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无题
那白衣书生模样之人还在吹奏着长箫,龚慎仪闻着婉转的乐曲声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那人还沉浸在乐曲声中,并未听见身后有人。龚慎仪则一直站在身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他心中默默由衷道。
月光如流水一般,将古典雅致的院落照个通透,柔和的波涛静静地泻着,一曲罢了,那白衣书生已经转过身来,莫名见到身后站着一个中年长衫者。
白衣书生疑惑道:“先生是?”
“哦!”龚慎仪方才意识到有人搭讪,便自嘲道,“老夫不过是幽闭在这院落中的一个,郁郁不得志,有家不能回的人。”
从这中年人的话语上来看,似乎是,“莫非先生是唐国的使臣?”
“哈哈……”龚慎仪苦笑道,不过他在笑的同时,忽然间记起宋国使臣魏王殿下也是这般年轻,便问道,“莫非哥儿是宋国的魏王千岁!”
白衣书生倒是没有答话,而是一跃从石头上跳下来,然后走到龚慎仪面前。
龚慎仪意识到失礼了,而且他隐隐约约猜测到这人的身份,便拱手行了一礼道:“下官龚慎仪见过魏王千岁!”
“龚大夫不必多礼。”赵德昭窥见身份被识破,便要上去扶。
“殿下果然博学多才,下官佩服。”
“龚大夫见笑了。”
月光依旧柔和,已经升到了中天,周围的群星还在闪耀着,二人已经步行至层层院落最顶端的一间亭子中,这里是礼宾院最高的位置,隔着礼宾院望去,远处星星点点的就是繁华的兴王府,再不远就是通宵达旦,灯火不休的(南)汉皇宫了。
赵德昭望着远处的宫阙楼台、官邸宅院、百姓屋舍,自言自语道:“这刘鋹倒是会享受,虽然国内一塌糊涂,但是这国都却依旧繁华。”
赵德昭这么想的时候,也在看着皇宫里的那位,他期待着下一场好戏的开展。
龚慎仪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百姓苦汉久矣,稼穑不强,农耕已辍,刘氏劳民伤财,建造这高台楼宇,横征暴敛,残酷施压,已经动摇了国本,这(南)汉的江山迟早是要亡的。刘氏不尊大宋为正统,宋国岂能容它。”
“龚大夫这话倒是不假,小王这次出使也是为了我大宋的国威,如今刘氏扣押你国使臣,又蔑视我大宋天威,阳奉阴违,此等行径岂容我大宋容它。”
龚慎仪有些自嘲自笑,恐怕大宋官家这心中早就想灭了这汉国,灭汉之后,就是……龚慎仪有些不敢往下想去,他抬起头,眼角瞥见赵德昭还在对望着远处的皇宫内城。
在月光下,皇宫如同一巨兽,匍匐在大地上,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饰之,也不知日后这宫殿的命运如何,不过赵德昭知道他这次出使有更大的计划。
忽然间赵德昭转过头来,问道:“对了,龚大夫,汉国人有没有将你怎样?”
龚慎仪无奈地笑道:“好吃好喝地当菩萨供着,倒是没有为难下官,不过是幽禁在礼宾院,不得踏出一步。”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是这唐、汉间毕竟没有发生冲突,而刘鋹不过是因为你家国主一句‘不奉宋为正朔’便扣押使臣,可见他并未将我宋、唐主藩两国放在心上,小王最近在这城中闲逛,倒也是听闻百姓说起这刘鋹购置战象,便要与我大宋开战。”
龚慎仪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看来宋、汉间迟早是有一战,如今刘鋹作烧煮剥剔、刀山剑树之刑,或令罪人斗虎抵象。又赋敛烦重,人不聊生,汉国迟早必亡,可是唐国呢。
赵德昭忽然低声道:“龚大夫,据闻刘氏先祖刘龑,喜读《周易》,算卦甚繁,有个僧人根据谶书所说,叫龚的人会灭掉他的(南)汉,而龚大夫与龚澄枢都姓龚,莫非?”
“殿下,这可开不得玩笑啊!”龚慎仪摆摆手摇道。
月亮越升越高,此刻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二人已经在凉亭中闲聊了很长时间,远处的酒楼茶肆等依旧灯火通明,而皇宫大内的灯火也丝毫不逊于街市灯火……风轻轻地吹来,远处似乎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过来,灯火执杖……
凉亭内,赵德昭、龚慎仪二人还在聊着。
……
礼宾院大门被打开,一队人马忽的闯了进来,手中提着许多灯笼,为首的赫然是那日接待的鸿胪寺少卿。
小贵子一直都在长廊内,见人来了,便问长问短,随即他便去寻找赵德昭的人去了。
“殿下。”小贵子急匆匆地叫喊着,忽见远处凉亭中有人,便撒开腿儿往上跑来。
“殿下——”小贵子来到凉亭内,拍打着胸脯道,“殿下,忽然有传召内侍前来,请殿下出面奉诏。”
龚慎仪与赵德昭正在聊着,忽然间听了这番话,便道:“殿下,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来打搅,一点都不知礼节。”
“刘氏虽不知礼节,可小王倒要看看他们骨子里卖着甚么药?龚大夫,告辞。”
“殿下慢走!”
赵德昭便匆匆地下了凉亭。
厢房内
“这刘鋹做事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如此夜深,便遣派那鸿胪寺少卿前来传召。”其他出使汉国的宋国使臣抱怨道,他们已经在屋内饱睡,即急匆匆地换上官服,出面迎接。
赵德昭依旧在一身白衣,他倒没有换衣服,而是直接出面。
“殿下,你来了。”那个鸿胪寺少卿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倒是没有丝毫脾气。
“少卿今夜至此,莫非你家国主……”
“哦。”鸿胪寺少卿立即拿出圣旨,宣读了起来。
宣读完毕,意思大概是三日后在上春殿宫中举行宫宴,正式接待宋国使臣。
这时候赵德昭道:“为何不见唐国使臣?”
鸿胪寺少卿听见这句话,道:“这下官倒是不知。”
“本王此番前来,就是希望调和唐、汉矛盾,当年唐国知事诰潘佑在国书称两国‘情若弟兄,义同交契’,如今为何这般了,若是你家国主不接见唐国使臣,我怎好做这个和事老啊?”
鸿胪寺少卿的脸面有些不快,不过他也只是怔了一会儿,便再次道:“这事我家国主并未通告。”
“哦?”赵德昭意味声长道,“你家国主不知,为何你们这些官员不上奏天听,还是你家国主好面子,先前唐国国主得罪了他,便要扣押唐国使臣,不放北归,若不是唐国国主通信函给我大宋皇帝,大宋也不会派遣使臣前往兴王府了。”
鸿胪寺官员听了这番话,脸色有些不善,不过他并不好出面反驳,因为刘鋹是皇帝,若是违抗刘鋹的命令,便是死路一条,刘鋹是怎样一个人,整个兴王府乃至整个天下的百姓都知道。鸿胪寺少卿一抖官袍,便拱手道:“话已至此,下官也就告退,殿下若是实在觉得不妥,三日后可以亲自跟陛下说辞。下官告辞!”
赵德昭也知道那个官吏的无奈,当这样的臣子真是委曲求全啊。
“慢送——”
……
第二日,赵德昭去了安排二人的地方,二人已经恢复气力,那个弱小的公子哥儿也是躺在床上,神色慌张地看着面前的赵德昭,一口蹩脚的汉话说着,把房间内的气氛都搞活了,而那个公子哥儿的仆从老云说话倒是流利,后来赵德昭便知道这人是个武师,擅长使用剑术,也会锻造剑,叫卓剑云。
至于他家郎君,倒是唤他宝郎君。
赵德昭也隐隐约约间从那个落魄公子哥儿的话中,知道了一些大概的情况,不过赵德昭还是觉得那公子哥儿一番言语中还是隐藏着甚么重要的事情,在赵德昭的印象中,如今安南算是独立了,不过安南现如今正受十二使君之乱,吴朝即将覆灭,丁朝还未建立,十二使君如同割据的节度使一般,手中各自握有军力。
赵德昭心想,这巴掌大的安南居然闹出这么多割据势力,这也是当年唐国藩镇之乱的延续啊,赵德昭不知道这个公子哥儿的身份,但是他冥冥之中觉得此人或许是个大人物,酒楼方面这几日也在抽调人手调查此事,只不过目前并没有消息知道这个“宝郎君”的身份。
兴王府地处南方,进入六月份雷雨天气时常发生,这到了下午的时候,赵德昭刚离开那户宅院,天空中忽然发出炸雷,随即天气突变,豆大的雨水已经顺着屋檐倾泻下来。
小贵子在一旁嘟哝,他的衣衫差点全部湿透了,“公子,这雨来得也太快了。”小贵子一手拧着衣服,上面的水都透出来了。
没办法,赵德昭又赶紧返回了宅院中,大概持续了两刻钟的时间,雷雨就停了。
这几日,赵德昭倒是每日都在城中清闲,然后去了几趟酒楼,每次回礼宾院倒是带着一些酒菜,刘鋹也是照常送来一些衣物等日常用品过来。
宋、汉两国看似和平,实际上在暗中汹涌着,远在北境,自魏王出使汉国后,宋国朝堂之上也在关注着两国间的交往,按照刘鋹的意图,势必不会臣服大宋,而大宋也不会错失这场机会。
崇元殿大朝会上,赵匡胤君臣都望着南方,期望魏王使臣的表现不会让他们失望。
南境内,郴州、郎州等地也在防范汉国的军事行动,正枕戈旦待、厉马秣兵中……
……
第九十八章 真假
今日刘鋹已经在上春殿内安排酒宴,招待宋国天使。汉国皇宫外,已经站满了汉国的文武大臣以及一些仪仗队伍,人头攒动,全部都在久候着,都在东张西望着,各国的一些事情也在兴王府内可以探查到,这些官员倒是想知道宋国的魏王殿下究竟是否如传闻中一般睿智,也有一些官员倒是在计较得失,对比两国皇帝,有些妄自菲薄。
龚澄枢站在最前面,眼色中有些愤怒,又有些要看人笑话的意思,他衣着艳丽,一身红袍,耀武扬威地站在百官的队伍中,如今龚澄枢乃是皇帝刘鋹跟前的宰辅大臣,又是近侍,统领这满朝文武大臣。
忽然间起风了,两旁的旗帜都在飘动,远处宋国使臣的车马也已经到达明德门前,忽然间从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魁梧、个子高大、英俊非凡的少年郎,头戴幞头长翅乌纱帽,身着红袍圆领宽袖官服,身后下车的都是一些长翅帽,圆领宽袍的宋国臣子们。
(南)汉官员未曾见过长翅乌纱帽,倒也觉得儒官博戴,那少年郎已经走了过来,举止从容,在龚澄枢面前停了下来。
此刻龚澄枢见到少年郎,便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宋国天使、魏王千岁。”
“龚太师安好!”
果然是年轻英俊,汉国官员见了魏王心里头这样想到。
……
长翅乌纱帽二人寒暄了一阵,龚澄枢便领着宋国使团前往上春殿。
使团从朱雀门入,随着禁军、百官行伍一道入了皇城中。(南)汉皇帝讲究排场,在皇宫门口一座近二米高的殿基露出地面,用青石铺成一个墩台,过了后,便是一广场,广场差不多有太和殿那么大......整座宫殿完全让赵德昭觉得大唐遗风犹存,宫殿的台阶上,用的砖石表面是菱形方格子,装饰的是飞舞的蝴蝶,边角饰牡丹,远处又摆放着许多莲花柱子一样的坛......
赵德昭没记错的话,这座宫殿在刘鋹投降前,被龚澄枢等人焚毁了,火海足足蔓延了三日,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也都化为灰烬了,今日能够一见,也是一种荣幸。而且他也不想让这样的宫殿被焚毁了,这可是凝聚了老百姓的智慧和结晶啊。
上春殿,一间装饰豪华的宫殿楼阁,柱台是用石头雕刻而成,十六个狮子雕刻其上,由于(南)汉盛产珍珠、珊瑚等物,历代(南)汉统治者又穷奢极欲,横征暴敛,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饰之,十分富丽堂皇。真是奢侈,怪不得会亡国,赵德昭心内狠狠地骂了一通。
使团现在殿外等候,殿外也站满了两国的大臣,而皇帝刘鋹则迟迟未来,宋国使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次出使本就憋着一股气,回去之后一定要提议官家出兵灭了(南)汉,拯救水火中的百姓。
赵德昭倒是不急,这刘鋹迟到早到定然是常有的事情,以往行事出手不按常规,今日未曾驾临上春殿,想必也是要来个下马威。
汉国官员则是杵在那儿,低头窃窃私语中,殿外一片蚊蝇之声。
龚澄枢见魏王赵德昭不动声色,从他面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也不知道这个魏王的定力居然如此强,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董仲彦见自家殿下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心中也就不耐烦了,刘鋹失礼一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只不过今日是他亲自下旨要接见使团,却不料正午宴会之时,久久未曾出现。他走到龚澄枢面前,怒道:“怎不见你家国主前来,莫非是想置我大宋与下国之列么?”
龚澄枢一派死猪不怕烫的样子,“下官已经去催问了,董上使请放心,陛下或许有事情耽搁了。”
龚澄枢一句轻猫淡写,让董仲彦越发愤懑,他斥道:“贵国不知礼节都到这个份上了么?”
龚澄枢不答话,赵德昭眼见二人如此,心中想到:龚澄枢一个阉人,前段日子自己打了他的义子,这事情必然不会这么放过,但是自己毕竟是他国皇子亲王,龚澄枢自然不好下手,今日这般固然是有阴谋的,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龚澄枢见玩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去催。
进入六月,汉国的天气十分炎热,过了正午,阳光越发猛烈,台基上的温度已经升得老高了,炽热的空气也让一些官员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既然刘鋹再不接见,自己也只有耍一下大国的风度了。
此刻,周围忽然听见了欢声笑语,便见到一个头戴珠宝冠,身着黄袍之人,眉开眼笑,却眉清目秀,长得像个文弱书生一般,实在是跟粗犷沾不上边儿,而在他左手右手边上跟着许多莺莺燕燕的妃子、宫女,一个个衣衫穿得十分轻薄透气,举手投足间尽显一股sao气。
“陛下,你终于来了。”龚澄枢拱手而道,“陛下,这位就是宋国的天使,赵官家之子魏王千岁。”
“唔!”刘鋹转过头来,顺着龚澄枢一旁看去,一个身材高大、面若冠玉、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呈现在他的面前,也跟自己一样长得眉清目秀,不同的是那个少年郎苏日安看似平和,骨子里隐隐约约间有一股杀伐军人的威势。
刘鋹已经看呆了,他笑吟吟道:“朕从市井之中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陛下谬赞了”赵德昭从他的满面笑容中看不出一丝好意,就好比一个帅哥看着另外一个帅哥夸赞他长得帅一样,他只是拱手道,“今日陛下为何迟迟未来,小王还以为陛下生病了呢?”
