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备战中
按照皇帝的吩咐,孙行友立即将皇帝的命令吩咐下去了。
灯火通明下,造甲坊内也开始制造火药一物。
桌子上、地上都挤满了制作火药的原料,工匠们的热汗在挥洒,他们的双手在配置火药的比例,这些火药的重要性显而易见,比例丝毫都不能调配错误,而且在配置的过程中他们也要小心翼翼,放置出现任何差错。
大批的工匠开始劳作起来,整座造甲坊内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夜过去了,赵匡胤等人在府邸内已经苦思冥想了一夜,烛火已经剩下了一个底,因为没人顾及,大朵的灯花结成一朵硕大的黑花,里面的灯油倾泻.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官家该用早膳了。”这个时候张德钧从外面推门进来,然后抬手道。
赵匡胤见诸将都在厅堂内,他适才觉得腹中有些饿,就吩咐张德钧道:“张大官,吩咐火头,煮些粥来。”
“是!”张德钧退了下去。
热气腾腾的稀粥已经被端了上来,赵匡胤只喝了一碗稀粥,就匆忙换上一身圆领长袍,他要去造甲坊内看看工匠们劳作的情况,随即他和曹彬、潘美等人去了造甲坊。
造甲坊在城内连通易水的一端,这里位置有些偏僻,附近的居民楼也是非常少。
眼下,晨曦已经升起,四周的视野也开阔了不少,虽说吹了一夜的冷风,今早起来的气温有些低,四周绽放的绿意稍稍显得有些动力不足,但是易州城内却已然开始忙活了起来。
易州,这一座横跨在宋辽边境的边镇,眼下它要面对宋、辽两国间的战斗,如今千钧一发,却意志昂扬。
街道上,宋军正在巡城,他们披坚执锐,手执兵器在街道上走过,各个精神抖擞,热情高昂,似乎无畏契丹、无畏生死。
及了造甲坊,眼下工匠都在忙活当中,赵匡胤与身旁的曹彬、潘美等人在里面看了起来。
“你等何人?造甲坊此处不是你等闲杂人进来的!”一个穿着青色圆领长袍的官吏连忙挡在赵匡胤与曹彬等众人的面前,他张开四肢,身子像一只小巧玲珑的燕雀。
赵匡胤等几人见这个青衣皂靴官吏站在二人面前,觉得有些诧异,而这青衣皂靴官吏却摆摆手道:“军器重地,你等还不快走。”
“真是一个愣头青。”曹彬抿嘴道,他刚想将赵匡胤的身份告知这个官吏,赵匡胤却摆摆手,然后却说自己只是负责,不过是来看看这里的情况的。
直到孙行友出现在造甲坊后,他才在那个官吏的耳旁絮絮叨叨说了几句,那官吏一脸枣红色,随即拱手连道谢罪,这才退下。
“此人有两下子,虽然性子有些执拗了些。”赵匡胤心道,“若在治政一事上断然也不会含糊,这样憨厚老实的人已经不多了。”
“官家看这些如何?”孙行友指着那些工匠以及火药道。
赵匡胤看着那些忙碌的工匠,他从桌子上拿起他们调配的一些火药,道:“火药调配的比例对了就行,至于其他诸如床子弩、神臂弓等不知做的如何了?”
听赵匡胤提起床子弩以及神臂弓,孙行友道:“臣已经派了一些工匠加紧制作弓弩器械等物中,过两三日就可以了。”
赵匡胤欣慰地点点头,就在此刻,忽然间从外面来了一个将领,然后见到赵匡胤道:“陛下,京城来信了。”
赵匡胤从将领手上拿到信函,然后拆开信函,见是魏王赵德昭的信函,信中只是提到了对辽军的一些建议以及对辽军采取的措施。诸如破城攻城、敌方将领的性情、敌军内部的问题等都很清楚。
赵匡胤一拿到这份信函,心里头就非常佩服自己儿子的能力,条理清楚,内外结合,敌我形势,实在是难得。
这是赵匡胤却有疑惑,赵德昭不在金坡关以及易州,却非常了解这里的一切,仿佛所有的一切全部猜透一般,将整个天气全部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一般。
眼下,天气渐渐温暖起来,也有利于作战。一边,赵匡胤却道这些年自己儿子手上的实力也增加了不少,也不知他究竟网罗了多少人才,赵匡胤有些开心又有些眼红。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开封城内赵普与赵光义二人政见不同,私怨颇多,此事历朝历代都有,赵匡胤觉得当皇帝就应该手握大权,保持朝中势力的稳固,赵普与赵光义的不合,也是一件好事,只要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就行了。
造甲坊内的工匠们也一刻不停地干活,他们并不知道身旁经过之人就是大宋的皇帝陛下,但是他们知道若是他们不努力的话,易州城就会成为再次成为契丹人侵略的目标。
进进出出的工匠很多,硝石等物也被按照流程制作成一个个丸子,然后放在通风阴暗处风干,赵匡胤欣慰地看着这一切,他心里也在期待与辽人的一战。
赵匡胤与众人在造甲坊内待了一会儿,就起身到易州城内巡视城防去了。
整座易州城开始动员了起来,禁军将士以及易州当地的守军全部加紧巡视城防当中,易州城外宋军斥候也在四处打探地方的军情,他们身后则跟着三万宋军将士,龙厢军、虎捷军以及控鹤军正集结兵力,往金坡关而去,他们隐藏踪迹,不走寻常的官道,而改走深山老林间的道路,为的就是不让敌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
金坡关内,昨夜萧思温与高勋二人彻夜未眠,今日一早他们便在金坡关内加派了一万兵力,预防宋军忽然间袭击此关。
萧思温盯着黑眼圈与高勋二人巡视了一下街道,见辽军正在巡城,他们倒也安慰,只是金坡关内,关内破房子有许多,因为是在战时,辽军并不打算修复这些被战火损坏的房屋,暂时也没精力去弄这些。
二人见准备地差不多了,也就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留守,今早俺们去林牙那里,并没有见到林牙。”辽军将领口中的那个林牙就是女里。
萧思温一听,顿了一顿,随即道:“此人大战前不见踪迹,你们多派一些人去找就可以了。”
“是。”
而在金坡客栈内,待用过了洗面水以及早膳之后,冷舞换了一件圆领男装,与杨赞从金坡客栈内出来,就径直去了金坡关东的一间茶肆内。
卯时末,推着牛车的清客从酒肆门前经过,三三两两的客人也跨步进了茶肆内。
整座也渐渐地开始热闹起来,虽说金坡关眼下被辽军占领,但是因为萧思温的严令,这一座雄关内倒是没有出现像其他一样地方扰民的情况,只是各种房屋损坏眼中,道路也全是土路,市镇四周只有一些简陋的藩篱。
“青浦茶肆。”冷舞抬起头指着面前的茶肆道,这一座茶肆其貌不扬,门口的小二已经在招呼客人了。
杨赞并没有多说甚么,他警惕似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客栈内走了进去,他这才对身旁的冷舞道:“冷舞,你看那人就是黑衣统领。”
冷舞并没有见到黑衣探花,是以朝着杨赞指示的地方看去,然后点点头。
在杨赞的带领下,二人已经上了青浦茶肆二楼。
青浦茶肆的小二立即端茶送水,抬眼间就凑在杨赞的耳旁絮絮叨叨说了几句。
杨赞神色领会,点点头。
小二走了,杨赞凑过头,然后在冷舞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去厢房内。”
冷舞点点头,二人便去了指定的厢房内。
这间厢房,在整座青浦茶肆内显得有些神秘与隐蔽。
里面,早就有一人盘膝坐在那里,他今日穿着一身暗云纹交领长袍男子走了过来,他见到杨赞与冷舞二人,立即从榻上起身。
“杨赞见过黑衣统领。”杨赞拱手道。
“如今情况紧急,甚么礼节都不要顾虑了。”黑衣探花接下来就开始将整个金坡关内的行动全部告诉给了杨赞与冷舞二人。
“最近几日我打听到了一些状况,听说这辽人内部不稳,有一人此已经离开金坡关,那人知道契丹军内许多机密。”
“哦?”杨赞与冷舞二人狐疑道。
黑衣探花道:“那人已被我等扣押在了地窖内,那金坡关内敌军的粮秣储藏之处业已被我知晓......”
冷舞听了有些情绪激动,她也对契丹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就去杀几个契丹人,这一段日子在她的胸口压抑了许久,此刻她的胸口起伏不定,两只眼睛中也大放光彩,一听如此,她心中计定再三,一个计划浮现在她脑海当中。
“主上在这金坡关内也安排了不少的密探,我们只要在关口内放把火,烧掉辽人的粮草,到时候让辽人没有粮草接济,剩下的就交给宋军他们了。”
冷舞一双眸子闪现一股英武之气,她道:“事不宜迟,黑衣统领我们今夜就可行动。”
黑衣探花道:“那就好,冷娘子,我们的人到时候会在青浦茶肆这里会见。”
“我们先回客栈了。”
ps.多谢神冷舞和糊涂饰界打赏!
第二十五章 一把轰轰烈烈的火
温暖的春风已经从北方吹来,吹过了开封,魏王府内,初春时节一抹绿色已经在墙角开始匍匐出来。
周嘉敏正在院子内看着赵德昭舞剑,而她则手抚焦尾琴,一曲阳关三叠,如泉水叮当,在院子内流转起来。
一剑,一琴,仿佛二人一般。
赵德昭舞了许久之后,一身白衫已然湿透,而周嘉敏一曲阳关三叠也曲终了,她见赵德昭舞剑舞得甚是辛苦,她娇羞似的从袖口掏出一块丝帕,随即缓缓走到赵德昭的身旁。
赵德昭放下长剑,抽入剑鞘内。
周嘉敏来到赵德昭身侧,用丝帕轻轻地擦拭赵德昭流汗的脸面,一声怪笑道:“二郎脸上的汗水也有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
赵德昭闻听,笑着:“女英的话真是俏皮,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这番话自然不假,这才练剑一会儿,浑身就发出一身臭汗,真是酸臭至极,若不是女英的一方香帕,现在还臭着呢。”
“二郎真会取笑奴家,这才不过是一方丝帕罢了。又不是二郎发明的那个香水物事,那个往身上一喷就浑身香气盎然,让人久久地不能忘怀。”周嘉敏说着的同时,将丝绸帕子往赵德昭身上扔去,随即一双青葱小手往赵德昭身后拍去。
赵德昭被周嘉敏的一双小手拍得往后退去,他急忙做出一副求饶的样子,苦笑道:“女英,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哈哈,不要啊!”
“呸,二郎真是太无耻了,今天就让奴家好好教训你......”周嘉敏在后面跟着,而赵德昭在前面跑着,周嘉敏在后面跑着,赵德昭高兴地躲着。
院墙的另外一边,商浩斌、武凌清、张芃芃三人则与赵德芳在玩老鹰捉小鸡。
赵德芳甘当最后面的那个小鸡仔,就在此刻被武凌清一个闪身就捉住了,他嘟哝着嘴巴,背过身去,假装哭泣:“张姊姊,武哥哥、商哥哥,你们真坏,哼,我不玩了。”
这个时候,赵德昭从院子内跑了出来,他老远就听见了,此刻他笑道:“芳哥儿,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样子不好。”
赵德芳一见自己哥哥走了过来,他立即抬起自己的头,然后笑道:“芳儿是男子汉,又不是小娘,可不会哭哭啼啼的,那是他们欺负我。”
赵德昭停下来的一刻,周嘉敏已经赶了上来,她看到面前这么多人都在现场,一下子娇羞地脸都红了,只道一声“讨厌”这才小跑入了屋内。
“你们玩的真是开心。”赵德昭这时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武凌清与商浩斌二人,二人看见赵德昭的眼神,立即明白他的心思。
张芃芃也知道自家夫君有事情要和魏王商议,这才对着赵德芳道:“殿下,我们去草堂练习王右军的书法,顺便听听学究讲三国演义好不好。”
赵德芳高兴地手舞足蹈,“三国演义那好啊,我要听赵子龙救幼主,董卓被关.东.军十八.路诸侯打个稀巴烂......芳儿长大后也要当一个将军......听说那从邢州刚来的那个老云讲三国演义讲得是真好......”
张芃芃带着赵德芳已经去了屋内,那边卓剑云一身圆领黑色武服,身上的那一身圆领长袍将他的身材烘托地十分魁梧,据魏王府邸的人介绍,卓剑云人称“老云”。此人不仅仅会说书,而且还是一个武将。
当初赵德昭在兴王府遇上老云主仆二人,如今老云的主人也在这开封城内,而赵德昭后来知道这老云不仅仅会武术,而且还会打造上等的兵器,比如这乌兹钢、大马士革钢刀等,而在老云到家乡邢州,最近邢州各地的窑口内出了一批新瓷器,名为邢窑。
至于老云的那个主人,据赵德昭所知是安南一个落魄的公子,赵德昭料定此人背后的身份一定来头很大,现在老云都在自己府邸,他也可以暗中监视那个安南来的公子。
对于安南,赵德昭暂时还不想去处理,据他所知如今安南正受十二使君之乱,安南的形势也如五代十国时期一般那么混乱。
而赵德昭给赵德芳介绍老云,意图就是帮助赵德芳习武,老云有时候也可以在军器监指导工匠们锻造、冶炼等方面的工艺,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老云觉得自己胸中的一番抱负终于找到了出路,
赵德昭收到了来自易州的密报,武凌清与商浩斌二人早就已经猜到了赵德昭让他们来的意图。
眼下在重要的地方已遍布长春堂的势力,而易州那边是面前最重要的边塞地方,眼下宋国与辽国两个国家即将在易州边境突起干戈。
魏王府邸后院内,三人正在天井内商议,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经过,而且眼下他们的谈话也是极快,基本上都是用手语演示的,这种手语经过杨信、赵德昭以及田玉的改良后,又经过商浩斌、武凌清的试用改良,如今已经在武学中推广开来,这次随皇帝北上的亲军当中,李继隆、曹璨他们已经非常熟稔,而且多次的实践后,赵德昭打算将手语繁版交给一些聋哑人,至于手语简化版则留给军中。
赵德昭快速地用手语比划着,加上活跃的面部表情,“易州之战,必须速战速决,若是拖延下去只会晋阳那边多喘息一段日子,而我宋军今年就要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河东之地。”
武凌清:“河东,那可是一块巨大的肥肉,那萧思温虽说有一把手,可是其部下以及那上京的耶律璟可不是一个善茬,这厮抵不住什么时候来个诛杀功臣呢。”
商浩斌:“萧思温,据说历史上不是死在高勋与女里等人手上么?”
武凌清比划:“那是历史,如今天下形势却被有些逆转了,再也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时代了,何况历史总是被掩埋在时间的流沙中,让人左右不分。”
“不知义兄那边如何,我们在金坡关内派遣了不少长春堂的人马,估摸着时日他们也要快动手了。而且我也去信一封到易州交给父皇,让他们提防金坡关以及易州四野的情况。”
武凌清:“辽军善偷袭,不过内部却似浮萍与沙丘,耶律璟残暴,如今辽国内部四乱,今冬又受寒潮突袭,旧伤加新患,辽国在南方也不会待太久。他们缺的就是粮食与稳定。”
赵德昭一脸兴奋,比划着:“武疯子说的不错,断敌根基,让他们成为随水浮萍;乱敌内部,让他们成为一盘散沙,如此可行。”
“差不多了,想必近来要行动了罢。”
......
天气已经开始温暖起来,今夜天幕下,几颗星辰正在闪耀。
金坡关掩映在群山环抱内,城墙上的辽军士兵依旧把守关口,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在关内的一座粮仓内,这里堆积了不少从易州周边州县搜刮来的粮草等辎重,萧思温也派了不少的辽军将士日夜巡逻,加紧对粮食的守卫。
萧阿不底是萧思温的族人和心腹,而萧阿不底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好贪,萧思温知道他的性子,但毕竟是亲信,这一点他倒能够谅解,如今在辽国内哪一个官吏不是贪呢,于是他便将守护粮仓的重任交给了萧阿不底。
萧阿不底不负众望,这几日一直把守粮仓,一点事情都没有出错过,是以萧思温对他越发放心了。
而在青浦茶肆,杨赞与冷舞二人已经到了茶肆内,因为未到子夜,他们还要在此地静候他人。
屋子内,一盏油灯幽幽暗暗地闪烁着,紧接着,便依次有三四人结队而来,黑衣探花也到了屋子内,今夜他计划焚烧敌军的粮秣。
人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屋内,这些人当中有长春堂以及黑衣探花麾下的飞雀,他们此刻全部听命于黑衣探花。
黑衣探花一张冷俊不禁的面色往四处看了看,随即缓缓道:“今日我们要去关口的粮仓驻地,那里有许多辽军士兵把守着,而我们只要将火种带入粮仓,焚烧粮草就行了。因此今夜的行动十分隐蔽,不容有失。”
坐在屋内的武士们以及刺客们全部看着黑衣探花,他们的面色甚是冷静,一直坐在座位上听着黑衣探花吩咐命令。
......
