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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侯皓月     天宋武功txt下载     天宋武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怀疑的对象

    宴会结束了,这场宴会让李从庆心里头甚是憋屈,宋国使臣那副咄咄逼人、不依不饶地样子,着实让李从庆甚难对付,看样子他一定要找到赵德昭,不然的话宋国这边也不知会发生难以预估之事。

    李从庆拱手道:“太师、曹将军请这边走。”他还是做足了恭敬样子,只是这一切王朴与曹彬等人并不接受。

    “哼。”王朴与曹彬等人并没有理会李从庆这个监国,在宋人眼中李从庆不过是个叛臣贼子,这也是他们在离京前,从枢密院以及皇帝那儿知道的事情。

    王朴、与曹彬从宴会上退了下来,径直坐上了马车,此刻也回了礼宾院,他们也想向董仲彦他们问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之后董仲彦他们的陈词,更是让王朴等人恼火。

    城南那间冥器铺子在黑夜的夜空下阴森恐怖,那盏白色的灯笼也随着西北风一直在摇晃着,过往的行人也不敢看这儿一眼,生怕忽然间有厉鬼有冥器铺子出来,而夜空下那间冥器铺子也是显得格外瘆人。

    可是在这间院落的那个屋脊之上,两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地,其中一个人,两只眼睛一直看着那间屋子内发生的一举一动,在这清冷的黑夜中,此人一直悄悄地伏在屋脊上,唯有那两只眼珠子一直动着,观察着一切。

    只见在那间院子内,房间内的烛光并不光亮,在里面有三道影子一直在烛光下一起一伏地抖动着。

    而那道略显佝偻的影子就是锦袍人,他站在那儿,头微微朝下;另外一道背影则是跪伏在地上,一刻不停地磕着头;第三道影子只是站在一旁,有时候才微微一动。屋子外面并没有人站着。

    而在这间屋子上方,另外一黑衣人则是伏在那儿,正掀开瓦片,往里面看着这一切。

    屋内的烛光并不明亮,他已经看见了屋内的三人,一人为就是鬼见愁的尊上,还有两人,一个是他儿子,另外一人则是鬼见愁麾下。

    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就在此刻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咆哮声,人影抖动了一下,“你们这群废物,居然没有将齐王活捉擒来,这下子打草惊蛇,往后越发不好办了。”

    “尊上息怒,此番是属下们办事不力,还请尊上再给我们一个机会。”黑衣人清楚地看到那个武士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机会?”锦袍人一脚踢开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武士,他随即低着头,冷冷扫视这个武士。

    一旁,锦袍人的儿子杨光依旧穿着一身玄衣,只听见他说道:“爹爹,这次我们鬼见愁损失惨重,他也是想将功赎罪,请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锦袍人见自己的儿子也为此人求情,想了片刻后,他觉得此事可行,也可以让那人死心塌地效忠自己儿子,随即他道:“既然少主为你求情,那么你速去带一些人去调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背地里动我们鬼见愁的人马,我要你在三日之内调查清楚,要不然你还是拿你自己的人头回来吧。”

    “是,是。多谢尊上,多谢少主。”那个人一刻不停地磕着头,随即急匆匆地跨出房间,按照锦袍人所言地去做了。

    那个武士走后,对方屋脊上的那个黑衣人便轻轻地起身,紧紧跟随其后,而另外一人则紧紧地贴着耳朵,伏在屋檐上。

    房间门吱呀一声,再度关上。

    杨光苦思冥想,皱着眉头道:“爹爹,这次究竟是何人在背后兴风作浪,能与我们鬼见愁对付之人,想必也不是平凡人等。”

    锦袍人听了儿子说的话,赞许地点点头,“光儿,你说的没错,为父自视我们鬼见愁的实力不弱,可是对方居然在一盏茶的工夫之内杀了我鬼见愁十几个高手,确实是不可小觑啊,”随即他又陷入了深思中,那盏烛火忽明忽暗地抖动着。

    “爹爹,该怎么做?”杨光一声狐疑猜测言语,让锦袍人从深思中醒了过来。

    “对方为何如此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行动了呢?”锦袍人喃喃自语道。

    “会不会是我们的消息提前泄露了呢?”杨光反问道。

    “就算是,那么会是谁呢?”

    “是那个女的?”

    锦袍人道:“女的,不太可能吧?”

    “一定是,我们的人并没有在车上看见过那个女的,而且周围也没有,若是一个弱女子在车上逃走,我们的人马也一定会看见的。而且那女的失踪过后,那伙人就来了,这绝非是巧合的事情。”

    锦袍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视起来,“光儿说的在理,说不定这女的真的跟那些人有关系。”

    “既然如此,爹爹不妨让我去一趟可好?”

    “这……爹爹怕你有危险,还是让别人去吧。”

    杨光道:“不,不行,爹爹,孩儿还是按照原来那样吧,这样也不会让那女的起疑心的,这趟去,那女的还以为我是过去兴师动怒去的呢。”

    锦袍人觉得自己儿子说的没错,就点点头答应道:“我会派人跟随你一同去,至于到了那儿,你就一个人进去,若是半路出了状况,立即返身出来。”

    “孩儿现在就去。”杨光说完,就立即出了屋子,立刻驾着马车往清音阁的方向而去。

    屋子上的那个黑衣人则一直听着屋子内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因为那个年轻人的离开而退去,而是一直盯着那个锦袍人。

    锦袍人抬头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屋顶上的黑衣人立即转过脸去,幸好锦袍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偷窥监视。

    忽然间那人似乎看见了那个锦袍人的脸色,只是觉得这张脸孔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间他也记不起来了,便不再去想。

    此刻清音阁内,又多了一人,正是黑衣探花,他自从收到万松的信函之后,就特意大老远从辽国那边赶来,今夜的听潮厅内显得有些热闹,王屋山为了助兴,特意弹了一曲清平乐,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助兴。

    黑衣探花、万松与赵德昭三人许久未见,甚是挂念,赵德昭特意从酒窖内拿了一坛十年的女儿红出来。

    曲声欢快明亮,让厅内的几人觉得甚是惬意,几人也开始小酌起来,不住地拍着手赞道。

    就在此刻,门口护卫通传了一下,赵德昭当即与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三人一同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依旧是那人,依旧是那一身玄衣。

    那人甫一入门,就在王屋山的邀请下坐了下来,正好面对面那屏风,一举一动全部看在屏风后面赵德昭三人眼中。

    那人已经坐定,正对面就是王屋山,赵德昭几人也只能看见王屋山的背面,此刻那个玄衣青年人开口道:“王行首,我今日特意前来,只是想知道黄昏之时街道上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记得王行首一直在车内,为何我们的人马后来到了之后并没有看见你呢。”

    王屋山极力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道:“奴家那个时候可是在车上,也按照阁下那么做了,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时候在车上,忽然间一个黑影蹿了进来,捂住奴家的嘴巴,之后……脖颈背后被人打了一下之后就不记得了。”说完,王屋山还不忘用右手揉了揉脖子后面。

    玄衣青年人怎么也没想到问出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仿佛喉咙之处塞了一根鱼刺一样。

    “这,那么你可还记得那人长得怎么样?”

    王屋山摇摇头,道:“这个真不知,奴家那时只顾喊叫,只记得那人脸上蒙着一块黑纱,至于其他的我没看到,不过那人是个男的,奴家这点还是非常确定的。”王屋山说道这里的时候,点点头道。

    “男的?”玄衣青年人憋红了脸色,见只问出这么多的线索,他也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而在屏风后面,万松等人也早就想捧腹大笑了,因为这个玄衣青年人就是再怎么问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万松正笑的时候,忽然间赵德昭则是对着万松、黑衣探花二人的脸上看了看,然后又往那个玄衣青年人那边看了看。

    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不明白他们的少主、义弟这个时候为何这么盯着他们二人看,只是当务之急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是以二人也只是狐疑地看着赵德昭。

    赵德昭忽然间想起一个方法,他伸出左手,然后用右手在左手手掌上比划着,赫然是写了几个字。

    这人跟你们两个长得太像了,是不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黑衣探花以及万松当即摇摇头,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个有兄弟在世啊,只是看赵德昭的那副表情,二人复又仔仔细细地往那个玄衣青年人的脸上看去。

    像,确实真的像。二人也是一头雾水。

    义父,怎么忘了义父了呢,为何义父这次要亲自来,赵德昭觉得这其中应该有甚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义父在信函之中并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只是从义父这举动中来看,大有文章。

    这时候赵德昭又在手掌上写了几个字,他把自己的疑问也全部写在了自己的手上。

    陡然间,黑衣探花已经陷入了沉思中,而万松则是一副疑惑的表情,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相似之人多了去了,至于义父为何会来金陵,应该也是想家了吧,人老了,总有一股思乡的情怀。

    就在此刻,那玄衣青年人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王屋山方才的回答让他看不到问题的所在,言语之中似乎并没有漏洞,或许是自己怀疑错了。也罢,夜如此深了,自己也该回去了。

    登时玄衣青年人拱手告辞,出了听潮厅,踏上了回去的车马。

    黑衣探花三人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黑衣探花道:“我觉得这个玄衣人青年人身上似乎有我要找的故事,说不准义父就是为了他而来。”作为一个刺客,天生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黑衣探花抛下这句话之后,立即尾随而去。

    “大哥,等等我。”万松也随即跟着出了门而去。

    赵德昭则是吩咐王屋山,立即去叫辰源,跟上他们两个。

    屋外依旧是寂静的黑夜……

    黑夜中,已经看不清黑影了,只有马蹄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解决是最好的方式

    “等我一下。”赵德昭吩咐了王屋山之后,便也出了清音阁,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敢去,对于金陵的一个景点一个地方的,这段日子以来,赵德昭已经摸透了它的每一个角落,假使现在闭上眼睛,他都能准确无误地到达每个地方。

    马蹄声已经渐渐地远去了,只留下一地的车轱辘印子,万松紧紧地追在黑衣探花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跟随着那辆马车。

    马车上的那个玄衣青年人,也就是杨光,似乎没有见到后面有两个人跟着,车马拐进一个又一个巷口,在黑夜中显得甚是急促。杨光叹了一口气,方才在清音阁内,他根本就没有问出王屋山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越想越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车马已经出了乌衣巷口,往城南方向赶去,一路上马车赶车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最近城内官兵一直都在巡视,为了避免麻烦,杨光他不得不这么做。

    而在马车后面不远处,万松已经追上了黑衣探花,他赶紧拉着黑衣探花的袖子,吁了口气,指了指后面道:“大哥,义弟也来了。”

    只见赵德昭忽然间从黑色夜幕下一下子窜了出来,他灵巧地小跑步到万松他们身后,然后神神秘秘道:“二位哥哥,你们等等我,还是不要再追了,我早就知道他们住的地方了。”随后赵德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他们两人听。

    黑衣探花说道:“那也好,今夜无月光,要不趁着今夜夜幕掩护下,你我三人一探究竟?”

    万松道:“大哥说的不错,看大哥这般神情疑惑,小弟也觉得去了或许会有一些收获。”

    赵德昭也道:“既然二位哥哥如此,那小弟就舍命陪君子了。”

    说着三人朝着赵德昭所指示的地方走去了。

    在城南一条漫长阴森的小道上,前方赫然是一间冥器铺子,那白色的灯笼里面并没有点缀任何昏黄的烛火,此刻正空洞洞地随着风起伏摆动着,发出咚咚地碰撞声,而在这间冥器铺子隔了三五丈远的一条街上,赫然是一间棺材铺子,似乎这一切都来自阴诡地狱一般,让人在黑夜中也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赵德昭指着面前的这间冥器铺子道:“你们看,就是这儿了,因为僻静,这里一般都没有人防守,就是白天所有老百姓也会避开它走,棺材冥器都很晦气,是以所有人见到人都要怕以免沾染上晦气,因此这些鬼见愁便栖居于此,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到这个地方的。在它身后不远处的那间院子就是鬼见愁藏身之处。”

    “挑这种地方,真是的。”万松一阵头皮发麻,虽然人杀的多了,可是他这心里还是有些小怕,他道,“果真是狡诈啊,都躲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黑衣探花一脸严肃,道:“少主,现在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探花大哥,今夜打算怎么做?”赵德昭问道。

    黑衣探花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今夜我只是心中有困惑,便想一目了然,方才见到了那人,似乎感觉此人跟我们有关系。”

    “如此?”赵德昭小声道,“二位哥哥跟我走,我们的人马每日每夜都选择一批人在附近埋伏,现在他们还在附近。”

    随即他绕着远路来到了离那间宅子不远处的一座石碑后面。

    果然不到片刻,便有一黑衣人从墙角后头的一块石碑后面出来了,此人是另外一个在此地监视锦袍人的长春堂密探。

    那人立即拱手道:“属下见过少主,大公子,方才鬼见愁口中的尊上,已经派了人要调查是何人劫走李从庆,现在他们的人马也在寻找我们之中。”

    赵德昭不在乎道:“找到了又如何,这点不必担心,小王,院子里面可还有动静?”

    那个叫小王的密探问道:“方才那人从侧门进去了,不知道少主打算?”

    赵德昭肯定道:“夜探冥器铺子,打草惊蛇。”

    “少主请稍带片刻,等过了子夜后,这里就越发安静了,到时候再行事。”

    “解决是最好的方式,拖得越久,事情就越棘手了,子时一到,我们就动手进去。”赵德昭对身旁的黑衣探花、万松以及小王他们道。

    子时已到,一个更夫恰好打更从这儿经过,饶是如此,那个更夫喊完一嗓子,也是恨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儿根本就见不到一个人影,何况是鬼影呢。

    等那更夫走远后,赵德昭、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三人此刻正悄悄地靠近那堵墙,此刻在一堵墙上伸下来一条绳索。

    黑衣探花当即伸手接过绳索,利索地在墙壁上攀爬了起来,其余二人也轻快地上了墙壁,此刻三人的身体已经伏在了屋檐上,如贴墙的壁虎一般,牢牢地靠在上面。

    “那儿就是鬼见愁他们口中所说的尊上住的地方了。”越是靠近那里,三人的心也越是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整个院落内,所有地方的灯烛差不多已经熄灭了,只有他们口中那个尊上的房间的灯火还亮着,而且在门口还有两个魁梧汉子守护在门口。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三人心中一阵嘀咕。

    万松忽然冒了一句:“要不还是去另外一人的房间吧?”

    “你是说,他。”赵德昭所指的就是来清音阁的那个玄衣年青人。

    万松:“唔,老的太辣了,小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人登时顺着绳索下到了那个玄衣青年人的房间附近,这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也并没有守卫的人。

    三人轻手轻脚地已经摸索到了此处,万松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然后顺着那条门缝里面伸了进去。

    门栓已经被打开,只见漆黑的夜色中,里面一阵细细地鼾声传了出来。

    赵德昭三人不敢大口说话,却也只能闭着气,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那个玄衣青年人此刻翻转过身子,朝向外面,而且他忽然间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来房间的赵德昭三人。

    赵德昭眼明手快,立即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架在那个玄衣青年人脖子处。

    玄衣青年人一见被人制服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就顶在他脖子上,他动都不敢动。

    “不准叫,否则小命休矣。”赵德昭轻声喝道。

    黑衣探花立即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子内的蜡烛。忽然间漆黑的房间也渐渐的亮了起来。

    那玄衣青年人不适应地张开了眼睛,他的眸子被烛火照得有些发亮,他已经看清楚了对面来的是三个人,他低声道:“你们是谁?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我房间内?”

    “不过是过来问你几件事情,问完就走。”赵德昭淡淡道。

    那人仿佛不屑一顾道:“你们有甚么事情,那就尽管问吧。”

    赵德昭道:“你叫甚么名字?”

    “杨光。”

    “住在哪儿?”赵德昭像查户口一般问道。

    “你眼睛瞎了么?”杨光狐疑地看着赵德昭。

    万松不敢相信自己听错了还是怎么的,他狐疑地看着赵德昭,这问问题的水平不怎样。

    “小子嘴还真臭,居然随口骂人。”万松笑骂着轻轻地拍了一下杨光的头。

    “不准摸我头。”

    “小屁孩子一个,哈哈!摸了又怎么样?”万松此刻玩兴大起,又拍了拍杨光的头。

    “好了。”黑衣探花有些看不下去,这个二弟甚么都好,就是身上还是有些小孩子的脾气,不像他比较沉稳深沉。

    “哈哈。”万松也意识道今夜不是来这儿开玩笑的,他随即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静静地站在一旁。

    接着赵德昭又问了杨光一些问题,一旁的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两人却在仔细地打量这个此刻穿着一身亵衣的年青人,只见此人的眉宇、脸庞之间跟他二人长得还是非常像的。

    “你们看我作甚?”杨光忽然间目光一转,见到这两个比自己大了岁数的男人看着自己,心里头有些局促不安,莫非这些人喜欢……这个世界上有采花贼,只是这……这大千世界,真是千奇百怪。

    黑衣探花与万松注视了许久之后,这才嘿嘿笑道:“像,真像啊。”

    赵德昭也是看着那人,道:“确实很像,不过二位哥哥,你们有甚么问题尽管问吧。”

    “唔。”黑衣探花刚想问话,半句话停在空中,忽然间在门口出现了一阵细细脚步声,这样的脚步声一般人根本就听不到,万松以及赵德昭听觉敏锐之人也听见了。

    “不准将今夜我等来此的事告诉他人。”黑衣探花威胁道,“还有我们不是刺客,也不是强盗,只是有些事想问清楚,现如今只是暂时在你屋子内待个片刻就走。”

    杨光点点头,他不明白这些人在干甚么,今夜入室了只是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只是看这三个人的样子似乎也不像甚么坏人,而且他方才也注意到那两个比他长得老的男人与自己长得还是非常像的。

    “看来,真相只有从义父那边知道了。”万松叹了一口气道,然后被黑衣探花拉到了屋内的屏风后面。

    过了不久之后,门口一阵敲门声,杨光起身去开了门。

    ……

    夜幕下,在另外一边,杨濛复又回到了那座江宁府金陵城,石头城依旧,只是依旧年轻,而自己也华发一大堆,皱纹也越来越明显了。

    就着黑夜,在黑夜中这间别院依旧别致雅静,二人已经跨入了大门口,门口并无守卫,只是不想给其他人造成一种紧张的局势,这时候那个杨畅便已经小跑步从大门里面出来,拱手就拜:“杨畅见过临川王兄。”

    杨濛连忙摆摆手道:“杨畅,我早就不知当年的那个临川王了,你也不是那个淮南侯了。”

    “是啊。”杨畅尴尬一笑,往日的那种荣光已经不复再现,自己后来被幽闭在江北一座宫殿中被囚禁了起来,要不是杨濛以及赵德昭的救助,他们早就被人在半路上杀死了,是以他对杨濛心里头不仅仅是敬畏,还有感谢之情。

    老九在一旁道:“主上,我们都离开金陵许久了,没想到再见此处,已然是好几年了,这院子里面的一切好似没有变过。”

    杨濛顺着老九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这间别院内,装扮依旧古朴典雅,透着一股王孙的气息,那方小石台,依旧是那么直直得立在庭院中,时间仿佛并未在它的身上留下沧桑的足迹。

    老九复又道:“是啊,遥想当年,主上和我们在此创立了长春堂,在这金陵地界伺机寻找机会报仇,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金陵依旧繁华,可是江南之地却衰落了不少。”老九的一只眼睛还用布包裹着,他道,“主上,这次何不趁着机会,杀了李从庆等李氏族人,也可以为死去的杨氏族人报仇。”

    杨濛叹了口气道:“不,杀人是最低劣的手段,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代的仇恨不应该延续到下一代,何况我杨濛对报仇一事已无牵绊,今生为此也活得太累了,老九你也是啊。”

    老九听到杨濛说起这句话,也就不再多说甚么,他明白杨濛的意思。

    杨濛迈开步子,在清冷的夜幕下开始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忽然间他像是记起来甚么,道:“当年李昇是怎么死的?”

