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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侯皓月     天宋武功txt下载     天宋武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引蛇出洞

    清音阁,一阵檀香缭绕,在烛光下,那个玄衣青年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正在与王屋山商议事情,王屋山换了一身衣裳,鹅绿色的裙裾,上身一件浅红色的丝绸对襟长袄。

    那个玄衣青年人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地瞥见了王屋山的美貌容颜,他的心头不禁一荡,只是自己有任务在身,因此他不禁克制住内心所想,完全将此事抛诸脑后,只当对方一个黄花大姑娘是空气罢了。

    王屋山见过许多男人,对他的那种小心思早就了如指掌了,在她的心中,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少主是好男人,是真英雄,若不是当年在淮南救了自己的性命,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王屋山这个人了。

    二人正相谈甚欢,半个时辰过后,玄衣青年人起身告退,王屋山亲自送他出了清音阁的大门。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已经到了子夜,打更的更夫在街上打着更。

    屋外另有一阵子敲门的声音,王屋山起身相迎,一推开门,便见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来了,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灿烂,虽然他是少主,可并没有一个少主的架子。

    王屋山,即刻拱手,微微一笑道:“属下王屋山见过少主。”

    “王小娘子起身。”站在赵德昭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跟自己年岁相仿,如此深夜,要见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赵德昭这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何况对方今夜穿着如此漂亮,而且深夜孤男寡女二人,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不过自己今夜有事要来,故此才故作咳嗽一声,以解尴尬。

    王屋山见此,仍旧是微微一笑,因为她明白对方不只是长春堂的一个少主,他还是大宋国的魏王千岁,自己与他之间本就有身份上的差距,她不过是痴人说笑罢了,故此她隐藏起自己心底的那个小心思。

    赵德昭开门见山道:“我一收到飞鸽传书就立刻过来了,如今京城局势有些棘手,暗流不断,整个金陵城中隐藏着许多势力,因此才事事低调行事,我们这些人马也只有摸清门道之后,将这几股势力给切断,才能最终控制金陵城中的局势。”

    王屋山点点头,她一笑,那张脸色在烛光下笑得愈发好看了,“若是让世人知道李煜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呢。如今李煜已经掌控在少主的手上,不知少主接下来分派给属下的任务是刺杀李从庆么?”

    “李从庆又如何,我们的最终目标并不是李从庆,而是整个唐国。”赵德昭站在厅堂内,他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厅堂内的地板上踱着步子,忽而转向王屋山对面,面对面道:“今日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黄昏前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按照此种行事风格,应该就是鬼见愁,只是主上那边说鬼见愁不好对付,而此事你先答应他们去做,你也应承他们,若是行事有困难,立马联系。”

    王屋山想了想道:“今日让属下指挥行事之人,不知少主认为是何方势力?”

    “何方,这个暂时而言并不重要。”赵德昭脸上一阵狐疑之色,想了想他便道,“刺杀李从庆,按照主上的消息看来,就是鬼见愁无疑了,其他的我倒是想不出来了,另外还有一伙儿一直在暗中找寻我的下落,想必就是先前刺杀我的那伙人了。王小娘子,你现在暂时就与他们混在一起,去刺杀李从庆吧,不过到时候我会让人安排,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李从庆死去的,他对我而言,就相当于手上的李煜一样,我要让他们之间斗得死去活来,这最后的胜利才是属于我们的。”

    “是,少主。”

    赵德昭压低了声音,道:“眼下,我已经让人将我的行踪给透露出去了,现下还要让王小娘子陪我在大街上逛一下,待会儿一起解决几个刺客,让他们也瞧瞧我方人马的实力。”

    ……

    深夜的金陵城,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内,赵德昭与王屋山二人出了清音阁,一直在路上走着。

    二人行色匆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对逃婚的青年男女,只见在深夜里,二人皆身着深色斗篷,在赵德昭的吩咐下,王屋山则是将脸色蒙地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对眼睛。

    赵德昭这么做,只是单纯地让那些刺客认为那女的便是周嘉敏,只是王屋山以为是少主担心自己受了风寒,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特意关切自己的身子,因此她心中一阵激动,眼神不经意间也便得有些温和与娇羞了。

    黑暗中,二人并肩走在大道上,故意在大街上摇摆走着,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之后又偏偏往人迹罕至的小巷走去,一连这样好几次,只是那伙刺杀自己的刺客并没有出现。

    在街上走了大半个时辰了,王屋山的小手有些冻得发冷,她只好两只手擦着。

    下一刻,赵德昭忽然间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充盈着四周。他猛然间吸了一口气,一阵雾气便散发在空气中,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德昭压低声音,小声道:“前方有异变,王小娘子要做好准备了。”

    王屋山一下子也变得警惕起来,一双杏仁眼睛在黑夜中搜索着四周八方,从树枝枝杈上,墙角跟旁,店铺外倒向四周的柜子以及等物,目光扫视了一遍。

    二人开始做好准备,以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不等二人行动,忽然间从道旁飞出十几个黑衣人,亮出十几把雪花大刀,一下子将赵德昭二人团团围住。

    赵德昭一个眼神示意过来,暗示身旁的王屋山。

    王屋山一怔,立即明白了赵德昭的意思,他看出了情况有些异常,而且周围笼罩着一股强烈的杀气,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吓得腿都软了。

    “少主不愧是神机妙算,没想到引出了这么一群黑衣刺客。”

    赵德昭的余光瞥向王屋山,眼下四周都是刺客,若是一个分神,二人便要随时出事,“这群刺客比那日可要厉害多了,王小娘子可有信心待会儿一起对付。”

    王屋山挺直胸脯,冷冷道:“属下的任务就是保护少主,属下就是拼尽全力也会护得少主周全,这区区几个刺客,难不倒我王屋山。”

    “王小娘子果然是女中豪杰,不过好戏还在后头,眼下这贼首还没出现。”

    这伙刺客是职业的,但并不是鬼见愁,因为锦袍人要对付之人并不是赵德昭,而是李唐皇族之人。

    今日的这伙刺客,正是欧阳云天派来的刺客。

    未经过只言片语,这些刺客已经开始他们的刺杀行动了,刺客们的招数自然没有花哨可言,他们这几人,交汇在一起,瞬间排成扇形的队伍,朝着赵德昭与王屋山二人围攻起来。

    王屋山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蹭的一声,在黑夜中甚是响亮,如细雨一般发出清脆明亮的响声,此剑正是细雨剑。

    细雨剑一出,王屋山瞬间砍杀周边的一个步法有漏洞的刺客,一剑出,一颗大好的头颅朝着天空飞去。

    周围的几个刺客开始变得敏锐起来,他们见这个小娘子的剑法不错,已经杀了他们自己阵营一人,便全部朝着那个女的围攻而去。

    王屋山一下子要应对周围几个刺客,她的力气本就不大,不过是凭借灵活的步法以及巧夺天工的剑法才略胜一筹,若是拼尽力气久了,王屋山倒是不能灵活应对。

    而且她的作战经验并不老道,要完全应付这些刺客,不太可能。

    当然赵德昭早就胸有成竹,

    赵德昭忽然间从袖口间飞出几把飞刀,这种特质的武器甚是趁手,这些飞刀一出,全部射中对方的死穴,一下子收走了对方几条性命。

    这些刺客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他们将目标对准了赵德昭,忽然对方其中一个刺客,将手上的一颗霹雳弹子往天空一放,在天上出现一道亮光,在深夜中甚是响亮无比。

    赵德昭与王屋山二人正与对方刺客僵持在一起,二人进,刺客退,二人退,刺客进。

    赵德昭与王屋山正与刺客对仗之时,忽然间又从另外一个地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支刺客,这些人的目标也是赵德昭他们,或许就是方才刺客发出的信号吸引了他们。

    王屋山忽然间花容失色,而她也因为与刺客搏斗良久,而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了,她一想若是这么下去,二人迟早是要死在刺客手上的。

    因此她对身旁的赵德昭道:“少主你先走,属下会对付这些刺客的。”

    “不行,留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王小娘子,你现在就在我背后,我袖口的这些飞刀还能抵挡一阵子,如今便要撑到援军到来的时候了。”

    “少主……你……”王屋山听了这话,也只好暂时躲在赵德昭的身后。

    赵德昭手上的飞刀一下子射中好几个目标,刺中敌人要害之处,

    王屋山收起右手的细雨剑,她脚下寸步不移,左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来,她登时左手一伸,射去敌人脖颈之处,那人鲜血一喷,向后倒去。

    刺客们毕竟是在黑夜中行事,如今已经陷入了缠斗之中,若是长此以往固然不好,而且此地也是天子脚下,周围随时有夜晚巡逻的禁军将士,因此再拖下去估计要再等一个黑夜了,而且对方神出鬼没,今夜好不容易将此困住,而且赵德昭也只有二人罢了。

    这时候欧阳云天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出现在了赵德昭的正前方。

    从这个人的步法以及身形看来,赵德昭一下子认出了那人正是礼宾院那晚刺杀那人的刺客,如今又见到此人,想必就是指使刺杀自己的刺客之首了。

    赵德昭冷冷道:“尊驾,我们又见面了。”

    “魏王,我们又见面了!”欧阳云天摘下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张白狐儿脸,“魏王,今夜你只有二人,谅你是通天的本领,也要将你斩杀在此处。”

    “尊驾以真面目示人,不怕么?”赵德昭哈哈大笑着,在这个漆黑的夜晚甚是响亮。

    欧阳云天一笑,眉毛一挑,那张白狐儿脸笑得愈发诡异了,他指着赵德昭道:“魏王以为你今晚还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么,我们这些人虽然不是最强的刺客,但是若要仅仅凭借魏王你们二人之手也想逃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蚍蜉撼大树。”

    “哦?尊驾这么说,似乎是胸有成足了,你以为凭借你们这几十号人马便能将我围困在此,待人宰割么?”

    “不管如此,试试看就知道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至信至义

    “上——”欧阳云天一声令下,周围的刺客一听号令,如一窝蜂一般,一拥而上,各个手中手执环形青龙大刀,看这刀锋似乎要将人的首级给斩落。

    刺客挥刀而来,赵德昭依旧不慌不忙拆解着对方的动作,只是他身后的王屋山看见这一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怒目直视,方才的那股力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王屋山从腰间继续抽出她那把如细雨一般,斩断细雨青丝如切菜一般的细雨剑,一声轻灵悦耳之声又传回了黑夜中。

    血雨纷飞,寒月刀落。

    陡然间,赵德昭这边只有二人,却要面对如蜜蜂一般的刺客,若不是赵德昭在等援军到来,这个时候他一般的选择都是施展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虽然丢人,却也能保全性命。如今这般境况,赵德昭与王屋山二人也只好暂时以软斗硬,能拖一刻便是一刻。

    赵德昭诡计频出,他并没有选择与这些刺客硬碰硬,而是化解对方的硬招数,那几名对付赵德昭的刺客,并没有在赵德昭的身上讨到任何便宜,反而让他们踉跄后退,接着也只能让其他几人递补而上,他们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赵德昭此人并不好对付,不过因为赵德昭人数少,他们相信等个一时半刻后,这二人也一定会体力不支,最终栽在自己的手上的。

    “纳命来——”其中一名刺客已然绕至赵德昭身后,方才在于赵德昭纠缠之时,这个刺客就已经注视到了赵德昭身后存在一个突破口,也就是所说的破绽,他手中赫然拿着一把青龙大刀,嘴角勾勒出来的那个笑容充满了阴谋诡计。

    王屋山方与一个刺客拼命,眼神一绕,忽见一个刺客已经悄悄绕到了少主身后,王屋山登时一个心道不好,转眼间一个箭步便迎了上去,她用身体靠近赵德昭的身后。

    刺客已然拿着一把青龙大刀,他奋力一砍,却不料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登时因为那股力量,他一时间抽不回那把刀,刀竟然直直得往王屋山的那头看去。

    王屋山忽然间感到自己的左边肩膀一阵疼痛,幸而刺客只是伤到了手臂,只见她大呼一声,赵德昭便转过头,一把拉起她的手臂,问寒问暖道:“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王屋山捂着自己流血的左臂,道:“多谢少主关心,属下不碍事的。”

    欧阳云天见到二人已经伤了一人,他登时一个箭步,落在赵德昭的面前,得意道:“哟呵,都死到临头了,我这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去地下做一对快活的鸳鸯。”

    欧阳云天瞬间抽出自己的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那晚他丢了一把匕首,如今便是打算用这把刀,砍下赵德昭的首级,腌渍了人头带回去向主公复命。

    方才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困兽犹斗,对于赵德昭这个敌人,他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自己的手下逃脱,如今这等情况,自然是一刀便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赵德昭啊,赵德昭,你这个懦夫,今日定要栽在老夫手上,看老夫不手刃了你。”

    赵德昭站直了身子,他将王屋山扶到一个屋角旁,接着慢慢地迈开步子,走到欧阳云天的跟前,一边走,一边挺起胸脯,将:“欧阳云天啊,欧阳云天,有种你放马过来,老子可不会害怕,有种我们单挑啊。”

    “单挑就单挑,你当老夫是怕了你不成啊!”欧阳云天立即下令让周围的同党守在一旁,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他打算一个人对阵赵德昭,他要洗刷那日的耻辱,因为对一个刺客而言,刺杀行动失败就是一件极其耻辱之事。不过欧阳云天忽又一阵狐疑,问道,“赵德昭,你是怎么知道老夫的姓名的?”

    “欧阳云天,这不重要,等你见了阎王之后就会知道一切的。”赵德昭走到欧阳云天的跟前,对视他的眼眸。

    一旁的王屋山捂着自己的伤口,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少主的光辉形象又增进了一步,随即她立即抽出自己怀中的那柄剑,对着赵德昭道:“少主,接剑。”

    赵德昭立即转过头来,稳稳地接过了王屋山飞过来的细雨剑。

    “欧阳头领,承让了。”赵德昭嘴角微微一笑,随即握紧了手中的细雨剑。

    “唔。”欧阳云天也不示弱。

    黑暗中,两道寒光闪过,二人身法如旋风一般,让在场的数人都有些看不清他们地上的影子。

    清幽色的光芒迭现,铿锵的金属碰撞声也如影随形,仿佛在舔舐伤口上的血一般。

    而到现在,暂时未有人分出胜负,也并未有人见到血花纷飞的场面以及听见嘶吼凄厉的惨叫声。

    现场之人全部屏气凝神,生怕漏掉一个环节。

    欧阳云天顿觉不妙,在以前还未有人能够跟他斗得死去火来,而在赵德昭的剑法之中,他似乎看到一个人的影子,这个影子也让他有点胆战心惊,十年前在中原,二人曾经大干一场,可惜的是最后却败在那人的手下。

    那人生性残忍,膂力过人,而且擅长击剑,人称“王剑儿”,王彦升是也,而且二人之间并无仇恨,因为对剑术的追求,二人便约定每年在洛阳比剑,只是欧阳头云天年年都输在了那人的手下。

    久而久之,欧阳云天有些不甘心,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胜了王彦升,自此之后他摒弃了剑法,一直研习刀法,今日在赵德昭的身上他隐隐约约见到了王彦升的影子。

    “兀那小子,你这一身剑法是承袭王彦升的么?”

    听起欧阳云天提起王彦升,赵德昭心头有一阵狐疑,此人莫不是认识自己的便宜师父,“哦?欧阳头领认识我师父?”

    “王剑儿烧成灰老夫我都认识,当年洛阳一战,我败在他的手下,自此之后便不再学习剑法,反而专攻刀法。”

    赵德昭一直强调着这句话,“哦,你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

    欧阳云天听见赵德昭的这句戏谑,他面色一怒,顿时将身上穿着的一件长衫给脱下了,“小娃娃莫要得意,今日我战胜了你,便是战胜了王剑儿。来啊,看我欧阳云天自创的鬼神无双刀法。”

    “鬼神……无双刀法。好个鬼神无双,到底是鬼,还是神!今晚你依旧是我师父手下的败将,看我剑法,把你打成鬼。”

    刀剑相撞,擦出火花,飞舞着,寒冷之夜忽然间变得火热起来,众人一直凝神屏气,在观察着现场的动态,只是这过了许久之后,二人依旧分不清场上的胜负,而欧阳云天也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他发现赵德昭舞的这套王剑儿的剑法,反而比王剑儿更甚一筹,不,王剑儿的这套剑法怎会展示的如此神奇,就连王剑儿见到了,应该也会自愧不如吧。

    “欧阳头领,怎么样?莫不是怕了不成?”

    欧阳云天赞叹道:“兀那个小娃娃,居然将王剑儿的剑法学得出神入化,老夫我甚是佩服,只是老夫与你立场不同,受主公委托,不然的话一定收你为徒,将我这套鬼神无双的刀法传授给你,你也可将我的刀法传遍整个天下,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赵德昭忽然间发现一个契机,因为他发现欧阳云天并不是一个不可改变之人,于是乎他苦劝道:“欧阳头领,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许多困扰自己的东西,比如这仁义道德,天下为公,只是我不清楚的是为何欧阳头领会苦苦执着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欧阳头领也是一介英雄,何苦要沦为他人的走狗奴隶,何不做一个虬髯客,你我好好坐下来谈论一番英雄往事,就此罢手言和,可以成为一代美谈。”

    从赵德昭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确实让欧阳云天心里有一丝悸动,在赵德昭的一番言语下,他确实有一丝感觉到自己生活在这个世上很累,他的语气也不再变得咄咄逼人了,反而有些柔和,连称呼都变了,“魏王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老夫平生看重的是信义,若是不能完成托付的任务,老夫宁愿自刎。”

    赵德昭哀叹一声,“欧阳老先生何至于此啊。”

    “魏王不必多言,今日你带着你的同伴离开吧,快些回京,改日若是见面,则是不死不休。”

    欧阳云天抽回自己的刀,放回了剑鞘中,赵德昭随之也一并放下细雨剑,将细雨剑剑身朝下悬挂在腰间,随即拱手道:“多谢欧阳老先生,只是欧阳老先生若是放我们走,这样会不会……”

    欧阳云天摇摇手道:“魏王不必担心,主公那边我是不会说的,你们现在立即离开这儿,再不走若是老夫改变主意了,你们就都走不了了。”

    周围的刺客忽然间听见欧阳云天说了这么一番话,狐疑道:“欧阳头领,你这是?”

    “放他们走!”

