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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58章 谶语事件(下)

    虞世基从御书房出来后便直接乘坐马车返回家中,虞世基的马车宽大舒适,马车内镶金嵌玉,装饰奢华,就俨如一座小房间,宽大的车厢内还专门有一个伺候他笔墨的小书童。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虞世基在靠窗边的小桌前铺开的信纸,提笔给窦庆写一封短信。

    就在昨天晚上,窦庆意外地前来拜访他,让虞世基着实有点受宠若惊,尽管虞世基身居高位,但他心里清楚,大隋王朝的关陇贵族才是真正的权势者,他们的势力在大隋根深蒂固,当今天子不过是关陇贵族中的一员,眼看隋王朝岌岌可危,虞世基怎么能不考虑给自己和子孙们留一条后果。

    窦庆给他提出了几个要求,他都一一答应了,所以他今天才劝说圣上在解散来护军队之前,把他们应得的赏赐发下去。

    但窦庆另外提出的一个要求却让虞世基感到惊讶,保留武勇郎将张铉的军队,并将他外派到张须陀的军队中去,并保持一定的独立,这个要求对虞世基而言是小事一桩,只是他有点惊讶,窦庆为何会帮助一个小小的武勇郎将。

    虞世基当然知道张铉,天寺阁一案中,张铉就是主要当事者,自己当时也被卷了进去,可张铉明明是燕王之人,窦庆为何替他说话,难道是燕王和关陇贵族之间有什么交集不成?

    作为相国级别的朝廷高官,虞世基有着相当的政治敏感性,他从窦庆提出的一个小小要求中,便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常。

    马车缓缓在府门前停下,虞世基的次子虞柔跑出来迎接父亲,虞世基把刚刚写好的信交给他。“你去一趟武川府,把这封信交给窦会主,记住,一定要交到他本人手中。”

    “孩儿明白了!”

    虞柔接过信,乘坐另一辆马车向武川府驶去。

    .......

    书房内,虞柔恭恭敬敬将信呈给了窦庆。“这是父亲给窦公的亲笔信,请窦公过目。”

    “辛苦贤侄了。”

    窦庆笑着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和他料想一样,虞世基已经妥善解决了自己提出的两个要求,窦庆对虞世基的态度很满意。

    人人都说虞世基无利不作为,而自己一枚钱也没有给他,他却把自己交代的事情一一妥善处理好,说明这个虞世基是个聪明人。并非唯利是图。

    “窦公有什么回信要小侄带给父亲吗?”虞柔问道。

    “回信就没有了,不过请贤侄转告你父亲,武川府会记住他的善意,他的付出会有回报。”

    “小侄记住了,一定转告父亲。”虞柔行一礼,告辞而去。

    虽然窦庆得到了虞世基的助力,使他可以兑现给张铉的承诺,但他现在却在考虑如何最终解决谶语的危机。以及关陇贵族即将面临的分裂问题。

    他已经知道太原乡农进京告李渊御状之事,虽然他承认这个办法确实会有效果。但他并不太赞成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一旦李渊的名声被破坏,他将来起兵,会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他?

    不敢既然李渊这样做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最大努力彻底消除谶语危机。

    现在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可偏偏这个东风却不是那么容易刮起来,窦庆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最终还是绕不过裴矩这道坎。

    阊阖门事件和来护儿案的调查权都掌握在裴蕴手中。

    没有裴氏家族点头。这场东风怎么刮得起来?

    窦庆不由暗暗叹口气,裴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自己过去,这个老谋深算的裴矩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

    自从绑架元骏失手后,裴矩便保持了沉默,他如看戏般地站在高处看着李渊和关陇贵族的表演,他一切都了然于胸,但他并不干涉,更不想去戳穿李渊的苦肉计。

    地缘决定政治,这条后世的政治哲学用在裴氏家族身上再合适不过,裴氏家族位于并州南部,并州也就是后世的山西,它的地缘位置正好处于河北山东、河南中原以及关陇河西三大势力板块的交汇处。

    裴氏家族在传统上属于山东士族,有别于以鲜卑血统为主体的关陇贵族,但它和河北士族之间又隔着巍巍太行山,地理上的隔断使裴氏家族和河北士族之间的联系又不是那么紧密。

    正是这种特殊的地缘位置,决定了裴氏家族中立的政治立场,既不偏袒关陇贵族,也不亲近山东士族,和传统的关陇士族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过也正是裴氏家族的中间立场,使他们得到了同样处于中间立场的两代大隋皇帝的青睐,并委以重用,无论杨坚还是杨广,都需要裴氏家族来做润滑剂和调停者,平衡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之间的矛盾。

    裴氏家族才能在大隋王朝混得风生水起,才出现了裴蕴和裴矩同朝为相的罕见局面,这种重用在李唐继续延续。

    一直到中唐后,随着东西两大势力的对抗渐渐转为朝廷和藩镇的对抗,裴氏家族也随之失去了平衡东西的作用,逐步退出了政治舞台。

    正是扮演了旁观者的角色,裴矩对这次关陇贵族内部斗争才看得格外清晰,他不仅旁观,同时也推波助澜。

    一方面他让族孙裴行俭将窦庆嫁祸李浑的计划告诉了元家,但就在元旻决定破坏这个计划,让长孙元骏去通知李浑之时,裴矩又命令裴行俭绑架元骏,让元旻误以为是窦庆所为,由此使元、窦两家彻底决裂。

    只是裴行俭绑架元骏失败,被张铉黄雀在后夺走元骏,使裴矩遭遇一个小小的挫折,但这个挫折并不影响裴矩的目的,元、窦两家还是因为绑架事件而彻底决裂了。

    此时裴矩就像一个钓鱼台的渔翁一样,耐心地等待着窦庆的上钩。他知道窦庆一定会来找他,没有裴氏家族的配合,武川府的计划就无法推进下去。

    入夜,窦庆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裴矩的府门前,事先得到拜帖的裴矩亲自站在大门口迎接窦庆的到来。

    他们就像两个重量级的绝顶高手,一方面勾心斗角。一方面又惺惺相惜。

    这其实是一种实力的确认,裴矩知道关陇贵族的实力要远远强于山东士族以及北齐遗族,在即将爆发的东西两大势力新的对抗中,裴矩更看好关陇贵族,只是裴矩需要开价。

    与此同时,窦庆也知道裴氏家族对于李渊上位的重要,没有裴氏家族的认可和帮助,李渊就很难在并州立足,所以窦庆无论如何也要笼络好裴家。

    “这么晚来打扰裴尚书休息。窦庆实在抱歉,请裴尚书见谅!”窦庆先表现出低姿态,一下马车就主动向裴矩表示歉意。

    裴矩笑呵呵走上前,亲密的挽住窦庆的胳膊,“窦公说这话就不应该了,莫说我还没有休息,就算休息了,窦公来访。裴某也要跣足相迎,才能显出窦公的尊贵。”

    窦庆听得大为受用。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向大门内走去。

    裴矩接待窦庆之地放在贵客堂,内书房一般不会接待任何客人,是裴矩的个人**之地,外书房虽然能接待比较亲密的朋友或者下属,但尊贵不足。对于窦庆这样的贵客不太适合。

    所以考虑再三,在贵客堂接待窦庆是最适合不过。

    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侍女给他们上了茶,裴矩喝了一口茶笑问道:“听说太原有乡农进京告御状,引发圣上震怒。叔德一向是谨慎之人,这一回怎会如此不小心?”

    窦庆暗骂裴矩明知故问,先拿这件事敲打自己,他干笑两声说道:“我也在批评他被权力冲昏了头,为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名声,好在他已及时醒悟,他今天下午已经和这群乡农谈过,准备把所有强购的土地退回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是改了就行,裴尚书以为呢?”

    “那是,但愿叔德不要再犯糊涂。”

    裴矩话题一转,又笑问道:“窦公和张铉很熟吗?”

    窦庆心中微微一愣,他不愧是官场老将,立刻便明白裴矩为什么这样问,张铉最初求的是裴矩,但最后却从自己这里解决了问题,裴矩岂能不知。

    窦庆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去年最初来洛阳我便认识了他,这个年轻人是个不错的人才,大有前途,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裴矩明白窦庆连续两个可惜的含义,就是因为独孤顺不容非关陇子弟进入武川会,所以窦庆无法拉拢张铉。

    实际上裴矩问张铉之事是另有原因,他很想知道窦庆和张铉之间到底达成一个什么妥协,不过窦庆既然不想多说这件事,裴矩便不再多问。

    窦庆却不想再被动下去,他随即岔开了话题,“不知来护儿一案现在进展如何?”

    “还能如何?来护儿坚决不承认自己有任何异心,监军崔君肃也证明来护儿只是报仇心切,我觉得这可以理解,调查结果也一样吧!”

    “那阊阖门一案呢?”

    窦庆又试探着问道:“是否也准备结案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案情比较复杂,这些将领的真正的动机还不知道,据说是有人挑唆,但也只是听说。”

    两人互相试探,彼此都已心照不宣,更关键是关陇贵族和裴氏家族打了几十年的交道。

    不管是裴矩也好,裴矩的父亲裴讷也好,裴氏历代家主的立场都一脉相承,家族利益最大,社稷次之。

    这就决定了窦庆不用考虑隋王朝的利益,只要能足够照顾到裴家的利益,那么双方就能达成一致。

    窦庆沉吟一下问道:“我曾听说裴家打算在长安置办一些产业,现在进展如何了?”

    狡兔须有三窟,尤其在天下不太平之时,裴氏家族必须有多处财富来源才能防御家族因收入断绝而衰败的威胁,裴氏家族有庞大的商队,在并州有占地广袤的土地,在洛阳和扬州有几十家店铺。

    但从今年春天开始,突厥渐渐禁止了和中原的贸易,加上中原各地乱匪猖獗,裴家的商队屡遭损失,已经停止了商队贸易,对裴家收入造成不小的冲击。

    所以在两个月前,裴家决定在长安置办产业,但长安是关陇贵族的地盘,几乎所有赚钱的行当都被关陇贵族的各大家族垄断,裴家想挤进去谈何容易,至今没有进展。

    裴矩当然明白窦庆的意思,他准备在长安置办产业上对裴家让步,如果是平时,裴矩或许会欣然答应,但今天的情况却又有所不同,裴矩怎么可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就答应窦庆的条件。

    裴矩呵呵一笑,“看来传言过多就会失真,裴家其实并不打算在长安置办什么产业,实际上裴家是想在关中购买一座庄园。”

    裴矩终于开出了他的条件,在关中购买一座庄园,购买土地和购买商铺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购买商铺只是为了获利,而购买土地则意味着裴氏的势力将进入关中。

    而关中向来是关陇贵族的势力范围,绝不会容许山东士族进入,但外来势力进入关中却又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一种是入侵,另一种则是投靠,裴氏家族进入关中显然是和后一种有关。

    窦庆沉思良久,这件事如果在武川府中商议,必然会遭到大部分关陇家族反对,他现在只能利用自己武川会主的权力来促成这件事。

    关键是谶语案不能再拖下去了,窦庆终于点了点头,“在颌阳县梁山脚下有一座庄园,大约占地八千亩,原来属于贺若弼,他儿子委托我替他出卖,如果裴尚书感兴趣,这座庄园我可以做主卖给裴家。”

    裴矩眯眼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多些窦公的美意了。”

    双方心知肚明,在谈笑之间便达成了这笔交易。

    。。。。。。。。

    【写这些章节太费脑力,容老高好好揣摩一下,不能写得太急,今天只能两更,请各位书友见谅!】(未完待续。。)

第0159章 谶案落幕

    紫微宫文成偏殿内,大隋天子杨广正和十几名重臣商议军国政务,兵部侍郎骨仪提交了褒奖战功以及前军解散方案,赏赐战功问题不大,就是国库开支多寡的问题,众人已达成共识,杨广批准了奖赏方案。

    这毕竟是他的承诺,国库中也有足够的布帛钱粮,他做事一向大手笔,并不吝啬钱粮开支,更何况杨广也知道击败高句丽主力,逼迫高句丽人投降,确实是极大的战功,应该奖励。

    但在解散方案上,杨广却发现有两个小小的注释,第一营和第十六营不解散,这让他略略有些不解。

    “骨侍郎,为何还有两营不解散?”

    兵部侍郎骨仪连忙起身躬身道:“回禀陛下,这两支军队战斗力极强,兵部反复讨论,皆认为解散他们损失太大。”

    杨广眉头一皱,显然不太满意骨仪的回答,目光向虞世基望去。

    虞世基暗骂骨仪无用,他起身解释道:“启禀陛下,第一营是宇文成都的军队,有三千人,是大隋最精锐的军队,解散了着实可惜,微臣考虑把他们恢复为骁果军,如果陛下认为不妥,微臣也可以将他们解散。”

    杨广迅速瞥了一眼宇文述,没有多说什么,他又问道:“那这支十六营军队呢?”

    “陛下,十六营就是张铉率领的军营,约一千五百人,因为他们在进京途中遭遇上万张金称乱匪围攻,他们临危不乱,以弱克强,重创乱匪数千人,所以兵部一致认为,把他们放到山东剿匪或许会更有意义。就在方案中留下他们。”

    原来是张铉的军队,杨广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提笔在报告上画了朱批,“这两个方案朕都批准了。”

    宇文述有点坐立不安,他很清楚虞世基所指的张金称之事。但他又很惊讶兵部居然把张铉的十六营也留了下来,宇文述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绝不简单,以虞世基的为人,居然留下了十六营,这里面他不知得了多少好处。

    宇文述并没有起身反对,毕竟他心虚张金称之事,同时也有求于兵部,这个时候他起身反对,无疑是自掘坟墓。保持沉默才是最佳的选择。

    这时,裴蕴起身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裴爱卿要说什么?”