    “吃了丹药而死。”

    “不,世人只知道是吃了丹药而死,其实不然,他是吃了我杨吴特质的金丹而亡,我这几年在调查往事的时候,曾让埋伏在皇宫中的飞羽,特意去调查了一下那些丹药的来历,发现此物乃是我杨家特质的金丹,乃剧毒之物,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

    “主上是说?”老九听见这句话,像是记起了甚么,随即恍然大悟。

    “这几日我也该把以前的事情给解决了,不然那仇恨只会蔓延下去,伤害更多无辜的百姓啊。”杨濛一转,又回到了那件事情上,“解决是最好的方式。”杨濛踏入这座久违的建筑,似有所感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相是什么

    赵德昭、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三人,此刻正待在杨光的屋子内,三人大气不出,全部待在那个窄小的屏风后面,三人趁势挤在一起,静静地观察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此刻房门被打开,就着昏暗的烛火,只露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子,那人虽然个子高大,可是背影却略微显得有些佝偻,远远瞧去那头上随便挽了一个发髻,而发丝有些稀疏,银丝夹杂了不少,背影看似普通,可是此人却是鬼见愁口中的尊上,可是此刻却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鬼见愁。

    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看着赵德昭,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到答案,赵德昭知道他们两人的意思,就只是点点头,默然了。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个老者竟然就是鬼见愁的尊上,而且他的背后的势力也是同样隐藏地很深。

    那锦袍人此刻已然开口,他看到自己儿子的脸上有局促不安的脸色,他问道:“光儿,你怎么了?”

    “呃,没事儿?”杨光将自己脸上的局促不安快速收回了,随即又问道,“爹爹这么晚了,怎么有空就过来了?”

    锦袍人抬起头来,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随即道:“爹爹这心中甚是胡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方才在屋子内坐了半晌时辰,饶是如此还是想不通今夜发生的一切事情。”

    杨光见到自己爹爹的脸上一脸猜疑之色,故而问道:“爹爹,哪儿想不通了?”

    锦袍人沉默了片刻后,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告诉给了自己的儿子,“爹爹心头有许多事都想不通,这段时间以来,我鬼见愁一直如履薄冰,横亘在李从庆以及欧阳云天之中,尽量也不得罪两方势力,为了达成各自的目的,我们方才想到合作。”

    杨光见自己的爹爹话中有话,似乎对那二人有怀疑,就道:“爹爹烦忧了,还是爹爹认为这背后之人乃李从庆或者欧阳云天二人?”

    “若是他们二人,我定然不会饶恕的。”锦袍人捏紧了手指,房间内只听见咔嚓咔擦骨头的响声,在房间内甚是响亮。

    “爹爹,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杨光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屏风那边无意间瞄了一眼,之后又迅速回过神来。

    锦袍人听了儿子的这句话,心里头甚感温暖,他并没有瞧出儿子眼中的诡异举动,而是继续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感觉自己越发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感概时光蹉跎,他道:“那爹爹走了,光儿也早些休息吧。”

    “爹爹慢走。”杨光目送自己爹爹出门,接着又将眼睛顺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

    锦袍人在出门前,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在这回眸间,黑衣探花探出头去,快速看了一眼那人的样貌,只是因为距离太远,那人身子抽离的速度太快,黑衣探花只看到那人是个老者,而且是身量与杨濛相似,随即那人便消失在门缝中,砰一声门就关上了。

    等锦袍人走远之后,杨光适才走去屏风前,而此刻黑衣探花等三人也着急地从屏风后出来了,黑衣探花三人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哥儿。”

    杨光的一张脸色特别是在见到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的时候,眼珠子显得特别惊讶,因为他也发现黑衣探花与万松两个人长得跟他一样的。

    万松笑道:“小哥儿,更深露重,我们先走一步,今日就此别离。下次遇见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像现在这么相安无事,也不知。”万松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杨光并不知万松这句话中隐藏了甚么含义,他刚要说话,身旁的三人就已经出了门不见了。

    赵德昭、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三人出了那间别院后就立即返身回了清音阁。

    夜空下,温度已经很冷了,在这冰冷刺骨的黑夜,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二人一起走在街上,心里头却对今日的这件事情越发好奇了,只是二人的表情在夜空下显得特别诡异,就连一旁的赵德昭发现他们身上的情绪。

    “少主,大公子你们回来了。”此刻辰源忽然间出现在清音阁门口,见到少主赵德昭、大公子万松以及黑衣探花,他登时跑了过来,道。

    “辰源,你怎么来了?”赵德昭与万松脱口问道。

    “少主,大公子,主上来金陵了,现在就在别院呢。”

    “哦,是义父来了么?”赵德昭与万松二人听见辰源说杨濛到了金陵,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拉着辰源的手道。

    辰源刚想去跟他们说,转而却见赵德昭与万松他们二人便迈开步子,直接往别院而去,身后的黑衣探花也一直跟随其后,生怕跟不上这两个猴急的人。

    到了别院后,赵德昭与万松二人此刻便迈入了别院中,只见一个身穿斗篷,背影有些佝偻的老者站在厅堂内等候着,此刻那老者听见脚步声传来,登时就转过头来,看见赵德昭与万松两人,立即走了上前道:“松儿、昭儿你们来了。”

    “见过义父。”二人见到杨濛,便道,只是赵德昭许久未见杨濛,感觉他的背脊更加佝偻了,皱纹也越发深了,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他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而万松也感觉义父似乎老了许多,只是二人皆为男子汉,这一点脸上的异动顿时都被隐藏进了心中,只剩下一脸苦笑。

    而三人的团聚,也让一旁的黑衣探花心中甚是羡慕,他也为三人而感到高兴,只是方才杨濛的那背影让自己无端地想起了在那间在冥器铺子内看到的那个背影,这二人无论是动作、神情、以及那张脸庞的轮廓都有极其相似之处,若不是万松与赵德昭没有见到那个锦袍人的一举一动,估计他们见到了也会有他的这种想法与猜测。

    杨濛见过赵德昭与万松后,便又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黑衣探花身上,只见杨濛的一双眼睛如春风一般拂过黑衣探花的脸上,那种神情仿佛在看一个亲人一般,那么柔和。“你就是黑衣探花吧。”

    黑衣探花此刻觉得这一切的答案应该都在杨濛的身上,而且初次见杨濛,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陌生与不适应,反而心底有一股渴望,似乎面前这人跟他有天生的血脉联系,黑衣探花见到杨濛拱手便道:“探花见过杨伯父,杨伯父安好。”

    杨濛一脸和善地看着眼前的黑衣探花,看了许久,就像一个长辈看着晚辈的那种期许的眼神一般,只是这期许之中,略微带了一点酸楚的味道,杨濛一双浊目在烛光下有些湿润。

    黑衣探花也被杨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好意思道:“杨伯父,晚辈这是脸上有甚么么?”

    “呃,没甚么。感觉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人。”杨濛低了一下头,他说这句话说道最后竟然也只有自己能听见了,随即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然后快速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黑衣探花,之后眼睛转过一旁,又看了看一旁的万松。

    可纵然如此,黑衣探花也在一瞬间听出了这句话中不和谐的地方,从杨濛的这个举动中看出了甚么,或许杨濛这是有甚么话说不出口。

    这时候赵德昭似乎预示到了杨濛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便问道:“义父,这次我还没问你为何要叫上两位哥哥,还有义父来金陵仅仅是为了怀念过往么?”

    杨濛没想到义子赵德昭一肚子的疑惑,只是这尘封了许久的物事,业已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下手打理,而且说出来也是惊天动地,何况杨濛也只是猜测,他并没有亲自见过锦袍人,也是不好妄下结论,给万松他们平添烦恼。

    赵德昭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他立即禀告给杨濛道:“义父,今夜我与二位哥哥夜探鬼见愁,发现一件怪事,不知义父可否为我们解答?”

    “哦?昭儿,究竟是何事让你们这么困惑?”杨濛不知道自己义子想问些甚么。

    “义父,今夜去那鬼见愁盘亘之地时候,发现有一青年长得跟我这两位哥哥非常相像,是以想问一下义父,究竟义父是否对此事有些知晓?”

    “这……”杨濛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局促,既然义子都这么问了,那么那件事情就百分之百是真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屋内的烛火也随着空气在抖动,给杨濛一股压抑的感觉,一股压抑在胸口许久的气,不知道能不能立即释放出来。

    赵德昭故问道:“义父不回答昭儿,是不是这其中有些不好开口。”说完这句话,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万松二人。

    万松见到自己的义弟已经将目光转了过来,也是追问道:“义父我也觉得此事甚怪,义父是知道了些甚么么,还是不能说出来么?”

    杨濛点了点头,然后又陷入了沉思中。

    万松与赵德昭以及黑衣探花对此也是觉得杨濛有事情瞒着他们三人,只是逼问之下,杨濛却怎么也不肯说,这让赵德昭三人有些着急,他们迫切想知道实情。

    只是下一刻,杨濛却道:“你们三人进来吧,有事去密室说,这里不方便。”

    三人见杨濛终于肯说了,便不约而同地随杨濛去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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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这就是真相

    此刻赵德昭三人已经随着杨濛到了别院的密室中,一盏灯笼在前方指明道路。到了密室后,四周漆黑一片,杨濛拿出灯笼罩子,取出灯笼里面的火烛芯子,随即点燃黑暗的密室中那一盏盏油灯。

    刹那过后密室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原本昏暗一切也变得赤*裸*裸的,越发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而整个密室却给人的感觉显得极为神秘一般,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亟待人们的解开,而真相是什么,让赵德昭三人甚为期待。

    “坐吧。”杨濛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吩咐赵德昭三人坐了下来,密室的门口此刻并没有人把守,那些长春堂武士已经全部站得远远的,守护在密室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赵德昭、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三人找了一张凳子就坐了下来,他侧耳倾听,一副等待杨濛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的样子,杨濛却没有坐下来,他只是站在密室的一张桌子前,两手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地倾向桌子前方,他极度地控制这自己的情绪,只是那张平静的脸色此刻也变得抽动起来,往事也如一滴滴水珠子一般,从脸上滑落下来,静静地倾诉着。

    密室内的空气凝滞了起来,故事要从三十年前开始,只是一听到这个时间点,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二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杨濛,二人的脸色也是在烛光下显得甚是古怪,因为这个日子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痛苦的日子,这一日是他们与亲人阴阳相隔的日子,也是黑衣探花与万松兄弟二人生生地被迫分离,互相不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若不是有后来的相遇,他们两个也根本就遇不到一块儿,因此这个日子对他们而言,在心底就是一道逾越不去的坎儿。

    整间密室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相对而视,仔细地听着杨濛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些话语仿佛如石头一般重重地敲打着他们的心灵,使得他们互相回忆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而杨濛也在一旁继续叙述着,他的神情过度哀伤,如怨如诉,唏嘘不已,接下来又说道事情的发展情况,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杨濛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既然无语凝噎,那种苦楚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此刻他的身子更加显得佝偻,而一双手却显得更加枯瘦,他两只手紧紧地扣在桌子上,似乎想将这张桌子给抓出一道道痕迹来,又或者是想将这张桌子给掀翻。

    杨濛说到后面,居然停了下来,那种痛楚如同针刺一般,他内心一直挣扎着,撕心裂肺一般,任凭谁也不能抵挡住。密室内的氛围却显得更加的诡异,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有喜有悲。

    只是这一切却让一旁的赵德昭看得目瞪口呆,隐隐间有股心痛的感觉,而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二人却越发愤怒了,黑衣探花没想到那个徐知诰(李昇)就是让他们家族覆灭的背后黑手,而这一切仅仅就是为了杨吴的社稷江山罢了。

    万松当年被杨濛所救,一路跟随杨濛生活着,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义父的养育之恩,也明白杨濛跟他一样也是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国仇家恨,没想到眼前的义父居然就是的亲伯父,万松怎么也想不到义父居然将这个秘密隐藏在心底整整过去了三十年。只是豁然回首,原本模糊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极度清晰起来,仿佛一切就在昨日发生一般。

    此刻杨濛蓦然间松开桌子,然后回首起身,那双浑浊的眼睛淌下了泪水,他丝毫不顾及身旁有那些小辈。

    “义父。”万松这时候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走到杨濛身旁,跪了下来,“都是松儿无用,这些年让义父担心了。”

    杨濛赶紧从地上就将万松给扶了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些事是我应该做的。”

    黑衣探花道:“多谢伯父将真相告诉我们,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何不现在就去找我生父他们?”

    一旁的赵德昭道:“两位哥哥,义父,今夜就算了,等改日找个机会再去,何况这么好的事情也应该去说一下。”

    “也是。”万松一拍自己的头道,“眼下听义弟的。”

    “昭儿说的不错,明天我也亲自出马。”

    ……

    第二日过了正午之后,一辆马车从别院这里出来了,车上便是赵德昭等四人,原本这算不上赵德昭的事情,可是杨濛带上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考虑。车子从乌衣巷经过,一直左拐右拐地便进入了城南区域了。

    那间冥器铺子以及棺材铺子周围,行走的百姓也不多,在寒风中显得十分寂寥,这一带的区域也算是热闹繁华的金陵城中一处怪异的地方了。赵德昭透过车窗往外头看了一下,白天这儿的人也不多。

    马夫已经将车子稳稳当当地停靠在了冥器铺子不远的一处地方,杨濛也已经从车厢内出来了,脚步落到地面的时候,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地方,冥器铺子前并没有人来人往的迹象,一间松松垮垮的门上仿佛很久没有开过一样,他的心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甚么味道都有,酸甜苦辣都混作了一片,鼻子一酸,眼前一阵模糊。

    万松等人也从车上跳下,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只是白天铺子里面并没有人出来的迹象,门口的一把青铜大锁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并没有松动的痕迹,想必也已经很久没有打开的迹象了。

    “有杀气。”万松小声道,其余三人也顺势将气势一收,然后警惕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在背后出现很响亮的脚步声,随即出来一群汉子,各个身上似乎散发着匪气,他们已经小跑步上前围住了赵德昭四人,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赵德昭四人。

    赵德昭四人转过头,迎上了那群人的目光,此刻那群人忽然让出一条道路,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玄衣年青人,赫然就是杨光。

    杨光见到赵德昭四人,心中也是一怔,昨夜赵德昭三人夜探自己房间的那件事情一直都记在心上,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他们又来这里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老者,这个老者慈眉善目,正用和善的目光看着他,而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二人则用喜悦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三人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而那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也笑着看着自己,杨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他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人,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之人,何况眼前这四人并无恶意。

    “我们又见面了,杨光。”万松笑着说道。

    “你们今日怎么又来了,是有甚么事情么?”杨光大手一挥,即刻命令手下往后退,他觉得四人应该有事找他。

    “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些事情要跟你爹爹说,你爹爹呢?”这时候杨濛迈着步子一步步地走了出来,他的背脊挺地直直的,然后和善的目光一直在杨光的脸上打量来打量去的,忽然间离杨光的脸面一寸的时候,他笑道,“果然跟你爹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杨光听了一脸疑惑,甚么叫跟自己的爹爹长得很像,自己本来就是爹爹的儿子啊,他听了之后有些摸不准头脑,只是这个时候杨濛又道:“孩子,我可是你亲伯父啊!”

    “亲伯父!”杨光一脸愕然,咬重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这个老者在说甚么,只是他依旧低低地自言自语,之后又迅速的打量起了面前这个老者,这个老者怎么看,似乎他的身上都有一股自己爹爹的影子,无论身量,音容笑貌等都极为相似,他遂问道,“老伯,你认识我爹吧?”

    “嗯,对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叫你爹爹出来一探究竟。”杨濛道。

    “既然这位老伯相见爹爹,那晚辈现在就去叫爹爹出来。”杨光说完,赶紧小跑回去,去了后面的那间院落的位置。

    杨濛等人已经等在原地,四周的那些汉子虽然没有为难他们,可是依旧在四周设防,生怕这几人打着尊上亲人的身份,招摇撞骗他们不怕,若是有阴谋诡计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这四人,只是面前的四人依旧站在此处,特别是那个老者以及另外两人一直在原地踱来踱去,看上去非常焦急。

    一声沉重的大门开启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杨濛、黑衣探花、万松以及赵德昭四人抬起头来,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锦袍老者,另外一个则是杨光。

    锦袍人抬起头,看见了远处四人,方才儿子告诉自己有一人自称是自己亲伯父的时候,他只是嘴上笑着,因为他的亲人大部分都死了,而前几年他听闻杨氏族人逃出了那个被监禁的地方,说实在话他的心中甚是激动,莫不是那些人,不过能见到亲人也是期望的,不知那个自称是自己儿子的亲伯父究竟是哪一位。

    锦袍人已经随着杨光的步伐走了过去,在一丈外的时候,锦袍人忽然怔住不动了,他嘴唇哆哆嗦嗦地臆动着。

    这个时候,一旁的杨濛也抬起了头,那张脸色也甚是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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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双赢才是硬道理

    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杨光陪着锦袍人过来了,杨濛与锦袍人二人四目相对,对望了过来。

    这是?出乎锦袍人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为何会忽然间出现在此处,他记得当初在采石那里,他这位哥哥被人射死了,他在扬州听了之后心里甚是悲伤。

    杨濛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二人一见,老泪纵横,互相看着对方,久久地看着居然无语凝噎。

    “六哥儿,是你么?”杨濛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锦袍人,往事一幕幕开始浮现在了自己的心头,他哆嗦地说着,一张嘴张得老大。杨濛口中的这个六哥儿就是杨行密的第六个儿子,也就是最小的儿子——德化王杨澈。

    听见了杨濛口中说出了这声叫唤声,锦袍人,也就是德化王杨澈,他的心中赫然想起了往事,而面前这个老者此刻正用那种熟悉的目光看着自己,锦袍人感概老天爷还是开眼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亲人活着,他觉得这个就是上天带给他最好的礼物了,在他的晚年还能见到自己的哥哥,此刻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立马就小跑过去。

    “三哥。”杨澈此刻长长地叫了出来,只是这一声并没有当初那种稚嫩的感觉,而是显得异常沧桑,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只见他激动地拉着杨濛的手臂,眼泪高兴地淌了下来,脸上竟然都是喜悦之情,一张脸色也顿时笑开了花。

    “六哥儿,没想到在金陵城还能见到你。”杨濛忽然间往黑衣探花三人那边看去,若有所思道,“在街上这么做不方便,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好好好。”杨澈顺着杨濛的方向看去,见到三人,他疑惑道,“这是三哥的儿子么?”