    “是!”欧阳云天一声令下,有几个刺客便放下手上的武器,正准备让出一条路来。

    只是此刻,忽然间那些刺客中,一个戴着狐狸面具之人,立即朗声道:“欧阳云天,主公早就知道你有反叛之心,故而一直让我跟随在你的身侧,就是为了监视你的一切,没想到今日你果然是要叛了主公,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方才他一直站在刺客中间,忽然听见欧阳云天的这番话,故此心中存疑,虽然自己的武功比欧阳云天低,可是在主公面前的资格是所有人当中最老的,而且也是一个红人,这些人真正要听命的应该是自己,今日何不快刀斩乱麻,先斩后奏,将欧阳云天也一并除去,也好洗刷在主公面前比武输了的耻辱。

    “来人,欧阳云天违抗主公命令,今日又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我以主公之令除去欧阳云天。”

    “是,赵统领。”

    他的命令自然要比欧阳云天好用,而且今日欧阳云天的确是要放了他们主公要捉拿的魏王赵德昭,是以成为众矢之的。

    在场的刺客听了此人的命令,以他马首是瞻,全部将刀剑对准了欧阳云天、赵德昭以及手上的王屋山三人。

    欧阳云天怎么也想不到今日因为对赵德昭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深的剑法的佩服,却让他成为其他人的眼中刺,而且赵统领深受主公的青睐,在主公的眼中比自己重要的多了,好几次与赵统领发生不愉快,主公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将他派到自己的身边监视自己,这一切他都忍住了,只是今日他却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落井下石,要趁着这个计划除去自己,这让他心中甚不是滋味。

    他的主公并不是一个容人之辈,不过是披着一件伪善的外衣,在朝廷中占据了一个大位置。试想一下,一个不能容人的主公,也如何让自己为他效力呢,欧阳云天一想到如此,心头一阵悲戚,看样子今日自己要与赵德昭等人共赴黄泉了。

    赵德昭觉得自己要赌一番,赌欧阳云天对信义的执着,于是乎赵德昭拱手欠身道:“多谢欧阳老先生,只是这样子对老先生不利,你还是收回那句话吧。”

    “魏王不可,老夫平素最重的就是信义二字,当年是因为觉得在剑术上面不能有所突破,便改习了刀法,自创一派,只是可惜不能与王剑儿比试了。不过今日与魏王一比试,老夫自愧不如,而且看魏王也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若是杀了魏王反而会让天下人失去一代贤王,这样子老夫背上的就是骂名了。就算今日没有想通,改日老夫想明白了之后,也一定不会助纣为虐的。”

    赵德昭算计了一下时辰,忽然低声在欧阳云天的耳边道:“多谢老先生仗义执言,老先生要不要赌一赌,今晚的运道,我们是不会输了的。”

    欧阳云天一阵狐疑之色,“哦?魏王这是要?”

    赵德昭的嘴角勾起一股自信的笑容,“我用剑,老先生用刀,我们且与他们僵持片刻,稍后好戏就会上场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网打尽

    “来啊,弟兄们,杀了欧阳云天以及赵德昭二人,弟兄们也好早日回京。”说着那个赵统领,往受伤的王屋山那头看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淫邪笑容,“还有那个女的留下,今日哥哥带你们好好尝尝野味!”

    另外一个刺客猥琐说道:“哈哈,多谢赵统领,兄弟们上啊,谁杀了那个赵德昭,那个小娘子便是谁的了。”

    这些刺客中有一些刺客照拂到昔日的情分,故此道:“欧阳头领,那就勿怪我们兄弟几个了,黄泉路上你一路走好,每年清明的烧纸钱是不会少的。”

    赵德昭对视着欧阳云天,铮铮道:“哼,一群蝇营狗苟小人。”接着他又道,“老先生可有信心一战。”

    欧阳云天淡淡一笑,“魏王都能一战,老夫岂可怯敌,这些人在我面前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说完,他握紧了手上的那把刀,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那些刺客,“哈哈——谁死谁活还不一定,今夜注定是你们的死期,看我欧阳云天的刀快,还是你们的刀快。”

    这个世界真是正是可笑,方才还是合作者,转眼间欧阳云天一下子就成为他们的敌人,这个或许就是金钱所驱动的利益,有钱能使鬼推磨罢。

    “上。”那个被刺客称呼为赵统领的头目,忽下一个短暂的命令,刺客便一窝蜂而上。

    四周霍霍的刀剑之声在寂黑夜晚甚是响亮,死神也在刀剑上跳着舞,舔舐*着冰冷的血液,一副副面色也在黑夜中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此刻赵德昭这边加上一个欧阳云天,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赵德昭与欧阳云天的刀剑配合着,一刀一剑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厮杀着那伙刺客,血雾齐飞,一阵热血沸腾着,在刀光剑影之中涌现着,这群刺客也只有招架的份了,

    “你们这群废物。”受伤的王屋山虽然只能在后面看着,她暂时不能加入战斗中,如此这般也只好从袖口掏出几个小型火药弹珠,往这些刺客多的地方扔去,尽量帮他是少主解决一些小麻烦,她身上的小型火药弹珠并不多,只有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但是如今这情况也是差不多了。

    她瞄准时机,往人多的地方一扔。弹指间,一阵阵的烟雾腾起,又有“噗噗爆爆”之声响起,在敌人是身上弹出一个个血窟窿,效果真是不错,那些刺客虽然没有死,可身上也受了一些伤,对方人马也伤了不少,对少主的伤害也减轻了不少,王屋山一见如此,心中甚是欣慰。

    王屋山这一招着实让刺客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些刺客也只得试探性地接近了她,而且因为她是个女子,故此有些小心翼翼。

    “赵统领,那个小娘皮手上的那个丸子可不简单,大家千万不要聚在一起,否则受害不轻。”

    几个刺客也是一阵点头抓头皮,说完一个刺客登时手执一柄雪亮大刀,往王屋山那边径直跑去。

    王屋山手上以及兜口内的小型火药弹珠已经用完,她翻遍了整个身上都没有发现,正愁用何武器之时,忽然头上过来一柄刀锋,她的发丝都有些被刀气息吹得有些颤抖了,王屋山抬头一见时,那刀离她脖颈已经一寸了,她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她惊恐地闭上双目,等待着死亡,自己死了也就不会成为少主的累赘了。

    那刺客刚要砍去王屋山,忽然间从黑夜中透过一支箭矢,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身体,那刺客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刺客之首赵统领也是惊叹四周变化,他一时间难以决断,但是眼下这里能够战斗的也只有赵德昭与欧阳云天二人了,他打算以车轮战术,轮番上阵,以自己一方绝对的优势占领时机,这样子也会在一时间碾压敌人,随即他立即下令加大攻势。

    王屋山一见刺客已死,便往后头瞧去,四周并没有人,但是她已经从这柄特质的箭矢上面看出了端倪,因为这是长春堂特质的箭矢,也就是说应该是接应他们的人马来了。

    赵德昭浑身上下都是敌人的鲜血,一嗅便是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方才的那支箭矢已经让他确定自己的援军而来,于是乎开口问道:“老先生,这是你们的全部人马么?”

    “魏王,这里是一部分,而且今日来的大部分都是精锐,因为前几次刺杀失败,故此精锐齐出,打算一招灭了魏王你。另外剩下其余部分倒是好解决。”下一刻,欧阳云天忽然想明白了甚么,故此又问,“魏王这……指的是?莫非?”欧阳云天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赵德昭,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玄机。

    赵德昭凌厉的身法还未停止,手上的一柄细雨剑发出轻灵的金属响声,柔软的剑与钢直的刀缠绕在一起,那细雨剑仿佛有了灵魂一般,缠绕纠结,又瞬间摆开,刺客们一瞬间也有了一些呆滞。

    然而这一切才刚开始,欧阳云天的一刀砍去敌人脖颈之处,一刀封喉,电光石火间,一阵热血纷飞,撒了夜空……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现身了!”赵德昭头一低,立马从胸口扯出一个哨子,登时抿着口舌一吹,灵敏的哨音登时充斥四周夜空,显得甚是高调。

    哨音一传,四周地面一阵脚踏足步之音,如鼓声一般,轻轻点点,震颤了鼓面。

    一袭、一袭又一袭的人马忽然出现了四面八方,来人赫然也是一群黑衣人马,看样子有着数百人马,当然还有一些脚踏高头大马,手执弓弩利剑之人。辰源此番带来的人马加上扬州的人马,一共三百精锐,全部通过千金一笑楼的地道而入的金陵城,里面各个都是功夫上乘的武士。

    王屋山一见,立即捂着伤口从地上起身,然后走到辰源面前,加入了他们的身旁。

    刺客们登时已经乱了阵脚,眼见刺杀的目标并没有及时完成,如今对方的援军一来,人数比自己的还多,全部被敌人给包围了,反而要受困与人,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不一会儿,一拨有一拨的敌人越来越多,刺客们见任务完不成了,纷纷后退,今日不是一个刺杀的好时机,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已然被人算计了,赵统领立即下令撤退。

    “想要撤退,还得问过我们长春堂的人!”

    空气中,一声响亮的吼叫声,赵德昭一声令下,辰源已然扑开攻势,势必要与刺客一站到底,彻彻底底地剿灭他们。

    一股滔天的杀气而来,肃杀的寒风中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支支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随之箭矢停止,刀剑之声豁然而上,辰源这部分的人马已经控制了对方的人马。

    一个个刺客倒下去了,一具具死尸的身上插满了箭矢以及布满了伤口。

    “说,到底是谁指示你们这么做的?”赵德昭右手已经擒拿住一个刺客的喉咙口,只是那个刺客浑然不语,赵德昭立即将这个刺客给提了起来,晾在半空之中。

    欧阳云天一见也是被赵德昭的这股气势给怔了一下,随之便释然了。

    杀手一旦被擒,就会立即自尽。那个刺客忽然间两脚一蹬,面色随即惨白如蜡。

    “不好,有毒,刺客居然在牙齿间藏毒。”随即赵德昭便右手一松,一具死尸豁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一响。

    “哼,这么便宜就让你们死了,来啊,把他们的下巴卸掉。”赵德昭一声吩咐下,这几个刺客便被人卸掉了下巴,随即赵德昭又从衣兜内掏出一些银针,刺在这几个刺客的舌头上,使之不能动弹,他这也是怕刺客的舌头一动,比如添了哪个不该添的地方,一命呜呼了。

    战斗已经结束,赵德昭这边也已经在收拾残局了。今夜统共活捉了七人,这些人已经全部被辰源带到了别院那里去了。

    辰源走到欧阳云天的面前,问道:“少主,这人是?”

    “忘了给你介绍了,此人就是欧阳头领,这位是我的护卫,辰护卫。”

    “见过辰护卫。”

    “欧阳头领的大名,如雷贯耳,晚辈佩服。”

    “客气了。”

    “今日若不是欧阳头领的帮助,我赵德昭现在恐怕已经是死人了。”

    “……”

    接着一阵寒暄,之后欧阳云天见差不多了,便凑着脑袋在赵德昭耳边一阵私语。随即赵德昭找来辰源,吩咐接下来要解决一件事情。

    说完辰源便带着长春堂一行人先行撤离了,往城南杂货铺子的民居那边走去。

    赵德昭与欧阳云天以及受伤的王屋山则去了清音阁中休息。

    黑夜中,城南的杂货铺子一带,隐藏着另外一支人马,此刻他们还在等待着消息,只是这群人不知道的是,死亡已经笼罩在附近了。

    过了不久之后,一群人悍然出现在自己的周围,……死亡只在弹指间,接下来除了俘虏的刺客,这群人只剩下几十个活口。

    欧阳云天拱手贺喜道:“恭喜魏王,这些人已经全部拿下了。”

    “多亏了欧阳老先生深明大义,及时出手,德昭甚是感激。”

    金陵城内辉煌的灯火依旧,并不会因为死人而停下,一阵秋风从树上刮落了残叶,一点雪花也零星地从金陵城上空飘落。

    一片,一片,又一片。

    夹杂着血腥味……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雪夜拜师

    天气依旧严寒,冰冷刺骨的大风一直吹着,一片又一片雪花突如其来,洒在尸体上,盖过了满地的血,飘落金陵的每个角落。

    “下雪了,是最适合杀人的时候了。”赵德昭关上窗户,踱步走到王屋山的闺房内,此刻王屋山已经施了药,包扎了伤口,正躺在闺床上休养身子。

    赵德昭与欧阳云天二人退出房间,之后便吩咐小厮沏了一壶茶,坐在畅音轩内畅谈。

    偌大的斗室之间,外面虽是冰雪严寒,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欧阳云天坐在软榻之上,他低垂着头,脑海中又回忆方才惊心动魄的画面,那时候一切局势相当惊险无比,适才一回想起,那冷汗一直淌着,纵使屋内温暖如春,可是这心头却一直寒冷,如今想明白了,便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赵德昭见他一直低着头,便道:“欧阳老先生还在想方才之事么?”

    “唔!老夫只是觉得,人生真是多变,人心亦是多变,而世道沧桑,大道至简,这个世界上应该要坚持的东西很多,道义永存,人活一世,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活着。方才若不是魏王一言惊醒梦中人,老夫我便是另外一番结局了吧。”

    赵德昭并没有立马接下欧阳云天的话,他只是笑笑而过,眼前的一壶水已经在竹炭上被烧开了,此刻正噗噗地往外喷水。他拿起琉璃制成的茶壶,放了一些茶叶,沏上一壶茶。热水从茶壶内倒下,那琉璃杯中的茶叶立即随着茶水翻滚起来,碧绿的叶子透着一股生机。

    而屋外的风雪也渐渐大了起来,大风也呼啸而过,拍打着小木窗,几扇窗户一直扑簌簌响着。

    “屋外风大雪大,这是从吴越国西府带来的龙井茶,欧阳老先生但饮下此杯,暖暖身子,至于其他的暂时还不要多想了。”

    欧阳云天轻轻地拿起琉璃杯,观察着杯水中徐徐运动着的茶叶,这种茶叶他并没有见过,往常他见过的一般都是茶饼,只是觉得它保留了最原始的部分,一如自己今日那颗纯净般的心。他拿起琉璃杯,杯中的水很烫,他吹了一口,等不再那么烫的时候,接着就小酌一口。顿时茶水的清香甘甜淌入唇齿间,初时觉得有点苦涩。

    赵德昭故问道:“欧阳老先生觉得此茶如何,你再多尝尝几口?”

    欧阳云天接着又小酌几口,此茶淡淡清香四溢,入口已经不再那么苦涩,反而隐隐之间有些甘甜清口。

    “是不是先苦后甜。”赵德昭忽然间说了这么一句,“先苦后甜,人生也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上,人不能应该只为自己活着,而今天下并无太平,许多百姓依旧温饱不足,可是我们却能在此品茶论道,也是一种福分。而这茶叶乃是经过那些茶农的手,一点一点地采下的,所以说来最不易的就是那些百姓了。我小时候曾经去过吴越国西府的一座山上,亲自采摘过那儿的茶叶,那些百姓从早晨起来到晚上,有的百姓最多能摘两三斤,后来我交给他们制茶的工艺,四斤清茶才能炒成一斤干茶,这里面便要凝聚他们的心血,因此这一杯茶不仅仅是一杯茶,也是他们的血汗与辛劳。”赵德昭说完这句话,他又想起了前世,前世他外婆家便是世代种茶的。

    对坐的欧阳云天并没有说话,他还在反复思考着赵德昭的这句话。

    良久之后

    “听了魏王一番话,老夫感觉自己找对人了。”说完,欧阳云天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一个泛黄的册子,郑重地交给赵德昭,他觉得今日一定要交给赵德昭这件物事。

    赵德昭不知此为何物,等他接过来一看,便知道此书赫然就是欧阳云天所说的鬼神无双刀法,他忙推辞道:“老先生,此书贵重,可是你的一身刀法秘籍啊,这怎么使得,你还是自己收藏吧。”

    “老夫方才见你使得一手好剑法,深得王剑儿王彦升的传承,而你又救了老夫的命,何况老夫如今已经年迈,也是希望能够在魏王手下将此刀法传承下去,不至于让老夫的一身刀法就此埋没人世,所以魏王还是收下吧。”

    “这怎么使得?”

    “魏王还是收下吧,以后也可代替老夫跟你师父一拼,看老夫的刀法厉害还是你师父的剑法厉害。”

    “这……那也好。”赵德昭明白他的心意,忽而面色郑重起来,打算收下此物,也好让他放心,于是乎他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赵德昭正欲欠身一拜,欧阳云天立即拦住了他,道:“这怎么使得?老夫一介布衣,当不得魏王如此大礼。这师徒情谊还是免了吧。”

    “这……既然受了老先生恩惠,自然是要一拜的,要不我死也不收,而且你与王师父也是旧识,也算得上是半个授业恩师。师父在上,弟子德昭请受一拜。”

    欧阳云天见魏王没有摆架子,也知他知礼节,心中还是非常欣慰的,他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只好受之了。”

    “师父,我这还有一事要与你一说,请师父能够配合弟子,还是按照你与李从庆先前的计策,暂时不要让李从庆发现那些人已经被我消灭殆尽了,除此之外弟子会派长春堂一支精锐襄助师父,从而逐步控制金陵城中的局势。”

    “这样也好,不过金陵城中还有一支实力极深的势力,他们被称为鬼见愁,不知你该如何应对?”欧阳云天也有一些担心,因为鬼见愁的实力也不差。

    “师父倒是不必担心,鬼见愁那边暂时不必轻举妄动,等适当时机,弟子会想到办法收拾他们的。”

    “那也好,既然你有对策,那么我这便宜师父一切按照魏王说的去做了。”

    如今夜已深,二人打算在清音阁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行动。

    屋外的雪花已经越下越大了,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无论何地都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将屋外的一切痕迹全部遮掩住了,却怎么也隐藏不住人内心的**,而且这股**已经随着局势的变化在变化当中。

    整个京城已经在齐王李从庆的控制之下,李从庆派出的人马也在暗中不停的找寻李煜的下落。

    现今在齐王府,李从庆依旧站在灵柩前,王参将就犹如一个老仆人那般守护在李从庆身旁,其余禁军也守护在齐王府邸四周。

    李从庆从蒲团上起身,然后踢了一下那个蒲团,“这些人都是一群废物,李煜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本王就怕到时李煜忽然跑出来。”

    “王爷又何必庸人自扰,事实上只要大臣拥戴你上位,一旦王爷上位了,真的李煜回来了又如何,到时候木已成舟,将一切推给郑王李从善就行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是郑王叛乱,到时斩了李从善,陛下就将李煜奉为太上皇,幽禁在皇宫中,这天下就会归在王爷的手上。”

    “呵呵,多亏了王伯父提醒。”齐王李从庆这几日一直不停地在齐王府、皇宫以及大理寺监狱三头跑来跑去,除了丧事外,还要派人在暗中找寻李煜的下落。

    自李煜失踪以来,皇位空悬,前几日在一场阴谋之下,李从庆使人火烧皇宫,使得李煜表面上死于皇宫大火之中,造成李煜已死的局面,又将失火之责对准了郑王李从善,使之坐实了叛乱以及杀害皇帝的罪责。

    虽然皇位已经在朝着他招手,可是他的心中一直不安,与欧阳云天等人合作找出李煜的下落,至今未找到。李煜一日找不到,李从庆感觉芒刺在背,受人置肘。

    皇宫内以及齐王府邸中,均停放着死人的灵柩,李从庆这几日够忙活的,有时候要去齐王府,有时候还要去皇宫,一应丧事也得负责,毕竟在法理上,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丧事也得做全了,而他也要像个孝顺之辈,给唐国所有人留下一个贤王的美名。

    李从庆现在在自己的府邸上守灵,一般王侯的葬礼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如今李从庆也已经自信掌握了整个金陵的局势,因此他打算自己登基之后,便封自己的父王为皇帝,选择一个吉壤好好安葬,故此在暗地中也派风水大师在城北的钟山附近选择皇陵的建造之所。

    除此之外,如今朝野上下皆认为李煜之死因为叛乱的郑王所造成,且齐王李从庆此刻拿下了郑王李从善,齐王的声誉一时间也大涨,而今现如今皇位空悬,齐王暂时成为监国,暂领军政大事,但是官吏百姓认为下一任唐王便是李从庆了。齐王李从庆自从成为监国之后,大理寺的监牢内倒是还关押着郑王李从善,一切等李从庆登基之后,郑王便会成为齐王的替罪羔羊而问斩。这头李从庆洋洋得意,仿佛胜利在向他招手之中。

    “王伯父,现在本王究竟如何做?”

