿军队。
张铉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让士兵们休息,他已派出报信兵向张须陀联系,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山谷扎了一座行军帐,张铉正和裴行俨、尉迟恭等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在桌上有一幅详细的地图,张铉指着瓦当口道:“大帅的驻军就在这里,距离我们约五十里,而贼军大营在数里外和大帅对峙。”
张铉又指着远处有红色标记的一座大山,“这里就是左孝友的老巢蹲狗山,名字虽然粗俗,但却是一座物产富饶,可以容纳百万大军的战略之地,如果左孝友据山不战,我们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偏偏他率大军下山和隋军决战,犯了兵家大忌。”
尉迟恭笑道:“是因为左云山的怂恿吗?”
张铉摇摇头,“我倒觉得左云山会劝他不要下山,以免他干扰我们歼灭孟让之军,应该是左孝友的野心作祟,想趁机灭掉我们占据整个青州。”
旁边裴行俨冷笑一声,“此人一向自不量力,明明武艺稀疏平常,非要吹嘘自己是山东第一猛将,他迟早会死在自己的狂妄之上。”
尉迟恭咧嘴一笑,“小裴不要生气。或许你听错了,他只是说自己是蹲狗第一猛将。”
尉迟恭的幽默让张铉忍不住大笑,裴行俨却眉头皱成一团。他很不喜欢尉迟恭称自己为小裴,可当作主将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得不满地瞪了尉迟恭一眼。
这时,帐外有人禀报,“将军,报信兵回来了。”
张铉大喜,“快让他进来!”
帐帘一掀。从张须陀那里回来报信兵快步走进来,单膝跪下道:“卑职已经见到大帅,幸不辱命!”
“辛苦了。可有大帅的命令?”张铉急问道。
“有!”
报信兵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张铉,张铉打开信看了一遍,对伸长脖子的裴行俨和尉迟恭笑道:“大帅说。这支乱匪对东莱郡祸害不大。让我们尽可能少做杀戮,尽量逼迫他们投降。”
“大帅对我们有具体的要求吗?”裴行俨问道。
张铉摇摇头,“大帅只是让我们做一支奇兵,在外围骚扰敌军。”
说到这,张铉的目光落在地图之上,瓦当口敌军大营距离蹲狗山约一百里,他们的后勤该如何保障呢?
........
左孝友将大营修筑在瓦当口,就是因为瓦当口是南北和东西两条官道的交汇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尤其一条笔直的官道直通蹲狗山。大道宽阔平坦,有利于军队的后勤运输。
对左孝友而言,最重要是军粮运输,他有五万大军,每天粮食消耗巨大,而且他是准备轻兵袭击北海郡,在北海郡取得军粮补给,所以他几乎没有携带什么辎重。
但进攻北海郡失败,他退兵回东莱郡,驻扎在瓦当口,对军粮的要求也显得极为迫切。
这天上午,在距离瓦当口约五十里的官道上,一支满载着粮食的牛车队正沿着官道缓缓而行。
牛车足有数百辆之多,在官道上排成了长长一列,每辆牛车上都整齐地堆砌着数十袋粮食,两旁有千余名士兵护卫,这是左孝友的粮车队,它们担负着五万将士的后勤保障,每天往返一趟,源源不断将粮食从蹲狗山运往百里外的大营。
左孝友为了防止隋军包抄自己的粮队,他派出数百名探哨在隋军大营四周监视,一旦隋军有异动,他就会立刻出兵拦截,不仅如此,左孝友又派出三千军队在沿途布防,建立六座哨营,负责接应粮队,护卫十分严密,可谓万无一失。
但左孝友所有的防御都是针对张须陀的隋军大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另一支隋军从高密郡悄然杀至,直扑他的身后。
张铉率领数千士兵藏身在距离瓦当口约四十五里处的一座丘陵之上,这里正好位于两座哨营之间,离最近一座哨营相距只有五里,
山丘上大片树林的叶子已经凋零,整个山林呈现出一幅灰黑色的萧条景象。
两千士兵耐心地埋伏在距离官道约五十步的树林,厚厚的树叶和起伏的土堆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这时,一株大树顶上传来的乌鸦的嘎嘎叫声,这时粮队到来的信号,所有士兵都兴奋起来,抓紧了手中的弓弩,张铉沉声令道:“我再重申一遍,不准射牛,不准射车夫,只准射击护卫士兵!”