    裴蕴取出一卷文书,恭恭敬敬呈上,“启禀陛下,阊阖门事件调查已经结束,这是微臣提交的正式报告,另外来护儿一案的报告微臣昨日也已提交。”

    杨广精神一振。这也是他极为关心之事,昨天裴蕴已经口头上向他进行汇报。包括崔君肃的报告也提交上来,证明来护儿并非谋反,只是报仇心切,使得杨广杀来护儿的心也淡了很多。

    但崔君肃的报告也并不是他杀心消淡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他不可能既杀来护儿,又杀李浑。那样影响太大了,会让军方高层不安,作为君主,杨广必须做一个平衡,要么放过李浑。要么从轻发落来护儿。

    有宦官接过裴蕴的报告,呈给杨广,杨广将厚厚一卷调查报告在御案上慢慢展开。

    裴蕴同时解释道:“卑职已经彻底调查清楚,卷入事件的将领们是受到一个叫做李善衡之人的蛊惑,听信了他的谣言,才集体去阊阖门请愿,报告中附有他们的供词。”

    “这个李善衡是何许人,什么背景?”杨广又问道。

    “启禀陛下,这个李善衡原本是骁果卫的雄武郎将,他是右骁卫大将军李浑之侄,目前此人已经被抓获,现关押在御史台。”

    杨广不满地看了一眼宇文述,宇文述的脸刷地变得惨白,不是因为杨广不满的眼神,而是他四处抓捕不到的李善衡,原来竟落入了御史台的手中。

    那么李善衡会不会出卖自己?宇文述不安地向坐在一边的裴矩望去,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瞥自己一眼。

    宇文述此时虽然有点草木皆兵,他却看懂了裴矩的目光,那笑中分明带着一丝嘲讽,他心中暗暗叹口气,李善衡怎么可能不出卖自己?自己的把柄被裴矩抓住了。

    就在宇文述极度不安之时,杨广却在仔细看附在报告中的口供,李善衡的口供中却没有半点关于宇文述的陈述,全部是在讲述右骁卫大将军李浑。

    李善衡是受李浑指使,鼓动将领们在阊阖门外闹事,一旦事态失控后,李浑将趁机发动兵变,下面有李善衡的画押。

    杨广又取出了虞世基呈上的另一份奏卷,荆州通守吐万绪和蜀州通守董纯欲带兵入京。

    虞世基的这份奏卷无疑是落井下石的一记绝杀,吐万绪和董纯都是李浑之父太师李穆当年提拔的亲信,吐万绪和董纯带兵进京的动机就是想策应李浑造反。

    杨广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眼中杀机迸射,谶语案已经水落石出。

    天子杨广认定谶语案和太原留守李渊无关,而是指右骁卫大将军李浑。

    杨广当即下旨,蜀州通守董纯调为西京留守,荆州通守吐万绪改任左卫大将军,即刻进京。

    数天后,御林军大将军张瑾连夜抓捕大将军李浑及其家族,杨广下旨处死李浑及其侄子李敏等三十二人,同时又勒令正在调任途中的董纯和吐万绪服毒自杀。

    发生在大业十年的谶语案,经过一连串复杂的幕后政治斗争,最终落下了帷幕。

    来护儿虽然摆脱了被杀的厄运,但他也被削职为民,黯然回乡养老。

    李渊被责罚后继续出任太原留守,使他摆脱了谶语的危机,但武川府也在此案中遭遇重挫,元氏家族、于氏家族、侯莫陈氏家族同时宣布退出武川府,这就意味着关陇贵族从此走向分裂。

    但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已经决定要解散的来护儿军队,到解散最后关头却被杨广叫停了,他对这支军队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

    ........

    在天寺阁酒楼三楼通房内。张铉特地摆下了两桌酒席,所有旅帅以上将领都出席,为十六营继续存在而摆酒庆贺。

    这次兵部颁发的奖赏方案中,十六营的将士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每名参战士兵均赏绢百匹,钱五十贯。策勋三转,家中土地免税五年,将领们更有厚赏,阵亡将士也双倍抚恤,一时皆大欢喜。

    张铉为高句丽战役首功,官升一级,由武勇郎将升为雄武郎将,散官也由游击将军升为宁远将军,赏绢两千匹。黄金三百两,张铉却不取,将所获得的赏赐全部散给阵亡将士家属。

    此时,房间里热闹异常,众人互相敬酒,谈笑风生,庆祝他们获得的封赏。

    尉迟恭虽然他没有参与高句丽之战,但他在迎战张金称一战中立功。张铉上奏兵部,尉迟恭被封为校尉。这使他又是欢喜,又是惭愧。

    这时,尉迟恭端着一碗酒走到张铉面前,诚恳地说道:“将军,这碗酒俺敬你,感谢将军对俺的破格提拔!”

    众人都哄笑起来。“老尉,用酒碗诚意不够,至少要喝一坛才行!”

    张铉微微一笑,“我也觉得用坛子比较好!”

    “好!那俺就喝一坛。”

    尉迟恭扔掉酒碗,喝道:“拿酒坛子来!”

    早有人将一坛酒递给他。尉迟恭拍掉封泥,端起坛子咕嘟咕嘟大喝,片刻便喝干一坛酒,引来众人一片喝彩声,尉迟恭擦去嘴角酒渍,将酒坛子狠狠向地上一摔,‘砰!’一声摔得粉碎,他大喝道:“俺的诚意够不够,不够俺再喝一坛!”

    众人鼓掌惊呼,不愧是巨灵神,果然是海量,张铉拍拍他肩膀笑道:“够了,我已充满理解尉迟的诚意,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尉迟恭在众人簇拥中入席,这时,张铉端起一碗酒对众人道:“各位,听我说两句。”

    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张铉这才缓缓道:“我已得到兵部确切消息,我们将扩军为三千人,隶属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张须陀大帅管辖,三天后我们将启程赶赴齐郡。”

    “将军,能不能让我们驻扎清河郡?”将领们纷纷请愿,和张金称一战令他们万分窝火,一心想找回这个梁子。

    “这个我不能肯定,到时再和张大帅协商,我和各位一样,绝不会放过张金称!”

    房间里议论声响成嗡嗡一片,这时,一名旅帅从门外走进来,附耳对张铉说了两句,张铉一怔,让众人继续喝酒,他快步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头戴纱帽,身着襕袍,正负手来回踱步,正是太原留守李渊,李渊侥幸逃过了谶语案,准备即刻返回太原,今晚他和几个同僚来酒楼吃饭,正好听说张铉也在三楼。

    李渊已经从窦庆那里知道了张铉在这次谶语案中扮演的角色,虽然张铉劫走李善衡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张铉后来绑架元骏,在关键时刻及时挽救了窦庆的计划,使元旻的破坏没有得逞,让李渊也同样很感激张铉。

    “是李公找我吗?”

    李渊一回头,张铉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正笑眯眯向他躬身行礼。

    李渊连忙回礼,“将军不必多礼,哎!这次多亏张将军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也要恭喜李公没有被谶语案波及。”张铉微微笑道。

    李渊尴尬地笑了一下,又低声问道:“将军怎么会知道建成之事?”

    李渊从窦庆那里得知,张铉居然知道他长子李建成在瓦岗,令他大吃一惊,同时也担忧不已,他很担心建成在瓦岗的秘密是不是已经扩散出去了。

    “这件事我给窦会主也解释过,只是无意中知晓,请李公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人。”

    “那就多谢张将军了,张将军这次对李渊之恩,李渊将铭记于心,容后图报!”说完,李渊向张铉深深行了一礼。

    张铉忽然有一种很奇怪地感觉,既然元旻已经和窦庆决裂,那么他整倒李渊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虽然元骏为人质使元旻在谶语案中不敢吭声,但事后他也可以暗中告诉杨广真相,但元旻似乎并没有这样做,这就让张铉有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元家还有什么把柄不成?

    “元骏已经放回去了,李公就不担心元家吗?”张铉试探着问道。

    李渊迟疑一下说道:“张将军的疑问确实存在,不过大家同出一脉,有的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元家也需要考虑后果。”

    张铉立刻明白了,必定元家也有把柄在对方手中,使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张铉笑着拱手道:“那我祝李公一路顺风,祝李长公子平安无事。”(未完待续。。)

第0160章 西市买店

    距离兵部规定出发的时间还有三天,这三天是将士们休整的日子,可以托人写封家信,可以外出喝酒购物,当然也可以去逛一逛青楼,总之这三天是将士难得的休假时间。

    张铉也有一些个人私事需要处理,他想在洛阳买一座宅子,这是张铉一直的心愿,他要完全融入这个时代,首先要有自己的家,一座属于他的房宅是必不可少。

    反复考虑了很久,张铉最终决定在京城洛阳买宅,尽管他已经有在京城买宅的意愿,但很快他发现,在京城买宅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毕竟这里是都城,对天下名门世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几乎每一郡的名门望族都会考虑在京城买地造屋,尽量接近权力圈,地方官府也在京城设立接待之所,对土地的需求量极大,使洛阳一地难求。

    前几天张铉在一名居间的带领下看了几处宅子,但他都不是很满意,目前容易买到的宅子都位于洛水北面。

    一条洛水将洛阳分为南北两部分,洛阳自古便有北贱南贵之说,这主要是因为数十万匠人和商人被集中安置在洛水北,而达官贵人都居住在洛水南的缘故,所以房价也是南贵北贱。

    张铉看的几栋宅子都位于洛水北,地段他不喜欢,环境他也觉得不好,整个坊显得人口密集,建筑破烂,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

    “张将军,我手中暂时没有洛水南的宅子。要不然我先替将军留意,等将军下次回京时一定就会有了。”

    居间姓赵,叫做赵棋儿。三十余岁,一脸精明机灵,他是一个房宅掮客,相当于后世的房产中介,通过给别人介绍房宅抽取佣金,张铉想买一栋占地五亩的中宅,这让他十分期待。也十分卖力,若这一票能做成,他至少能拿到五十贯的佣金。

    张铉心中有点失望。他只有三天时间,他也知道三天时间买一处房宅确实不太可能,要看房、选房、定房,真正合心的房宅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可就算碰巧遇到了还要过户。房主还不一定在洛阳,时间上也来不及。

    张铉本想让燕王的侍卫给他找找房子,但现在京城一房难求,合适的房子很难找到,韩新便给他介绍这个姓赵的居间,据说此人是洛阳三大掮客之一,消息十分灵通,如果连他都找不到房子。那只能说市场上真没有房源了。

    张铉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你替我留意,我下次回京时你再给我确切消息。”

    “将军放心吧!我也想赚钱对不对,我一定会替公子找到合适的房源。”

    “不一定五亩,二十亩之内都可以考虑。”

    “小人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房源,不过小人现在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赵棋儿向张铉行一礼,便匆匆走了。

    买房宅不成功,张铉也没有了精神,调转马头准备回军营,这时坐在马车里的阿圆对张铉笑道:“既然买不到房宅,那不如去看看商铺吧!我倒知道有两家商铺在出售。”

    “你怎么知道有两家商铺在出售?”

    阿圆笑嘻嘻道:“我这几天没事就在西市闲逛,哪家卖什么?哪家东西便宜,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当然知道有人在出售商铺了。”

    张铉从没有想过要买一间商铺,不过以他现在的财力,买一幢房宅和一间商铺也是绰绰有余,反正房宅买不到,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张铉便笑道:“好吧!跟你去看看。”

    阿圆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张铉居然真要去,她连忙问道:“一家是珠宝铺,另一家是布匹店,公子先去哪家?”

    “哪家大一点?”

    “当然是布匹店大,比珠宝店大了很多。”

    “那就去看布匹店。”

    张铉也想顺便去西市逛一逛,他带着几名亲兵,连同马车一起向不远处西市缓缓而去。

    西市内热闹异常,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往来商人、行人川流不息,一队队满载货物的骆驼以及牛车在宽阔的大街上缓缓而行,完全是一幅盛世繁华的景象,怎么也想不到天下各地已烽烟四起,乱匪多如牛毛。

    张铉一行在阿圆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西市东北角的布帛彩缎行,这里有大大小小数十家布帛店,每天吞吐巨万,是大隋王朝最大的布帛集散中心,一排商铺背后便是漕河,密密麻麻的运货船只一直延伸到前方的米行。

    布帛货值较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当做货币使用,因此这里每一间店铺都规模庞大,前店后库,占地都有四亩以上。

    “就是那家!”

    阿圆一指最边上一家店铺,这家店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占地足有五六亩,不过大门紧闭,上面用白泥写着大大两个字,‘出售,字迹已经发霉,门上布满了灰尘,不知有多久没有开门了。

    “这位军爷是来看店铺吗?”

    旁边店铺内走出来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笑呵呵道:“这家店铺我有钥匙,如果军爷有兴趣,我可以带你进去看看。”

    虽然位置不是太好,但地方大,两边都很开阔,后面河道更是位于宽处,这样的店铺其实很不错,怎么像关门了很久一样,张铉不解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店铺,好像还不错,怎么就关掉了?”

    掌柜看了看两边,压低声音道:“不瞒军爷说,这是原来越国公杨家的店铺,那位虎痴爷造反后,这家店铺就被官府抄了,军爷若想要,一百五十两黄金就可以拿走了,这也是杨家,若是换别的店铺。至少值五百两黄金,六亩商铺啊!”

    张铉真的动心了,一座普通的五亩房宅也要一百两黄金。这可是商铺,西市寸土寸金之地,居然只要一百五十两黄金,张铉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里面有货吗?”

    “存货都搬走了,就是一栋空宅。”

    掌柜又笑道:“不过话我也要说清楚,商铺一般有三不买,杀人凶铺不买。造反损铺不买,坟地阴铺不买,这座商铺占了第二条。所以很多人听说是杨家的店铺就摇头走了,再便宜也无人问津。”

    其实张铉倒不在意杨家,大隋一朝,因为涉嫌造反而被灭门的人家多得去。前几天不是李浑家族也因造反而几乎被灭门了吗?

    另外两条听着倒是不吉利。但造反损铺这一条就有点牵强了,而且只卖一百五十两黄金,他就买下这块地皮也值啊!

    张铉笑问道:“如果我想买的话去找谁?”

    “如果军爷想买,那就直接去找洛阳县衙,地契房契都在县衙,直接付钱就可以交割了。”

    张铉点了点头,回头对众人笑道:“我们去县衙看看!”

    “将军看样子有点动心了。”几名亲兵都笑了起来。

    “怎么能不动心呢?这么大的店铺只要一百五十两黄金,就是神仙也要动心啊!”

    .........

    张铉找到了县尉韦云起。巧的是,杨家那座布帛商铺正好就归韦云起管辖。

    听张铉想买那座杨家店铺。韦云起不由笑道:“我得先提醒你,那座店铺最初是贺若弼的铺子,贺若弼被杀后归了杨玄感,结果杨玄感也因造反被杀,那就是一座不详之宅,一年来无数人来询问,却没有人敢买,你要考虑清楚。”

    张铉微微笑道:“难道我张铉的命运就是一座店铺能左右?”

    “说得好!”

    韦云起佩服张铉的见识,“既然将军愿意买,那就一百五十两黄金,我马上让人办手续。”

    张铉命亲兵取来一百五十两黄金,韦云起便替张铉办妥了店契的交割手续。

    其实张铉买这座店铺倒并不是考虑自己赚钱,他是受张金称的启示,许印告诉他,张金称曾在西市开了一家骡马店,购买战马并收集京城的情报,尽管这家骡马店已经被宇文述派人拔掉,但张铉还是深受感触。

    连乱匪盗贼都懂得情报的重要,他一个陆军学院的高材生,更应该懂得情报的重要性,在京城建一个情报点,必须也非常有必要。

    另外,他也看中了这座占地六亩地商铺,他可以把它改建成一座仓库,一些从京城购买的物资就可以暂时存放在这座仓库内。

    不过张铉多了一层考虑,他在房契和地契上并没有签自己的名字,而且签了郑圆儿的名字,郑圆儿也就是阿圆,张铉让她在地契和房契按下她的手印。

    “公子,为什么要我按手印啊?”阿圆怯生生地问道。

    “以后这家店铺就送给你。”张铉开玩笑道。

    阿圆的脸顿时红了,不安地扭捏道:“公子怎么能和我开这个玩笑!”

    张铉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道:“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是东主,去吧!在马车上等我,我等会儿再交代你一件事。”

    阿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心,看样子公子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难道公子又改变主意了,不让自己侍候清姑娘,而是把自己留在洛阳替他看店,难道是要让自己当一个阿圆掌柜?她可不会做生意。

    阿圆胡思乱想,忧心忡忡走了出去。

    张铉和韦云起还有一些话要说,便跟随他走进了官房,房间里,韦云起给张铉倒了杯茶,笑道:“恭喜将军升职,心愿达成!”

    “这还得多谢韦县尉帮助我,若不是韦县尉的提醒,恐怕我就给人做了嫁衣,只是韦县尉会不会——”

    张铉很担心,韦云起在关键时刻背叛裴矩,帮助了自己,裴矩会饶过他吗?