    这个王参将一直在李从庆的身旁提醒他,相当于一个谋士一般,而且他每次给李从庆的建议都极为精辟,“这次王爷稍安勿躁,至于那些大臣那边,王爷则能拉拢地便拉拢,尽量跟那些大臣处好关系,至于寻找李煜之事,一时半刻找不到也是正常,只要李煜不出了金陵城,这一切就都好办了。”

    “对对,王伯父说的在理,小侄这么稳不下心来,这些日子多亏了叔父在一旁提点,不然小侄肯定要走不少弯路了。”

    王参将摆摆手,徐徐道:“王爷真不必庸人自扰,一切事情只要顺手推舟,尽力而为即可,而且眼下王爷已经差不多将大半个金陵城的军防布控掌控在自己手上,剩下的便是文官那里的支持了。不过文官那边,相信以王爷你那日在斋堂的表现,许多大臣对王爷的态度也是极为和善,这段日子以来王爷一直在为国主操办丧事,任劳任怨的,金陵官民也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王爷如今便是那一代贤王形象,若是按照这个形式下去,王爷上位之事也一定顺风顺水的。就像这屋外的飞雪,虽然诞生在严寒之中,但是一年也只是出现在冬天,俗话说大雪是吉兆,只是看雪的人的心情不同罢了。王爷请看,这雪是不是越下越大了。”

    李从庆忽然快步走出灵堂,只见屋外的雪花已经越下越大了,“果如王伯父所言一般,侄儿这心中甚为明亮。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十年的噩梦

    大雪依旧下着,风也丝毫没有减弱,在瘦削的树枝上一直刮擦着,发出鬼哭狼嚎之声,如鬼魂在叫一般。

    而整个雪夜中的金陵城,格外静谧,周围雾蒙蒙一片,只有雪花与西北风吹过,而在雪夜之中,辰源等人已经在战斗现场的死尸全部通过密道送出了城外。

    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今夜的一切好似全部没发生过一般,地上的血迹也被大雪覆盖,在这雪花纷飞的季节,嗅觉仿佛被冻过一般,失去了它的敏感。一切完成过后,辰源等人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次日,已至天明,整个金陵王都依旧雾蒙蒙的一片,雪花已经逐渐减小,欧阳云天径直从清音阁出来之后,便按照昨夜的约定,返身回了城南,与辰源等人汇合。

    而在晌午过后,大雪终于停了,天空中也终于放出了光彩,一道阳光接踵而来,雾气渐渐散去,正在这个时候,清音阁门口似乎有一辆车马停下了。

    赵德昭听见声响,神情警惕,一溜步子便出了房间。他推开窗户的一条缝隙径直朝外探去。只见门口,一辆骡车已经停靠着,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披白斗篷的玄衣青年人,此人身材魁梧,剑眉星目,眉宇之间倒是跟一个人的相貌有些相似,赵德昭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了。再看他的举止步伐虎虎生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那日王屋山口中提到的那个青年。

    赵德昭正思考间,那个身披白斗篷的玄衣青年人已经径直入了清音阁内,之后伺候王屋山的丫鬟小雪便将他引到去王屋山的房间的路上。

    赵德昭趁此机会,登时离开那扇窗户,踏着细碎脚步去了王屋山的房间。赵德昭二话不说立即推门而入,见到王屋山正在梳妆打扮,而王屋山见到赵德昭的那一刻,手忙脚乱起来。

    赵德昭立即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便立时躲在王屋山房间内一扇屏风后面。

    屋外正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停在房间门口,敲了几下。王屋山立即起身开门,便见那日的那个玄衣青年人应邀而来。

    二人已经在房间内坐定,那人便直接开口,开始讨论之后合作的细则,王屋山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昨日左臂的伤口,纵然使了一些少主特质的白药,可还是还有些隐隐作痛,王屋山也只得忍着痛,与那个玄衣青年人商议着。

    赵德昭则是躲在屏风后面一直听着,只是他听到后面有些心惊胆战,因为这个玄衣青年人吩咐之事却是惊险无比,弄不好极其要出意外。赵德昭暗暗道:这人所施展的计划如此歹毒,先前是借着李从庆的手除去了李从善,差点要杀了李煜,现在要派一个舞姬前去刺杀李从庆,这人跟李氏皇族的恩怨究竟有多大,简直比当初义父杨濛对李唐皇族的仇恨更深,看样子这支鬼见愁的手伸得无比长,一个惊天阴谋已然形成。

    不过赵德昭这边也是希望金陵城的局面能够被搅得天翻地覆的,这样子宋国也好谋取一份利益,对于李煜等人的性命,赵德昭倒想挽救一番,改变他们原本悲惨却才华横溢的命运。此刻赵德昭一想到这里,顿觉自己就好似一个救世主一般高大。

    再瞧去那个青年,赵德昭觉得此人也算的上是一个人才,他们代表的鬼见愁中也有不少好的苗子,若能招揽过来也是一件极好之事,若是不能招揽,则一定要毁了他们。

    如今天下快要一统,赵德昭不希望出现其他与自己对抗的势力,他不希望出现那些暗自阻挠的黑暗角落层出不穷的势力,只有自己才能握有一支势力。

    ……二人已经谈论了许久,桌子上的茶水都已经到了好几杯了。

    这个青年人夸赞道:“王行首这边的茶水真是不同凡响,世间少有,就好像王行首一样。”

    “你们男人莫不都是嘴上抹了蜜糖似的,一个个都是马屁精。”

    “马屁精?”那个青年暗暗咀嚼着这句话,之后他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多谢王行首的西湖……龙井,合作之事”西湖龙井他也是第一次听闻此茶,说完他那双剑眉星目间露出一个阳光,率真的眼神。

    王屋山也是起身,道:“慢走,不送!”

    待那人走后不久,赵德昭从屏风后施施然出来,起身告辞,他要去城外圆寂寺一趟,那儿还有李煜的事情要处理。

    ——

    金陵城城西,在一条悠长阴森的长街之上,冥器店铺依旧开着,在它后面一个紧挨着它的院落内,在雪后显得愈发普通宁静了。

    院落内一间小排屋屋内

    “火,起火了,快救救我的孩子,媚儿你不要死——”锦袍人一直在梦中呼喊着,良久之后,他直接从床上惊醒了过来,身后的毯子已然湿透了大半,他擦着汗,一直在回忆方才梦中的情形。

    这不是梦,而这个梦他已经做了三十年了,昨夜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大风又肆虐无比,又让他记起三十年前(937年,吴天祚三年)的一桩陈年旧事。

    那年冬天,也是一个下雪的季节,在吴国淮南扬州城,自己当时还是吴国的一个王爷,也是最小的皇子王爷,自他生下来之后便是锦衣玉食,如今娇妻子女都在身旁,他感觉生活是无比的惬意潇洒与快活。

    自自己的父皇死后,朝堂之上权臣鼎力,废立皇帝,这让他这个皇族王爷也是义愤填膺,暗地中也纠结了一批死士,打算刺杀权臣,匡扶杨吴江山。

    刺杀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那天夜里他正在密室中与几位牙将商议大事,半途之中,忽然间听到外面丫鬟、小厮的叫喊声。

    他出门一看,王府外面来了许多士兵,那些士兵死死地围拢在四周,他立即唤了府上的家丁、执事等人去外面抵挡。

    可是王府的侍卫并不多,那些家丁、执事等人武力又弱,虽然死命抵抗,可是一切枉然。

    子夜时分,天空中纷纷扬扬地开始飘落雪花,寒风吹过墙角,那些腊梅却在冰天雪地中显得越发红艳,而温却令人刺骨。

    不久之后,屋外一齐齐地飞进来许多带着火苗的火箭。这个时候照顾小郎君的朵儿已经跑出屋外,他立即吩咐丫鬟朵儿去找两位郎君以及内子媚儿,好生从王府后门逃去。

    只是后来府门被大火烧起,他这边的人马已经渐渐溃散,军队已经冲了进来,在王府内见到人就杀。他浑身上下已经负了不少伤口,他不放心内子,便去了内室。

    只是徐逆派来的人马越来越多,王府内到处都是一片火海,噼噼啪啪的木头被火烧起的声响,一些建筑已经塌落。府上的仆役、丫鬟都在四处躲窜,只是都惨死在士兵刀下,叫喊声、厮杀声、火烧声……

    整个府邸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倒下的尸体,而内室那边大火四起。

    当他赶去内室之时,内子已然倒在血泊之中,而他也忽然被一支箭矢射中了胸膛,也是倒在了血泊中。

    ……再后来,还是黑云都的一部分效忠杨吴的武士发现了他并救走了他……之后他再次回到旧地之时,也只是在王府废墟中树立这几百座孤坟,上面都长满了荒草……他痛哭流涕,发誓此生一定要报了此仇。

    此刻锦袍人的思绪回到现实中,他捶打着那一床被子,那床被子居然被他拍得破了一个口子。

    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他听见声响,径直往锦袍人的床前跑了过来,担忧道:“爹爹,你怎么了?”

    锦袍人摇摇头道:“爹爹没事,方才又做噩梦了,光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站在面前的这个青年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后来的妾侍所生,前面两个儿子已经在火海中丧生了,因此锦袍人对这个儿子甚是宠溺关怀,还特意给他的儿子取了个叫“光”的名字,就是希望光复杨吴,光大杨家。

    那个青年名叫杨光,他昂首阔步地站在床前,眼睛中带着一丝明亮,如此的阳光、率真,不掺杂一丝杂质,随即他忽抬手拜道:“爹爹,孩儿已经去了一趟清音阁,也与那王屋山商议了行刺之事,爹爹尽管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的。”

    说话的这个青年就是晌午出现在清音阁的那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玄衣青年人,现在他正乖巧地站在锦袍人面前,侃侃而谈:“爹爹,我们杨家的仇恨迟早要报,那以前的徐家(徐温、徐知诰)固然强大,然而现在的李家(李昪原名徐知诰,是南吴大将徐温养子,937年李昪称帝)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李家之人各个如酒囊饭袋一般,李从庆天真地以为一切掌握在他的手上,可是这金陵地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

    锦袍人听了儿子的这番话,心中甚是欣慰,如今他已经在金陵城布下了连环计,就等李氏自己人在窝里斗了,锦袍人如今也是非常期待后面发生的事情。

    “你姨娘的仇,以及你大哥、二哥的仇恨马上就要报了,光儿,等报仇之后,你打算干甚么?”

    “只要爹爹让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这个十九岁的青年一脸纯真道。至于这江山,他倒是没有过分看重,如今天下,宋国的实力最为雄厚,整个天下大势也朝着宋国那边倒去,自己对权力并不看重。

    “咳咳……等报了仇之后再说。”锦袍人见自己儿子的性格如此,便也不再多说甚么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何必执着只求放下

    赵德昭顺着密道已经到了圆寂寺中,而在寺院内依旧水泄不通,这里自从成为关押李煜等家眷的场所之后,寺中武僧每日不停地在寺院中巡逻,白莲阁那边的戒备算是最严密的,连一只飞鸟都不能进入。

    圆寂寺的方丈一见赵德昭,就立马出来迎接,而在曲折蜿蜒的古寺羊肠小道之上,方丈立即将扬州来客的消息告知给他。

    赵德昭立马动身,赶紧去了厅堂内,到了厅堂门口,忽然间从门后面蹿出一个黑影,这是一个魁梧的汉子,随即挥舞着拳头朝着赵德昭的面门劈面而来。

    那人右手带着一个黑色拳套,整个身子往前方倾向而来,一拳头已经挥舞而出,忽而又脚尖踮起,身子辗转而出,绕了一个圈儿,犹如一条轻灵舞动的蛇。

    赵德昭见此人的拳头已经挥舞而出,他的身子也往他这边相对而去,二人的身子也贴在一起。二人的右手对立而去,两只拳头已经面对面地碰到一起了,赵德昭忽然间面色勾起一阵笑容,他顺手捞起另外那人的另一只手,顺着腕部一路探上去,弹指间将那人往自己的怀中拉来。

    那人一个不防,竟然真被赵德昭这样轻松地拉了过来。

    赵德昭忽然间笑道:“义兄,好久不见,你的身手依旧不错,德昭佩服了。”说完,赵德昭就放了那人的手。

    那人抽回自己的手,整了整身子,站回了原地,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你也是如此,我还以为你不在京城,一切习武都会拉下没想到我出尽了全力,居然已经打不过你了。真是惭愧啊。”

    此人正是万松,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些为他高兴,看样子这个义弟在这么短短几年之间就学了一些武艺,反而比他这个义兄更胜一筹了,接着他又想起了来此之事,又道,“哦,对了。昭哥儿现在在金陵可好,义父这次让我来,也是希望解决一下金陵的局势,听义父说起鬼见愁,好似神情之中有甚么隐藏似的,也不知他到底想说甚么?还特意吩咐我来金陵,说是有惊喜?”

    赵德昭的脸上一阵狐疑,这次万松来金陵,也是让他有些匪夷所思,他记得万松此刻并不在江南,于是乎他问道:“惊喜?义父其他没有多说其他甚么的了?”

    万松则道:“这个到没有多说甚么?不过义父还说他过一些日子也会来金陵,说是许久未归,还让我通知我的大哥前来,不知义父在搞甚么鬼?”万松也不确定自己的义父为何此番让自己前来此地,只不过看杨濛的神情,似乎有甚么话藏在心头,而今这般倒是让万松也是猜测杨濛的意图。

    赵德昭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道:“义父办事历来不会这么没头没脑的,他或许有甚么地方不好直说,等他到金陵之后他一定会告诉你我的。”他在屋子

    万松接着又道:“希望如此吧,不过这次我来这儿听说了李煜就关在了这座圆寂寺中,我们现在立马就将李煜转移到扬州去,一切计划之后就可以有序进行了。”万松这次来也是打算将李煜安全送到宋国扬州。

    赵德昭接着指了指远方白莲阁的位置,道:“李煜就在圆寂寺白莲阁内,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等天黑之后,义兄你们就可以启程带他们离开此处了。”

    万松走出房门,昂起头道:“李煜一走,这金陵的一半局势已经掌控在你的手上了,终于接下来的就越发容易了。”

    面对着万松,听着他说出口的这句话,赵德昭面带微笑,默然不语,只是点点头,李煜接下来还有一个用处,只是他现在在自己手中,更得发挥这个作用。

    万松谨慎道:“不多说了,今夜就开始动手,免得夜长梦多!马车、人手等已经停靠在寺门口,等天一黑就走。”

    夜幕又开始降临了,温度又开始降低了,冬季的夜晚来得太快太急。同一个夜晚,圆寂寺这头正准备车马将李煜等人送出寺院,车马在寺门口停靠着,李煜等人因为事先被喂了**药,押送到了车内。

    一切完事后,万松坐上马车,赵德昭披着一件斗篷,站在马车一旁,望着远去的马车道:“义兄一路走好。”

    “保重,过段日子再见。”万松之后打算取道润州,从渡口直接去往扬州。而到了润州之后,万松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林仁肇。

    远处的车马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赵德昭久久地站在风中,过后直接去了西厢房。

    ……

    今夜,远在北方。

    开封城内一直都在飘雪之中,北方冬季甚是严寒,冰天雪地,而开封的河道也一直都雇人在破冰中,咔嚓咔嚓的破冰之声在黑夜中响起。

    而在城北,河道旁边的凉城客栈之中,杨濛与老九一直面对面地坐在软榻上,屋内的暖炕也一直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热气,桌上的一壶西湖龙井刚刚冲好。

    老九见杨濛的神情有一丝哀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杨濛,他的主上,忽然间他道:“主上,你这是还在想以前的事情么?”

    杨濛忽然间低着头,他的神色甚是复杂,一丝目光之中有自责,有欣慰,有抱怨,有......他看着桌子上的情报,接着他又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想到他还活着,这些年也不知道他活得怎么样,当初一夜火场之后,整个王府一夜之间都化为了灰烬......这些年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老九见主上神情复杂,他低声道:“主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主上而言就是最好的报答了,主上还有甚么不放心的呢?”