命令迅速传了下去,这时,张铉又看了一眼远处的一座山谷,他的三百骑兵就埋伏在山谷之中,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牛车队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这支牛车队足有五百辆之多,白天运粮而至,晚上空车回去,休息一天后,第三天再运粮过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五万士兵的粮食消耗。
其实左孝友不愿在蹲狗山和隋军作战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此时正好是播种冬小麦的时节,数万老人和妇女在田间劳作。
种植的冬小麦将是他明年的军粮,左孝友担心隋军杀来会影响冬小麦的播种,从而使他的军队明年陷入饥荒。
左孝友毕竟是隋将出身,又是东莱郡本地人,他对东莱郡的危害远不像张金称和徐圆朗那样残暴,但张须陀也并不会因此就放过他,他的存在严重威胁着隋军在齐郡的安全,一旦张须陀率大军去别处讨贼,左孝友肯定会趁虚而入。
况且他仅仅只是对东莱郡稍好一点,一旦杀入齐郡,他同样会纵兵烧杀抢掠,齐郡的财富和人口让所有乱匪都垂涎三尺。
粮车队已经进入了隋军的埋伏区域,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山丘上的异常,两队士兵各在牛车一边,列队而行,就在牛车中段在官道上出现时,张铉厉声大喝,“射击!”
清脆的梆子声骤然敲响,两千名士兵同时发弩射箭,箭如疾雨般射向护卫士兵,霎时间惨叫声大作,五百名护卫士兵纷纷被射倒在地,官道上顿时一片混乱,几辆牛车在混乱中倾翻,粮包撒满一地。
只射出一轮箭,两千士兵从埋伏地一跃而起,拿着长矛向数十步外的官道上冲去。
官道上靠丘陵一侧的士兵死伤大半,而另一侧的士兵基本上没有损失,他们手足无措,不知该抵抗还是逃跑,有几名士兵吹响了求救的号角,‘呜——’号角连续吹响,向前方五里外的哨营求救。
尽管乱匪士兵渴望得到哨营的救援,但他们很快便发现那只是不现实的幻想。
隋军如暴风骤雨般地杀进了车队中,他们放过牛车和车夫,目标明确地指向护卫粮车队的士兵,尉迟恭和裴行俨各率一千人,从南北两头堵住了贼兵的退路。
隋军攻势凌厉,只片刻,剩下的五六百贼兵便死伤过半,剩下百余人被杀得胆寒,调头冲下了坡道,向西面的旷野里狂奔而去,数十名士兵走投无路,纷纷跪地投降。
就在这时,南面忽然传来的号角声,‘呜——’仿佛在回应刚才的求救号角。
张铉回头向官道南方望去,他隐隐看见一群黑影向这边疾速奔来,张铉不由冷笑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就在这时,山谷内狂风般冲出大群骑兵,向支援粮队而来的数百贼军哨兵杀去,数百名哨兵驻扎五里之外,他们听到了求救的号角声,在一名郎将的率领下向粮队杀来。
但距离粮队还有两里,一支埋伏的骑兵骤然杀至,数百名贼兵顿时被冲倒大片,他们吓得恐惧万分,一个个嘶声大叫,跌跌撞撞向回奔跑,骑兵毫不容情,一路追杀,狂风般从他身边奔过,长矛和战斗无情地将他们刺死劈翻。
张铉不想再耽误,立刻令道:“催他们回来!”
隋军的鹿角声吹响,格外低沉,三百名骑兵纷纷勒住战马,不再追击奔逃的敌军,陈旭一声令下,骑兵调头向粮车队奔来。
张铉早有准备,他战刀向北方一指,“调头从小路离去!”
车夫们战战兢兢上了粮车,两辆倾翻的粮车也被扶正,路上的尸体迅速被清理干净,牛车队调头,向北面的一条小路驶去,他们沿着小路绕过丘陵,离开了官道。
.........
当天夜里,张铉率领隋军从南面压着粮车队来到了隋军大营前,张须陀亲自率领众将出来迎接,张铉施礼笑道:“卑职特来给大帅送粮!”
张须陀哈哈大笑,重重拥抱张铉一下,对众人开玩笑道:“张将军居然给我们送来数千石粮食,劳苦功劳,我们首先要感谢张将军想得周到,其次要感谢左将军的慷慨大方,居然省下口粮送给我们。”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大营的士兵纷纷出来把粮车运进大营,这时,张须陀把张铉拉到一边,低声道:“左孝友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粮车被截,加上他们昨晚大败,军心必然不稳,我认为他们要撤回蹲狗山了,你可先行一步,直接端了他的老巢,让他无路可退!”