刘鋹方才从他话中认为魏王一定会实现发难的,可是并没有,他呵呵笑道:“这是朕的错,贵使请见谅啊!”
“陛下能明白这点,就已经够了。”赵德昭对着刘鋹道,与此同时他也注视着面前的刘鋹。
刘鋹这时候也在偷偷打量着赵德昭,他忽然间抿着嘴巴笑着,周围的妃子、宫女以及百官看到皇帝的这副表情,心中有些懵了。而赵德昭也抿着嘴笑,董仲彦也感到很奇怪,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龚澄枢一愣,不知刘鋹为何这么说,而且看刘鋹的意思,好似忘记了那日他跟刘鋹的提议,龚澄枢顿时觉得皇帝也不靠谱了。
“开宴吧——”刘鋹吩咐道。
“开宴。”
上春殿内,重臣坐定,左右分列,赵德昭以及宋国使团在下首坐着,面前摆放着许多珍馐美食,大臣们都已经饿的差不多了,刘鋹便也不再说什么,宴会正式开始。
自古宴会都是一样,毫无新意,龚澄枢也只是在一旁看着魏王赵德昭,心中早就与刘鋹计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
宴会结束,皇帝刘鋹眼光再次看向赵德昭,忽然间他便提出要单独见魏王赵德昭。赵德昭望着刘鋹,便欣然去了偏殿。
董仲彦等宋国使臣不知道魏王此去不知是否有危险,他们心中七上八下的,恨不得也随同前去,而且皇帝单独召见别国使臣,这在开头并不常见,只是刘鋹要见的只有魏王赵德昭,他们几个宋国使臣也不好插手。
龚澄枢见刘鋹单独召见赵德昭,便心中窃喜,因为前几日他跟刘鋹君臣建议着要好好“教训”一番魏王赵德昭,看来陛下也要出招了。
赵德昭跟着刘鋹入了偏殿,殿门一下子被关上了,刘鋹又遣退周围内侍、宫女。
殿门紧闭,此刻赵德昭却并未有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从容地走了过去,而刘鋹也站在一旁,这个样子好似赵德昭是君、刘鋹是臣子一样。
赵德昭忽然间笑了起来,看着刘鋹,从刘鋹身边走过,附耳低声道:“你个二娃子,假扮刘鋹够像的。”
那“刘鋹”忽然间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弯着腰拱手拜道:“殿下见笑了,假扮刘鋹真是生不如死啊,这厮背负着臭名昭著的名声,俺二娃子都快抽了浑身气力,可笑他身边那些妃子以及宫女,俺都不得不抬起万分精力对待啊。”
二娃子忽然间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他不过是长春堂找来假扮刘鋹的人,二娃子这人长得跟刘鋹有八*九分像,若不是赵德昭知道二娃子的身世,他还真以为是刘鋹的同胞兄弟,方才那惟妙惟肖的表演,连龚澄枢以及刘鋹身边的妃子都看不出来,算是极好的了。而训练二娃子也颇是费了赵德昭一番心思。
赵德昭被二娃子这一番话折腾得差点吐血:“二娃子对那些妃子假戏真做了吧!”
二娃子哭丧着脸道:“这当官的真是福大艳大,俺可把持不住了,若是不亲近女色,他人还以为刘鋹变了脾性了呢。”
“唔!这倒也是。”赵德昭忽然间笑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收住了,他疑惑地看着二娃子,道:“啊呀——这你还得再假扮一些日子了,如今本王也在这兴王府,就全靠你们了。”赵德昭在二娃子的肩膀上拍了拍道。
“殿下,还需多少时日?二娃子可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二娃子要精尽人亡了啊!”
“呸——你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而且本王既然已经到了这兴王府,自然大事小事都在掌握之中,看这样子当然是快了啊,到时候就怕你穿帮啊。”
二娃子不知道“穿帮”为何物,问道:“殿下,何为穿帮?”
赵德昭低声道:“就是身份泄露的意思,你明白不。那真刘鋹反正在地牢中关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二娃子把事情说了出来,他担心道:“殿下,那老阉贼当日曾经要伙同刘鋹一起害你,殿下可要防着啊,要不殿下就住在宫内吧。”
“这怎么行呢?一,于礼不合;二,让人生疑;三、不好办事。你且扮好刘鋹,到时候我会让人送信与你的,而且最近明也到了这儿,可以襄助你一二。何况礼宾院若有异常,肯定会有人通风报信的,那龚老贼还仗着你的势力办事呢。”
二娃子摸着头,“这倒也是。”
他再次问道:“殿下为何不让刘鋹直接开城投降我大宋,这样不是非常方便么?”
“此事说来话长,跟你也说不清,你听了也不会明白的,本王今日交代的也差不多了,你且安心扮好角色。”赵德昭说完,就走出了偏殿。
二娃子便不再问了,他摸着手道:“魏王慢走。”二娃子又恢复了刘鋹的角色。
这时候殿外的宋国使臣也看向赵德昭,生怕入了深宫,发生甚么事情,见其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
“没事儿,你们想多了。”赵德昭故作苦笑的样子,望着周围的一大帮官员。
……
第九十九章 盗印与刺杀
殿外的两国官员不知道方才刘鋹与赵德昭二人说了些甚么,但是赵德昭出来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些哭笑不堪。
龚澄枢看着魏王的这副样子,心中便早已得意洋洋了,只不过他脸上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
赵德昭装作一副恼怒的样子,道:“既然不能达成,那便好自为之吧。”
就在此刻,“刘鋹”也走了出来,他淡淡道:“魏王,我大汉岂是那么好糊弄的,魏王若肯执意如此,便好好在礼宾院多待一些日子吧,朕不是个吝啬之人,可是大宋如此待我汉国人,让我臣服于宋国,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让我汉国面子如何搁置。至于其他的,魏王有求必应。”
“刘鋹”说完,拂袖而去。
龚澄枢领会了“刘鋹”的意思,便召唤道:“都回府吧,天使也可前去礼宾院歇息。”
赵德昭与随行的宋国使团依旧住在礼宾院内。
看着魏王一副落寞的样子,董仲彦便上前问道:“殿下,方才那刘鋹如何说?”
“说了一些无关紧要之言,董卿啊,我们恐怕要在(南)汉多待一段日子了。”赵德昭无奈地摇摇头,“本王定会维护我大宋的脸面的。”
董仲彦便道:“殿下,此事事关我大宋天威,若是不讨一个说法,陛下以及臣民自然不好交代,多待几日又如何,只要那刘鋹服软放人,这次出使目的便做到了。”
“那便多待一段日子吧,本王就不相信汉国皇帝如此猖狂,接下来便要他们好好看看。”
……
夜深了,在皇宫的地牢内,关押着一个犯人,蓬头垢面的,又衣衫褴褛,看不清模样,面孔上似乎纵横交错着好几条疤痕,此时此刻他正在地牢内哀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啊啊”地叫着,没有人愿意在地牢中守着一个犯人,而且还是皇帝下令只看守的。
二娃子穿着龙袍,此时正悠闲地朝着地牢走去。
“见过陛下。”天牢门口的禁军守卫见到“刘鋹”深夜至此,便道。
“你们退下吧,有事朕再宣召。”
二娃子入了地牢内,那囚犯披头散发,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前来之人,双手扣在地牢栅栏上,不停地拉扯着牢门,嗷嗷大叫着。
这个囚犯便是刘鋹,二娃子冷冷哼道:“哼——若不是殿下拦着,你早就没命了。”
回答他的只有真刘鋹的吼叫声音,“啊啊啊啊”。
二娃子冷笑道:“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地牢内,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啊啊啊啊——”
“过了今晚,你大汉江山也快走完了,哈哈哈——”
说了一阵,二娃子昂首阔步地出了地牢,便吩咐左右守卫道:“你们好好看着犯人。”
二娃子回了寝宫,这几日一直都在布置事务,赵德昭已经命人送信过来,二娃子也收到了信函。
眼下刘鋹将兵力重点布置在昭州、桂州、贺州、韶州等地,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些地方的守将调离这些地方,只不过如今龚澄枢、卢琼仙等人已经控制了禁军以及枢密院的调兵权,在京城中,二娃子觉得不好下手,他不知道该如何绕过这几个人,直接去边疆地区,调离守将,到时候也好让大宋军队直接越过边界,减少直接攻打......
二娃子虽然没有法子,但是魏王赵德昭早就吩咐与他,看样子二娃子得将亲笔加盖的诏书通过长春堂的途径,送往边疆地带。
皇帝的诏书几个玺印倒是好办,二娃子现在手中就握着,只不过那些中书省的诏书印章以及枢密院的诏书印章,掌握在几个权阉手中,印章也放在中书以及枢密院那儿,虽在宫中,但是二娃子也不好直接下令拿。
“二娃。”这个时候,二娃的背后出现一个声音,随后出现一个黑衣黑面之人,低沉道。
二娃子转过头,“吓死我了,你怎么忽然间出现在这儿?”
二娃子所说的那个人正是赵德昭吩咐的飞雀人手,并非长春堂手下,此人正是黑衣探花手下——明,他道:“殿下让我来帮二娃做事,二娃可有事情做啊?”
“眼下倒是有一桩事情,事关中书、枢密那儿的印章,你且附耳过来。”二娃子让明将耳朵附过来,一一道。
明疑惑地看着二娃子,见他穿着龙袍,道:“偷印?你现在不是皇帝么,怎么不直接下令要来印章呢?”
“不行,真正的刘鋹早就不理会政务、军务,此刻若是我仓促间问起印章,怕是会让龚澄枢、卢琼仙、樊胡子他们察觉到一些端倪啊,我假扮刘鋹的身份一旦泄露,恐怕殿下的计划也要半途而废了。”
“这倒也是,不过是偷个印章,这事对我而言倒不难。”明说完,便消失在二娃子跟前。
夜幕下,黑影略过,一、二个时辰过后,印章已经出现了明的手上,他匆匆赶往寝宫内,二娃子拿出事先拟好的奏疏,分次盖上印章,一份诏书便完成了,接着又一份诏书盖好了……
明仔细地核对了一下这些诏书,见到诏书并无二致。
二娃子找来一个包裹,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里面有官服、盘缠等物,二娃子拿过包袱,将诏书全部塞了进去,他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放心拿走吧。”
明道:“有皇帝诏书,中书、枢密加盖的印章,这样的话,我宋军对付几个州的刺史、将领倒是十分简单了,我宋军到时候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扫除北方障碍。”
说完,明将印章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回来后,他暂时住在宫中,等明日宫中运水的内侍出宫那会儿,便混出宫去。
凌晨时分,宫中去白云山运水的内侍已经准备出宫了,明换上一身内侍的服侍,混在运水的内侍队伍中,溜出宫去。
卯时未到,明趁着运水队伍休息的时候,趁机溜走。在街角处,他换下衣衫,装作一个平头百姓,去了范二胡子那处,顺手将包袱交待给他。
此刻酒楼还未开业,每日一早从肉市而来的范二胡子,便运着肉、菜前去酒楼,包袱已经顺利交待给范二胡子,明便回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
酒楼内,杨明卸下门板,见范二胡子运着肉、菜已经到了门口,便道:“二胡子,今日的酒菜还好,有胡子【暗号】没?”
“没胡子。”
“菜好不【东西到手没】?”
“菜好啊【到手了】。”
“将菜、肉运到后厨来。”
范二胡子,便推着车绕后头去了。
入了后门,范二胡子便从板子下拿出一个包裹,交给杨明,“菜上了。”
杨明接过包袱,道:“唔。”
范二胡子见事情交代完毕,便将肉菜放到后厨,随即推车走了。
密室中,杨明已经吩咐了无庸子三人坐定,随即杨明将包袱递给无庸子三人,无庸子从包袱中掏出几件官服、文书、诏书以及信函,他仔细看过信函之后,便道:“殿下的计划天衣无缝,扫除了边境的安危,若趁此机会除去边境重兵,于我大宋而言,便能一路势如破竹,直达兴王府城下。下午殿下就会来酒楼一趟,到时候殿下想必有事情要吩咐。”
到了下午,赵德昭并没有来,而是派了小贵子前来,将口信递给无庸子、杨明等人。按照赵德昭之意,此番派遣昭州、韶州、连州、雄州前去的人物,便是无庸子师徒三人,此番乃是重任,赵德昭认为无庸子三人此去正好。
第二日,无庸子师徒三人妥善处理了一些事务,便“微服”北去。
……
下午的时候,龚澄枢从大内出来,回了府,见义子龚宫依旧躺在床上,他心头的那股气仍旧没有消除,只是对方为宋国魏王殿下,他倒是不好做事,而在此刻,管家来福入正好回府。
龚澄枢便叫过来福,商议事情。
“老爷唤来福前来,是否是关于大少的事情?”
“你个狗奴才,竟使唤起心思来了,不错确实是这一桩事情?”
“老爷,这还不好办么,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来福做了一个斩头的姿势。
“你个狗奴才。”龚澄枢抬起头,忽的又道,“暗的,这事就交于你了。”
“老爷放心,纵然是他待在礼宾院,小的也会给老爷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
这几日,赵德昭一直都在礼宾院内住着,从未踏出过一步,而“刘鋹”依旧派人来送一些食物、酒菜前来,好吃好喝地侍候着。
转眼间,过了子时,礼宾院四周一片寂静,这夜并没有月光,周围的一切全部看不清楚,忽然间,一群黑衣人手执火把,出现在礼宾院门口。
黑衣人上去,便将戍守门口的几个禁军护卫全部做掉了,不久大门洞开,黑衣人手持大刀,跨入了大门,王右厢房跑去。这些人熟悉地来到右边的厢房内,这间房内住的就是魏王赵德昭,黑衣蒙面人探查了一番,见房内并无动静,一刀顺着门栓,将门打开,见屋子内床上躺着一个人,随即黑衣人一个个全都疯狂地往床上砍去,砍了一会儿,被衾尽碎,可是未见人。
“不好,中计了。”
却不料,此刻屋外出现了另外一队人马,大概一百来人,正是从宫内调来的一队禁军将士,黑衣人见事情败露,便想趁机逃走。
……一番战斗之后,黑衣人只留下五六人负伤逃走了。
若不是早就预防着,让二娃子从宫内调集禁军,今夜的事情恐怕要僵持很长一段时间,看样子这些人是专门训练用作的死士,赵德昭心想道。
“龚澄枢,你死定了。”
……
第一百章 覆灭
刺杀已经失败,六个黑衣人已经撤回了龚府内,此刻一齐地出现了西厢房内,管家来福见刺杀失败,便急匆匆地去了龚澄枢的房间。
“甚么?”龚澄枢没想到忽然间一队禁军出现在礼宾院四周,他派去的死士如今只留下了六人,他怒道,“来福,刺杀任务失败,知道该怎么弄了吧?”
“来福知道。”他去了那六人逗留的西厢房,吩咐下人,端了一些好酒好菜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道:“管家,太师如何说?”