    杨濛神色忽然间平静了下来,他道:“我能理解他一直对复仇耿耿于怀,几年前我已经放下了复仇,现在我也想让他放弃复仇,这次我们打算去金陵一趟了,亲自去见见他。一个执着与复仇之人,想必也是因为经历过伤痛,只是他执着太深,也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能解决这一切,让他放下这一切。”

    老九徐徐道:“一别多年,主公许久未曾到达金陵城,看来这次回去能够解决不少事情,也能帮上少主不少忙,至于那件事,想必他见到主上之后也会理解主上的决定的,放下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确实能够解决不少,如今金陵局势已经被搅乱,背后实施之人也确实有他的一份功劳。”杨濛突然间从软塌上起身,他背过身去,眼睛一直望着金陵城的地图,这份地图绘制地如此精细,以至于让他一下子感觉亲临其中,“在长春堂你们一直以我为主上,这些年其实我早就想隐退了,因为昭儿的坚持,我又不得不坐了好几年的位子,等唐国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将祝主上的位子让贤,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天下迟早要一统,而这位雄主也是你们的少主,等统一之后,这长春堂也迟早会成为历史。”

    老九听了杨濛的一番话,心内有股莫名的悲伤,他并不是因为杨濛要将主上的位置让给少主,长春堂今后一切由少主做决定而悲伤,他只是觉得杨濛这几年因为操劳长春堂事务显得越发老态了,那个年富力强的主上已经成为历史了,迟早他和主上也注定要退出这个历史舞台,老九一想起这个,心中有丝哀伤。

    “老九,你会支持我的决定么?”杨濛反问道。

    老九站在烛火下,他的身影随着烛光一下子被拉长了,久久地他默然不语,突然间杨濛听见膝盖跪地之声,只见老九他忽然间跪了下来,拱手道:“自从老九追随主上开始起,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主上这些年一直为国仇家恨而日夜奔波操劳,老九每日每夜也是看在眼中,老九认为这些年主上确实是活的太累了,也该放松一下,方才也听主上也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恩怨情仇,老九为主上感到可喜可贺啊,可喜的是少主是那样的出类拔萃,主上若是将一切交给少主,这样老九就更加放心了。老九支持主公的决定。”

    杨濛见此,他立马弯下腰,伸手去扶,他忽然见到老九的一只眼睛留下了眼泪,而他又发现他的身子越发的佝偻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禁军护卫了,他哽咽道:“老九,你是我的好兄弟,这些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也多亏了你。这次南行之后,老九你想去做甚么事情,我不会勉强与你。”

    老九忽然将一只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给扯了下来,露出一只空洞的眼眶,里面已经毫无生机,看上去甚是丑陋,他神情激动道:“主上,老九愿意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老九这是眼睛是为主上瞎的,那么我的这条命也是主上的,我愿意一直待在主上身边,老九无怨无悔,还请主上不要说那样的话了。”

    “老九,你这是何苦,我的意思是你的后半生应该由你自己掌控,你可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闲云野鹤,或者我托媒人帮你找个老伴。”

    老九听此言,从地上起身,复又坐回了软榻之上。

    烛影深深,二人又开始回忆起过往的岁月。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谁是白子,谁是黑子?

    一地的大雪尚未融化,在黑夜中格外闪亮,而天空中也只有北斗星显得明亮,在为他们一行人指明方向。

    万松等人驾着车马也已经到了金陵东面二十里外,寂黑的夜幕下,李煜等家眷还在昏睡之中,车马一直颠簸个不停。

    万松顿时觉得这一趟他的使命重大,也是丝毫不敢拖延与犹豫,他们这些人只能在暗夜中赶路,因为此刻尚在唐国,一切行踪也不能随意暴露。

    如今万松便要护送李煜等人出唐国,而这只需要过了润州,渡了江水顺利到达扬州之后,这趟任务才算完成。之后他还得回来,再去润州监视林仁肇等将领。

    当下他立即挥动马鞭,驾着车马,他期望加速车行,而这些车马在官道之上快速地奔驰着,在地面上留下一长条的车轱辘印子。

    而圆寂寺中,西厢房内,赵德昭与周嘉敏二人坐在软榻上面对面地坐着,此刻二人正在玩叶子戏,这个叶子戏也就是现代的扑克牌,不过如今也就叶子一般大小,故名叶子戏,而这个叶子戏有四十张牌,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

    周嘉敏对此津津乐道,而她已故的姊姊大周后,在唐代叶子戏的基础上又编撰了《金叶子格》,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游戏方式。

    按照当时的叶子戏,赵德昭玩了一下,接着赵德昭看周嘉敏如此无聊闲适,便也将后世的扑克牌给鼓捣了出来,试试另外一种玩法。

    扑克牌已然制作完成,赵德昭耐心地给周嘉敏介绍如何玩牌,之后周嘉敏开始玩牌了。

    二人初时,赵德昭占了上风,之后周嘉敏已经顺手了,二人杀了个平局,也让赵德昭暗暗垂泪,羞愧难当。

    月落乌啼霜满天,一到子夜便又是活跃之时,周嘉敏丝毫没有睡意,两只眼睛依旧十分兴奋,在她的熟练之下,已经妥妥地赢了几把,让赵德昭甚是汗颜,若是现在有四个人,就能组成一桌麻将了,只是赵德昭手上还有事情。

    周嘉敏猛然抬头,也见到赵德昭的眉头有些紧锁,目光似乎一直都朝着门外面望着,魂不守舍的,于是她便嘟哝着小嘴道:“昭哥儿,我看你魂不守舍的,要是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闲的无聊可以弹弹琴,翻翻书籍的。”

    “周姊姊如此深明大义,倒显得是我唐突了。”

    “这也是我无聊贪玩,让你见笑了。”周嘉敏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周姊姊?”

    “啊?甚么了?”周嘉敏表情一怔,复又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赵德昭,她发现她的心中对这个男子甚是牵缠挂肚,只怕离开了就不会再见的感觉,只是他是大宋国的魏王千岁,身份尊贵,自有一番大事要做,她一个小女子,不想成为世人眼中的红颜祸水。

    周嘉敏还在情深意重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她之后便明了一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何况我已经在寺中多待了几日,心中甚是想念我娘,今夜你入城之时带我回周府可好?”

    赵德昭听了周嘉敏的话,甚是激动,他一双手放在周嘉敏的肩膀上,拍拍她的肩膀道:“城中太危险,若是让人发现行踪,一个不留意,你若是出了事我也放心不下。”

    周嘉敏听了心头甚是感动,一阵暖暖的感觉流遍了全身,她目不转睛地对视着赵德昭,按耐不住激动,故作抿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我不会给你添堵,我……确实是想家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压低了,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自己说的话。

    在周嘉敏的坚持之下,赵德昭也不好再拒绝了,他思及再三,点点头道:“那好,等送你回周府之后我再离开。”

    “唔。”周嘉敏听了,一阵暖流划过心尖,两只手不知不觉之间搭上了赵德昭的一双手腕。

    二人说完话后,久久地注视着,彼此心照不宣地看著对方。

    夜,已经很晚了,屋外甚是冰冷。二人各执火把从圆寂寺密道进入。密道之中,有些阴寒,尽管周嘉敏穿着一身厚厚衣服,可还是感觉有些冷,赵德昭箭周嘉敏缩着身子缓缓前行着,他边走边从自己身上脱下最外层的一件衣衫,罩在周嘉敏的身上,周嘉敏停下脚步,任凭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她时而转过头,看着对方,时而又用手指触摸着衣服,呼吸着衣服上男子的气息,不禁莞尔一笑。

    “还冷么?”因为还要赶路,赵德昭并没有察觉到周嘉敏的这副表情,周嘉敏也只是时而看着,时而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不去想、不去看。

    这一趟下来,竟然比平时多花了一盏茶工夫。

    偌大的金陵城中,如今加上国主大丧,一切歌舞娱乐暂停,就连歌舞不休的秦淮河这边也比平时更加单调寂冷多了。

    就着夜色,赵德昭终于将周嘉敏送回了周府,周府门口的仆人见了自己小娘子回府之后,立即跑进府内将好消息告诉了周夫人。

    周嘉敏脱下最外面的衣服,递给赵德昭,随即不舍地拉着赵德昭的手,那双手给了她温暖与希望,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做的事情,于是乎她立即踏入周府。

    在府门关闭的那一刻,周嘉敏又不舍地回眸一望,随之一笑。

    赵德昭也报之一笑,在短暂地眉来眼去之后,他留下了一个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清音阁内的烛火还亮着,竹炭也燃烧着。此刻屋内坐着三人,辰源以及欧阳云天已经在屋内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可是他们的少主赵德昭还是没有到这里,会不会在半路之上出了甚么。

    欧阳云天刚想出房间,就见房间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等了许久的赵德昭终于来了。

    欧阳云天按捺不住喜悦,登时拜见。

    王屋山也立刻在火盆内添了一些竹炭,辰源以及赵德昭则对立而坐,四人均坐在软榻上,围着一张小木方几开始议事。

    方才送周嘉敏回府,适才耽误了一些时间,赵德昭心中觉得有些惭愧,“不好意思让你们就等了。”

    “属下多虑了。”

    来此的第一件事情,赵德昭就有任务计划好了,他当即脱口道:“天黑之后,李煜已经送出了寺中,接下来就是应对金陵城的事情了,我们剩下的目标也就是李从庆与那鬼见愁了。”赵德昭斩钉截铁道,“李从庆此人倒是不足为虑,只是这鬼见愁的实力倒是还没与我们干仗过,或许深不可测,或许能够跟我们长春堂有得一拼,不过我还是非常坚信我们长春堂的实力的。因此当下除了密切监视李从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鬼见愁了,我不希望在关键时刻,被这么一群势力给搅乱了计划。”

    辰源已经率先开口了,他拍着胸脯道:“少主放心,请让属下派一些人马过去,再加上少主训练的这些特种兵,属下相信一定会灭了鬼见愁的。”

    赵德昭摇摇头,道:“不,主上过段日子就要来了,你们可以对鬼见愁的一部分势力进行剿灭,但是那个锦袍人你们暂时不要动他,他或许有用。”

    “主上要来金陵了?”欧阳云天并没有见过他们口中的主上,他也是头一次听赵德昭这么说。

    “有用?这是作何解释?那有为何少主让我们?”三人脸上都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他们也不知这个锦袍人为何如此重要,连他们的主上也惊动了,要亲自来金陵城。

    赵德昭见三人心中有疑惑,便笑笑道:“我是觉得主上似乎认识这个锦袍人,或许主上那边有对付锦袍人的计划,但是除了锦袍人之外,其余的小喽啰你们可以尽情对付,只要对大局不造成变化即可。而且你们除了监视李从庆之外,也要保证他的安危。”

    接着赵德昭转过脸,对着王屋山道:“王屋山这边过段日子,有人会配合与你,以保证锦袍人的行刺计划不会成功。”

    “是,属下知道了。”

    “对了,礼宾院那边应该只有小贵子一个人知道我的行踪吧?”赵德昭当初只告诉给了小贵子一人,就是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自己国家的使臣知道,也就是不希望他们瞎添乱。

    辰源道:“是,少主说的对。这几日礼宾院的那些官员闹得十分厉害,自从少主故意失踪后,使臣也是每日进宫,要求李从庆给他们一个说法,而李从庆也只是模棱两可,将少主失踪之事推给李从善,但是我大宋使臣一日不见到少主,就一日不消停,据说前几日他们拟了一个折子已经送往开封了。”

    事情已经按照赵德昭所想的发展了,他欣慰道:“唔,做得好,只要我一日不露面,李从庆一日不得安生,这样我大宋使臣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倒是官家怪罪下来,就有了伐唐的借口了。”

    欧阳云天这心头还是有些担心,他疑惑道:“少主的锦囊妙计就是好,只是这次伐唐真的是好时机么?”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我大宋已经厉马秣兵数载,此刻唐国祸起萧墙,乃是他们自作孽的下场,唐国内患不断,李煜未死,试想一下将来会如何?”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如今李煜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适当地给李煜增加筹码,让李煜带着大宋军队南下,李煜也会依靠我大宋军队收复江山,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到时候控制金陵的是大宋的军队,李煜又如何奈之,呵呵,这又是谁的过错呢?”

    欧阳云天听了,不禁感觉到自己的选择甚是明智,而对临座的赵德昭也是报以希望。

    其余二人一听,又陷入了沉思当中,而烛台的灯火也上上下下起伏着,灯花也结成一个硕大的黑果,屋内的光线也一点点有些暗了下来,王屋山几人听着听着,也忘记了要去挑断那颗灯花。

    赵德昭手中把玩着一颗黑子,不住地往桌子上敲去,掷地有声,其余三人方才从计划中醒了过来,王屋山登时拿起一把剪刀,剪去那颗灯花。

    ……过得盏茶时分之后,四人已经商议地差不多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知不觉又喝光了一壶茶。

    这屋内依旧温暖,火盆内的竹炭也已经燃烧殆尽,化为了白色的炭灰,只有零星的竹炭上还附着火星。

    赵德昭低头一见,却发现只要除了这些剩下的不安分的火星,整个金陵城的局面也就大开了,再接下来就是大宋的皇帝发讨逆檄文,枢密院调兵遣将之事,而李煜也就成为一颗握在手中的棋子,离开了唐国,他只能任人摆布了。

    谁是黑子,谁是白子?赵德昭继续把玩着黑白两颗棋子,其余三人也只是看着赵德昭的表情与动作,暗自揣测。

    当今的形势业已是复杂多变,赵德昭不希望苦心操作的一个惊天计划搅黄,他的神情甚是复杂多变,眼下这一切都是为灭唐而作铺垫,接下来就是两国间的相争。

    ……直到天色大明,四人方才去了清音阁内的客房歇息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喜从江南来

    金陵依旧如此,所有的一切只在暗中进行当中,街上的行人也是匆匆而过,而在街头则隐藏了许多密探,黑暗中注视着金陵各个角落的一切,许多双眼睛都在紧紧地盯着此处,一场战斗虽未展开,可是各个密探却已然开始行动了。

    五日后,当南方的奏报传去开封之时,福宁殿内的灯火依旧点亮着,皇帝赵匡胤还在宵衣旰食批阅各地的奏章,内侍行首张德钧依旧侍候一旁,时而端茶送水,时而揉揉皇帝的发酸的肩膀,时而又更换蜡烛,挑灯花。

    殿内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有条不紊,殿外一地的雪花已经被清除,可是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几度,还有零星的冰渣子点缀石砖缝隙内。

    赵匡胤正批阅奏疏,忽殿外有一阵轻盈脚步声,而那人似乎是脚尖着地,可还是避免不了发出“点点”之声。那脚步之声越来越近了,忽然在福宁殿的门口停下了。

    “咚咚咚”一共敲了九个叩门声,显得急促而又短促。

    张德钧仿佛长了一对敏感的触角,对周围的一切显得十分敏感,他听见此声响,登时手执拂尘,小碎步往殿门口移步。

    殿门被打开,露出一个黑衣蒙面男子,他当下小跑入内,拱手拜去赵匡胤:“夜,见过官家,这里是江南密报,还请官家过目。”

    此人先前是武德司之人,只是被称为夜,如今已经在枢密院职方馆内担任一个密探,专门收集各地的情报。

    赵匡胤抬头见那黑衣蒙面男子,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那人,虽并未言语,可是那股气势却让那个男子瞬间低下了头颅,那人也不敢直视坐上的皇帝赵匡胤。

    张德钧见势,立即从那人手中接过密函以及奏疏,恭敬地递给赵匡胤。

    奏疏被整理地十分有条理,此刻已经被放在龙案之上,赵匡胤一双大手立即翻阅开来,细细地查阅着江南送过来的密报。

    赵匡胤收起了威势,而夜也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到赵匡胤正看着密报,压低声音道:“官家,你先看那封,是李从庆亲笔书信。”

    “哦?”赵匡胤立即展开第一封,这是齐王李从善的亲笔书信。

    赵匡胤徐徐展开,一目而下,书信中提到了郑王叛乱,李煜被火烧死的消息,除此之外还略微地提到了魏王如今下落不明,李从庆在信中信誓旦旦道他会派人找到魏王的下落,一定会给官家一个交待的……赵匡胤看到自己儿子失踪,他非常着急,只是身为皇帝他并没有只看表面,事情的根本或许不是这样的,让他心跳的是唐国国主李煜的死讯,他是被火烧死的,而且家眷全部死在皇宫大火之中,这带给他的震撼是相当大的。他并没有半分同情,只是这局面转变的太快了,让他琢磨不透这一切。

    赵匡胤当下拆开另外一封,这一封是董仲彦等人联名所写,是他的臣子所写,他倒要看看里面描述的跟李从庆的一不一样。奏疏已经被展开,言语之中充满了群情激奋之情,特别是提到了魏王失踪,而齐王李从庆并未第一时间赶去搜寻,他们为此责骂唐国的一些官吏,要求唐国彻查此事,找到魏王的下落……唐国叛乱跟他们自然没有大多的关系,至于郑王李从善也应该第一时间审理,而不是只关押在大理寺中。奏疏的最后,董仲彦等使臣希望皇帝赵匡胤以武力震慑唐国,逼着他们及早找到魏王……必要时候使用武力。

    看到董仲彦的奏疏,赵匡胤不禁勃然大怒,自己的嫡长子无故失踪至今未找到,唐国这边的措辞也是推到了郑王李从善的身上,派去搜查之人至今没有消息,这么一个大活人到现在都没找到,是唐国的效率太低还是唐国无能,又或许他们根本就没安好心寻找赵德昭,一切一切都只是赵匡胤的猜测。

    赵匡胤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而那福宁殿内的烛火一抖一抖的,跟随着赵匡胤的心在起伏波动中,儿子的失踪给他的打击是十分巨大的,可是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不能仅仅照拂到自己的亲人,他还有天下的黎民百姓要管,而且赵匡胤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一个简单之辈,这其中会不会另外有隐情,或许儿子已经在暗中布局好了一切,想给他带来一个惊喜呢,这一切才算是他的风格。

    夜一直站在下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匡胤,屏住自己的呼吸,他先前受了一点伤,幸而对方放了他的一条命,否则自己也不会从容站在福宁殿汇报密奏之事,而一旁侍立的张德钧如今也是大气不敢出,他手紧紧地捏着拂尘,看着皇帝赵匡胤的一举一动。

    赵匡胤看了第二封之后,觉得此事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而且他们代表的是各自的势力,有时候更多的只会维护自己的利益。或许后面还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这个时候他差点一气之下打算召集大臣入宫了,不过还有几份奏疏,他倒是要看看其他的怎么说。