“遵令!”
张铉行一礼,翻身上马喝令道:“第六营弟兄跟我走!”
他率领二千五百名部下迅速离开了大营,绕小路赶往蹲狗山。
........(未完待续。。)
第0181章 釜底抽薪
贼军大营内,左云山已经写好了一封信,找自己的心腹士兵,把信交给他嘱咐道:“你立刻去隋军大营,找到张须陀,告诉他我已经完成他的使命,让他务必把我的妻儿放出来——”
“卑职明白了!”
他的心腹手下接过信便走,左云山一把拉住他,恶狠狠道:“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手下吓得低下头,左云山又道:“你从隋军大营出来后,立刻返回蹲狗山,告诉我的五位小妾,左孝友要完蛋了,叫她们把我的金银财宝先埋藏起来,打扮成邋遢妇人,准备接受隋军遣返,等战争结束后,我自然会去找她们。”
左云山又叮嘱一句,“记住了吗?”
“卑职记住了!”
他的手下离开营帐匆匆走了,左云山负手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富翁生活的期待。
.......
昨天晚上一场突袭隋营大战,左孝友军被隋军弓弩大阵杀得惨败,损失近万,加上几天来挑战疲惫,贼军士气十分低迷,均无心恋战。
而就在此时,一群从北面逃来的败兵带来一个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消息,他们粮车被截,粮路中断,各种消息迅速在大营内传播,有的说蹲狗山老巢被端,有的说他们家人被屠杀,财产被抢走,也有消息说他们粮食只够支持三天。
乱军将领们纷纷赶到帅帐,簇拥在帅帐之外。众人窃窃私语,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
大帐内,左孝友脸色极为阴沉。两边坐着他的手下四名大将,解象、王良、郑大彪和李畹,另外军师左云山也坐在下首。
左孝友冷冷看了一眼左云山,左云山吓得心中怦怦直跳,一阵阵心虚,他低下头不敢看左孝友。
左孝友嘶哑着声音道:“自张须陀出兵东征以来,我屡屡犯错。先是坐视孟让不救,导致张须陀有机会各个击破,其次秦琼率五千军筑营。我却不理不睬,好像是要等待对方主力到来,实际上却是坐失良机,再次我竟然放弃蹲狗山险要之地。跑来和张须陀打阵地战。看似我野心勃勃,可以一举击败张须陀,占领青州全境,可实际上呢?”
左孝友锐利的目光刷地盯住了左远山,“我细细回想,似乎我的每一次失误都是军师怂恿的结果,军师,我本来想回蹲狗山。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回去?”
左云山吓得双腿直哆嗦,颤抖着声音道:“我是想.....我们军队三倍于隋....隋军。可以堂堂正正击败他们。”
“堂堂正正?”
左孝友慢慢走到左云山面前,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他道:“你敢发誓是这样想的吗?”
“我敢.....敢发誓!”
“劝你最好不好发誓,否则我成全你的誓言。”
左孝友一挥手,“给我带上来!”
十几名亲兵将一名士兵推了进来,左云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名士兵正是他派去秘见张须陀的心腹手下,竟然落在了左孝友的手中。
士兵扑通跪倒,战战兢兢道:“我交代,是左云山让我去找张须陀!”
大帐内顿时一片哗然,几名大将腾地站起身,手按刀柄怒视左云山,左云山顿时吓得摊倒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左孝友取出左云山的信,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外围巡哨抓到你的心腹,我做梦也不敢相信,我的叔父居然暗中通敌,出卖了我。”
“贤侄,你听....听我解释!”
“你给我的刀解释吧!”
左孝友拔出刀,狠狠一刀刺进了左云山的胸膛,左云山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大帐外,数百名将领听见了军师的惨叫声,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左孝友拎着左云山的人头走出来,他把人头高高举起。
“各位弟兄,我们为什么屡遭失败,就是因为我们中间有敌军的奸细,是左云山出卖我们,并非大家作战不力,也并非我左孝友无能,今天我杀了他,就是为了给所有阵亡的弟兄一个交代。”
后面几名大将暗暗叹息,左孝友明显是把责任全部推给了左云山,不管左云山是真奸细也罢,无辜也罢,反正他已注定是替罪羊。
“大王,我们请求蹲狗山!”