子夜一过,屋内众人全部换上了夜行衣,出了茶肆,冷舞与杨赞便觉得有一股夜风吹来,并无昨夜那股风那样严寒,反而吹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而他们沿着黑暗的街道,往无人的犄角旮旯里面进去出来,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金坡关内的一座粮仓旁。
守护粮仓的辽军士兵很多,却并没有见到他们守将的身影。
黑衣探花隔着一道灯光,用手势比划着:“萧阿不底以及其余几个守将,已经被我们派去的人马灌醉了,这会儿已经酩酊大醉,不知黑白了。”
冷舞并不知黑衣统领说什么,她小声问杨赞,杨赞这才一一解释着。
“原来如此,没想到黑衣统领早就有了决策。”冷舞低声道,然后拉紧了杨赞的衣角,那知人知面知心,以利益作为一个切口的手段,让冷舞非常佩服。
守卫的士兵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他们手里则是捧着一碗烈酒,往自己的嘴角里面灌去。
“好酒,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了......”那几个辽军士兵的脸色已经有些微红,然后捧着酒碗的手也松开了,酒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随即接连几个辽军士兵便东倒西歪地靠在己方士兵的身上,醉成一滩烂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冷舞朝着那几个倒地的契丹士兵嘟哝了一口道:“好浓,你们男人就好这一口。”
杨赞并没有说什么,其他几人则摸索进去,然后找到储存粮草的地方。
......过后不久,靠近粮仓的位置忽然间起了一些火苗,火势一点点地窜了起来,而黑夜中风也一直不断地吹来。
第二十六章 烧光
古朴的街巷建筑,靠近城墙这边已经全部被粮仓里面的大火给带了起来,而杨赞、冷舞他们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离开了现场,他们要不动声色地撤离此地保以证其余人员的安全。
冷舞转过头,只快速地瞥了一眼,然后抿嘴勾起一抹笑容,这个时候她适才觉得心底有一丝畅快,那些残害她姊妹朋友的凶手正一点一点地被大火吞噬着,在睡眠中走向死亡。
大风吹来,大火使人窒息,火油的味道也让人感动恶心,而黑衣探花他们在堆起的粮食上面以及其他四周撒上了不少的猛火油,这边的大火已经燃起,而他们又在其余几个地方撒上了猛火油,等撤离的时候,将火折子快速地往猛火油堆起的引燃物上面抛去。
“噗噗噗”,另外一边的火星借助风力以及猛火油优良的引燃特性,吞噬着四周的木质建筑物。
“走罢,我们与他们的战斗还没结束。”杨赞感到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而猛火油的味道一股刺鼻,让人闻得有些窒息,杨赞当下拉着冷舞的手,立即遁走了。
冷舞回头一瞥,一些高大的建筑物忽然间一下子开始倾颓,轰隆一声就倒了。
天干物燥,初春这段日子是最干燥的时节,而今夜的暖风也成为一个刽子手,助长一切。
大火继续蔓延开来,那些木头的建筑物一下子被引燃了,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
火焰的温度极高,大风推着火焰朝着关口东侧的辽军大营而去。
天空大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亮了。
半夜的时候,辽军军营内一个出来尿尿的士兵已经解开了裤腰带,朝着地面撒了一泡尿,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热浪吹来,那个士兵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得时候只见那边天空火红一片,他抖了一下将尿液弄了自己的手和亵裤一身。
“火——”风吹过来的大火朝着这边军营而来,他惺忪的睡眼瞪得大大的,而他已经惊醒过来。
那是粮仓的位置,粮仓失火了,这个士兵怔住了,随即撒开大腿,快速地朝着萧思温以及高勋他们住的地方而去。
萧思温以及高勋他们住得地方并不在大营,而是在金坡关内官府内,二人住得地方贴得很近,因为二人睡得很熟,根本就感受不到周围的变化,而且最近几日金坡关内也是一片安宁,斥候那里也没有任何宋军要攻城的军报传来。
士兵快速地跑到府衙,门口的一个将士立即阻挡了他的去路,“你是哪个营的?半夜为何擅闯此处,莫要作糊涂事。”
士兵慌张,话也有些说不清楚了,“不好了,萧副甲,粮仓那里出......出大事了,那边着火了?”
“你说甚么?”那个将领立即动身,然后往萧思温住处跑去。
萧思温被守护府邸的将领给吵醒了,他问明了原因后,立即唤那个士兵入内。
“萧阿不底呢?”萧思温从卧榻上起身,责问那个士兵道。
那个士兵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他裤子上面还湿漉漉的一片,那是尿渍,此刻他一字一句道:“这个小底不知,小底半夜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远处粮仓的那个位置起了大火,小底本打算去那里,可是火势太大了,根本就冲不进去。”
萧思温再次厉声问道:“进不去,这怎会如此。萧阿不底呢,他没去灭火么?”
士兵不知,一颗头摇得跟个鹌鹑蛋似的,“......”
萧思温立即唤来心腹萧甲、萧乙二人带兵去粮仓那里。
萧甲、萧乙已经带领帐下士兵到了粮仓那里。
粮仓已经不能进去,萧甲、萧乙望着失火的粮仓道:“你等快去打水,能挽回一些损失就挽回一些。”
辽军士兵听了立即动身去拿木桶去了。
火势还在顺风蔓延,四周的建筑物已然轰塌,火势周围的温度还是非常高,辽军根本就进不去救火,而且关内打水处距离粮仓有些距离,可他们还是提着木桶打水去了。
一桶一桶的井水已经被打来,可是水泼在那些火油上,反而一下子成了巨焰滔天,将四周救火的一些士兵也卷入了其中。
老天爷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忽然间一桶火油直接倒了出来,溅射开去,火场的火焰一下子往高处窜了起来,五十几个辽军将士被卷入火场,他们边叫边跳,或在地上打滚,可身上的火苗却将他们整个吞噬起来,他们颤抖着,扭动着身躯,跟跳大神一样,其余人则是不敢靠近,胆子大的士兵也只是用衣服帮他们扑灭身上的火焰,就连接触到衣服上的火焰也一下子将那件衣服吞噬个一干二净,士兵吓得将衣服抛在地上。
萧乙瞪大了眼睛,他认识从那一木桶里面倾泻.出来的火油,而且此物一遇到火就一直不停地烧着,除非烧光殆尽为止,他对萧甲道:“火太大了,根本就灭不掉,萧甲,他们身上的是火油。”
萧甲也曾经听过此物,他摇头道:“火油,这可怎么办?””
萧乙无可奈何道:“火油,我也没有办法。除非等它烧光了再说罢。”
“啊!救命啊......”一个被大火吞噬的士兵叫嚷起来,他绝望地在地上打起滚来,然后打算扑灭身上的火苗,可是火势太大了,周围的士兵却躲得远远的,深怕被也被大火吞灭。
其余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被火吞噬的士兵化作一具焦尸。
火场俨然成为了一个火葬场。
随后不久,萧思温与高勋乃至其余几个重要的将领全部往这边赶来,却见辽军士兵站在原地,而在一旁却有好些个焦尸被火烧得哧哧地冒着油,浑身上下已经分不清样貌了。
萧思温一脸愕然,而高勋也是不敢相信。
萧思温怒目圆睁,萧阿不底还在里面,可是他见士兵们却呆立一旁,无所事事的样子,他听了有些生气,此刻他看着士兵道:“你等怎么不去救火?””
萧甲、萧乙见到萧思温立即拱手道:“留守,那是火油,根本就扑灭不了。”
此刻一个将领也应承道:“留守,高相公,水泼上去根本就灭不了,而且这粮草已经全部烧没了。”
萧思温一听,他怒道:“这是谁下的手,让老夫查到一定让你碎尸万段。”萧思温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一旁的高勋立即命人将萧思温送回府衙。
次日一大早的时候,粮仓以及粮仓附近的大火已经熄灭,周围的余温却还不减,火场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那粮食以及辎重已经全部被烧毁了,而在断壁残垣间只搜寻到一些类似尸体的痕迹的影子,在这些痕迹当中,残留了不少的白砾,此刻一个将士从白砾中找到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些契丹文字。
“这是萧林牙的铜牌!”那将领从白砾以及铁片堆里捡起铜牌,高声呼道,而那白砾却被风一吹,扬了起来,吹进那将领的口中,“呸,老子真当是晦气,吃死人的骨灰。”
他吐掉口中的骨灰,然后拍了一下铠甲上面的骨灰,将铜牌收入自己的衣兜内,这一枚铜牌是萧阿不底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遗物,至于那白砾中的牛皮铠甲只留下了一些铁片而已。
萧阿不底已经找到了,他和其余士兵的骨灰已经分批收殓起来,萧思温见到铜牌以及噩耗后,一直在病榻上捶足顿胸,眼下一切都已经化作了灰烬,萧思温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的关,不过萧思温觉得辽军当中估计有宋军的奸细,否则又是怎么入得关,又是怎么焚烧粮草呢。
如今粮草不济,而宋军又在易州虎视眈眈,萧思温都不知道该如何,而要从最近的飞狐以及涿州调粮食,分别需要一二日的样子,可眼下的情况是整个北方都没有粮草,他们无从下手,若再拖延在金坡关,恐怕会引起哗变。
萧思温心里一想,有些挣扎,他忽然想起他原本打算退军回幽州的,可是如今粮草没了不说,还将自己的心腹与亲人都丧生在了金坡关内,萧思温一想起就有些心疼。
此刻屋外高勋来了,他一副悲戚的样子,入了屋内,高勋见萧思温躺在床上,他急忙问道:“萧留守。”
萧思温见高勋而来,他抬起眼睛,忙问道:“高相公,现在关内的情况如何了?”
高勋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如今这等情况,说出来跟不说出来又有甚么不同呢。
萧思温也明白高勋的意思,他从床榻上面直起身子,然后道:“高相公,现在你有何对策,是从北边调集粮草还是弃关北还?”
高勋思考了一下子,他道:“若北还,留守可要记得咱们陛下是怎样一个人?”
“陛下。”萧思温苦笑连连,“北还可以保存我们的实力,可是却过不了他的那一关,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如今我们能怎么做?”
高勋道:“没有粮草我们能支撑几日,不妨撤去飞狐,静观其变。宋军这边,他们自然以为我们落荒而逃,也会派军占领此处的,到时候我们也可依靠飞狐,到时候再行计议。”
“如今也只有这么做了。”萧思温一听,点点头。
……
第二十七章 西撤飞狐
金坡关一场大火让城内一片废墟,一把火烧掉了辽军整个后方的粮草,如今辽军缺少粮草,对于行军打战而言极其不利。
辽军也因为粮草一事,出现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辽军的主将也是感到头疼。
此刻萧思温房间内,高勋盘腿而坐,而床榻上的萧思温则眉头紧锁,萧阿不底的死让他悲伤,同时却让他更加愤怒,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把火是谁放的,但他确信这火八.九不离十就是宋人奸细放的。
萧思温对奸诈的宋人有些恨意,萧阿不底的死让他茶饭不思,如坐针毡。
一旁高勋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他婉言劝道:“人已死,萧留守还是节哀顺变,至于我大辽军的粮草问题则是眼下要解决的,今夜老夫前来,可为的就是此事。”
萧思温抬起头,二人的目光碰在一起,萧思温徐徐道:“我也知道北还是行不通的,就依高相公所言,就去飞狐罢!”
“既然萧留守想明白了,那我们黄昏前就撤离金坡关,至于粮草飞狐那里到可以支撑数日。”萧思温与高勋商议过后打算撤军去飞狐,在那里他们还有更加稳固的后方。
这一日黄昏时刻,辽军开始已经收拾完行装,打算撤离金坡关,而眼下据萧思温统计,他们剩余的兵力差不多还有二万人马。
二万人马每天要消耗不少粮草,而眼下他们只能支撑一二日,与其守着金坡关,倒不如前去飞狐,以崇山峻岭为屏障,这样倒是还可以与宋军隔山而望,宋军除非长了翅膀才能在高山间跨越。
萧思温坐在一匹黑白色马上,仰头看着撤离的辽军,在他心里依旧愤恨。
高勋冷笑一声,他了解萧思温的心思,眼下他们不能自主,一切都得听从辽帝耶律璟命令,而自己最纠结的莫过于此,他总是觉得一把刀悬在自己的头上。
高勋、萧思温、耶律斜zheng以及其余辽军将领各怀心思,他们从辽军斥候那里探得的消息来看,眼下宋军那里有七八万的兵力,他们集结在易州周围诸镇,对着辽军虎视眈眈,高勋也是怕宋军一鼓作气拿下此处,正好粮仓失火,打算撤退去飞狐。
夕阳下,辽军浩浩荡荡开始收拾行装,他们也是被迫离开此地的,前几日他们还信心满满,依仗那些劫来的粮草度日,可是如今却要赔上老底,撤退去飞狐,辽军的意气也在一瞬间跌入低谷。
“阿不底的仇我萧思温一定会报,而来日方长总有报仇的机会的。”
萧思温随着辽军已经撤出了这一座关城,萧思温转过头,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座关口,它就像一把尖刀横亘在萧思温的心头,让他难以忘却。
原本街上都是辽军,显得有些拥挤的金坡关,如今关内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让人难以想象它曾被辽军攻占过一段日子。
金坡关空了出来,此刻在街道上走着的杨赞以及冷舞二人见辽军有条不紊地撤离此处,他们的心里头也是诧异。
冷舞道:“没想到昨夜一把火让辽军如此惨重,我绝没想到他们会轻易地弃关而走。”
杨赞听了冷舞的话却波澜起伏,一副伤感的样子,他道:“那些粮草曾经都是我大宋百姓的,如今被烧掉了确实很可惜,这又能怎么办呢?我们烧掉的不过就是自己的而已,而他们却未伤其根本,他们的撤离倒是让我们很困惑。”
“不错,赞哥哥所言极是。”冷舞心里头虽然有丝高兴,可是听了杨赞的话,却大感愤怒,“没想到辽军如此狡诈,他们的退却并不是怕敌,而是因为流了不少的血才会如此的乖,我这心里头却觉得他们一定是有阴谋。”
杨赞道:“冷舞想得也对,不过我们也得防备着,他们将金坡关拱手让人,这当中还是有些匪夷所思,我们如今怕的就是这是辽军设下的一个天大阴谋,这一点我得跟黑衣统领探讨一下。”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萧思温这次死了他的亲信,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离去是为了更大的阴谋。”冷舞转过身子往青浦茶肆而去。
茶肆内,杨赞与冷舞二人立即说与黑衣探花听,黑衣探花一听,当今命人南下。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四周也吹着风,吹在石壁缝隙中感觉鬼哭狼嚎一般。
从金坡关向西都是崇山峻岭,这里的山路也是不好走,萧思温与高勋二人虽骑在马上,却也觉得脚下的路颠簸不安。
淡淡月光下,一条羊肠小道蜿蜿蜒蜒地在前面环绕着,宛如后世一条盘山公路一般,不过却怎能与公路相提并论呢。
“这就是飞狐陉。”
萧思温抬起头,只见月光下的山一重一重地连亘着,而在面前,却是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华里。
此处山形险峻,峰高月冷,高勋长叹一声,喟然道:“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此地乃是上好之地,如今在我辽军手上,宋军若想攻打过来,还得掂量一番,萧留守,你认为呢?”
萧思温这才心中有些高兴,他笑道:“如高相公所言,只要我军背靠此处,拒不出关,依仗山势,结阵自固,再加上足够的粮草,在这里养兵,观瞻四周战局,随意偷袭,估摸宋军那边以为我等怯战弃关也可待宋军已经离开易州之后,出关东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高勋点点头,一张脸色显得有些红润,而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渗人,比那月光还要惨白。
辽军走了一夜,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差不多到达了伊家铺附近,众人累得有些精疲力竭。
萧思温在马上颠簸了许久,感觉自己的身子骨有些酸胀,眼皮也有些重,前方的一条古道旁忽然间出现一个驿站,他问一旁的萧甲道:“萧甲,前方是?”