    杨濛并没有说甚么,而是笑道:“六哥儿,我们还是进去再说,此地不宜说话,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也是,瞧我高兴的。”说完杨澈吩咐左右汉子全部退下,接着与杨濛二人一路边走边说,谈笑风生,一旁的杨光以及赵德昭三人也是期待着接下来杨濛是怎么告诉他。

    及了院落厅堂内,这间厅堂并不大,只是简单地装饰着,所有的一切显得非常寒酸,就这么一个地方,愣是藏了鬼见愁的据点,杨澈人已经引杨濛等人到了厅堂内,随即他吩咐下人准备茶点。

    “贤侄,请坐。”杨澈对着赵德昭三人说道,赵德昭已然坐下,而黑衣探花与万松二人则神情顾盼,一副着急的模样。杨澈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甚么,他并不知这一切。

    杨濛在一旁,他并没有怪老六,只是实情并未告诉他,此刻他却径直从座位上起身,然后道:“探花、松儿你们两个过来。”坐在座位上的赵德昭也赶紧起身,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黑衣探花与万松听见杨濛说话,立即走了过来,两人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地紧张,站在那儿如同一个丑媳妇见公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怎么了,见到自己的生父还不开心?”杨濛见二人如此,就戏谑道。

    杨澈见杨濛说出这句话,他反问道:“三哥你的意思是?”

    “生父?”一旁的杨光也是喃喃道,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杨濛等一行人,随即目光又往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两人脸上看去,发现他们长得跟爹爹真像,难道真是自己的哥哥,杨光这心里倒是有一丝期盼。

    杨濛见到老四杨澈脸上显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笑道:“六哥儿,这个就是你的两个孩儿,老大杨柏,老二杨松啊!这是我接下来要带给你的好消息啊。”

    “啊。”杨澈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记忆忽然间停留在了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在火场之中他本来想去找自己的两个孩儿的,只是大火太大,他被人救走后已经是好几日后了,因此再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而在废墟上已经立了许多坟茔,那场大火让他跟自己的家人天人永隔,他相信自己的家人已经全部在那场大火之中丧生了,只是今日他三哥杨濛告诉自己他的两个儿子还活着,他这颗心又仿佛重生了一般。

    此刻忽闻大儿子与二儿子还活在这个世上,且站在他的面前,杨澈感觉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之后他又反问:“三哥你说的是真的?我的孩儿不是在火场中丧生了么?”杨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他认为他的三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此刻他怔了片刻,然后走上前打量着面前这两个壮年人。

    “你是松儿,那么你是柏儿。”杨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黑衣探花与万松问道。

    “唔。”二人点点头,然后一直看着面前的杨澈,此刻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看了许久。

    杨濛亦是点头。

    忽然间黑衣探花与万松齐齐地跪倒在地上,齐齐喊道一声“爹。”顿时哭声一片,而这时杨澈也对杨光道:“光儿,这是你的大哥与二哥。”

    一旁的杨光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大哥与二哥,他赶紧过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四人互拥而泣。一旁的赵德昭也被这个一家人失散多年终于团聚的戏码给感动地留下了眼泪,杨濛也是看着杨澈家人团聚,心中甚是高兴。

    杨澈一家人哭也哭过了,杨光激动地拉着他大哥与二哥的手,此刻他一下子多了三个亲人,心里头倍感温暖。

    此刻杨澈道:“三哥,你能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么?”

    接着杨濛便将实情全部告诉给了杨澈,接着杨濛话锋一转,又提到了自己的义子赵德昭。

    接下来他们要说的就是公事了,暂时也将私事放在了一旁,杨濛道:“六哥儿,不知道你对报仇这件事情怎么看待啊?”

    杨澈便道:“如今我们都在金陵城了,不瞒四哥,我想杀了李从庆然后给我们杨吴族人报仇。”杨澈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放出了光彩,他也在期望杨濛接下来会怎么做。

    杨濛却叹了一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仇我已经没有兴趣了,当年的徐家,现在的李家欠我们的的确很多,可是如今李唐江山背后却再也没有能人治理这片江山了,李氏江山也终将灭亡。”杨濛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看一旁的赵德昭,随即他又道,“六哥儿,这是我的义子,赵德昭,也就是宋国的魏王。”杨濛终于将赵德昭的身份公布了出来。

    “你就是魏王?”杨澈怎么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宋国的魏王赵德昭,此事就在一颗炸弹在自己面前响起了,而且这几日在金陵城中他不是消失了么,原来一直都在金陵城,只是杨澈观察面前的这个魏王千岁的时候,他从赵德昭的眼中发现了不一样的眼神,那一股自信直接写在脸上,让杨澈觉得这个青年少年身上有一股别样的精神。

    杨澈立即变得郑重起来,他看向赵德昭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随即他立即拱手道:“老朽见过魏王千岁。”

    “杨叔父就别客气了,出门在外,身份累赘,还是跟义父一样叫我昭儿好了。”

    此刻杨濛却小声地在杨澈耳边道:“六哥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澈听见这句话,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杨濛,发现杨濛的眉头紧皱,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他对杨光道:“光儿,你和你大哥、二哥先出去叙叙旧,为父有事要跟你伯父说。”

    “是。”杨光立即与黑衣探花、万松二人出门了。

    在场只剩下杨濛兄弟与赵德昭一人了,这时候赵德昭便拱手打算也退下去,他刚要说话,只见杨濛的手一把拉住自己的胳膊,然后道:“昭儿,你就留下来吧。”说着杨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德昭,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杨澈明白自己三哥这么做的意思,他当即拱手道:“三哥,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一定会遵照三哥的吩咐的。”

    杨濛见自己的兄弟了解自己的性格,当下也就不必隐瞒了,他把长春堂的的这件事情告诉了杨澈,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杨澈的支持,以另外一种方式报仇。杨澈初时一听杨濛,也知道他这几年也在为复仇大业而奋斗,只是后来因为遇到了义子,才甘心放下了复仇的计划,转而支持义子的行动。他思忖了良久,以长春堂的势大力大,刺杀是在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自己的三哥看到了比复仇更伟大的计划,转而将整个大局放在了整个天下万民身上,这让他这个弟弟有些汗颜。

    杨澈的脚步一直在屋子内踱来踱去,脚掌擦着地面蹭蹭直响,三哥当初救了松儿,然后将他养大成人,而另外一个儿子柏儿最后因为机缘巧合也遇到了松儿,这是上天的缘分,与此同时,两个儿子又跟魏王赵德昭是义兄义弟,这层关系也为他们的前途创造了良好的条件,而且魏王又是三哥的义子,又继承了三哥的事业,算是自己的侄子了,而且他知道当今天下宋国乃是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结束战乱的……综上所述,杨澈觉得这也不错,而且李从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掀起风浪,这个功绩就留给赵德昭吧。

    似乎见自己的六弟有些犹豫,杨濛忽然间又道,“你四哥我不才,偌大的长春堂我已经不再打理了,今日我就将长春堂堂主的位子传给我的义子赵德昭,希望他日后用仁德之心,打理长春堂,打理天下,善待百姓。”

    “义父,你这是?”赵德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杨濛为了自己,为了天下大业,已然将这长春堂的一切交给自己去打理。

    “为父老了,而且昭儿你事事都不错,为父倒想活个逍遥自在、快意山水、隐居田园啊。”杨濛说道这里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如今六弟他们家人团聚,自己又将长春堂的包袱丢给了自己的义子,何乐而不为呢。

    “义父——”赵德昭还想迟个几年再说。

    只是杨濛却道:“好了,昭儿,为父这些年活得够累的,这次退居后也希望游遍天下每个角落,你就成全义父这个决定啊。”杨濛的一句话已经不容赵德昭反驳了,他看着自己的这个义子,此刻嘿嘿一笑,重重地拍着赵德昭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道,“你办事我放心。”随即杨濛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杨澈。

    只见杨澈那颗心已然平静了不少,哥哥现在将包袱放下了,为何做弟弟的不能呢,因此他想了一会儿,拱手道:“我鬼见愁愿意配合魏王千岁、长春堂主上。”

    听杨澈终于说出这句话,杨濛走过来,同样拍着杨澈的肩膀道:“唔,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三哥说笑了,六弟不如你啊。”

    一旁的赵德昭也只是这样横将看着,他知道杨濛这是为了帮他铺平道路,同样也是杨濛心中的那个理想与追求。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李从庆的困惑

    齐王府,李从庆正坐在软榻上,他一手扶着桌子,整个身子斜着靠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那杯茶一直冒着热气,只是他的眉头一直皱着,一旁心腹站着,说着事。

    “……监国,林仁肇叛乱了,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已经在暗地中招兵买马,打算清君侧。监国,监国,这怎么办?”李逸夫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做?”李从庆皱着眼皮,忽然间冷哼一声,面色愠怒,他登时起身,掀翻桌子上的杯盏,铿蹭一声,瓷片倒了一地儿。地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他顺脚踢了碎瓷片,“可恶!皇甫继勋已死,他林仁肇果不其然就叛乱了,你们这一群废物,他只有仗着区区一个润州,就敢杀了我禁军。”

    身旁的那个心腹李逸夫却忽然间跪倒在地,求饶道:“监国恕罪,李逸夫知错,如今皇甫将军已经战死,不知道监国打算怎么怎么做?”他使劲地在地上磕着头,一不小心碰到了碎瓷片,在额头上划拉出了一条狰狞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那张惨白脸色一下子被血覆了,让李从庆看了更加郁闷、冰冷。

    “晦气。皇甫继勋死了就死了,怎么留下这么个麻烦?”李从庆使劲地踢着地上的碎片,一副冰川脸色已经更加阴郁了,屋子内的温度却比外面还要冷,心腹一直磕着头,“李逸夫,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们么?”

    忽然间一阵风吹开了窗户,一丝寒意裹挟着零星的雨夹雪吹了进来,李从庆的额头上沾了一些,他厌恶一看,将窗户重重地关上了。

    “废物还不快滚,将王参将给本王叫进来。”李从庆使劲地踢了一下李逸夫的屁股,恶狠狠瞪着他。

    李逸夫忽感如蒙大赦,立即捂着伤口狼狈出了屋子,屋子的地上只留下一地的血迹,透着股腥味。

    屋外,雪花并不大,夹杂着小雨,王参将一身盔甲地登了进来,顺着一路风雪,冰冷的盔甲上已经湿透了,他一进屋就快速地看了一下地上的那滩血迹,心中有些忐忑。

    李从庆见到王参将,忽然间那股阴霾脸色已经淡了不少,也露出了久违的喜悦。

    “不知齐王唤末将前来,是为林仁肇一事么?”王参将双手抱拳,半躬着身子道,方才他在屋外就听说了那件事情,只是他想不到区区一个林仁肇居然敢与金陵作对,真是活腻了,与此同时他也在思忖接下来如何应对林仁肇。

    果不其然,李从庆一听,点点头,道:“王伯父,你一向来心中都是有智谋的,不知道这次能否给侄儿指点一下。”

    “王爷谬赞了,末将不过是些诡计罢了。”王参将脱下头盔,满头白发在风中凌乱,最近他一直在为李从庆之事谋划着,他看着李从庆半天都没有说话,这李从庆他从小看着长大,就是性子有些软弱,凡事都得依靠别人。

    王参将又道:“林仁肇此人不能留,王爷必须火速派禁军前去镇压,否则林仁肇一旦做大,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从庆皱着眉头道:“王伯父,此事我也知道,只是那林仁肇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已经知道李煜并没有死,而且那个林仁肇也不知怎么回事手上有李煜的亲笔书信?”

    “这……这样的话那个林仁肇更加留不得了,否则若是被某些人知道李煜还活着,这样对王爷登基更加不利。”

    听王参将说起登基二字,李从庆的一张脸黑了不少,他苦笑道:“也是,说起登基,都怪本王当初说等李煜出殡后再行商议,现在看来反而麻烦了不少。”

    王参将一脸严肃,他思忖片刻,忽然间想起一个好主意,就低沉道:“眼下之际,也只有将李煜的灵柩葬入钟山皇陵,一并也将先齐王的灵柩葬了。”

    “王伯父的意思是?”李从庆看着王参将,一脸笑意。

    王参将道:“先斩后奏,非常时期施行非常之事,不过王爷为了避免口舌,此事应该由陈乔他们这些大臣提出来。”

    李从庆对这些人还是知道的,他反问道:“陈乔?陈乔他们可是非常固执的,对礼法也是相当看重,不知怎么样才能从他们口中说出这番话来?”

    “旁敲侧击,王爷可以派人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适当时候也可争取一下宋国那边的情况。”

    “宋国那边,恐怕因为魏王失踪一事,两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本王这时候去,恐怕会给宋国一个口舌吧。”

    一阵风吹来,窗户蹭蹭响着。

    “王伯父,这该当如何?”李从庆一想起这些,头就非常痛。

    王参将道:“一方面我们要派人暗中去刺杀林仁肇,将李煜给他的信函给盗来,这样他手底没有了信函,何来讨伐的借口,到时候王爷只要对唐国百姓宣称林仁肇是逆贼就可以了。另外一方面我们要尽快找到失踪的魏王,让宋国也没有任何发难的时机,而且宋国没有了借口,也不会随意让王爷难堪的,这样宋国那里我们也好交待。至于金陵城内,王爷这段日子也可以趁机拉拢朝中大小官员,至于其他的,这个末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他说到这里,又拱了拱手。

    李从庆细细地咀嚼着他的一番话,只是他不知道为何不直接宣布林仁肇是叛逆呢,反而多此一举要派刺客去润州刺杀他呢,而赵德昭那儿确实是要立即找到他的下落的,“为何不直接派禁军再去镇压林仁肇呢?”

    “林仁肇不是一个简单的将领,若是硬碰硬我们反而得不到便宜。”王参将道。

    “王伯父,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我们何须怕他。”

    “王爷不记得上次是怎么吃亏的么?而且末将也并不是怕他,只是行事还需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被王参将这么一问,李从庆的脸上忽然间更黑了,他的脸色已经丝毫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愤怒。而王参将也忽然间感受到李从庆心底的一丝愤怒,他紧了紧盔甲,思绪不定。王参将这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又道:“周府的周小娘子已经回府了,或许她能让我们找到魏王?”

    “周小娘子回府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些日子了。”王参将现在才记起来,他略显尴尬道。

    “怎么现在才告诉本王?”李从庆听了有些愤怒,只是面前的是王参将,他有些不好动怒,只是语气略微有些重。

    “末将不察,也是一时间想起来,王爷有空也可去问问周小娘子。”

    李从庆已然忘了先前的束手无策,这时候他道:“王伯父,你现在就去备马,本王现在就去周府。”

    这个世界已经飘起了雪花,过了半个时辰李从庆的车马已经到了周府。

    李从庆的车马周府的仆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仆役立即按照监国的吩咐,请出了周嘉敏。风雪在空气中飘荡着,周嘉敏探出头来,见是齐王,虽然心中满是厌恶,可是面色上还是装作恭敬的样子,与齐王一同坐在厅堂内议事。

    李从庆踏入周府,周嘉敏便邀他去了厅堂。

    厅堂内,李从庆坐在软塌上,他色*眯*眯地看着周嘉敏,心里头有些激动,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近距离地看着女人,忽然间他发现周嘉敏长得如此出落端庄,看样子女大十八变,这周嘉敏已然成长为一个少女了。

    李从庆咽了咽口水,他问着周嘉敏关于赵德昭的下落。周嘉敏自然也不会告诉他赵德昭的下落,到了最后齐王李从庆并没有从周嘉敏口中问出有用东西。

    不到半个时辰,李从庆拱手告退,返回齐王府。

    ……

    城南

    杨濛、杨澈与赵德昭三人在屋子内谈了许久,而赵德昭在机缘巧合之下也解决了一档子非常重大之事,这鬼见愁也成为一大助力。

    忽然间屋外一阵敲门声,赵德昭三人适才停止谈话,杨濛与杨澈二人也如默契一般,闪身躲在了屏风后面,赵德昭当即转而开门,听脚步声,他知道门口来的是辰源,看样子是有事情汇报。

    只见辰源顶着一身雪花入了屋子,他当即就道:“少主,李从庆方才已经去过周府了。”

    “哦?”赵德昭也没想到李从庆会去周府,看样子李从庆此番前去是为了自己,弹指间他既道,“李从庆这是想从周小娘子口中得到我的下落吧?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周小娘子断然是不会将我的行踪告诉给他的,恐怕他吃了闭门羹了。”

    “少主果真料事如神,看样子这李从庆果然是接受不了来自宋使的压力了。”

    “我大宋使臣一日不知我下落,就不会善罢甘休,此事拖得越久,越能激起大宋的愤怒,他唐国的压力就会与日俱增。而且据我观察,李从庆断然不会这么聪明,他要是聪明的话,也不会在周小娘子回府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赵德昭说到这里,轻蔑一笑而过,“不过敌人越蠢对我们就越有利。”

    “是,少主。”辰源听了赵德昭说的话,脸上微微一笑。

    “润州那边有消息么?”