    韦云起明白张铉的意思,他淡淡笑道:“我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不管是个县尉而已,还怕什么?丟了这个县尉之职,其实也无所谓。”

    张铉站起身深深行一礼,十分诚恳地对韦云起说道:“韦公愿不愿意抛弃这个卑职,去我军中做一个幕僚长史?”

    既要与裴矩和解,但又要继续挖裴矩的墙角,这是张铉的一贯风格。(未完待续。。)

第0161章 临行前夕

    所谓幕僚长史,就是拥有长史的权力,却没有朝廷正式任命,属于幕僚谋士性质,由张铉自己掏腰包支付俸禄。

    在这次抓捕李善衡的过程中,韦云起表现出来的果断和谋略给张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知道韦云起当年的事迹,这样一个极富胆识和谋略的人才,却不得重要,沦落为一个小小的县尉,实在令人感到可惜。

    而且张铉也觉得裴矩并不是真心重视韦云起,崔君肃能做御史中丞、监军,主管突厥事务,而资历更老的韦云起却只能当一个县尉,这何其不公平?

    韦云起感受得到张铉的诚意,他心中十分感动,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他需要考虑一下,他沉思片刻道:“我现在不能答复将军,容我考虑两天。”

    张铉起身笑道:“我三天后出发,如果韦公有意向,可随时来军营找我。”

    “好吧!我如果考虑清楚,我会来找将军。”

    张铉告辞离去,韦云起一直把他送出县衙,望着张铉远去,他心中十分复杂,他知道张铉是个做能大事之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惜得罪裴矩、宇文述、窦庆这样的重臣权贵。

    从这次谶语案就看得出他谋略的成功,如果自己跟随他,或许还能在最后二十年的人生中走向仕途高峰,如此,自己又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县尉?

    虽然韦云起告诉张铉,他需要考虑两天。但就在张铉刚刚离开县衙之时,韦云起便做出了自己的人生抉择。

    ......

    傍晚时分,张铉独自一人来到崇业坊。崇业坊距离天街大道较近,坊内大多官宦人家住宅,街道整齐干净,绿树成荫,清静而优雅。

    在崇业坊西北角,有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大宅,这里便是范阳卢氏在洛阳的府宅。不仅是卢氏家族,几乎天下各大世家在京城都有房宅,是各大世家在京城的联络点。天子脚下,离权力也是最近。

    卢府在几个月以前都一直空关着,只有几名老家仆负责打理,但自从家主卢倬出任国子监祭酒后。这座空关已久的宅子便成了卢倬的官宅。

    明天一早张铉就要率军赶赴齐郡了。在临走之前,他还是想来拜访一下卢家,他对卢倬当然没有兴趣,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卢清的现状。

    张铉骑马来到卢府大门前,却只见台阶前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辕上挂着的灯笼上面写着‘崔氏’二字。

    张铉翻身下马,向台阶上走去,一名门房连忙出来问道:“这位公子有事吗?”

    “在下张铉。和你们家主是旧识,能否替我通报一下。”张铉取出一份自己的名帖递给门房。

    名帖类似于今天的名片。上面有姓名、官职等等信息,一般是上门拜访时使用,一方面比较正规,表现出对主人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门房误事,怠慢了贵客。

    门房接过拜帖,犹豫了一下道:“老爷有吩咐,暂时不见客。”

    “是因为崔召在吗?”张铉回头看了一眼马车。

    “崔氏家主刚来,所以老爷吩咐暂时不见客,不过公子既然是旧识,或许会特殊一点,我去替公子禀报一下,请公子稍候。”

    门房拿着张铉的拜帖快步向府内走去,张铉负手在台阶上来回踱步,他也不知道见到卢倬能谈些什么,或许可以谈谈卢庆元之事,或许也当做一次礼节性的拜访。

    更关键是,他想在临出发前再见一次卢清。

    这时,张铉似乎听见有人叫他,他一回头,只见一座石兽背后露出了阿圆的小脸。

    张铉走上前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圆笑嘻嘻道:“我已经告诉她,你今天要来。”

    “那她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不过我看得出她很想见你,要不要我安排一下,让你们见一面。”

    “你安排?”

    “公子小瞧人家了,人家已经把卢家的丫鬟家丁都打点好了,不信你等着瞧。”

    就在这时,府内传来匆匆脚步声,只见卢倬快步了出来,拱手笑道:“贤侄,好久不见了。”

    张铉也连忙抱拳笑道:“很抱歉,不知家主有贵客,要不我下次再来。”

    “贤侄也是贵客啊!不必客气,快请进。”

    卢倬对张铉非常热情,他前些天接到父亲来信,才知道张铉替卢家解决了得罪郭绚的大问题,这让卢倬对张铉格外感激。

    张铉回头看了一眼,阿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笑着摇摇头,跟随卢倬走进了府门。

    “不知卢氏家学的场地问题,最后解决了没有?”张铉低声笑问道。

    “解决了,最后郭都督还是同意书院不用搬迁。”

    卢倬心中感激地笑道:“多亏了张公子的建议,我父亲走了崔礼的关系,崔礼替卢家说了情,郭都督也就通情达理地理解了卢家苦衷。”

    卢倬没有说卢家的苦衷是什么,但张铉却很清楚,郭绚认为卢家是罗艺的重要支持者,所以打击卢家也就是打击了罗艺,但事实上,卢家对罗艺的支持并不大,甚至是无足轻重。

    关键是要让郭绚明白这一点,正是张铉的提醒,才使卢家找对了方向,最终解决了卢家所面临的危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贵客堂,远远看见贵客堂上坐着两人,正是崔召和他儿子崔文象。

    崔召依稀觉得张铉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但崔文象却对张铉有刻骨铭心的印象,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

    “此人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崔召低声问道。

    “此人就是那个在涿郡卢府被御封的张铉,父亲忘了吗?”

    “原来是他!”

    崔召心中有点不舒服起来,他正要和卢倬说重要事情。卢倬却说有贵客上门,告罪离去了,没想到却带来一个毛头小子,这算什么贵客?

    崔召心中冷笑一声,卢倬分明是不想答应自己的要求,才故意岔开话题,明摆着之事。把这个张铉带进来,他们还能谈什么。

    崔召今天来拜访是有求于卢倬,今天礼部刚刚宣布一个消息。原本定在下月二十号举行的科举考试又被圣上推迟到了明年春天。

    这对崔召却是好事,他儿子崔文象原本打算明年秋天参加科举,但如果今年科举推迟,那么崔召就打算让儿子提前参加明天春天的考试。

    不过每年的科举异常残酷。数万士子参加考试。最后却只录取数十人,相当于一百人中只录取一人,他儿子想脱颖而出,实在是难上加难。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所谓科举从来就没有公平过,崔文象若要通过今年的科举,有很多办法,走卢倬的路子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国子监祭酒,卢倬在最后录取上有很大的话语权。

    不过卢倬似乎并不太热心。正事还没有说,他就把张铉领进了贵客堂,一般而言,张铉应该是先去别处等候,等卢倬送走崔氏父子后,再来接见张铉,这才是待客之道。

    但现在卢倬却把张铉领来贵客堂,显然是在暗示崔召,他不想听科举之事。

    “呵呵!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庆元的好友张将军,年少有为,你们都应该见过吧!”

    崔文象毕竟年轻,修炼还不够深,他极为勉强的点点头,便装作整理衣服而扭过头去了,不愿和张铉打招呼。

    崔召的城府却要深得多,也更加虚伪,他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张将军,听说张将军在高句丽立下战功,可喜可贺!”

    张铉微微笑着拱手道:“家主过奖了,不知崔太守现在近况如何?”

    张铉所指的崔太守便是前涿郡太守、左武卫将军崔弘升,也是崔召的族叔,高句丽战役结束后,崔弘升返回了大隋,被杨广批准退仕,目前他已经返回了博陵祖地。

    张铉其实就是在提醒崔召,救出崔弘升也是他的战功之一。

    崔召的脸上顿时有点尴尬起来,半晌才勉强道:“家叔能从高句丽平安过来,还多亏了张将军的大力救助,请张将军受我一礼。”

    说完,他深深向张铉行一礼,旁边崔文象见父亲已经行礼了,他万般无奈,也只得跟随父亲向张铉行礼,心中却在大骂张铉。

    “崔家主不用这样客气!”

    张铉笑眯眯地受了他们父子一礼,这才回头对卢倬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马上要出发去齐郡了,所以赶在临走前来拜访一下世伯,既然世伯有客人,那我先告辞了。”

    “不妨!崔家主也没有什么事,我们只是老朋友之间的闲聊,贤侄请坐,我还正想问问贤侄一些要紧事情呢!”

    崔召再也忍不住了,卢倬分明是在赶自己走人,他心中恼怒万分,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站起身道:“既然贤弟和张将军要紧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先告辞!”

    “呵呵!真不好意思,改天我去贵府拜访,今天怠慢兄长了。”

    卢倬也不留人,对张铉笑了笑,“贤侄请稍坐,我送一送客人。”

    “世伯尽管自便!”

    卢倬满脸陪笑地送崔氏父子离去了,张铉远远看见崔文象恶狠狠地回头盯了自己一眼,他不由笑了起来。

    在京城经历了一场权力斗争的风波之后,他对崔文象这种小人物的威胁已经不放在眼里了,莫说崔文象,就是他父亲崔召威胁自己,又能如何?

    就在这时,张铉忽然若有所感,他一回头,却只见卢清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侧门内,幽幽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涌满了刻骨铭心的思念。

    才几个月不见,张铉却觉得他们仿佛已经分别了很多年。

    ......

    灯光下,卢清拆开了张铉给她的一封信,她慢慢展开信笺,信中并没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而只有一首她从未读过乐府长短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清儿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卢清默默一遍又一遍地细读,直到每一个字都刻入她心中,她慢慢站起身,来到窗前,凝视着遥远的东方,她的心仿佛也已离开了洛阳,跟随着张铉一起开赴山东。(未完待续。。)

第0162章 途中遇警

    一支近两千人的大隋军队在泥泞的官道上疾速向东北方向行军,秋雨打着他们的脸,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

    已经是深秋了,森林里一望无际的树林都已光秃,一排排老树阴郁地站在官道两旁,无情的秋风秋雨剥去了他们美丽的外衣,露出他们难以掩饰的枯老树皮和树干上的深深皱纹。

    粟田内的庄稼都已收割,原野也变得格外荒凉起来,只有一群群黑色的乌鸦在原野上盘旋觅食。

    张铉率领的隋军已经抵达济北郡的肥城县一带,再走一百余里,他们就进入齐郡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张铉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对身旁韦云起笑道:“先生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韦云起已经辞去了洛阳县尉一职,目前出任张铉军中的幕僚长史,替张铉主管军务琐事,刘凌则转任仓曹参军事,主管物资粮草,两人各施其职。

    韦云起苦笑一声道:“二十几年前我曾来鲁郡曲阜游学,这一带我经常走,那时这一带可繁华,不像现在,走了几百里人影子都不见一个。”

    “这一带有乱匪吗?”张铉又问道。

    “山东哪个郡没有乱匪,这里是鲁郡贼帅徐圆朗的地盘,原本是张金称的地盘,张金称退出黄河以南后,鲁郡徐圆朗便趁虚而入。”

    张铉心中有些奇怪,韦云起只是一个小小的洛阳县尉。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兵部都未必知道。

    韦云起明白张铉的不解,笑了笑道:“我虽处卑职,却每一天都在关注各地的匪患情况。从各种渠道打听消息,我说的这些都是逃到京城的难民告诉我。”

    原来如此,张铉恍然,看来韦云起是有心人,并不甘于寂寞,难怪他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名派去前方探查情况的骑兵飞奔而来,张铉见他们跑得颇为焦急,立刻一摆手。“停止前进!”

    军队停止了前行,张铉催马上前高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名探子飞奔上前,勒住战马禀报道:“启禀将军,前方有军队在作战!”

    这倒很出人意料。张铉又追问道:“具体情况是什么?”

    一名探子指着远方道:“就在前方二十里处的小山岗上。离县城不远,一支隋军被数千乱匪包围,目前隋军在高处,估计人数不多。”

    此时的张铉已不是第一次在高句丽作战那么盲目了,那次他经验不足,尚未了解地形就派陈旭从后面下山袭击敌军,若不是得到沈光帮助,他们的形势就危险了。张铉吸取了教训,再急他也不能盲目去作战。

    这时。旁边韦云起建议道:“将军不妨先派斥候告之隋军知道有援军到来,让他们坚持住,给我们争取时间。”

    张铉点点头,韦云起的建议和他想到一起去了,他随即对亲兵令道:“速去请沈校尉前来!”

    亲兵调转马头向后军奔去,不多时,沈光带着几名手下骑马飞奔而来,沈光拱手道:“请将军吩咐!”

    “前面发现有数千乱匪围住了山岗,山岗上极可能有隋军,我想让沈校尉先上山去和隋军联络。”

    张铉又低声嘱咐他几句,沈光抱拳道:“卑职这就去!“

    沈光一挥手,“跟我来!”他带着刚才的探哨和几名手下骑马疾奔而去。

    张铉则率军离开了官道,沿着树林旁的一条小道继续进军,与此同时,他派出十几名斥候探查沿途情况,防止敌军在树林中埋伏。

    发生战事的山岗位于肥城县西南五里处,是一座无名小山岗,像一个小馒头一样突兀地矗立在原野之上,小山岗方圆不过三四里,山岗上灌木丛生,树木杂乱。

    此时近五千名乱匪将山岗团团包围,由匪首徐圆朗亲自率领,企图将前来肥城县催粮的两百隋军困死在山岗上。

    沈光率领手下潜伏在山岗北面,这里有大片悬崖峭壁,地势十分险要,从这里无论上山下山都几乎不可能。

    也是这个缘故,这片长达五十余丈的悬崖下面没有乱匪包围,沈光便将上山之路选在这里,对他而言,悬崖峭壁和普通的上山之路没有什么区别。

    “沈校尉,这里恐怕无法上山吧!”一名探哨望着笔直的悬崖,心悸地说道。

    沈光注视着长在悬崖上的几根藤蔓,笑道:“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联系到隋军后我会射信箭下来,你们去禀报将军。”

    沈光起身向百步外的山崖疾奔而去,他猫腰奔跑,借助半人高的荒草掩护,只片刻便奔至山崖下。

    他将身体紧贴崖壁凹陷处,警惕向两边观察片刻,转身便像一只蜘蛛般攀附着悬崖上的缝隙缓缓向山上爬去,紧接着他抓住了一根藤条,上升速度更加快捷。

    两名探哨看得目瞪口呆,就在这时,一群约数十名匪兵正说说笑笑从远方走来,几名隋军士兵立刻伏身进了荒草之中,紧张地偷偷望着悬崖峭壁上的沈光。

    此时的沈光正好位于悬崖峭壁上的一半之处,距离地面约两丈,周围是光秃秃的崖壁,没有藏身之处,也没有藤蔓遮掩,甚至他的军服也和灰白色的崖壁迥然不同,只要匪兵一抬头,便可清晰地看见崖壁上的人。

    沈光将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他不能动,一动就会被下面人发现。

    沈光左手挽住藤条,右手死死抓住一条石缝,双脚悬空,没有立足之处。他渐渐有些吃不消了,汗水顺着额头滚落,眼看着一群匪兵已经走到他身下。这群人居然在他身下的石壁前坐了下来,只要目光稍稍一抬,就能看见头顶上的沈光。

    远处几名隋军士兵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合掌低声祈祷,“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沈光慢慢咬紧口中的匕首,他已经支持不住了。与其被他们乱箭射死在石壁上,不如跳下去和这群匪兵搏杀。

    他心一横,正要飞身跳下。就在这时,一名匪军将领骑马飞奔而来,大喝道:“你们这帮混蛋,竟敢躲在这里偷懒。给我回去挖壕沟。快去!”