    赵匡胤打开一份密函,那些熟悉的字体映入他的脑海之中,这份密函的主人乃是赵德昭,这个儿子写的字已经隐隐成为一代大家的风范了,比自己这个爹有出息多了。赵匡胤按捺不足心中喜悦,登时取出密函看了起来。在这份密函中,赵德昭已经将金陵城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详细地跟赵德昭汇报了一下,跟齐王的截然相反,而且已经洞察到了齐王李从庆的阴谋,至于火烧皇宫也是此人的一大手笔,为的就是唐国的皇位。

    听儿子赵德昭这么一说,赵匡胤的心中回忆起了唐国的前朝旧事,皇位一事自始至终才是其中的关键之处,赵匡胤也明白了波谲的金陵上演的权力斗争,而儿子的故意失踪也是为大宋创造一个南下的机会,也给自己带来一个不小的震撼。而且儿子根本就没有失踪,而是藏了起来,这其中赵德昭也向赵匡胤说明了一切,希望他不要怪罪自己擅自做主,抛弃使团的行为。

    至于李从庆那边,赵匡胤顿感愤怒,敢谋夺皇位之人都不是一个好角色,而且此人一副惺惺作态之势也是令人作呕,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若是他的计谋得逞了,赵匡胤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未知的对手,一个未知的对手更加比一个了解的对手难缠,故此此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是死,对这样的人,赵匡胤毫无好感。

    赵德昭接着又在信函之中给赵匡胤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喜,皇宫失火之案不过是伪造李煜死亡,而事情的真相是李煜没死,相反是赵德昭自己救下了李煜,而且暗中派人护送李煜离开金陵,如今人已经安全到达扬州,他希望接下来这一切就交给赵匡胤好好利用了。赵匡胤一想到李煜没死,他对接下来的一切感到莫名地振奋,李煜的分量可是比李从庆还要大,握有这张王牌反而会使一切无往不利,达到更好的效果,至于后面怎么用,这一切就都交给大宋君臣如何处置了。

    赵匡胤在此看见了一个巨大时机,仿佛那金陵已经朝着自己在招手了,而富庶江南也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赵匡胤的那颗心已经逐渐燃烧起来,而他也是觉得殿内的烛火也一下子感觉甚是明亮,火盆中的火苗也不断跳动着,方才紧绷的神经也舒展不少,他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

    张德钧在皇帝身边侍候许多年,自然明白皇帝这一眸一笑,一举一动间隐含的意思,皇帝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也让这个内侍省的行首感到精神上轻松了不少,他立即微抬手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夜也是如此,听闻张德钧一说,他当下也立即拱手呼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哈哈——这个李从庆果真是个狼子野心之辈,不过幸而李煜并没死,现在也应该到扬州了,好在有惊无险。”说完赵匡胤忽而想起了白居易的一首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他低低地吟诵了出来。

    张德钧听完这一切,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件事情,而夜那边也是暗自揣测,二人同时道:“恭喜官家,我大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

    “此事做得不错。”赵匡胤打算明日一早就召集枢密院各部官员会面。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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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评大赛短评《天宋武功》的一些权谋

    书友:逆天神帝至尊

    刚开始看这本书,其实前面感觉很浮躁,不过胜在题材新颖,作者文笔也是不错的。后来继续看这本书的时候,已经被里面的人物给吸引了。

    特别是作者在写第三卷以及第四卷的时候,说明作者花了很多心思,在第四卷中,主角运用阴谋与阳谋,先后出使南汉与南唐,在南汉一卷中,主角利用了移花接木之计,偷换皇帝刘鋹,达到控制南汉政权的目的,而在南唐一卷中,主角则是利用了南唐内部的矛盾,展开了一系列布局,更显得合理……当然第四卷还没更新完毕,请拭目以待。

    一切尽在《天宋武功》。

    简洁的评价。

第一百五十章 林仁肇的震撼

    自金陵发布李煜国丧后,这几日,唐国各地的节度使以及重要文武官吏也都汇聚到了京城当中,京城之中顿时也是人满为患,那些镇守唐国各地的将士以及重臣皆往皇宫中进行吊唁。

    皇宫中来自各地的官吏已经跪在蒲团上,在李煜的灵柩前痛哭流涕,只是如今国主新丧,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且那郑王李从善谋反,前代国主的身后一脉已经没有可即位的继承人了,当下许多将领也只好对着那齐王李从庆一拜,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将齐王视为下一任的国主了。

    李从庆见此,他的面上极力地保持着一副痛苦的表情,待人接物甚是滴水不漏,可心中早就一副得意洋洋,对皇位唾手可得的感受,不经意间有些飘飘然起来,似乎他已经坐在皇位上,指点大唐的江山。

    韩熙载站在那队列间,他神情肃穆,显得卑躬屈膝一般,此刻他双目久久地注视着这座宫殿,而在这宫殿灵柩前,齐王狼子野心,国主李煜柔弱地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那灵柩内的并不是国主李煜,对于这截然相反的一切,韩熙载对这一切已经不看重了,唐国灭亡是迟早之事,不管李煜也好,李从庆也罢,都不是仁主。他心知这一切都是唐国的劫难,而魏王这背后的计划也如火如荼正施展开来,只待最后一击。

    此时此刻,韩熙载长吁一口气,之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一个将领的身上,而此刻陈乔也对着那个将领看了一眼,似乎非常器重。

    那将领三十来岁,身材魁梧,此刻正跪在李煜灵柩前痛哭流涕,捶足顿胸,言语之间颇有一股杀伐的威势,最后又露出一股凶狠之气,誓要杀了郑王反贼以报君恩,若不是被陈乔等人拦着,说不定这个将领冲冠一怒,果真单枪匹马冲入大理寺,手起刀落一刀斩了那郑王李从善。

    齐王李从庆也是上前劝慰了几句,至于郑王李从善只有等大理寺的判决下来后,才能凌迟处死,其余郑王的家族以及家丁等人也暂时扣押在大理寺内。齐王也是听说了这个将领的一片拳拳之心,自然也起了招揽之心。

    只是这个将领并没有接受恩情,仿佛有意无意间有些远离齐王他们,幸而今日不过是吊唁,齐王也并没有怪罪他的失礼,而一旁的王参将也是一个眼神过来,示意齐王缓缓图之。

    夜深了,今日的吊唁也已经完毕,那些大臣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府门。

    暮色之下,天上一轮圆月洒下淡淡银光,一辆骡车缓缓地从皇宫大门而出,风尘仆仆地往城东而去,车子的主人似乎极其低调,不愿声张此事。不久过后,远在金陵城东,紧挨秦淮河畔的一间府邸门口,那辆车子已经停下了,此刻从骡车内出来一个魁梧的汉子,他穿着一身圆领深色长袍,虽然穿着长袍,可却与他的这一身的气质完全不符,那双手因为常年练武而长着厚厚的茧,此人明显是个武将。

    那武将适时已经到了府门口,而就着淡淡月光,门楣上写着二字,即为“林府”二字,而这府邸虽在秦淮河畔,可是府邸并未有丝奢华之气,而是低调地处在那奢华府邸的一旁,显得格格不入。

    门口的一个牙将见到那个三十来岁的武将,立即微微拱手一抬道:“末将见过林将军!”

    那个三十岁圆领深色长袍,魁梧汉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个牙将点点头。

    牙将随即明白自家将军之意,即刻与那牙将二人入了林府,而这个将领就是回京的林仁肇,此人乃是唐国的一代名将,原先是闽国将领,后归唐国,在周唐淮南一战正阳桥一战之后,逆风举火焚桥,力阻周军进击,被任命为镇海节度使,又改镇武昌。

    今夜他们监视之人就是这个林仁肇,似乎在少主口中对此人十分看重,辰源也不知为何少主会如此在意,但看少主命令似乎对他情有独钟、赞不绝口,想必是此人已经入了少主的法眼了。

    据情报来看,林仁肇此人确实是个颇为厉害的武将,陈乔很赏识林仁肇,对他非常器重。林仁肇他出身行伍,虽任将帅,仍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深得军心。而且情报之中还提到,皇甫继勋、朱令赟等人与林仁肇关系不和,关于这一点则是可以为大宋利用,以之离间。

    辰源带人埋伏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眼睛一刻不停紧紧地盯着前方那些人,此时见那林仁肇动身入了府内。辰源即刻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一队黑衣武士立即往西边的巷口而去,另外一队则往东边林府那道巷口奔去,剩下一队则是紧紧地待在原地,以接应自己的属下。

    林仁肇已经动身入了府,牙将待自家将军入了府,又抽身回去,前往府门口。

    林仁肇从走廊的一头走了出来,此刻正穿过一条小道。忽然间一个黑影在影壁那儿一闪而过,顿时飞来一把飞刀,往那林仁肇的方向飞来,林仁肇忽听空气中闪过一个声响,便见一把飞刀在清冷月光之下显得格外慑人耀目,便一把上前,右手一出,一接,瞬间将那飞刀稳稳地握在手心之中。

    随之他快速摊开一看,见那把飞刀上刻着一个长字,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这柄刀了,上一次是在润州,只是那个时候那把刀是插在一个门上,那刀山还系着一纸条,纸条上是要自己注意京城的局势,特别是李从庆、皇甫继勋等人。

    林仁肇当时只觉奇怪,之后到了这京城之后,便一切小心翼翼,按照纸条上所提示那般,尽量离得那些人远远的,而且齐王李从庆似乎对于自己也存了招揽之心,在国主的灵柩之前对自己说了一番意味深长之语,莫非那留纸条之人提醒的就是这个,只是其中究竟是何原因,自己尚未得知。

    今日又见这把飞刀,他这心中亟想知道这留纸条之人背后的意图,此时他顿时抬头,对那空气一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深夜擅闯我林府?又为何上次不露面,是有何居心么?”

    深夜之中,那个声音已经隔空而来,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以及一丝惊讶,那个声音恍如洪钟,道:“林将军武功果然不差,是否也想知道在下为何在润州留下的那张纸条么?”

    那个声音说完,林仁肇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人所在何处位置,林仁肇仗着自己武功不弱,就对着空气冷冷道:“阁下何不现身,为何留纸条提醒林某人,是不是这其中有何缘由,若是再不现身告知,休怪我林某人动武。”

    “你太粗鲁了。”转瞬间一个黑影落在地上,背对着林仁肇而站着,之后只见那人转过身来。

    林仁肇本欲看清那人模样,只见那人蒙着黑巾,只露出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睛,并没打算以真面目示人,而此时那人立即淡淡笑道:“林将军别来无恙乎!”空气中只余这句话,那人并未多言。

    林仁肇一脸警惕之色,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深夜潜入林府,可有何所图?”

    那黑衣蒙面汉子笑了笑,那张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慌乱,他随即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封信函,转手交到林仁肇手上。

    林仁肇见是一份信函,上次的是一张纸条,这次也不知这信函中会写一些甚么物事儿,他接过信函,信函的封面根本没有留下那人的信息。撕开信函,林仁肇抖开纸张看了起来。

    在月光下,林仁肇越看纸上所写,越觉得心惊肉跳,而黑衣人也见他的一张脸色因为月光的反射而显得更加惨白无力。

    林仁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段日子自己听闻国主李煜烧死的讯息之后,接连几日滴水未进,之后金陵又下令让各地的文武官员如今吊唁,自己遂匆匆而来,前往皇宫之中吊唁。

    信中的一切是真是假,但是这字迹林仁肇却是非常熟悉,这普天之下他认为这就是国主李煜的字了。

    林仁肇喃喃道:国主没死,现在已经安全到达了扬州,只是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怪不得在润州,这人送给自己一张纸条,提醒自己离李从庆、皇甫继勋等人远远地,原来是有这层意思。

    可是国主为何要去扬州,而不是其他地方呢,因为他知道扬州地处宋国,也就是出了唐境,林仁肇还有一层担心,他不知道面前之人是国主派来的,还是宋人派来的,这一点由不得林仁肇不得不多想。

    黑衣人知道林仁肇的心思,故此问道:“林将军是在怀疑在下么?”

    林仁肇的一双眼珠子不停地在眼眶中转来转去,他当下道:“阁下以为我会轻易上当么?国主又怎会到了那扬州,要知道那扬州可不是我大唐境内,国主怎会如何糊涂,放着好好的唐国不待,要去扬州呢?”

    “林将军此言差矣,当时情况紧急,国主连自己最亲近之人都不能相信,就只好远走异国他乡,想借大宋官家这棵大树乘乘凉罢了。林将军若是不信,在下便一走了之,全当今夜没有遇见将军你,到时候若是国主复位,心中惦记,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林将军你了。”

    林仁肇倒吸一口寒气,这黑衣人所说的并不假,只是他心中暗自揣测,当下也不知道刚相信好还是不该相信好。

    黑衣人见他脸色一阵狐疑,想必心中也是一番计较,当下他故作一笑,转而从袖口掏出一个物件。

    那物件一掏出之后,在月光之下闪现着圆润的玉泽,此物居然就是一件玉佩,从品色上看来是一件皇家御用之物,在玉佩上还刻着一些龙纹。

    “这是?”林仁肇此时已经睁大了双眼,他不敢信这一切,他以前见过这玉佩,自然知道这是何人使用的,“这是国主的玉佩,怎会在你这里?”

    黑衣人指着林仁肇道:“国主的信函都给了你,这玉佩也是国主交待与我,说是林将军怕是不相信那封信函,也只好让我拿着这块玉佩才会让你安心。”说完,他递给林仁肇那块玉佩。

    林仁肇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忽而道:“既然是国主贴身信物,林某人便一切听国主吩咐。”

    黑衣人笑而不语,随即拱手拜别:“金陵城的局势已经一团乱了,我恐留在此地不方便,这信函以及玉佩就交于你,来日国主复位就全靠林将军了。”

    寥寥几句,听在林仁肇心头一阵沉重,他自感使命重大,不得不慎重对待,他低下头将信函以及玉佩收在衣袖内时,复又抬头,那黑衣人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林仁肇喟然长叹,转身去了房间歇息去了。

    而那黑衣人自出了林府之后,便消失在了秦淮河畔。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主动出击

    月光轻轻地洒下一抹寒冷的光泽,清冷的空气给人一股刺骨的感觉。

    那黑衣人从林仁肇府上出来后,便左拐右拐地进入了小巷中,之后疾步匆匆去往千金一笑楼,欲要拜见赵德昭。

    千金一笑楼的大门一开,那黑衣人便解下蒙在面上的黑巾,脱下外面的那一件黑色夜行衣,转身去往一个厢房内。

    厢房门一开,赵德昭见到阔别数日的万松,即刻兴奋道:“义兄,你来了。”

    万松已经进了房,半躬着身子在烤火,他将在林府之事告诉给了赵德昭道:“唔,昭哥儿,林仁肇那边已经不再怀疑,我也用李煜的书信安抚住了此人,真日后林仁肇或许可以在李从庆的背后捅上几刀,让金陵的局势越发动荡。”

    赵德昭的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他按着桌上的那厚厚一叠的密信道:“义兄,我方才收到义父的消息,现今义父已经到了滁州,不日就到金陵了,而探花大哥也在南下的路途上,过不久我们就又可以见面了。”

    万松听此消息过后,点点头道:“看样子义父对鬼见愁一事甚为关心,也不知这鬼见愁背后究竟有何通天的本事,居然让义父如此关心。”

    屋内的烛火甚是明亮,而火盆中的炭火燃烧地也让人觉得倍感温暖,赵德昭盘腿坐在软榻上,一双手已经按住桌子上的几份密奏,而他脸上的笑容也是笑得格外灿烂,丝毫没有一点掩饰之意。

    “最近真是好事频频啊!”赵德昭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大宋水军近一段日子已经在宋、唐边境整个江面上开动着,一是为了震慑唐国,二也是为南攻金陵做准备,如今水军以及上海港的海军正加快训练中,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支助力。”

    “除此之外,我也派了人在采石附近测量水位,采石矶附近江水水文以及地势等一切正在测绘当中,那人此刻以僧人身份,或游玩,或垂钓,或修行等理由乘舟入江,可掩人耳目。力求测得精确水情,并想办法在南岸寻找固定浮桥之处,以待我大宋天兵到来。”

    “整个北方,如今辽国内也是一塌糊涂,北方游牧族人征战四起,正在为争夺辽阔的大草原而战斗;而我大宋商人也以盐铁、石炭、蜂窝煤之物,换得北方游牧族人马匹、牛羊,又互开马市榷场,从女真族人那边又换得人参、海东青、貂皮等物;而在长白山,高丽与辽国东部的契丹人已经交战一团,辽皇耶律璟也不得不亲自出战……”

    “而在西北,各族之间也与大宋达成了协议,整个西北暂时而言是相对和平的,大宋目前在西北是相安无事的。而在北汉国,晋阳城中也有赵匡胤父子的耳目,一人一支探查晋阳城的一举一动,而今北汉主病重,他的义子之间也在为皇位相互争夺……”

    “巫小五等人也从海外归来,带来了不少当地的马铃薯、玉米,黑奴,金银等矿产……”

    “流州的一切也在进行中,现如今也为我大宋水军提供了不少大小战船、艋胛船舰,刀剑火炮等物。”

    “……”

    万松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此刻他的心中有些激动万分,热血喷张,对于他而言,在西北一战,以及在淮南一战中,他也曾经数次参加过战斗,而如今一场大战即将打响,对于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而言,万松心中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伸开双手,投入到大宋统一的王朝战争之中。

    万松拍着桌子,他大笑道:“昭哥儿我该恭喜你了,只不过不知这千金一笑楼可有美酒佳酿,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今日真当该好好庆祝一番。”

    “唔!”赵德昭见万松如此高兴,便立即命屋外的一个亲信去酒窖内找一壶十年佳酿过来。

    亲信已经带着一小坛子的醉太白而来,外面封得严严实实的,这是高度酒,故此一坛已经够让人神魂颠倒、四肢颤抖地了。

    万松二话不说,当即打开坛口的封泥,瞬间一股浓烈的酒香从坛子中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当即让人神魂颠倒,对之而醉。

    “好酒!”万松猛地吸了一口,随即开始往大口径的碗中倒酒。

    清冽甘甜的酒液从坛子中一溜而出,有一部分一不小心溅入了火盆之中,顿时那竹炭上一下子引得一阵火苗四窜,登时燃起了一烛台那么高的火焰,赵德昭笑而不语,遂让亲信将火盆弄到一旁,以免发生意外。

    此刻屋子内已经充满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气,一股酒气已经让人越发沉醉其中。

    洒满了二盏酒,万松与赵德昭二人登时拿起碗,昂起脖子,开始喝了起来。度数虽不比后世高,一口酒下去,登时从咽喉以下渐渐地融入到四肢百骸之中,纵然如此,可也是让二人的脖颈处、耳背后以及半张脸都红了起来,像极了三国演义的关公,只差一柄青龙偃月刀了。