    “润州那边皇甫继勋已死,林仁肇也有无庸子师徒三人指点。李从庆也一定会为了此事而伤头脑。”辰源接着又道,“可是李从庆若是不能成为林仁肇的对手,少主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么?”

    赵德昭笑道:“这倒没有,李从庆这边还有鬼见愁帮,只是李从庆怎会知道他身边都是我的人马。”

    “少主这话说的是?”辰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对,你还不知道了。”赵德昭喃喃道。

    此刻躲在屏风后面的杨濛与杨澈兄弟也相对而笑,忽然间杨澈就从屏风后出来了。

    辰源见到一惊,接着杨濛也从后面出来了,辰源见到杨濛立即拱手拜道:“属下见过主上。”

    杨濛摸着胡子道:“这位就是鬼见愁口中的尊上。”

    辰源一听,立即明白了赵德昭方才口中的含义,“属下明白了,看样子少主已然成竹在胸。”

    辰源说完,立即走出屋子。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仁肇的报复

    次日一大早,在金陵城中,一场雨夹雪正在下着,使得整个金陵一片白色,一切显得十分太平,似乎一切都极为正常。

    赵德昭自昨日见到杨澈,杨澈已经率整个鬼见愁投靠了赵德昭,赵德昭非常开心,他对整个金陵的局势还是非常乐观的,今日一大早,他穿着一件蓑衣,戴着斗笠,出现在齐王府邸附近。

    今日乃是齐王府的出殡,赵德昭就等看好戏了。

    齐王府门前已经站满了人,赵德昭压低了帽檐,匆匆瞥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了齐王府附近,往百姓人群中散去。

    而齐王府门口,原本按照李从庆计划,他打算在自己登基后再给自己父亲一个名分,一个皇帝的称号,只是如今计划出现了纰漏,润州的林仁肇不知从哪里得到李煜没死的消息,眼下林仁肇也以李煜之事借机与金陵撕破了脸皮,欲向天下挑明李煜没死的消息,表示自己的立场,就这样林仁肇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只是这一则消息已经被金陵城的禁军给封锁了,因此只有重量级的李从庆的心腹知道,那个皇甫继勋之死也并无多少人知道。

    李从庆也知道自己的地位随时可能受到外界的影响,因此一言一行也极力做出一派符合监国的样子。

    今日是先齐王李景达出殡的日子,因为李从庆是监国,整个金陵的官吏也都在出殡上露脸了。而他今日他一身素色孝服,头戴白色绢花,俨然一副孝子的样子,偶尔间伏在棺材板上,哭的死去活来,偶尔间又抬起红肿的眼角,看了看灵堂内的一些臣子,只是这一切都逃不过韩熙载锐利目光,在他眼中,李从庆装腔作势的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一片哀乐齐鸣,低沉呜咽。

    齐王府邸的女眷也在哭哭啼啼中,但并未从她们脸上看到任何悲伤的样子,似乎因为李从庆成为监国而高兴。

    李从庆目光一片呆滞,百感交集,父亲的死成就了他的地位,只是父亲的死,他有些感到难过,他只有在九泉下才能看到自己的成就,这样想着想着他也就不悲伤了。

    出殡时辰已到,灵柩也该从灵堂起身,此刻李从庆等齐王府邸旧人哭得更响亮了,僧人颂佛经书的声音如同咒语一般响着。

    在雨夹雪中,哭声还在继续,只是喑哑着,灵柩也上了灵车,满天飞舞的雪花与纸花混杂一片,灵车的车轱辘狠狠地碾压着地面,压出一道道雪花印迹,之后又被雪花无情覆盖了。

    送葬人很多,百姓也站在道路两旁,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李景达之死,跟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少了一个李景达,这世界还在继续,百姓并没有多大哀伤。

    而在人群背后,长春堂、鬼见愁以及飞雀都在加紧注视着一切,一些人在灵车远去后,立马抽身去了各自见面的地点。

    灵车已经出了金陵,往钟山方向赶去。

    雨夹雪,以雨水居多,昨夜接连雨水,今日道路一片泥泞,阴寒湿漉漉的天气怎么也甩不干脚下道路,城外的道路越往北去越发不好走,往钟山方向就感觉行走在鬼蜮一般,一大片的林木高入空中,千山鸟飞绝,大半天都见不到人影。

    李从庆走累了,就上了车马,享受监国带来的特权,其余人则恭敬地在灵柩队伍前后,守护灵柩去往那万年吉壤,九泉洞府。

    李从庆已经忘记了悲伤,斜靠在车内的软垫子上闭目休神,此刻正梦见身穿龙袍坐在大殿上登基的场面。

    忽然间车马一个踉跄,陡然间把李从庆从梦想拉回现实,他额头也被碰出一个淤青,一大块地,看上去十分可笑。

    “是谁?”李从庆快速拉开车帘,阴沉脸怒道。

    车夫战战兢兢地指着地面,瑟瑟发抖道:“……小底该死,让监国受惊了,车轱辘掉进坑里了……”

    “废物。”李从庆忽而一脚抬起,狠狠地将车夫踹了下去。

    那车夫一个狗吃屎,浑身上下溅满了泥水,一张惨白脸色与泥土形成了反差。

    听见李从庆怒号,一个禁军都虞侯立即赶了过来,他看了看那个一身是泥、瑟瑟发抖的车夫,又看了看黑脸的李从庆,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拱身道:“监国恕罪,是这里的路不好走,那车夫也没办法。”

    “哦?”李从庆见又有人要触怒他,他冷哼一声,“都虞侯,你这是为那人求情么?”

    这个都虞侯见李从庆一副阴沉脸色,往日里他对国主李煜也好说话,李煜若是错了,他也会立即纠正李煜的错误,只是今日他看到李从庆在灵堂上的表现,认为监国应该也是一个通情达理,好劝说之人,于是乎他为那个车夫求情道:“末将不敢,只是这车夫并没错,监国何必为难一个百姓呢?”

    李从庆皱眉头哂笑而过,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个车夫道,对着这个都虞侯道:“这个人该死,他差点就害死本王,我的都虞侯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为一个庶民求情。”

    “监国恕罪,末将不过是实话实说,今儿天空下着雪,这路确实不好走,还请监国网开一面,饶了此人。”这个禁军都虞侯弓着身子,道。

    “哼,本王刚才一脚就是对他最大的仁义,可是现在你却为那人求情,看来此人是留不得了。”李从庆十分不高兴,今日他不过是将车夫从车上踢了下去,就有愣头青出面为一个刁民求情,他随即高声道,“来人,将这个车夫押送下去,就地处死。”李从庆可不管今天是出殡的日子,今天他想干嘛就干嘛。

    听见李从庆吩咐,就有一队禁军将士从一旁过来,将车夫从地面拖了起来。

    “监国饶命啊!”车夫吓得昏了过去,而那几个禁军中,则一人提刀,看着车夫的脖子,一刀下去,手起刀落间,只见雪白的雪花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而那颗人头也被几个禁军士兵当蹴鞠一样踢远了。

    这个都虞侯看着面前一切,已然崩溃,他怎么也想不到万人敬仰的齐王竟然就是这样一人,都虞侯苦笑一声,继续混入了人群,好在李从庆对禁军并没有多大的仇恨,他还要靠着这些禁军为他征战四方。

    送葬队伍出了很远,快到钟山了,这里反而更加寂静,周围一片雪白,在苍茫大地上也只有鸟儿觅食的踪迹。

    队列缓缓前行,李从庆已经疲惫不堪,在车马上打起了盹儿。

    就在此刻,原本寂静的四周,却倏忽间起了一声巨响,只听见前方灵车附近,雪花、泥水以及木头一下子被腾空炸起,四周一片狼藉,散发一股硫磺味道,非常浓浓的一股烟尘,好在人员并没有伤亡。

    而那个禁军都虞侯眼观这一切,却在心中欢呼这是上天的报应啊。

    灵车被炸得粉碎,那具棺木四分五裂地从灵车上滚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棺木也被方才的响声震落地面,碎裂一地,露出里面的玉带华服、金银玉器、刀剑书画等陪葬物。

    而那一具裹着丝被的尸体,则掉在泥水坑中,一行人走了上前,只见泥水中一具半腐朽的、软塌塌的,穿着锦衣王袍的死尸正蜷缩在丝被中,面部朝下,漂浮在泥水中,算是入土为安了。而那血水也流了出来,与那泥水混在一起,在白雪皑皑下更加明显。

    这一切让护送灵柩的人感到震惊与愤怒,他们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些女眷则撒开了眼泪哭着,而李从庆闻之,躺在泥水里面的是他的父亲,勃然大怒,他立即遣了一些人去泥水坑中撈尸。

    尸体直挺挺地正躺在泥水坑中,无论生前多富贵,死后也不过是具尸体。

    一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送到车上,然后一些仆役就开始收尸,幸而尸体并没有出现损坏。当务之急,李从庆又派了人去金陵购买棺木,天黑之前务必送到钟山。

    李景达败坏的尸体上的衣物被褥已经除去,扔在了路边一个坑内。

    车内,尸体的一张脸已经变黑发霉了,已经分辨不清原来的样子浑身上下就像一只充满了气体的气球,现已那些皱着眉头的丫鬟们擦拭干净,尸体上面也涂了一些厚厚的香料,虽然散发香气,可总也掩饰不了一股腐朽的气息,此刻正赤*身露*体躺在车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肿胀的身上也只盖了一层薄薄的丝被,仿佛永远也遮挡不住。

    车内的一切显得极其诡异,李从庆也只是愤怒地看着这一切,他让那些丫鬟们退出车内后,他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车内看着尸体,隔着丝被,抬起尸体的右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一张脸上,愤怒、失落皆有。

    李从庆出了车门,随即吩咐禁军调查此事。……送葬队伍已经去了钟山,尸体也被送到了一座宫殿内,妥善安置好了。

    ……

    雪已经越来越大,遮盖住了地上的足迹,躲在道路极远的地方,一处枯萎的芦苇荡后面,一行人正抿着嘴巴,不怀好意地笑着。

    一人伏在雪地上道:“哈哈,没想到林帅报复人的手段这么高明。”

    “我家林帅可不会这般,这一定是那个小道士想出来的恶俗手段。”另外一人反驳道。

    好几人道:“不管如何,那李从庆今日可是被气得气急败坏,自家父亲出殡棺木被毁,尸体被侮辱,这算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啊。”

    “是啊,亏心事做多了,有他好受的。小林子,你赶紧去润州告诉林帅好事。”自从林仁肇在李煜书信中提到命林仁肇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之时,整个林府以及忠于林仁肇的将领全部改口称林仁肇为林帅。

    那些芦苇荡后面的人走后,此刻在雪地里则有好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在走着,他们顶着风雪,忍饥挨饿地走着,活下去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忽然间一个乞丐似乎看见了路边的一些物事,他两只眼睛如同看见猎物一般,立即走到那个地方,因为被雪覆盖,那个地方则高高地凸起,似乎地下埋藏了金贵的物事。

    他赶紧扒拉着手挖了起来。只见雪地里露出一些衣物,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穿的,只是有些湿漉漉的。

    这个乞丐也不顾着,他穷,只能到处拾荒,拾荒也不是他期望的,他原本是个有庄稼地的农民,奈何干旱剥夺了他的生存权利,于是乎他就随手挖了起来。

    雪下掩藏了不少,他看见有好几件,除了衣物外,还有锦被,他拿在手上。上面的物事金灿灿的,看起来像条金钱蟒蛇一样,在城里专门有一些旧衣铺子典当衣物的,他寻思着能卖一些好价钱,度过漫长的冬季。

    他解下后面的包袱,然后将这些全部装了进去,物事儿太多,之后又叫了几个乞丐,一起拿。

    那些乞丐则高兴地手舞足蹈,因为这些物事儿晾干后再拿去典当,能卖不少缗呢。

    苍茫原野上,雪还在下着,乞丐们则是四处寻找柴禾,堆起厚厚一堆柴禾。一间破落的山神庙中,四处漏风,此时他们架起了火,将捡来的衣物全部放在了架子上,大火已然烧起,那些水蒸气则在冒着。乞丐他们知道,他们在烘烤他们的生存希望,只有活下去他们才有希望,至于这些衣服被子是谁的他们并不关心,就算是死人的他们也不会在乎,他们坚信这些物事可以换不少钱。

    炭火不断地被架起,大火尽情燃烧着,而希望也尽在眼前。那些乞丐摸着干透的衣物,有的乞丐则不好意思地穿戴在身上,被其他乞丐笑骂指点着,忽然间从一件衣服中掉出一枚如意玉佩,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个乞丐快速地从地上捡起那块玉佩,然后藏着掖着地放进自己的口袋中,然后又在摆弄那一件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个乞丐穿着这身衣服,似乎浑然间换了一人一样,而那些乞丐则得露出了一口黄牙。

    炭火一直烘烤着,直到夜色入暮。

    ps.推荐一本书,死宅男《地球上的修魔者》。31号的调整到今日,明日无更,要去宁波一天,遂请假一天。

    2015年快要结束了,本书这一章也是2015年最后一章,祝各位书友2016年天天快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编自演的剧本(一)

    2016年开年第一更,祝诸位书友们元旦快乐。

    …………

    夜幕下,山神庙外的风雪还在继续下着。

    此刻庙内,待所有人睡着之后,乞丐从袖口中掏出那块玉佩,就着还在冒着火星的篝火看了起来,淡淡的玉脂色泽在火星下闪现淡淡的黄色光泽。

    乞丐暗叹一声,看样子这玉佩价值不菲,兴许比那些衣服换不少钱了,便又再次放回了衣口袖子内,捂着那块玉佩沉沉睡去。

    而在金陵城内,那群去购买寿材的人已经到了城南棺材铺子那头,雪中倒是有鬼见愁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赵徳昭此刻却出现在棺材铺子周围,头戴斗笠,身上披着一件蓑衣。

    那群人扬言要购买铺子里最贵的寿材,棺材铺子老板李无双便将铺子内最贵的寿材卖给了那群人。棺材送上车后,那些人又去了冥器铺子买了些丧葬物事,之后便急匆匆地押送棺材、冥器等物去了钟山方向。

    待那些人走后,赵徳昭便进了棺材铺子,李无双见到赵徳昭,立即上报了好消息,赵徳昭便点点头,而在冥器铺子内侯着的鬼见愁等人也出来了,杨澈与赵徳昭说了几句后,便令手下遵照赵徳昭吩咐。

    抛开欧阳云天以及鬼见愁,李从庆也只剩下金陵城内的府军以及皇宫禁军可用,如今欧阳云天与鬼见愁也已归顺了赵徳昭,现下李从庆的势力实在是太弱小了,润州那边有林仁肇相逼,李从庆虽然占据金陵,实际上被覆灭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赵徳昭担心李从庆一倒,也就没有借口与攻打的一面旗子。

    若要保持这微妙的平衡,而不是让李从庆与林仁肇此消彼长,赵徳昭就得在二人身上下点工夫,暂时让二人的力量保持平衡,赵徳昭这个第三方势力也好游刃有余施展计划,今晚这一场自编自演的闹剧,让赵徳昭甚感无奈与好笑。

    今夜城中,因为李从庆身份重大,已经抽调了不少禁军出去,而在皇宫四周守护的禁军也不多了,在雪夜之中瑟瑟发抖。

    皇宫灵堂之内,韩熙载一边在火盆中烧着纸钱,一边则打量着那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梓宫,梓宫内躺着的并不是李煜,韩熙载心知肚明。今日,他并无随行出殡,他借口要为国主守灵,便一直待在皇宫中,接下来有事情要办。

    韩熙载烧完纸钱过后,便有一个女官赶了过来,她身边带了不少宫女,她走到韩熙载身旁,然后低头在韩熙载耳边说了几句。韩熙载两眼放光,随即点点头,他当即起身,快步离开灵堂,他得看看人来了没。

    屋外的雪还在下着,皇宫四角的禁军依旧守护皇城,只要有人靠近十步之内,便立即用弓弩射杀,只是眼下已经到了轮岗戍守之时,忽然间从皇宫侧门出现一队禁军将士,立即赶去皇宫东南西北四门。

    依旧戍守的将士原本打着哈欠,在雪夜中缩着脖子站着岗,此刻见到那队替换的军士,立即眉开眼笑,恨不得马上各自回家,与自家婆娘儿子在一起。而新来的禁军也已经替换了这队禁军,在皇城跟上站着。

    韩熙载走得急,而韩府的仆役韩四则在皇城外等着自家主人。韩四,三十多岁上下,这一年才跟了韩熙载,先前乃是赵徳昭派去监视韩熙载的长春堂密探,现如今韩熙载也已经默认了他的存在。

    韩四一张老脸在风雪中张望着,雪花在他脸上划来划去,他看着那些刚来的禁军,一张脸绷得紧紧地,他上下打量着那些禁军的脸庞,忽而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而在禁军中也有几人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四。

    韩熙载终于出来了,韩四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半日,韩熙载则又看了看新来的禁军,心里倒是放心不少,只是他不知道赵徳昭为何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老夫老了。”韩熙载喃喃自语,坐上车子回了韩府。

    ……

    千金一笑楼后院的灯火已然点燃,赵徳昭等人便通过密道,一起便去了城北外的圆寂寺中。

    圆寂寺白莲阁外,五十个武僧已经久侯在此地,风雪飘着,圆寂寺禅院内,火把已经照亮了半边院子,那些武僧浑然铁人一般,笔直站着静候赵徳昭的佳音。

    赵徳昭打量着这些人,朗声道:“今夜,多谢诸位配合了。”

    “但听魏王千岁吩咐。”

    风雪小了不少,却断断续续下着,所有人高举火把,出了圆寂寺便往钟山那边赶去……

    在雪中运送物事儿是件极其痛苦之事,从城南出来的那几辆车马已经陷入了泥沼中,好些人在泥地里拖着走了好远,走走停停,一刻都不敢停歇,生怕出现今日马夫得罪监国齐王那件事情。所有人都不明白生性柔弱的齐王居然也有这么嗜血残酷的一面,他们一想到此处,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

    风雪在他们的脸上刮着,这些人则死命拖着马车,运送着沉重的棺材,车轱辘在泥水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

    一个半时辰后,棺木等物已经送到了钟山。

    城外钟山,几座宫殿在山上发出亮亮的烛火,却不失寂寞。李从庆左等右等,被耽搁在了钟山北宫一处佛香阁中,陈乔等人站在一旁,默然不语。李从庆那张脸上低沉地可怕,陈乔等人也为那些人说着话。李从庆这心里头只好忍受,一口气始终在胸中憋着。