    匪军士兵们无奈,只得纷纷起身,拍拍屁股,骂骂咧咧地跟随军官向来处走去,渐渐走远了。

    沈光长长出了口气,他的后背都湿透了,他随即抓住藤条向上攀去,不多时便攀上了悬崖。身影消失在灌木丛中,远处的几名隋军士兵也长长松了口气。

    .......

    张铉的军队此时也抵达了五里外。他们藏身在一片广袤的山林内,远远可以看见被匪兵围困的小山岗。

    张铉独自一人站在一块大石上,眺望着远方的小山,山岗最多只有二十余丈高,除了几处悬崖峭壁外,其余地方都围满了密集的匪兵,很显然,匪兵是准备用围困的办法逼隋军突围,然后进行围歼。

    如果对方没有援军的话,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战术,不过匪兵并没有想到自己军队到来。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跑来禀报,“将军,沈校尉的手下回来了。”

    张铉立刻转身返回了士兵驻地,一名沈光的手下将一封信交给张铉,“启禀将军,这是沈校尉的亲笔信。”

    “山岗那边的防御怎么样?”张铉接过信问道。

    “卑职见匪兵正在挖掘壕沟,应该是为了防止山上军队突围,其余也没有什么防御,士兵很松散,装备也很糟糕,各种武器都有。”

    张铉点点头,打开了信件,他不由一愣,被困在山上竟然是罗士信,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韦云起走过来问道:“沈校尉上山了吗?”

    “山上被困隋军居然是罗士信,他们只有一百八十余人,近一半人受伤。”张铉把信递给韦云起。

    韦云起看了一遍信,对张铉道:“刚才我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这里面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张铉沉吟一下道:“先生觉得徐圆朗其实是在围城打援吗?”

    韦云起缓缓点头,“我认为如此,几千人对付两百人,没必要用围困的办法,太耗费时间,直接上山强攻就行了,甚至还可以烧山把隋军逼下来,信中也说得很清楚,近一半人受伤,隋军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我觉得徐圆朗知道张须陀不会眼睁睁看着罗士信阵亡,一定会来救援。”

    停一下,韦云起又道:“或许是徐圆朗和张金称达成了默契,用调虎离山之策,把张须陀主力调离齐郡,张金称军队趁虚攻打历城,要知道齐郡的富户都集中在历城县内,如果张须陀派出的援军不多,徐圆朗就直接吃掉这支援军。”

    张铉暗暗心惊,韦云起的分析果然入木三分,极有这个可能,他又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该怎么办?”

    韦云起捋须笑道:“如果敌军是围城打援,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攻山,隋军被围困才一天,时间还来得及,关键是援军,我们得及时通知张大帅,让他不要中计,甚至可以将计就计。”

    张铉笑了起来,“我觉得最好还是烦请先生跑一趟。”

    韦云起欣然答应,张铉便给了他一支令箭,又把陈旭找来,对他道:“你率五十名骑兵护卫先生赶去齐郡,当心不要中了敌军的埋伏。”

    “卑职遵令!”

    陈旭挑了五十名精锐骑兵,又找一名当地人为向导,绕小路护卫韦云起向齐郡疾奔而去,张铉随即命令士兵原地休息,等待进攻的命令。(未完待续。。)

祝书友们中秋快乐!

祝大家身体健康,中秋快乐!(未完待续。。)

第0163章 将计就计

    肥城县距离齐郡历城县并不远,大约两百里左右,以平原和丘陵地形为主,张须陀目前已被任命为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大使,负责讨伐十二郡的乱匪,同时也由十二郡来供应张须陀军队的军粮。

    但事实上,情况要复杂得多,一是乱匪太多,十几支大大小小的乱匪已有数十万人之多,分布河南河北各地,而张须陀的飞鹰军只有两万人,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其次各地官府也并不配合张须陀剿匪,很多官府都已成两面派,他们为了自保,名义上是大隋的地方官,实际上已经暗中投降了乱匪。

    尤其是今年春天,河南四郡对张金称的围剿遭遇惨败后,彻底摧毁了地方官府最后一点抵抗信心,也是河南各郡与张须陀反目之始。

    没有了地方官府的支持,张须陀军队陷入极度被动之中,由于军粮不足,张须陀不得不放弃原定在今天秋天发动的攻势,他们目前能控制的唯一地方官府就是齐郡,这是因为张须陀本身是齐郡通守的缘故。

    此时张须陀亲自率领五千军队正在赶往肥城县途中,他已经接到了罗士信的求救信,罗士信被数千徐圆朗的军队围困在肥城附近,危在旦夕。

    当然,张须陀也知道张金称的军队在北面虎视耽耽,一旦自己主力离开历城,张金称必然会趁虚而入,血洗历城县,飞鹰军的家眷几乎都在历城县,一旦历城失陷。他的飞鹰军也就瓦解了。

    张须陀深知历城不容有失,他令副将裴仁基严守历城,自己亲率五千军队赶赴肥城救援罗士信。

    五千飞鹰军士兵在官道上疾速行军。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绵绵秋雨使天空和大地变得格外萧瑟,这时,一名骑兵从远处飞奔而至,大喊道:“大帅!”

    “什么事?”张须陀勒住战马。

    “小路那边来了一支军队,说是张铉将军派来,有重要事情要见大帅。”

    张须陀大喜。他已经得到张铉要来飞鹰军的消息,没想到来得如此迅速,他连忙道:“快请他们上来!”

    片刻。手下亲兵带着数十名骑兵到来,为首之人正是韦云起,韦云起拱手笑道:“张大帅,多年未见了!”

    张须陀认出了韦云起。“你是.....韦御史?”

    韦云起苦笑一声。“我不做御史已经快十年了,现为张铉将军幕僚,替他整理文书。”

    其实张须陀也知道韦云起被贬黜多年,他微微叹息一声,“以韦兄大才居然只为一县吏,朝廷如此屈才着实令人遗憾,不过张将军是非常之人,先生跟他会有前途。”

    韦云起没有时间和张须陀寒暄。他连忙道:“这次徐圆朗伏击罗士信有诈,请大帅立刻停止进兵。”

    张须陀眉头一皱。“韦兄如何知道?”

    “我们就是从肥城过来,张将军正率军在肥城监视敌军,他让我来通知大帅。”

    张须陀听说张铉就在肥城,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立刻松了,他当即喝令道:“全军停止前进!”

    士兵们纷纷坐在旷野中休息,有士兵扎了一座简易帐篷,张须陀请韦云起入账商议军情,在地上又铺了一幅军毯。

    张须陀坐下微微叹道:”秋收后,肥城县有一千石官粮,县衙答应十日之前组织民夫把官粮送来齐郡,但期限已过,肥城县始终没有动静,我便让士信去催促军粮,却没想到被徐圆朗包围了,现在看来,至始至终这就是一个圈套。”

    韦云起感到不可思议,“县衙居然给将军下套?”

    张须陀叹息一声道:“现在局势混乱,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虽然明知县衙给我下套,我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有时候也是为了保民,有时候也是被胁迫,很多不愿屈服乱匪的县都遭到屠城,这种事情见得太多,心也平静了。”

    韦云起默默点了点头,又对张须陀道:“这次徐圆朗用心良苦,布下圈套来对付大帅,我相信他应该是倾兵而至,这样一来,他的鲁郡老巢就空虚了,大帅为何不将计就计,派军队先端了徐圆朗的老巢,再趁他趁他仓皇撤军之时夹击猛攻,敌军必然大败,大帅以为如何?”

    张须陀沉思片刻,点点头道:“确实是好计策,我就怕士信支持不了那么久。”

    韦云起微微一笑,“请大帅放心,我们的人已经上山了,罗将军支持五六天没有问题,再说只要乱匪攻山,张将军会立刻出兵营救。”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张须陀也笑了起来,其实他也希望韦云起替张铉说出最后一句话,好歹也是幕僚吧!连这点影响力都没有,当个屁的幕僚啊!

    张须陀当即写了一道命令,连同令箭一起递给一名报信兵, “你立刻回历城告诉裴将军,让他派秦琼率五千军去鲁郡端徐圆朗老巢。”

    “遵令!”士兵接令便骑马飞奔而去。

    张须陀随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转去北面树林驻营。”

    ........

    贼帅徐圆朗是鲁郡人,年约三十余岁,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他出身府兵校尉,参加过第一次高句丽战争。

    因为他出身低微而在军队中没有出头之日,在高句丽战争结束后,他率数十人逃回鲁郡,随即拉旗造反,短短两年时间他便聚集了两万余军队,自封为鲁王。

    其实很多乱匪首领都是从隋军中出身,比如东莱郡的左孝友,他的出身完全和徐圆朗一样。

    徐圆朗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狡猾多诈。这次他利用隋军迫切需要军粮的弱点布下了连环计,企图歼灭隋军主力,不料张铉率领抵达肥城。看破了他的计谋。

    徐圆朗目前率领两万大军藏身于白龙岗上,白龙岗位于肥城县以东,是一座绵延二十余里的山岗,山高林密,山脚下便是宽阔的官道,是前往肥城县的必经之路,也是伏击隋军的理想之地。

    天色已渐渐到了黄昏。一连下了几天的蒙蒙细雨也终于停止,西方天空出现了一片灿烂的晚霞,但徐圆朗的心情却愈加焦躁。整整三天过去了,援军影子都没有看见。

    两万军队早在罗士信率军进城催粮时便准备好了,埋伏在白龙岗上,又派了四千装备不全的弱次军去围攻罗士信的两百士兵。如愿以偿地将罗士信逼上山。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运转。但他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张须陀的援军最快昨天就应该到了,但现在天快黑了,居然还没有动静。

    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房内,徐圆朗负手急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推敲每一环节。

    难道张须陀不在意罗士信的生死,这可是他的徒弟,是他将来的接班人。说不定还是他未来的女婿,不对。好像张须陀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孙女都会跑了,孙女婿.......

    徐圆朗心烦意乱,思路也有点偏离了正常,他认为张须陀一定会来救罗士信,他不断告诫自己要耐心等待,但徐圆朗还是隐隐有一种担忧,或许张须陀看透了自己。

    “大王!”

    一名亲兵疾奔而来,紧张汇报道:“鲁郡传来消息,张须陀大军出现在梁父县。”

    “什么!”

    徐圆朗腾地站起身,惊得头皮都快炸开了,梁父县距离他的老巢龚丘县只有百里,张须陀大军居然是去进攻他的老巢。

    冷汗湿了他的后背,他知道张须陀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计谋,不来援救罗士信,反而去端自己的老巢。

    徐圆朗急得一跺脚,转身向军队驻扎地奔去,他快步走进军队中大声喝令道:“立刻集结,全军撤退回鲁郡!”

    隋军进攻鲁郡老巢的消息早已经在徐圆朗军中传开,军队上下人心惶惶,他们的家人和财产都在龚丘县,一旦隋军杀进龚丘县,那不要他们老命吗?

    打仗时或许有人想溜边,因为那是要死人的,但赶回家保卫财产,却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用鞭子赶人,众士兵奔跑得比谁都快,徐圆朗更是一马当先,心急如焚般地向鲁郡撤退。

    两万军队越拉越长,到一更时分时,两万匪军拉长有近十里,在向南的官道上浩浩荡荡行军,火把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

    而与此同时,张须陀率领的五千飞鹰军已静静地等候在官道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内,他冷冷望着数百步外滚滚向南奔跑的人流,战刀霍地挥出,“杀!”

    “咚!咚!咚!”树林内鼓声大作,五千飞鹰军士兵一声呐喊,从树林内奔涌而出,向官道上的匪军杀去。

    匪兵一片大乱,隋军的突然杀至令他们措手不及,很多人都看见了张须陀,更吓得他们惊恐万分,叫喊声、惨叫声、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匪军两万军士气崩溃,他们互相践踏,争先恐后逃命。

    五千飞鹰军一路追杀,将徐圆朗的军队杀得尸横遍野,血流如河,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广阔的原野里到处是奔逃的士兵。

    徐圆朗更是心惊胆战,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军队杀来,他大声喝令:“不要慌乱,给我集结军队!”

    但此时他的军心已经混乱,士兵们担忧家中的财产亲人,加之恐惧万分,不管徐圆朗怎么喝喊,都没有任何效果。

    “大王,快走吧!军心已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大声催促主公逃命。

    徐圆朗见旷野里到处是奔逃的士兵,奔跑得黑影足有万人之多,但他们只管飞奔逃命,一路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哪有人听他的号召。

    徐圆朗想到自己周密的计划,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如不打,他不由仰天长叹一声,“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而把老本都赔掉了。”

    他也不敢回龚丘县,收拾了数千残军南下徐州投奔李子通去了。(未完待续。。)

第0164章 山东首战

    在肥城县外的无名山岗下,张铉兵分两路,他命尉迟恭率七百士兵绕道先埋伏在无名山岗北面。

    他自己则亲率一千士兵缓缓来到了无名山岗下,此时山脚下的军队尚不知徐圆朗已经南撤,他们也发现了隋军到来,三千余人开始迅速向山岗南面集结。

    张铉看了看天色,绚丽的夕阳将整个天空染得通红,山林和远处的城池仿佛着火一般,沐浴在玫瑰色的霞光之中,各位壮丽,连续多日的阴雨让心都快要发霉,陡然间出现了这么壮丽的夕阳,竟令人精神一振。

    他回头一挥长戟,军队立刻停止前进,摆开了阵脚,张铉手执长戟催马上前,大声喝道:“敌军主将可愿一战?”

    敌军主将叫做蒋胜武,是徐圆朗的左膀右臂,他率三千余人将无名山岗团团围住,等待徐圆朗的消息,一旦徐圆朗伏击敌军主力成功,他也将大举攻山。

    蒋胜武原本也是一名隋军校尉,武艺高强,使一杆六十斤的铁枪,他见天色已晚,不利于两军激战,便催马上前喊道:“对面隋将,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决战!”

    张铉大笑起来,“恐怕明天你们想逃已经来不及!”

    蒋胜武心中暗暗吃惊,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大王那边出问题了?

    张铉却不理他,一摆长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战还是不战?”