萧甲转过头,指着远方的那个驿站的位置道:“启禀留守,前方就是伊家铺了。沿着小道走上七八里就是就是飞狐关了。”
沿着古道,四周的山势也变得有些陡峭,时而有一边的落石从山上跌落下来,砸在前方的十几个辽军士兵的身上,那些士兵来不及避让,被砸了些许伤口。
萧甲高喊道:“我们沿小路盘旋上山,进入飞狐峪(四十里峪),此地石山壁立,飞狐陉夹在石屏风般的峡谷之中,曲折蜿蜒。大家伙儿慢慢走,注意脚下的路和头顶的悬崖、落石,不要被砸到。”
过了这一道坎,远处就是左盘山了,山路与古道分岔,在山上有座堡垒。
萧思温抬望眼睛,伊家铺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远处这一座简陋的驿站,只把守了几十个契丹士兵,他们见到有人来,立即警觉起来。
萧甲立即用契丹语回了过去,对面的几个契丹士兵立即赶了过来,放松了警惕,而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地对萧思温一行人行礼。
萧思温立即让士兵全部围绕伊家铺驻军。
第二天一早,休整了二三个时辰过后,萧思温立即率领辽军赶去黑石岭堡,这是一座嵌在大山深处的一道险隘。
道路上面尽是大的碎石,路有些不好走,辽军士兵按照萧思温的的吩咐要在黄昏时候去黑石岭堡,他们连续走了两天,脚上都被磨了好几个水泡。
而在不久之后,他们终于到了飞狐。
……
黎明的曙光撒下巨大的光幕,此刻在易州城内,宋军斥候立即将契丹士兵的情报告知给赵匡胤,赵匡胤一听,眉头紧皱,萧思温居然主动放弃金坡关,撤去以西飞狐处,打算凭借巨山沟壑与宋军对峙,赵匡胤有些摸不清头脑,与此同时他也获知金坡关辽军粮草被焚一事,辽军撤退也是于此有关,赵匡胤想到这里,满怀兴奋,立即将此事说与众人听。
曹彬、潘美等人听了也是斗志昂扬,既然金坡关内已经没有辽军,他们打算派一些兵力去镇守此关,北扼易州,西逼飞狐,与辽军对峙。
只是赵匡胤一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终归还是让萧思温他们西撤去飞狐,这样一来,我们要在易州待得时间长多了,我军若要打战,则必须保证后方粮道的稳固,同时也要防备他们从山里出来,偷袭金坡关以及易州。”
曹彬道:“官家所言极是,如今他们进入林中,这样一来,战有些不好打了,在林间打战,则会让人畏手畏脚,长此以往对战局并不好。”
潘美道:“官家,若在林间,倒也可以作战,如果臣没记错的话,臣的儿子就在武学中任学,他也学过一些林间战斗,而且武学中这样的可有一大把,官家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物尽其用了。”
“这你还记得,也亏得着武学。”
“既然他们这次北征也在,不妨召他们入内,商议一下后续作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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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丛林作战是一门作战艺术
府衙内,赵匡胤与诸位将领都站在一起,他们正在商议与辽军的作战,如今辽军放弃了金坡关往飞狐关一带而去,这对宋军来说,是一个挑战。不过听曹彬与潘美这么道,赵匡胤心中也有了定义。
稍后时候,赵匡胤便召集武学生到了府衙内,其中一些亲征北上的将领也将头转向这些武学生当中,这其中也有一些是他们的孩子与亲人,他们也是感到非常开心。
武学生们虎虎生威地走了进来,赵匡胤在抬头的一瞬间有些错愕,他居然从这些武学生的身姿中似乎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形,而且他忽然间回忆起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四处征战,不过像他们那个时候打战是为了生存,倒是曹璨他们反而是为了荣耀而战。
不过能看到这么多的青年才俊都在自己的帐下,赵匡胤还是非常欣慰的。国之栋梁,以后大宋天下定然是文武济济,大宋也会成为一个远超汉唐的盛世王朝。
曹璨他们也是非常知礼,见到皇帝赵匡胤之后就开始行礼,不过这个礼节并不是宫廷礼仪,而是军中礼节,一个简单明了的礼节,并不显得那么的繁文缛节。
在赵匡胤看来这个礼节并没有失礼,反而有种不卑不亢,军中风骨的精神存在,体现军人的尚武的精神。
赵匡胤忽然又记起大宋初年在宫里发生的杯酒释兵权事件,那是为了抑制武将手中的权力,将权力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不过若是收过头了,恐怕对一个国家来说也不会是好事。
唐朝就是地方节度使手上的权力太大了,朝廷控制不了地方藩镇手上的权力,国家才一步步走向毁灭的,至少赵匡胤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听了自己儿子的见解,赵匡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足了。
曹璨与李继隆曾在飞山营比试过,赵匡胤对这两个小将的印象特别深,他与他们的父亲叔伯辈都是好友,他见到曹璨与李继隆就好像一个长者见到一个小辈,他道:“璨哥儿,霸图,你们在易州还待得习惯么?”
曹璨与李继隆二人听了有些感动,二人抬起头看着赵匡胤拱手,此刻曹璨道:“回官家,我和李兄以及弟兄们在易州还好,毕竟我与李兄在军中也待过不少的日子,只是这几日下来,我们并无任何战可打,弟兄们的胸中是一片哀怨,只是辽军却如缩头乌龟一般,居然已经撤退去了飞狐,将金坡关拱手让给了我宋军,我宋军便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到时候攻打辽军也会有些吃力。”
李继隆在一旁也道:“璨哥儿说的对,我与诸位同袍这段日子都在军营内,弟兄们无战可打,辽军前方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当中,就算他们撤退去了飞狐那里也是无济于事,因为我们的人马已经在崇山峻岭之间设置了不少的伏兵,飞狐胫那里的地形我军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正打算汇报给官家。”
李继隆说完,立马从袖口当中掏出一本奏疏,然后交给赵匡胤,赵匡胤接过李继隆手上的奏疏,然后翻开来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关于辽军的行军打仗记录,还有他们驻地的人马,斥候等等。
赵匡胤的一双眼睛业已瞪得大大的,他拍着奏疏龙颜大悦道:“霸图的这份奏疏当真是详细,我军之中若是每一个人都知晓敌军的存在,就可以料敌于先,将敌人扼置在死地。”
随即赵匡胤便将奏疏递给曹彬以及潘美诸将一看。曹彬、潘美他们的反应要比赵匡胤的反应还大,他们的嘴巴已经张大了,不可思议得看着曹璨与李继隆二人,其中特别是曹彬与李处耘二人。
赵匡胤看着诸位的表情,他记得赵德昭曾经说过,只要有图纸以及精确的数字,他们就可以完成一切,赵匡胤也想早日灭了这一支辽军,然后北征晋阳城,他道:“既然有附近敌情,比如这个飞狐关,你们能否用泥土等物制成沙盘?”
见赵匡胤这么问,曹璨与李继隆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彼此点头应承道:“官家,这个我们可以做到。”
赵匡胤欣喜道:“你二人所言果真?”
二人毕恭毕敬道:“是的,官家。”
赵匡胤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做,最好能够早一日完成。”
“官家放心,最多一日,只要依靠这些数据,我们就能制作成一副沙盘,官家到时候也可与诸位叔伯一起参详参详。”
“那就好。”赵匡胤高兴地点点头,如今沙盘作战在宋军对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些不认识字的将领也可以直接参考沙盘上的军情,从而指挥整个战局。
这时候赵匡胤忽然道:“方才听你们爹爹说,武学学习中有一门专对于丛林作战的课程,在山地内也可以发挥出我军的战斗,不知道是否是这么一回事?”
听赵匡胤说起丛林作战,曹璨与李继隆二人竖起耳朵,心里头已经痒痒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往飞狐关。
曹璨对赵匡胤道:“与敌军在林子间战斗,最主要的就是把握当地的地形,我们每一个武学生特种兵都要熟悉当地的地形、树木、天气、豺狼虎豹以及敌军的人数。若在丛林中与辽军战斗,而且目标不能过大,要在林子间荫蔽起来,不让敌人发现,我们的人马要单个分散在山野当中,然后几人以及几十人突袭一个堡垒或者是一个关口,我们的人马也要提前准备好一些装备,比如背包,这次我们从开封出来,每个武学学生的背后都背负着一个包囊,里面都装上了不少的食物,武器以及其他......例如手.榴.弹,小臂弓弩以及一些曼陀罗药剂等等的毒剂......”
赵匡胤以及诸位将领听了也是赞叹不已,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完整的作战指导,而且听上去非常得感兴趣,任何一人武人听了也会有感而发,只是里面有些地方一些新的观点赵匡胤、曹彬、潘美他们听了也是新奇与困惑。
曹璨并没有说完,因为书本上的知识始终是死的,只有应用在实践上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而且林子内的情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例如天气情况则是突变的,而且装备也很难跟上。
只有一点,曹璨他们知道,只有加强武学生的身体锻炼,才能让他们适应在林子间复杂多变的情况,上一次他们征战蜀中的时候,蜀中独特的环境、山势等也与这里的情况差多了。曹璨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才明白赵德昭在开封时候跟他们说的“如果你能在丛林中作战,你就能在世界任何地方作战”。
曹璨说了许久,咳着嗓子道:“官家若是想了解林子间的作战,韬光这里有一本书,里面倒是写得非常详细,而且专门定义了各种战术。”
“哦,璨哥儿?”
曹璨从自己的背囊后面掏出一本书籍,因为这本书异常珍贵,所以这次武学学生并没有人手一本带着,他们也是担心一不小心就将这本书给敌人窃走了,这样子造成的损失倒是非常巨大的。
曹璨已经件将整本书递给赵匡胤,赵匡胤接过手去,他将书本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翻开扉页看了起了,这本书的厚度有些厚,在第一页就记载了不少的作战方式,例如丛林战、海战、阵地战等,这些中的大部分赵匡胤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他是一个好学的皇帝,他直接按照内容翻到了制定的位置。
“这本书还是能很快就翻到制定的地方的。”赵匡胤心道,既然今日说的是丛林、山地作战,赵匡胤便很快翻到了里面。
“何谓丛林作战,就是在一个特定的丛林地域内实施的作战。丛林作战,决定胜负的最主要因素是地域,即将士们是否对当地环境绝对熟悉。你要对当地地形地貌以及植被、气候、生物都特别熟悉,因为这些因素会成为你的障碍,也会成为你的帮手,然后充分应用这些因素......”对话有些白话文,但是赵匡胤还是勉强能看得懂一些。
赵匡胤翻了五六页,已经掌握了丛林战的基本定义以及基本要义了,如何在林子内作战也是非常关键的,他有理由相信曹璨他们能给双方战场打开一个缺口,而宋军也可以实施偷袭作战等。
“璨哥儿,这本书暂时就放在叔父这儿,下次等叔父看完了就还给你们。”
“唔!”
......
当晚,曹璨与李继隆以及其余武学生就在军帐内制作简易的飞狐附近的地形沙盘。
烛火在军帐内照的通明,曹璨几人正拿捏着手中的泥土,将地形捏成一个个立体的模型。
因为要详细些以及准确一些,这样子他们一夜未睡,直到天亮的时候,曹璨高叫一声“完成了”这才起身去外面叫军士将消息告诉给皇帝赵匡胤。
第二十九章 好一条飞狐陉
天色一早,易州城内外的温度有些低,而在武学学生的军帐内,经过一夜的忙碌,沙盘已经制作完成。
军营内将士们已经慢慢地醒了过来,武学学生此刻都在军帐内歇息,而曹璨与李继隆二人则要去营帐汇报昨夜的情况,就在此刻,忽然间一白色身影从天空而降,落在一个鸽笼上,它的腿上则绑着一个信囊。
曹璨取下鸽子腿上的信函,然后读了起来,不久之后他就带着信函去了李继隆那儿。
李继隆眯了一下眼睛,正欲回营帐歇息,忽见曹璨一脸兴奋而来,此刻他狐疑道:“曹兄怎么了,是不是为沙盘一事而高兴?”
“不。”曹璨从袖口掏出密函,递给李继隆道,“你且看看罢。”
“看来是好事。”李继隆心道,果不其然,这一份密函是从飞狐陉而来,“没想到他成功打探进了辽军内部。”
易州军营内,皇帝赵匡胤方才从睡梦中醒过来,昨夜他一直拿着那本记载各种战法的书籍浏览着,又问了一旁的张德钧,这才知道这本书的编纂之人中倒是有儿子赵德昭的一笔,赵匡胤拿着这一本书,心中感慨万分,不知是什么滋味。
因为思虑北方战局一事,赵匡胤一大早就自然醒了,这才瞥见外面的光线,猛然间军帐外便有一人直接进来了,只见张德钧立即禀告道:“官家,方才璨哥儿来信说沙盘已经制作完成,请官家移驾去看呢。”
“哦,这么快?”赵匡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猛然间就从床榻上起身,然后吩咐张德钧道,“张大官,你今日正午让曹彬、潘美他们来中军营帐内下一步行军计划。”
“是。”张德钧拱手而退。
待到正午过后,天气有些暖和,四周也吹着南风,火红色的宋军旗帜在天空中飘荡开去,曹彬等人也急匆匆赶至中军行辕大帐内。
行辕大帐内,皇帝赵匡胤正襟危坐,他穿着普通,只穿了一件厚厚的圆领长袍,其余诸将一入军帐则分坐开去,过了一会儿,赵匡胤吩咐亲随下去,之后便有十二三个小将抬着巨大的沙盘入了军帐。
赵匡胤快速地看了一眼这巨大的沙盘,虽然他还未看上面的这些细节,可他心道:这是一夜之间的成果,看样子花了这些武学学生不少的心血与劳作,曹璨、李继隆他们果然不负朕的众望啊。
曹彬、潘美等人也转过头,看着小将们拼合组装的巨大沙盘,上面标注了一些地名以及关隘、城墙、山川、河流以及其他位置,二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曹彬将头抬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沙盘上的一切,他忽然间想到曹璨那个野小子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他原本以为制作一副沙盘恐怕是要花一二日,如今却用了一夜的工夫就出来了,看样子这一夜曹璨他们忙活地也够累了。
赵匡胤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快速走到拼接好的沙盘前,“这就是飞狐陉啊,果然是一座雄关。我宋军若是能够夺得此处,今后的战局就此打开,而我大宋北境边防也可安然一些了。”
这次的沙盘主要以飞狐口四周的地形为主,只见沙盘上捏制而成的这整一座山势起伏绵延,赵匡胤从地理志等书籍内也知道这一座山脉倒是数百里那么长。
沙盘的作用再一次地凸显出来,它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了一切信息,赵匡胤的手已经指向了标识的一条绵延数百里的狭长山谷,这一条山谷被标识为“飞狐陉”。所谓“陉”字,也就是山谷中断之地,而这里的地势也正好说明了一切。
赵匡胤曾在《述征记》中得知,太行有八陉,从南往北以此为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和军都陉。这八道陉便在这太行山内把守纵横出入,纵然是敌军也是不能随意出入。
若不是石敬瑭将割让了北疆的这几座陉口,大宋也不至于受困北境辽国之威胁,而辽军也随时可以从这里南下,攻易州、滑州等地。
赵匡胤思虑片刻,他知那飞狐陉一直都是以险峻为名,而且此地也是出入幽州、蓟州的一条重要通道,早在晋朝天福元年随蔚州陷入辽境,二十年间一直都在辽国人的手上。
“这就是璨儿他们努力了一夜的结果?”曹彬对着一旁的潘美道。
潘美小声在曹彬耳边道:“是啊,今早惟清、惟固来我营帐的时候就兴高采烈地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了一些,不过我也好奇,他们居然才花费了一夜就鼓捣出来了,若放在平时,这个可是要多花几日的工夫的。”
“潘兄说的是?”曹彬似乎有一些疑惑,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潘美,过了一阵他似乎明白了些甚么,然后道,“若真如潘兄所想,那么萧思温营帐内也不会非常稳固的。”
潘美捋了捋腮下的一点短须,然后压低声音道:“那个自然是如此,眼下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
“那小子一直瞒着我啊。”曹彬苦笑道,然后继续将目光转向那沙盘之上,而皇帝赵匡胤的眼睛却紧皱着。
赵匡胤一直在低眉思索,飞狐陉的位置对于宋军而言太过重要了,眼下沙盘业已组成,他俯下身子,目光一直都在飞狐陉的附近,赵匡胤闭上双眼,脑海中一直闪现飞狐陉的位置,周围崇山峻岭也在他的脑海中闪现着。
飞狐陉是一条长达一百多里长的一条峡谷,两侧的山谷犹如刀锋剑鞘一般,此地易守难攻,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此地贯通南北,眼下大部分落在辽军手上,宋军若想解决后顾之忧,则必须从辽军手上抢夺过来,将辽军赶出这个范围。
此时此刻赵匡胤的一颗心已经飞往了飞狐陉,他指着沙盘上的飞狐陉道:“诸位,若是让辽军一直把守着飞狐陉,我宋军犹如将背脊让给了敌人,敌人也会肆无忌惮地在我北部骚扰,谁若控制了飞狐陉等太行八陉,谁就可以得天下。当年春秋战国的时候,齐国伐晋,入孟门、登太行;秦国伐韩,决羊肠之险,一举夺荥阳;楚汉争雄之时,刘邦被困荥阳、成皋间,郦食其为其建议北扼飞狐之口,南守白马之津……”
其余诸将一听,也是眉头紧锁,飞狐陉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重要,只不过眼下他们还要探听一下飞狐附近辽军的行踪,然后确定再说。
赵匡胤接着便召集曹璨以及李继隆两个小将入了军帐内。眼下赵匡胤最需要的便是军情,而昨日他问了在山林间作战的要义之后,昨夜便在脑海当中一直思虑,又看了那本战法之后,赵匡胤的心中便首肯了此法。
曹璨与李继隆一夜未睡,今早只在营帐内稍微地休息了二个时辰,如今皇帝召见,他们自然感到诚惶诚恐。
赵匡胤旧事重提,一开口便问道:“那本书拿回去之后,我看了一夜,至于那山林间作战,我觉得甚妙。若是璨哥儿与霸图你们这一支武学生参战,可有几分把握?”