    偏殿之内停放着李景达死尸,今日若无意外,下葬之事也已经完成,李从庆也不必在钟山皇陵这等鬼地方多待一夜。陈乔等人无计可施,寿材已经运送到钟山了,那些个下人则在为尸体穿戴起寿衣来。

    今夜是不可能了,要等明日一早棺材才能在墓穴里下葬,李从庆一想起这些,他就极其愤怒,父亲的尸体被辱,他就怒骂打了不少下人,让在场的不少人顿觉李从庆是个难以相处之人,搞得整个出殡鸡飞狗跳。

    死尸已经盛装打扮好,此刻只得让尸体入敛。……一切准备好后,盖上了棺木,用竹钉子丝丝地封住了棺木,李从庆生怕再出个幺蛾子。

    李从庆这才安心地去休息去了,陈乔等人也遂退下。

    李从庆回到一座宫殿内,早有服侍的丫鬟为他暖床了,李从庆不知道的是这个暖床的丫鬟就是那日宫中的那个将水倒在他大腿上的宫女,只是李从庆一见这丫鬟的姣好面容,他估计此女的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他一见便顿时起了色心,一把咸猪手以及自个儿贴着身子往那个丫鬟那头凑去。

    “监国不要啊,奴婢最近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了监国了,奴婢还是改日吧。”丫鬟避开了李从庆的攻击,侧身一闪就躲过了一劫,让李从庆扑了一个空。

    李从庆一双眼睛如饥似渴地看着那个丫鬟,恨不得立即上去一番虎狼,只是,“今夜本王这心中虚火旺盛,早就寂寞难耐了,何不顺应本……”李从庆一下子扯开自己胸口那件素衣,笑道,“不,你该叫朕陛下了。”

    丫鬟装作一副恐惧的表情,忽而又露出一脸笑意,“监,陛下。待奴婢为你先宽衣再说。”

    李从庆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快了,丫鬟已经帮忙脱下了最外面的那一件孝服,放在了架子后面,此刻丫鬟背过身去,偷偷地从绑腿之内夹层中掏出一根银针,这根银针上涂抹了一些**的药物。丫鬟已经将此刻银针捏在手心,之后她便转回身子,一副笑脸相迎,继续帮李从庆宽衣。

    最外面的衣服已经除去了,李从庆忽然感到那个丫鬟的手已经按在自己肩膀上,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接着他忽然间感到背后被什么物事刺了一下,旋即李从庆便如一滩烂泥倒了下去。

    “哼,要不是魏王有命,千次万次都要杀了你。”紧接着丫鬟蹲下身去,从李从庆的胸口摸了半日,捞出一块腰牌,收进了自己袖口中,然后将死沉昏迷的李从庆拖到床上,蒙上被子,一切准备就绪后,丫鬟迈出房间,穿着斗篷出去了。

    半夜之时,钟山上响起了钟声,这是哀悼之声,只是在雪夜中声响减轻了不少,并不那么响亮,李从庆如同一只死猪般睡得死沉死沉的。

    ……

    钟山,苍茫起伏的群山,一片静谧,雪花已经小了。

    在雪夜之中,赵徳昭所派之人已经摸入了钟山附近一里之内。那些随从武士到了此处官道,此刻一阵窸窸窣窣响声,便见一个娇小玲珑的黑影出现在道旁的一棵大树背后,不小心抖落了树上雪花。

    赵徳昭见到此人,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玖姊姊,是你么?”赵徳昭低声唤了一声,此刻便见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女从树后面窜了出来,一身斗篷显得十分拉风。

    她迈开步子,一下子小跑到赵徳昭的身旁,身上带过来一股淡淡的花香。

    “玖月见过千岁。”张玖月施了一礼,礼仪虽然看上去十分到位,可是动作却显得急躁,施完礼后,张玖月嘟哝一句道,“昭哥儿怎么现在才到,害得人家在树后面躲了很长时间。”

    “玖姐儿,你还好吧?”赵徳昭苦笑一声。

    “多谢昭哥儿关心,李从庆的令牌已经到手,没想到我在唐宫扮了这么久的宫女,这只色*狼终于上钩了。”张玖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这一切都是极其顺利。

    可是赵徳昭却不说话了,他忽然记起上元节那件事情,张玖月,也就是那个女汉子,如今出现在了钟山前面。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赵徳昭当即下令众人往钟山深处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编自演的剧本(二)

    机会来了,赵徳昭等人便脱下最外面的那件衣服,然后露出与禁军一模一样的盔甲等物,在黑夜中清一色地站着。

    张玖月抬头望去,抿嘴一笑,“你们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今夜不过是吓吓他们,混淆一下他们的视听罢了。”

    “千岁这计策根本就动不了他们啊?”张玖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直在赵徳昭耳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幸而天下了雪,声音也传不到多远。

    “嘘,姊姊看了便是,今夜这不过是一道上桌前的开胃菜,后面还有许多菜肴还没上呢?”赵徳昭抬头看去远方等建筑,两目在烛火仅存的寝殿内打探,心里头则在暗自思忖该如何行事,想完之后便从背后解下一个包袱,递给张玖月,“为了便宜行事,姊姊将着装换成与我们一样的吧。”

    “果然周全。”张玖月接过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去换衣服去了。

    片刻之后,张玖月也换上一身一模一样的禁军将士装束,原本凹凸有致的身姿穿上军装之后更加英气逼人,让赵徳昭看了也是大加惊讶。

    “对了,这是李从庆腰牌。”张玖月将手上腰牌立即扔到赵徳昭手上,“有这个就可以混进里面去了。”

    “唔。”赵徳昭接过腰牌一看,已经确定这就是李从庆随身携带之物,在必要时刻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多谢姊姊了,姊姊为了得到此物想必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吧。”

    “那是。”张玖月转过头不再言语。

    风雪已经停了,赵徳昭等人也到了钟山皇陵附近。远处的建筑物如同一串白色的珍珠链一般,串联在一起,呈现在众人面前。

    檐牙高啄,各抱地势。

    南唐的皇陵如此奢侈,赵徳昭心中一阵鄙夷,不过这也让赵徳昭想起了历史上的北宋、南宋两宋皇陵,到最后不过是消失在历史的岁月中,化作瓦砾尘土,帝后皇族尸骨不存,他也是自嘲自讽一番。

    风呼呼地吹过,冰冷刺骨的天气一下子将赵徳昭拉回现实中,只见张玖月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一只手不停地在赵徳昭的面前晃来晃去的,“一座坟墓,有甚的可看?”

    “哈哈,这不是一座简单的坟墓,这是一座奢华的坟墓,只是越奢华,越被人盗。不好意思姊姊,是我出神了。”赵徳昭猛吸一口,他不好意思道。

    身旁的武士们已经准备妥当,现已全部伏在雪堆后面,屏气凝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只待他们少主一声令下,就全部进入这座奢华陵寝。

    过了子夜这个时辰,是人最容易放松的时刻,也是最容易下手之时。

    “差不多了。”

    “出发吧。”在张玖月的带领下,赵徳昭等人伪装成禁军在里面肆无忌惮地行走。

    他们已经到达门口。

    就在此刻,前方的禁军将士忽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为何深夜进来,不知道没有监国的命令,是不可以随便擅自在皇陵内走动的么?”

    赵徳昭立即取出李从庆腰牌,在那个禁军将士面前亮了出来,道:“监国有令,命我们进入陵寝附近,以防歹人再次破坏。”

    那个禁军将士见了后,便快速闪开一条道,“卑职遵命。”其余将士看到了,也立马让开。

    赵徳昭带着自己的人马心满意足地进去了。

    此刻,赵徳昭与手下等人正位于一座陵寝前的一座祭祀宫殿,在这座宫殿中,停放地就是李景达的棺木,一口乌黑沉重的寿材摆放在灵堂正中,看起来十分诡异,周围则少量地守候着禁军将士。

    “监国有令,让我们来守灵。”赵徳昭亮出腰牌,在一个都虞侯面前道,“你们下去吧。”

    那个都虞侯看到李从庆腰牌便全部退了下去。

    等那些人退走之后,赵徳昭便令人在灵堂附近放上不少引火的火药等物,此刻他摸了摸那口寿材,道:“可惜了这口好棺材。”

    张玖月眼睛白了一下赵徳昭,道:“不就是一口棺材么,怎么又甚么好可惜了么?”

    “很快就有好戏看了。”赵徳昭神秘一笑。

    此刻张玖月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赵徳昭转手拿起灵堂前桌子上供奉的水果糕点,然后扔给张玖月,“知道你肚子饿了,这个就拿着吧。”

    张玖月鄙夷不屑道:“这是给死人的?我才不要吃。”

    赵徳昭好气又好笑道:“在这种乱世中,有甚么区别,人是铁饭是钢,吃了才有力气。”

    张玖月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接下一个苹果,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赵徳昭也在此刻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部分给了众人,众人也只得头皮发麻,待在灵堂内看着棺材吃着。

    接着赵徳昭便将一面刻有林字的腰牌扔在一张祭祀台面的桌子底下,等一切布置好后,赵徳昭便让众人退出灵堂。

    “为甚么不杀了李从庆?”张玖月一直追问着。

    赵徳昭回答道:“一个李从庆不值得我动手,杀了之后这盘棋就废了好几步,我苦心经营这么久,可不想白白错失这个机会。”

    张玖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们男人事情真多。”

    赵徳昭喃喃道:“也不知道宫中的禁军替换地怎么样了?”

    就在此刻,钟山东南方向的天际下,一道火焰冲天直上,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流星呢。

    “那是我们的人马,我得赶紧去告诉少主。”一个长春堂武士名叫王崇明,即刻匆匆跑到赵徳昭面前,禀告道,“少主,金陵准备好了。”

    “唔。”赵徳昭接着问王崇明道,“蒙汗药准备地怎么样了?”

    王崇明道:“禀告少主,已经下在他们的饭菜中,水井中。小玉、阿呆他们也已经准备了迷药。”

    小玉、阿呆他们回来了,赵徳昭立即问道:“那些人呢?”

    小玉、阿呆一同道:“属下确认之后,这里的人基本上已经被迷晕了,少主可放心大胆地实施计划啊。”

    “晕了好。”

    这时候杨光也带着另外一部分鬼见愁来了,同样穿着禁军的衣物。

    “见过殿下。”

    “城内如何了?”

    “李从庆离开金陵后,按照殿下吩咐,在那些禁军将领见到国主李煜的信函后,一些禁军将领因为当年受李璟父子礼遇,为旧主不平,便也答应下来。”

    “那好。”

    杨光凑近了那口棺材,拍了拍乌沉沉的棺木道:“殿下,这口棺材里装了不少好物事,可不能便宜了死人。”

    “杨兄啊!”赵徳昭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道,“也对,那些珍珠玉器拿了之后,当了后拿去可以帮助百姓,死者为大,不过不要像伍子胥一样侮辱尸体。”

    乱世之中,流民很多,吃不饱饭的人也很多,这些东西换了粮食之后也能帮助百姓,而不至于成为陪葬品,虽然有些物品只有皇家可以使用,但是赵徳昭有办法“销*赃”。

    杨光苦笑一声,道:“是。”

    杨光即刻下令命人开棺,棺材被翻了过来,尸体又重新露了出来,躺在地上,杨光等人将尸体放在桌子上,随即在棺材内七手八脚地开始动手,之后便搜罗了出了不少贵重的陪葬品。

    只是杨光的目光在一柄剑上盯着不放了,如同看到一个女人一样。

    将这些物品打包完之后,赵徳昭也看到了一把剑,也注意到了杨光的表情,他就随手拿了起来。他抽出剑,剑的锋芒在烛光下陡然盛开,闪现一点光泽。这剑很轻,纹身又太过华丽,长度不够,也不够锋利,断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剑的。

    这是李景达生前所用的剑,赵徳昭随即道:“可惜了这把剑,差点要随主人下葬了。”

    之后他起头看着杨光道:“杨兄,这把剑就归你了。”

    杨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道:“殿下,这是真的么?”

    “李景达也算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他的剑不是凡品,宝剑赠少年,方才看杨兄的样子就知道你喜欢这柄剑了。”

    “可是……”杨光木讷地看着赵徳昭。

    “收了吧。不要让宝剑无用武之地。”

    杨光笑得跟阳光一样,点点头道:“多谢殿下。”

    赵徳昭看着这一切,之后再三叮嘱其他人道:“这些东西不属于你们的,都是属于百姓的,除了金银玉器等俗物外,其他你们可以带走。”

    张玖月在一旁看得差点无语,这怎么感觉好像是在盗墓分*赃一样。

    尸体被重新放进了棺材中,贵重物品已经全部弄走,棺材又重新盖上了,原原本本盖上了。

    ……

    离黎明还有两个时辰,钟山上的所有人都在熟睡中,他们终于可以享受睡觉的权利,暂时不必为李从庆服务了。

    “少主,是否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差不多了,我们也走了吧。”

    “这腰牌还是先放回李从庆身边。”赵徳昭看着张玖月道,“李从庆在哪座宫中?”

    张玖月指了指,赵徳昭便闪身去了别处。

    门口的侍卫也已晕倒在地,殿内没有声音,赵徳昭溜进了里面,只见李从庆还睡着。

    赵徳昭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他并不怕吵醒李从庆,他将腰牌放在枕头底下。

    忽然间他想出一个恶作剧,也是为张玖月报仇,若是今晚张玖月一个不小心被李从庆玷污了,他也不好向京城的赵匡美交待,他知道他的这个叔叔喜欢张玖月。

    “对不住了,这可不要怪我。”临走前他掀开李从庆的被子,然后将一个倒在门口的侍卫顺势抱进被子内,快速地剥光了二人遮挡的衣裤,合在一起,又把侍卫的发髻拔了,让一头长发盖住了他的脖子以及脸面,这样李从庆就不会立即发现。

    画面不忍直视,反正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最终被子一盖后,赵徳昭忍不住哈哈一笑,之后他又不忘拿起毛笔在李从庆脸上画了几笔,将屋内的整个现场弄得极其混乱不堪。

    “叫你乱搞。”赵德昭踢了一下被子,狠狠地踹了一下李从庆,之后他想起了甚么,便又弄了包蒙汗药塞进李从庆与侍卫的嘴巴里,一切就绪之后,赵德昭便撤出了李从庆的房间。

    ……

    随即赵徳昭便下令人马撤退出钟山,紧接着一座不重要的屋子着了火,在雪地中分外亮堂。

    一座建筑在雪中尽情地烧着,转瞬间化为了灰烬,此刻天色已经黎明,世界一片雪亮。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张起疑的军牌

    次日一大早,在钟山皇陵的一座宫殿内。

    被窝十分温暖,在严寒的冬季谁都不想起床,李从庆拱了拱身子,张玖月在银针上涂抹用的蒙汗药以及赵德昭后来给他们的蒙汗药的药剂太大了,他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眼皮子很沉重。

    他侧翻身子,感觉浑身上下光溜溜的,而在身旁却依偎着一个柔软的物事,此刻他迷糊着睡眼,潜意识里面竟然以为是昨天的那个丫鬟躺在他身旁,朦胧间他发现身旁的那人披散着一头长发,他便以为是个女子,之后他便搂了上去,死命地搂着被窝里面那个人儿,他感觉搂在怀中之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之人。……那说不出的妙曼滋味,李从庆嘴巴凑了上去,细细地吻着,一只手也开始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睡在一旁的那个侍卫如同死猪一般,他并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因为受了两次蒙汗药的剂量影响,此刻他睡得死死的,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一侧,当然被李从庆当做那个丫鬟紧紧地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两人相触,李从庆吻了许久,发现怀中的人儿并没有抵抗,他迷糊着眼睛,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双手如同蛇一般探了起来,四处摸索着……狂风暴雨骤然袭来,此刻那个侍卫感觉自己被人压在底下,以为是在做一个梦罢了,依旧身子动弹不了,被人牢牢掌控的样子。

    蒙汗药的效用没有过去,李从庆并没有发现异常,他十分享受这一切,等到浑身力气抽去,他便搂着身旁的人儿沉沉睡去了。

    ……过了一盏茶之后,门口有人敲着门喊着话,李从庆隐隐约约间听见一些响声,他浑身感觉没有多大力气,一双眼皮睁开了片刻,复又闭了上去,之后被子一拉,再次搂着那人又沉沉睡去。

    屋子内外遂又安静了下来。

    只听见门口的侍卫叹了一口气,不再敲门,他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侍卫,李从庆昨日之事也让他提心吊胆,生怕一件小事做错了,就被李从庆给砍了脑袋。见事情紧急,侍卫没有办法只好去陈乔这些大臣他们那边了。

    这个侍卫急匆匆地到了陈乔那边,陈乔等人刚睡醒,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他们却感觉自己睡得十分疲惫,平时一向来起得很早的陈乔今日也睡过了头。

    此刻,陈乔见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在门口敲着门,一阵急促地敲门声让陈乔顿时惊个半醒,他当即吩咐这个侍卫入室,自己却赶紧披了一件衣服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出甚么事情了?”陈乔拉开门,对着那个侍卫问道。

    “回陈学士,不好了,今早卑职发现大殿那里被烧塌败了,而且先王的陵寝也……”侍卫眉头紧皱,手指着远处那个位置干嚎着,“火烧起来了,几座屋子被烧没了。”

    “甚么,走水了!”陈乔一听事情不对,这是大事,他赶紧又问道,“这事监国知道了么?”