    蒋胜武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军队,虽然他的军队人数众多。但军容不整,大多是老弱之军,这是为了诱骗隋军主力援救罗士信才故意示弱。战斗力不强,而对方虽然只有一千军队,但盔明甲亮,阵脚严整,杀气腾腾,明显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

    蒋胜武心中着实忐忑不安,他也明白。如果能将对方主将刺落下马,很可能还有一线胜机,这确实是他最后的机会。

    “敌将受死!”蒋胜武大吼一声。催马向张铉杀来,挺枪便刺。

    张铉冷笑一声,双臂灌力,挥戟横扫。戟枪相撞。迸出火光,只听‘当!’一声刺耳巨响,蒋胜武的铁枪被震飞出去,蒋胜武大叫一声,转身催马便逃,张铉大喝一声,催马疾追。

    他胯下战马原是高句丽骑兵首领大贺安的坐骑,一匹罕见的宝马。身高一丈,四肢修长。强健有力,浑身通红,没有一根杂毛,奔跑起来如火焰飞腾,堪称马中之王。

    战马原来的名字叫做烈龙,名字虽然不错,但有犯上之意,张铉便将它改名为宝焰兽。

    张铉的战马疾快,只片刻便追上了敌将,他挥戟刺穿了蒋胜武的后心,蒋胜武惨叫一声,当即毙命,尸体被高高挑了起来。

    这时隋军中鼓声大作,这是进攻的命令,敌军主将被杀,正慌乱之时,后面忽然一阵大乱,尉迟恭率领两百骑兵和五百名士兵从后面杀进了敌军阵营。

    紧接着罗士信和沈光率百名隋军从树林中杀出,从侧面杀入敌军阵中,后背受袭,三千匪军顿时一阵大乱。

    张铉战戟一挥,喝令道:“杀!”

    一千隋军士兵呐喊着冲向匪军,匪军主将阵亡,士气低迷,隋军的三面夹击之下,瞬间崩溃了,三千匪军四散奔跑,无数士兵跪地求饶,苦苦哀求饶命。

    张铉见这些匪军都是老弱之军,杀之毫无意义,便喝令道:“投降者可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

    数十名隋军骑兵在战场上飞奔大喊:“将军有令,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格杀无论!”

    被隋军包围而无处奔逃的匪军无疑得到了一线生机,纷纷丢下兵器跪地请降,大片大片的匪军跪倒在地,战场上厮杀渐渐停止。

    一队队匪军被押出战场,这时,罗士信飞奔而来,兴奋得大喊道:“张大哥!”

    张铉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他心中也十分激动,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张铉笑着给了他肩窝一拳,“这次若不是我正好赶到,你这臭小子就栽了。”

    罗士信挠挠头笑道:“其实我是猜到大哥要来,才故意给大哥制造立功的机会。”

    旁边士兵们都笑了起来,张铉哈哈大笑,“算了,给你小子留个面子。”

    罗士信忽然想起一事,又连忙道:“大哥,这可能是徐圆朗的诱兵之计,我得立刻告诉大帅,他不能上当。”

    “你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晚了,估计你们大帅已将徐圆朗军队全歼,有我在,你这臭小子也因祸得福。”

    罗士信大喜,他很担心大帅中计,如果不是沈光拦住他,他已经杀出重围去报信了。

    罗士信一颗心放下,他忽然看见张铉的马,眼睛顿时一亮,上前抚摸战马鬃毛,涎着脸笑道:“这真是宝马啊!大哥就送给我当见面礼吧!”

    张铉笑着给了他一脚,“没见这么厚脸皮的小弟,这匹马不给,要的话,我另外送你一匹好马。”

    罗士信挠头嘿嘿一笑,“只要有见面礼就行,哎!我们最缺的就是战马,小弟的战马已经三十岁了,每次上阵我都得先叫它一声叔。”

    众人一阵大笑,难怪众人都喜欢罗士信,他果然很有趣。

    军队迅速收拾了战场,押着战俘向肥城县而去。

    在县城门口,县令李华赤着上身,后背荆棘条跪在地上,脖子上挂着官印,后面跪着县丞、县尉等人。

    罗士信一眼看见县令等人,顿时大怒,拔刀要冲上去,张铉却一把拉住了他。

    张铉经历过清河县的防御之战,深知这些地方官员的无奈,这些读书学儒的地方官员。没有几个愿意投降乱匪,大多是被迫无奈,甚至很多人是出于保护平民才不得不投降。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换多少官员都没有用。

    张铉催马上前道:“先把衣服穿起来,若罪不容恕,再求饶也没有用。”

    李华满脸羞愧,站起身穿上衣服,叹了口气道:“兵灾无情,只能苟且偷生。保一方黎民平安。”

    “是非曲直我心里自然有数,进城再说!”

    张铉率领军队进了肥城县城,县城的情况和清河也差不多。破败荒凉,所有店铺都被砸烂抢空,家家户户关门闭窗,大街小巷看不见一个人影。

    “县城内有多少人口?”张铉问道。

    李华叹了口气。“不足一万。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男子要么逃走,要么被抓丁。”

    “又何以为生?”

    “在城内城外种点豆麦,并保证交给徐圆朗一半,他会派人来查看,如果上交及时足量,他就暂时不来骚扰,今年夏天小麦晚交两天。他就来杀了我们三十多人,残暴之极。”

    旁边罗士信恨恨问道:“那么一千石粮食就是假的了?”

    李华吓得战战兢兢道:“确实是有一千石粮食。但不是我们的粮食,是徐圆朗放在县城的诱饵,他昨几天又全部搬走了,是他们的军粮,实际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余粮。”

    “哼!都没有余粮,宁可把粮食给盗匪,也不肯给自己军队,就是因为我们好说话是不是?”

    李华等一众官员都哑口无言,要是隋军也像盗匪那样要粮食,最后他们都得饿死。

    .........

    次日一早,张须陀率领得胜大军抵达了肥城县,张铉和罗士信迎出城去,张须陀翻身下马笑道:“张将军果然是信人,真的来飞鹰军了。”

    张铉上前单膝跪下行礼,“末将张铉参见大帅!”

    张须陀连忙扶起张铉,感激地对他道:“多亏将军到来,否则这一次我真的要吃大亏了。”

    “末将只是恰逢其时。”

    “好!”

    张须陀欣喜万分道:“又来一支精锐之军和善战之将,我飞鹰军更加兵强马壮了,据说将军还有一支骑兵,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罗士信上前见了主帅,恨恨道:“这次卑职中计,都是这些地方官勾结乱匪,决不能轻饶他们。”

    张铉连忙道:“罪不在他们,请大帅不要责怪他们。”

    张须陀也微微叹口气,“其实我也知道,但按照我的脾气,我绝不会轻饶他们,不过既然张将军求情,我就暂时不计较了。”

    说到这,张须陀又兴奋道:“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收获之丰出乎意料,连我也想不到居然把徐圆朗连根拔了。”

    几名官员听说徐圆朗被连根拔了,都禁不住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在一起,有两名衙役飞奔向城内奔去,大喊道:“徐圆朗死了!徐圆朗死了!”

    家家户户开了门,人们跑出大街,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县城内欢呼声响成一片。

    张须陀愕然,隋军只是全歼了徐圆朗的主力,徐圆朗并没有死,被他逃掉了,不过他也不想解释太多,任由民众们欢呼雀跃。

    昨晚隋军伏击徐圆朗两万主力,杀敌五千,俘敌七千余人,加上张铉俘虏的三千人,他们手上战俘就有上万人,关于这些战俘怎么处理,张铉倒有一个想法。

    兵部准他扩兵至三千人,但他现在只有一千七百余人,还有一千三百人的空缺,他想从战俘挑选精锐编入自己的军队。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须陀,张须陀沉吟一下道:“一般而言,这些战俘我们都会遣返回乡,主要是我们军粮不足,养不活这么多人,如果将军要增加到三千人,我可以从飞鹰军中调一千五百人给你,就不用从战俘中调选了,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精锐。”

    张铉点点头笑道:“我听大帅的安排。”(未完待续。。)

第0165章 飞鹰武将

    入夜,张须陀在帅帐内挂上一幅地图,给远道而来的张铉、韦云起等人讲述目前山东格局。

    张须陀用木杆指着齐郡周围各郡道:“这几年我们大大小小打了三十余战,胜负皆有,最大的几次胜利是歼灭豆子岗的刘霸道、长白山王薄以及孙宣雅,这次又全歼徐圆朗,前后歼敌十余万,但问题是乱匪屡剿不绝,目前我们控制的郡县主要是齐郡和北海郡,这次徐圆朗被剿灭,济北郡和鲁郡可以收回来,我们手中就有了四个郡。

    但周围的乱匪势力还是很强大,东面有控制东莱郡和高密郡的左孝友和孟让,军队十余万人,南面琅琊郡的孙宣雅和王薄,军队近十万,再南面便是徐州李子通,也有十余万人。

    西面不用说,东郡的瓦岗军势力强大,虽然兵力只有五万,但兵强马壮,很难对付,目前瓦岗军也没有东扩的迹象,我们暂时不考虑对付它们。”

    张须陀的木杆又指向北面,“北面有三支势力强大的乱匪,张金称、高士达和窦建德,张金称占据清河郡和武阳郡,窦建德的势力在平原郡和信都郡,高士达占据渤海郡,三人的军队加上来足有二十万之多,事实上我们四面皆敌,而且他们互相呼应,一旦我率军南下,他们就会进攻齐郡,若我率军北上,南面的乱匪又会杀入齐郡,我们目前有点顾此失彼了。”

    “但也不能这样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吧!”张铉坦率地直言道。

    “张将军说得对,僵持下去只会形成乱匪围攻齐郡的格局。必须要打破僵局,化被动为主动。”

    张须陀注视地图道:“我昨晚也考虑过,这次大败徐圆朗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们就可以把防御线推到鲁郡,扩大防御纵深,然后我打算先集中兵力歼灭东莱郡和高密郡的左孝友和孟让,在黄河结冰前收复高密和东莱两郡,这样一来,整个半岛几乎就控制在我们手中了,军粮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鲁郡可以防御南面的乱匪。那北面呢,张金称会不会趁机进攻齐郡?”

    “北面也是一个问题,不过张金称与窦建德不和。一旦他大军南下,恐怕老巢都会被窦建德端掉。”

    说到这,窦建德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看了一眼张铉。笑道:“莫非将军是想和张金称算算老帐吗?”

    张铉起身行礼。“卑职听大帅安排!”

    经历了天寺阁一案,张须陀也知道张铉是燕王之人,虽然他被兵部分配到飞鹰军,但张铉还是和秦琼、罗士信等将领不一样,首先他的军队就比较独立,自己不能随意分拆。

    其次兵部关于张铉的调令上写得很清楚,独立成府,这样的调令张须陀还是第一次看到。就算是裴仁基的任命,也没有独立成府四个字。这明显是准许张铉保持独立。

    当然,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张须陀也不反对,他对张铉一直心怀感激,而且只要双方合作愉快,独立成府也没有什么影响。

    张须陀沉思片刻,便点点头道:“这样吧!先回齐郡,看一看局势再说。”

    张铉躬身行礼,“卑职遵令!”

    ...........

    两天后,张铉跟随张须陀的军队返回了齐郡历城县,历城县也就是后世的济南,目前为齐郡郡治,也是飞鹰军的大本营。

    历城县也是山东一带最大的城池,周长三十里,城内人口数十万,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

    由于历城县一直没有被乱匪攻陷,使它成为山东各大士族富户门的聚集之地,尤其前年王薄率先在齐郡长白山起兵造反后,大量难民逃往历城县,使历城县人口一度达百万之多,拥挤不堪。

    不过自从张须陀出任齐郡通守,他扫平了齐郡境内的所有匪患,用章丘县、临邑县、亭山县三县来分流历城人口,使历城人口逐渐降为五十万。

    尽管如此,历城县还是十分拥挤,很多人一家几口只能挤在一间屋内,不过虽然拥挤一点,但民众们却很知足,他们获得的安全感却是任何财富都难以取代。

    官道上,刚刚得到一匹战马的罗士信兴致勃勃给张铉介绍周围的景色,他指着官道两边一望无际的田野道:“这些都是我们的救命田,包括四个县粮食,足有几万顷之多,一半是私田一半是官田,养活了我们齐郡百万人口和两万军队。”

    “有贼军攻进来过吗?”

    “都想攻进来啊!可哪有这么容易,最危险的一次,年初刘霸道率领他的阿舅军渡黄河过来,就是为了破坏良田,结果被我率军痛击,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十几万军队全军覆灭,战俘都扔给朝廷了......咦!你们怎么都这般古怪?”

    罗士信见周围的士兵都目光阴骘地看着他,他不解地挠挠头,“我说错什么了吗?”

    张铉笑道:“我手下这些弟兄就是被你打得屁滚尿流的阿舅军。”

    罗士信张大嘴,半天合不拢,“呵呵!真是巧啊!”

    ........

    众人说说笑笑进了历城县,迎面一股热闹繁华的气息迎面扑来,店铺林立,各种货物充盈铺中,以日用品居多,叫卖声此起彼伏。

    大街两边,酒肆、客栈、青楼、武馆等等一家挨着一家,尤其大大小小的武馆竟有数十家之多,随即可见一队队穿着武士服,手执刀剑的年武馆少年。

    “这些武馆都是大帅支持的,从两年前就开始,有官办的免费武馆,如果要学到更好一点的武艺,那只是去私人武馆。为了加强官办武馆的吸引力,大将要求所有将领每个月至少要去武馆一天,这些都是我们军队的后备力量。”

    张铉没有说话。他依然在仔细观察这座热闹的城池,历城县的繁华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和冷冷清清肥城县、清河县有着天壤之别,但有些细节还是让他感到奇怪。

    “既然四周被乱匪包围,这些商铺的货物又从哪里来?”

    罗士信说道:“主要是从西面过来,原来瓦岗截断了商道,不过从今年开始。瓦岗居然又放开了商道,路上还比较安全,一支支商队就出现了。”

    张铉点了点头。这里面的缘故他倒清楚,应该和李建成上瓦岗有关,李建成上瓦岗的第一个转变,就是使瓦岗军从一支造反乱匪转变为政治上割据势力。

    罗士信陪同张铉从西门进了历城县。参观了一圈后。又从东门出去,飞鹰军除了三千人驻扎在城内负责维持秩序外,其余军队都驻扎在城外的南北两座军营内,张铉的军队目前驻扎在北军营,也就是主营,飞鹰军行军司马贾润甫已经将张铉军队安置妥善。

    张铉走进这座占地足有千顷的大营,便感到一种喜庆的气氛,不断有欢呼声隐隐传来。士兵们奔跑过去,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令张铉心中很奇怪,军营发生了什么喜事?

    “张将军!”

    旁边有人在喊张铉,张铉一回头,只见裴行俨快步跑来,张铉笑着拱手道:“裴校尉,好久不见了。”

    裴行俨跑上前行礼笑道:“将军能加入飞鹰军,元庆不胜欣喜,能和将军并肩杀敌,是元庆之幸也。”

    “裴校尉过奖了,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我竟然能加入飞鹰军。”

    裴行俨又低声道:“将军现在有时间吗?”

    张铉点点头,“现在可以,什么事?”

    “我父亲想见见将军,特让我来请将军过去。”

    张铉立刻想到了裴矩,裴仁基要见自己,难道和裴矩有关系吗?张铉也没有多问,欣然道:“既然如此,裴校尉请带路吧!”

    裴行俨大喜,“将军请跟我来。”

    张铉跟随裴行俨快步向裴仁基大帐走去,这时,张铉又隐隐听见了欢呼声,不由好奇地问道:“大营内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

    “是秦将军派人从鲁郡传来消息,确实是喜讯,我们端了徐圆朗的老巢,居然缴获了两万石粮食和十万贯钱,还有很多其他战利品,关键是粮食,一下子解决了我们军粮不足的燃眉之急。”

    张铉也知道飞鹰军粮草紧张,否则张须陀不会为了一千石粮食冒派罗士信去肥城县,两万石粮食足够支持军队向东莱郡和高密郡发动进攻了。

    “这确实是好事情,看来我的到来还是给大家带来一点运气。”张铉笑道。

    “我们都说张将军是福将,张将军一来,我们就把徐圆朗灭了,希望张将军的福气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战果。”

    张铉摸摸鼻子笑道:“尽量吧!”