管家来福笑着道:“太师说,你们先饮了这酒再说,明日还有任务交待你们。”
“那便好。”那六人见酒菜全都都备齐了,便开始拿起筷子,吃将起来。
管家来福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眼神无意间瞥着这六人。
片刻后
“你——”忽然一人手脚抽搐了起来,双手扼住脖子,“有……毒。”
“你——”其余五人也一齐地口吐白沫,瞪大眼睛看着管家来福,倒地而亡。
“呵呵,这都是你们办事不力的下场。”
来福用脚踢了一下,见人全部死了,便出门召唤几个小厮,连夜将死尸收敛起来,并且全部扒光了死尸的衣物,运到河边,随即全部倒在河水中。
河水暴涨,尸体顺着河水流淌着,来福见事情办妥,便回府了。
礼宾院外,禁军守护在门口,当夜,魏王被刺一案,直接由禁军上报给皇宫内的“刘鋹”。
“刘鋹”知道魏王被刺一案后,第二日一早就让推官火速进宫,调查魏王被刺一案,而这个时候龚澄枢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呆在府上,龚澄枢认为证物已经被消灭,推官也是查不到自己头上的。
兴王府任嚣城城东
而在此时,有百姓报案,在城东河水中发现了六具赤身**的死尸,死状惨烈。推官知道后,便带着三班衙役、皂吏等人,前往城东。
河水中的六具死尸因为被藤条缠绕,倒是没有入海,现如今已经被打捞了上来,全部送往兴王府府衙,交由仵作验尸。这六人死相惨烈,被捞上来的时候,全部赤身**,尸体都肿胀不堪,辨认不清楚,六人眼珠子瞪得老大,似乎有冤屈一般。
尸体被抬上岸边,火速送往兴王府府衙,之后据仵作报告,这些死尸都是被人给下毒害死的,中的乃是砒*霜之毒。推官等人便去调查这几日城中何人购置砒*霜一事。
推官带着衙役、皂吏一间挨着一间,在每家药铺内调查何人购置砒*霜一事,但是跑了许多家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此刻城西王家药铺的掌柜忽然间暴毙了,死因也是因为中了砒*霜,看样子王掌柜的死因跟刺杀魏王的黑衣人是一伙的。
推官无奈,看样子是官府明目张胆地调查已经引起了那伙人的警觉。线索忽然间断了,推官也只好开始着手调查王掌柜的死因,王掌柜被人灌了不少砒*霜,大概是死在凌晨时刻,而在屋角的地上也发现一些灰烬,在灰烬中只找到几个零星的残体字,也不好确定这封信上究竟写着什么。
除此之外,衙役也在屋内发现了几个脚印,上面沾满了泥土,而且这土的颜色为红色,推官见到这泥土之后,一下子也不好判断这泥土出自何处,不过城内并没有这样的泥土,好像城西那地儿有。
推官便将此事上奏。
……
宋国使臣魏王被刺一案在兴王府惹得议论纷纷,官员认为如今宋、汉两国间剑拔弩张的,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魏王遇刺一案惹得宋皇大怒,百万雄狮直接从岭南发兵,汉国亡国只在旦夕之间,只是百姓苦于刘鋹的残暴,倒是恨不得宋国发兵解救他们,而魏王被刺一案,也让百姓冥冥中看到一丝希望。
城内的巡逻最近这几日也加强了不少,街市之上都是禁军将士,酒楼内,杨明他们也知道了少主遇刺一事,不过好在他们提前便化解了事情,死的不过是那些派来刺杀的人,至于是何人刺杀,杨明他们其实已经心知肚明。
因为魏王遇刺一案,长春堂这几日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似乎这背后隐藏了一支死士,而这批死士也跟龚澄枢派去的死士有关。
礼宾院内,赵德昭也从长春堂那边知道了最近兴王府城中隐藏着一支死士,而龚澄枢便是调集这批死士的关键人物,没想到因为一件刺杀案情,居然引出了一批死士,赵德昭也无奈地一笑。看样子此事是越来越棘手了,除非赵德昭除去这些,与此同时,赵德昭也十分庆幸自己并没有头脑发热除去龚澄枢,看样子龚澄枢此人并不简单。
而因为刺杀这件事情,赵德昭就必须下定决心,一举铲除龚澄枢此人,若不如此,自己的计划也会被人给破坏的。
“殿下——”小贵子急匆匆地跑到了赵德昭的房间,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有消息了,杨明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些死士藏身的地点,在城外白云山上。”
“白云山上?怪不得我派人前去的人马怎么也找不到那儿,而且白云山也是刘氏皇族划归的一块属于皇家的狩猎之地,平时有禁军把守,百姓不得踏足此地,却没想到原来藏身于山中,隐藏地如此深,一开始本王居然一直以为都在城内。”
小贵子如实禀告道:“殿下,我们的人马已经准备妥善,请殿下下令绞杀。”
“也好,此番务必全部剿灭。”赵德昭拍着桌子,桌子被拍得啪啪直响。
小贵子忽然间又问道:“殿下,那些推官还在调查,若是全部杀了?”
赵德昭淡淡道:“等我们的人马出了城,派人将消息传给兴王府府衙推官那处,只需要留几个活口给推官他们,其余全部绞杀。”
“是,殿下。”小贵子又急匆匆地赶去酒楼,将消息通知给杨明他们。
……
几日后,六月底,夜黑无月的夜晚,在城西北的白云山上,林木郁郁葱葱,山高水长,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一棵长杉树上,一个人蹲在那儿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观察着动静。
而在树下不远处的白云山上,建有十几间屋子,这里是刘氏的狩猎场地,而在屋内,二三十人都住在这儿,自从刺杀失败之后,这些人一直都待在这座山上,而上次那个王家掌柜被杀一案,也是他们做得,为的就是怕刘鋹派出去的推官查到事情是他们做得,而龚澄枢的为人他们自然也是知道,上次就是因为刺杀失败,那六人便被毒死,他们可不想受到那样的下场。
一人手中抱着一柄刀,道:“大哥,俺觉得太师的做法如此不仁义啊,为何还要如此辛苦为他卖命,可是到头来,他也毒杀了俺们六个兄弟啊。”
另外一人歪歪斜斜地靠在门口,轻声道:“俺们作为杀手,若是任务失败了,就得自杀,太师做的没错,那六人不配为杀手。”
抱着刀的那个人噤声不语。
……
子时,周围的一切开始安静下来,杨明派出的人马已经潜伏在周围的草丛中,随之在长杉树上的观察动静的兄弟,从树上爬下来,之后便禀告了事情。
这人道:“舵主,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动静,是否可以下令开始。”
“唔。”随着杨明一声令下,埋伏在草丛中的长春堂武士已经朝着白云山上的那几间屋子,悄悄地走了过去。
隔着老远就听见门口那二人已经打着盹儿,重重的粗喘声此起彼伏。
杨明打了一个动作,与另外一人,一人一个,做掉了门口的二人。
大门被打开,杨明观察了一下,遂令属下百人,猫着腰,从墙角处轻轻地踱步进入。
屋内早就没有动静了,这时候走廊中有一人冒着黑去上茅房,杨明便轻轻地上前,伸出刀,架在那人脖颈处。
那人方才哈欠连连,忽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吓得双腿都软了。
“好汉饶……命……”他哆哆嗦嗦道。
“说!你们人马都在这儿么?”杨明低声道。
“俺……俺知道,俺说了好汉不要杀俺……”这人急得都快尿裤子了。
“说!不杀便是。”
“昨日俺听大当家说,俺们人马最近因为刺杀那人损失惨重,大当家便把剩下的人马全部集中在了白云山上,俺听说这白云山是皇帝禁军守卫之处,一般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进来的。”
“有多少人?”
“加上俺便是三十三人。”
“没了么?”
“俺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这人见杨明眼光不善,遂紧张道,“不要杀俺。”
杨明拿起刀柄,往他后颈部砸去,这人便晕倒了,杨明随即让属下拿着麻绳,将他缚在柱子上。
“这屋内还有三十人。”杨明见人全部在此处,便小声吩咐属下,“一入屋子抵抗便杀,若有投降便绑了去。”
房门被打开,长春堂的武士一拥而入,见人便砍……
屋内惨叫声不断,手起刀落间便是几条性命,屋角、地上、墙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味儿。
最后抓住活口四人,加上绑在柱子上的共五人,白云山之行告一段落。
活口全部被缚在柱子山,杨明等人也匿名报了案,兴王府府衙推官便带着皇帝的禁军,赶赴白云山,将活人和死人全部送往兴王府府衙。
……
过了子夜,在龚府。
管家来福急匆匆去往龚澄枢房间,“老爷,府衙的推官带着陛下的禁军去了白云山狩猎处。”
“甚么,那不是……”白云山就是他豢养死士的地方,而且白云山乃皇家禁地,若是消息被刘鋹知道,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若是有活口留下,那些死士一定会回过头反咬自己一口。
龚澄枢一夜未眠……
……
第一百零一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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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王府府衙内,那活下来的五人已经分别关在不同的监牢内,监牢内推官以及狱卒也在审案中,黑漆漆的牢房内,惨叫声不断,五人也不断哀嚎着。
“说,背后指使你们的人是谁?”狱卒大刑伺候着,监牢内不断发出皮鞭抽皮肤的声响。
“啪啪啪——”一声接着一声。
“我说,我说……”那人最终受不了酷刑,而开始交待下来。
身边的师爷也已经写好了罪状,五人画过押之后,推官吩咐停止了刑罚,让衙役在牢内好好守着犯人。
推官见幕后指使者为太师龚澄枢,龚澄枢乃刘鋹身边的第一红人,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就在这时候,宫内忽然传召推官火速入宫觐见。
推官受了旨意,便带着诉状以及一些证物入了宫。
……
延寿殿殿外一个宦官喊道:“陛下驾到!”
稍许时刻,“刘鋹”前呼后拥地从殿门走了进来,他身着紫色的大团花圆领龙袍,头山带着乌纱帽,俨然跟先前的刘鋹不一样,之后端坐在殿内。
推官见到“刘鋹”前来,便拱手道:“臣参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见推官入殿,“刘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遂问道:“平身,魏王礼宾院被刺一案是否有进展?”
推官目光稍微下垂着,却用余光瞥着观察“刘鋹”的神情,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龚太师可是皇帝身前的红人,权欲滔天,手握汉**政大权,他脸色晦暗,不敢发言。
“刘鋹”见推官并无言语,心中早就明白了他为何不说,而是说出来怕自己会杀了他。这时候“刘鋹”微微一笑,道:“卿实话实说,朕恕你无罪。”
“这……”推官心道,陛下应该是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故此解了自己说话的禁忌,隔了一会儿,推官鼓起腮帮子,说道,“陛下,昨夜那五人已经认罪,臣已经拿到了罪状。”
推官言毕,从腰带旁解下罪状,递给“刘鋹”。
“刘鋹”让身旁内侍接过来,到手上的时候,“刘鋹”翻开罪状,便看了起来,只不过推官这时候在有意地瞥向龙椅上的“刘鋹”,见皇帝并没有愠怒,反而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喜悦,推官方才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再次瞥去之时,“刘鋹”的脸色依旧和善,并没有动怒,看样子在皇帝心中已经没了龚澄枢的位置。
推官窃喜,看样子自己赌对了,他便开口道:“陛下,那五人的口供是否可以定罪?”
“刘鋹”手中拿着那份罪状,他道:“《汉律》中有一条:刺杀他国皇子、王爷,形同谋逆,这次你们兴王府查得比较仔细,而且在朕的皇家之地发现了那些逆贼的藏身之处,而白云山历来为皇家重地,官员以及百姓不得擅闯禁地,看样子朕的禁军那边……”
“刘鋹”说道这里摇了摇头,“魏王遇刺一案,虽魏王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如今我汉、宋关系紧张,不给魏王以及赵官家一个交待,事情就说不过去了。”
推官见“刘鋹”如此,心中窃喜道:“陛下,正如卷宗上所言,这次所有的人证以及物证都比较细致,也说得通,凶犯直接指向我朝廷大员。”
“刘鋹”摇了摇头,道:“此事比较棘手,卿认为该当如何处置?”
“陛下,依照《汉律》,可诛。”
“其他还有证据么?”