    “回陈学士,监国此事……并不知情。”侍卫低着头道,支支吾吾道。

    “不知道也好,出了这档子的事,料想谁心里头都会愤怒的。”陈乔低低自语着,若不是昨日看到李从庆发火的那个样子,陈乔会天真地认为李从庆就是一个温文尔雅之人,只是那事过后,陈乔心中便明白往后就是伴君如伴虎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是省油的灯,至于李煜,陈乔却唉声叹气了一会。

    陈乔当即回房间换了一身圆领厚重的袍服,跟那个侍卫一道去看烧毁的房屋,以及陵寝,一路上他边说边对这个侍卫道:“李侍卫,此事暂时不要通知监国,先封锁消息,这事你先唤一些士兵去废墟那头,查点有无人员伤亡。”

    “是,陈学士。”

    当他们到了废墟之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侍卫、禁军正在废墟中搜寻残骸,而陈乔对着受损的陵寝也是无奈,这样子就要拖延不少工夫了。

    只是禁军搜寻之后无果,火势并没有造成任何人伤亡。

    “不好。”陈乔忽然间大呼一声,他想起昨日傍晚的那件事情,就越发觉得此事甚为蹊跷,陈乔这个时候便匆匆地赶去了灵堂那边。

    一束阳光照进了灵堂,让人觉得甚是肃穆,陈乔入了灵堂之后,发觉灵堂大体上完好无损,只是灵柩前的台前少了供果祭祀等物,他又看了灵柩四周,走了一圈并无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一切查验下来,陈乔便恭敬地在蒲团前跪了下来,死者为大,他先拜了几拜,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一束阳光恰好照进蒲团对面的桌子一侧,此刻光线停留在桌子前,而那头似乎有一块物事正发着金属的光泽。

    那是什么物事,陈乔疑惑再三,他当即起身,复又走到桌前,蹲下身子,掀开布帘后,便见一块长条形的物事。陈乔伸手往里面一弄,扒拉出了一块金属牌子,此刻已经拿在手中。

    军牌,这是一块牌子,陈乔翻转过来,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林”字,而这个他似乎在何处见过。林字军牌,按照建制,这似乎就是军中的军牌,而且看着成色为黄杨木,乃是军士一级所使用的。

    陈乔握着这块牌子,一直盯着这块牌子看着,在想着朝中姓林的监军、将士等。

    忽然间他想起了甚么,心道:千万不要是他,这小子可是老夫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这要真的是他,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么,只是这一块牌子能够证明甚么呢,这块牌子恰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出现在此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是有意的。

    陈乔收起军牌,然后藏入了自己的袖口中,他打算回去之后去信一封问问清楚润州的林仁肇,是否丢失一块军牌。

    现如今先齐王李景达的丧礼为重,而监国仍在房间休息,陈乔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作为人子的李从庆却仍在安歇,他觉得不合孝道与礼制,便亲自去房间去请李从庆。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睡得这一觉十分漫长,而且浑身上下竟然似干了重力活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几个服侍李从庆的丫鬟也醒了过来,只是那个叫翠儿的丫鬟却不见了踪影。一个丫鬟的失踪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怀疑,而丫鬟们也打算去服侍他们的主子李从庆去了。

    陈乔现时已经在房门外等候,见屋内只有呼噜声,陈乔觉得作为一个臣子,还是有义务要提醒自己的上级,此刻他在屋外敲着门,“臣陈乔拜见监国,有要事商议。”

    “谁啊,扰了本王的清梦。”李从庆听了外面有声音,便问道。

    “监国,是臣,陈乔啊。”

    “陈乔。”李从庆一听是陈乔,便立即打算起床,他不想让陈乔看出自己是个伪君子,“陈学士先候着吧,本王穿衣过后马上来。”

    “是。”陈乔听见李从庆吩咐,便站在门外,此刻有服侍李从庆的丫鬟赶了过来,见到陈乔,便行了一礼。

    陈乔也是惊讶,看样子李从庆不喜欢丫鬟们服侍他起床,他觉得李从庆或许是想自己亲力亲为吧。

    唉,扰人清梦啊,屋内李从庆坐在床上,想起今日一早的事情,心里就觉得一阵激动,看见身旁披着散发之人,刚想凑上去再**一番,此刻那人此刻已经转过脸来,李从庆便想仔细端详这丫鬟的面容,他掀开那人的头发。

    只是下一刻却让他惊讶了,这不是自己王府的侍卫李延年么,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而且他发现自己与他都是赤着全身。

    李从庆刚要动怒,忽然觉得外面有一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是陈乔,陈乔若是撞破了此事,自己苦心孤诣树立的贤明形象就会在一瞬间忽然崩塌,只是李从庆一想起睡了一晚的人居然是个男人,李从庆心中就觉得有些恶心,而且今早自己还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李从庆真的想杀了李延年。

    这时候李从庆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李从庆扯着嗓子道:“你们退下吧,本王今日自己更衣,自己洗漱。”

    丫鬟们听见李从庆的吩咐,而且一旁的陈乔也告诉丫鬟们不要进去,丫鬟们便将木盆都放在门口,不去打扰李从庆了。

    只是陈乔等人在门口,于是乎他只好让那个侍卫暂时躲在被子里。

    此刻那个侍卫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李从庆,他一下子也坐了起来,

    李从庆自己不会穿衣,看见被窝里面瑟瑟发抖的侍卫,他只好道:“帮本王穿衣服吧。”

    李延年瑟瑟发抖着,不敢出面,而且他感觉下面很痛,整个下半身都动弹不得了,他求饶道:“监国饶了小底吧,小底也不知道啊,小底时候监国多年,请监国饶命啊。”

    “小声点!”李从庆恐吓道,他踢了一脚,李延年痛得只好起身帮李从庆穿戴起来。

    “你在王府待了这么多年,本王怎会杀你,只要你待会儿躲在被子里面,不要出声就可以了。”

    “多谢监国。”李延年帮李从庆穿戴好后,李从庆顺手将被子给盖了起来,掩藏好这一切,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门口,陈乔久候着,那些丫鬟们也站在一旁。

    “你们先下去吧,屋子就不用收拾了,今日本王自己收拾。”

    一旁的丫鬟以及陈乔听了后感觉不可思议。

    “这……”丫鬟们站立一旁,不敢退下。

    陈乔在一旁道:“你们还是下去吧。”

    丫鬟们这才一一退去。

    “陈学士,我们还是去偏殿谈话吧。”

    “监国,钟山出了大事,昨夜陵寝配殿走水,烧毁了几座,先王的陵寝也被人破坏了。”

    “甚么,查出来了没,是何人所为?”李从庆的一双眼睛看着陈乔问道。

    “臣不知。”

    李从庆试探道:“陈学士不说,其实本王早就有所耳闻,这就是林仁肇所为。”

    “林仁肇?”陈乔听见这个名字,还是怔了一下,或许这只是齐王的试探,随即他故意问道,“是润州的林仁肇么?”

    “普天之下还有哪个林仁肇,莫非陈学士忘了他么?”李从庆一直在一旁看着陈乔,这几日他看大内密卷之时,看见陈乔昔日在李煜面前推荐林仁肇之事,这一下子李从庆将事情怀疑到了陈乔身上,他觉得这二人一定是拖不了关系,那么这一切一定是这样的,只是陈乔乃是身负军国大事,在朝中大小相当于一个宰执了,牵一发动全身,是不能随便动的。

    “哦。”陈乔似有所悟,他想起了那块军牌,只是这一块军牌能够说明甚么呢,“监国我记起来了,当年臣曾经向先主推荐过此人,此人文武双全,确实是个好苗子。”

    “好苗子?”李从庆哂笑道,“也罢,陈学士还不知道林仁肇谋反之事吧,本王就全当给你说说润州的情况。”

    “这……”陈乔忽感不妙,李从庆这是要干什么,他只得道,“请监国明示。”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乞丐的往事

    钟山陵墓间,雪白一片的山林,此刻一阵阴风刮过,这里又是死人的墓地,显得格外地阴森恐怖。

    李从庆放眼望去,一片雪白,高低建筑罗列其中,在雪中更加静谧了。

    檐牙高啄,瓦片上的雪花已经被风吹落,陈乔一边听着李从庆的一番话,于此同时他也并没有将李从庆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听了润州的情况后,陈乔也是目瞪口呆,他明白林仁肇的为人,在陈乔的心目中,林仁肇生性刚强坚毅,武艺高强,人称林虎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中帅才,他对这个将领看得非常重要。

    只是眼下监国齐王似乎对林仁肇有怨言,而且听闻派去的皇甫继勋也被斩下马,陈乔道:“监国,皇甫继勋可是与林虎子有仇,这在朝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而且此人虽然行事有些粗鲁,但是却心细如尘,此番出京或许是有其他事情的?”

    “哼,本王派去的禁军在城外被人伏击全军覆灭,后来本王更派了禁军本打算前去润州兴师问罪,可是那林仁肇却斩杀了皇甫老将军,其余人马都被林仁肇收归部下了,陈乔陈学士,你觉得这其中会有何误会么?”李从庆一张脸说得通红,唾沫星子喷在陈乔的面前。

    陈乔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他并没有因为李从庆的唾沫而擦脸,他顺了一口气,建议李从庆道:“果如监国所说,那么这林仁肇果真是留不得了?监国,如今我大唐正是用人之际,何不前去润州安抚林仁肇?”

    五代十国最不缺的就是骄兵悍将,陈乔是文官,自古至今,特别是这个时代,皇帝走马观花如同地里的秧苗一般,换了一茬又一茬,比地里的麦苗长出来的时间还快的也有,陈乔明白也知道武将乱国的危害,只是他对林仁肇并无这么认为,但是眼下若是能安抚便安抚,能和则和,至于不和到时候再说。

    李从庆听着陈乔说话,他这是以和为贵,想要充当和事老,只是现在钟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李从庆更加惴惴不安,他觉得这背后就是有人在搞破坏,蓄意而为。李从庆越想越蹊跷,这一切的背后总觉得有人。他打算回金陵城后,让欧阳云天等人暗中帮他寻找这背后的黑手,至于钟山这边,下葬是不可能呢,李从庆这心里是万万是不能答应的,而那个消失不见踪迹的赵德昭也是一个老大的难题,如鲠在喉。

    陈乔见李从庆心中想着事情,他明白李从庆在想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多问,只是道:“监国,如今先王之事,下葬也只能延后了,灵柩就暂时安放此处,等修建完再行下葬之礼。”

    李从庆听了陈乔的话,也只无奈道:“就依照陈学士之言,今日即刻启程,至于林仁肇,本王与朝中大臣商议过后再定夺。”

    “监国既然这么想,事不宜迟,晌午过后便启程。”

    李从庆这时候忽然想起有事,便急匆匆地赶回去了房间。

    转过走廊,李从庆远远望去,只见李延年依旧守候在门口,却耷拉着身子,如弱风扶柳一般站着,眼眸闪动着。

    见到李从庆走了过来,李延年当即拱手道:“李延年见过监国。”

    李从庆见到李延年,心里一咯噔,他遂又想起了昨夜已经今早的那件事情,可是李从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提不起愤怒的表情,何况李延年在王府跟自己也许多年了,还是有感情的,至于那档子之事,他也享受到了不同的乐趣,在这个社会,只要不触犯男女之大防,倒也无伤大雅,岂止那士大夫,贵族之间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也很正常。他看见李延年长得眉清目秀的,也挺招人怜爱的,便道:“此事算了,本王也不怪罪。”

    “多谢监国。”李延年抬起头,两眼汪汪地看着李从庆。

    李从庆抬起李延年的下巴,便道:“今晚有空没?”

    ——

    晌午过后,太阳光更加刺眼了,大地一片雪白,整个世界也澄澈一片,而希望也在原野之上播撒着。

    这些乞丐经过一夜的安睡之后,今早已经全部醒了过来。

    他们一大早便已经收拾好行装,正站在山神庙外欣赏着雪景,一片阳光洒下大地,那是希望,希望就在那金陵城中,只要往金陵城出发了,就会有希望,于是乎今天他们便打算去城内押铺抵押这些物事。

    其中一个年老的乞丐为了行事顺利,便道:“俺们这样子就算到了押铺,也会被他人怀疑成贼人的,不如让一个人去押铺将这些物事拿去换钱?”

    “二蛋哥,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你认字,金陵城中那些商贩的花花肠子恁多的,你去了之后俺们便放心。”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大字不识的乡里百姓,他们打从出生起就与农田打上了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而今也只有面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会认字,因此那几个乞丐道。

    “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信任俺,俺愧对相亲们吶。”二蛋一想起往事,就泣不成声。

    “二蛋哥,这不怪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二妞一直劝着面前这个少年,她轻轻地抬起手,擦着少年眼角的泪花,“二蛋哥,别伤心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只要俺们剩下的村民活着就是。”

    二妞忘记自己的手上拿着一块木炭,她手上的黑灰也弄了二蛋一眼角的灰尘,此刻二蛋因为流泪的眼角,使得半张脸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痕迹,如同小丑一样,“二蛋哥,不好意思,你的脸被俺弄脏了。”

    二蛋嘿嘿笑着:“嘿嘿,二妞,你的手真脏。”说完,二蛋握着二妞的手紧紧不放。

    “二蛋,你放心去金陵城吧,我们在城外等着你便是。”乡亲们道。

    不过为了顺利去押铺,不被人当做乞丐,那个发现物事的少年乞丐与便换上拾荒而来的一身行装,亲自去押铺将剩下的一些物事给抵押了。“俺把衣服换了,这样他们就不会以为俺是乞丐了。”

    二蛋换上衣服之后,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剑眉星目,只是瘦弱的身体在这件袍服间显得有些仓促、单薄。

    “二蛋。”乡亲们叫着。

    “二蛋哥,你真好看。”二妞丐娇羞地看着面前的二蛋,笑得露出了牙齿,她想起手上还是黑黑的,并没有捂着嘴巴,在她心中二蛋一直都是这么好看,如今换了件锦衣,更加英俊了,少女的一颗朦胧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娇羞地转过头去,扭捏不看。

    二蛋回过头来,他怔住了,握住少女乞丐的手笑着,“二妞,俺好看么?”

    “唔,二蛋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二妞快速朝着二蛋一看,那张鹅蛋脸便低了下去,埋在衣服里面。

    在二蛋五六岁的时候,他的头部受了撞击之后,便将前尘往事给丢了一干二净,而村里的父老乡亲们从小就叫他“二蛋”,至于真名倒是忘了,只记得他是商家族人的一员,不过这二蛋也是天生的文曲星下凡,那些个字似乎一见面他们就相互认识了。

    今年年中,村里受了干旱,商家村的村民因为灾荒饿死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二蛋的爹娘,只是这唐国的官吏却死死相逼,硬是逼着村民交税,这不这帮村民忍受不住官吏的逼迫,便逃去了山林间,二狗也是在偶然之下,为了帮村民讨回公道,一失手便杀了其中一个官吏,而这个官吏的背景不小,后台乃是唐国的州官。

    州官知道后,亲自出面将二蛋捉了去,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原本健壮的二蛋也变得伤痕累累,羸弱不堪,……狱卒以为打死了二蛋,便将尸体抛在乱葬岗,……后来二蛋只知道是三个道士救了他的命,二蛋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回到村里之后,原本的田地颗粒无收,商家村也因为二蛋杀了官吏,一把火被夷为平地,余下的村民无家可归,已经变成了灾民。

    直到今日,二蛋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在乡亲们的面前感觉犯了错误一般,“是俺二蛋对不住乡亲们,要不是俺失手杀了那个狗官,俺们商家村也不至于这般。”

    “行了二蛋,狗官死了就死了,你也是替俺们商家村报了大仇,只是当时你被捉了去,俺们以为你会死在狗官那里呢,俺与俺浑家刚想去给你收尸,这不见你平安回村,俺便知足了。”二蛋的二伯父道。

    二蛋听了二伯父这么说,一行清泪已经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这次俺二蛋进城,一定会办成功的。”

    二蛋已经出发了,后面的乡亲们也一道出发去金陵了。

    金陵高大的城墙,在整个大地上格外醒目,城门口的禁军也正守护着城门,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是一个场景让他们看呆了,在一个眉清目秀、锦衣华服少年的背后跟着一群乞丐,而且那个少年穿着的衣服也是质地上乘,看样子是哪个达官贵人、王侯将相家的官人。

    告别了乡亲们,少年问了周围的百姓,用口袋中年仅剩的几个盘缠,雇人将此物一同用骡车运到了城南一带。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各自的任务

    昨日护送灵柩出殡出城,今日晌午过后李从庆等人甫才回城,众人只见金陵城墙依旧高大,在天穹下显得更为庞大。

    “陈学士,本王先走一步。驾——”李从庆策马一驱,在城门口一条青砖石道上面开始狂奔起来,溅起了飞雪。

    过往的禁军将士看到李从庆也默认他在街道上驱驰,陈乔掀开车帘,看见李从庆这个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愁,他叹了口气,又将车帘给拉上了,转而掏出袖口的那枚军牌,仔细端详起来,军牌上面的那个“林”字依旧在那儿,并没有变化。

    “这林仁肇果真如此么,老夫先去枢密院看看最近的军报吧。”陈乔喃喃道,他是不相信林仁肇是这样一个人,只是最近一段日子因为忙于李煜的丧事,陈乔便将摊子暂时移交给监国李从庆了。

    李从庆一马当先,在街道上飞驰开来,冲散了路上的一些摆铺摊子的百姓,百姓看见飞奔的骏马,又见那个青年穿着一身圆领蟒袍,便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是怨声载道而已。

    李从庆这是打算去城南,他心里憋了口气,便打算借着策马冲散心里头的怨气,只看见城南方向的集市上,一个青年穿着圆领蟒袍,驾着快马飞驰奔跑着,一旁的铺子也纷纷地被踩翻了,街道上一片狼藉。

    而在隔了一条街道上,一辆骡车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骡车上的二蛋时不时地拉开车帘,东张西望地看着路边的街景,闻着琼浆酒液、脂粉俗气从各个地方飘了出来,二蛋有时候做梦并不会梦到这些,反而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他觉得金陵城并不是那么的高大,那个梦中的世界似乎更瑰奇、雄壮。

    车夫驾着骡车,转过头热情地指了指远方,随即道:“这位小哥儿,前头押铺众多,最有名气的就是那武氏押铺,小哥儿是要去那里么?”

    “唔,就是那儿,多谢这位掌柜的了。”二蛋并不知这金陵城中的情况,但凡只要有押铺就行了,不管是那武氏押铺还是甚么其他押铺的,只要将这些物事儿抵押就行了。

    车夫便将骡车往那个方向赶去。

    终于到了武氏押铺前,车夫帮忙从车上卸下物事,二蛋也是感谢万分,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五十文的铜钱递给车夫。

    “小哥儿,你给多了,只要二十五文。”车夫推搡着,想将剩下的二十五文还给这个少年。

    “不了,掌柜辛苦了,你这赶车运货的生计也不容易,家里头也需要钱进账。出门在外,小子这权当给个问路钱,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进,日进斗金。这不待会儿还要麻烦掌柜的将这些物事送进武氏押铺呢。”二蛋说着,忽然间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文绉绉的,他嘿嘿一笑。

    车夫一听,明白这个少年的心意,道:“小哥儿就听你这句吉言,俺马顺三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二蛋明白道:“多谢马掌柜,俺在这金陵城可没有多少朋友,这俗话说的好,出门在外靠朋友,俺二蛋兴许下次还得劳烦马掌柜了。”

    车夫马顺三一边帮忙搬着这些物事,一边道:“小哥儿这话说的,下次有事找俺就去秦淮河的千金一笑楼,俺每天早晨都帮那酒店运送酒菜,俺住的地方也离那里不远。”

    “千金一笑楼?”二蛋听车夫马顺三说起这个地方,一脸高兴道,“真巧,俺待会儿就去千金一笑楼,不知马掌柜有空捎带一路否?”