曹璨与李继隆道:“官家,我等若要行之,之前有三四分的样子,如今便觉得有七八分样子。”
就在此刻,曹彬忽然道:“璨儿胡闹,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赵匡胤转过头去,他明白曹彬的意思,他笑道:“曹兄切莫如此,就让璨哥儿将话说完罢。”
曹璨看了曹彬一眼,他知道自己父亲话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年少冲动,在官家面前说大话,自古以来打仗就不是甚么儿戏,此刻他镇定自若道:“官家,今早我等武学生又收到飞狐陉的密函,敌军的一些底细我等已然知晓了一二了。”
“哦?”赵匡胤他们异口同声道。
“是怎么一回事?”赵匡胤问道。
“是这样的……”接着曹璨将飞狐陉内的情况给赵匡胤说了一遍,赵匡胤适才有些相信,又看了信函上的内容,知道曹璨他们最近一直做的事情。
“令图居然在飞狐陉内,我怎不知,这一段日子不是随斥候打探消息去了么?”赵匡胤听曹璨说起了贺令图,他也是非常震惊,此刻道。
“官家有所不知,令图在山中遇上了一支辽军,他们一路往飞狐陉而去,令图怕被人发现踪迹,这才假扮契丹士兵混入了敌军当中,至于其他的斥候则一直静候在山中,等待出击,形成里应外合之势。”
赵匡胤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如今令图在辽军营帐内,这倒可为我宋军提供不少的军情,我军行事起来也是知己知彼,少出一些差错,既然如此,你等则要暗中与之联系,我宋军这边则要加紧在太行山中的行军步伐。”
自辽军撤出金坡关后,宋军就派了一万军队驻守金坡关,与此同时他们也将战线往此地推进,与敌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ps.应该是飞狐陉,不是飞狐胫,前文出错了。
第三十章 多角
此刻在黑石岭,萧思温辽军营帐内。
清晨的光束从山岭间照射下来,高大的山谷将光线挡住了一部分,使之并没有那么刺眼,萧思温一早从营帐内起身,此刻他走出军帐外眺望着群山,远处的群山沟壑起伏,而山上却是一点点的绿意突出,如同翻飞的浪花一般,而悬崖山谷的陡峭,却如海上吹高的浪花一般漫天袭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山里的温度有些低,吹来的山风有些冷,萧思温一早起身披了一件披风,他最近因为萧阿不底的死以及辽宋间的战事,彻夜未眠,身子有些疲弱,如今胸口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咳嗽着。
萧思温披着披风来到黑石岭口,他们如今驻扎在扼守飞狐正中央之地,而此地叫黑石岭堡,一座石头堆砌而成的堡垒,在山势陡峭之处建筑而成。
萧思温走到吊桥旁,右手已经摸着吊桥的绳索,铁索冰寒彻骨,他感受着冰冷的温度,随即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查看着这里的地形。
黑石岭的地势环绕群山,让他感到非常放心,而且斥候那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宋军的行迹,萧思温料定宋军根本就到达不了此地,因为他在飞狐陉那里布置了不少的兵力,飞狐陉是一条狭长的谷道,两侧山壁陡峭,又有高山阻隔,除非宋军插上了翅膀。
远在七八里外,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也各自带领了五千兵马驻守飞狐陉,由南府宰相耶律沙统领,而在蔚州,蔚州刺史那儿让当地守军又调集了一万兵力,千余石粮草调集飞狐陉一带,萧思温估摸着后日黄昏之时粮草兵力等差不多就到黑石岭堡了。
黑石岭这一座城堡,横亘在飞狐这一条大峡谷的正中间,与蔚州相隔七十里地,它的岭口傍临深沟,一吊桥悬浮在山谷之上,若是在上面往下看去,差不多是要吓坏人的,可是萧思温却浑然不顾,他的一切心思都在与宋军作战之中,他的目标是夺下易州,报了萧阿不底以及其余辽军将士们的仇。
眼下黑石岭这里驻守的辽军士兵只有几个,因为这里的地势相对陡峭,他们只要把守在险要之处就可以了,在辽军之中,也有不少的汉人士兵,有契丹人士兵,也有其他部族的将士,这样的情况非常正常,因为在燕云之地生活了不少的汉人,在辽国北方也有不少的其他部族的人。
而在这一支辽军士兵当中,则有一个将士正在萧思温的背后不远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此人正是贺令图,他前几日与其他武学学生一同在山林内摸索,之后就碰到了去飞狐陉的辽军将士,他会一些契丹话,也懂一些辽军中的规矩,为了不暴露武学特种兵在丛林中的目标以及探查辽军内部情况,贺令图心生一计,他杀死了一个辽军生兵,然后换上他的着装,混入了营帐内。
心思缜密的贺令图在辽军的营帐内观察了一段日子,也与那些辽军士兵混得眼熟了,自然知晓了其中一些事情,这几日他也在探听辽军当中的机密,只是萧思温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很难从这里探听到更多有利的机密。
这里的山势极其陡峭,而黑石岭堡如同嵌在险峻山谷内,与外界阻隔一般,浑然一体,人们并不能发现它的踪迹。
贺令图一双眸子眺望远处的群山,在他的视线里除了山还是山,一眼望不到边际似的,他迫切期盼易州城内是否有士兵发现了他传递出去的情报,这样皇帝也可以早一步做打算。
此刻飞狐陉内,耶律沙、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几人驻扎于此,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则归在耶律沙的统领之下,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二人各领五千兵马,于东西两线分队驻扎。
......
此刻在金坡关内,宋军先头部队已经接手了此关,金坡关内被火烧掉的建筑物已经被推平,宋军士兵忙着修复城内险要的地方。
驻扎在金坡关内的这一支宋军乃是李处耘、李继勋率领的军队,二人正带领帐下几个士兵在街道上巡逻,就在此刻,荆嗣与卫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二人见到李继勋以及李处耘之后立即行军礼。
荆嗣忙道:“见过两位将军。”
荆嗣在西北之时就是李继勋控鹤军帐下的,李继勋见到自己的爱将急匆匆赶来,他问道:“嗣哥儿,是否是事情要汇报?”
“正是。”荆嗣躬身微微一拜道,“两位李将军,方才我与卫平安二人探听到了再飞狐陉有一万辽军,这才急匆匆要见将军。”
一旁的卫康也点点头。
李继勋与李处耘二人听了荆嗣的话,反问道:“驻守之人是谁?”
荆嗣道:“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二人,各自带兵五千,守护在飞狐陉出口。”
“此二厮并没有听过。”李继勋道。
一旁的卫康娓娓道来,镇定道:“耶律休哥的祖父为隋王耶律释鲁,父亲为南院夷堇耶律绾思,据说耶律休哥自小勇猛,眼下倒是并没有突出的功绩,倒是耶律斜轸此人,萧思温极其重视,看样子日后将会成为我宋军的劲敌。”
李继勋道:“萧思温此人沉稳有度,更加难缠,若此番将他斩杀或者活捉就好了,省得到时候让北方的辽国强大起来。”
卫康道:“眼下这金坡关内都是我军,也要严防有辽军奸细出入。”
李处耘望着飞狐陉的地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萧思温如此重视这二人,不过如今官家让我等驻扎金坡关,将来也是存了要攻打辽军的心思,若能让辽军撤出太行山,也是完成了官家的重托。”
一旁的李继勋见李处耘这么想,他叹了口气,看着卫康二人道:“不过太行有八陉,每一陉都是困难重重,如今我等该如何做,萧思温他们若是拒不出关,我宋军又可奈何?”
李处耘也叹气道:“这倒也是一个难题,也是压在我宋军身上的难题,若是辽军拒不出关,到时又等我宋军离开易州后突袭金坡关,那又该怎么办?”
卫康忽然间笑了起来。
李处耘、李继勋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将,不解道:“平安何故发笑?”
卫康这才收起笑容,然后解释道:“二位将军有所不知,辽军之中也有我宋军的细作,我们的细作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敌军的动作,因此飞狐陉内辽军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控中,此事官家那边也是知晓的。”
李处耘、李继勋二人道:“哦,还有这等事情,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敌军又有多少?”
不等卫康说话,荆嗣直言道:“这个,情况是这样的......”
卫康神秘道:“此事还是机密,是以只需我等几位知道即可,我宋军接下来的计划,还需各位仔细担当。”
......
青浦茶肆依旧开着,茶肆内的生意非常清淡,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一个茶肆。
自从辽军西撤后,青浦茶肆的生意依旧是那么的惨淡了,眼下宋、辽对峙,南来北往的商贩等都很少,茶肆倒是可以用门可罗雀来说。
辽军走了,而黑衣探花以及其余人马则往西而去,去往太行山中。
杨赞拿着一封信匆匆而来,冷舞还在茶肆内,她听见脚步声立即打开了房门,杨赞一个不小心差点从门外扑倒门内,他立即收回身子,而对方的冷舞尴尬一笑,整张脸都红透了。
冷舞道:“赞哥哥,你这是?”
杨赞拿着信函道:“刚收到开封的信函,主上让我去幽州扰乱敌军的后方,这样局面才能扭转不少。”
冷舞却道:“赞哥哥,我陪你一起北上罢。”
杨赞握住冷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这一路多亏有冷舞你的陪伴,这一路才不这么枯燥。”
“赞哥哥,等甚么时候天下统一了,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冷舞说到最后,嘤咛一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
开封城内,自赵匡胤离京后将政务交给魏王赵德昭后,赵德昭就一直兢兢业业地操持着朝政。
赵德昭从枢密院出来之后,直接回了魏王府,他看着这个繁华的开封,心中倒是有一种成就感。
不久之后,赵德昭回了自己的府邸,周嘉敏、张芃芃、张玖月以及王薇娘、聂隐娘她们都去街上逛街去了。
这一段日子以来,赵德昭一直关注着北方的情况,从辽国到汉国,大大小小地从军事到政务,他的桌子上面每天到晚都有一些情报,上次黑衣探花火烧金坡关内粮草,让辽军因无粮而西撤飞狐陉一事让赵德昭高兴了几日,只是后来他却不淡定了。
辽军西撤退往飞狐陉,这样子宋军攻打辽军就困难不少了,宋军拖在北方的日子也多了不少,不过敌人有张良计,赵德昭却有过桥的梯子,眼下他已经让杨赞前去幽州,骚扰辽军的后方。
在敌人的背后放火,这种事情赵德昭干过不少,后院起火,辽军到时候就会腹背受敌,他们的粮道被截断,到时候谅敌人不撤,不过赵德昭还是期望事情办得越快越顺利才好,眼下攻打北汉才是最重要的。
汉国内,最近一段日子倒是风平浪静,赵德昭也在密切关注着北方的局势。
就在这个时候,小贵子急匆匆地从王府外面跑了进来。
第三十一章 这是我们的时代
东方地平线上,繁华的东京开封府,这一个时代,却开始繁华起来。
魏王府赵德昭书房内,赵德昭一见小贵子这么急匆匆的样子,他立即转过身子,急切道:“小贵子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慌慌张张的?”
小贵子微微躬身,然后急切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一封信函,禀告道:“殿下,黑石岭军报,请殿下速阅。”
“原来是黑石岭的密报!”赵德昭非常在意北方的奏报,哪怕是一丁点都让他精神紧绷,因为眼下萧思温就驻扎在黑石岭,与飞狐陉的耶律休哥、耶律斜轸以及蔚州的其余辽军形成多角的局面,而宋军不过就是在辽军西撤的时候占据了金坡关,不过是太行山附近的一角罢了。
莽莽太行山内,更有崇山峻岭相隔,雄关险道,彪悍辽军镇守,赵德昭担心的就是宋军与辽军在太行山中争执,更何况,赵德昭的表哥贺令图眼下就混入了辽军当中,对于贺令图而言是危险重重,随时可能都会丢了性命,是以赵德昭还是有些担心的。
眼下来说,这一份信函虽然不是贺令图亲自所书,却也是另外潜伏在群山中的武学特种兵的奏报,不过奏报内其余部分倒让赵德昭放下心来,在莽莽太行山中,这些武学生他们隐藏了他们的踪迹,在探查辽军的一举一动。
小贵子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自家殿下眉头紧锁,他一直站着不出声,他知道自家殿下最近一段日子,正事以及琐事加起来,多得一下子让他忙不过来了,自家主人自从成为魏王以来,就将整个广味集团全部托付给了白孤城,他不过是听取其中的建议罢了,眼下广味集团已经开遍了整个江南,江南的文人士子、达官贵人们也品尝到了与众不同的菜肴,自家主人在开酒楼的同时,酒楼既给了魏王府源源不断的财力,与此同时也充盈了国库。
自家主人成为长春堂主上之后,他在长春堂内的话语权也越来越大,杨濛则退居幕后,在人事方面还帮衬着居中协调。自家主人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至于长春堂一事,自家主人又让武陵清、商浩斌以及段小楼分担了一部分,长春堂在整个天底下,乃是第一大势力,大部分做的都是情报的探查。
而飞雀则是自家主人直接过问,飞雀大部分的职责都是刺杀一些敌国的重要官员这些当权者,也是自家主人手上的利器,是以不容有失。
而在对方,魏王赵德昭忽然间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小贵子,他缓缓道:“小贵子,你跑一趟腿,去城外西山那里。”
小贵子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来,他明白自家殿下的意思,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正午过后,阳光有些猛烈。武凌清和商浩斌二人正色而来,在魏王府的后院墙角之处,那李子花此刻已经开了,花色为纯白,花蕊中心已经绽放了一些,引得四周的蜜蜂与蝴蝶开始围绕院墙飞舞着,这一株李子花来自南国,如今却给魏王府增添了一抹生机。
微风袭来,一股淡淡的李子花香味飘了过来,让武凌清和商浩斌二人有些陶醉。
“好热闹的李子花,开的如此这般热闹,阿嚏——”武凌清抬起头,那头顶的花瓣忽然间飘落他的脖颈上,好似天女撒花一般,他打了一个喷嚏。
商浩斌立即打趣道:“武疯子,看样子今年你要走桃花运啊!不知哪家的小娘子已经相中你了。”商浩斌说这句话的时候,整张脸笑得跟朵皱了的菊花似的,毕竟四人当中,武凌清与段小楼二人却还单身。
武凌清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扯着粗嗓门道:“呸,老子今年还打算单身呢,家里吃穿不愁,又有香车宝马,哪像你们这么早熟?”
“......”
赵德昭听见屋外二人打趣着,他立即从房间里面小跑出来,随即调侃道:“若是武疯子还没对象,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可等不及了。”
“连你也取笑我。”武凌清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孔雀一般,朝着赵德昭扑去。
“......”
三人闲聊了片刻,赵德昭三人便入屋商量正事。
屋外,李子花香的味道随风入屋,三人开始镇定下来。
赵德昭摆着一副正经的面色道:“这段日子你们在长春堂内也见到了北方密报,不知道你们现在是怎么想的?”
武凌清抖抖肩膀,道:“自打入了长春堂之后,总有忙不完的事务,这一段日子以来北方战事不断,又要派人刺探军报,又要保证信息通畅,把我们都忙坏了,小昭,宋辽之争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眼下他们西撤太行以西,就是打算避其宋军锋芒,然后趁着宋军南归再从太行山内杀出来,这敌人的鬼点子无非就是这些,据说这次在金坡关内死的一个将领就是萧思温的亲随,也是他的亲人,萧思温是怎样一个人你们应该知晓罢,而且那个高勋也不是一个善茬,在辽国朝廷内担任高官,这二人在一起总有些放心不下。”
“武疯子还是能够一针见血的,眼下辽军在太行山内,据关自守,萧思温的才干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而且耶律斜轸与耶律休哥正当年轻,日后也是我大宋的劲敌,这次我们若是降服或者暗杀他们也许能减轻未来大宋的压力。”
赵德昭双手扣在桌子上,一朵李子花瓣飘进了屋内,正好落在屋子内的桌上,“敌人虽然在历史上十分有名,但我们也不应该妄自菲薄,他们总有他们强悍的地方,却有些一些弱点,没有人是完美的,所以我们不应该用历史的眼光来看这个时代,我们要辩证地看待历史。”
商浩斌舒了一口气,随即他正色道:“是啊,我大宋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弱小的宋国了,只要我们采用一些适用于这个时代的先进制度,以及一些理念,用之与整个时代,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也会比原来的那个时代更加灿烂,我们要为这个时代奋斗了。”
武凌清捏紧了拳头,目光正色道:“北方战事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长春堂,整个宋军乃至整个宋国的事情,也是我们要奋斗的事情,我就不信他们辽军能够插上翅膀,当年鬼子在中国都侵略了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将他们赶出了中国。”
“农耕王朝对付辽军这种游牧民族,不是国力不如,而是国力、人口。资源难以转换城武力,所以大宋若是不走老路,必须训练精兵强将,增强每个人的体魄,让他们从小就开始训练。”
“......”
赵德昭的屋子墙角之处躺着一张弩,赵德昭是一名神射手,但平时一般不用弩,而是用弓......对于弓箭来说,弩的缺点之一就是制造成本有些高,需要手艺精湛的工匠;二就是有些重,且容易损坏,动物皮角所制弩怕潮,若要装备一支军队,则很费钱,还需要跟上后勤,所以有些得不偿失,一般的弩的体型都是比较大的,单手操作的很少,毕竟不是很实用。
可是赵德昭屋子墙角处的那把弩却不是先前的弩,这是一把短弩,经过了军器监的改进,又加上了一些神臂弓的优良特性,虽然不如神臂弓,但倒是可以射杀一百五十步内近距离的敌人,且质量也减轻了不少,这次武学生中就配备了一些这样的弩。
武凌清拿着弩试了一试,感觉不错。
赵德昭指着那把小弩道:“不错罢,眼下只有缩小到这么一步了,暂时也凑合用罢。”
武凌清掂量了一下,左瞧右看,道:“这小弩倒是不错,缺陷也不少,不过这个时代也算不错了,往后再改进就是了。”
商浩斌从武凌清手上接过小弩,然后试了一下此弩的弹性,此弩上的鹿皮弩弦的弹性不错。
“不错,若是此弩的支架再轻些,弓弦的弹性再足了,不过弓弦的弹性可以用弹簧解决部分,下次不妨加上一些弹簧试试看。”
“这倒是可以。”
“......”