将领纷纷喊道:“我们的家眷都在山上,回去吧!”
左孝友很痛快答应了众人,“既然大家都有此意,那就回去,通知弟兄们不要收拾营帐,我们连夜起拔,疾速返回蹲狗山!”
.......
张铉的军队是在次日下午抵达了蹲狗山,蹲狗山方圆百里,山高林密,谷深坡陡,山脚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农田里到处可见忙碌的身影,大多是老人和妇女,他们在赶最后的时节播种冬小麦。
两千余军队在山脚下的官道上缓缓而行,在农田中也时而可见一片片不大的树林,树林旁则是一座座炊烟袅袅的小村庄,一般是几十户聚居在一起,这些都是左孝武控制的农户,属于他十三万匪众的一员。
由于左孝武占据蹲狗山近一年半,还从来没有官兵围剿,因此蹲狗山四周显得十分平静恬淡,俨如世外桃源之地。
不过蹲狗山的平静还是被张铉军队的到来打破了,农田里劳作的老人和妇女惊恐万分,纷纷向家中奔逃,蹲狗山上也燃起了冲天的黑烟,这是向远方的左孝友军队求救示警。
这时,远处马蹄声响起,官道上黄尘滚滚,片刻,几名骑兵从远处疾奔而来,其中一名骑兵的马背上带着一名老者。
“将军!”
为首队正奔上前施礼道:“我们带来一名里正,他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老者慢慢下马,跪下给张铉磕头施礼,“老儿是蹲狗山里正,拜见张将军!”
张铉觉得这个称呼颇为古怪,什么叫蹲狗山里正,他便笑问道:“你这个里正是大隋的官,还是左孝友封的官?”
“都是!这里原来叫做锦溪乡,老儿是县令任命的乡长,后来左孝友占据蹲狗山,县令跑了,老儿就变成了蹲狗山里正。”
张铉点点头,锦溪乡这个名字多好听,非要叫做蹲狗山,他又问道:“我来问你,这方圆都多少人家,山上还有多少军队?”
“回禀将军,山下有一两万户人家,都是从东莱郡各地迁来,房舍都基本上是新造,主要是为左孝友种地,军队都在山上,到底还有多少,小老儿也不清楚,不能乱说。”
张铉其实也知道一点军队的情况,左云山给他们透露过,左孝友将所有军队都带下山了,守山军队不足两千人,这才让张须陀和张铉都有了端左孝友老巢的想法。
张铉从马袋里取出一幅地图,这就是左云山让他内弟送给张须陀的蹲狗山军队部署图,张须陀又给了张铉。
地图标识很清楚,蹲狗山其实有九座山头,左孝友的老巢就在第三座山头上,他指着地图上的老巢问老者道:“这应该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山顶冒烟之处就是!”
老者用手一指山顶,“上山之路就在前面百步外,道路很宽敞,一看便知。”
张铉更关心地图上画的一条小路,他又问道:“有上山的小路吗?”
“这个......小老儿真不知,要不然我给将军找一个樵夫或者药郎,他们肯定很熟悉。”
“那就多谢里正了。”
张铉让几名骑兵跟随老者去找樵夫,他又把所有校尉召集起来,对他们道:“我们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上山端左孝友的老巢,其次夺取左孝友的在山下的粮仓。”
“左孝友的粮仓在山下吗?”众人不解地问道。
张铉指着地图笑道:“地图上有标识,不过想想应该也在山下,否则他怎么给前方大营运粮,每次从山上搬下来肯定不现实,不过山上也有一座粮仓,这两座粮仓就是我们进攻的目标。”
“将军吩咐吧!我们该怎么干?”裴行俨磨拳擦掌道。
张铉早有详细的计划,低声对众人道:“我们兵分四路,分头行动,每一路都很重要,不能有失。”(未完待续。。)
第0182章 兵分四路
尉迟恭和陈旭是四路中的第一路和第二路,他们的任务不重,尉迟恭负责攻取左孝友设在山脚下的粮仓,那里有五百贼兵护卫。
而骑兵校尉程旭则负责遣散山脚下的平民,重要是将粮食转移,避免左孝友获得粮食补充,这个任务只是略微繁琐,但难度也不大,毕竟没有愿意自己冬春的口粮被人抢走,就算人不愿意遣散,但家中的粮食也会藏匿起来。
难度最大的却是校尉沈光的任务,也是这次攻打蹲狗山最重要的任务,他率领三百精锐斥候从后山小路抄左孝友的老巢,给正面进攻的张铉创造机会。