    东西已经搬完了,车夫马顺三听了道:“那好,小哥儿先去里面吧,俺就在外面候着。”

    二蛋进了武氏押铺,那掌柜听见有脚步声,便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此人,这个少年身着锦衣玉袍,剑眉星目,只是身子感觉有些单薄,他觉得这个少年应该也是个世家子弟,他便道:“不知这位衙内要质押何物?我们武家押铺是大宋第一家河东霸州府的武家车行所开,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衙内也可放心就是。我是这家武氏押铺的武掌柜。”

    听那个武掌柜叫他衙内,二蛋心里有一丝得意,他道:“武掌柜,就是这些了,俺们初来这金陵,怎奈突生变故,只得将这些物事抵押,不知作价几何?”二蛋指了指地上一堆的货物道。

    “这么多?”武掌柜从柜台出来,随即弯下腰解开地上的包袱,只见里面基本上都是衣物等。武掌柜常年跟瓷器、玉器、金银器、绸缎等物打交道,他发现这些物事更不像是寻常人家所拥有的,像是皇族王族子弟家用的。

    “这个?”武掌柜笑了笑,这些物事他不好作价,他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是谁,可是这些物事收下来,也不好转让出去啊,“这些都是王族所用的,不知衙内身上可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儿?”

    “物件儿?”二蛋也不知怎么证明,随即他想起了身上的玉佩,便从口袋中拿了出来,“武掌柜,你觉得这个可以么?”

    武掌柜见少年拿出玉佩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发现此物就是皇室所用的玉佩,他随即笑脸相迎道:“这位衙内,小底有眼不识金镶玉,这就给你拿钱来换,到时候衙内若是有钱了,这些物事就全部物归原主。”说着武掌柜转身回了柜台,他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估计就是家里头闹了矛盾,要不就是去赌场输了钱,没有钱花才将这些物事质押的,而且这些物事私藏可以,若是被发现了就是逾越。

    二蛋看着武掌柜,然后又看了看手上的玉佩,这才收回衣袖内。

    武掌柜说着命武家仆人从押铺相继拿出了差不多十一缗铁钱,这个时候南唐通货膨胀,铁钱贱,基本上都是铁钱,以一当十,以一当五的大铁钱(前文提到过)。

    看着这十一缗铁钱,二蛋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这么多铁钱摆放在面前,二蛋还是第一次看见,只是这重量着实不清,看样子也得人搬运啊。

    二蛋这时候才注意到了外面的车夫,他赶紧唤了人进来帮忙搬运。

    车夫马顺三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铁钱,只是他明白铁钱虽然多,但是还是铜钱金贵,若不是唐国战败,年年上贡大周国、大宋国的,这铜钱也不会这么稀缺,看来这铜钱也只能在大宋国见到了。

    “小哥儿,这么多铁钱,你不怕贼惦记啊?”车夫马顺三问道。

    “不怕,俺们现在先在这金陵买件屋子,不知道马掌柜知道哪里的地价便宜?”

    车夫马顺三想了想就道:“这个俺们只知道城南棺材铺子、冥器铺子那边的地价便宜,只是那地方不详,怪阴森的,就在这附近不远的一条大街上呢。”

    二蛋道:“多谢马掌柜,俺们先去那千金一笑楼再说,俺们还有人在那里等着呢。”

    车夫马顺三边搬着边道:“也对。”搬完后,他抽出鞭子,往骡子上砸了一下,骡车便缓缓地开动了,朝着千金一笑楼出发。

    ……

    千金一笑楼里面,赵德昭、王屋山、张玖月、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五人都在芳翠阁听曲。

    依旧是千金一笑这首曲子,只是唱的人换做了秦弱兰。赵德昭知道这杨澈叔父喜欢这个秦弱兰,是因为她长得像黑衣探花以及万松的生母媚儿。

    这样的爱情,赵德昭自然是支持的,也希望二者能够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一旁的王屋山偶尔转过头来,看着赵德昭,只是她不知道为何少主一直笑着,身旁的张玖月姊姊也一刻不停地笑着。

    王屋山拍了拍张玖月的肩膀,怯怯道:“姊姊,你们在笑甚么?”

    张玖月抿着嘴,凑近了王屋山的耳背旁,一一说了出来。

    “少主真坏,这档子的事都做了出来。”王屋山的脸一下子红了。

    张玖月笑道:“这有甚么,那李从庆才坏到骨子里了,简直就是一色胚、一登徒子,昭哥儿这么做也是为了我报仇呢,不过确实是恶心了。”

    “昭哥儿,你怎么一直笑着啊?”黑衣探花以及万松不明白为何赵德昭从城外回来后,一路上就一直偷着乐子抿嘴笑着。

    黑衣探花与万松明白了之后,二人也笑了起来,整个屋内一片欢声笑语的。

    赵德昭疑惑道:“姊姊,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甚么物事么?”

    “啊,没甚么?呵呵。”张玖月摇摇头,这都甚么跟甚么,方才她恍惚间看到了另外一人,只是她一抬头,便又想到京城里的那个惹人讨厌的赵匡美了。

    王屋山也在一旁看着这个赵德昭与张玖月,不过她知道张玖月喜欢的人不是少主,便怯怯地一直在一旁,转过媚眼看着赵德昭。

    千金一笑楼门口,二蛋也已经到了此处,车夫马顺三也等候在此处。

    “二蛋哥,那是二蛋哥。”二妞看见从骡车内探出头的二蛋,便叫了起来。

    乡亲们看见二妞如此,便往那个方向看了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于是乎乡亲们便走了上去。

    这些人腹中饥饿,已经一整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二蛋压低了声音,生怕在路上被有心人听了去,“俺们换了十一缗铁钱,都在车上呢。现在俺们先去成衣铺子做些衣裳,乡亲们先把衣裳换了吧。”

    “还是先吃饭吧,填报肚子之后再去成衣店铺买些成衣给大家换上。”乡亲们道。

    “也好。”二蛋又付给了车夫马顺三几枚铁钱,询问了成衣鞋店所在,车夫马顺三指了指城隍庙那边附近,那里常有集市,店铺甚多。

    一行人就现在路边吃食店铺随便胡乱吃了一些,接着赶去了城隍庙那头,之后又询问车夫马顺三金陵的情况,车夫马顺三便给他们指了指一个牙人,这天的夜晚,二蛋他们终于到了城南的新家了。

    这一户的宅子虽然紧紧靠着冥器铺子,显得有些落败,可是胜在价钱便宜,位置僻静,场子也大,足够对付这些乡里乡亲们了。

    看着住的地方找到了,二蛋以及乡亲们高兴地手舞足蹈,车夫马顺三也顺手帮忙购买了一些被褥,就这样他们在金陵城安定下来了。

    一灯如豆,在瓷台上跳动,乡亲们围坐在桌前狼吞虎咽,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吃着一桌子的菜肴,生活这才有了希望。

    ……

    而在城南冥器铺子,晌午之后的半日,李从庆就一直在这儿,他是第一次来这儿,而且他是不请自来,事先也只是派了一个马前卒去往此地报信,第一次看见这种地方,李从庆只是觉得这周围有些阴森森的,像极了小时候在梦中梦到的阴诡地狱了。

    李从庆来到指定地点,便有一个锦衣青年人出面迎接,二人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而入,生怕被人看到。这个锦衣青年人正是杨光,他听闻李从庆派人来,便按照杨澈的意思在此等候。

    李从庆抬起头,看见那个锦衣青年道:“你们尊上呢?”

    “回监国,家父正在密室等候,请监国这边走。”

    “哦,原来你就是鬼见愁的少主。”

    “正是。”杨光表面上恭敬地回答,心里头乐开了花,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就是一个圈套。

    密室内,杨澈戴上了一副面具,背对着密室大门,清幽幽的烛火照亮了半间密室,使得密室显得越发阴森恐怖了。

    李从庆一入了密室,杨澈让杨光退下,随即他转过头来,看见李从庆站着。

    “尊上好久不见,本王这次来是有求于尊上你的。”

    “不知监国有何事?”

    “本王过来是因为润州林仁肇一事,烦请尊上助本王一臂之力,此去润州帮助本王杀了林仁肇。”李从庆诚恳地看着杨澈。

    “不知监国的价钱是?”杨澈看着李从庆,意味声长道。

    李从庆反问道:“这个,尊上是要权,还是要钱?”

    “我们都是那样的人,钱权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诱惑人的东西,齐王认为呢?”

    “既然如此,本王就明白了,不知尊上能否完成任务。”

    杨澈点点头。

    夜幕下,李从庆走出宅院,一撩起鞭子,马蹄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第一百六十九章 妾本佳人,奈何杀人

    静谧又严寒的黑夜,隔着大江大水,在宋国的扬州城内,一户三进三出的不惹人起眼的小宅院内,住着从唐国金陵城而来的一家人。

    残月凄冷,笼罩在这一户的天空上,在宅院的每一进的入口守护着一个士兵,而在内院中只守卫着一个士兵。纵使黑夜严寒,黑漆漆的夜晚依旧有人把守着此处,看样子里面的人物至关重要。

    这里面住着的这家人正是李煜等人,自从得知到了扬州后,李煜心中越发恐惧,只是对方未曾伤害他的命,李煜知道他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他担心的却是唐国未来的命运,人就是这么奇怪,只有失去的东西才会觉得非常珍贵,何况是大好江山呢。

    今夜,寒光月下,李煜一人独自坐在窗前,半开了半扇窗户,唯身上披着一件半旧的圆领袍子,窗台前点着一盏灯,那灯中的烛火虽然只有一豆,却让李煜感觉仅有的一丝温暖。

    自从李从庆谋逆后,李煜和他的家人便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辗转到了扬州城。到了扬州之后,李煜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若是回到唐国,恐怕李从庆也会迫不及待地杀死自己,自己正在死了才会让李从庆越发感觉安全,只是李从庆糊涂,他的谋逆却促成了宋国攻讦唐国的借口。

    李煜感到可笑可悲,人若在唐国,却被自己的堂弟李从庆追杀,甚至还伪造自己在唐宫失火死亡之事,可是如今人在异国身不由已,他被迫地过着这种被人监视的日子,那几份信函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这一切都是宋人搞得鬼,而李从庆也是宋人布置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都是棋子,生死安危都在布置棋子的主人手上。

    棋子,不过是一颗棋子尔。

    李煜痛打捶骂了许久,他身子已经疲惫不堪了,力气也快没了,他直接一下子趴在桌上,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窅娘隐隐间听见敲打桌子的声音,她们这几日甚是奔波,已经累得疲累不堪,何况窅娘还是三寸金莲呢,如今她已经一觉醒来,发现身旁没人了,一侧的被窝却是冰冷的,窅娘一转身,却发现屋内的灯火还亮着。

    她抬起头来,看见窗台前檐下,李煜身子趴在桌上久久不动,她立马起床披了一件亵衣过来。

    “陛下,更深露重,还是先休息吧。”窅娘一个弱女子,力气不大,想要将李煜抱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于是乎她轻轻地拍了拍李煜的后背。桌子上趴着的人一动不动,窅娘心里也是很痛。

    这时候李煜抬起头,一双眸子内尽是泪珠,他看着窅娘,忽然间捶打自己胸口,厉声道:“朕是个亡*国*之君,这大唐的江山要毁在朕手上了,朕对不起我大唐的列祖列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所有将士……朕今日睡在这里,明日不知道要死在何处?”

    窅娘听了,胸口也是一痛,她深情地望着李煜,坚定道:“陛下,现今怎生可好,这里不是大唐,这里是大宋,外面把守的都是宋人,若是陛下要回大唐,李从庆会让陛下安然回国么?陛下,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请陛下放心,若是陛下死了,妾一定追随陛下,直到九泉之下。”

    “爱妃,难道一点办法都没了么?”李煜失望的脸上,一双黑黑的眼圈,颓废地望着窅娘,想从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妾认为若要逃出去,先得过了外面的守军啊。”窅娘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只是自己到时候名声就毁了,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单薄的亵衣,然后拉着李煜的手道,“陛下,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相信老天爷无绝人之路。”

    事到如今,李煜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如今也只有等待事情这么继续发展下去了。

    “陛下这么晚了,妾就为你跳霓裳羽衣曲吧!”

    霓裳羽衣曲又称霓裳羽衣舞。是一种唐代的宫廷乐舞。唐玄宗为道教所作之曲,用于在太清宫祭献老子时演奏。安史之乱后,一代名曲《霓裳》竟然“寂不传矣”。

    李煜得残谱,昭惠后周娥皇与乐师曹生按谱寻声,补缀成曲,并曾一度整理排演,但已非原味了。

    李煜喜欢窅娘的一双小巧玲珑的脚,“爱妃,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跳吧。还有这么冷的天,爱妃还是睡吧。”

    “陛下。”窅娘怯怯道,虽然入宫很多年了,可是窅娘心中知道,李煜一直深爱的都是逝去的周后姊姊,可是她并没有吃醋,对于一个出生贫寒,身份卑微的采莲女而言,能得到天子的宠幸,这是莫大的荣幸了。所幸李煜对他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方才听李煜这么一说,窅娘的心中也是非常感动的,只是明日她还有脸面跳霓裳羽衣曲么,窅娘一想到这些,只快速看了一眼李煜,尔后靠在李煜的肩膀上,久久未语。

    隔了一会儿,一阵呼吸声响起,李煜看着躺在怀中的窅娘,心里却想起了周娥皇,只是可惜周娥皇已逝,未能常伴身侧,不过死了也就不用吃这么多的苦了,只是一想起这些,他遂想起了周嘉敏,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周后的妹妹。

    幼子死了,娥皇也死了,而娥皇的妹妹嘉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却不喜欢自己了,她喜欢上了那个宋国的魏王赵德昭,李煜觉得失去的又何止一人呢。

    李煜抱着在肩膀上睡着的窅娘,将她抱回了床上,自己却一人披着衣衫,在院子里跺着步子,凄然地感概着。

    清冷的月光,寒冷地射来,李煜望着南边方向,忽然间嘴唇动了一下,一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李煜只低低说了一句,便提不起作诗的兴趣了。

    就这样一夜了,李煜都没有入眠,直到天色黎民,院子内听见一丝鸟鸣,李煜这才回房睡觉。

    一大早的工夫,为了照顾李煜家人的生活,赵德昭特意请来一些丫鬟仆人服侍,每日每夜的侍候他们。

    窅娘今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了一袭白纱绛色衣裙,上面点缀着一些蝴蝶,丫鬟们也在一旁称赞窅娘的美丽动人,这一身衣裳衬托出玲珑的身姿,但丫鬟们没人发现窅娘眼眸之中,却有一丝悲伤哀愁。

    李煜还躺在床上睡着,自从出了皇宫之后,他每日每夜皆是如此,窅娘转过头,隔着纱幔,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只是今日她还有事情要做。

    丫鬟们已经服侍完毕,现已鱼贯而出,此刻窅娘开始在屋内快速地收拾起东西来。

    简单收拾完后,她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隙,眼睛四处张望着,待院子内没有其他丫鬟等外人了,窅娘便开了门,又四处张望起来,确定院子内外没人了,她才提起罗裙的一角,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她轻轻地惦着脚尖走着,走着走着已经走到院子门口,忽然间守在门口的一个士卒拦住了窅娘出去的路,他见到是李煜的女眷,便拱手道:“贵人,这是要去何处?上头有令,贵人还是待在此处为好。”

    窅娘倏忽间感觉到了紧张,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个计划,她得继续行动着。

    “妾自然是出去转转,这位太尉(宋代对军中士兵的一种称呼)眼生的很,是不是今日换防的。”窅娘的一双手已经伸了过去,因为在袖子中捂了许久,两只手甚是暖和,她的右手已经轻轻地摸在了那个士卒的脸上,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窅娘从未觉得自己的动作这么放*荡,为了国主的命,她不惜打算以自己的美色诱惑他人,只是动作有些生硬,对于一个有丈夫的女子而言,这是极为耻辱之事,可是她依旧强行忍着下来,发出娇滴滴一声,“太尉,可行么?”

    这个看守李煜家人的士兵看见李煜的女人伸手过来,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抚摸,忽然间他感到胸口一阵暖暖的,一股酥麻的电流流过全身,他也是个男人,是个单身的汉子,只是今日有任务在身,对方又是重要人物,自然是不能这么做的,“贵人,这……不好吧?”士兵的脸上已经流出了汗水,他支支吾吾着。

    “哈哈——”窅娘收回了手,捂着樱桃小嘴笑着,扭着细腰道,“太尉,是不是妾说错了话?”

    士兵吞了一口吐沫,道:“这个,恐怕不行,贵人还是待在院子周围,这擅自出去,人生地不熟的,丢了的话,小底就有罪责在身了。”

    “太尉,妾在这间院子内待了许久,不甚烦闷,这胸口有些疼了,只要太尉让妾就出去一小会儿,就在这院子周围转转,行不行啊?”窅娘一直寻思着,这时候她两只手握在一起,因为那左手衣袖内握着一把剪刀,窅娘也在计较着出手的机会,若是那个士兵不答应,窅娘自有她的计策。

    “这……小底恐怕要拂了贵人的面子了,小底这一身职责在身,不可轻易乱来的。”

    “太尉。”窅娘无辜地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那个士兵。

    士兵也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今日他是第一次来这儿,而职责所在,这些人是官家亲自吩咐下来要看管的人物,一个疏忽,自己脑袋恐怕是要搬家的。

    士兵正犹豫间,窅娘心中却道:这人真是个硬骨头,看样子软的不行,妾就来硬的,老天爷保佑,休怪妾。

    窅娘凑近那个士兵跟前,然后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那个士兵,她已经没有办法了。而那个士兵却觉得面前站着一个秀色可餐的美人儿,他呼吸声都重了起来,脑子里也开始乱了起来。

    窅娘一双眼眸,故作神情地看着这个士兵,右手已经摸着那个士兵的手,士兵毫无防备,怔怔地看着她。

    就在此刻,窅娘快速提起左手袖中的剪刀,猛地使出力气刺向这个士兵的后背。

    人在绝望中,甚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只听见剪刀刺进骨头的响声,那个士兵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美人儿,他不敢相信这绝色美人杀了他。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人都是毒药,士兵涣散的记忆中浮现出了这么几个字,他睁着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么?