    “好酒,干——”二人随即碰了一下,酒液相互碰撞从碗中出来,之后二人又开始继续饮了起来。

    “不喝了,我喝酒本就不行。”赵德昭摆摆手道,他喝酒并不在行,而且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就好像是看了盗版一样。

    一小坛子的酒已经喝完,二人已经微醉,俱趴在那张桌子上,而赵德昭却指着那张地图开始谈起了自己的人生理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之后赵德昭拿着那只碗,弹着碗边唱道:

    “酒入豪肠,

    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

    就半个盛唐……”

    “好诗!”万松也时不时地抬起头,言情之中甚是激动,听了赵德昭的雄心壮志之后,也不禁地拍起了大手,也随着赵德昭开始唱了起来,屋内只听见一阵猛烈地掌声以及应和声交织着。

    “义兄,这是我盗版他人的……哈哈,呃。”赵德昭一口酒气上来,打了一个嗝,又一不小心吐了真言,只是万松已然喝醉,并不知他在说甚么。

    就这样二人一夜都在为此狂欢……随时在为结束乱世而作准备,为了天下而战斗着……

    除了金陵以外,整个天下当中,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

    自开封而下,在开封到扬州以及开封到江陵府的水泥驰道上,从京城而来的信使也传递着皇帝的密旨,打算将密旨送往大宋南方。

    飞驰的车轮已经在驰道上快速奔跑着,马匹拉动着一些重要之物也南下了,从白天到黑夜,他们一直在驰道上不停地南下,争取在十一月之前到达南方各地。

    自赵匡胤明白赵德昭的心思之后,赵匡胤便借口魏王失踪一案以及唐国国主李煜驾崩之事,通知大宋南境军队以及淮南军队做好准备,密诏郎州潘美、蜀地以及淮南等军队将领做好南下的准备,在边境陈兵。

    这之后大宋在上海港、扬州港、迎銮镇以及荆湖水军都开始加速训练中。大宋军队已经围绕(南)唐北境、西境展开行动,准备等金陵城的状况一变,立时行动。

    而在采石那边,在唐国水军的每日在水面附近巡逻水上工事等水利之事时,一艘渔船每日在江水水面上以悼亡附近失事渔民为名,而在河岸附近,一个年青的光头和尚每日从采石附近的牛渚山广济教寺出发,以僧人身份,或游玩,或垂钓,或修行等理由乘舟入江以掩人耳目,用鱼竿等测量之物测量江水的深度,记录瓜州和采石附近江水、两岸地质等情况,打算在此铺设浮桥,这样才能宋军就可以在采石附近才能快速渡江,最快速度,最短距离地攻占采石矶,围困金陵。

    这个计划乃先前樊若水与赵德昭之间商议好的,据说现在金陵局势一塌糊涂,樊若水更要加快测量绘图之事,然后动身去北方将江水测量图稿献给赵匡胤。樊若水的身旁还跟着大宋国派来的几个水部的官吏,自从赵匡胤知晓赵德昭的计划之后,赵匡胤从大宋各地搜罗水利官吏以及调派水部等要员,借李煜驾崩之事前去唐国访问吊唁,暗度陈仓,樊若水对此甚是满意,时不时地将消息递往金陵城赵德昭那边。

    这段日子以来,金陵的局势越发混乱不堪了,李从庆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金陵的局势,可偏偏有人并没有如他的意。

    唐国国主灵柩尚未出丧,此刻棺椁已经移到另外一个皇宫殿内吊唁,皇帝的出丧大事甚为繁琐,还需进行一段日子才能完成,而李从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日登上皇位了,只是碍于礼法,暂时以监国身份总领朝政大权。

    之后,李从庆欲要招揽一批武将效力,可是林仁肇已经提前出了金陵城,暗地中又带走他在金陵城的家属亲眷等人,往润州方向扬长而去。李从庆这这心中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林仁肇有些不一样,而且皇甫继勋一直在京城各将领府前监视,之后便将林仁肇的不辞而别的消息汇报给了李从庆,李从庆听闻之后,大怒,他当下便派了一百人人马在后面追赶,希望将林仁肇留在金陵城,可是他派出的人马在城东北外半道之上却被人斩杀,只余一个漏网之鱼仓皇逃亡齐王府。

    九十九人被杀,只剩下一个活口,真是死伤惨重啊,林仁肇此番行为是挑衅还是无视自己的权威,抑或是其他,还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李从庆大怒之下,立即又派了更多人马出了金陵前去围追堵截林仁肇。

    ——

    润州城,林仁肇已经返回了驻地,而那些李从庆派来的一些人马一时间也围在润州城外,不肯退去,日夜在润州城外盘旋,大声叫嚷着要林仁肇出城。

    林仁肇此刻坐于府邸之中,他在想着当下之势,不知如何突围,如何出击?如今润州北隔着一条长江天堑就是扬州了,他从袖口中掏出李煜的亲笔书信以及一块玉佩,现今他手上有了李煜的亲笔书信,只是却不知如何招揽军队,起兵反叛,如何书写檄文,讨贼扶王。

    林仁肇坐在胡凳之上,神情显得格外焦躁不安,而一旁的牙将们也在心头暗暗为林仁肇筹划着起事匡扶之事。

    就在此刻,忽然间在府邸门口出现三个青衣道士,六条腿开始整齐地跨入府邸门前。

    其中一人道:“师父,这就是林将军府邸了。”

    “唔,就是这儿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龙凤玉佩

    润州,一座府邸前,此处就是林府的大门口

    三个道士打扮之人已然出现在门口,身旁两个青年道士簇拥着中央一个中年道士,中年道士手上多出了一支拂尘,而那个正中央那个道士忽然间抬起头,看着林府门口的两个大字,随即低声开口道:“徒儿们就是这儿了,这次少主要我们来的地方就这儿了,待会儿一些行事务必小心,请看为师的。”此人何人就是无庸子,他又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的守卫,一共四人。

    “为何少主会选择林仁肇作为一个突破口?”安东野以及安德裕二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明白少主的意思,但是少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二人遂紧紧地跟在无庸子身后,随机应变,以待伺机而动。

    就在此刻,门口的护卫立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厉声道:“哪里来的三个臭道士,这里是林将军府,岂容你们胡来。”

    无庸子手上的拂尘一抖,故作威严之势,整个身子已然站直了,他抡圆了语调,道:“近日以来,贫道夜观天象,发现金陵上空少了一颗星星,第二日贫道夜观天象之时,那颗星星忽然间诡异地出现在了天上,只不过却比平常时刻黯淡了不少,之后贫道掐指一算,发现金陵东北方向有紫气东来,隐隐约约间有一股王侯将相的气势,只不过那人似乎命中坎坷,又遭受了无妄之灾啊。今日贫道故此一来,乃是发现此林府上下存有一股天生王侯之气,只不过缺少一点……缺少一点物事,故此贫道才来,想要帮助林将军一番。”无庸子语调一指,口气之中全然是冲着林仁肇而来。

    那个守将听了无庸子一番话,脸上甚是不耐烦,他挥舞着手上的长戟,顿时将手上的长戟横将过来,挡在无庸子三人的面前,“去去去,你这个江湖骗子,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将军可不信道家那一派腔调。”

    无庸子一派镇定的表情,那一手拂尘依旧靠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让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而他也做一淡定的神情,拱手道:“三无量,贫道以及贫道的徒儿从龙虎山上下来,乃是行一番游历天下,普渡百姓之善事,今见你家将军生平中带有一点祸水,太乙度厄天尊,让平安相随与林将军,保佑他舟车平安。”

    那守将却不依不饶,依旧将他们阻挡在林府门口,而林府门口其余守将也一下围在无庸子三人面前,想用自身的一股气势震慑住面前这三个道士。

    无庸子的脸上依旧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受周围这些守将的影响,只见他微微摇动手上的那拂尘,只轻轻一扇,那拂尘上的丝绦一下子扇中那几个守卫,四个守卫也不知为何,浑身好似没有气力一般,竟然一下子往后退去,仿佛那拂尘被施了咒法一般。

    “哈哈,我师父也是身怀窥天之术,方才那个只是小小的惩戒罢了。”安东野脸上的登时现出一个笑容,指着那些守将笑道。

    “你——”那个守卫指着无庸子,以及那个堆笑的青年道士,随即他对着另外三个守将道,“他们都是妖道,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在门口守着,我进去跟将军说一下,赶这些妖道走。”

    另外三个守将登时应了一句“知道了”,便一齐地守在无庸子三人面前,六只眼睛瞪着六只眼睛,生怕无庸子这三人再耍甚么妖术。

    无庸子三人只是笑笑,并无任何动作,饶是如此也让老二、老三、老四心中防备着,方才不知为何四人会往后退去,竟似浑身抽去了力气一般。

    那名守卫立即赶去厅堂,见了林仁肇,林仁肇适才与一位裨将正商议起兵匡扶之事,正在头绪之上,忽见门口守将进来,便问道:“林毅,有何事?”

    姓林毅的这个守卫便将门口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林仁肇。

    “三个道士?”林仁肇好像在李煜的信函中见到过,他立即拉着守卫林毅的袖子道:“你去将那三个道士请入府邸,我有话要问他们。”

    “是。”林毅不明白为何将军会这么一问,但是在润州林将军的话就是圣旨。

    林毅已经带领无庸子三人进来了,林毅带无庸子三人到了此处,便转身告退。

    林仁肇见人来,登时起身作揖,对着那个正中央无庸子,道:“天师就是何天师么?”

    无庸子正视着林仁肇,见林仁肇如此礼待,又见此人骨子内甚是不凡,也抱拳道:“贫道当不起天师二字,我师父才是一代天师。”

    “不知尊师是?”

    无庸子一道:“扶摇子。”

    扶摇子三个字的大名让林仁肇的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在无庸子以及他的两个徒弟的身上一直看来看去,最后又不好意思道:“请恕林某人罪过,不知尊师就是扶摇子,道长请这边请。”林仁肇让开一条道,让无庸子三人坐在软榻上,接着又递过一个目光,那林府上下仆人立时下去准备茶点等物。

    “林将军,客气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林仁肇就请无庸子三人坐将下来。

    林仁肇不知这三人是否就是心中所言相助的三个道长,而且历来匡扶大业小心谨慎,丝毫不能出了差错,随即他问道:“不知何道长来此的目的是?”

    无庸子坐于软榻上,即刻道明来意,“贫道见剑紫薇帝星渐微,帝星又受到周围客星的侵犯,之后掐指一算,居然算是金陵城易主之事,而金陵易主之后,恐怕大唐江山也要受一番苦厄之难,届时黎民百姓就会受那无妄之灾。之后我师徒三人游历大唐之时,又在半道之上遇上一个受伤之人,贫道问及之后,他就将那金陵城的一切事务都事无巨细说明了,贫道一惊一下,也是坚信自己的预测之算,……之后那人又托我来润州,然后今日就有幸见到林将军了。”

    林仁肇听了无庸子的一番话,自然是有些将信将疑,他随即问道:“何道长所言非虚即实?只是我想知道那人是否留下一个信物交给何道长了?世间有一句话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道长切莫怪。”

    这时候丫鬟们带了一些茶点以及茶水上来。

    无庸子猛然一惊,只见他登时从软榻上起身,故作一副慌乱的样子,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即快速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块闪耀着淡黄色光泽的玉佩。安东野以及安德裕二人则一直坐在软塌上,配合着无庸子。

    林仁肇的眼睛一转,他看着无庸子的动作,紧紧地看着眼前这个物事,只见这块玉佩上雕刻的是凤凰,与那龙形玉佩倒是一对,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林仁肇登时也从软榻上起身,他记起一件事,赶紧地也从袖口中掏出另外一块玉佩,随即要过无庸子手上的玉佩,与之合在一起,刚好配对在一起,这其中一龙一凤,各个雕得惟妙惟肖。

    这果然就是国主身上的玉佩,而这对凤形玉佩就是周后留下来的。林仁肇心中一激动,他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的幸事,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二者合二为一,就是合则利的意思。

    林仁肇两手激动地抖动着,看来这是天意,只是方才他对无庸子的来意有些怀疑与猜忌,现下他已经明白无庸子师徒三人到林府的来意,只见林仁肇不好意思,略表歉意,道:“方才是林某人的错,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不知道长何可否会按照国主信函中那样来?”

    无庸子正视前方,对着林仁肇掬起手道:“既然国主有难,大唐江山有难,身为子民也该为这天下随时准备现身。”

    林仁肇激动地拉过无庸子的手,抱着他的手激动道:“一切就有劳道长了。”

    无庸子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只是他这心中甚是惭愧,林仁肇说到一切有劳自己,可是自己此一番行程并非为了匡扶唐国的江山而来,这不过是林仁肇的自作多情,赵德昭的计策以及李煜的被人要挟罢了。

    “是,林将军。”安东野以及安德裕也在一旁道。

    林仁肇甚为高兴,他随即命仆人给无庸子师徒三人接风洗尘。

    “林将军,不好了,城外有一支军队而来。”忽然间一个裨将从林府外急匆匆跑过来,边跑边喘气道。

    林仁肇一听,眉头一锁,立时问道:“林荆门,你可知那些军队是以何人为帅,又是何人所派?”

    裨将林荆门立马回道:“是……齐王派来的。”

    “齐王?”林仁肇心头一惊,看样子齐王李从庆已经知道金陵城内林府成为一座空府了,而且李从庆还派了军队前来,这是要兴师问罪么?

    林荆门复又想起,立马又道:“林将军……那些人还说林将军犯上作乱,居然未接诏就擅自离京,之后又在半道之上杀了朝廷派出的军队,齐王这才大怒,是以……这才令人率领军队围困在润州城下。”

    林仁肇一张脸已经气得感觉像是渗出了血一般红,他嗔怒道:“哼——真是可笑,林某人何时半道伏击,这不过是齐王的措辞罢了,他这是怪我擅自离京,不过林某人也不是被人拿捏的软柿子,这齐王居心叵测,又暗中勾结皇甫继勋等大臣,伪造郑王谋逆的罪责,又假意火烧皇宫,以移花接木之计伪造国主被火烧死。”

    林荆门反问道:“要不要让末将?”

    林仁肇不知为何,当下就问一旁的无庸子,他觉得无庸子他们心中或许有所计策。“”

    无庸子见林仁肇一双眼睛射了过来,即刻转过身子,拱手道:“既然林将军心中早有计策要匡扶国主,那么就一定做好了准备,而贫道觉得将国主未死的消息传扬出去,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到时候也可以让一部分人站在林将军这一面。”

    “道长所言甚得我心,既然如此,林荆门你就带些人马过去,好好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是。”林荆门当下就退去,点将点兵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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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润州军VS 禁军

    “林将军,他们都在城楼不远处。”此刻润州城西城门大开,一千人马瞬间从城门口子内冲了出来,为首一个人穿着白袍,手上拿着一柄长枪,此人就是副将林荆门。

    他策马前驱,指挥军队在城门口站定,随时伺机而动,此刻前方地平线上,几十骑加上几千步卒、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厮杀的状态了。

    林荆门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使用投城等器械工具,看样子并不是攻城,而且也并没随身携带弓弩兵,更多的只是步兵。

    润州军与李从庆控制的禁军开始对阵中,此番统兵之人乃是唐国大将军皇甫继勋。皇甫继勋虽说是唐国大将军,可是这统兵打仗以及训练士卒并非擅长,他不过是个兵二代,仗着其父皇甫晖的功勋才担上此职。是以皇甫继勋仗着这边都是禁军中人,认为禁军的实力乃是唐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因此他这次只带了五千禁军兵力,他似乎对禁军的战斗力十分满意。

    皇甫继勋的一双眼睛在润州守军队列中扫视着,却并未见到林仁肇,皇甫继勋便呵斥问道:“尔等何人,为何不见林仁肇?是不是那个林仁肇贪生怕死,不敢与我禁军为敌了?”

    “笑话,林将军岂非是那样的人,对付你一个区区小卒子,劳烦不了我林将军的大刀!”润州军先锋将领为林荆门,是林仁肇身旁一个裨将,虽然只打过一些小战,可是人家那可是实打实拼战出来的,此刻他听见皇甫继勋的一番话,便策马驱使上前,一人一马仅仅离皇甫继勋一丈远,“皇甫逆贼,你率的是何人的兵,奉的是何人的命令,拿的是何人的俸禄,效忠的是何人啊?”林荆门一连几个反问,字字铿锵,如铜钟掷地一般,发人深聩。

    皇甫继勋的一张脸有些微微泛红,在对着对方一个年轻的小将之时,是以听了对方一番话,这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仿佛有一丝羞愧之情油然而生。忽然间,皇甫继勋睁大了双目,他的嘴角上翘,冷笑一声,恬不知耻回道:“自然是我大唐陛下的命令了。”

    林荆门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可笑,又怎会是陛下的命令呢?在金陵城何人不知陛下已经……可是你皇甫继勋如何使得鬼使神差去听从那个命令,这岂非可笑么?”

    “你——”皇甫继勋的一张脸已经宛如猪肝一般红,他额头的青筋暴起,指着林荆门道,“兀那小贼皮,爷爷我听谁的命令不是命令,现在陛下已经驾崩,自然是监国齐王的命令了,爷爷今日前来即是问林仁肇的罪责,为何没有监国之命,就私自带领家眷出京,这可是叛逆,与朝廷为敌啊!”