“陛下,微臣这儿暂时没有。”
“你先退下吧,此事先押着,其余罪犯也要好好看管着。”
“是。”推官躬身便退出了延寿殿。
二娃子这边则兴高采烈的一副样子,差点从龙椅上摔了个跟头。
由于龚澄枢手持(南)汉军国大权,现在的“刘鋹”,也就是二娃子也不知该如何一点点从龚澄枢手中收归军、政大权,而白云山剿灭死士一案,也是赵德昭吩咐“刘鋹”给龚澄枢定罪,从而剥削他的一部分军政权。
延寿殿内,只有推官、“刘鋹”以及另外一个宫门小内侍。
推官出了延寿殿,忽见自己背后湿漉漉的,“刘鋹”出了殿后,便回了后宫,过后不久,那个内侍便趁着“刘鋹”出宫的时候,趁宫门轮戍之时,出了宫门,直奔龚澄枢的府邸。
……
这几日,推官也在暗中调查龚澄枢的其他罪状,他的身后跟着两派人马,一派长春堂的,另外一派是龚澄枢的。
入了夜,在街巷上,推官在回府的路上,便出现一队黑衣人拦住了推官的去路,为首之人势要他交出手中的罪状,不然杀人灭口……见时机成熟,另外一队黑衣人也出现在街市上。
“你们也是太师派来的。”先前的那支黑衣人中,一个头目道。
蒙着面巾的杨明道:“我们是太师来杀你们的。”
没想到白云山的死士并不是龚澄枢最后的王牌,看样子龚贼手上豢养了许多死士,这股势力连长春堂都觉得十分忌惮。
那头目见对方来者不善,便吩咐手下黑衣人开始对杀,而杨明见情况有变,立即召唤长春堂属下展开对峙,整条街巷上开始厮杀,两方人马陷入了混战,
推官见两支人马开始火并,便急匆匆地入了府衙,唤了衙役去城西京城军队巡防营内调兵,以解燃眉之急。
推官安然入内,闭上衙门,周围衙役、护卫也在一旁守卫着。
街巷上的厮杀还在持续中,这时候杨明为了以防万一,当日剿灭白云山死士后,便从城外搬来了许多从流州运来的黑*火*药,此刻他便命人搬出了火球蛋*子,属下拿出火折子,此火折子乃用白薯藤所指,点燃后吹灭,但火星依旧在其中阴燃,要用之时之需要迎风一晃便能再次引燃,此等引火之物可存一日之久。
“哧哧”的声音遍布导火线,长春堂手下人马将火球蛋*子投掷到对方人群中,此物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对方人马。
“轰轰轰”炸雷响起,对方人马猝手不及,留下一地的尸体血水,残肢等。
对方见长春堂有备而来,余下的人马想趁机摆脱这场“梦靥”,想趁机逃走。
忽见夜空中出现绚烂的烟花,杨明便下令人马撤退,这是长春堂的暗号。对方见自己不再受人追杀,便放松了警惕之心,他们大多受了伤,地上死去躺的人也有一些,此刻远方大地忽闻震动声,朝着这边而来。
黑夜中视线并不好,离一百步的时候,黑衣死士方才看清对方是何人。
“不好,是京城巡防军队,撤——”
可惜死士一方大多数负了伤,健全的几个也遁走了。
京城巡防军见远处地上死尸一片,残肢甚多,血水一地,便觉恶心,其他人则在地上哀嚎着,京城巡防军当下活捉了不少死士,其余逃走的仍旧命人追着。
之后,全部送往兴王府府衙地牢中。
……
礼宾院内
杨明站在赵德昭的房间内,一一禀告道:“恭喜少主,今夜行动一切顺利,龚贼的人马尽数剿灭。”
赵德昭从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些证据,交给杨明道:“这次你们做得不错,接下来要看二娃子他那儿了,杨明你将龚澄枢的所有罪状全部连夜送往兴王府府衙那儿。”
“是。”
杨明翻出礼宾院的院墙,径直去往兴王府府衙,随即翻身入府衙,将它送往推官暂住的房间内。
次日一早,推官忽见书桌上的几大本厚厚的账簿以及其他物事,他翻开后一看,其中居然发现龚澄枢勾陷薛崇誉的罪状以及其他的物证等。
如果说先前的白云山死士一案,可以让龚澄枢贬官,那么这件事情就会让龚澄枢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皇帝刘鋹先前就是因为薛崇誉一案,证据确凿,最后薛崇誉腰斩于菜市。
薛崇誉已经死了,可是如今推官忽然发现薛崇誉也有一些罪状是被龚澄枢诬陷的,皇帝若是发现了此事,那么龚澄枢在刘鋹的心目中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近臣了么。
推官忽然觉得手头上的证据一多,而且其中的情节十分恶劣,牵扯了许多前尘往事,他觉得若是皇帝刘鋹看到了这些,龚澄枢这人不死也要扒几层皮。
推官心头一喜,这几日,他都在兴王府府衙内查看这些罪状,同时又去审问地牢中新关的一些死士,事后推官得知那日刺杀自己的人乃是龚澄枢派去之后,他心中忽然一怔,越发想让龚澄枢去死。
……
最近几日,兴王府府衙外驻守着大批精锐禁军以及京城巡防军队,龚府内,龚澄枢再一次感受到刺杀失败后对他的打击,如今兴王府府衙外陈列着重兵,他自己也不好下手,只是自己手中的死士已经不多了,这最后一击,他也不知道用去何地。而最近龚澄枢也觉得皇宫内的刘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似以前那般了,自己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失宠的危机,若不是刘鋹一直昏庸,经常宠幸妃子,龚澄枢定会怀疑到刘鋹的头上,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刘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刘鋹了,而是赵德昭找来假扮的。
刺杀的失败,让龚澄枢暂时收敛了锋芒,只是据说兴王府那边已经扣押了不少自己这边派去的死士,他不知道这些死士的口风如何。
龚澄枢的房门口,已经站立着一些死士,他们正在等待龚澄枢接下来派给他们的任务,最近接连二次任务失败,也让这些死士在龚澄枢的心中更加降低了一个层次。
房门被打开,露出龚澄枢憔悴的脸庞,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子,望着面前的死士,他忽然道:“今夜,务必去兴王府府衙地牢内,救出之前扣押的人马,若是救不出来,一并杀了灭口。”
龚澄枢冷冷道,让面前的死士心头有些恐惧。
“是,属下遵命。”
死士从龚府后门退出,之后便举着火把,赶赴兴王府的府衙。
又是一个夜晚,在兴王府的府衙门口,陈列着许多士兵,整个府衙如同一个铁桶一般,被保护地严严实实的,任何想闯入的人马都必死无疑。
死士已经举着火把,推着几辆车子去往府衙,车上摆上了许多引火之物,以及一些酒罐子等。
趁着轮戍将士的调班,死士忽然在府衙的北边发现了一个缺口,那里紧靠着一条河流,若是从此处进入,便是一个绝佳之地,正如他们所料一般,这里的防守最为薄弱,军队的战斗力也不强,死士方才感到一阵轻松。
他们并没有将引火之物给送进来,只是留下一批人守护在北边院墙外。
通明的火把已经将这条河流照得通亮,死士翻墙而去,轻松落在府衙内。
地牢在府衙的后头,看样子府衙内的兵力戍守并不多,死士观察了一阵,见周围毫无动静,便想入内。
这时候,从四方八面而来的护卫一下子将死士给包围了。
死士忽然感觉自己中计了,便想从原路撤走,他们正等候院墙外其余人的接应,可惜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外面的援军已经不能接应你们了。”
接下来,精锐禁军包围了死士。
……
这是第三次失败。
……
第一百零二章 宫变
龚府内,龚澄枢久等了良久时刻,未见到任何消息。就在这个时候,残余人马已撤退回了龚府,得知消息失败之后,龚澄枢气得一口血喷涌而出。
“太师,请恕罪。”
“不……了……若是我再杀你们,就是自断一臂啊。”龚澄枢呵呵一笑,摇晃着头道,此刻他心里头已经在滴血了,豢养了这么多的死士,这次居然又失败了。
那人大胆地说道:“太师,不若我们入宫,控制了皇帝,如今禁军精锐已经调往兴王府府衙,不若我们去宫中勤王。”
龚澄枢想了一会儿,道:“这……这怎么成,如今还未到最后一步,怎可这么行?”
这人提示着:“勤王,并不是要杀了皇帝陛下啊!”
听到这人这么一解释,龚澄枢觉得此事甚好,只不过接下来,他道:“我作为太师,自然可以调动枢密院的兵力,你可取了我的印信,去枢密院调兵。”
龚澄枢回过房间,随即取了印信,交给那人。
“是。”
龚澄枢换了一身官服,轻车熟路地率领残余死士,赶赴城北皇宫。
丑时一刻,龚澄枢已经派了死士,到达明德门外,戍守在周围。
而龚澄枢的车马则在明德门门口停了下来。
明德门外,戍守宫门的禁军还在值岗中,见一车马前来,驾车之人正是龚澄枢府上的管家来福,便走上前问道:“末将见过太师,不知太师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龚澄枢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道:“我听说在兴王府府衙内发生了大事,特意将今夜之事禀告陛下。”
那个戍守宫门的将士道:“这么晚了,陛下已经睡了,何不明日一早入宫禀告陛下呢。”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延迟了,我大汉江山恐怕难保了。”
“请太师恕罪,这宫门没有陛下的诏令,不得夜开。”
龚澄枢见这个禁军将士如此,便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乃陛下身边的重臣,若是明日一早我将此事禀告给陛下,你且如何,自会知晓。”
龚澄枢说完,嘴角一笑。
这个戍守的将士,见龚太师不好得罪,便道:“太师可以进去,只是末将会派一人随同太师入宫。”
戍守的那个禁军吩咐周围的一个将士,随即坐上龚澄枢的马车,入了宫门。
其余死士则一直都在明德门附近等候枢密院调集的军队。
车马入宫,这是刘鋹给龚澄枢的一个特权,只不过今晚龚澄枢没想到正是因为车马可以入宫,便可让他暗中可以随带一人入内。
安康殿内,“刘鋹”正在入睡,一切的一切都在布置当中,而明此时也在宫内,保护着二娃子。
“刘鋹”也就是二娃子,这几日一直都独居宫内,根据御医所说,这几日皇帝不得近女色,二娃子自然可以趁机休养几日。
“二娃。”明蹑手蹑脚地入了殿内,推了推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二娃子。
二娃子悠悠然地醒了过来,见明在一旁,他不耐烦地道:“何事叫朕?”二娃子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一口一个“朕”。
“龚贼已经带了人马进宫了。”
“甚么?”二娃子一个踉跄,从龙床上爬了起来,他道,“那可怎么办?”
“此事倒是不急,龚澄枢可是不会篡位当皇帝的,料不定是想清君侧,从而控制皇帝。”
“不行,我可不想当傀儡。”
“我这么晚来,自然是有计策要说与你的。”明拍着二娃子的后背,随即附耳过去,小声低语着。
……
龚澄枢已经摸黑来到了康宁殿,根据戍守殿外的内侍禀告,这几日皇帝因为身体欠佳,都是一个人住在安康殿内。
龚澄枢觉得刘鋹龙体欠佳,他觉得机会来了,便急匆匆地赶去安康殿。
而在那架车马停靠的位置,忽然间从车厢底部蹿出一个人影,然后蹑手蹑脚地在走廊内行走着,今晚他的人物就是肃清个宫门口的守卫,让枢密院调派的兵马可以直接长驱而入。此人身手了得,几个宫门口的守卫已经接连被他干掉了,忽然间他觉得他自己可以凭借自己单独一人,干掉宫内的守卫。
丑时过去了,天色依旧是漆黑一片,长夜漫漫中,龚澄枢已经摸黑来到了安康殿外,此时殿外守护着二人,见龚澄枢前来,道:“见过太师,太师这么晚了,怎么来皇宫了。”
龚澄枢呵呵一笑,道:“我听闻陛下龙体欠佳,特意入宫看望陛下。”
“原来如此,只是太师为何这么晚了,到陛下寝宫看望陛下。”
龚澄枢道:“常言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与陛下自小认识,自然是希望陛下能够龙体康健、万寿无疆啊。”
“太师先在偏殿等候,等陛下醒了,自然是来通知太师你。”
“我现在就要见,你即刻进去禀告,否则耽误了此事,你知道后果的。”
在(南)汉,皇帝不可以得罪,龚澄枢也不可以得罪,这个内侍左右摇摆,不知道该怎么办。
龚澄枢见这个内侍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他转过头,看着走廊那边,忽然间出现一个黑影,随即龚澄枢面前那个内侍脖子被人掐住,随即便倒地而亡。
“你来的正好,这冥顽不灵的小黄门居然阻挠本太师的大业,哼。”龚澄枢踢了踢这个小内侍的尸首。
接着龚澄枢与死士而二人便踏入了殿内。
皇帝“刘鋹”正在殿内安睡,他张佐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着头朝内睡着,不时地还发出呼噜声。
“太师,如今陛下睡得正死,要不要……”这个死士道。
“不行。”龚澄枢明白这个死士的意思,可是刘鋹毕竟与他从小长大,他也是因为服侍刘鋹才有如今的地位,何况自古以前只有擅权弄政的太监,没有当皇帝的太监,龚澄枢立马制止了他。
“如今陛下就在跟前,不必将他弄醒。接下来只要等枢密院那儿调集兵马入宫,给陛下造成一股威势,只是我可以保护陛下,保护大汉国。”龚澄枢为了怕吵醒皇帝,故意压低声音。
“属下遵照太师吩咐。”死士与龚澄枢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待接下来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士带去枢密院的龚澄枢印信已经带来了一部分兵马,如今各门口的禁军守卫已经更换为死士,这些从枢密院调来的禁军并不知道龚澄枢的计划,他们以为是宫中的皇帝出了甚么状况,而禁军那边因为在抓捕死士,正在追缴残余死士,收割入网中。
军队立即奔赴宫门,然后进入皇宫内苑中,而在这支军队中,也混入了一些长春堂的武士,在他们的手中也有“刘鋹”带给他们的兵符,只不过不到最后时刻,他们不会轻易露出兵符的。
当死士见到军队入了宫,他们觉得太师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只不过这个时候,忽然间蹿出一小股兵力,往自己这边赶来,过了一会儿,全部死于敌人手中。
“没想到龚澄枢居然叛乱了。”当时尚在兴王府府衙追缴、击杀死士的禁军已经回了宫,只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龚澄枢居然用自己的印信从枢密院那儿调兵了【与宋代的不同】。
禁军精锐立即赶赴安康殿。
……
此刻安康殿外,忽有声音,龚澄枢与那个死士立即起身,出了殿,见到的正是枢密院调来的兵马,他立即欣喜道:“宫中不太平,陛下特令我调集兵马,戍守宫城,辛苦你们了。”
这个时候,那个将领见到龚太师亲自出了殿门,便问道:“陛下现在如何?”
龚澄枢道:“陛下已经安睡,你带领兵马守卫在安康殿周围,一有消息,陛下自会传召你入殿。”
……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天边也露出了鱼肚白,在夏季,就快要天亮的样子。二娃子装作没事的样子,依旧在睡着,同时他心中也道:这个皇帝真不好当,若有差池,自己就会命丧黄泉。
天色一点点开始亮了起来,而就在此时,禁军忽然间出现在了安康殿的院墙外。
那个将领立即出院墙,见禁军带领一队人马鱼贯而入,为首的禁军统领道:“龚澄枢造反,挟持陛下,私调军队入宫,此等行径如同谋逆,尔等快放了陛下。”
将领不明白他说的是甚么,便道:“我等受太师印信入宫,保护陛下,并无谋逆啊。”
“太师挟持皇帝陛下,皇帝在殿内,你等问问陛下就知道了。”
这个将领立即去了殿外,对问龚澄枢,龚澄枢也只是推脱刘鋹还在睡觉。
因为动静太大,二娃子见时机成熟,立即翻过身醒了过来,入眼处见到龚澄枢站在面前,旁边站着许多将士,他忽然道:“太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最近京城不太平,白云山那儿出了逆贼,臣担心这宫内也有逆贼,便调集了兵马入宫勤王护驾,还请陛下谅解。”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纵然你是太师,也不可以这么做。”
这时候,身旁的另外一个将领道:“陛下,殿外禁军已经集合,说是太师私调兵马入宫,乃是谋逆,可有此事?”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哪有人会自己说谋逆的。”
龚澄枢忽然间觉得“刘鋹”说的这句话有些怪异,而他身后的死士忽然间也不知去向,明已经将刀剑指向了龚澄枢的脖子,“奉陛下口谕,龚澄枢谋逆,刺杀魏王一案也由龚澄枢谋划,如今证据确凿,特命左右拿下。”
龚澄枢忽然间跪下来,就在他跪倒后他忽然瞥见在偏殿内,那个死士倒在地上,他瞬间觉得无力了,只是在最后关头,他仍然想要扳回一局,因为在他印象中,刘鋹始终都顾忌往日情分,原谅自己,这次他肯定也会饶恕自己的,他喊道:“陛下冤枉啊,这是他们诬陷臣啊!”