小贵子一直站在屋外,这个时候,屋外忽然间来了一人,正是脱下朝服换上便服的赵普,赵普抬起头看着墙角的李子花,李子花的一些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点点落在地上,将鹅卵石铺成的道路点缀地十分美丽。
赵普有时候也抽空去城外看看,这一段日子,春回大地,城外农田内,百姓已经开始了耕种,新式的水轮与水车已经在农田里面运转起来,这些水车完全是靠水力驱动,倒是省去了不少的劳力,城外的田野间,百姓正在翻垦土地,疏松土壤,田地里面也依次放满了水,他们打算在田野内播撒占城的稻谷,还有一些荒芜且没有肥力的土壤内,打算用来种植番薯等新式作物。
李子花开了,春天来了,赵普怔住了,他一直看着那棵李子树。
小贵子见到赵普前来,立即拱手道:“小底见过赵相公。”
“魏王殿下可在,则平有要事求见。”
“殿下正在屋内,小底这就进去禀告。”
......
第三十二章 一张弩
“小昭,我们先走一步,晚上酒楼见。”
“慢走,不送了。”赵德昭目送武凌清与商浩斌出了书房,随即让小贵子将赵普进了书房。
赵普今日穿着素色的圆领长袍,衣衫上沾染了院子内李子花的花瓣,赵普走入书房之后,他的一双小眼睛被墙角的那一张小小的手.弩给吸引住了,他从未见到样式这么小巧的手.弩,他听军器监魏丕说过,这一张小小的手.弩还可以拆卸下来,今日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看看这一张手.弩。
赵普弯下身子,然后从地上捡起这一张手.弩。这一张手.弩不上弓弦之时,呈现的是“c”形,而且它的弓臂之处所用的材料也不是普通的黄桦木,而是是在轻便的木材的外面包浆上一些金属材质,散发出寒光。
赵普并没有说正事,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把小型且有些怪异的手.弩给吸引住了,他没有上弓箭,而是左手拿着手.弩的手柄,右手开始将弓箭弦往钣扣那里拉,他的力气不大,有些费力,他勉强得将弓弦给上了上去。
赵普指着弓弩强队的那个望山上面设置的一个圆环形的凸透镜,他看着那个镜片道:“殿下,这望山上面的物事是?”
“哦。”赵德昭看着望山上面的那个物事道,“赵先生,这也是望山,也叫瞄准镜,这镜头上面有十字星刻度,目的就是方便瞄准不至于方向偏离,而这镜片所在,特别是远处的物体,可以通过这个望山瞄准。”西汉开始弩的“望山”上刻有刻度,作用相当于现代枪械上的表尺,便于按目标距离调整弩发射的角度,提高射击的命中率,只是赵德昭在望山的基础上又加上了现代的镜片,而对于镜片,赵普也就知道千里镜这一物事,如今千里镜在宋军将领当中运用还是比较多的。
赵普将手.弩抬了起来,然后右眼透过上弓弦的位置,往望山看去娃,望山上面的凸透镜十分清晰,将远处的物体也拉大了一些,使之看得更加清楚了些。
赵德昭边说边打开了窗户,屋外的风吹了进来,那李子花也飘了进来,“赵先生看窗外的那棵李子树,然后将望山(瞄准镜)对准李子树上红绳子系着的风铃。”
赵普按照赵德昭所说的去做,只是他并没有上箭矢,而是将那镜片对准了那一个风铃,他的眼睛在望山那里看见了远处那个红绳子下一端的风铃。
“看清楚了,殿下。”赵普道,之后赵普又将手.弩给拿了下来,远处的那个风铃在视线内却显得模糊不清,只有那红绳子却还耀眼。
“此物跟千里镜一般,可以看清楚远处的猎物,提高命中的机遇,只是现在这个射程却并没有提高多少,我这一段日子打算让军器监的工匠们再探讨研制一下,将这个手.弩的射程提高百步,只有这个手.弩臂、弓、机这几个位置也要改进改进。”赵德昭恍惚间忽然觉得此物就跟巴雷特狙击枪一般,因为火.枪的一些性能跟不上,所以他才设计了这样一类弓弩,暂时代替火.枪。
虽然比不上火.枪,但是对于弩而言,它也是猎杀的工具,它的结构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臂、弓、机。“臂”一般为木制;“弓”横于臂前部;“机”装在臂偏后的地方。弩最重要的部分是“机”,弩机一般为铜制,装在弩“郭”(匣状)内,前方是用于挂弦的“牙”(挂钩),“牙”后连有“望山”(用于瞄准的准星)。
赵普对此十分满意,他将手.弩给拿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此弩甚好,殿下,臣曾记得在《考工记》中记载,弓分六种,为王弓、弧弓、夹弓、臾弓、唐弓以及大弓,王弓、弧弓用于守城与车战,夹弓、臾弓用于田猎,唐弓以及大弓用于习射。我大宋弓弩院去岁造角把弓等凡一千六百五十余万张,诸州岁造黄桦、黑漆弩等凡六百二十余万。弓弩院以及军器监这几年造的弓弩等物改良了不少,加上改进的火药,我大宋军队的实力增强了不少。日后若是步兵、骑兵当中运用了此物,对敌大有裨益啊!”
“赵先生所言极是。”赵德昭道,“此弓比之先前的弩,它的优良性增加了不少,它的弓体轻巧而强劲,此其一也;开弓容易且弹性好,此其二也;弓弦的韧带乃是用牛羊等韧带经过胶汤浸煮和梳理,使之伸缩自如方能用于制弓;其次在制造弓体之时,将弓干材向开弓相反的方向弯曲,而后再贴上牛角片与筋丝,使得弓之‘节’的长短适中,这样弓才会强劲有力;要制这样的弓时胶要涂得薄,以免太阳一暴晒导致胶的变化而影响弓的弹力。而这个望山,又用了千里镜的镜片,这样可以更加精准地对准目标后发射,以提高命中率。”
赵普似有所悟,他听魏王赵德昭侃侃而谈,对于弓弩制作十分上道,他佩服之极,“殿下一番话让臣佩服至极。这一次我大宋北征,禁军中所配长弓、角弓、稍弓、格弓也是极多,而且这次战事一触即发,军中所需此物也是供不应求,臣收到官家奏疏,要求从京城军器监、造甲坊以及将作监调集一些工匠去北方,眼下战事临近,虽然烧了辽军的粮草,可敌人西撤太行,此战要从长计议了。是以今日臣来王府也是要求军器监、造甲坊、弓弩院等调拨兵甲弓弩火药等武器。”
赵德昭看着赵普道:“这次北方事关重大,父皇也是想一举攻下晋阳城,他就是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宋不想在汉国的问题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此事既然是父皇下的旨意,我等自然是要马不停蹄地操劳,军器监。弓弩院等我会让各监长官快些安排下去。昨日军器监魏丕曾跟我说过,军器监、弓弩院还有臂张弩一万余张、角弓弩三千八百张、木车弩一百一十余张、大木车弩有八百余张,竹竿弩、大竹竿弩则有一万六千余张,伏远弩有一千余张......这次北上通过粮道运输至易州等地......若有可能,这次我宋军要向太行山中切开一条口子,很可能要占据整条飞狐陉,进发蔚州、应州、寰州、朔州等附近,然后打通去往晋阳的通道......不过这个倒是要费力不少了。”
赵普听了,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一些高兴,这次宋军北上的主要目的就是攻灭汉国,不过赵普又有一些担忧,他还是直言不讳道:“殿下,你觉得陛下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不,赵先生,此时是北上最好的机会了,若是从应州南下,攻取代州,然后南进晋阳,不知道赵先生觉得如何?”
“应州以龙首、雁门而山南北相应,辽军在此地置彰**节度使,而应州也驻扎了不少的辽军,乃是三岗四镇之地,而寰州在朔州与应州中间......朔州为顺义军节度使,朔州南扼忻州、雁门关,北距云州二百里,而云州则是北方之王都,其地位更加险要,......是以云、应、寰、朔四州若是被我大宋占领,我军则可北取幽、蓟,而这四州的民风彪悍,多出悍将,我军此番西去,先占据飞狐陉以及其余太行七陉......才可南下代州、忻州、太原府......”赵普说着一双眼睛中露出了精芒。
“赵先生,你是幽州冀人罢。”
“臣是。”
“如今幽州我大宋志在必得,来日一定收复被侵占之地。”
赵普满怀欣喜,随即探口气期待道:“待我宋师北上,则平日后灵柩也可归还故土了。”
“赵先生,现在说的是喜事,怎么说到那件事情上去了。”
“臣杀风景了。”
接着赵普又道:“殿下,最近有一人臣觉得年轻有为,特向殿下推荐。”
赵德昭问道:“哦,此人品行如何?”
赵普道:“此人饭量极大,极其喜好肉食,曾在臣面前直言,分别是下并汾;封建;孝悌;敦孝;举贤;太学;籍田;选良吏;慎刑;惩奸等......”
“吃饭多少不管,只要有才干,我都会收入麾下,赵先生,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赵普微微拱手道:“此人叫张齐贤。现暂居臣府邸上,若是殿下感兴趣,可以去往一视。”
“张齐贤?”赵德昭惊讶地叫了起来。张齐贤在历史上也是一代宰执之才,在历史上张齐贤先后担任通判、枢密使副史、分司西京洛阳太常寺卿等官职,还曾率领边军与契丹作战......前后为相二十一年,在政治、军事、外交上面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张齐贤在为政上也是宽刑减罚,主张与民休养生息。
对面的赵普一脸狐疑之色,问道:“殿下认识?”
赵德昭恢复了面色,平静道:“哦?不,赵先生,我一时唐突了,不过既然是赵先生推荐,我一二日内自会叨扰过府一视。”
赵普摇摇头道:“殿下,臣还是让他来王府罢。”
“不了,人才难得,何况年轻人总有一股自傲的意气,我也打算亲自看看。”
“殿下如此,也是我大宋的福泽,天下的表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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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试验品神机弩
这一日,赵德昭又从长春堂那里收到了北方不少的信函,而在太原府晋阳城内,一切却是非常平静,汉主刘钧的身子也好了不少,而太原府尹刘继元也恭敬如常,事事表现出来一个合格储君的样子,郭无为他们也在暗中准备着......表面上这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赵德昭心底也清楚晋阳城内的局势。
在另外一边,赵德昭也收到了杨赞的书函,黑衣黑甲骑兵已经到了幽州、蓟州附近,而杨赞他们也在北上的路途中,他们并不走官道,而走了山道,也是怕辽军发现,在路上也要耽搁不少日子了。
至于飞狐陉一带,倒是攻守兼备,辽军那里也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宋、辽间的守势倒是让赵德昭有些头疼。
自古北方劫掠边关,已有千年,而今赵德昭正打算结束这种局面,眼下河北战乱,又值春耕时节,辽人虽然没有实力南下深入,但是这种不痛不痒的骚扰却让人有些捉急。
易州宋军那边也是做好了长期准备,下午的时候,在长春殿内,赵德昭作为东京留守,将朝中的重臣官吏全部召至长春殿内,商议了北上押送军辎粮秣,支持禁军长期作战,痛击辽军之事。
朝中诸臣,例如赵匡胤、薛居正、吕余庆等臣子也是支持皇帝出战。
重臣商议了片刻,也是同意了赵匡胤的旨意,朝廷也开始通过各司征调粮草等物。
在开封的水泥驰道上,奔驰了不少的四轮马车,上面满载了大宋各州、各地抽调的粮草、兵甲等,随军的士兵,排成一条长龙。
......
到了夜晚的时候,开封街市上,万家灯火依次点亮,整个东京城内开始显现出另外一种繁华,赵德昭按照约定去了城南的广味酒楼,酒楼门口宾客盈门,进进出出的客人也是不少,若是不提前预定酒楼的位置,估计你得等个几日了。
夜晚是个难得放松的日子,赵德昭上了天字号的房间,武凌清与商浩斌二人正等着他来。
“哟,这不是魏王千岁么,怎么被一阵风吹来了。”调侃之人乃是武凌清。
一旁的商浩斌刚刚拿起一个酥油饼正打算啃,一口气将饼渣子给喷了出来。
“哟,有那么好笑么?”
商浩斌拿起一碗茶抿嘴喝了起来,“没事,你们继续。我先喝口水。”
三人在包厢内畅快地吃喝玩乐许久。
赵德昭不喜自己身上长肉,这一段日子因为忙碌以及成天办公似的坐在那儿,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肚子上的肌肉有些松弛了,却长了一些柔软蓬松的肉,这一点确实让他十分郁闷,他才十九岁,而且他反而觉得自己体重增加了不少,总觉得干事情都没有以前那般轻松灵活,此刻他调侃道:“肉吃的多很容易长胖的,若是天天大鱼大肉的,这样成天下去就要发福的,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成天生活优越,长肥肉也是难免的,眼下北方战事未平,天下尚未统一,还是以大局为重。所以今日除了吃,更重要的还是国事。”
武凌清与商浩斌二人自然明白赵德昭话中的意思,如今他们正在做的那些事情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们在这个时代就好比开拓者,也是实践者,他们要做就要做好,否则强大的历史惯性还是会将他们的努力冲散个一干二净的。
赵德昭道:“武疯子,如今可能要征用一些武家的四轮马车运送货物去北方了。”
武凌清道:“此事包在我身上,这一次打算运送哪一些?只是这次不是送了一批过去了么?”
“弓弩、甲胄等武器,七日内要送去易州,已经有一批送去了,而且你要送的这一批并不是寻常的武器,它们大多是热武器,如今北方不宁,则我大宋不宁;北方不安,则百姓也不安,眼下河东、河北才是关键,我大宋要提前收复北方失地。”
商浩斌敲着桌子,他的酒劲有些上来了,面色也如猪肝一样红,他吼着,“也是,十六州的位置十分重要,眼下大部分在辽人手上,历史上的辽国人也是仗着把持这燕山山脉与太行山山脉,南下侵扰大宋,大宋这才受敌,澶渊之盟不过是保了大宋一段时期的和平,可是后来的金国还是能够轻易南下,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将背脊拱手让人的结果么?终宋一代,兵力是任何一个朝代最多的,可是这败局却多于胜局。”
幸好包厢的隔音效果不差,包厢外也有小贵子等人守着,是以这机要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武凌清看着喝醉酒的商浩斌,笑道:“若不收复,而是在宋、辽边境屯兵,这得让多少大宋将士北上戍守啊,我大宋若是收复了北方,祸水西引,然后打破这个世界所有的平衡......”
夜已经很深了,三人从酒楼出来后,就沿着汴水河畔走着,春日的和风吹过来,使人舒畅,而且眼下虽然北方战事吃紧,但是开封却好像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开封的百姓心底里都认为宋皇会凯旋而归。
三人沿着汴河逛了一会儿就各回自家。
......
第二日一大早,清晨的薄雾已经消散开去,赵德昭从魏王府出来后,就坐着辆四轮马车赶去了城外汴河一带,汴水河畔,一片建筑群在厚重的墙体掩映下显得十分紧密,这一片建筑群就是开封的作坊区了,此刻的作坊,已经形成了一座小城,这里的四周皆是设置了高大的墙体,这里都不允许平民百姓靠近。
在此地,四周都把守着禁军将士,门口则立着一块皇帝亲笔所书的石碑,上书:大宋重地,闲人免进。
军器监、弓弩院、造甲坊、将作监等等都位于此地,在里面还有分开的作坊区、驻军区、匠户居住区、军校校场、演武场、水田耕地以及试验地等......整个大宋帝国的工业核心都在此地,这里的一切就是大宋的血液。
还没到里面,赵德昭就听见一声轰隆的响声,震得墙体、地面有些震动,他的耳朵也感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感觉,而那一匹马也是感到一阵不舒服,长嘶一声,差点脱缰而去。
“这是龙啸炮。”赵德昭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其实名字也是无所谓的,关键是此物原本就是一个火炮,按照这个声音的力度,也就是改进后的火炮,比之先前的威力要大一些。
赵德昭望着高大的墙体,这一座密不透风的小城就是一个试验基地,而在天空上面,则有一个球体在天空中飘荡,此物正是军用热气球,如今也盘旋空中,如同鹞鹰一般在空中监视着地面,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好地守护着一座重地。
赵德昭从马车上下来,这个时候一队禁军士兵从里面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鱼贯而出,正在沿着汴水河岸跑着,见到魏王赵德昭从马车上面下来,这一队禁军士兵立即停下了脚步,然后为首的一个士兵朝着赵德昭做了一个军礼。
赵德昭也立即回了一个军礼,那个虎头虎脑的士兵立即带领着一队士兵小跑而去,在每日卯时的这个时候,他们都要沿着这一座小城跑一圈,大概这样跑一圈要花了一个时辰的样子。
禁军将士的步伐整齐一致,如同局促的雨点一般往地面捶打,赵德昭看着远去的士兵,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赵德昭走到门口,门口把守着几个将士,他们见到赵德昭并没有任何表情,他们是属于皇帝一人的,就算是皇子来了他们也不领情,赵德昭从腰间解下一块引路牌子,然后给那些将士一看,那些将士这才放赵德昭入内。
赵德昭顺着炮火的声音,业已到了此处,这里是军器监,里面的工匠正在打扫这火炮炸膛遗留下的残局。
那个铜管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被炸药炸得管子都被炸开了,那金属也如同翻开的花朵一样,而地面上也被炸开了一个洞,四周都是一些黑色的物质,赵德昭也不知道是火药的威力过大还是铜管的质量存在问题,他的眼睛扫视着场面上一切,然后问一旁一个打扫残局的工匠,“方家大伯,有没有人受伤?”