    窅娘不敢相信对方就这么轻易死了,她看着左手的血污,思绪开始纷乱起来,身子疲软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隔了片刻,窅娘涣散目光开始镇定起来,在这种情况下,窅娘忽然间觉得这是个机会,只是她一个弱女子,为今之计就是打算让李煜一家子全部出去。

    窅娘起身了,她在那个士兵的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赶紧去了房间去唤醒李煜等人。

    李煜被窅娘摇醒了,他疲惫不堪道:“爱妃,怎么了?”

    “陛下,妾这就带你们逃出去。”窅娘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拉起了李煜。

    出了房间,窅娘又去隔壁房间,叫上了清源郡公等人。

    一家子的人在内院里东张西望。

    李煜看到内院的门口躺着一具尸体,正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他吓得已经清醒过来,身子哆嗦着不敢动了,“爱妃,你!”

    “陛下,妾本佳人,无奈之下这才……杀人。”窅娘大胆地承认了,为了生存,杀人又怎么了,“陛下,事不宜迟,请立马走,等过一个时辰后,再走就来不及了。”

    李煜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心道能逃走便逃走吧。

    一行人开始逃走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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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暴风雨来临

    李煜一家子尚未走出这座幽森的宅院,就遇上了一队巡逻的士兵,李煜等人的逃走计划也落了空,最终他们还是没能逃出这户宅院,宋国方面的守卫们上报给扬州的官员后,便派了重兵把守此处,因为隔着长江,以南就是润州,生怕润州林仁肇得知消息后,会暗中派人来扬州劫走李煜等人,李煜、窅娘等人只是无奈地笑了一笑,又继续过着被人监禁的日子。

    过了不久之后,开封的诏令此刻已经到了扬州,赵匡胤派遣使臣要求李煜入朝,而眼下李煜恰好在扬州,便不得不接受了赵匡胤的要求,宋国使臣已经在扬州等待李煜一家子上船,船只从扬州,沿着长江水道东去。

    而后金陵城内的赵德昭便知晓了此事,李煜等人的北上对大宋而言就是一件好事,赵德昭对于近在咫尺的齐王李从庆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是润州林仁肇那边一直是赵德昭关注的焦点,润州的导火线一点燃,整个局势便开始翻涌起来,因此润州那边才是重中之重,这唐国的内战一开启,便是宋军南下之时。

    礼宾院内新近而来的王朴、曹彬等人便一直在唐国朝廷上追问魏王的下落,这让李从庆更加头痛,王朴、曹彬各个不落后,天天去往中书省等部追问魏王的下落,做出一副魏王失踪找不到,宋国就派军南下的样子。

    而且大宋的水军八作使郝守溶的战船便一直在江宁府以北的水道上巡逻,每日擂鼓敲击,船舰并进,做出一派南下的样子,唐国的镇海节度使郑彦华、战棹都虞候王晖便也只好率领水军防备着。

    齐王府,李从庆因为大事小事一大堆,特别是润州的那个林仁肇,一直都在李从庆背后的一根芒刺,按照林仁肇的忠君爱国的性子,他生怕林仁肇哪天带着军队攻打金陵城。

    只是这几日一直引以为心腹的王参将却一病不起,躺在病床上,看样子是要撒手人寰了,李从庆这些年一直依赖这个王参将,忽然之间感觉像是即将要失去一个主心骨一般,王参将建议李从庆多与武将结交,适当以利益联结在一起,将在唐国能调动的兵马收归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枢密院的那些文官手上。

    为了此事,李从庆便以监国身份召集了驻守金陵以及各地的一些节度使将官,一些节度使明白这下一任的国主就是面前这个监国齐王。

    这些武将中有侍卫都虞候刘澄,神卫军都虞侯朱令赟、战棹都虞侯王晖、天德都虞侯杜真等,他们知道齐王李从庆如今便是唐国的监国,将来不出变化,那就是大唐的一国之君了,是以这些人也基本上都拥护他们的监国,而且他们也便不知道李煜还没有死的消息。

    李从庆看到这些水军、步兵、马兵的将领、统领都站在自己的身旁,他这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东京城一直在做着准备,自攻打蜀国之后,枢密院职方馆在各地的密探组织成的一张大宋谍报网,此刻也将南国境内的一应军情密奏给开封的赵匡胤。

    自夜与赵德昭将此事通知给赵匡胤之后,赵匡胤一方面让宋国境内的大将带领禁军在宋唐边境等候,加紧兵马训练,粮草物资等外,他就在等林仁肇以唐国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旗号发兵金陵城,除此之外,赵匡胤以国书三封,分别写给汉国的刘鋹、吴越国钱俶、泉州陈洪进等人,以上国身份令三分之力加入讨伐齐王李从庆队伍中来,只要李从庆一登基,三国就与宋国联军出击。

    此刻在润州,林仁肇自从得知国主李煜没死的消息之后,便在无庸子等人的辅助之下开始招兵买马,这一日润州城外的檄文告示也贴满了整座润州城内外,在润州散布李煜没死,李从庆谋逆之事。

    陈乔这几日去枢密院也是了解了情况,只是这基本都是一些大唐金陵城官方的说辞,至于私底下究竟是何,他还是打算亲自去信去润州问问林仁肇。

    ……再后来林仁肇也收到了金陵城陈乔的书信,陈乔在书信中只是问了林仁肇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林仁肇看完之后,即刻提笔一封书信,将事情一丝一毫都写在了这几张信纸上,送信之人立马快马赶去金陵城。

    之后陈乔收到林仁肇的来信后,便有些明白林仁肇为何如此行事的缘由了,只是书信中的内容让他有些匪夷所思,看样子这李从庆伪装的够虚伪,骗过了金陵城中的那些官员。

    短短半日工夫,润州城内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齐王李从庆为了皇位,伪造李煜身死的消息,这些官吏在看了国主李煜的亲笔信函之后,便一呼百应。

    只是金陵与润州相距甚近,这战打起来,战场应该选择何处地方为好,眼下林仁肇是以唐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为润州附近招兵买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这夜,润州的林仁肇被刺客被刺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润州城内外,而在审讯之中,得知刺客就是齐王李从庆派来的,林仁肇便越发愤怒,当夜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军政、掌征伐的身份,召集各路将领商议军事。

    烛火通明的润州府邸,各地的将领正在商议发兵之事,眼下这些军队加起来大概有五六万的样子,只是举事前,何人为先锋,何人掌粮草调度,何人布置,这些都是有计划的。

    金陵城,润州的檄文已经通知上报到了金陵城内,枢密院的润州奏疏各个宰执重臣也已经看到了,陈乔坐在枢密院内,此事他已经知晓了,只是李从庆这边却还在为此事洗白,对于国主李煜这事,他打算撇个一干二净。

    陈乔坐在一旁,玩味地看着李从庆,李从庆这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他越看越觉得恶心,只是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真面目的时候,他相信有朝一日,李从庆应该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的,因此他打算待在金陵城暗中帮上林仁肇的忙。

    作为监国,李从庆并没有承认此事,而是极力掩盖事情的真相,其他枢密院的重臣看了之后,也是觉得此事有诧异,可是李从庆毕竟是监国,作为臣子则应该站在监国这一边。

    李从庆已经比前几次平静多了,他自信手上已经有了应付林仁肇的军队,只是前次派人去润州刺杀林仁肇居然没有成功,那个刺客反而将刺杀的事情一五一十被林仁肇盘查而出,反而成为林仁肇起事的借口。

    这个时候,忽然从外面跑来一个礼部的官员,他上气不接下气道:“监国,钟山的皇陵已经修建差不多了,按照礼仪国主也该到了下葬的时候了,上次司天监已经测算了日子,明日就是下葬的吉日,请监国定夺。”

    “哦,是么,明日,这么急?”李从庆转过头来,看着陈乔道,“陈学士,你觉得呢?”

    陈乔还在想着事情,忽然间听见李从庆叫他,他并没有听见,只是怔了一下道:“监国,怎么了?”

    李从庆反问道:“陈学士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本王没有能力对付润州的事情?”

    陈乔道:“监国,老夫真没听见,不过润州之事,朝廷自有定夺,监国也有打算了吧?”

    “陈学士,不是润州之事,而是国主梓宫还在皇宫内,司天监已经测算日子,明日就是吉日,陈学士觉得呢?”李从庆将方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陈乔道:“此事应该与其他大臣商议,明日一眨眼就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下,监国更应该与大臣商议,此事事情繁琐,监国一个人也对付不过来。”

    李从庆感觉自己的话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地反弹了过来,陈乔这样子说话,感觉将自己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监国,老夫说话向来如此,若是监国不想听好听的话,那老夫先告辞了。”陈乔拱手一拜,对着李从庆道,枢密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其他几个宰执则是看着陈乔,也是感觉不可思议。

    “监国,老夫今日有些累了,请先走一步。”陈乔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

    李从庆看着陈乔离去,又气又怒,待陈乔走远了,从桌上拿起一壶茶,直接摔在地上。

    “监国息怒,这陈子乔(陈乔的字)向来就是这么一个人?”身旁的官吏劝道。

    “这陈乔他这是向着谁啊?”李从庆怒道,“他这是仗着自己的官位跟本王较劲。”

    ……

    金陵城城南

    二蛋跟乡亲们也住在此处,乡亲们也打算找个活计,虽然此地靠近冥器铺子,感觉阴森森的,但在二蛋他们看来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而在紧挨另一条街上,冥器铺子内,鬼见愁以及长春堂也已经收到了润州的消息,对此赵德昭觉得这导*火*索燃烧的速度也快加强了,差不多马上就来了。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赵德昭觉得这天边的乌云已经越聚越多,再这么下去,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ps.中国五代与北宋有天下兵马大元帅。

第一百七十一章 预备(求订阅)

    陈乔离去之后,李从庆愤怒地摔了一壶茶,这是他第一次在大臣面前因为一言不合而发怒,对李从庆而言,陈乔这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只是明日就要准备国主李煜的出殡下葬礼节,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事情都要做的滴水不漏,他可不想因为此地而搞砸。

    接下来,李从庆便命两省侍郎、谏议大夫、给事、中书舍人、集贤、勤政殿学士分夕于光政殿宿直,与之剧谈,或至夜分乃罢,在谈到润州之事,以及宋国的水军在长江北岸做出的回应,李从庆便建议以不变应万变,打算调集水军以及金陵马步兵。

    韩熙载也在其中,他苦皱着一张脸色,仰起头来看着殿内众人,俄而起身对光政殿的各位大臣提议道:“明日就是国主出殡的日子,那么之后就是新君即位了,下官认为国不可一日无此君,而今监国总领大唐军政大事,皇位不可一日空悬,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请诸位以国事为重,推举新君即刻即位。”

    “是啊,监国仁孝无双,原本国主驾崩之后,即该商议新君即位大事,只是因为监国推让,这才拖延了不少时日。”那些大臣并不知道李从庆的心性,他们看事情也只是看到了表面,并没有陈乔以及韩熙载他们看得多。

    韩熙载的嘴角快速闪过一个微笑,俄而消失不见了,这李从庆越早登上皇位,那么润州林仁肇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李从庆一宣布登基,那么那些反对李从庆登基的官员百姓就会群起攻之,到时候这天下就更热闹了。

    韩熙载忽然跪倒在地上,跪伏道:“臣等拥戴监国登基。”

    其余大臣也是看到韩熙载让李从庆登基,他们也不打算落人后头,这从龙之臣的地位可不一般。

    此刻,光政殿内,随着韩熙载跪下来,接着潘佑、龚慎仪等大臣也跪了下来,齐呼道:“请监国在国主丧事过后,为了我大唐江山,还是即位吧。”

    光政殿内,一片跪地磕头之声。

    “诸卿起来罢。”李从庆真想当面就开怀大笑,只见他装作一副推辞的样子,按照当年尧禅让舜之时,所有皇帝在上位前都应该三辞不受,不得已而受之的套路,否则就是品德不足的表现,他缓缓道,“这样不好罢,本王惭愧,此事先作罢吧,本王如今有一件事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不知道诸位可有如何应对的法子?”

    “监国还是受之吧。”韩熙载抬起头,道,“不知监国心头有何事烦忧,今日光政殿内诸位大臣也可为监国解忧啊。”

    “这段日子以来,宋国使臣一直追问本王魏王下落,无奈本王没有找到,只是这宋国也不知为何,竟然在采石附近每日训练战舰水师,看似若是魏王再不找见,这宋国恐怕要对我大唐兴师问罪啊。”李从庆对此事也是没有办法,只是他这么一提,并不是仅仅为了魏王一事,只是调集湖口水军乃是一件非常重大之事,还需要跟这些大臣商议,李从庆也不希望得不到这些大臣的支持。

    虞部员外郎、内史舍人潘佑忽然间叹了口气道:“魏王之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禁军以及州县都没有找到,确实难以寻觅,恐怕此刻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给事中龚慎仪站了出来,他道:“潘内史,你这说的是丧气话吧,在这些说说还行,若是被宋人听了,则要大兴怪责,这种话也是不可以传扬出去的。”

    潘佑连连自责道:“是下官口误,不过魏王一事,现今已经成为我大唐与宋国间的一道隔阂,如今只得让各州县加紧寻觅中,一有消息就呈报给中书省。”

    “好了,本王也明白你们的心思,只是怕宋国忽然间会横生枝节,可否有良策应对?”

    韩熙载从拱手道:“宋国最怕的就是我大唐水军,如今我湖口水军乃是拱卫大唐江山的一支强军,也因为有这么一支水军,宋国才会对我大唐有所提防,要不是凭借着长江天堑,仪仗赵匡胤的脾气,这大宋军队早就南下了。”

    “韩尚书分析的不错,既然湖口水师乃我大唐水师精锐,本王打算调集一部分水军到采石、金陵、润州附近,加紧北部、东部江水水面的巡视,也好向大宋展示一下我大唐水军的威力。”李从庆说道最后,已经是自信满满,此刻他看了看光政殿内的所有官吏。

    韩熙载明白李从庆心里在想什么,他打算调集的水军可不仅仅是为了宋国,更主要的是润州的林仁肇吧,若不是他事先从赵德昭那里知道润州的情况,他还真以为是为了大唐着想呢。

    李从庆苦于从各位大臣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因为调集湖口水师过于重大,李从庆感觉此事会有些棘手。

    此刻韩熙载道:“监国,若要调集湖口水军,此事也只是做个巡防样子,切记不可与宋人起冲突,否则我大唐恐怕会吃不少苦头啊。”

    李从庆点点头道:“尚书所言本王也有所考虑,如今我大唐国力衰微,调集水军不过是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变数,不知诸卿如何认为?”

    潘佑只对政事有见解,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其他几位只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此事干系重大,还是问过陈学士为好。”一位大臣道。

    “料想陈学士也会坚持调集水军的建议的,如今金陵虽然未受到危害,可是防还是要防备的。”

    “臣赞同调军。”

    “臣附议。”

    “……”

    李从庆看着众位大臣,心里甚是得意。

    “既然诸位都这么认为,那么本王这就火速让枢密院下令调集军队,在金陵附近布防。”

    今日光政院内,商议登基之事,又以金陵安危为重,令湖口的水军神卫军都虞候朱令赞以上江兵入援金陵,在金陵以及润州间布防,以备不时之战。李从庆终于如愿以偿地达到了自己的计划。

    第二日到了国主的梓宫出殡去钟山皇陵下葬的时刻了,出灵这一日,监国李从庆以及其余李氏皇族等人,身穿孝服,在灵柩前痛哭流涕,唐国的金陵重臣以及各地节度使等官吏也在灵堂内吊唁,金陵附近得道高僧也在诵经吊唁。

    时辰到,先由七十二人将棺木抬出皇宫大内,引幡人拿着万民旗伞走在最前头,后头是卤薄仪仗队,浩浩荡荡,十分威风。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有一百二十八人,分三班轮流抬送。最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队伍,车马连绵不断。

    在送葬行列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不断地吹奏、诵经,整个队伍甚是热闹,一旁的百姓跪着观礼,场面十分庄重、肃穆。

    从皇城到钟山,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送葬队伍出了城之后,在每隔一段路程,便搭设芦殿,供停灵和送葬队伍休息。这种芦殿也是玉阶金瓦,朱碧交映,十分华丽。

    李从庆又踏上了这一条路,这一次他准备的更加充分,早就让禁军将士开始探路,扫除路上的障碍了,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发生甚么意外之时,这一日,梓宫顺利下葬,一点儿幺蛾子都没出。

    而在金陵城附近,在秦淮河等地,李从庆令金陵守将呙彦、马诚信、马承俊守护金陵。

    ……

    大唐枢密院的奏疏已经派了驿站的快马,在传去了湖口水师路途之上了。

    快马经过采石附近的时候,只见采石江水被面大小战船艋胛船舰上百艘,在江面上来来往往,只是并没有发出任何行动,这些都是大宋的水军,只是因为大雾的关系,都停靠在了江北沿岸,并没有动作,只待浓雾一散去,大宋的水军就会驶离原来的国界线,朝着江南岸边有意无意间靠拢着。

    自魏王赵德昭失踪后,赵匡胤便以此借口,在采石江水北侧,一方面是为了训练水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探查采石附近的江水状况,掩护樊若水等人,待来年攻唐之战做准备。

    茫茫江水之上,已经起了雾,使人看不清方向了,此刻江水之中,樊若水正驾舟一叶,在舟船之上却摆放着指南针,这指南针比起那些司南要好多了,对于这小小的指南针,也帮了樊若水他们不少忙了。

    樊若水驾舟在江水中测量水深等,他心无旁骛地测量着,在大宋水军的掩护之下,以及在水部官员的共同帮助之下,这些数据都一一记载在了纸上,而且因为测量工具的先进,使得数据也越发精确,这些数据可都是宝贝啊,花了樊若水以及那些水部官员不少心血和时间,而这些数据比之历史上的更加详细精确,有了大宋官方的支持,则是加快了测量的速度,也为大战埋下了伏笔。

    此刻陆地之上,这些来往于大唐驿站的那些快马看不清江水的情况,依旧在陆地上飞驰着,他们的目标则是将朝廷枢密院奏报火速传到湖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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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宋武功介绍:
五代十国末期,天降圣人,军校青年赵德昭穿越后周,再世成为赵匡胤之子,人会在同一条沟里翻两次船?不!且看帝子赵德昭,如何扭转乾坤、一统华夏!后世云:天宋武功、大道德昭。天宋武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宋武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宋武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