“刘鋹”笑道:“为了证明太师的清白,暂时将太师押送大理寺监牢内。”
这句话,彻底让龚澄枢绝望了。
龚澄枢已经被左右将士给驾走了,临走前,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的。
一场宫变落下帷幕,几日后,大理寺会审,证据确凿,龚澄枢落得跟薛崇誉一样,在菜市凌迟处死,老百姓也在一旁争抢着生吃被割下来的肉,过后龚府人被流放雷州。
……
第一百零三章 红丸案
随着龚澄枢之死以及龚氏被贬雷州,偌大的兴王府暂时可以算是平静了下来,自龚氏一族下马以来,整个(南)汉朝堂上的权势分布也朝着皇帝那一方转去。
朝堂上,因为枢密院一事,二娃子便照着赵德昭吩咐,将枢密院中几个官员全部掉了个遍,除此之外,在禁军之也安插了不少赵德昭的眼线。
七月,朝堂外,此时此刻在北去的路上,无庸子师徒三人也已经按照计划到达了汉国边境几个州,正按照计划实施着。
边境将领也挨个换防,守备军力也缩减了不少,龚党一派人马也从边境调离至南方的雷州、琼州等地,整个北境兵力一下子被抽空,减少宋军南下阻力。
……不过宫中残余势力并无尽数剿灭,女侍中卢琼仙、黄琼芝以及女巫樊胡子,波斯媚猪的势力仍旧遍布着宫内以及朝堂。几个女人好几台戏,二娃子已经受不了这几个女人啊,他反倒为刘鋹而悲哀,接下来他便要除去这几股势力。
刘鋹性格昏懦,以卢琼仙、黄琼芝为侍中,参决政事,刘鋹信佛,樊胡子便自称奉了玉皇大帝的任务,称刘鋹是玉皇大帝之太子下凡,特来辅佐刘鋹削平四海、统一全国。
此时国师府里,卢琼仙坐在软塌上,与她对坐的人便是国师樊胡子【亦称女巫樊胡子】。
樊胡子一身白衣,上面绣着金丝线,对襟大袖衫,下佩围裳,玉佩组绶一应俱全。在大袖衫外加着裲裆,腰却出奇的细,脸颊上长有一对儿细长的凤目,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深潭不可见底。麒麟笼冠,也是白色为底。
而卢琼仙则一身大袖衫,红袍为主,腰环玉佩,头上插着金色的簪子,贵气十足,肤色白净,但是眼睛下面却长着一颗滴泪痣,一下子破坏了整个气势。
“国师,如今龚澄枢已经倒台,不知道接下来我们的处境如何?”卢琼仙一脸茫然,龚澄枢昔日乃是刘鋹身边手握大汉朝廷军政大权之人,如今却被凌迟处死,龚府一派给流放雷州不毛之地,她看着樊胡子问道。
樊胡子拿起一杯茶水,递给女侍中卢琼仙,随即拿起自己手中的茶水,呷了一口,道:“卢侍中又何可担心的,龚澄枢不过是自己作死,先是刺杀宋国魏王千岁,而后又妄图控制陛下,这样的人死了倒也不可惜,我们又何必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呢。”
卢琼仙扭着腰儿,一副魅惑之样,手捂着小嘴道:“哎,我这性子。”
樊胡子扫了一眼,开口便说道:“卢侍中,你若是在不改了这副性子,早晚会出大事。”
卢琼仙霍然起身,坐会软榻上,道:“国师有何法子?”
当年樊胡子刚出现在朝堂之时,头戴遥游冠,身穿紫霞裾,腰束锦裙,足登朱红履,随即便自居玉皇大帝附身,以刘鋹为玉皇大帝太子下凡,自己为了辅佐刘鋹来到兴王府的一番说辞,告诉给了刘鋹。当时刘鋹忙俯伏在地,坐卧不安地不住叩首。
如今龚澄枢因为自己作死,触犯了刘鋹的逆鳞,自作孽不可活罢了。樊胡子便将这个意思说给了卢琼仙听,卢琼仙听过便恍然大悟。
“这倒也是。”卢琼仙点点头,随即又道,“国师的意思是现在甚么都不用做么?”
樊胡子点头称是,“陛下是最信那一套的。”
卢琼仙心神安定不少,便回了宫中。
……
此刻懿德殿内,波斯女媚猪一身波斯服饰,头上戴大帽帔,圆领长袍,看上去十分丰艳风骚,又黑又胖的,这几日因为刘鋹没有宠幸他,便怏怏不乐,一脸愁容地坐在软榻上。
身旁侍候的宫女小环,见自家主人怏怏不乐,便端起一杯羊奶泡的茶水,递给媚猪。
“娘娘若是想陛下了,就去安康殿中吧。”
“陛下这几日究竟是怎样了,如何不召见?御医说是龙体欠佳,而自从龚氏倒台后,陛下这几日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近女色了。”媚猪忽然记起以前,她从宫中另外找了九人,凑成“十媚女”,供刘鋹做乐子,如今刘鋹倒是对她忽冷忽热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媚猪春心荡漾,床笫之爱让她恨不得立即赶去安康殿,这日入夜过后,她便换上了一身汉家女儿的服饰,精心挑选了皇帝喜欢的珠宝首饰,施施然地去了安康殿中。
殿内,二娃子正在床上睡觉,如今龚澄枢已死,他倒是可以多睡一些安稳觉了,此时他已七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门口的小黄门道:“娘娘,陛下正在安歇,任何人不得打扰。”
媚猪仗着自己又黑又胖的身材,立即推开两个小黄门,强闯进去。
忽的,殿门被推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材肥胖丰腴的影子倒影了进来,二娃子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即警觉地从龙床上起身,然后一个驴打滚,躲在了床底下,因为他看的那个地上的倒影,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刘鋹宠幸的波斯女媚猪。
媚猪欢快地、轻车熟路就扑到刘鋹的床上,见身下一陷,没有人,便立即扭动着腰肢,不悦道:“怎么没人?”
之后她便搜寻了屋内,没有见到“刘鋹”,便扫兴地走了。
殿门再次被关上,二娃子听见门“吱呀”一声紧闭上了,便顺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手捂着胸口,苦笑道:“这是造了甚么孽啊?阉人好搞定,女人真不好搞定啊。”
这也使得二娃子更加坚信一个念头,这刘鋹种下的苦果,自己日后一定要避开它,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按照魏王的吩咐,动一动这宫中的几个女人了。
媚猪不悦地回了懿德殿内,这时候宫女小环从一旁走了出来,她不解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陛下并不在安康殿中,想必是躲着我呢。”
宫女小环抿嘴道:“娘娘,天下男人都一样,小环听说国师那儿有一种丹药,男人吃了之后,不管身边呆着何人,都会如同猛兽一般,扑到那人身上,然后……”小环说到此处,脸和脖颈处已经涨得通红,犹如一夺娇羞的花朵一样红艳艳。
“你这死婢子,这物事儿我自然是听过,男女之事,服下一丸,便可以促成成双成对,我说的对不?”
“是是。”小环点点头,随即小跑一样跑开了,在回头见媚猪的一刻,心中忽的冷笑着。
媚猪喜道既然国师那儿有,明日便出宫去国师府上,寻一颗去。
第二日一早,媚猪带着宫女小环一道出宫,去了国师府上。
“媚娘娘今日怎想起来我府上坐坐?”
媚猪一进门,见樊胡子白衣白袍,犹如一个仙子一样,便笑着道:“国师好久不见,越发明艳动人了。”
“媚娘娘今日是来夸赞的么?”
媚猪不好意思地看着樊胡子,随即小声道:“听闻国师手上丹药甚多,都是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媚猪今日前来,特意求一二丸男人进补滋阳之物。”
“这……”樊胡子并不明白她说的是甚么,不过此刻的媚猪脸上原本黑胖脸上已经娇羞地跟朵鲜花似的,眼中又带着成熟夫人的风情。
“男欢女爱十分正常,既然如此,我这手上刚好还有一小瓶子,记住每次只需一丸。”樊胡子从软榻上起身,随即往丹药房中搜出一小瓶子丹药,递给媚猪。
媚猪高兴地抚摸着瓶子,那张黑胖的脸已经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她摸了一阵子,过后不久便塞进自己的袖口中。
媚猪回了宫,返回自己的懿德殿,左看右看着寻思将瓶子放在枕头下,接着她又让手下内侍黄门去宫中打听皇帝的消息。
消息已经带回来,“刘鋹”今夜仍旧待在安康殿内,媚猪特意又梳洗沐浴了一番,将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媚猪见宫女小环带着许多套衣裳进来,问道:“小环,你说这身衣裳好看么?”说完,她还特意地扭了一下自己的腰肢。
“娘娘穿这身再实在不过了,陛下说不定一时间兴起,宠幸与娘娘呢?”小环将衣裳递给媚猪,无意间转过头去,狠狠地淬了一口。
“小环,现在是甚么时辰了?”
小环道:“娘娘,现在是酉时二刻,陛下说不定在迎春苑用晚膳呢?”
媚猪抬起手,让小环侍候着穿衣打扮,忽然间她想起了甚么,便道:“小环,你去将我枕头下的那个瓶子拿过来。”
“是。”小环走到床前,趁着这里有帷幕挡着,将枕头下的瓶子取出,然后放到袖口内,随即又从另外袖口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施施然地去了媚猪那儿。
媚猪带着小环一同去了迎春苑,入了迎春苑中,正见到“刘鋹”正在用膳。
二娃子见媚猪前来,立即皱着眉头道:“媚猪……你怎么来了?朕可没有传召啊。”
媚猪抛了一个媚眼,扭动着大象腰肢,嗲声嗲气道:“陛下,媚猪想你了。”
二娃子也不好拒绝,只好顺势让她一块儿吃饭。
媚猪谢过旨意,便坐在“刘鋹”身边,随即从手中从瓶子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刘鋹”道:“陛下,这是从国师那儿取来的丹药,陛下服了之后,便如猛虎一样,龙精虎猛。”
“朕龙体有恙,可不得乱吃药。”二娃子见媚猪递过一枚丹药,便推三阻四着,随即他便将丹药给太医看看是否可以使用。
二娃子身边的御医接过丹药后,问了后,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太医,你这是?”二娃子见李太医如此,便问道。
“陛下,这可是鹤顶红啊!”李太医瞪大眼睛,看着“刘鋹”道。
二娃子见媚猪要谋害他,便吩咐左右侍卫道,“拿下她!”
媚猪哭天抢地地求饶着,两眼无辜地看着“刘鋹”,“陛下冤枉啊,这丹药是国师给媚猪的,臣妾不敢啊。”
“国师!”二娃子愤怒地看着媚猪,随即下令禁军将樊胡子立即捉拿归案。
……
第一百零四章 作死的女人
天空刚刚暗了下来,迎春苑内点满了许多蜡烛,在火光中,二娃子手中捏着一瓶鹤顶红,他黑着脸色,见媚猪主仆二人跪在地上,他恶狠狠道:“鹤顶红,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啊。”
二娃子眼光瞥了宫女小环一样,小环也看了二娃子一眼,眼神之中并没有哀怨。
“陛下,媚猪冤枉啊,这小瓶子是国师给臣妾的,陛下若不相信可以叫国师前来对质啊?”
这时候小环抬起头,也道:“陛下,娘娘说的没错,这瓶子是国师给的。”小环说完,看了看二娃子一眼。
殿内的烛火摇动着,随即二娃子下令扣押媚猪,追捕樊胡子。
媚猪被暂时扣押在懿德殿中,宫女小环等人也被监禁在殿中,由禁军看押着,而新任的禁军殿前左、右副将军也带着兵马前去国师府邸捉拿樊胡子。
在懿德殿中,媚猪坐在床榻上,怎么也想不到这瓶丹药居然是鹤顶红,她一下子也吓蒙了,不过既然是国师樊胡子那儿拿来的,媚猪也就待在自己寝宫,不离开半步,她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而呆在媚猪身边的宫女小环此时也故作害怕,此刻她蜷缩在墙角,抬起头看着媚猪一眼,冷眼旁观着。
而在懿德殿外四周的黑夜中,皇宫殿内殿外亮起了火把,整个皇宫中如同鸡飞狗跳一般,所有人都得知了今晚皇帝在迎春苑中,媚猪献给了“刘鋹”一瓶鹤顶红,之后皇帝发怒下令禁军开始抓捕国师樊胡子。
禁军整军披甲,整条过道中只听见“挞挞挞挞挞”急促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十分明显。皇宫走廊内,各宫的宫女、内侍也在急匆匆地走着,他们望着远处的那些禁军将士也不知道发生甚么事情了,便返身回去各宫通知消息去了。
宫女小红、小青方才正去御膳房传膳,忽然见一队禁军从迎春苑那边出来,她们二人神色慌张,望着迎春苑那边,随即去往迎春苑那儿打听消息。
之后便听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听闻了此事,便急匆匆地赶往嘉德殿中。
不久之后,在嘉德殿内,女侍中卢琼仙也得知了此事,只不过她从宫女内侍口中只是大概知道媚猪给皇帝的是鹤顶红,而媚猪一口咬定鹤顶红是樊胡子给她的,卢琼仙也不知道自己的右眼最近为何一直都在跳着,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此行是个凶兆,她卢琼仙也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她依旧遣了宫女小青、小红,去宫中各处探查消息。
……过了不久之后,消息传遍了整个宫掖之中,整个宫内开始惶惶不安,因为国师樊胡子在皇帝刘鋹心中的地位很高,即在平时,也很少有人敢得罪她,如今却从一些宫女、内侍口中得知樊胡子给媚猪毒药,借媚猪之手害了皇帝,莫非是因为龚澄枢之死,牵连了樊胡子,亦或是樊胡子为龚澄枢打抱不平呢……
如今樊胡子的局势这么一般,任何人都不敢插手此事,生怕得罪了皇帝刘鋹。
而在禁军离开过后不久,忽然间一个内侍跨入迎春苑大门,随即走到“刘鋹”身边,道:“二娃,事情办得不错,看来樊胡子这个妖女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人正是明,他穿着内侍的服饰,也好便于在宫中行走。
二娃子问道:“明,殿下那边怎么说?”
“殿下说此事你倒是不必担心,此事的筹谋接洽多亏了环儿,如今大局已定,就算当堂对质之时,樊胡子也必败无疑,你要不必安心环儿。”明口中所说的环儿就是近来刚服侍媚猪的宫女小环,小环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飞雀组织的一个刺客,而二娃子喜欢小环,因此此事交给小环之时,二娃子也有些担心。
二娃子听了点点头,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又道:“卢琼仙那边怎么说?”
“卢琼仙想必已经知道了此事,不过也不知她会不会出手相救樊胡子,这倒是不好说,而且一应罪证也不好让她身上牵扯进去。”
“死了个樊胡子,卢琼仙她们还在呢。”
“卢琼仙与樊胡子可是有利害关系的,谁都不能撇清关系。”
……
皇城明德门外,殿前左、右卫副将军掌皇宫及行从宿卫警严,并总领护卫,在皇城外城西禁军驻扎地又调集了兵马一千人速去国师府邸。
国师府邸内,樊胡子正在丹药房内炼丹,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禁军已经带领人马前来抓捕自己,她一身白衣宽袖长袍,围在丹房内。她虽然是一介女巫,但是她也向往修炼长生不老之术,而皇帝刘鋹也对长生不老有些追求,她便与徒弟二人正在丹房内炼丹。
禁军正在火速赶往国师府邸,如一条长龙,在黑暗中举着火把,照亮了整条街巷,周围的百姓见了立即躲了开去。
“开道。”
火龙已经到了国师府邸前,府邸前仆从见了,立即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国师府邸,不知道国师可是陛下身边大红人么?”