给沈光带路的樵夫姓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从小就在蹲狗山以砍柴和采药为生,对蹲狗山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蹲狗山山高坡陡,左孝友老巢所在的山峰尤其上山艰难,前山有一条坦途,可直接抵达左孝友的大寨,但后山却是岩石陡立,灌木丛生,行走艰难,不过沈光挑出的三百名斥候却个个矫健敏捷,山路虽陡,他们却如走平地。
仅仅用了大个时辰,他们便到了山腰处,带路的樵夫指着前方一片树林笑道:“将军,从后山上去其实有两条小路,你们想走的那条虽然比较容易,但上面有一处哨卡,很容易被发现,不如我带你们走左面树林绕过去,从侧面也可以抵达左孝友的大寨。”
“这条路有哨卡吗?”沈光看了一眼树林问道。
樵夫摇摇头,“没有哨卡,这条路很隐蔽,知道的人很少,不过很难走,要攀一段悬崖。比较危险,我是因为采药才走过几次,一般人谁也不愿自讨苦吃。”
沈光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想了一下,既然左云山能画出一条小路。那说明这条小路人人皆知,贼军肯定会修建防御工事。
被贼军发现倒是次要,关键是贻误了战机,后果很严重,沈光便毫不犹豫道:“那就走你知道的那条隐蔽小路!”
“各位请跟我来!”
樵夫带着他们从左面进了树林,这是一片黑松林,占地约二十几亩,呈狭长型分布,松林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松针。走在上面格外松软,十几只松鼠露头好奇地打量他们,看得出这里很少有人来。
众人斜穿过松林,他们来到了大山的侧面,迎面便是一面陡峭的悬崖,足有五十几丈高,但长却有十几里,整个悬崖称灰白色。像一面光滑的镜子镶嵌在山体之上。
樵夫指着头顶上的悬崖笑道:“我们就从这里上去,上面就是山脊了。”
沈光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悬崖上布满了裂缝和藤蔓,悬崖上方便是两座山峰之间的马鞍处,他点了点头,回头令道:“拿绳子来!”
他们带来了几大捆绳子,沈光在前面攀路,他像猿猴一般向上攀登。将一条条绳索紧紧捆绑在大石上,后面紧跟着樵夫,不停地指点沈光方向,“将军,那边有座平台。可以稍微休息!”
沈光跳上平台,稍微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向上攀去,不到一刻钟,他便攀上悬崖顶,下面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向悬崖上攀去。
对于士兵们而言,有绳索借力确实容易得多,以他们的体力,悬崖也并不难攀,考验的却是心理素质,他们在九十度笔直的悬崖上向山顶攀登,身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沟壑,一阵风吹来,整个身体都在悬崖上摇晃,令人倍感心惊胆战。
很多士兵爬上山顶便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阵阵发软,这段仅仅三十几丈高的悬崖,众人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全部攀上山顶,此时天已经黑了。
“将军,从那上面就可以看到大寨!”樵夫指着前方一块数丈高的巨石低声道。
沈光迅速爬上巨石,他站在巨石上向前方望去,他们此时距离山顶还有两百余步,但左孝友的山寨老巢并不在山顶,山顶上只有一座烽燧,大寨就在和他们平齐的大山中间。
沈光的视线越过一片树林,月光下,他清晰地看见了山寨的泥墙,以及一座座用山石和树木修筑而成房屋,足有数百座之多,距离他们已不足百步,他也看到了通过山寨的小路。
沈光心中大喜,取出十两黄金重赏了樵夫,打发樵夫回去,他向三百士兵一挥手,“大家跟我走,要当心点,不要发出声音!”