    林荆门虽然是个小将,可是这说起话来,如吐豆豆一般,一停不停地脱口而出:“笑话,监国的命令,不就是那个叛逆的命令么?皇甫继勋你怎么与叛党为伍,丢了老皇甫将军的脸面了。”

    林荆门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林荆门背后的军队也策马向前,与林荆门左右协同而站,两军开始面对面对峙着。呼啸的西北风从面前刮过,丝毫没有影响润州军的军容,而反观皇甫继勋的禁军队伍,因为连夜起兵,各个脸上的精神都不济,仿佛在哪个窑子销金窟里度了一夜一般。

    “哈哈哈。”润州军士兵也随着林荆门开怀大笑起来。

    “你……你……你们……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皇甫继勋已经被噎地说不清话了,这个感觉对他而言并不有利,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小将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背后的林仁肇究竟是不是知道了一些实情呢,他转念一想,内心疾呼一声不好,接着他想明白了之后,就道,“兀那小畜生,差点上了你的当,今日我朝廷禁军来袭,你一小小润州军岂非我禁军的对手,识相的话,不如让林仁肇投降,乖乖自缚跟爷爷我回京城。”

    “呸,你个逆贼,就别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一窝子贼匪,还管别人叫贼,真是贼鼠一锅,我林将军可是猛将,当年在正阳桥一战中,差点杀了赵匡胤,若不是禁军拖后腿,这北方还不姓赵呢。”林荆门一说这往事,润州军发出了一声滔天欢呼声。

    皇甫继勋见对方气势不减,反而越发高调,他心中有一丝忧虑,可是今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且看林仁肇以及润州军的表现,似乎不愿意服从齐王。此刻他脸上一抹杀机已现,今日倒是让润州军林仁肇好好看看他带出来的禁军。

    “兀那小贼,今日看你们不思悔改,那就痛痛快快一战,领教一下我禁军的厉害。”

    “皇甫老贼,今日就要你们有去无回,做我长枪下亡魂。”

    顿时,对方一声起鼓令下,两军开始厮杀中。霎时间,在寒冷的空气中,砂石也在飞滚,地面在颤抖咆哮着,连带着风声也是格外疾劲,刀剑响声交集一片。

    “长枪已在,人头拿来。”林荆门不依不饶地拿着手上的长枪,凌空一扫,忽而又对面一刺、一挑、一挥,已然与那皇甫继勋拼上了,坐下那匹马也在配合着自己的攻势。

    皇甫继勋见对方那一杆长枪舞得十分得心应手,他那柄大刀也挥舞着抵挡着,只是皇甫继勋平时并没有多加练习刀法,又很少上战场,所以对付起来颇为费力。

    皇甫继勋身旁的一个将领撇过一眼,见白袍小将与自家大将军战成一片,而大将军只是一味防守,有几次差点被刺中要害,登时他策马一转,朝着白袍小将而去。

    本来林荆门对付一个皇甫继勋那是绰绰有余的,只见一个黑影朝自己这边而来,赫然就是皇甫继勋那儿的守将,一柄大刀忽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右手方向。

    林荆门的瞳孔一缩,转而双手握住长枪,对上了那柄大刀。

    只是那突如其来的刀的气力不小,让林荆门的双手肩膀显得有些生疼,他顿时连人带马往后一退。

    皇甫继勋一见此,一阵大喜,看样子那个白袍小将今日要死在自己手上那员将领的手上了。

    林荆门大吃一惊,急着往后退去。只是对方那个将领不依不饶,策马又迎了上来,与自己已经胶着成一片了。林荆门手上的那杆长枪顿时迎上了一个对手,显得有些吃力。

    林荆门并未轻敌,既然自己不能一时取胜,那就索性拖延对方的攻势,于是乎他转攻为守,只是见招拆招,化解招法。一时间二对一战成了平手。

    “兀那皇甫老贼,果然是个软柿子,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小娃娃。”这个时候远方地平线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骑着一匹红枣高头大马,右手紧握一把寒光大刀,冲着皇甫继勋而来,一声高喝,顿时在整个空气中传扬过来,显得刺耳。

    所有人往那个声音过目一看,只见那人赫然就是润州守将林仁肇。

    林仁肇一骑飞马快速而来,皇甫继勋看清楚了那个林仁肇,即刻下令所有禁军过去,立即擒拿林仁肇。

    林仁肇登时觉得那些禁军的目标一下子朝自己过来了,他胯下大马一惊,前头高高朝着地面一蹬,“咯咯”只听见骨头咔嚓断裂的声响,大马一下子踩死了好几个敌方士兵。

    大马奔袭着,似乎并没有看见两旁围拢的禁军士兵,大马向前,又接连踩死踩伤了不少士兵。对方人多势众,接着林仁肇伏在马上,左砍右砍,劈死了几个不知好歹的禁军士兵。林仁肇坐下大马以及自己身上都是鲜血,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全身,林仁肇却浑然不觉,嘴巴添了一下脸上的鲜血,继续厮杀着。

    顷刻间,地面上又倒下不少死士,而林仁肇犹如一尊杀神,收割着生命,舔*舐*着热血,一时间那些禁军士兵又不敢靠近林仁肇左右了。

    林仁肇忽而又一骑冲到皇甫继勋左右,接连砍伤了不少护卫在皇甫继勋左右的将领,而此刻皇甫继勋的瞳孔一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没想到林仁肇是如此的难缠,如此地英勇无敌,那传闻当真不虚。

    皇甫继勋身旁的那几个将领护卫得死死地,准备随时战斗着,而此刻又有一个道士骑着一匹马而来,皇甫继勋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那个道士随手从箭囊袋子抽出一支羽箭,隔空对射而来。

    一支雪花箭,赫然洞穿一具护卫在皇甫继勋身旁的一个将领的身体,那人在死前瞪着双眼,似乎并不相信死神已经将领。

    皇甫继勋推开死尸,又继续缩在那些将领以及士卒组成的肉盾中,对他而言,此刻的这道肉盾就是一堵厚厚的城墙,他有些后悔为甚么带了这么少的人马过来。

    肉盾组成的人墙并不比城墙厚实,几个回合过后,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不知好歹的将领、士卒已经护卫着他们的皇甫大将军。

    润州军已经围了上来,禁军也死伤大半,只剩下几百依旧在负隅顽抗,其余的一千人马闻风丧胆,已经四处溃散,而他们不过是有些小卒子,不想跟这位皇甫大将军一起陪葬,而且润州军也是唐军,自家人何必为难自家人呢,这年头当个兵不容易,大家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就足够了。哪里当兵不是当兵呢。

    皇甫继勋如丧家之犬一般,蜷缩在几个唐国的将领身后,而那几个唐国将领见自家的大将军如此,心里头甚是失望,觉得自己护卫之人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之人,自己又何必将命完全托付给他呢。

    皇甫继勋并不是一个好鸟,此番损兵折将,丢的是朝廷的脸面,可是润州军也是唐军,为何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

    “你们的人马已经不多,就不必负隅顽抗了,大家都是大唐人,大唐人何必为难大唐人呢,而且你们知道真相之后,就觉得自己死了也是可惜。”林仁肇骑在马上,连人带马一身鲜血,真不愧如传闻中那般英勇。

    皇甫继勋居然此刻昂扬起了头颅,大叫一声:“好一句大唐人何必为难大唐人?林仁肇你这是收买人心罢了。”

    林仁肇故问道:“哦,这是皇甫大将军么?各位同仁,你们看清楚此人的真面目了么?若是知道此人的真面目,你们会与此人同流合污,会死心塌地么?”

    “林将军这话是甚么意思?”

    “各位同仁,若是有兴趣就听听接下来我要说的吧。”林仁肇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众人,与此同时,他又将李煜龙凤玉佩以及一份密函在众人面前一视之。

    那几个禁军将领适才见过之后,心里头激起了莫大的耻辱与悲伤,原来同流合污、不明*真相的是自己,而不是林仁肇,自己所要护卫之人不过是个叛逆,而那个监国齐王也不过是个假惺惺地在国主灵柩前装腔作势,一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真小人罢了。

    “皇甫继勋,你这个狗贼!”那几个禁军将领义愤填膺,指着皇甫继勋破口大骂道。

    “哈哈哈——”皇甫继勋仰天长啸,对着苍天道,“是又如何,众人都知道我这个大将军的位置是国主垂怜,可怜我死去的老父亲而来的,可是我皇甫继勋岂能甘心被世人所指,若是等齐王一即位,那么我皇甫继勋也就是一个拥护之人,齐王也一定会礼遇我的。”

    “哈哈哈,皇甫继勋你真是一个蠢货,李从庆是怎样一个人,你怎么会不知道,李从庆一登基,又岂会让真相留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未必太抬高自己了吧,若不是先皇仁慈,你皇甫继勋到现在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将罢了。”

    “哈哈哈,那又如何,到时候我皇甫继勋反了他不成。”

    “林将军,我们投降。”另外几个禁军将领以及剩余不足百人的士卒也都放下了武器。

    “你这个叛徒。”皇甫继勋从一具死尸身上拔除一把刀,朝着那几个投降的将领砍去。

    林仁肇一时间不察,随即手上一扬,将一把刀当做一柄标枪,直直地扔去。那把刀登时射了出去,皇甫继勋张大了眼睛,他看了看刺进胸膛的刀,瞪大了双目倒了下去。

    皇甫继勋死了,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甚么,功名利禄不就是每个将领所需的么。

    皇甫继勋死后,林仁肇立刻将投降的士兵收归手下。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兴师问罪

    七八日后,远在润州西面方向,沿着长江一带,此刻时候已经进入了农历十一月下旬时刻,江南一带的天气本就湿润,又加上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极度显得更为严寒阴寒,今日一早便见浓浓的雾霾笼罩在金陵城上空,使人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而在清冷的街道上,百姓只稀稀疏疏在街上走着,忽然间一辆辆马车从远处奔袭而来,车轱辘上尽然都是翻新的泥土,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淡黄色的车马轱辘印子,一旁的百姓也纷纷退让左右,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张扬,在金陵城如此嚣张,这些百姓也只好快速地抽身避让一旁了。

    这些马车的车速显得格外急促,看这样子似乎是兴师动众而来,只是在这些马车的后面,还有几个带兵的将领,腰间清一色地挎着刀剑等,骑在一匹匹清一色的黑马之上,面色如此平静,而且那些战马的步伐也是齐整。

    这些百姓只一个眼神看过去,就被那些将领冷冷地回了过来,似乎这眼神之中极其愤怒。

    车马在长街上快速奔驰着,而插在车马上方的那杆子大旗上苍劲地写了一个宋字,西北风吹着这竿大旗烈烈作响。

    这是国旗,一个国家的象征,一些识字的书生文人见过这竿旗帜,立即明白了这些人是谁了,在看那些士兵头上、身上的战甲盔甲装饰,与唐军将士的有些不一样呢,特别是他们胯下的战马,一匹匹都是北方良驹,各个健壮高大,品种甚是优良,从那些马尾处就能窥见一二了。

    马车转过街道,朝北方而去,后头的大马一下子冲到马车两翼,忽而从马车窗口探出一个头戴长翅帽的官员,只见他对着骑在马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问道:“曹将军,皇宫快到了么?唐国的礼宾院在哪儿?”

    “末将也不知道,你们谁知道?”忽而坐在黑色大马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问旁边一个将士,只见他面色有些愤怒,心中似乎憋着一口气,皇帝在他们离京之时,并没有告诉他们魏王的下落,而在另外一旁,一个年轻小将转过头道:“爹爹,我们这次来唐身负使命,大战是要一触即发了么?”此二人正是曹彬、曹璨二父子。

    曹彬压低声音,吼道:“胡闹,那是国家大事,你一个稚子休要乱言,这里是金陵,不是东京,小心口舌。”

    “唔。”曹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而今一行人在唐国的街道上,确实口不能乱言,“爹爹教训得是。”

    这时候前方忽然又来了几匹战马,但是个头以及其他地方却怎么也比不上宋国的这些优良的战马,这些马匹就是唐国从北方购买过来的母马公马交*配饲养产下的小马驹,自然并不如北方马匹那样。

    似乎对方并不知自己今天会来此处,因为按照行程应该是明日,可是曹彬因为太心急完成赵匡胤的使命,居然夜晚也在行军,他不知现在魏王赵德昭的下落。

    曹彬一声令下,宋国的车马使团便停下脚步,对面那支禁军小队骑兵也立即赶来此地,迎接宋国使臣。马上的几个唐国将领立即下马,快步走到宋国使臣车马面前。

    这时候宋国那辆车马上,车帘子已然拉开,探出一个头戴长翅幞头乌纱帽,身穿圆领长衫紫袍官服的一个老者,只见这位老者踩着一个车梯子,施施然从车上走了下来,曹彬等几个将领见此,立时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到这个紫袍老者身旁,那边唐国将领见此也在猜测这位老者的身份,忽而方才记起这老者是谁了。

    那个禁军将士立即拱手作揖道:“末将唐国禁军左都虞候见过王太师。”

    “末将唐国禁军……”

    那老者的一副面孔极为低沉,“不必客气,此番吾皇让老朽出使唐国,只是想问个明白,你们唐国是否还是以前的那个唐国?”这个老者就是王朴。

    一旁的唐国禁军将领全都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略微知道王朴是个宰执大臣,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之人,不知道他话中是有何含义。

    曹彬声音急促,甚是明快:“你们快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齐王。”

    宋国毕竟是唐国的座上宾,那些唐国禁军便已经上马,策马在前头带路。

    “驭——”曹彬也策动坐下的战马,宋国使臣车马也开始动了起来,此刻正缓缓地跟在那些唐国禁军后头,朝着皇宫走去。

    仓促间,唐国那个禁军将领便亲自去齐王府,将此事告知给监国齐王。

    齐王府,齐王李从庆刚从府邸出来,他打算今日去中书省那里巡视一番,明天他还要亲自出城门去迎接宋国的使臣。此番宋国使臣来金陵来访,明知对方不怀好意,是来兴师问罪的,只不过李从庆也明白这是国事访问,昨夜他还亲自将欧阳云天深夜召到齐王府,可是欧阳云天那头也没有赵德昭的消息,就算有消息估计魏王赵德昭也被欧阳云天暗中处理了。只不过李从庆并没有甚么好办法,他眼下一边让禁军找到赵德昭,一边也希望欧阳云天并没有杀了赵德昭,否则以赵匡胤的雄心,难保不是一个南下的好时机。

    说起皇甫继勋,也不知怎样了,这人办事太让人心急了,都已经整整七八日了,润州还没消息,此番他派皇甫继勋前去润州,就是为了将林仁肇给押送回京,可是眼下林仁肇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而皇甫继勋抽调去了五千兵马,也够让李从庆有些肉疼,李从庆不知道的是皇甫继勋已死,而他的大部分兵马已经投靠了林仁肇,这段日子若不是无庸子建议将消息给封闭起来,说不准李从庆也早就知道了。

    就在此刻,一匹战马已经在齐王府不远处的街上奔袭着,李从庆忽然间听见马蹄之声,立即警惕起来,往后头看了一下。那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接近了,齐王身旁的那些个禁军以及护卫的家将也一齐警惕起来,抽出手中刀剑等待着。

    只见远处一个快马奔袭过来,那个将领一边驱马,一边喊道:“监国,有大事——”

    李从庆认识此人,登时让左右消除警惕之心。

    李从庆问道:“怎么了?”

    那将领翻身下马,拱手道:“宋国使臣已经到了皇宫北门不远处。”

    “这么快?不是明日么?”李从庆听到奏报之时,有些疑惑,“你立即去各府,中书省等通知各位京中官员,务必在午时前赶到皇宫南门。”

    “是。”那个将领也是一阵头疼,人都来了,一下子要召集大臣也不是一件非常容易之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赶去了。

    李从庆忽然又记起什么,又吩咐左右之人,也去通知其他大臣官吏。

    宋国使臣已在城门口处等候,曹彬、曹璨父子也坐在马上,望着皇宫门口的大门。曹璨忽见皇宫门口那些守护的禁军,虽然全部腰间佩戴着刀,可是因为天气寒冷,那股子威势并不见得十分凌厉,反而有些颓废、空洞,曹璨的心中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兴奋异常,不知道这唐国若是现在与宋国一战,是否吃得消。

    曹彬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的那副表情,心中顿时明白儿子所想的那样。

    二人在城门口站了大概半个时辰过后,齐王以及唐国的文武大臣姗姗来迟,齐王当即一个拱手歉意道:“不好意思,让天使久等了,见过王太师。”李从庆已经从王府出来,到达指定地点。

    曹彬此刻转过头来,见齐王李从庆站在王朴等宋使前头,他的一双眼在李从庆身上打量来去,发现此人的身材并没有显得那么臃肿,看样子也是半个习武之人。

    “尊驾就是监国么?”

    “唔,不知这位将军是?”齐王李从庆故问道。

    一旁的韩熙载立刻道:“这位是曹彬曹将军,现任宣徽南院使。”

    李从庆复又作揖:“哦,曹将军幸会幸会,听说曹将军在灭蜀一战中可是骁勇善战,让蜀国君臣皆是汗颜啊。”

    曹彬的一双眼睛看着齐王,“今日一见齐王,果然年轻,只是这年轻人难免做事有些疏漏,希望你们唐国大臣能在左右好好教导齐王啊。”

    “唔。”齐王李从庆听了这句话,心中有些愤怒,只是他当孙子已经很久了,何况对方乃是大宋国的使臣,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我这堂堂的监国齐王可是惹不起,却还能躲得起,只见他面色却不变化,语气平稳道,“曹将军说的极是。”

    “齐王能明白就好。”

    齐王李从庆复又拱了一身,道:“天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如今礼宾院的厢房已经准备妥当,不如烦请天使先去礼宾院歇息片刻,待入了夜,小王在皇宫后苑给天使再接风洗尘。”

    陈乔以及韩熙载他们也应声同道。

    王朴在一旁听曹彬以及李从庆二人说话,他这个此番出使的大宋钦差也该露上一面了,只见他冷冷地看着唐国监国以及臣子,说道:“齐王此番确实是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歇息哪儿都是歇息,齐王或许忘记了一件事情了吧?”

    李从庆脸上一副疑惑的表情,“不知太师说的是?”