“陛下有旨意,即刻捉拿叛党樊胡子一干人等。”
禁军二话不说,直接闯入府邸,剩下的人马则将整个国师府邸围了起来。
“你们——”国师府邸前的仆从见了禁军破门而入,慌慌张张地跑去樊胡子的炼丹房。
“不好了,国师,有禁军闯入国师府邸——”
“甚么?”樊胡子不敢相信今夜有几百禁军直接闯入了自己的府邸,她立即停下炼丹的活,交给她的两个徒儿,随着小厮去了厅堂内。
禁军将领已经在厅堂内等候。樊胡子快步赶来,见禁军衣甲鲜明,全部披着甲胄,她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便高声质问着那个将领:“天色这么晚了,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赶来此地?哼,是要捉拿本道么?”
那位将领没有看樊胡子,而是直接道:“末将奉的是陛下的命令,前来捉拿国师你。”
那将领立即下令,命左右将士上前,“来人,押走国师。”
“本道究竟犯了何罪,陛下居然劳师动众请将军出面让我入宫。”樊胡子见士兵围拢上前,便道,“你们谁敢!”
“国师对不住了,等见了陛下的面你就知道了。”
“带走!”
殿前左副将军立即下令让左右将士驾走樊胡子,黑夜中,禁军已经围住了国师府邸,不让任何一人逃走。
樊胡子立即当堂被人驾走,往宫掖赶去。
如今夜色沉重,宫中零星地点起了火烛,而在迎春苑内,已经点起了不少火烛,外面又站了不少的禁军将士,气氛十分诡异。
迎春苑内,二娃子正踱步走来走去,他不知道接下来改怎么做,而在一旁,穿着内侍服饰的明则劝慰二娃子稍安勿躁。
忽然殿内大开,殿中的火烛抖了抖,随即禁军左右副将已经押送樊胡子而来。
“跪下!”
禁军左右副将军已经将樊胡子带到了“刘鋹”面前,整个苑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刘鋹”这时候坐回龙椅上,瞪着眼睛看着樊胡子。
樊胡子见了“刘鋹”,她并没有跪下来,而是问道:“陛下,今天这么晚了,为何如此劳师动众将本道请来皇宫中。”
二娃子起身离开龙椅,从桌子上拿起一瓶丹药,往樊胡子面前一放,质问道:“国师,这瓶丹药可是媚猪从你手中拿来的?”
樊胡子见到这瓶丹药,点点头道:“陛下,这确实是本道给媚娘娘的。”
二娃子对着李太医道:“李太医,你来告诉国师,这里面装着甚么?”
这时候一旁的李太医走上前,拿起那个瓶子,说着:“国师,这瓶丹药可是鹤顶红啊!”
樊胡子瞪大了双目,道:“陛下,这不可能啊,这明明是……合欢散!”
二娃子好气又好笑道:“李太医的医术不假,为何国师迟迟不肯认呢?还是国师想亲自尝尝看这丹药?”
樊胡子立即噤声,随后又高声道:“这不可能,本道给媚娘娘的不是鹤顶红,本道怎么会毒害陛下你呢?”
“这确实是鹤顶红。”李太医强调着,随手又放回桌子上。
“国师为何不亲自尝尝看这丹药,只有尝过之后,国师才能一知真假?”
樊胡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不说话了。
“来人,喂药!”二娃子即刻令左右将士拿起自己手上的那瓶丹药,顺手拿出一枚,强塞进樊胡子的口中。
樊胡子左右挣扎,她不是是一介女流之辈,在两个武将的强驾硬塞之下吞进了那一粒鹤顶红。
“陛下。”樊胡子已经吞咽下鹤顶红。
过了片刻,樊胡子开始整个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二娃子走到她面前,冷冷道:“国师,这是你自己做的孽,你现在相信是鹤顶红了吧!”
“啊——”樊胡子她双手扼住脖子,发出痛苦地惨叫声,整个迎春苑内一片哀嚎。
二娃子不管不顾,樊胡子本就该死。
樊胡子怎么也想不到一瓶合欢散,转眼间就成了毒药,可笑的是她至死也不知道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樊胡子毒发身亡,倒在迎春苑内。
周围两个禁军将领见到了此景,亦是觉得十分恐怖,不久之后二娃子下令让人抬出宫外,草草掩埋。
“国师已经伏罪,至于懿德殿那里,先关押着,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可以前去探视。”
樊胡子恶有恶报,这些年把持朝政,弄得民不聊生,百姓遭难,落得这副下场也是算好的了。
樊胡子已死,至于樊胡子府邸之人也一并关押进大理寺中。
夜晚越发地沉重,而在礼宾院内,赵德昭也期待着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
第一百零五章 猝不及防
在礼宾院后院内,后院中点着许多烛火,烛火虽然不亮,但还是能够依稀所见,在稀疏烛光下,一个身影正在快速地舞动着。
此人正是赵德昭,他今夜穿着一身窄袖圆领服,正提着长剑在礼宾院内练剑,他身形如猿,出鞘的剑锋如诀,一如落英缤纷,又恰似闲庭信步。
后院中,在赵德昭的身后站着小贵子,此刻也在看自家主人练剑,手上还拿着一块擦汗香巾。
一场剑术练习下来,赵德昭觉得浑身的每个细胞都仿佛经过洗练一般,疲惫之色也一扫而空,气息间也平定了不少。汗渍淋漓,整个身上都湿透了,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剑术也提高了不少,也不知道他的剑术能不能跟他的师父王彦升有得一比。
最近一段日子赵德昭觉得在兴王府待得都快发霉了,有许多事情都不得不在暗中进行,而在明面上他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跨出这座礼宾院了。
“殿下,毛巾。”小贵子立即伸出双手将毛巾递给赵德昭,而后返身又去厨房那儿查看丫鬟们热水烧好了没。
赵德昭接过毛巾,擦了起来,随之去往房间。
……
沐浴后,赵德昭顿觉浑身轻松,他换了一身黑色圆领长袍,去往凉亭中等候消息。
约定的时间到了,杨明也偷偷地出现了礼宾院内,朝着凉亭走去。
残月如钩,在夜空中只留下一道伤疤,清风徐徐吹来,有些凉意,赵德昭立即将手伸进长袖口中,坐在凉亭内等候。此时此刻,赵德昭望着灯火通明的(南)汉皇宫,看那样子今夜的禁军已经成功去往国师府中,樊胡子或许已被带至皇宫接受审讯。
凉亭内,杨明一身夜行衣,忽然间出现在赵德昭的身前,然后拱手道:“属下见过少主!”
赵德昭走到杨明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杨舵主,皇宫那里的消息怎样了?”
杨明禀告道:“妖女樊胡子已死,现今禁军也已经包围了国师府,差不多就等卢琼仙那儿了。”
“死了?这也太便宜她了。”赵德昭回想起(南)汉的这段悲惨的历史,心道,妖女樊胡子毕竟也是做了不少的坏事,死了也太便宜她了。赵德昭忽然间觉得直接让二娃子假扮的“刘鋹”直接投降,这倒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只不过赵德昭现在并不打算这么做,他打算等(南)汉国内的叛乱分子一网收尽之后,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而且他心中还有一点儿私心。
“你再去皇宫那边看看,盯着卢琼仙那儿,不知她是进还退?亦或者?”赵德昭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已经不确定自己心中到底如何做,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变数。
……
见事情紧急,宫女小红、小青已经急匆匆地返身回嘉德殿的路上,女侍中卢琼仙此时正在殿内焦急等候着消息,她坐在软榻上,手拄着下巴,时而醒来,时而打着盹儿,殿内的烛火一下子起伏不定,如人的心情一般,焦躁不安,噼噼啪啪地抖动着。
忽然间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卢琼仙像是受到了惊吓,她一下子睁开凤目,随即紧张不安地从软榻上起身,快步闪身小跑至门前,如一只受了惊吓的鹌鹑一般,站立在门后。
脚步声停住了,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道:“娘娘。”
卢琼仙忽闻殿外小红、小青低声叫唤着,便把门栓放了下来。她拉开殿门的那一刻,见到小红、小青一脸神色紧张的样子,便立马让她们入内。
卢琼仙带上门急切地问道:“怎样了?”
小红、小青支支吾吾道:“娘娘,国师在迎春……苑吃了她亲手给媚猪的药丸后,便……死了……”
“这甚么?……”卢琼仙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相信樊胡子就这么死了,“是陛下处死的么?”
小红绘声绘色道:“这……当时站在门口的黄内侍听见里面国师与陛下、李太医说话,之后李太医说是那个小瓶子中装的是鹤顶红,可是国师不信,陛下还特意问了国师这个瓶子是不是国师的,国师说是自己的,后来……陛下就让国师亲自尝试了里面的药,没想到国师就倒地而亡。奴婢就知道这些了……”
“小青,小红说的是真的么?”卢琼仙转过头,见小红与小青站在一旁,点点头,她忽又道,“最近当真是不太平啊,自龚太师死后,京城内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接下来也不知会如何?”
卢琼仙怎么一想,倒也担心自己的命运,她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之人,当年她跨入这座宫廷,如履薄冰地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就成为刘鋹身边的女侍中,与龚澄枢、陈延寿、薛崇誉、樊胡子等人把持朝政大权,就已经准备好了勾心斗角的日子……如今她身边的支持者与反对者都少了不少,看样子日后行事须要万分小心。
卢琼仙也不知道皇帝刘鋹现在到底在想甚么,反正她忽然间觉得这一切发生地实在是太诡异了,到底该怎么做,她暂时也想不好,是进好还是退好,一切都在一念之中。
嘉德殿内的烛火还在摇曳中,这一晚,卢琼仙失眠了。
……
最近一段日子,兴王府城中先后发生了多起刺杀事件,将矛头指向魏王赵德昭以及宫中的“刘鋹”。而在刺杀之后,先后倒了太师龚澄枢一党以及国师樊胡子一党,剩下的那些党羽也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龚党与樊党一死,整个(南)汉的朝政又发生了变化,而幸存下来的都是一些喽啰小辈。至于卢琼仙一党的以及其他党羽,也夹*紧尾巴低调下来了,似乎这一段时间也销声匿迹了。赵德昭那儿暂时想不出好的方法铲除其他党羽,不过如此一折腾倒是让皇宫内的二娃子一下子显得十分尊贵,大部分的权力也收了回去。
不过这宫禁内倒是还存在一些不稳定的因素,这几日也趁着收拾樊胡子余党之时,借口调换了宫中的守卫以及各个宫殿内的宫女、内侍等。
赵德昭能安插的都安插好了,能策反的也策反了,二娃子那边也将刘鋹的个性演绎得淋漓尽致,宫中的各处眼线也在观察着暗中发生的动静,随时预防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以便提前应对。
……
这几日宫中发生的动静倒是没有让卢琼仙产生任何情绪,而且她也在暗中观察着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
嘉德殿内,卢琼仙一身白色的描金大袖衫,腰环玉佩坐在软榻上等候消息,这几日她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整个宫殿外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军将士,夜半时分,都是举着火把巡逻禁军的脚步声。
殿内,已经点起了檀香,香烟袅袅,整个殿内一片昏昏然、
“不好了!娘娘,宣仁殿的那条眼线已经断了。”小红、小青已经急匆匆的跨入殿内,适才她们差一点就暴露踪迹,若不是正值禁军轮岗戍守之时,恐怕她们两个也会被当奸细一样给严查法办。
“娘娘,德清殿的也……断了。”
“娘娘,上清宫的……”
“娘娘,最近几日禁军调动的十分厉害,宫中也已经开始戒严开去,除了一日三餐、衣食之外,各宫中已经严禁妃嫔走动,奴婢也是从其他殿内知道事情的。”
“怎么会这样?”卢琼仙豁然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她对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忽然间会发生这种变化,她甚至是来不及应对,便被人暗中斩断了好几条眼线,如今眼线已断,她就如同一个瞎子一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唉,没想到自国师一案后,发生的变化真是始料不及,我们的人马来不及应对,便被人生生地折断了,小红、小青,现在宫中当真出不去么?”
小红垂头丧气道:“娘娘,我们已经试了好几次,都不抵用,只能坐以待毙了。”
“算了,先待着吧,现在情形不明,贸然出动也不好,静观其变吧。”卢琼仙推开殿门,挽着袍服从容地走到殿外的石阶上,正在此刻,周围的一队禁军侍卫忽然间闯入了殿外。
小红、小青见到有战甲以及步法声音,便从殿内小跑了出来,见自家娘娘正与禁军将士说话。
卢琼仙见到一个陌生将领带领禁军往嘉德殿内走来,她怒视道:“你是何人?怎么忽然间带了这么多禁军侍卫来嘉德殿,莫非是要问罪我?”
那位禁军统领也是最近刚刚调往宫禁之中,卢琼仙没见过他倒是情有可原,只见到这位将领抱着拳头,道:“最近陛下先是被人劫持,后是遭人差点毒害,这宫禁中十分不太平,因此特命末将在各宫的宫门口把守,以防旁生乱子,还请娘娘你待在嘉德殿内不得擅离宫禁,等一切平定过后,再出行。”
卢琼仙道:“若是有个事情要出去,那该如何?”
那位禁军统领欠身道:“娘娘若是想出去,便可让末将跟陛下传个口信,陛下允许了即刻。”
卢琼仙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等有事再说!”
说完,她便返身,叫上小红、小青一起回了殿内。
……
第一百零六章 天意
嘉德殿内已经冷清了不少,一些宫女、内侍已经被遣散出宫了,各自收拾行装踏出宫殿,若要离宫则永世不得踏入宫禁一步,这也是赵德昭想清缴宫中势力,而且此事在各宫内也同时进行着。
这些人中出了宫后,同时若是有些人还想轻举妄动的话,他在宫外行事也方便不少。
嘉德殿中,卢琼仙已经回到了殿内,殿外禁军也已经将整座嘉德殿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卢琼仙也没法,只好待在殿内等候消息,身旁的宫女小红、小青也尽力地陪侍着自家主人。
卢琼仙叹着口气,瞧见宫女小红、小青亦是低垂着头,她忽然自嘲道:“没想到现在我们都被幽静在宫中,幸而有你们两个相陪,才不至于孤单,只是我最近噩梦连连,恐怕即将会有大事发生。”
小红劝道:“娘娘,过段时间等宫禁中安定下来,到时候娘娘就可以走动了。”
卢琼仙见小红如此说,她忽的冷笑着:“未必如此吧,恐怕这一切都是有人计划好的。”
小红也不知该如何说,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
而在懿德殿外,禁军也在此处把守着,媚猪并没有因为樊胡子已死而被下令放出来,而是继续关在宫禁内幽闭,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禁军忽然间闯入殿内,那名守卫宫殿的将士立即道:“何人是小环?”
宫女小环见那名将士唤她便立即走了过来,“我是?”