沈光领着三百名士兵,无声无息地向左孝友的老巢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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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铉则是第四路,他率一千五百名士兵进攻山寨正面。
左孝友在蹲狗山一共只留了三千士兵,其中一千士兵在护卫粮车时已被隋军歼灭,再有五百士兵驻守山下的粮仓,而山寨内一共只有一千五百人。
从山脚到左孝友的山寨约有七八里路,山道盘旋而上,十分平坦宽敞,甚至可以骑马上山,沿途部署了三座哨卡,都被隋军轻而易举地拔掉了。
此时张铉率领军队在距离寨门约百步外的山林内匍匐下来,可以清晰地看见山寨大门和寨墙,山寨大门是用木头构筑而成,大门上方有一座门楼,驻守了几名士兵,门楼的另一个作用是开门,人员进入时,门楼上的士兵会用绞盘打开大门。
但此时不仅大门紧闭,大门内也层层堵满了几层巨石,就算打开大门,也无法进入,不过用巨石堵门并没有意义,扒开寨墙一样可以杀进去,寨墙高约一丈,用石板层层堆砌,像一条腰带一般将山寨勒住,寨墙站满了贼兵,不时盲目地向山林和山道上放箭。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曹操也曾说过,‘先出合战为胜,后出为奇。’
张铉对这条兵法深有体会,他们地形上处于劣势,对方居高临下,用弓箭、巨石和滚木就足以封锁他们的进攻,如果强攻也能攻下山寨,但势必会造成严重损失,这对攻打左孝友老巢这种小战役而言绝对得不偿失。
在张铉看来,这场战役只要伤亡五十人以上,他就算失败了。
所以必须要正奇兼用,从正面进攻为虚,从背后偷袭为实,虚实结合,这座山寨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
士兵们不断向山上放箭,密集的箭矢叮叮当当射在寨墙石头上,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这时,一名士兵从山下奔上来,低声对张铉禀报道:“启禀将军,尉迟将军已经将山脚粮仓的粮食转移,他请示将军,是否需要焚毁粮仓?”
张铉略一沉思,便道:“告诉尉迟将军,可以焚毁粮仓!”
士兵答应一声,立刻起身飞奔下山了,张铉又看了看夜色,月朗星稀,月光将山林照如白昼,时间到了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
从时间上算,沈光那边应该差不多了,他回头对裴行俨道:“率百名弟兄虚攻,听见我的命令便立刻撤下,不得贪战!”
“遵命!”
裴行俨一挥手,“第一队跟我来!”
百名士兵手执巨盾跟随裴行俨向山寨缓缓而去,裴行俨手执单锤,另一手也拿着举盾,就在他们刚刚出现在山道上,山寨上立刻鼓声大作,贼军大喊大叫,密集的箭矢向隋军射来,巨石和滚木翻腾而下,向隋军士兵砸去。
“趴下!”裴行俨大喊一声,趴在地上,士兵们也纷纷跟着趴下,用盾牌护卫住身体,巨石和滚木从他们头顶翻滚而过。
就在巨石稍微停息的瞬间,裴行俨又率领士兵一跃而起,顶着箭雨,向山上奔去,但只奔出十几步,又是一阵滚木礌石砸下,两名士兵躲闪不及,被两根滚木砸中盾牌,两人惨叫一声,翻滚下山去。
这声惨叫振奋了上面守军的士气,贼军顿时欢呼声大作,这时,张铉下令撤军,‘当!当!当!’锣声敲响,裴行俨无奈,只带率领士兵迅速退下,山寨上又是一阵欢腾。
山寨中的守将叫做段玄德,年约三十岁,长得身材雄壮魁梧,满脸络腮胡,手执两把六十斤重的板斧,他是左孝友的心腹,也是左孝友的内弟,他的大姊就是左孝友的妻子。
段玄德也是隋军旅帅出身,参加过第一次高句丽战役,有一定的作战经验,当他听斥候报告,山下出现一队骑兵时,便立刻点燃烽火通知左孝友。
此时段玄德心中十分焦急,他不仅仅是害怕山寨被隋军攻破,同时也十分担心山下的粮仓,那里面有一万石存粮,他很害怕隋军放火烧毁粮仓,他们地处较为贫弱的东莱郡,粮食是他们生存的基础,一旦粮食被毁,他们也就熬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哨塔上有贼兵大喊:“段将军,山下粮仓着火了!”
从哨塔上可以看见粮仓,但段玄德也看见浓烟从山脚下腾起,他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喊:“将军,我们山寨也着火了!”
段玄德蓦地回头,只见山寨最高的聚义堂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烈火升起数丈高,他惊得呆住了。(未完待续。。)
第0183章 走投无路
与此同时,匍匐在山林中的隋军也发现了山寨内的火光,那就是他们和沈光约好的信号,士兵们顿时兴奋地大喊起来,裴行俨按耐不住激动道:“将军,让卑职冲锋吧!”
张铉却冷静地注视山寨,山寨虽然混乱,但贼兵还没有离开寨墙,他摇了摇头,“再等一等!”