    ..........

    飞鹰军是使用战时的军队编制,即主帅、副将、牙将、偏将、校尉、旅帅、队正、火长、士卒等等。

    其中张须陀为主帅,他在朝廷的军职是左骁卫将军,属于将军级别,而裴仁基为副将,他在朝廷军职是虎贲郎将,这是郎将中的最高级别,比张铉刚刚出任的雄武郎将要高一级。

    而张铉一旦正式上任,将为牙将级别,比他之前的偏将升了一级,不过他这个牙将却有点与众不同,能够独立成府,相当于后世军队中的独立团。

    也就是说,张铉受张须陀节制,在军事作战上听从张须陀的指挥,但在将士编制任命上却可以越过张须陀,直接向兵部请示任命状。

    所以张铉也并不属于裴仁基管辖,只是受主将张须陀的节制,在这个层面上,张铉和裴仁基处于一种平等地位,只是官职要比裴仁基低一级,军队资历上更差得多。

    张铉走进裴仁基的大帐,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裴副帅!”(未完待续。。)

第0166章 左膀右臂

    裴仁基捋须呵呵一笑,“我也久仰张将军的威名了。”

    裴仁基年约五十岁,身材高大,看得出他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和其子裴行俨长得略为相像,轮廓更加明显,倒更像他的另一个儿子裴行俭,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却增添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张将军请坐!”

    裴仁基很客气地请张铉坐下,一名士兵给他们上了茶,裴行俨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张铉笑道:“令郎武艺冠绝三军,是家传武艺吗?”

    张铉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发现裴行俭的武艺很一般,看得出裴家是有一点家传武艺,但绝对培养不出裴行俨这样的绝世猛将。

    虽然张铉这话问得略有点唐突,不过裴仁基并不以为意,毕竟张铉夸他儿子武艺冠绝三军,他微微笑道:“想必张将军也看出来了,犬子武艺确实不是家传,他是五台山智云大师传授,当然也和犬子的资质略强于普通人有关。”

    “原来如此!”

    张铉点点头,一时沉默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大帐内的气氛略显得有点尴尬。

    裴仁基之所以要见张铉,是因为昨天他收到家主裴矩从洛阳送来的一封快信,裴矩在信中夸赞张铉,说他大器天成,必成大事,并暗示裴仁基拉拢张铉,希望在张铉的军队中安插优秀的裴家子弟。

    虽然裴矩没有指名,但裴仁基还是明白了家主的意思。家主是想把元庆安排到张铉的手下。

    裴仁基一共三个儿子,长子裴行嗣学文,目前出任闻喜县丞。次子裴行俭学武,跟随在家主身边,三子裴行俨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武艺绝伦,跟随自己从军已有三年。

    裴仁基对三子抱的期望最大,他当然希望儿子能做一番大事,将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只是家主让元庆跟随张铉,裴仁基还是有点犹豫。这关系到儿子的前途,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但家主有安排,裴仁基又必须要服从,虽然裴仁基反复考虑。决定用一种折中的办法。让儿子暂时跟随张铉,如果不妥,也可以回来。

    裴仁基笑道:“我请将军过来,是因为今天大帅告诉我一件事,他准备从飞鹰军中调一千四百人补充将军的队伍,具体方案大帅让我来安排,我就想问一问将军,将军希望我调拨的士兵偏向于哪一个军种。另外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张铉大喜,张须陀果然办事效率很高。这就开始给自己调拨军队了,他心中早已考虑好,张须陀的长矛兵闻名天下,张铉连忙笑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以长矛士兵为主,特殊要求倒没有,只是希望士兵能够年轻精壮。”

    裴仁基捋须笑了起来,这个张铉倒是很聪明,指明就是要飞鹰军的精锐,他点点头笑道:“大帅也是这个意思,给将军精锐士兵,另外犬子元庆对将军很推崇,他向我提出,愿意跟随将军锻炼一两年,将军看能否——”

    张铉欣喜万分,如果裴行俨肯跟随自己,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他立刻应允,“相信裴小将军跟随我,不会让他失望。”

    就在这时,门外有士兵高声道:“大帅到!”

    裴仁基和张铉连忙起身,只见大帅张须陀快步走进大帐,两人躬身行礼,“参见大帅!”

    “呵呵!我没有打扰你们谈话吧!”张须陀走进大帐便爽朗地笑道。

    “大帅说哪里话,快快请坐!”

    裴仁基笑着请张须陀坐下,又令士兵上茶,张须陀摆摆手,让张铉也坐下,他沉吟一下对张铉道:“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可能会让你失望。”

    张铉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点了点头,“大帅请说!”

    张须陀微微笑道:“其实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好事,我期待已久,圣上已经任命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出任清河通守,建立清河军,让他来剿灭张金称、高士达和窦建德。”

    这个消息令张铉确实有点失落,他要求来飞鹰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收拾张金称,报清河县的一箭之仇,所以他提出自己驻防齐郡北部,也就是想驻防清河郡,可现在朝廷居然又让冯孝慈出任清河通守,这个消息着实来得突然。

    张须陀又笑道:“还有一个消息可能你会感到欣慰,来护儿的前军并没有解散,除去你和宇文成都的两支军队外,其余二万余军队都交给了冯孝慈,组建为清河军。”

    如果这个消息在之前告诉张铉,或许张铉还会感到十分高兴,但现在他却没有了这个心情,他只是默默点点头。

    旁边裴仁基也同样心情沉重,清河郡和平原郡原本是由他们负责,现在朝廷设立一个清河通守,明显就是削了他们飞鹰军的势力范围,把他们局限在黄河以南,就不知这是兵部的意思,还是圣上对他们不满。

    不过张须陀却并不在意势力范围缩小,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剿匪,清河军的建立,无疑解决了他们北部之忧,使他们可以集中精力剿灭高密郡和东莱郡的乱匪,他笑道:“现在我们暂时也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整军一个月,准备发动冬季攻势。”

    张须陀又拍了拍张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把军队好好整合一下,希望你的军队能成为我们的鹰冠之军。”

    ..........

    张铉的军队驻扎在军营西北部,张须陀特地给他划出了近三百亩土地,扎下了五百顶大帐,并在大帐前竖起了三杆大旗,大隋的军旗,飞鹰军的战旗和张铉的将旗,飞鹰军下面原本有五营,分属五名牙将掌管,现在张铉为第六营,有三千军队。

    下午,从各营抽调的长矛兵陆陆续续抵达了第六营,一共一千四百人,除了裴元庆一名校尉外,其余最高军职也就是旅帅,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了张须陀的厚道之处,他是把军队给了张铉,却没有控制张铉军队的想法。

    这也是张铉愿意跟随张须陀的主要原因,张须陀的厚道和宽宏让每一个跟随他的人都对他心怀感激,尽管未必忠心,但至少没有一个人愿意说他的坏话。

    大帐内,张铉正和韦云起商议军队结构改制,现在他的手下有三十名旅帅,有六名校尉,规模扩大了一倍,如果再按照从前那种直管校尉的模式,确实有点行不通了,他必须要再设一级。

    韦云起明白张铉的意思,他微微笑道:“如果直接提拔为郎将,兵部未必能批得下来,但可以用设偏将的方式,官职还是校尉不变,但军职可以升为偏将,由将军提拔两名校尉作为偏将。”

    张铉负手走了几步道:“我考虑每个偏将掌管一千士兵,但骑兵团和后勤团由我直辖,骑兵团校尉还是由陈旭担任,改名为鹰骑军,后勤团我准备改名为玄武军,由沈光统帅,包括伙头、辎重、军匠、仓禀、斥候等等,左右偏将为骁龙军和虎贲军,我的目标是希望我的军队成为鹰冠之军。”

    “将军的想法很不错,这样可以更加凝聚士兵的忠诚,为自己军队荣誉而战,不过我更关心的校尉提拔,将军准备提拔谁为偏将,不仅要有足够的统领力,而且还要众望所归才行,相信将军已经有了人选。”

    张铉点了点头,他确实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一个是尉迟恭,另一个是裴行俨,我得给裴仁基一点面子不是?”张铉笑道。

    “可是.......将军觉得他们符合条件吗?”

    张铉慢慢走到大帐前,凝视着帐外道:“如果是指众望所归,我觉得他们完全符合。”

    ..........

    大涨外的占地数十亩的空地上,数千士兵围聚在周围,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为一对大将的格斗比武助威。

    左面是尉迟恭,他使一根百斤重的熟铁棍,他的熟铁棍已经不是从前那一根,被他重新改造,用上好的镔铁打造,前端是一个青面獠牙鬼,铁棍长达一丈二尺,粗细如手臂,尉迟恭给它起名为韦陀杖。

    尉迟恭后背紫金打将鞭,玄盔黑甲,骑在一匹雄健的战马之上,俨如巨灵天神下凡,尉迟恭以力大勇猛而闻名,被士兵们誉为巨灵神。

    在他对面便是号称飞鹰军双猛之一的裴行俨,另一猛便是绰号为今世孟贲的罗士信,裴行俨被誉为白马银锤将,手执一对一百六十斤重的八棱梅花亮银锤,胯下玉狮子,银盔银甲皂罗袍,容貌俊美,英武挺拔,威风凛凛。

    裴行俨双锤一撞,‘当!’的一声巨响,他大笑道:“尉迟兄尽管放马来战!”

    两人的比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掰腕子引起,尉迟恭和新来的十几名旅帅们比试掰腕子,众人轮番上阵,结果没有一人能掰赢他,裴行俨也和他掰了个平手,裴行俨年轻气盛,提出了上马比武的建议。

    尉迟恭虽然外表粗鲁,但实际上心细如发,裴行俨居然使一百六十斤的双锤,这不是他能对抗,不过裴行俨的单锤也只有八十斤,这让尉迟恭还是心怀一线希望。

    尉迟恭冷笑一声,手中韦陀杖一挥,一道黑影闪过,他纵马疾奔,向裴行俨冲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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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7章 厉兵秣马

    裴行俨也大喝一声,催马疾奔,双锤攒簇,目光锐利地盯着迎面奔来的尉迟恭,两人错马而过,尉迟恭先发制人,手中韦陀杖向裴行俨左侧腰部横扫而去,这一击是利用裴行俨兵器短的弱点,攻其侧面,逼迫裴行俨只能单锤相迎。

    在远处观战的张须陀也不由暗暗点头,这个大汉看似粗鲁,却能扬长避短,颇有谋略,张铉手下还是有能人。

    裴行俨虽然被动,但他却不慌不忙,左锤向外一架,右锤‘呜!’的一声,划出一条斜线砸向尉迟恭面门。

    只听‘当!’一声巨响,裴行俨的左锤震开了尉迟恭的韦陀杖,强大的冲撞力几乎使尉迟恭的铁棍脱手而飞,震得他双臂发麻,尉迟恭知道今天自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对方还是单锤,如果是双锤击实,自己的铁棍肯定会脱手。

    尉迟恭暗暗心惊,催马疾奔而过,裴行俨也被震得身体晃了晃,右锤被迫收回,手臂一阵阵发胀,这还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劲对手,裴行俨心中的傲气收敛了几分,但他争斗之心却更加炽热,调转马头便向尉迟恭冲去。

    “尉迟兄再接我一锤!”

    这一次裴行俨抢占了先机,他双腿控马,身体略侧,双锤贯顶砸下,尉迟恭的手臂刚从酸麻中恢复,失去了先机,只能采取守势,他大吼一声,铁棍横举向上架去,又是‘当!’的一声巨响。裴行俨双锤结结实实砸在尉迟恭的韦陀杖上。

    千斤之力灌顶,首先首先承受不住的是尉迟恭的战马,稀溜溜一声暴叫。横摔出去,尉迟恭牙齿崩地咬碎一颗,双臂完全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凭借顽强的毅力抓住了铁棍,没有脱手飞出。

    尉迟恭只觉一阵头昏眼花,耳中竟然有血流出,他从地上爬起。踉跄奔跑几步,终于站稳了身体。

    裴行俨也被巨大的反弹之力震得差点摔落下马,他抱住战马脖子。战马奔出十几步,他才稳住了身体,显然赢得并不轻松。

    四周士兵一片惊呼,那种猛将搏击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屏住呼吸,尽管只有两个回合,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大战,其猛烈成都比宇文成都和主将张铉在高句丽对战的那一战还要精彩。

    裴行俨慢慢恢复过来,他轻轻晃了晃胳膊,问道:“尉迟将军还要继续战下去吗?”

    这时,尉迟恭的战马也站了起来,无力地垂下头。明显遭受重创,至少要休息十天才能恢复。战马如此低迷,肯定是无法再战了,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但尉迟恭摇摇头道:“俺不是你的对手,俺输得心服口服!”

    裴行俨一怔,对方的态度很出乎他的意料,裴行俨生性骄傲,但他却从不凌下,尉迟恭的坦荡让他也颇为感动,他抱拳道:“尉迟将军果然光明磊落之人,元庆赢得惭愧,这一战我只是略占上风。”

    “小将军太谦虚了,我看连我家将军也不是小将军的对手,但再过半年就难说了。”

    裴行俨心中顿时有了兴趣,有机会他倒要研究一下张铉的武艺,不过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裴行俨翻身下马,和尉迟恭一起来到张铉面前。

    这时,远处的张须陀会意一笑,隐身离去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出面打扰张铉的军队安排,以免大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卑职无能,给将军丢脸了。”尉迟恭向张铉行一礼,满脸羞愧道。

    张铉笑了笑道:“这不是你无能的问题,这叫强中更有强中手,难道你觉得自己能战胜宇文成都吗?”

    “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因为.......”

    “不用解释了。”

    张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家都是六营弟兄,不要分彼此,比武只是为了切磋技艺,交流经验,为了是战场立功。”

    张铉的目光又转向裴行俨,笑着问他道:“小将军觉得呢?”

    裴行俨连忙躬身施礼,“将军说得完全正确,今天和尉迟将军一战,至少让元庆知道自己的左后腰是一个弱点。”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尉迟恭挠挠头,也嘿嘿笑了起来,张铉又让亲兵去把所有旅帅以上的将领都叫到自己大帐集中。

    不多时,大帐内数十名将领济济一堂,包括三十名旅帅,六名校尉,仓曹参军刘凌,幕僚长史韦云起等等,所有人都已到齐。

    六名校尉是尉迟恭、裴行俨,沈光、陈旭、李寿节和杜云思,另外还有两名弓兵副校尉曹嗣宁和王匡。

    张铉一摆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张铉缓缓道:“今天是我们六营成立的第一天,我的规矩我就不想在这里重复了,新来的弟兄很快会明白,今天只是想明确一些新的军职安排。”

    说到这,张铉停了下来,他又看了众人一眼,见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望着自己,他这才继续道:“首先我准备设四军,骑兵为鹰骑军,校尉还是陈旭,后勤团改名为玄武军,由沈校尉统帅,这两支军队由我直辖,其次就是设骁龙军和虎贲军,一共四军两千人,设左右偏将各一人。”

    下面顿时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居然出现偏将了,这是他们军队第一次升级,不知谁会被提拔,不过很多将领都向尉迟恭和裴行俨望去,尉迟恭是将军的心腹,骁勇善战,人缘极好,他任偏将大家都服气。

    另一人肯定就是裴小将军了,裴副将的公子,武艺绝伦,号称飞鹰军第一将,如果不出意外,他必然也会是偏将。

    张铉点点头笑道:“大家猜对了,左偏将为尉迟将军,统帅虎贲两团,右偏将为裴将军,统帅骁龙双团,另外他们二人的校尉之位,由曹嗣宁和王匡接任。”

    几人一起站起身行礼,“愿为将军效力!”