那名禁军将士道:“陛下有事找你。”
“奴婢遵命。”小环立马跟在那名将士身后,在离开殿内的时候还不忘对着那个女人一眼。
媚猪忽然间觉得小环看自家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或许陛下找自己的宫女应该是问清楚那件事情吧,媚猪这样想到,媚猪并不知道小环的身份,她还在奢望刘鋹能够问清楚了之后,便不再禁她的足,可是最近几日她从守护懿德殿外的禁军将士道,刘鋹因为樊胡子一事而在皇宫大内各宫内牌子禁军驻守,看样子樊胡子谋逆一事已经触怒了陛下的龙鳞,媚猪这几日也在明面了大骂樊胡子,可惜的是樊胡子已死,媚猪却仍旧关在宫中。
在那名将士的带领下,小环便跟那人走了去安康殿中,一路上她东瞧西观,见各宫门口都把守着禁军,看样子少主等人已经控制了宫禁,她也觉得自己的使命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而且整座宫殿也冷清了不少,空荡荡的皇宫大道、巷口、宫殿、楼宇……只有禁军把守着宫门,雄姿挺拔地守卫着。
安康殿的守卫全部换成了长春堂人马,小环见到长春堂的人立即抛过去一个眼光,那人就明白了。安康殿的殿门被打开,小环走了进去,见二娃子背对着她在殿内候着。
听见“吱呀”一声,二娃子转过身来,那名禁军将士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她立马用奴婢见到主子的礼仪,欠身道:“小环见过陛下,陛下安康福寿!”
二娃子好气好笑道:“环姊姊怎么这般见外,俺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啊。”
小环立即恢复自己飞雀组织杀手环儿的身份,她道:“二娃,奴家知道你喜欢我,只不过现在少主大业未成,男欢女爱谈得有些不合时宜啊?”
二娃子道:“俺们都是出生在这乱世之中,你我虽然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可是自从见了你,俺就一直在想啥时候娶你过门。”他害臊地一笑。
环儿听了面色一红,她忽然间走了过去,将头埋在二娃子的肩膀上,捶打着他的胸口道:“奴家知道你的心意,若是少主答应了,奴家就嫁了你便是。”
二娃子虽然有些吃痛,却非常高兴地将环儿搂的更紧了,他笑道:“等皇宫的事情一结束,俺就跟殿下说说。”
环儿娇羞一笑,将头埋得更低了,她道:“也不知少主让你扮皇帝扮多久?”
二娃子也苦笑了起来,他并不回答。
安康殿中只剩下二娃子与环儿一并站在殿内,二人感觉天荒地老一般,相互拥抱着。
……
七月的京郊以及京城异常炎热,不过不知怎的,尤其是今日的天气异常炎热,酷热难当,远在礼宾院的赵德昭也忽然间感受到异常,他穿着薄长衫,愣是要将上身光膀子了,除却上衣,他依旧觉得有些热。屋内摆放着一些水果,小贵子找了一个铜盆,又从井里打了些凉水,将它们全部放在水中,以保证水果也有一丝凉意。为了散热,赵德昭便又与小贵子打了些井水,用铜盆装着放置在屋内,适才觉得有些不热了。
据他所知如今兴王府正处于副热带高气压之下,今日空气中有丝闷热,赵德昭意外地发现在屋内地砖上有不少水珠子凝结了起来,看样子今日午后便有一场倾盆大雨。
原本小贵子打算让服侍使臣的丫鬟给赵德昭找来扇扇子,可赵德昭却笑着拒绝了,小贵子不停地跑进跑出,他已经热得不行了,可却不能在主子面前把上衣脱了吧。
礼宾院屋外忽然间刮起了小风,并传来低低的几声闷雷,赵德昭穿上上衣,起身推开门窗,暖风直接吹了进来,过了一会儿风已经有些凉了。方才碧蓝飘着大量白云的天空,此时此刻聚集着大量的乌云,天空忽然间变得灰蒙蒙的,太阳从云层中透出惨白色的光芒,倏忽间云层一下子变得极为厚实,天渐渐地晦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云雾遮挡了天空,视野一下子看不清了。
就在此刻,忽然间伴随着闪光,雷声忽作,颀长的雷电在东北面忽然间劈开去,带着火光肆意地行走着,赵德昭抬头望去,那个方向似乎在城北的皇宫宫城那边。
……
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风肆虐,嘉德殿内的窗户还开着,小红、小青也在殿内其他地方关着窗户。
卢琼仙正卧于软榻上,忽然间感觉大风吹了进来,靠近窗户的铜烛台上边上,纱幔也急剧地抖动着,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着,风有些暖又有些冷,她一下子醒了过来,见紧挨着她身边的那扇窗户还未关,有些叶子已经飘落在进来。卢琼仙见此,便想着要关上殿内的窗户。
她走到铜烛台边,一手扶着铜烛台,就在此刻,一个火球忽然间闪现下去,滚进了嘉德殿内,卢琼仙所料不及,火球一下子朝着她劈了下去在,烛台一下子被擦亮着,断成两截半。
卢琼仙倒下去之后,烛台上端也一并滚落着,她顿时直勾勾地躺在地上,而在烛台以及卢琼仙的周围顷刻间化作焦土,尸体上冒着黑烟,已经辨认不出这人的模样。
而在殿外方才雷电打过来的时候,也刮落了不少的瓦片,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以及树枝落叶,吓的把守的将士往屋内跑来。
铜烛台滚落,殿内也亮了一下。小红、小青听见雷声劈入屋内,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只见远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呈现焦黑色的样子,此刻还在不断地冒着黑烟,殿内充斥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娘娘——”。
“啊——”她们两个不敢上前去看,捂住嘴巴失声叫喊
面前的尸体惨不忍睹,蜷曲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皮肤、头发以及能看得见的全部烧焦了,面目有些分不清了,尸体化作了一块焦炭。
方才殿外的禁军将士见一个火球往殿内飞去,便顿觉情况不妙,如今又听见了屋内宫女们叫喊发出的声响,也立马奔入殿内,却发现地上躺着一具焦尸,殿内一股烧焦的味道,两个宫女已经吓得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将士差点见了吐了。
“人呢?”那个将士问道。
“这就是我家娘娘……”小红跪在地上,抽噎道。
一旁的小青已经吓得面色如青,直勾勾地看着尸体傻笑着,看样子应该傻了。
将士转过身子,意识到事情紧急,便立即急匆匆地赶去安康殿禀告此事。
此刻殿外依旧电闪雷鸣,天空中一道道银白色的光束在乱舞着,感觉不小心被劈来的样子,大风肆虐着,树枝上的叶子也随风飞舞着,有几从枝桠一不小心从树上刮落下来,将殿角的瓦片也勾了下来。
这个将士也穿梭在风雨雷电中,急急地往安康殿中跑去。
殿外的内侍见到将士前来,便问道:“将军出了何事,陛下正在殿内歇息。”
“我是要事要见陛下。”
二娃子听见门口有人在说话,松开怀里的环儿立即去了殿门外,见一个将领慌慌张张的样子。
“末将见过陛下。”
“何事见朕?”
这个将领立即将嘉德殿内雷击事件告诉给二娃子。
二娃子听这个将士说起此事,不可思议道:“甚么?卢琼仙死了?”
“是的,陛下是被人劈死的,如今尸体正躺在嘉德殿中。”这个将士说完,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鸡皮疙瘩,打雷劈死人他也听过,也今日他是第一遭遇上,看见了都觉得十分恐怖。
二娃子一想卢琼仙坏事做尽,如今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便将她给劈死了,算是死有余辜吧,这样子对殿下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吧,他立即道:“传令下去,将她厚葬了吧!”
“是。”
……
卢琼仙被雷劈死的消息也在宫中各处添油加醋地说着,而在黄琼芝那儿也被传得神神忽忽的,黄琼芝一听吓得面容失色,朝堂宫中死了这么多了,看样子已经触怒了老天爷,黄琼芝战战兢兢地待在宫中。
第一百零七章 遇见
乌云越来越多,雷声不断,忽然间暴雨顿作,笼罩着整个兴王府,短时间内一直下着,地上积水甚多,河流一下暴涨起来,一时间雨水无法停止。一刻钟后,雨水已经渐渐减小并且停止,天空中也重现太阳光,一道雨后彩虹跃然于天空中,似乎宫内所有人都忘记了卢琼仙被雷劈死这件事情。
大雨骤停,空气中一片清新,被酷热晒干的花草也在一瞬间打起精神,而赵德昭便与小贵子二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冠,出外游历去了,此刻他们并不知宫中发生的事情。
街巷阡陌间,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在兴王府府衙前已经围聚了一大批百姓,此刻正紧盯着衙门前一列布告栏,官差也将布告黄纸悬挂在布告一栏内。
周围无数百姓围拢了起来,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布告,人群之中也有杨明等人正在看着,赵德昭与小贵子则混在人群后面,不知道发生了甚么?
百姓越挤越多,衙门前已经围满了百姓,若在平时百姓也不太会来兴王府府衙前看布告的,而今日因为是有人提前告知了事情,百姓似乎隐隐约约间听见了甚么好消息。
后面一个熟人看见一人在前头,立即问道:“涛哥儿,这布告栏写着甚么?”
这个被唤作涛哥儿的年青人一看这布告上的内容,看完后便道“不过是个通告罢了,这诏令上说,自龚氏与樊氏叛乱未遂后,卢氏今日在宫中被雷劈死了……然后说死有余辜。”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这时候又有人重复了几遍,“这是真的么?”
“这是真的么?”不停地有百姓问道。
“莫非还有假的不成…….”这人粗喊着声音,周围人群中的赵德昭也听见了,只不过赵德昭一听便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对付卢琼仙这人,只是没想到今日午后的几声雷便将此人给解决了,看样子这就是天意啊。身旁的小贵子也神神叨叨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周围百姓一听,顿时觉得心头十分激动,“老天爷开眼啊,让贼人死了……”(南)汉历代皇帝的严刑酷法、横征暴敛、不施仁政,让百姓也无从有归宿感。
“死了好,让那些贪官污吏全部死了。”百姓咬牙切齿,他们已经受够了这么多年的欺压以及统治者的盘剥,再这么下去估计连生计都活不成了。
“不知道俺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也有百姓希望在贪官倒台后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怜我那娃儿就是死在媚川都手上。”老翁叹了口气,死死地盯着布告栏,这”媚川都”乃是刘鋹据岭南,于海门镇置兵八千人,专以采珠为事设置的,此地位于雷州与合浦之间的珠母海,以及东莞大步海及其邻近海域,因为靠近南汉都城,又出南海珍珠,刘鋹便将采集珍珠的地方设置在了此处。
“媚川都”实行定额采珠供税,让赵德昭心惊肉跳的是采珠却是在没有任何安全设备的情况下进行的。每当采珠之时,便以石缒索系兵士或珠奴身上,入海五七百尺潜海采珠。
采珠之事极为危险,因为下潜的深度一般都在几十几百米的水下,众所周知越往下潜,海底的水压过大,当时并没有甚么氧气瓶之类的。那些采珠人进入海中,便在身上绑着石头,而在下潜过程中因为缺氧,每次海面上都会漂浮着采珠人的尸体,珠奴死者众,而他们辛辛苦苦采来的珍珠却充积内库,成为商人谋取暴利以及统治者装饰宫殿以及日用奢侈之用。
赵德昭一想到这些便即为愤恨,这到底是个吃人的社会。人群中也有百姓淬了几口,大骂着:“这些贪官权臣死不足惜啊。”
……布告栏前百姓已经越聚越多,衙门前已挤得水泄不通,纷纷将头往布告栏那儿靠过去,小贵子见百姓这么多,便将赵德昭硬着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赵德昭也趁机才人群中脱离了出来,他见到小贵子一脸紧张的样子,他道:“无妨的,这些百姓也受够了那些贪官污吏、权臣走狗,如今又有一个贼人死去,也是老天爷的意思啊!”
如今龚澄枢等人已经伏法,赵德昭十分开心,也算是为百姓除了害。他转身离开离开人群,继续与小贵子二人在街上走着,他边走边思考如今的形势,而且此时在他心头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在这个时代,总有一些贪官污吏以及昏庸无道的统治者凌驾于老百姓之上,而南方的几个国家,相对中原王朝国祚不长,战乱频发,南方的局势却相对稳定,如此稳定的同时也为经济的发展创造了一定的条件,统治者久而久之也开始过着糜烂生活,如此便要搜刮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满足自己的生活。
因为统治者过着无止境的奢侈生活,有怎样的统治者就哟怎样的贪官污吏,统治者享受糜烂生活,耗费了巨额的民力以及财富,而这一切都得由民众负担。
赵德昭得出一个结论:统治和生活最奢侈的割据政权,其民众所受的剥削也越严重,其次官吏的奢侈也导致了政治的**……接着奢侈导致统治集团内部争斗加剧以至于政权灭亡,宫廷内部发生大量喋血事件,当国家面临战争,统治者只是迷恋醉生梦死的生活,那些被**的大臣、将领,根本就不可能会负担保家卫国的责任,甚至是为了高贵而不惜出卖国家利益,背叛君王。
对于这些情形,历朝历代都有,赵德昭早就已经屡见不怪了,他活了三世,知道“由俭入侈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那些与耗费民力的国家往往统治不长久,纵观眼前,这(南)汉的皇帝,一即位之后便都是大兴土木、修建宫殿,昭阳诸殿,秀华诸宫,皆极环丽。而且这昭阳殿以金为仰阳,银为地面……殿下设水渠,珍珠为铺垫,又雕琢水晶、琥珀为日月,列与东西二楼上,其余宫殿悉以同之,(南)汉历代皇帝加起来,共计建造离宫千余间,皆饰以珠宝,当真是奢侈无比,而在五代十国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南)汉国,其余国家的统治者也是想当奢侈无比,建造宫殿,饮宴奢华,出入仪仗甚众……赵德昭上次去皇宫,便见到这(南)汉的皇宫大殿装饰豪华、极为奢侈。
如今(南)汉内部的敌人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虽然国土未并入宋国,可实际上(南)汉政权、军权已经操控在了假刘鋹的手上,赵德昭这边也有些眉目了。
……
赵德昭转过头去,见此人十分魁梧,他虽然穿着一件普通的云纹圆领长衫,但是丝毫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英武之气,看样子此人是个武将,赵德昭心里头这么想到。
“这位官人不必如此。”赵德昭同样拱手道。
“真是抱歉!”他说完话,抱歉了几句,便朝着城西方向走去。
街市上人来人往,那人一下子不见了。
……
赵德昭、小贵子二人东瞧西逛,过了会便也往城西走去。
……此时羊城酒楼面前客人们络绎不绝,赵德昭已经轻车熟路去了酒楼后面,到了密室前赵德昭见密室紧紧地闭着,似乎里面有人,他便在门口敲了三下,这是长春堂的暗号。
过了片刻,密室门已经打开了,此刻杨明见了赵德昭,便立即躬身请入。
及了密室内,赵德昭并未见到无庸子师徒三人,看样子此刻他们还在北境调任兵马。
杨明立即躬身道:“少主,今日有一人来此,还请殿下见见他。”
“哦?杨舵主说的是何人?”赵德昭顺着杨明所指的方向,见到一人端坐在屋内,此人不正是方才在街市上不小心撞了赵德昭的那个人么。
那人抬起头,见到赵德昭,面色一怔,随即欣喜道:“方才朗伯不小心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谅解。”
赵德昭并不见仇,他笑道:“本王不是一个记仇之人,植将军别见外。”
此人自报名号为朗伯,赵德昭忽然间记起这人就是无庸子口中的植廷晓,植廷晓字朗伯,东莞水南人,为(南)汉国著名的将领,在历史上此人谋略了得,因见后主刘鋹日益荒淫残暴,便辞官归家。宋开宝三年(970年),潭州防御史潘美率军讨伐南汉,长驱直进,大破南汉李承渥的象阵,占领了韶州。刘鋹见朝中已无可派之将,便起用植廷晓为大将,郭崇岳为招讨使,统率六万军队驻于马迳,抵御宋军。
此次植廷晓动身从东莞水南而来,上次正是无庸子三人前去东莞言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让植廷晓打算投靠魏王,今日前来他正是去羊城酒楼面见无庸子他们的。无庸子倒是没有见到,反而见到了他们的主人——魏王赵德昭。
二人已经对望了良久,这时候赵德昭便道:“植将军,请坐。”
植廷晓心里头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照做了,便坐将起来。
接下来几人就在密室内聊着……
……
如今已经离开宋国几个月了,赵德昭也不打算一直待在这儿,他记得(后)周广顺元年(南汉乾和九年,951年),(南)汉趁着马楚内乱之际,乘胜取宜(今广西宜山),连(今广东连县)、梧(今广西梧州)、严(今广西来宾东南)、富(今广西昭平)、昭(今广西平东西)、柳(今广西)、象(今广西象县)、龚(今广西平南)八州之地。自那次战斗之后,(南)汉始尽占岭南之地。如今赵德昭便是向(南)汉先讨回这八州之地。
植廷晓坐于一旁,也对赵德昭的计划十分赞同。
……
第一百零八章 子是故人来
密室中,三人已经商议了一阵,噼噼啪啪的烛火摇动着,密室内的气氛十分融洽。
半个时辰后,赵德昭起身离开密室,再三让杨明向宫中传递消息,植廷晓也起身相送。
羊城酒楼内,宾客依旧盈门,小二正在给一位客官斟酒,这个少年郎端起一碗玉液,往鼻子下凑近了闻闻,闻了一阵,他方才用小嘴抿了一口,酒很燥,他的脸和脖子已经红透了半边。
赵德昭停下脚步,背过身去,见那人此刻面色如关公脸庞一样红,他的五官端正,长得非常秀气,身上却穿着一身粗土色的布衣,与他的秀气相貌显得十分不协调,此刻那少年郎正不时地低着头,美美地嘬着碗中的酒,享受着碗中的玉液琼浆。
“好酒,小二,这醉太白果然名副其实!”