沈光率领三百士兵已经杀进了山寨,山寨内一片混乱,鸡飞狗跳,到处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左孝友军队中士兵的家眷在山脚,而所有旅帅以上将领的家眷都在山寨中,足有数千人之多,绝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聚义堂起火以及隋军杀入,给山寨中的女人和孩子带来极大的恐惧,他们吓得哭喊大叫,更增加了山寨的混乱。
段玄德急得一跺脚,左孝友的府宅就在聚义堂旁边,聚义堂被烧,主公的家人会不会出事,他心急如焚,喝令手下道:“你给我顶住,我去救小主公!”
他率领数十人向左孝友的府宅奔去,大王把家人托付给自己,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向大王交代?
但沈光真正目的并不是制造混乱,而是要接应隋军攻山,他命命令十几人继续放火制造混乱,而他自己则率领数百手下向山寨前门攻去,他率先冲上寨墙,和贼军拼杀起来。
张铉也看见了沈光的身影,此时西北角一段百步长的寨墙上已经没有防御了,隋军和防御士兵鏖战在一处,张铉战刀一挥,“攻西北角!”
裴行俨大吼一声,“跟我来!”他也不要盾牌了,提起两柄大锤向西北角冲去。后面一千多名隋军如潮水般地跟随着他冲锋。
只片刻,裴行俨便攻到了寨墙下,他抡起大锤向寨墙砸去,‘轰!’一声巨响,碎石四溅,石板垒成的寨墙摇摇晃晃。
裴行俨奋力发力。只见他连环四锤砸去,轰然一声,寨墙坍塌,露出一个宽五尺的豁口,几名贼兵惊惶而逃,裴行俨心急,不等士兵扒开寨墙,便一跃杀进了敌寨。
隋军士兵很快扒开了一段宽两丈的缺口,一千余人迅速杀进了山寨之中。贼军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投降.......
不到半个时辰,隋军就彻底控制了山寨,所有士兵全部投降,大火也被扑灭,除了主要将领的家眷被另外关押外,其余普通将领家眷则责令不准出门。
这时,沈光将被活捉的段玄德押进了尚未烧毁的官堂内。他向张铉躬身行一礼,“属下幸不辱命!”
“辛苦沈将军。这一战,沈将军记首功!”
“多谢将军!”
沈光一挥手,“押上来!”
十几名隋军士兵将段玄德和左孝友的家眷押了上来,左孝友的妻子约三十余岁,略有几分姿色,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男一女,皆战战兢兢躲在母亲身后,还有一名老人,是左孝友的父亲,也被隋军带了上来。
沈光向张铉低语几句。张铉点点头,打量一下段玄德,见他长得颇为雄壮,便冷冷道:“堂堂的隋军旅帅,居然落草为寇,你不觉得给自己祖先抹黑吗?”
段玄德双臂被反绑,昂着头道:“我不觉得给祖先抹黑,隋军太黑暗,立功者被诬,胆怯者受赏,我这种底层军官再卖命,也是给权贵子弟当垫脚石,还不如占山为王,自由自在才好!”
张铉一指沈光,“你既然参加过第一次高句丽之战,那么这位沈校尉,你应该见过吧!”
段玄德看了一眼沈光,“我见过他,他拿下辽东城,是条汉子!”
张铉便对沈光笑道:“沈校尉觉得隋军黑暗吗?”
沈光心有感触,他长长叹息一声,“怎么不黑暗呢?若不是遇到将军,恐怕沈光也回乡落草为寇了。”
张铉对段玄德道:“我也是出身低微,却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来,在我的军队里,赏罚分明,不看门第,只看功劳,我看段将军也是忠心护主之人,若段将军肯投降我张铉,我继续让你出任旅帅,至于你能不能升为将军,就看你自己立多少功劳了。”
说完,张铉一摆手,“放开他!”
士兵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张铉又对他道:“若你不愿意投降,我也会放你走,你去替我左孝友送一封信。”
段玄德低头不语,他虽然长得雄武,但并不愚蠢,他知道沈光,连沈光这种出类拔萃的人也愿意跟随这个张铉,可见张铉有让人信服之处,他心中有些诱惑,又回头看了一眼左孝友的妻子,左孝友的妻子就是他的大姐,姐弟二人父母早亡,从小相依为命长大。
段夫人点了点头,“二郎,你就降了吧!”