那工匠叫方行物,他穿着赵德昭设计的工作服,而他眼下是军器监丞了,此刻见身旁的魏王千岁正问他话,他世代匠户出身,前不久因为突出才干以及军器器械研究的上道,被提拔为军器监丞,虽然是个正七品,可是对于方家没人当过官的方行物而言,还是受宠若惊,此刻他回道:“原来是殿下,殿下,并没有工匠受伤,方才那管子被炸开了,那场面可真是要吓死人了。”方行物有惊无险,可是方才的那种余威还是在他脑子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没有伤亡就好。”赵德昭还是为他们这些工匠的安然无恙感到很庆幸,上次在军器监出过一次意外事故之后,一个工匠缺了一条胳膊,两条大腿......不过赵匡胤念工匠劳苦功高,特意在京城西郊赏赐了庄园一座,美婢数人,那工匠也是感恩戴德,如今他的两房姬妾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总算是传宗接代,告慰祖先九泉之下的亡魂了。
赵德昭关心的莫过于此了,他道:“对了,方丞。最近你修缮武库,甲胄与弓弩等情况如何了?”
那方行物徐徐道,因为魏王千岁的平易近人,他并没有感到一种尊卑袭来,面前的魏王也如家中一个子侄那般亲切和善,他一一:“禀告魏王千岁,自朝廷调集弓弩以及一批弓弩军械输送武库后,如今我军器监库房还剩臂弓三千五百余张,角弓弩一千余张,木车三百、弩车七千......还有千岁新出的神机弩正在赶工......日后我大宋若是有了这一批武器,甚么契丹人、伪汉的都不是我宋人的对手。”
赵德昭听了点点头,他最近最关心的就是那批神机弩以及还在研制当中的火.枪,至于枪管那一部分是眼下技术上最难突破的,因为局限与这个时代的锻造、冶炼等技术,是以研制火枪的进程相当缓慢,是以赵德昭这才先找替代品,提高其他军器的威力。
今日的风吹来十分惬意,赵德昭在方行物的带领下入了军器监,那些工匠正在拼接一些零件,一把把小型的手.弩,也就是神机弩正在安装当中,每一把神机弩都是那么的完美,至少在工匠的眼中,它们是完美的,而那新型的望山(瞄准镜)赋予了它新的意义。
方行物拿起一把神机弩,他上了弓箭之后,就开始调试一下这一张神机弩的射程范围,为了区分开来,他试过之后得出一个结论:综上所述,神机弩是完美的,无论从弓弩的质量、射程、精准度等都超过了其他的手.弩。
不过赵德昭并不满意,他的眼神还是非常挑剔,这在方行物的眼中是神器,可在赵德昭眼中还是试验品。
他道:“此物虽好,却并未达到弓箭的射程,而且这一发并不多,上下弓箭还是稍稍费力了一些,若是改进了,就好了。”
“一点点的改进都是好的,可是......”赵德昭自言自语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到了瓶颈期,一切灵感都被经验主义给框定了,而且历来盗用主义者也很多,自己盗用了后世的灵感,可是并没有完善起来。
一切都是盗版害的,赵德昭对此深以为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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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改变人类的棉花
一旁的方行物一直给赵德昭汇报最近军器监的事情,不过在赵德昭眼中并没有多大的进展,所有的灵感仿佛被束缚一般,没有激发出人心底的那一种潜力。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会受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一个人的思想。
一个人最根本的就是他的思想,幸好这个时代并不是程朱理学被统治者肆无忌惮推行的时代,也不是被清妖用弟子规、文字狱扼杀的时代,堂堂民族的脊骨以及精神还在,只要往好的方向发展,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化,如今大宋还只是沉睡在婴儿期。
这个时代有不好的一面,也有杰出的一面,所有的一切都亟需变革,亟需核心。
所以需要变革,剔除一些不好的东西。
人就应该是万物的统治者,这是自然赋予人的意义。
所以人是天地万物的根本。
眼下大宋商业繁华,商业的繁华对一个国家的发展起了推动的作用,而今大宋就是如此,赵德昭对此还是非常慰藉的。
在军事上,大宋也比历史上强盛了不少,江南大部的平定,即扩张了大宋的疆域,同事也给大宋开拓南方提供了场地,南方一些荒地被开垦出来,许多地方成为了鱼米之乡,对自然环境也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
如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水泥驰道,从润州到杭州的一条水泥驰道也在修建当中,从北方登州港一路南下,福船等海船沿着海岸线,依次到达上海港港口、西府港口、泉州刺桐港以及流州基隆港、高雄港、广州港等。
南方水热充沛,适合种植稻谷,占城的水稻种子在今春季节也已经依次播种下去,而在南方水田里面,占城水稻的种子已经发芽抽根,清水当中便出鞘了绿意。
从广州河岸两地的水田,再到荆湖平原、江汉、淮河、常州、乃至北方都依次开始春耕中。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眼下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现在还是专心北方之战。
北方才是关键。
赵德昭今日在军器监并没有见到魏丕,他是东京留守,要为天子守备京畿之地,从政务上、军务上、商业上等等都要为大宋考虑,天子出京,他也要防备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实力趁机起跳……这一段时间忙得赵德昭有些身心疲惫。
……赵德昭在军器监内巡视了一会儿,方行物越说越起劲,仿佛在他的身上有永远使用不完的力气。
赵德昭也是暗暗欣喜,看样子在军器监内工匠们的积极性还是非常高的。
而在军器监外几百步外,小贵子急匆匆地驾着马车到了汴水旁边,这一座小型的类似村子一般的建筑用围墙围了起来,围墙的四周则守候了不少的禁军将士,任何人只要随意踏入此地,就是死,只有皇帝的首肯才能出入。
小贵子焦急地候在门口,他的衣衫上面沾满了一些零星的黄色小花瓣,小贵子知道这里的规矩,而这日的阳光有些猛烈,天空中并没有层层云团,小贵子内层的衣衫都湿透了。
赵德昭在军器监内逛完了,他打算就近去一家酒楼用午膳,这里最近的酒楼就是西施酒楼,乃是赵德昭赞助给商浩斌开的,做事情是要钱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军器监的大门一开,门口的小贵子动了动身子,往里面看着,他顾不得擦汗,激动地唤道:“殿下。”
赵德昭见小贵子这副急迫样子,以及他衣衫上面的黄色花瓣,在平时的时候小贵子是最注重着装规准的,如今却显得有些狼狈,他当即问道:“小贵子你怎么也来了,可有大事?”
小贵子激动叫道:“殿下,你让西域藩商找的棉花已经找到了。”
赵德昭惊喜道:“哦?他们在哪里?速带我去看看。”棉花这一种植物,他让人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
棉花这一种植物,原产于印度与阿拉伯,在传入中国之前,中国人的生活中只有填充被褥的木绵花,而在南北朝之时,也只是在边疆地带种植。
如今藩商已经给他找到了,这就好比在茫茫大海的海底捞出了一根细小的针头,却让赵德昭高兴了许久。
小贵子见自家主人高兴的样子,他知晓赵德昭的心思,至于自家主人为何看重此物,小贵子却是摸不着头脑,这听起来不过就是一种花,难不成是一种稀世的灵丹妙药,眼下小贵子也只好这么猜测,随即他道:“殿下,大食藩商梅乐芝、柯丽芝已经到了如家,殿下的马车在桥头,我去驾车过来。”
小贵子口中所说的大食藩商梅乐芝、柯丽芝他们是沿着海上的线路而来,而且他们二人与骆驼在海外相识,如今他们二人已在开封。
......
如家,如今是一片安乐地。
如家的外侧,有一大片的田地,围绕水田的一侧则是种植了一大片的油菜,眼下气温升得过快,田野的油菜已经零星地开出了一些黄花,一阵风吹来,满是油菜花的味道。
而小贵子身上的黄色花瓣就从这里带过来的。
马车沿着水泥路,过了新造的廊桥,从一片油菜花的地里开过,周围的一切让人满是惬意,油菜花的尽头则有几十个连缀在一起的人工鱼塘,在鱼塘两侧则种植着桑树。
过了第二座石桥,就到了如家了。
如家有现代的别墅,也有唐宋风格的建筑,更有一些来自西域风格的建筑,虽然建筑风格多了一些,却也是文化交流的体现,而且纵观整个大宋天下,这里的建筑格式倒是丰富多变,
如家东西两侧是一条商业街,东西两头都是市场,东侧的是沃万家,西侧的是康庄。
沃万家与康庄的风格都是大宋本土的风格,也就是唐宋中古的风格。
这里桥梁众多,一座座独特的桥梁都代表了一部部浓缩的建筑史,它们在汴水河道上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你在桥上看风景,却也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赵德昭从车窗内掀起车帘看着,也在感受这里的变化。
魏王赵德昭的车马在如家以及沃万家这里就是一个标志,赵德昭车马一停下,就有热情的商人以及乡绅走了过来,问长问短的,赵德昭一脸无奈,人怕出名猪怕壮,他也只是寒暄几句,就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这些人并没有失望,他们当是赵德昭公务繁忙,也只好暂时回去了。
小贵子指着远处停靠在码头上的三角帆船以及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道:“殿下,那一艘三角帆船停靠的码头就是大食藩商梅乐芝、柯丽芝他们的船只,他们约殿下在客栈会面呢。”
“唔。”
到了十里坡客栈,赵德昭与小贵子二人便入了客栈。
约定的时辰到了,木楼上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德昭听声音大概是两个成年男子的脚步声。、
楼上走下来两个穿着宋人圆领长衫的番邦人,颧骨高耸,见着赵德昭的时候,二人的眼珠子滴溜溜得转着。
小贵子在赵德昭的耳边嘀咕了一下,赵德昭便点点头。
赵德昭用汉语道:“梅乐芝、柯丽芝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大宋。”
梅乐芝、柯丽芝虽然是大食商人,但是他们常年在大食与宋国之间来往,是以倒是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梅乐芝(柯丽芝)见过魏王殿下。”梅乐芝、柯丽芝用标准的礼节微微对着赵德昭躬身道。
赵德昭急切问道:“梅乐芝、柯丽芝,你们所说的那一样物事现如今在何处?”
梅乐芝、柯丽芝立即让他们的仆人梵德从客栈房间内拿来三盆植物。
仆人梵德依次拿来三盆棉花,然后摆在桌子上给赵德昭看。
这三盆内,只有绿色的秧苗,赵德昭看了一下大概有一个食指那么长,还是幼苗了。
这个就是棉花的秧苗,赵德昭还是认识这种植物的,在后世他们家亲戚就是种棉花的,按照这植物开看,这些花应该是白色的棉花,随即赵德昭又问梅乐芝、柯丽芝是否有种子。
仆人梵德当即从一个黑色的口袋中掏出四五个干瘪的,且有白色棉絮从里面显露出来的蒴果。这硕果也叫棉铃。蒴果的裂缝沿心皮纵轴方向分开,犹如一朵绽放的花骨头,白色的棉絮里面夹杂了不少黑色的棉籽。
赵德昭用手瓣开一个卵圆形的蒴果,用力撕扯白色棉絮,然后将种子从棉絮里面剥离出来,这些种子就是棉花的棉籽了,如今夹杂了一些棉花。
“不错,这就是我要的。”赵德昭点头笑着,然后道,“你二人如此辛苦,也算是对我大宋子民、大宋社稷功不可没,日后皇帝出征归来,我自然会禀告于他。”
梅乐芝、柯丽芝明白赵德昭说的话,他二人听后立即感恩涕零,跪倒在了地上。
“你二人起身罢。”
“谢殿下。”
……
如今有了棉籽以及三盆棉花秧苗,赵德昭便打算在如家里面试着种植棉花这一类,将来他就可以在江淮平原、江汉平原、南疆棉区、冀中南、鲁西北、豫北平原、长江下游滨海沿江平原内推行种植棉花了。
赵德昭从客栈出来后,便去了如家的耕种地区,在这里他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院子,而在小院子内,还有一间用玻璃搭建的小小温室,专门是用来培育一些新的品种的,去年就是在这里试着种植了土豆等物,今年他便要在这里种植棉花了。
棉花对于赵德昭而言确实是太过于重要了,从秦汉至唐宋一千多年的时间内,百姓以丝绸、麻料等为主,乃是百姓的生活必需品,而且丝绸等物的破损过大,不易多年使用。
除此之外,蚕妇育蚕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也是相当费力,也是导致丝绸的价格不菲的缘故。
如今大宋朝廷沿用的是后周时期的制度,也就是说规定缴纳官府者,一匹紬绢幅阔2尺5分,重12两,长42尺(依1宋尺为31厘米计,约折合113,866,866米)。
大宋官府的布帛,主要供军队与官员之用。历史上北宋中期,禁军将士平均每年春冬,发放紬绢6匹,绵12两,6匹紬绢约折合78米。
……若是使用棉花则可以解决军队的着装以及人口增长带来的问题等。从穿着、医疗、军事等各个方面都会有极大的改变,改变整个大宋社会。
赵德昭想着此事,然后依次命人将三盆棉花放入了温室当中,而其他的棉籽他也只是取了一些,在温室内种了起来。
……
ps.
1《宋代植棉考》:宋朝闽广地区广泛种植木绵,吉贝布的生产,已不限于海南岛。到南宋时,两浙和江南的植棉,已有推广的趋势。
2宋太宗时,据《宋会要》食货37之2,令川陕各州罢织各种精致丝织品上贡,“只织买绫、罗、紬、绢、駞布、木绵等”,可知西川已有棉布生产。
第三十五章 张齐贤
一部分棉铃内的棉籽已经种在了温室当中,并撒上了一些粪肥,浇灌了水之后,温室的大门也被关上了。
赵德昭看着一切完成得差不多了,他便吩咐魏王府邸的庄户出身的老佃户魏伯按时关照这些棉花与棉籽。
一切就绪之后,赵德昭坐着四轮马车,往魏王府赶,他们回去的路并不是来时的路,这条路上经过的都是水田,赵德昭也打算看看那些占城水稻种植得如何了。
下午的空气有些湿闷,隔了一盏茶的工夫,忽然间一场春雨袭来,浇灌了有些干渴的大地。
过得半个时辰的样子,春雨已经停了,空气也清新无比,水泥路面上都是水渍。春雨过后,农田里面倒是还有不少的佃户农户在忙着插秧。
赵德昭从马车上下来,随处走到一处水田处,便见到田地里面那些播撒的稻谷已经开始发芽了。
这些禾苗,嫩绿色一片,一片连接着一片,给人的感官也是十分触动,远处的佃户、农户们都低着头,带着草帽,他们将裤腿高高地挽起,双手则在田地里劳作,这些禾苗的高度也差不多可以分秧了。
赵德昭与随行的小贵子二人只在水田边上站了一会儿,见那些佃户依旧在忙碌着插秧,他们就立即动身回魏王府。
刚到魏王府,赵德昭猛然间记起一件事情,而他的魏王府与赵普的府邸只隔了几个街道。
赵德昭吩咐小贵子,“小贵子你去吩咐厨房弄些洗澡水来,记住不要在洗澡水内放香皂。”
“是。”小贵子有些诧异,往常时候,自家主人一般都会让仆人准备些香皂洗澡,不过今日居然没有准备香皂,小贵子也不想什么,而是吩咐厨房准备洗澡水去了。
洗完澡后,赵德昭换了一身便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历练与英武,赵德昭没有坐车,然后步行去了赵普的府邸。
赵普的府邸算是王公大臣里面并不奢华的了,与赵普的性格十分匹配。
赵府门前的仆人见到魏王前来,立即微微躬身,“小底赵方见过魏王千岁。”
“赵伯免礼,不知赵先生可在府上?”