    裴行俨的脸略有发红,眼睛闪亮,他从军三年,累功升为校尉,但他心里明白,在父亲手下他已经到顶了,如果再继续跟随父亲,他很难有出头之日,但跟随张铉,便立刻被提升为偏将,这让他心中欣喜万分。

    张铉又请韦云起站起身,对众人笑道:“韦先生是我们的长史,所有军务都由他负责,大家可要尊重一点,否则韦先生大笔一挥,大功就变成小功了。”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起身给韦云起行礼,韦云起心中暗暗感激,他其实只是幕僚,兼出任长史之职。

    但张铉却把这个兼职去掉了,直接任命他为长史,若被兵部知道了,张铉会有麻烦,但张铉却根本不在意兵部,这份诚意就足以让韦云起感到一种知遇之恩。

    张铉最后指着参军刘凌笑道:“刘参军大家都很熟悉,不过从今天开始,刘参军兼任司马,大家要称呼刘司马,记住了吗?”

    刘凌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任命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虽然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太舒服韦云起出任长史,那原本应该是他的职务,但韦云起的资历和才能摆在这里,让他无话可说。

    不过张铉也没有忘记他,居然提升自己为司马,这可是军中仅次于长史的第二文职高官。

    刘凌又惊又喜连忙起身道:“多谢将军厚爱!”

    张铉笑道,“当初若不是刘司马拦住众人去阊阖门,今天我们也不可能相聚在这里,刘司马的功劳我可是记住心中。”

    刘凌心中感动,那件小事张铉居然一直记得。

    这时,张铉又对众人道:“今天的任命暂时就这么多,不过相信随着我们军队壮大,从三千人变成一万人,变成三万人之时,在座各位都会被称为将军,张铉虽然是用贤之人,但也是念旧之人,所有跟随张铉出生入死的弟兄,我绝不会亏待。”

    众人心情激动,一起躬身行礼,“愿为将军效死命!”(未完待续。。)

第0168章 离而间之

    深秋的寒意总是来得极快,一夜之间树木都染上白霜,田野尚未枯黄的叶子也冻得打了卷,在经历几场寒潮后,大业十年的冬天悄然来临。

    算起来,张铉的军队在齐郡驻军已经近一个月了,他们已渐渐融入了飞鹰军,无论装备、训练和后勤供给等等方面,都和飞鹰军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和张铉低调配合有直接关系,尽管张铉有独立成府的特权,但他除了军队将领任免权外,其余权力基本上都放弃了,飞鹰军也完全接纳了这支半路加入的军队。

    寒风中,浩浩荡荡的三千飞鹰军正沿着官道一路奔跑,这是张铉军队的传统,用长跑的方式锻炼体力,每天从位于历城县的军营跑到五十余里外的章丘县,再调头跑回来,大约一百里左右。

    刚开始有些士兵不太习惯,跑得筋疲力尽,抱怨连天,但跑了二十几天后,所有士兵都渐渐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方式。

    中午时分,三千士兵跑回了军营,张铉骑马刚进军营,一名张须陀的亲兵便奔过来喊道:“张将军,大帅请你去帅帐,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张铉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士兵,快步向张须陀的大帐走去。

    大帐内,张须陀正站在一幅地图前沉思着,张铉在门口道:“大帅找我吗?”

    张须陀回头看了他一眼,连忙招手,“快请进来!”

    张铉见帅帐内有几排三三两两的小胡凳,便笑道:“看来我错过了一次议事。”

    “这倒没关系,就是关于发动冬季攻势的计划,我再和你说一说。”

    自从朝廷任命冯孝慈为清河通守后。齐郡北面的威胁便解除了,再加上张须陀得到了徐圆朗的三万石粮食和十万贯钱,有这些钱粮做底气,张须陀便决定发动冬季攻势,彻底剿灭盘踞在东莱郡和高密郡的十几万匪兵。

    张须陀用木杆指着东莱郡一处山峦道:“这里是蹲狗山,也是左孝友军队的老巢。大概有十三万乱匪聚集,比较有战斗力的军队约五万人左右。”

    他又指着高密郡道:“孟让的老巢在胶西县,大约有五万军队,当年王薄和孟让在长白山举兵造反,声势浩大,去年被我击败,王薄率数千残军投靠琅琊郡的孙宣雅,而孟让则率数万人退到高密郡。

    孟让此人十分狡猾,在去年的大战中。他的部属基本上没有受损失,王薄的军队却被打烂了,我准备先打孟让,否则我打掉左孝友,孟让又会率军逃到琅琊县,反而壮大了孙宣雅的势力。”

    张铉想了想道:“会不会大帅攻打高密郡之时,左孝友和孙宣雅趁机进攻齐郡,围魏救赵?”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孙宣雅的琅琊郡和齐郡之间还隔着一个鲁郡,所以我说有了鲁郡就有了防御纵深。尤其王薄和孟让已经反目为仇,现在王薄是孙宣雅军中的第二号人物,影响力很大,所以我相信孙宣雅不会冒险救孟让,倒是左孝友和孟让签订了攻守同盟,他一定会救孟让。或者直接出兵高密郡,或者攻打齐郡和北海郡,我必须派一支军队盯住左孝友。”

    “大帅是决定让我去吗?”

    张须陀笑了笑道:“我最初是决定让你去,但刚才大家商议时,认为你麾下有三百骑兵。去盯左孝友有点可惜了,所以最后是秦琼主动请缨率本部进驻北海郡,盯住左孝友,你的第六营另有安排。”

    张铉注视地图良久,缓缓道:“大帅可是想让我先夺取高密县?”

    张须陀大笑,“果然是善战之人,一眼便看到了这场战役的关键。”

    张铉又沉思片刻道:“恐怕光让秦将军去盯左孝友未必有用,毕竟秦将军手下只有数千人,而左孝友拥据五万大军,力量相差悬殊。”

    “那依你之见呢?”

    张铉微微笑道:“兵法有云,亲而离之,难道左孝友和孟让之间就没有一点裂痕吗?”

    张须陀若有所悟,这时,张铉又对他低语几句,张须陀欣然赞道:“张将军有勇有谋,果然是名将风范!”

    .......

    左孝友的老巢蹲狗山延绵百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左孝友在蹲狗山上聚集了十三万乱匪,控制着整个东莱郡。

    但整个东莱郡的人口不过数十万,竭泽而渔也养不活十万人的匪军,无奈之下,左孝友也只得自己耕地种田,派人出海捕鱼,再加上对东莱郡各县的盘剥,勉强维持五万军队的生存。

    左孝友年约三十岁,东莱郡招远县人,原本是东莱郡府兵的一名郎将,长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天生力大无穷,使一根六十斤重的铁枪。

    他曾跟随王薄在长白山造反,去年王薄大军被张须陀击溃后,他率领部众逃回东莱郡,四处招兵买马,强抓壮丁,使他的势力渐渐扩大。

    左孝友勇猛有余,但智力却不足,他也深知自己的弱点,但他又不相信外人,便将自己一名读过书的族叔请来当自己的军师。

    左孝友的族叔名叫左云山,年约四十五六岁,身材瘦小,饱读经书,为人十分狡猾,他劝左孝友韬光养晦,尽量低调,不要进犯北海郡,以免成为张须陀的首要打击对象。

    他又劝左孝友抓住时机发展力量,正是在左云山的建议下,左孝友发展迅速,渐渐成为山东一大势力,为此,左云山得到了左孝友的信任,成为他的军师谋士。

    但左云山也有弱点,那就是比较贪财好色,他在山上纳了五房小妾,在她们身上挥霍无度,五名小妾不仅披金戴银,身着罗绮,她们家人也在家乡盖起了新房。钱粮充裕,这便引起了左孝友部将的强烈不满,认为左云山私贪山寨钱粮供己挥霍。

    由于部下普遍不满,左孝友只得几次警告叔父左云山,并将他掌管仓禀的权力收了回去左云山这才不得不有所收敛,但左云山也暗暗含恨在心。

    这天下午。左云山正和几个小妾在房中饮酒作乐,有士兵在门外禀报道:“启禀军师,山下来了一人,说是军师内弟,说带来家里重要消息。”

    内弟就是小舅子,左云山虽然好色,却有点怕娘子,他在蹲狗山娶了五房小妾,家乡的娘子却不知道。他吓了一跳,会不会是娘子知道他在山上纳妾的消息了,连忙道:“带他到前堂等我,我马上就来!”

    五名小妾纷纷不依,左云山逐一许诺哄好她们,这才匆匆向前堂走去。

    走进前堂,他一眼便看见了内弟杨三泉,连忙呵呵笑道:“三泉不是在历城县做生意吗?怎么想到来这里找我?”

    “姐夫。出大事了。”

    杨三泉连忙把左云山拉到一边,低声道:“我大姐和两个外甥都落入官兵手中。我在历城县见到了他们。”

    左云山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杨三泉叹了口气,取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张须陀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左云山心中紧张起来,张须陀竟然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他急忙接过信打开,匆匆看了一遍,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现在还好吗?”

    “暂时安全,被软禁在县城内,张须陀说。就看姐夫的表现了。”

    左云山负手走了几步,他又问道:“信中说给我一些东西,是什么?”

    杨三泉取下后背的包裹,慢慢打开,顿时珠光宝气,光彩一堂,满满一包各种金银首饰、珠宝翠玉,把左云山的眼睛都照花了,光几十颗明珠就价值数千贯。

    杨三泉又低声道:“张须陀说这只是一半,事后还有一半相酬。”

    左云山点点头,张须陀的信上也是这样说,事后再给一半,这些应该徐圆朗的财宝,被隋军缴获了。

    他抓起一把明珠,细细端详,眼睛里露出了贪婪之色,其实张须陀不用抓他的妻儿,只要把这些金银珠宝给他,左云山连自己的灵魂都会卖掉。

    “姐夫,这件事怎么说?”杨三泉小心翼翼问道。

    “你去转告张须陀,只要我妻儿平安无事,只要他能守诺事后放我走,我就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杨三泉连忙笑道:“这一点姐夫放心,你也知道张须陀是守信之人,一诺千金,只姐夫立功,他绝不会亏待我们。”

    “好吧!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堂外有士兵道:“军师,大王有急事找!”

    左云山吓了一跳,连忙将桌上的财物收起,又嘱咐杨三泉几句,派人将杨三泉送下山去,左云山也匆匆向左孝友的聚义堂走去。

    .........

    自从一个月前徐圆朗被张须陀剿灭后,左孝友心中也有点忐忑不安,张须陀下一步会不会剑指自己?

    聚义后堂内,左孝友有点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堂外有士兵禀报,“大王,军师来了。”

    “快让他进来!”左孝友毫无头绪,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左云山身上。

    片刻,左云山快步走了进来,笑道:“大王找我有事吗?”

    左孝友连忙上前道:“这次二叔得帮帮我,我遇到一点麻烦事。”

    “大王不必这么客气,我就是军师嘛!”

    两人坐了下来,左孝友笑问道:“听说家乡来人了?”

    左云山心中一跳,连忙道:“是我内弟来了,你见过他的。”

    “哦!家里出事了吗?”左孝友又问道。

    左云山苦笑一声说:“出事到没有,你婶娘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在山上纳妾,便让她兄弟上山查看,我就告诉他,我哪里有纳妾?”

    左孝友也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叔父惧内,居然纳了五房小妾,看他以后怎么回去交代,便笑道:“他人呢?怎么不来见见我。”

    左云山嘿嘿一笑,“我怎么可能把他留在山上,那不露陷了吗?刚才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其实现在说清楚也好啊!省得以后麻烦。”

    “以后再说吧!大王找我有什么急事?”

    一句话提醒了左孝友,他急忙道:“孟让派使者来了。”

    .......(未完待续。。)

第0169章 突袭高密

    ps:  【抱歉!今天家里有事,只能两更】

    “孟让说什么?”左云山问道。

    左孝友叹了口气,“他希望我能遵守同盟约定,进攻北海郡和齐郡,解高密郡的危机!”

    “危机?”

    左云山不解地问道:“难道张须陀已经开始进攻高密郡了?”

    “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所以我心里有点不安,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左孝友期待地望着左云山。

    左云山冷笑一声道:“孟让是在欺我们蹲狗山无人呢!”

    “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张须陀剿灭了徐圆朗,下一步要针对谁,不仅大王担心,孟让也同样担心,现在高密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孟让就让我们进攻北海郡和齐郡,大王说这是什么意思?”

    左孝友反应过来了,“二叔是说,孟让向祸水东引?”

    左云山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孟让此人十分狡猾,去年他出卖王薄,自己带兵逃掉了,王薄却全军覆灭,由此可见此人毫无信誉可言,不可信他。”

    “可是......是二叔劝我和他签订攻守同盟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

    左云山此时心态已经变了,他摇摇头道:“当初我们力量太弱,如果不和孟让签订攻守同盟,他就会吃掉我们,所以我才劝大王和他结盟,现在我们力量强大,足以自保,为什么还要受孟让拖累?”

    左云山见左孝友还有些犹豫,便又劝他道:“孟让的用意太阴险,让我们去消耗隋军,最后斗得两败俱伤。他再以履行同盟为名吞掉我们,那时他的势力壮大,占领高密、北海两郡,隋军退缩回齐郡,我们却成了他的嫁衣。”

    左孝友点点头,“二叔说得很对。只是我怕天下耻笑我,说我左孝友言而无信,不受盟约。”

    “这个担心多余,谁会耻笑大王,如果大王实在要这个面子,那也可以这样,我们就说被隋军进攻,要他恪守盟约进攻齐郡,看他肯不肯出兵?”

    “二叔说得不错。这是个试探他的好办法!”

    左孝友当即笑道:“我这就去找孟让使者,让他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孟让。”

    .......

    高密郡的郡治并不是高密县,而是诸城县,高密县距离诸城县约两百里,位于胶水上游东岸,而孟让老巢胶西县则位于胶水西岸,两县相隔不足五里,隔一条胶水对望。

    两县都由于山东半岛的丘陵地带。山峦起伏,河流纵横。由于地形西高东地的缘故,高密县的地势略比胶西县稍高一点,使它成为孟让军队的前哨门户。

    孟让在高密县驻军约一万人,由他的心腹大将郑挺统帅,一旦高密县失守,隋军就有了进攻胶西县的基地。孟让军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虽然孟让在高密县派驻了一万重兵,但由于县城不大,无法容纳一万军队,所以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城外,而城内只有三千驻军。

    攻打胶西县。首先就必须拿下高密县,所以攻打高密县也是隋军的重中之重。

    此时孟让已经得到徐圆朗被张须陀剿灭的消息,这让他心中不由有些警惕起来,没有了徐圆朗在鲁郡的危险,清河郡那边又多了一支隋军,张须陀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会不会腾出手攻打自己,或者东莱郡的左孝友?