段玄德一咬牙道:“只要将军不杀他们,我就愿意归降!”
张铉摇摇头,“我张铉从不杀老弱妇孺。”
段玄德单膝跪下抱拳道:“段玄德愿为将军效命!”
张铉连忙扶起他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军中旅帅。”
张铉之所以愿意收降左孝友的将领,是因为他发现左孝武的军队中有不少精锐士兵,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军府扩大到五千人。
五千人的军府并不是没有先例,像宇文成都的军府听说已扩大到六千人,而且在飞鹰军中,秦琼的部下也是五千人。
更重要是,他们的军粮、物资都是自己筹措,和朝廷无关,只要他和朝廷搞好关系,就算朝廷知道他突破兵力限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况且朝廷允许他们临时征集运粮民夫,增加的两千士兵完全可以用民夫的编制搪塞过去,关键是要张须陀不反对才行。
张铉从高密郡过来,考虑了一路,他本想从孟让军中挑人,但孟让军纪混乱,名声太差,左孝友军队相对就好一些,他最终决定从左孝友军中扩充自己的兵力。
张铉随即写了一封信,让段玄德带去给左孝友。
.........
尽管蹲狗山的士兵不止一次放烽烟恳请主力大军回援,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左孝友率领的大军却遭遇了更加严峻的考验。
此时左孝友率领的四万大军位于距离蹲狗山约五十里的一片丘陵谷地内,这里也是张铉伏击左孝友粮队之地。
左孝友连夜撤退,连营帐都没有拆除,就是为了迷惑住隋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北撤,那他哪里知道,张须陀就是一头狮子,就在左孝友起兵撤退之时,张须陀率领一万五千精锐也士兵也同时出发了。
他们就像一头猎食的狮子般紧紧跟随在敌军后面,就在四更时分,张须陀率军闪电般袭击的左孝友的后军,夺取了他们的全部辎重和粮草。
左孝友也没有料到问题会如此严重,他们为了轻装行军,带的粮草本来就不多,一点点粮草被隋军夺走后,他们便已断粮,天还没有亮,左孝友便得到一个不妙的消息,张须陀率军绕小路抢到了他们前方,截断了他们的归途。
严峻的现实摆在左孝武面前,怎么办?血战冲过去吗?
尽管左孝友之前一心想和隋军决战,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想法了,自从弓弩大战惨败后,他军队的士气极为低迷,如果和张须陀硬战,必然是惨败收场。
他倒是可以调头南下,但没有了粮食,士兵们半天都支持不住,更何况上至大将,下至小兵,每个人都归心似箭,一心想回家,没有人再愿意南下。
左孝友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负手在临时大帐内来回踱步,在他小桌上放着一份决战书,是张须陀派人送来,这令他心烦意乱,前些天他拼命向隋军挑战,隋军就是不理睬,现在却反过来了,张须陀向他挑战,他却不敢应战了。
左孝友正苦苦思量对策,这时,外面传来手下大将郑大彪的声音,“我有急事要见大王!”
“什么事?”左孝友走到帐门前不耐烦问道。
“大王,军中已出现逃兵。”
左孝友一惊,“有多少逃兵?”
“大约已有三千多人,主要都是隋军放回来那些伤兵,他们逃跑,带动很多其他士兵逃跑,局势快要控制不住了。”
郑大彪急不可耐道:“大王,我们走远路绕回蹲狗山吧!最多两天就能回去了。”
左孝友叹了口气,“你觉得蹲狗山还会在我们手中吗?”
郑大彪愣住了,“大王接到了什么消息?”
左孝友无奈道:“我是怕引起军队混乱才不敢说,事实上我已经接到消息,蹲狗山已被隋军攻占了。”
“啊!”
郑大彪呆住了,半晌他才道:“要不就和隋军决一死战,大王可以把军中马匹杀了给士兵们饱餐一顿,我们今天就会隋军决战,四万对一万五,卑职觉得还是有很大的胜机。”
左孝友摇摇头,“事情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若到了杀马就食这一步,这等于就告诉士兵,我们粮草已断绝,士气本来就低迷,这下恐怕就会彻底崩溃。”
两人都同时叹息一声,难道他们真无路可走了吗?
就在这时,有士兵快步上前禀报:“大王,段将军来了!”
左孝友半晌不语,段玄德的出现,就坐实了蹲狗山失守的消息,他感觉身心变得疲惫万分,摆摆手说道:“带他来见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