赵方微微躬身,随即道:“是的,千岁,阿郎正在府上,小底这就立即去唤阿郎。”
“不用了,赵伯,既然赵先生有事,我就在后花园逛逛就可以了。”
“千岁,这……”赵方有些手足无措。
赵德昭已经入了赵府。
稍后一些时间,远处忽然间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的衣衫被洗的有些发白,他穿着一身交领长衫,双手交叉在背后,头高高昂起,朝着天空望去。
天空被春雨洗过之后,有些发白,他的神情凝视着天空的春燕,脑海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德昭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立即转过头来,见远处来了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些的年轻人,他猜想此人就是日后的一代宰相之才的张齐贤。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的面部有些丰腴,此人正是张齐贤,他迈着宽大的步子,并且很快他已经到达了台阶上。他在远远的地方就已经看到了一身便装的赵德昭,他也在观察着赵德昭。
面前的少年看上去甚是英武,而且个子也比自己高出不少,虽然穿着一身便服,却掩藏不住他的身份,此人非富即贵,一瞬间就在张齐贤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他觉得此人与自己年岁相仿,而且今日又忽然出现在宰相赵普的府上,这个少年越发不简单了。
张齐贤在观察赵德昭,而此刻赵德昭也在观察张齐贤,眼下张齐贤还是非常年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对面之人倒是气度非常沉稳,那人对自己点了点头,赵德昭而是非常有礼貌得点点头。
二人走到二三尺远的时候,相互间微微躬身作揖。
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张齐贤已经入了赵普府中,而另外一边,赵德昭却从道路一旁,去了赵府的后花园。
赵普也在这个时候从书房内走了出来,赵普与张齐贤自然是看不到赵德昭的。
“见过先生。”张齐贤依旧是举止相当文明,对面的赵普也是相当满意。
赵普看到张齐贤游学归来了,他当即道:“师亮,最近在府上住的可习惯么?”
张齐贤立即躬身道:“承蒙先生关照,让师亮一直住在府上,最近一段日子让先生叨扰了,师亮真是过意不去。”
赵普忽然间道:“师亮,最近我向魏王千岁推荐了你。”
赵普的一句话顿时让张齐贤有些受宠若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赵普是大宋的宰相,张齐贤纵然有些慷慨性子,可他还是压住了心头的喜悦,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他知道赵普向魏王推荐他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真是宠辱不惊。”此刻赵普的心中对张齐贤的宠辱不惊也是赞叹不休,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相反他觉得自己向魏王赵德昭推荐张齐贤是正确的。
接着赵普道:“师亮一直在京中,可否顺心?”
张齐贤一一道:“先生,一切顺心,自出了洛阳,到了开封的一刻,起初师亮有些不习惯这京城的一切,例如这横空出世的开封公交,还有其他……不过师亮最近也坐了几次,发现此车的速度十分快,对百姓出行也是极其有利,尤其是去城外,除此之外,那道路也甚是平坦,那马车也丝毫没有颠簸之意…..也不知道洛阳城内是否也修得跟东京开封一样了。”
赵普道:“师亮放心,东西二京乃是我大宋之根本,又是龙兴之地,自然是不会差的。而且以后不仅仅是东西二京,迟早有一日这天底下所有地方都会和京城一样的。”
张齐贤听赵普这么一说也是异常惊讶,水泥、公交、四轮马车、船坞、土豆、占城水稻、流州……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魏王赵德昭的努力,以后还会有更多新奇的物事出现在大宋的国土上,张齐贤一想到这些就异常期盼,而且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魏王千岁,不过听闻赵普向魏王推荐了自己,张齐贤心里也很忐忑,也很期待……
“诚如先生所言,日后我大宋的成就将远超汉唐。”
赵普道:“师亮,你认为当今魏王是怎样一人?”
听赵普问起,张齐贤忽然间一片镇定,然后道:“说实话,先生,师亮还真想见见这魏王千岁呢。”
“既然如此,下次我会安排你与殿下会面的。”
“有老先生了。”
赵普抚须而笑,张齐贤侯在一旁。
就在此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然后小跑过来一个老仆人,此人正是赵方,他低声在赵普的耳边说了几句。
赵普也是讶异,他立即对张齐贤道:“师亮,我们现在去客厅罢。”
赵普
“是,先生。”
赵普与张齐贤一前一后地入了客厅,赵普并没有告诉张齐贤对面那人就是魏王赵德昭。
而赵德昭见到赵普的时候,也是微微拱手作揖,“日新见过赵先生。”随即抬起头,用眼神微微示意了一下赵普。
一旁的张齐贤只是站着,对面的那个少年他认识,就是刚才在府门口那个少年,只见这个少年见到自己的微微一笑,然后道:“这位兄台可是赵先生的亲眷?”
张齐贤道:“这位兄台,赵先生是我的老师。”
赵德昭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赵先生的学生,赵先生乃是我大宋宰执,先生的学生一定也很厉害,将来大兄也会成为我大宋的宰执的。”
张齐贤谦逊地拱手道:“不敢不敢,师亮也只是井底之蛙,不及赵先生万分,岂敢岂敢。”
赵普知道赵德昭的意思,他并没有揭穿对方的身份,而是略微尴尬道:“日新,今日过府可有大事?”
“也没大事,日新最近心有疑惑,特意过来叨扰先生,烦请先生解答一二的,不过既然这位大兄也在,不妨一起探讨。”
赵普点头道:“你与师亮才识不错,不妨相互认识一下。”
随即赵普又道:“不知日新今日要问甚么?”
赵德昭似有所指,“今我朝廷国力强盛,现官家又亲征河北,先生留在京中,夙夜操劳,勤勤恳恳,有没有感到做事心力不逮,例如你要做一件事,单靠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而你在这个时候又需要许多大臣来完成,可是还是不行,而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一旁的张齐贤道:“这种事情的确有,人的才干不同,则分工不同,而人的精力也不如日月星辰那样久远,事事也不能做到完美,因此才需要更多的人来共同完成。”
“师亮所言不假,我也觉得朝廷当下还需各类人才,等官家回京之后,我定会向官家推荐一些人才的。”
“是啊,人才难得,赵先生。我就觉得师亮大兄不错,不妨可以推荐给朝廷。”
“我正有此意,师亮的资质也是不错,将来的戍就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我之上的。”
“先生是先生,师亮是师亮,师亮又岂可与先生做比较呢。”
“哈哈哈,师亮,你不是一直想见魏王千岁么?”
“先生的意思是?”张齐贤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叫“日新”的便服少年,忽而他明白了什么,随即拱手道,”师亮见过魏王千岁。”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赵普斜看了赵德昭一眼,好似在说“我并没有告诉别人你的身份”一样。
“既然如此,不知师亮大兄可否屈尊料理。”
“但凭魏王千岁吩咐,师亮一定不会辜负赵先生的举荐的。”
……
第三十六章 你们有救了(求生日祝福)
三月初,来自大宋各地运送的兵甲、弓弩、以及京城军器监、弓弩院、造甲坊等军械乃至粮草等物悉数运送到了易州。
易州城内,皇帝赵匡胤以及曹彬、潘美诸将正在商议出兵一事,粮草等物就到了易州。
众人也是大喜,只是难在了出兵布局上,一旁穿着铠甲的潘美问道:“官家,易州城内已经兵精粮足,我等打算何时派军出征?”
诸将也是迫切,他们也想早日班师去晋阳,杀杀刘钧老儿的威风,然后将大宋的疆土往北推,只是辽军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撕扯不下,他们都躲入了太行山中,依仗太行八陉,与宋军摆开了阵仗。
赵匡胤若有所思,他一直在等那儿的消息,“等黑石岭的消息罢,贺令图那儿马上就会有进展的。”
潘美有些担心,他道:“官家,可是这么三四日过去了,黑石岭会出什么差错,这个我们不得而知,官家若是不放心,可以让金坡关内李继勋与李处耘将军率领斥候先去飞狐陉骚.扰耶律休哥他们军队。”
“眼下飞狐陉内已经增兵至二万了。”
“辽军从蔚州调集了一些兵力,除非我们能够从黑石岭找突破口,可是如今黑石岭没有消息送来,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武学学生是否周全,我们的人马若是强攻飞狐陉,恐怕会得不偿失。”
“此陉北达蔚州,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华里。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取下了飞狐陉,就可夺得蔚州,下一步则可进逼幽、燕之地。”
“事不宜迟,先让金坡关早日做好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军帐外侧忽然间急匆匆得跑来一个士兵,然后高声道:“官家,黑石岭奏报。”
“黑石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向那个士兵,那个士兵立即将奏报交给皇帝赵匡胤。
赵匡胤急匆匆地拆开封在最外面那层漆,然后看了一遍。
赵匡胤浑然不顾皇帝的威严,他朗声道:“黑石岭已在我宋军掌控下,黑石岭的一切都在这张纸条上写着。而在最近黑石岭内,辽军已经病倒了一部分,连萧思温都不能避免。”
“官家,能否让我们看看?”曹彬、潘美二人立即问道。
曹彬、潘美也是非常疑惑,在春天这个季节,怎会惹上这种病么,潘美将奏疏传给帐内其余诸将看,他们心底也是疑惑,“这病怎么来的如此急,不知是何病?不过辽军之中病倒了一部分,这样子也给我大宋军队减轻了不少。”
这种事情赵匡胤也并不清楚,不过他认为是好事一桩,于是乎立即下达了军令,从易州调拨二万兵力,让曹彬与潘美二人各领一万,然后出兵西去,其余的宋军则驻扎在易州东、北二面,以防其余辽军忽然从北方南下。
当天晚上,来自易州的军报已经传递给李继隆与李处耘二人,二人当即命斥候西去,打探飞狐陉辽军的情况。
而金坡关,经过宋军的治理与管辖之后,这一座城池关隘眼下已经变得固若金汤,眼下金坡关内也囤积了不少的军粮。
荆嗣与卫康几人也在随军斥候当中,他们望去飞狐陉那边,有些莫名的激动。
荆嗣笑道:“瘟疫,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卫康却道:“瘟疫,只要我军不被沾染上阿弥陀佛了,死道友可不要死贫道啊。”
荆嗣道:“还好提前知道了有瘟疫,军医那边也备了不少治瘟病的药材......”
“......”
......
太行山内,黑石岭这一座孤堡,如今却变得有些死气沉沉,最近一段日子,萧思温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变差,而且整个人之前因为得了感冒以及萧阿不底的死的缘故,现在已经横卧在病榻上,一日两餐都让手下亲随端茶送药。
而另外一边,高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倒是身子骨十分硬朗,他每天都目睹有人死去,而契丹人的巫医却每日祈祷驱除秽.物,却并没有见效多少。
“怎不见有蔚州的军医前来此处?”高勋知道契丹人的那一种传统,只是生病了就要看病吃药,那跳大神有个屁用,这几日军中倒是死了不少的士兵。
高勋皱着眉头,他站在吊桥上面,然后摸着冰寒彻骨的铁索,心底也如冰块一般寒冷,他望着对面苍莽的群山,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空气中也飞来了不少的昆虫,一些苍蝇也零星地开始出现了。它们将死去士兵的尸体作为产卵的最佳地点,而活人也不可避免地成为它们骚.扰的对象。
除此之外,山林间的蚊子也成为疾病传播的媒介,那些母蚊子吸取血液,然后将疾病传播给活人,它们在死人身上叮咬过之后,又降落在其他人身上。
而且辽军处置尸体也不是非常及时,加上巫医要在士兵死之后跳一段大神,这些尸体都要如同珍宝一般摆弄起来,然后再处置。
那几座大营内全部放满了尸体,天气一热,里面爬满了一些不知名的昆虫,还有一些蛆虫在尸体上一拱一拱地爬来爬去,帐内的空气也不流通,一股腐臭刺鼻的味道传来,甚是恶心。
远处搀扶而来的是零星的几个得了病的将士,他们相互搀扶着对方,看上去甚是虚弱不堪,面黄肌瘦的样子。
高勋皱着眉头,他离开铁索桥,然后径直走去那些士兵的身旁,问道:“你们感觉怎样?好多了没?”
“回高相公,吃了巫医的药并没有好多少,一直都在拉稀......”那个士兵话说了一半,立即皱起了眉头,耷拉起来了脸色,“高相公恕罪,小底又要去......”
高勋也是无奈,他派人去蔚州催问讨要的军医并没有如期南下,而蔚州那边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
病急乱投医,高勋也只好让军中那些略懂医术的士兵在士兵们身上用草药试用着,可是并没有甚么用,腹泻与死亡还在继续,尸体也随处可见。
高勋看见了那个营帐,他立即高声道:“来人,将尸体全部放火烧了,再这么下去,死的可是我们啊。”
在黑石岭此处,辽军能够拿起武器作战的士兵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这是瘟疫。”高勋活了这么多年,他断定这就是瘟疫。
就在此刻,忽然间从北方的那个方向来了一队人马,朝着黑石岭的方向而来。
从黑石岭上可以明显看到他们的足迹。
“快去看看,那些是敌人还是援军?”高勋立即让斥候去山下打探消息,若是敌军,也可早日准备作战。
斥候领了一些兵马,往山下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斥候已经返回黑石岭。
高勋急问:“萧不花,你打探清楚了没?”
萧不花道:“是蔚州的兵马,不过只有二十人的样子,二十人里面有五个军医。”
“军医?那可真是太好了。”高勋一想到萧思温以及辽军士兵的那副样子,他期望那五个军医可以医治他们,这样也可减少辽军的损失。
五个军医在其余是个士兵的护送下已经到了萧思温的房间内。
萧思温躺在病榻上,两眼凹陷,身子有些浮肿,灰白色的裘皮、毛皮被子盖在身上都有些寒冷。
萧思温在颤抖着,他从未感到这么冷,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想起幽州城内的萧燕燕他们,萧思温的一颗眼泪滑落了下来。
而那五个军医,看样子十分年轻,看样子又觉得三十岁不到,萧思温都觉得他们不能救助自己。
房间内只剩下那五个军医,他们正轮流给萧思温看病。
军医说着一口契丹话,道:“萧留守得了瘟疫之症,不过还行,我们扎针用药之后,过段日子留守就可以康复。”
“还能康复。”萧思温听了之后还是觉得非常高兴,能活下来就好。
另外一个军医皱着眉头,道:“我等收到高相公信函之后就马不停蹄南下,在路上耽搁了三日......还好赶上了,若是贻误军机,我等也担当不起。”
“你们放心,这也情有可原,若是日后陛下责罚起来,我自会说明一切的。”
五个军医全部跪在地上,道:“多谢萧留守。”
“你们起来罢,军中将士还需要你们去救呢。”
......萧思温在军医的救治下,他自觉自己的身子好了一些,已经没有那些拉稀的症状了,这一晚他睡得还是挺熟的。
黑石岭附近,山林间已经漆黑一片,这里的地势十分复杂,一般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出没。
寂静山林,偶尔传来一二声虎啸以及狼吼,听了有些恐惧。
一块大石头下面,隐约有几个洞口天然形成,在周围的林木掩映下,即使白天也很难发现此处,何况晚上了。
山洞里面则有几顶帐篷,俨然一个现代作战指挥部一样,若在平常,只要靠山洞就行了,不过为了防范晚上的毒蛇以及其他虫子,到了夜晚,丛林里面到处充满了危机,端木亮以及其余几个武学学生都已经在天黑之前搭建好了帐篷。
“殿下说这是一种瘟疫,让我们在山林间注意防蚊虫叮咬,以及其余毒蛇蟒蛇。”端木林从身后的背囊内掏出一些防蚊虫的药液,那一瓶淡黄色的液体,此刻就好比一种神药那么厉害。除此之外,他又掏出一瓶药液,这一瓶药液是用黑色的瓶子装着,在瓶子的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杀虫剂”三个字。
端木亮对王梁道:“这是杀虫剂,听说非常灵验,这次我们带了不少,晚上睡觉前就在帐篷四周撒上一些,这样睡觉了才安全。”
王梁点点头,道:“端木哥,昨天晚上俺被蚊虫叮咬了一口,那个涂抹的物事叫啥?”
“那个叫花露水,对叮咬蚊虫特别有用,听说里面用了麝香和冰片等草药,反正我也不懂,听上面说非常有用。”
王梁躺在自己的睡袋中,“最近为啥契丹士兵死了这么多?”
一旁的端木亮睁开眼睛,他不耐烦道:“去去去,王蛋.子,恁的话咋这么多,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刘太医才知道,不过他有个学生就在我们当中,你明天问问他去就知道了。”
“哦!”王梁感觉自讨没趣,不过他又问道,“他叫啥,俺明天问问看。”
端木亮闭上了眼睛,“就是那个呼延赞,快睡觉罢,明天还要出去执行任务,顺便猎点野物。”
“哦。”王梁侧过身去,然后打着呼噜睡着了。
“真是个憨货。”端木亮笑骂一声,然后侧着身子过去,也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大早,王梁起身之后则去找呼延赞去了,只是他并没有见到呼延赞,倒是听闻呼延赞等人去了蔚州与黑石岭山间了。
“等呼延将军回来了,你就知道了,他们二十多个懂医术的都去了北方。”
......
第三十七章 山谷里的惨案
黑石岭内,经过了一夜的调理之后,萧思温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只是身子骨儿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他也看到了军中的希望。
他正要前去看看军中的情况,这个时候,那五个军医却一齐给他的答复是:如今辽军当中药材不够了,他们要去蔚州附近采集药材。
萧思温一听,他估摸着从黑石岭此去蔚州大概要花个三天的样子,而来去则至少需要五六日,这病可不是一般的感冒发烧头疼,而是瘟疫之症,萧思温道:“其他还有甚么法子么?”