    越想就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孟让立刻派人去东莱郡联系左孝友,提醒他双方签订的攻守同盟,假如张须陀攻打东莱郡,他会率军袭击齐郡。

    但假如张须陀是攻打高密郡,他也希望左孝友出兵齐郡,双方互相呼应,互保对方。

    与此同时,孟让又派人去通知郑挺,让他提高警惕,防止被隋军偷袭。

    应该说,孟让确实考虑得很周到,该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但形势的发展往往会不遂他意,尤其是人心。

    ........

    房间里,孟让阴沉着脸听完使者汇报,他恨得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左孝友竟然让他先出兵齐郡,这分明就是他不想履行同盟关系的借口。

    孟让也意识到,左孝友没有这么多心思,这一定是他叔父左云山的挑唆,孟让一阵心烦意乱,左孝友已经靠不住了,这可怎么办?

    孟让和其他造反的首领不太一样,他既无魁梧的身材,也无凶悍的外表,他看起来就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但他却极有心机,其实左云山倒没有猜错他的用意,他是想引祸东移,让左孝友先下手,使张须陀的目标集中在左孝友身上,他再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利,只可惜被左云山看透了他的心思,他不由恼火地叹口气。

    旁边他的心腹大将周威低声道:“说不定张须陀会先打左孝友,暂时还顾及不到我们。”

    “我当然希望如此,可也不得不防啊!”

    沉思良久,孟让立刻写了一封信,交代一名亲兵道:“你速去琅琊郡,把这封信交给孙宣雅,记住,要给孙宣雅本人,不能落在王薄手中。”

    “卑职明白!”亲兵接过信便匆匆走了。

    周威小声问道:“君上是想找一条后路吗?”

    孟让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

    “是!卑职知道了。”

    ..........

    中午时分,高密县北城外冷冷清清,眼看新年将至,若是太平光景,县城内一定会是人潮涌动,从七里八乡来购买年货的人一定会挤爆县城,可惜经历数年的战乱,山东各地人口锐减,即使是新年也很难看到热闹繁忙的一幕。

    这时,一支商队从远处走来,赶着数十匹马。马上驮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另外还有一辆鹿车,车上装着四五口箱子,伙计也有几十人,个个步履矫健,穿着商人特有黑色短衣。打着商旗,守城的贼军远远看见这支商队,都颇为奇怪,立刻跑去禀报了守城校尉。

    守城校尉当即率领十几名士兵冲了出来,拦住了这支商队,“站着!”

    商队缓缓停下,一名为首老者上前拱手道:“我们是从东郡过来,来高密县做点小买卖。”

    “做买卖?”

    校尉冷笑一声,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商队了。居然还有人来做买卖,“你们做什么买卖?”

    “我们是来收购布匹,将军请看,这是我们的证明。“

    他想打开后面的箱子,或许用力过大的缘故,鹿车倾翻了,几口箱子‘哗!’的翻落在地,无数的铜钱从几口箱子里倾泻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十几名贼军士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抢!’十几名贼军士兵一拥而上,疯抢地上的铜钱。

    校尉大怒,挥马鞭向士兵们抽去,“统统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狠狠一刀刺进了校尉后心,贼军校尉惨叫一声。当即毙命,突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所有士兵,数十名伙计骤然发作,掀掉马背上的货物,露出了马鞍。他们纷纷上马,拔出战刀长矛向城门冲去。

    尉迟恭一马当先,一跃跳上吊桥,铁棒猛挥重击,将十几名刚奔出城的贼军打得骨断筋折,脑浆迸裂,纷纷惨死在地。

    城门口一阵大乱,后面的近百名贼军士兵见来将凶猛无比,吓得他们乱滚带爬向城门奔逃,尉迟恭挥舞铁棒杀进了敌群之中。

    他身后的数十名骑兵战马如风,瞬间冲进了城洞,无情斩杀混乱中的贼军。

    与此同时,远处五里外的树林内冲出了数百骑兵,战马奔腾,风驰电掣般冲向城门,在他们身后,数千隋军士兵如潮水般杀来,为首大将正是张铉。

    这就是突击战的关键,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杀进城去,使对方无法拉起吊桥,关闭城门,也只有骑兵的速度才能办到。

    城头上,警钟声当当敲响,数百名贼军士兵拼命关闭城门,拉起吊桥,但城门已被隋军士兵用重物卡死,无法关闭,但吊桥却被缓缓拉起。

    尉迟恭见形势危急,他从马上一跃跳上吊桥,几步奔到吊桥边缘,猛地向铁链固定吊桥的楔子砸去,‘啪!’的一声巨响,木头断裂,碎木四溅,带着一块木头的铁链从吊桥内飞了起来,像蛇一样重重抽在城墙上。

    吊桥顿时向左面倾斜,尉迟恭趴在桥上,没有被掀翻下去,他见右面的铁链依然在继续向上拉,他一跃而起,大吼一声,铁棍高高砸下,又是一声巨响,右上角的木头被打得粉碎,右边的铁链也飞了起来,吊桥重重落下,轰然倒在护城河上。

    这只是瞬间发生之事,不等城头上士兵反应过来,尉迟恭又调头重新冲进了城洞内。

    这时,城门旁边的军营内冲出数百贼军,为首大将正是高密县主将郑挺,他见隋军骑兵已经突进城内,正和数十名守城军激战,眼看他的士兵抵挡不住了。

    郑挺心中焦急,顾不得贼兵未撤,一挥狼牙棒令道:“放箭!”

    百名贼军弓弩手冲上前,一起端弩向城门骑兵射击,百支箭呼啸射去,十几名隋军骑兵和数十名贼兵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五六名隋军骑兵也不幸中箭落马。

    尉迟恭大怒,抓起一具贼兵士兵的尸体当盾牌,翻身上马,提着铁棍向数十步外的弓弩手疾奔而去。

    “跟我来!”尉迟恭大喊一声,后面十几名骑兵跟随他冲锋。

    又是一阵弩箭密集射来,尉迟恭挥舞尸体抵挡箭矢,无数箭矢纷纷射在尸体之上,尽管如此,尉迟恭的腿上还是中了两箭,但尉迟恭恍若不觉,催马冲进了百余弓弩手中,后面跟着的十几名骑兵也跟着冲进了敌军群中。

    尉迟恭扔掉尸体,抡起铁棍翻飞乱打,俨如猛虎扑入羊群,打得敌军骨头碎裂,血水四溅,哭喊声一片,跌跌撞撞四散逃命。

    就在这时,尉迟恭忽然觉得一股冷风向自己后脑扫来。(未完待续。。)

第0170章 兵临高密

    尉迟恭虽然体格高大雄壮,但灵敏度丝毫不弱,他一低头,狼牙棒从头顶呜地扫过。

    尉迟恭心中恼怒,竟然从后面偷袭自己,他反手一棍打去,这一棍力量十足。‘当!’一声巨响,铁棍和狼牙棒相撞,火光四溅,后面偷袭的贼军主将郑挺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

    郑挺只觉喉头发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心中大惊,调转马头便逃,尉迟恭也不追赶,向另一边敌军密集处杀去。

    这时,城门外马蹄声如雷,校尉杨旭率领二百五十名骑兵如一条长龙般冲过吊桥,杀进了县城。

    城门已经失守,尉迟恭率领的五十名骑兵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城门,守卫东城门的千余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四散奔逃。

    紧接着数千隋军士兵在主将张铉的率领下挥师杀来,驻守高丽县的万余贼军不敢抵挡,纷纷向胶水上的浮桥撤退,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郑挺见形势危急,为防止隋军过河,当即下令烧桥,片刻间,水面上浓烟滚滚,浮桥从中间断开,桥上士兵奔涌不及,纷纷落入水中,来不及过桥的数千贼军士兵在西岸哭声震天。

    这时,数千隋军掩杀而来,西岸士兵无路逃跑,纷纷跪地投降,郑挺叹息一声,调转马头向胶西县奔去。

    .......

    贼帅孟让此时就在胶西县城内,他在县城内有一座大宅子,养了十几名妻妾,此时他正在吃午饭,却听见外面警钟声大作,他吃了一惊。连忙丢下筷子走到院子里。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跑来禀报:“君上,隋军攻占了高密县!”

    “啊!”孟让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半晌,孟让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向城头上奔去。“郑挺呢!让郑挺来见我!”

    孟让气急败坏,高密县失守,意味着他的外围屏障被攻破了,若张须陀大举来攻,胶西县根本就守不住。

    高密县和胶西县相隔不到五里,站在城头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河对岸的高密县,城楼上的大旗已经换成了隋军的团龙战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孟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自己该怎么抵抗张须陀的精悍之军?

    这时,郑挺快步走来,单膝跪下请罪,“卑职初战不利,愿受君上责罚!”

    孟让重重哼了一声,“无声无息就丢掉了高密县,这是我愿意看到的吗?”

    郑挺万分羞愧道:“卑职已经按照君上的要求加强警戒,城门每天只开一个时辰。但对方来的是骑兵,突然动手。作战十分强悍,使守城军队措手不及,卑职也不幸受伤。”

    他连连咳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孟让本身不擅武艺,他能倚重的悍将并不多。郑挺就是其中之一,更重要是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若杀了他会极大削弱自己实力,孟让不得不三思而行。

    “军队都撤回来了吗?”孟让又怒视他问道。

    “启禀君上,六成已经撤回。后面军队实在来不及,卑职不得不烧断浮桥,否则敌军将沿着浮桥杀到东岸,后果更加严重。”

    孟让盯着他半晌,一挥手,“带他下去疗伤,以后再处置他!”

    郑挺知道君上实际上是饶过了自己,他跪下磕了三个头,跟随士兵下去了,孟让又回头注视着对岸的高密县,心中着实担忧之极,他虽然兵力数量占据上风,两倍于隋军。

    但装备和战斗力却差得太远,他真正能战斗的军队也不过万余人,其余军队都是乌合之众,那他该怎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呢?

    .........

    次日一早,张须陀率领一万两千主力军队也抵达了高密县,尽管张铉用了反间计,促使东莱郡的左孝友不救孟让,但张须陀为人谨慎,他还是不可能把全部军队都拉到高密郡,他留下八千军队驻防齐郡,自己则亲率大军赶赴高密郡。

    城门处,张铉率领手下部将前来迎接张须陀的到来,“卑职参见大帅!”张铉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后面十几名校尉一起跪下。

    张须陀连忙下马扶起张铉,“将军不必多礼,各位将军请起!”

    “多谢大帅,卑职不辱使命,夺下了高密县。”

    “这一战打得很好!”

    张须陀赞许地对众人笑道:“仅以伤亡不足百人的代价便击溃了敌军一万驻军,夺取县城,可谓雷霆一击,张将军不愧是高句丽战役的功勋战将,我领教了。”

    “大帅过奖了,卑职侥幸获胜,不敢担此盛誉。”

    张铉谦虚了一句,又把尉迟恭拉上来,笑着给张须陀介绍道:“这位就是攻下高密县的功臣,尉迟将军。”

    尉迟恭连忙躬身施礼,“参见大帅!”

    张须陀见过尉迟恭和裴行俨的比武,知道他神勇过人,又见他身材雄伟,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俨如天神一般,不由赞道:“不愧是巨灵神,元庆武艺虽高,却不如你强悍,你是我飞鹰军第一悍将!”

    “多谢大帅赞誉,尉迟恭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

    张须陀哈哈一笑,在众将的簇拥下骑马向城内而去,张铉见裴行俨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他知道是刚才张须陀的那句话打击了裴行俨,便笑着拍了拍裴行俨的肩膀,“下次好好表现,让大帅刮目相看。”

    张铉也催马跟上张须陀,众人一起进了高密县。

    ......

    高密县是一座小县,城池周长只有十里,不过城墙却修建得高大坚固,还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易守难攻,也正是这个缘故,孟让把它当做抵御隋军的外层防线,并在四周驻军一万人,一旦隋军杀来。他们就会迅速入城,关闭城门和敌军激战。

    不料隋军用突袭的方式进攻县城,使孟让精心部署的外围防御就这么被轻易破坏了,不仅如此,还有大量粮草物资也落入了隋军手中。

    张须陀的心情格外好,他知道高密县城内储存有五千石粮食。如果能夺取这五千石粮食,就免去了他从齐郡搬运粮食的麻烦,张铉没有让他失望,不仅轻易夺取了高密县,也抢在敌军烧粮之前夺取了五千石粮食,使他所有的想法都落到了实处。

    “那边怎么有那么多女人?”

    张须陀见一间大院门口站着数十名衣裳褴褛的年轻女子,他用马鞭一指,奇怪地问道:“县城内没有其他民众了吗?”

    “启禀大帅,高密县的人口都被迁到对岸胶西县了。卑职清点过,县城内人口只是三百余人,都是给贼军做饭洗衣的年轻妇女。”

    张须陀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知道孟让用这些女人的真正目的,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都是惨遭蹂躏的苦难姐妹,不准再虐待她们,战后把她们放了。让她们回去和家人团聚。”

    “卑职遵令!”

    张须陀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了,他直接登上了东城墙。慢慢走到城头,远远眺望着对岸的胶西县,相比之下,胶西县要大得多,城墙也同样高大坚固,四周分布着大片一望无际的丘陵。这里便是孟让的老巢了。

    凝视良久,张须陀回头对张铉笑道:“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对孟让此人了解多少?”

    “卑职对他一无所知!”

    “你倒也坦率!”

    张须陀笑了笑道:“我和此人打交道久矣。两年前他和王薄在长白山拉旗造反,聚集了十余万人,王薄为正,他为副,据说他们两人都是渤海会的人,渤海会怕他们自立为王,就让他们二人互相监督,结果导致两人反目,我去年春天率军攻打长白山,他便把王薄出卖了,自己率领几万人撤到高密郡,由这件事可以看得出,此人不是一个死战之人,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铉沉吟一下问道:“大帅所说的后路,是指孟让会撤去琅琊郡,投奔孙宣雅吗?”

    “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退路了。”张须陀缓缓道。

    “大帅是想派军队在他必经之路拦截吗?”

    张须陀摇了摇头,“我们兵力并不多,但对方还有近五万大军,在彻底击溃对方之前,我们不想分兵,我只是说,一个人有了退意,他就不会和敌人殊死决战了。”

    “卑职明白了,但卑职还想知道,大帅打算什么时候渡河?”

    张须陀凝望河水片刻,淡淡道:“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开始搭建浮桥,不过我打算再出一支奇兵。”

    说到这,张须陀看了一眼张铉,张铉点点头笑道:“卑职明白大帅的意思。”

    .........

    胶水是山东半岛上一条主要河流,发源于半岛南部的丘陵山区,蜿蜒向北流去,最后注入渤海。

    高密县位于胶水上游,这一段河流并不宽,只有数十丈,和下游相比至少窄了一半,不过水流却十分湍急,渡河十分困难,郑挺下令烧毁浮桥后,隋军再想渡过胶水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过张须陀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选择冬天攻打孟让,进入冬季后,胶水流量一天天减少,不再像夏天时那样水流湍急,如果能找到船只,那就能顺利搭建浮桥渡过胶水。

    就在张须陀大军抵达高密县的同时,孟让便在高密县对岸部署了近两万大军,严密监视对岸的隋军,严正以待,防御隋军渡过胶水,这条水流湍急的河流成为了孟让的第二道防御线。

    要突破这条河道防御线,隋军只有一个办法。(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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