    王朴一双手指着齐王李从庆问道:“我大宋魏王千岁为何莫名其妙地在金陵城失踪不见,这齐王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不然吾皇陛下一怒,这宋唐两国和平变为战争的局面可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呀。老夫我希望齐王能够给我们宋国使臣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宋皇迁怒下来,这个也不是老夫我所看到的。”

    李从庆心中甚是无奈,这魏王他也派人去找了,可是他和李煜一样都好似一夜之间从金陵城中蒸发了,他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未曾找到他们的踪迹,是以现在他的心头一片乱麻,正希望能有一把快刀能够斩下他心头的乱麻。

    李从庆仍旧是那么一番措辞,道:“这个还请王太师、曹将军你们见谅,小王已经派人前去寻找魏王的下落,相信不久之后人一定会找到的。”

    王朴以及曹彬二人皆同道:“齐王此言未免是来搪塞我们的吧。”

    李从庆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的,道:“这个小王确实无能为力,只求上苍保佑,魏王能够找到。”

    “希望齐王美梦成真。”王朴等人说完,立刻拱手告别,随一位鸿胪寺官员去礼宾院的路上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气温已经逐渐下降了,而严寒也如冰冻一般,凝结在金陵城的每个角落中,使人惴惴不安,尤其是宋国使臣方才居然提前一日到达了金陵城,让齐王李从庆这心头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

    此刻齐王府邸大门口,忽一支羽箭擦着一个护卫的脖子而来,那护卫轻轻一避,那支羽箭便擦过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之后,随即射入门框边上,那护卫见此心中疾呼一声庆幸,转而再去看那支羽箭之时,想从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却见一白纸条裹在箭矢上面,那护卫拔下一看,里面的内容让他触目惊心,他立即入府赶去接见齐王李从庆了。

    李从庆今日的心情并不好,当着唐国文武大臣的脸面,宋国使臣当面拿着自己当软柿子捏来捏去,这等事情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会暴跳如雷的,可是李从庆忍受了此番羞辱与呵斥,只是他这心里头却有一个声音,以后自己一定要亲自从宋人身上讨回今日的一番羞辱、呵斥。

    李从庆正想着,忽然门口的守卫急匆匆地入房间禀告道:“监国,不好了,润州林仁肇来信了,这是书信,请监国过目。”

    短短一瞬间,李从庆看了这纸条后,气得脸色有些发白,他从软榻上直起身子,将纸条扔在那个护卫的脸上道:“李卫,送信的人呢,快去叫他进来。”方才信函之中,他惊闻皇甫继勋战死,而五千禁军大部分也归了润州林仁肇麾下,这道还行,更让他气愤的是林仁肇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了金陵城中的真相之后,已经在润州招兵买马。

    李卫一个不防,被扔过来的纸条给击中了,他哭丧着脸哀嚎道:“监国,那送信之人并未露面,而是用箭矢射过来的,小底差些被箭矢所伤。”说完,他还向李从庆展示他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李从庆看了那道伤痕之后,心底更加来了气,他伸出手一个巴掌打在李卫的脸上,斥道:“废物,还不赶紧去拦截那些人,切莫让他们走远了。”

    “是。”李卫捂着那张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战战兢兢地哆嗦着身子,随即忽而像箭矢一般逃离了原地。李卫来到外面的时候,吩咐了一些守卫四处搜寻那个将信送过来之人。

    当然人不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对方似乎已经隐藏起了踪迹,任凭李卫派人怎么也找不到,李卫只要一想起李从庆那张脸面,他这心里头就是一阵哆嗦,此刻他摸了摸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箭痕,恨不得将刀剑架在那送信之人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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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卫按照李从庆的吩咐派了一些人一同出去寻找那人的踪迹。直至天色入暮,李卫也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

    而此刻齐王府邸前,李从庆穿着一身正装袍服,装作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正要去皇宫赴宴,给宋国使臣接风洗尘,然后稍微安抚一下宋国使臣的心。李从庆已经知道李卫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他当下命几个守卫将李卫带了下去,只听见后院一阵接一阵的惨叫,以及一声声杖责之声。

    过了半炷香的时候不到,院子的惨叫声已经截然而止。

    李从庆心中的怒气有一点消除了,眼下他还要去皇宫赴宴,料理宋国使臣之事,他这前脚刚要踏上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从一辆马车面前开了过来。

    两车相隔一丈远,李从庆隐隐约约间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紧了紧身子,停下了刚要进入车厢的步伐。他的目光注视着远方,就在此刻忽然间从车内探出一个女子的头,那女子转过头来,冲着李从庆浅浅一笑,然后转过头去,只露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在随风飘散。

    李从庆从未见过这么出落的面容以及那浅浅的一笑,他登时抿了抿嘴巴,仿佛在舌尖上品味着美食,那股意犹未尽的味道依旧回味无穷,缠绵不去。在金陵城中,他虽然未出入青楼等地,可是也见过许多名门大家闺秀,自然也是有一番滋味的,而他也忘记了要去赴宴以及其他的烦心之事。

    而从那辆车马之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已经渐渐地有些香郁的气息,却越发让人难以割舍,沉醉其中。李从庆闭上双目,猛然间大吸一口,陶醉其中,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银河之中,窥见了天上灿烂的星河一般。而面前的那个小娘子也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也如众星拱月一般,站立在银河当中,正挥舞着手臂召唤着他。

    李从庆忽而睁开眼睛,再去看的时候,那小娘子的一头秀发已经伸入了车厢内,而他失望之下也只好想入车厢,忽听得叮咚一响,此刻从那辆车马之上,掉下来一个物事儿,远观看似一个圆圆鼓鼓的物事,而且颜色为红色,甚是喜庆。李从庆一看那物事,快步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跑到那个掉落的地方。

    一个粉红色的香囊落在了地上,犹如一颗少女的玲珑剔透心,而那香囊里面的香料撒了一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李从庆弯腰从地上捡了起来,又将香料拾掇起来灌了进去,猛嗅了一口,真是香啊。他见那辆马车越来越远了,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边跑边道:“那个小娘子,你的香囊掉了。”

    车上的那个小娘子立即从车厢内探出了头,见李从庆手上拿着自己的香囊,她当下勾人一笑,便立即吩咐马车停了下来。

    李从庆见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便急急地跑了过去。

    而在此刻,那个小娘子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撩起罗裙,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步子。

    李从庆快步走到车子前,只见那个小娘子因为罗裙不小心勾了一下车子,她的身子侧着到了下来,李从庆见之,立即赶上前用身体挡了一下,正巧那个小娘子已经落在李从庆的臂膀里了。

    四目相对,李从庆抬起头,道:“小娘子,你的香囊掉了。”

    “多谢这位官人,不然的话……”那小娘子忽然间感到不好意思,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只见她赶紧去接李从庆手上的香囊,而且从李从庆臂膀中挣脱出来,欲要回马车上。

    李从庆一眼看去,这个女子峨眉粉黛,清新脱俗,果然长得是国色天香,他的一双眼睛在那个小娘子的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的。

    “哎呦,我的脚好疼。”那个小娘子走了一步,发现自己的脚崴了,接着她又用手帕捂着自己的鹅蛋脸,见了便噗嗤一笑笑出了声,“这位官人,你为何还不走?”

    “你脚伤了啊?”李从庆感觉有戏,可是他却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不知道小娘子住在何处?要不要我亲自送你……回去。”

    那小娘子依旧捂着一樱桃小嘴,噗嗤一笑,道:“奴家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小住在那秦淮河畔的清音阁中,官人何必担心我一个区区风尘女子呢,马夫也会送我回去的。”

    “哦,哦,那是,那是。”清音阁,这可是个好地方啊,李从庆在金陵从小待到大,自然知道清音阁是何地方,“不过我看你一个小娘子,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你这马夫可不会懂甚么怜香惜玉。”

    “这……”那个小娘子不好意思撇过头,道。

    “这又甚么的。”李从庆见这个小娘子并无再多说任何话,他当下二话不说,便一脚抬起,上了那辆车马,打算送那个小娘子去了清音阁。

    车厢内,二人四目相对,气氛显得有些暧昧不清。李从庆的胸膛觉得起起伏伏,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只见他憋了许久之后,才冒昧地出口问道:“不知这位小娘子,该如何称呼啊?”

    那小娘子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奴家,奴家名叫王屋山,住在清音阁中。”说完,王屋山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那只脚,事实上那只脚根本就没有伤。

    “要不我帮你揉揉。”李从庆不知怎么的,就说了出来,而且他的上半身已经离王屋山很近,因为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那股与香囊不一样的气味。

    王屋山抿着嘴,推搡着身子道:“还是别了,子曰男女授受不亲,官人的好意就免了罢。”

    王屋山今日这般做,不过是为了配合那个玄衣青年人,那个玄衣青年人原本是要自己在歌舞表演上动手,打算以色诱惑李从庆,只是后来计划又变了,改为引他上车,在半道之上杀了他。而且这李从庆果真受不住诱惑,居然真的上钩了。只不过王屋山是赵德昭的人,赵德昭暂时也是不希望李从庆死的,他是赵德昭手上的一颗可以妥善利用的棋子,李从庆若是死了,这局面还真的有些不好收拾。是以王屋山已经让辰源他们在半道上设伏,组织锦袍人的疯狂行动。

    车子还在半道之上开着,李从庆刚要开口调戏,就在此刻,车子忽然停住了,李从庆因为是清音阁已到,便打算下车。只是他撩开车帘过后,并未到达目的地,而且那个马夫也忽然消失一般,李从庆心头一紧,感觉有甚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回头去往车厢内,只见车厢内,此刻那个王屋山也一并不见了。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已然中计了,他赶紧想抽身离开这该死的车厢。

    此刻车厢外赫然都是一些轻碎的脚步声涌过来。只见黄昏下,那些黑衣人手中清一色拿刀,往自己这头奔袭而来。这些人就是玄衣青年人带来的人马,也就是鬼见愁。

    李从庆心道若是此刻出去,估计自己自己肯定要被砍死,他赶紧往车厢里面避让过去,找一下车厢里是否有什么武器,李从庆忽然间发现里面藏了一把匕首,他赶紧抽出匕首,握在手上。而外面那些人登时也如鬼魅一般,冲到了车帘前,拿着刀往里面砍去。

    李从庆手上握着那把短匕首,不时地往外一戳,他一瞬间忽然觉得死亡离自己有些近。

    王屋山轻快地离开了车厢,只见此刻她招呼着早就埋伏一旁辰源他们,上去帮李从庆脱困。

    那边车厢已经被鬼见愁破坏个一干二净,只留了一地的木头渣子以及碎片,而那个李从庆也被那些人给活捉了,正在那伙鬼见愁的带领下离开此地。

    登时,辰源等人一下子朝着那伙鬼见愁过去抢人去了。

    ……最终,李从庆还是回到了辰源等人的手上,鬼见愁也吃了个大亏,落荒而逃。

    李从庆一个不防,也被辰源弄晕送回了齐王府门口,而皇宫那边的宴会也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国宴风波

    第一百五十六章国宴风波

    天色入暮,冬季的夜晚十分漫长,在皇宫的一座大殿内,酒菜等物已经摆满了好几桌子,满朝文武大臣以及宋国使臣也已经全部坐下了,而那些教坊司的歌姬舞姬以及乐师也都侧立一旁,此刻就剩齐王李从庆一人了。

    按照原先的时辰,现时是宴会开始的时候了。宋国使臣那边已经等得亟不可待,没想到一个监国,说的话却是如此当成儿戏,当宋国如猴子一般耍么,宋国使臣一脸愤怒之意,特别是曹彬,到如今心头仍对魏王失踪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齐王李从庆未到,整个大殿内一片聒噪之声,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中,此刻整个大殿内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虽然灯火依旧,可是这边宋国使臣这边全部脸色铁青,则是充满了一股火*药味道,好像随时要爆发一般。

    而那边唐国的几个重臣,陈乔他们有些落不下脸面,看着宋国使臣锋利的目光,他们几个心里头也是盼望着齐王快点到,不然这国宴之上两国的关系就越发紧张,日后与大宋之间也会再起冲突,齐王未到也成为了两国关系的一个节点。

    “齐王呢?怎么还没来?”宋国使臣中,曹彬一脸怒意,他从座位上起来,拍着桌子质问陈乔以及一干唐国的文武大臣道。

    陈乔一脸尴尬,他也不知道齐王为何道现在都没有赴宴,正午之时都已经说好了,可是事情却出乎陈乔的预料,齐王身为监国,却到现在还没赴宴,这让唐国整个国家的面子都不好往哪里摆了。除了陈乔之外,整个唐国的文武大臣也是坐立不安,心头一阵焦躁,恨不得此刻有一个洞躲进去。太丢脸了,陈乔也只得出面甚是安慰,希望宋国使臣能够谅解。

    曹彬收起了话,他的脸色如同猪肝以一般红,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陈乔等人,一股火星子跳跃的味道。一旁的王朴也是坐着,耷拉着一张脸色,仿佛如一块冰块一般,万年不化。而在对面位置上,韩熙载则是面无表情,紧紧地看着这些人,默然不语,其他唐国臣子也是。

    大殿内,气氛已经到了僵持之时,大殿,仿佛也置身在了冰场一般,散发着寒气,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唐国文武大臣以及宋国使臣都在等齐王,可是过了许久齐王还未曾到来。就在此刻一个内侍打破了这个氛围,只见庞大的大殿内,只有那个内侍小跑过来的声音,众人的目光也一直看向那个内侍。

    忽然那个内侍急匆匆地跑到陈乔一旁,窃窃私语说了几句。只见陈乔的那副脸色极其不好看,随即低声与内侍说道了几句,陈乔点点头,让那个内侍先退下。

    陈乔那副不好看的脸色忽然间三百六十度变化,转而笑脸相对,适才拿起手上的酒杯,施施然地来到宋国使臣这里,然后对着王朴以及曹彬一干宋国使臣道:“王太师、曹将军请息怒,齐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方才齐王因为有事耽搁了,真是不好意思。”可是心头,他仍旧是有些忐忑,因为他方才听内侍说道齐王已经昏迷,所幸齐王已经醒了过来,只要稳定了宋国使臣兴师问罪的心以及控制住了国宴上的局面,这样也算是一个胜利了。

    “哼——”局面仿佛并没有按照陈乔所预料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向来面色和善,和事老形象的王朴忽然间勃然大怒,他从座位上登时起身,厉声道,“陈学士,魏王失踪这么一件大事,你们唐国是如何做的,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魏王下落,是不是你国官吏无能,监国无能,而且今夜国宴之上,你们监国居然到了现在都没有都没有赴宴,是在向我们大宋耀武扬还是怎么的?”

    陈乔一听,不知道王朴怎么也变了一副脸色一般,陈乔也是惊闻,顿时脸色炸变,他的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块布一般,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感觉大殿内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站在原地,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在看他接下来如何应对,片刻后,陈乔忙递过一个求助的眼神,看向那些大臣。

    其中一个大臣见此,站了起来立马拱手就道:“王太师此言差矣,魏王失踪,我们监国派了不少禁军暗中查找,只是遗憾的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而且齐王向来爱民如子,想必此刻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方才陈学士也说监国过阵子再来,想必此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宋使不妨多等片刻,稍后监国就到。”

    陈乔感激地看了一下那个大臣。事关唐国的面子,那些唐国官员也是一致道:“就是,监国可能有事耽搁了,王太师你老就别动怒了。”

    “哼,就等一炷香,一炷香不到,休怪我大宋翻脸,无情了,陈学士。”王朴见自己的意图已经达到,就暂时也不闹了,他连忙坐回了位置上,那杯桌上的酒不小心被打翻了,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如同在每个唐国臣子心上沉沉地痛击了一下。

    就这样,整座大殿又陷入了冰冷的尴尬氛围之中。

    半柱香后,齐王李从庆终于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只是他的一副面色极其憔悴,憔悴地仿佛刚睡醒一般,而那张脸色也是装作一脸笑意,笑意中也是极其尴尬,尴尬过后则是庆幸自己没有被人暗中做掉,李从庆今夜刚刚经历过一次刺杀,惊魂甫定,而国宴迟到了,对他的名声来说也是污点,是以在一路上,李从庆也是暗中想了无数种对话方式,挽回国事上的一点面子。

    陈乔以及唐国大臣见李从庆虽然姗姗来迟,可还是赴宴了,迟到总比不到要好,此刻他们的心头也是舒缓了不少,正齐齐地看着接下来李从庆如何对付宋国使臣。

    只见李从庆半躬手,低着头,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本王来迟了,王太师、曹将军你们还请见谅。”

    王朴见李从庆的脸色带点苍白,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李从庆的脸上,李从庆也是躲闪着目光,那张脸在烛火中显得更加苍白了。

    片刻后,只听见王朴故问道:“唔,监国你这么晚来,想必是生病了么,为何面色如此差?要不要让御医去看一下。”

    李从庆道:“多谢太师关心,金陵夜晚的风有些大了,适才本王赶得及,吹了一肚子的风,王太师也千万不要大意,这金陵的风比开封的风湿冷多了。”

    王朴打断了李从庆的话,摇摇手道:“老夫的身子骨还行,就不劳烦监国关心了。”

    李从庆见这老匹夫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货色,也就不再去讨彩头吃了。

    而在此刻,一旁的曹彬却依旧不依不饶,他的脸色还是愤怒,满口话语中依旧夹杂着零星火星子,“齐王,一句话就能解决了所有一切事情么。此番我等受我宋陛下的使命出使唐国,一方面是哀悼你国主,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魏王的下落,齐王如此一句淡淡的道歉,就能让我宋人打消疑虑么,又或者是齐王办事不力。”

    李从庆的那张苍白的脸色,此刻显得越发苍白,他隐隐约约间忽然觉得下肋有些刺痛,那股刺痛感一闪而过,先前自己在那个刺客的车厢内,被那个刺客踢了一脚下肋之后,那时候就有一点疼痛,只不过过了片刻,他却感受不到那股刺痛了。而现在那股刺痛又是一闪而过,使他浑身便出了一身冷汗,他只得低低道:“曹将军若是不满意,本王现在就派人去找,直到找到魏王为止,可否?”

    曹彬对着李从庆的脸,忽而又撇过头去,勾起嘴角笑容,“既然监国都这么说了,曹某又怎可怪罪监国呢,监国若是自己人不行,要不还是让我们自己人在唐国境内找吧?”曹彬说完,意味声长地看着李从庆。

    李从庆的心里憋着一股气,刚要发怒,就在此刻陈乔转过脸,示意齐王切勿那么做。李从庆一见,感激地点点头,当即并无多言,而是说了一句:“宋使切勿烦躁,本王现在就下令禁军连夜去找。”言语之中带点不忿,随即他立即又派了禁军出去寻找魏王下落,期待早一日找到这祸根,给宋国一个交代,也好让这些宋人尽早回到宋国,以免发生甚么不可预估的局面。

    曹彬当即不再言语,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作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魏王赵德昭。

    只是他们大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记挂的赵德昭一直以来都在金陵城中,只是隐藏得非常好,并不打算让所有人知道。

    宴会只好进入了它的程序中,所有人都在这宫殿中享受着珍馐美食,而方才的一切也仿佛如鲠在喉,一切美食都仿佛觉得食之无味、索然无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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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宋武功介绍:
五代十国末期,天降圣人,军校青年赵德昭穿越后周,再世成为赵匡胤之子,人会在同一条沟里翻两次船?不!且看帝子赵德昭,如何扭转乾坤、一统华夏!后世云:天宋武功、大道德昭。天宋武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宋武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宋武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