那几个军医道:“这个......萧留守,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若在山中找寻一些草药,倒是可行的。”
“山中,可有?若真如此,那就好了。”随即萧思温派了一些军士前去蔚州请军医,另外一方面又让他们前去山中采药。
那五个军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
萧思温随即吩咐十五个魁梧的壮汉给军医当护卫。
在半道之上,那五个军医当中,其中一个最年轻的军医,此刻将脸面转向旁边那个穿着圆领长袍的军医,他小声道:“呼延兄弟,没想到我们这么容易就混入了黑石岭堡。”
那人正是呼延赞,他们前去蔚州,就是收到了黑石岭内贺令图的消息,这才下定决心伪装成蔚州来的军医,而那真正的军医则被几个武学学生给看管了起来,“惟清,这次亏得了贺兄弟,若不是他,我们还真找不到突破的口子呢?不过我们在敌人的营帐内做事要万分小心,眼下萧思温也是因为我们治好了他的瘟疫,他这才相信我们的医术,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能取得他的信任呢?”
“赞哥儿说的极是,当初父亲让我跟刘太医学医术真是太明智了。”一旁的石保兴道。
“怎么没有见到贺令图啊?”高处恭、高处俊两个高家兄弟同时道。
“小点声,不要让他们看出我们的异样。”潘惟清道。
“也是也是,我们哥俩唐突了。”高处恭、高处俊随后闭上了嘴巴。
随即潘惟清小声道:“自然是在敌军当中,不过他现在已经用了易容术,我们五人是分不清他的面貌的。”
呼延赞、潘惟清、石保兴、高处恭、高处俊五人背着背篓已经在山里面找寻草药了,对他们来说,找草药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更多的武学学生带入到黑石岭内。
不过因为身旁跟了约莫十五个契丹士兵,是为了保护这五个军医,五人间的行事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差池。
过了一道山梁,石保兴左手伸出一个手指头,右手又伸出三个手指头,对着其余四人。
其余四人明白石保兴的意思,眼下他们有五人,而对方有十五人,若要动手也就是一对三。
呼延赞用手语比划着,“保兴兄弟,希望是大,不过时机未到,杀戮不过是手段而已。”
石保兴看着呼延赞,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五人间一下子沉默起来,他们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十五个契丹士兵也是跟随其后,茫茫山林间便见到二十人在山林内走着。
杂草已经用镰刀,一条羊肠小道也出现在了面前。
石保兴转过头来,杂草盖住了他的上半身,他直接蹲在草丛中,然后比划给其余四人看,“前面就是山谷了,那里可以行事么?”
呼延赞直接打了一个哈欠,舒展懒腰:“这山林甚是大,山谷那边估计有草药罢。”
高家兄弟道:“要不去山谷那里看看,那里的绝壁之处估计有治瘟病的良药。”
“也好,注意脚下。”呼延赞小声提示了对方一声,然后背着篮子往前开道了。
那几个契丹士兵,从后头赶了上来,道:“要不让我们去前面探探路,你等五人若是出了差池,萧留守与高相公可不会饶了我们啊。”
“那倒也好,你们在前头探路,我们就在后头跟着罢。不过怎样知道没有危险呢?”
“我们兄弟几个脖子下面都有一个骨哨,若有草药,则会吹响脖子下面的骨哨。”
“这可真是太好了。”石保兴尴尬一笑,他也不知道王梁与端木亮他们会不会吹响骨哨,这事得看天意,“你们先派人去罢。”
“是,史先生。”那个契丹士兵对石保兴道。
待那个契丹士兵走后。
“那边有我们的人么?”石保兴比划着。
高处恭看去石保兴,然后也比划着,“端木兄弟与王兄弟他们就在那儿,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就在巨岩下面,这几个人就交给他们了,那儿可是布满了我们的人马,只要他们一到我们的地盘,绝对有去无回。”高处恭的眼眸中闪现了一股狠戾,随即一扫而光。
石保兴看得有些呆了,不过当兵就应该这么狠辣,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亡。
十五个契丹士兵中大概有十个已经前去探路了,剩下五个则是待在原地,保护呼延赞他们。
“这五个人足够我们对付了,而且是一瞬间的事情。”石保兴一脸笑意,手指咔嚓咔擦地响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武了。
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高处恭则一直说着话儿,他说了许多笑话,每一个笑话都让人捧腹大笑许久,那五个士兵听了也是笑得打着滚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远处山谷内暂时没有传出骨哨声。
呼延赞不知道对面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一定要探入敌军内部。
石保兴用手语比划着,“十五人全部做掉,会不会目标过大。”
“不怕,采草药要花个几日工夫,就算他们死了,萧思温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到时候就算发现,这整个辽军营帐内也都是我们的人了。”
高处恭道:“璨哥儿他们怎么还没到?”
呼延赞抬起头,头朝着东方的山坳里,在那里都是一望无垠的山脉与森林,“最多一二日罢,这黑石岭就要换主人了。”
......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而四周的温度也越升越高,晨雾已经散去。
山林间也是落英缤纷,山谷间的溪流水声也渐渐地靠近了。
一条瀑布从山间垂落下去,溅起银白色的水花。
与此同时,十个契丹武士已经到达了山谷地带,他们手上则是拿着一株药草。
“就是这个。”一个契丹武士忽然间发现了悬崖上面长了好几株草药,碧绿的叶子上落满了露珠。
三个契丹彪形大汉已经爬过去了,这个悬崖有些陡峭,脚下的石块也很松动,好似一不小心就要跌落下去。
“小心点!”
“萧哈鲁,够着了没?”
“没。”萧哈鲁贴着身子,游走在悬壁上,他踩住一块大石头,随即手脚并用,一步步往另外一处攀爬,他差点踩空了,只见一块碎石从悬崖上落下去,掉入高涨的水帘内。
“小心!”
“没事......”萧哈鲁吓了一跳,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后怕,这掉下去一个不下心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不久之后,其余几个契丹武士也一步步按照萧哈鲁的原先走过的位置爬去。
他们已经到了崖壁上,这里溪谷苍翠,水声环绕,更有鸟叫声。
他们绝对想不到,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却布满了危险。
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往下看,他们伪装在草丛中,不露声色的。
端木亮已经按耐不住心底的喜悦,同时心底升起一股对契丹人的仇恨,当年他尚在襁褓,契丹人忽然南下打草谷,他们村子就遭受了灭顶之灾,他的双亲死去,而他则被他的叔父端木离给带出莫州......后来他就参加了武学考试,这才入了武学。
王梁见端木亮的脸孔已经扭曲,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过了不久,端木亮立即下令将檑木、石块悉数从悬崖上抛下。
霎时间一片地动山摇,契丹武士以为是地震了,他们一副惊恐的样子。
忽然间从天而降不少石块与木头,将他们从悬崖上面打落,狭窄的地方容纳不下他们的空间,十个人不是被石块砸中,就是在躲避石块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悬崖上摔落下去。
山谷里只传出几声惨叫声,过了不久之后,就没有声响了。
“他们死了没?”王梁惊恐道。
端木亮道:“先等等,等会儿我们再下去,确定他们死了没。”
过了不久,端木亮、王梁以及其余八个人立即下谷去。
谷底是一个洼地,空气中飘来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走到了前头,王梁忽然间大叫一声,只见此处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具契丹武士的尸首,他们的死相极其惨烈,血肉模糊。
“王梁,你的骨气呢,切莫丢我们宋人的脸面。”
王梁嘟哝着嘴巴,他不敢将脚步往前移动一步,“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呢。”
“怂货!”端木亮啐了一口,随即他道,“王梁,既然你怕死人,我这里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做,你就过去把他们的衣衫都扒了罢。”
“这……”王梁不解道:“我们这是要作甚?他们都死了啊。”
李东伟道:“快去,这是班长的吩咐,班长这是在锻炼你的意志力,而且我们要摸入契丹人的营帐内,就需要伪装自己,也就只好这么做了,你明白么?”
“哦……”王梁点点头,他不情愿地低下身子,摸着温热的尸体,然后费力地将尸首剥了个精光。
每解下一具尸体上面的衣衫,他就有些发憷……大概过了一段时间,王梁终于完成了任务,他的手指颤抖不停,脸色也一瞬间煞白了,他瘫倒在地上,差点躺在尸体一侧。
第一次与死人近距离接触让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端木亮也发现这些人身上每人都有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契丹文,端木亮也是可以辨认出一些文字的,“这是每个人的身份。此人叫萧哈鲁,此人叫不花,……此人叫……好了,你们记住你们的身份了么?到时候我们还要用上呢。”
“换上他们的衣服。”下一刻,让王梁有些恐惧,只是对方是自己的班长,他们几人便全部照做了。
端木亮他们已经换上了契丹武士的衣衫,这时候王梁站起身子,那件宽大的左衽衣衫让他有些不舒服,上面沾染了一些尸首的脑浆与血腥味,他战栗地指着那些血肉模糊。赤.身裸.体的尸体道:“这些尸首这么办?”
李东伟道:“埋葬他们也是脏了我们的手,浪费我们的时间,还不如让狼来叼走呢。”
“是啊。”
“我们快走罢,等待赞哥儿他们的指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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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起飞的孔明灯
端木亮他们的身形倒是与死去的那十个契丹武士的身形比较相近,是以换上了他们的衣衫也看不出来,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的脸面了,不过这也正是他们所担忧的,不过端木亮却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然白天不行,晚上则可行,我们手上有令牌与铭牌,就可以混进去了。”
王梁点头道:“这个倒是可以,夜黑风高夜晚恰好可以混入其中。”
“我们先回我们住的地方。”端木亮几人先回了大石块底下的洞穴中,他们还要去拿那里的背包。
大约走了半里的路程,他们就到了这段日子穴居在此的山洞,洞内有十多顶帐篷,每一顶帐篷都连接在一起。
端木亮吩咐大家只拿背囊与食物,其余到时候等拿下黑石岭在说。
“王蛋.子,我们的手.榴.弹还够么?”李东伟对王梁说,在这些人当中,王梁负责所有人的生活,清算事务等。
王梁点了一下自己的背囊,看了一下手.榴.弹的情况,然后又跑到其他几人的背囊里面搜寻,王梁清点之后,立即汇报给他们的班长端木亮。
王梁道:“俺方才清点了一下,一共三十枚,这些用上的话,今夜的偷袭那就够了。”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到时候听我号令再说。”端木亮道。
李东伟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到了下午,若再不出发恐怕要到不了黑石岭了,“我们出发罢,现在差不多了。”
……
此刻在另外一头,呼延赞他们五人则盘腿坐在地上焦急期待着,一旁的五个辽军士兵则是东张西望,他们不知道那十个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高军医,要不我派人去探探他们的路?”萧答左等右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且若是他们出个意外,萧思温也会怪罪他们,所以还是找到他们最好。
“这样也好,你等五人一路要事事小心。”高处恭嘱咐道,事实上他心里一直期望那五人早日离去。
萧答将剩下的契丹武士全部带走了,呼延赞等人见契丹士兵走了,一并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良久,呼延赞道:“不知端木亮、王梁、李东伟那边得手了没?”
“希望罢。”石保兴喃喃道。
“我们再等一会儿,端木亮他们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据我估计也差不多了。”呼延赞道。
......
端木亮他们已经在探路了,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远处丛林间出现四五个穿着契丹服饰的武士,他们扒开草丛,沿着溪谷这一条小路走着。
机警的端木亮立即小叫一声,然后示意后面的人,“快趴下。”
王梁他们照做了,只听见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王梁拨开草丛的一条缝儿,只见是五个契丹武士,他们的衣衫跟自己身上穿的一样,他们正在林子内走着,并没有看到隐藏在草丛里面的端木亮等人。
王梁立即用手语比划起来,一脸惊色,“这五人是那十人的同伙!”
“确实是的。”端木亮小声说,随即将头转向周围其他九个同伴,然后比划着,“哼,没想到这些人也送上门来了,等等看,周围有没有其他帮手......注意听我的指令。”
九个同伴立即点点头,继续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
端木亮拿着千里镜在查看周围的情况,“都过去这么久了,周围也没有其他动静......”端木亮心道。
那几个契丹武士还在周围,并没有走远,他们在丛林内搜索其余人的下落。
萧答也不知为何都过去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他有些担心,这些人在茫茫太行山,居然没了人影。
远处的深谷已经越来越近,萧答他们也听到了飞泉瀑布,溪水湍急,莫不是......萧答的一颗心已经悬了起来。
五人已经靠近了山谷,他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
呼延赞等人已经悄悄地摸到了萧答等人身后,后面的路都长满了草,可以将人的踪迹全部隐藏起来。
萧答他们被推下山谷,只留下几声惨叫声淹没在水声中……
李东伟长吁了一口气,“解决了十五人,这次出来也算圆满了。”
“应该死了。”端木亮等人在朝山谷往下看去,从这里掉下去不是淹死就是被摔死,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们继续走,希望在天黑前走到黑石岭。”李东伟在后头道。
李东伟等几人在后面走着,这一条去黑石岭的路他们已经摸索清楚了,山上的碎石也很多。
“班长,放信号罢。”王梁道。
“唔。”端木亮走了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哨子,然后短促地吹响着。
整个山林只听见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哨子声,这是长笛的声音。
呼延赞五人竖起耳朵,因为他们听见了熟悉的哨声。
高处恭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十几个穿着契丹武士服饰的人走了过来,让他有些局促不安,等看清楚了之后,他高兴道:“赞哥儿,在那儿呢,那是端木兄弟他们。”
“这是长笛声!是端木兄弟!”呼延赞一听,立即也从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哨声的位置看了过去。
石保兴惊喜道:“真的是啊,看样子他们已经解决了对方。”
端木亮、李东伟已经走了过来,他们带着圆毡帽,将头发全部都盖住了。
“十五人都已经死了?”呼延赞远远地问道。
“是的,赞哥儿。”端木亮一副神情轻松的样子。
“死了就好。”随即呼延赞看着他们穿着契丹人的衣衫,道,“看样子你们准备今晚打算混入黑石岭堡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宋辽战事临近,我等只有这么做了。”端木亮看了看黑石岭的方向,手指捏成了拳头,那手指骨间发出铿锵的声响,他虽然那个时候还在襁褓当中,但是家仇未报,这些年他便一直将此事挂在心头,家仇未报,他就未成家。
呼延赞知道端木亮的心思,是以他还劝道:“端木兄弟切莫勉强自己,这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仇,我们是兄弟,也是你的亲人,让我们一起浴血奋战,杀光敌人!”
端木亮听了呼延赞的话,心里一股情谊升了起来,他点点头看着呼延赞,其余几人也一齐道:“浴血奋战,同仇敌忾!”
呼延赞、高处恭、端木亮他们已经出发了,寻找草药之事也不过是一个借口。
一路之上,呼延赞、高处恭五人将黑石岭内所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诉给端木亮十五人。
黑石岭内,眼下还处于瘟疫当中,而那些药草原本就是蔚州南下运送到黑石岭的,呼延赞等人不过是在半道上劫掠了他们。
李东伟一副神色忧愁的样子,他道:“辽军没有药材,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的。从蔚州到黑石岭要花个四天,等我们干掉了黑石岭的敌人后,然后该怎么做?是去飞狐陉,还是扼守黑石岭,等待援军?”
“还是先拿下黑石岭再说罢,至于飞狐陉,那里有二万多的辽军,所以我们应该不动声色地拿下黑石岭,若动静太大,反而会腹背受敌。”呼延赞很冷静的样子,他指着远处黑夜中那一处幽幽暗暗发散光芒的黑石岭堡,就算黑石岭在我军手上,我们也不能让失陷的消息透露出去。”
黑暗当中的黑石岭堡嵌在山谷内,甚是神秘,一道铁索长桥横贯在悬崖之巅。
“如今走一步算一步罢。”高处恭叹了一口气,他们几人继续朝着黑石岭进发。
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路也看不清了,远处只有点点篝火与烛火拉近了视野。
此去黑石岭,还有大概一里的样子。
“走快点,待会儿一切听我命令行事,眼下你等十五人虽然穿着契丹人的衣袍,可是明眼人一仔细看还是会发现的,我与赞哥儿商议之后,先向黑石岭堡内的贺哥儿通口气再说。”
潘惟清无可奈何道:“他易了容,我们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还是石保兴忽然间道:“高兄手里头可有火折子,我背囊内装了个小型的孔明灯呢。”
“孔明灯,这样子会不会太?”
石保兴道:“不会,孔明灯上我只会写一些密语,料定契丹人也是看不懂的,就算他们看到了,也并不会起多大的疑心的。”
“石兄快些!”
石保兴已经用起了火折子,而那孔明灯也一点一点地往高空上面升去,与那黑夜显得是极为不对称,石保兴有些担忧,他担心过会儿没把自己人弄来,到让敌军有些起疑了,只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往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张望着。
呼延赞拍了拍石保兴的肩膀,宽慰道:“石兄也不要担心了,我们只要往丛林中跑去,他们还会追的上我们么?”
高处恭、呼延赞等人在丛林中等了许久,还没有见到从黑石岭内出来的辽军士兵。
他们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有机会了,反正这让他们很难抉择。
端木亮眼见黑石岭堡就在眼前,他捏紧了拳头,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可是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铁索不远处。
孔明灯已经越升越高,而希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
过了许久,在端木亮等人的视野中,忽然间出现十几个穿着契丹士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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