小二将桌布往身后一甩,点着头弯着腰,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从开封来的烈酒,冠绝天下的烈酒,其身价不菲,常人喝一口而不可得,寻常酒楼可是吃不到呢,客官自打入了这酒楼,便一再询问美酒,俺就把这醉太白给客官拿了出来。”小二自豪地夸赞醉太白酒,他看了这个少年郎一眼,便站着腰板站在一旁。
“唔,好酒!”少年郎边喝着酒便赞道,时而闭着眼睛,时而啄上一口,品尝独特的味道,不过当他喝完酒后,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酒虽然好,却不是天底下最烈的酒。”
小二听了少年郎的话,忽然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甚么叫不是天底下最烈的酒,在他小春记忆中这醉太白已经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烈酒了,这少年郎的话这明显是贬低酒楼最贵的酒。他刚要开口说话,这时候赵德昭便走了过来,小二见酒楼东家已来,立即等候着看好戏。
方才赵德昭听见这句话,亦是觉得非常奇怪,他心中有种感觉,但是还不确定,此刻他转过头来,往那少年郎的桌子边走去。
少年郎抬起头,那张清秀的脸庞已经在打量面前这个比自己英俊孔武的少年郎,赵德昭并不见外,他走向少年郎对面,找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二人面对面地坐着。
“小春,这桌客人的酒菜饭钱我给付了。”
小二见赵德昭一来,他两眼看着赵德昭,原本以为东家要出口教训一番,没想到却要给这人付钱,他不过是个酒楼的小二,并不插嘴,他反而疑惑道:“东家,这是你的酒楼,还说付不付钱呢?”
赵德昭摆了摆手道:“小春,可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让我开了这个坏头。”
小二点头,一直侍候在身旁。
这位少年郎一直盯着赵德昭,忽然间他道:“你是这家东家,方才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还请见谅!”
“别见外,你说的不错,醉太白并不是天底下最烈的酒,有比天下最烈的酒还有,只不过现在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你说呢?”赵德昭说着,一直紧盯着此人看,意味声长道,“看样子这位客官是从那里来的!”
此刻少年郎见赵德昭忽然间说起“那儿”,他又紧紧地盯着赵德昭,上下打量着赵德昭的相貌,可他还是略带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盯着官人看,你长得跟我的一位故人一样。”
赵德昭呵呵一笑,道:“哦?这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我却并没有见过你啊!”
少年郎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已经坐满了客人,忽道:“这个……能换个地方说话么?”
赵德昭往楼上一看,“要不去楼上说话吧。”
听赵德昭这么一说,这个少年郎便点头道:“那也好!”
在赵德昭的带头下,二人步上楼梯,去了二楼的包厢。
这间包厢的隔音效果不错,就算里面大吵大闹,外面也听不见,赵德昭将此人带到楼上一个包厢内,关上包厢的门,二人找了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窗户外面楼下街上人流不息,却浑然听不见外面的叫卖热闹之声。
楼下小贵子见自家千岁跟着一个少年郎上楼了,也随即尾随背后上了二楼,他像守卫一样一直把守着门口,不让外人接触这个包厢。
包厢内,二人已经坐定,那少年郎一直盯着赵德昭看,这个包厢的装潢以及隔音效果,里面的圆桌椅子都是后世的装饰,他痴痴地望着包厢内的东西,忽然间道:“这些都是东家布置的么?”
“确实是。”赵德昭点点头。
少年郎的眼中忽然间湿润了,他脱口道:“我认识你,你是赵德昭么?”
“哦?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赵德昭差一点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少年郎一开口已然得知对方的名姓,此刻他又道:“赵德昭,我是小楼,我是段小楼啊!”
“甚么?你是小楼,怎么长得我都认不出了!”听闻对方是段小楼,赵德昭眉目间有些疑虑,不过因为段小楼这三个字只是他和武凌清知道,所以他还是上上下下瞧着此人一阵,却依旧感受不到熟悉的面庞。
少年郎道:“这是重生造成的吧!”
赵德昭笑道:“没想到你也穿越了,当时我遇见武凌清的时候已经觉得这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你也在这儿,不过这并不为奇,当初我坠崖之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对了,你有没有见到商浩斌?”
“商浩斌没有见到过,看样子我们四人,已经找到了三个,是吧。”段小楼接着又问道,“武凌清这货怎样了?”
“他还好,他现在可是武家车行的少东家,在开封过得有滋有味呢!”
“唔,那就好。”段小楼问道,“那你呢?”
“我?”赵德昭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一一将自己的身份给说了出来。
段小楼目光炽热地盯着赵德昭看,忽然间拉着赵德昭的手,道:“哥们,你命真好,日后带上小弟吧。”
赵德昭忽然间哈哈笑道:“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随即赵德昭又问道,“这十七多年你一直在何处?”
“此事说来话长,你听了可不要笑话我。”段小楼回忆往事,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我当初穿越的时候,出生在大理国的崇圣寺中,崇圣寺也就是天龙八部里面的天龙寺……后来我渐渐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原来我是大理国第二代皇帝段思英的儿子,可是我却没有享受到一天太平日子,因为老爹只当了一年皇帝,因权位之争被废为僧……我是在他被废几年后出生在他当僧人的这所寺院中的……这十七年来,我一直过着被监禁的岁月,幸而前一段日子,我终于从崇圣寺中逃了出来。听说蜀国已经被灭,我就调转方向辗转去往(南)汉,希望能找到复仇的良机,救出自己的父亲抢回皇位,只是没想到在酒楼遇上你了。”
段小楼说完有些唏嘘,有些感慨,有些欣喜。
赵德昭听了段小楼所说的身世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记得在历史上945年,段思平的儿子段思英即位,可惜好梦不长,在位仅一年,就因权位之争被废为僧。而段思平因为“变易旧制”将其母杨桂仙封为“榆城宣惠圣国母”,推崇杨氏势力,与其父段思平立国时,以董姓为重要依靠的方针有悖,因而被废,不过赵德昭可不认为是被废是因为这事,历史上篡位者的借口五花八门,无非不是因为那把龙椅以及至尊的权力。
段思平之后,其叔段思良即位,不过也为日后大理国动荡埋下了伏笔,从此以后,大理国的王位继承上段思平、段思良两支系为了大理国皇位而更替争夺。
这个情形也让赵德昭背后一凉,原本历史上赵匡胤死后,皇位继承并不是他的儿孙们,而是他的弟弟赵光义以及赵光义的子孙们,终北宋一代,赵光义以及赵光义的后代一直防着赵匡胤的后代,就是怕他们抢回太宗皇帝“继承”下来的皇位。
赵德昭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常言道世事弄人啊,没想到我们都穿越到了帝王之家,虽然我现在混得还不错,可是历史上我们两个当真是同病相怜,皇位都没有到我们的头上,都是被亲叔叔给抢走的,不过如今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赵德昭边说边敲打着桌面,见段小楼忽然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段小楼道:“不过如今遇见了你,我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减少了许多。”
“小楼啊,如今我已经派了一些人手潜入大理了,倒是可以助你一二了。”先前赵德昭让吴恒派了长春堂的人手一路南下去了大理国,也不知现在吴恒那边怎样了,而今自己大学好友兼军校好友出现在他的身边,又是大理国段思平的儿子,他觉得有必要帮他一下。
段小楼明白赵德昭的心意,只不过他接着便道:“有你的帮助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如今见到你了,我觉得还是救出父亲为妙,至于大理国的皇位,与我何干,莫说这后世大理也是咱中华的一部分,所以这担子不适合我,你明白么?”
赵德昭拍着段小楼的肩膀,他看了段小楼一眼,道:“这天下尚未一统,到时候我便让你当个云南王可好。”
段小楼笑道:“云南王,不过是不要实权的,虚衔世袭就好……”
二人坐在二楼的包厢内,聊了开去,从古到今,从经济、政治到军事以及未来……
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快要黄昏,赵德昭便将段小楼暂时安排在酒楼这里,与此同时他也让杨明送信去开封,将段小楼的事情通知给武凌清。
赵德昭起身告辞,与小贵子二人又回了礼宾院中。
……
第一百零九章 献八州率土归降
乾德四年七月十五(南汉大宝九年,966年),这一日阳光明媚,礼宾院外鸟鸣声阵阵,赵德昭遂起身去了后院打练太极拳法,他缓缓地出拳,一身象牙白色的宽袖袍服在晨曦下显得十分飘逸灵动,静静地移动着。
卯时末,在礼宾院外,忽然间一支传召仪仗队伍出现在礼宾院门口,那人正是鸿胪寺少卿,他带着宫中的内侍官前来宣召了,仪仗已经至门口,鸿胪寺少卿身旁的那个内侍则飞快地小跑至院中,去往右厢。他气喘吁吁地搜寻一遍无果后,终于在后院见到了魏王赵德昭。
赵德昭听见脚步声,回过身来,便问道:“何事打扰我打拳?”
宫中内侍欠身道:“魏王千岁,陛下有旨意下诏宣千岁觐见。”
看样子杨明已经将消息传达至宫殿内,赵德昭便对这个内侍道:“你去左边厢房通知一下唐国使臣,让他们也随我们一道入宫吧。”
内侍怔了一下,不知这魏王为何知道陛下也下诏传令唐国使臣一并入宫,随即他便拱手道别急匆匆跑左厢去了。
赵德昭草草收拾了一下衣衫,便直接受诏去了,路过走廊,见董仲彦他们此时也恰好赶去厅堂,在厅堂内遇上了唐国一干使臣,他们也在疑惑为何魏王让他们也一切接诏,这时候赵德昭神秘一笑,“龚大夫这次可是能回金陵了。”龚慎仪听赵德昭这么一说,并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此刻少卿见两国使臣人都齐了,立马拿出皇帝的诏书,诏书上写着让宋国魏王天使以及唐国使臣于今日正午时分在上春殿内摆宴,其他也并无多说甚么。两国使臣各自回房稍事休整之后,便乘坐车舆去了皇宫。
使臣皆在明德门外下了马车,面前的依旧是高大巍峨的宫城,这是赵德昭第二次进入(南)汉的皇宫,因为这些大殿殿角、地面以及墙上使用了金银,锱铢等物,在阳光下格外奢华。据说单“秀华”、“万政殿”等诸宫殿就花费了白金三千多锭,这让赵德昭有些侧目惊叹。
还有装饰皇宫大殿以及皇家园林、陵园用了不少金银铜等重金属物品,也让赵德昭觉得这(南)汉的冶矿业发展的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冶炼技术也处于领先水平,而在(南)汉,冶铸的金属有铁、铜、铅等。据他所知,阳春出铜,阳春、四会出铅,义宁【新会县】出锡。
而(南)汉铸钱所在地就位于阳春,赵德昭前段时间就从在羊城酒楼见到是铜钱,一个铜钱周径七分,每个重三铢六参(相当于一钱五分),比唐开元、天宝重一半。
由此可见(南)汉铸铁规模也较大,如刘晟建乾和殿用了十二条巨型铁柱,每条周长七尺五寸,高一丈二尺;刘龑、龚橙枢造佛像佛塔各一座,供奉在法性寺【光孝寺】中,塔分七层,高一丈二尺,实实在在是一座铁塔啊!
这些都是钱啊!他觉得有必要让二娃子将宫殿地面的银砖、珍珠、金子以及一些奢华的装饰物全部替换下来,换成粮食给百姓,这些矿藏也是发展一大要啊!
……
赵德昭这么想着,步履已经到了上春殿外,稍会儿宋国与唐国使臣一并进入上春殿中,今日布置的酒器以及果蔬菜食一应俱全,而且殿内整个排场看起来十分宏大与奢侈,竟然比上次要丰盛。
董仲彦以及龚慎仪也不知这“刘鋹”摆得甚么谱子,这关子里卖的甚么,与董仲彦、龚慎仪不知今日状况的也有汉国的官员,至于魏王赵德昭则一脸笑意,坐在皇帝下首靠近的位子上。
这时候皇帝“刘鋹”也来了,众人的注意力也一并看着“刘鋹”,“刘鋹”今日则穿着淡蓝色的圆领袍服,并没有穿龙袍,头上戴着幞头纱帽,而且神态之中似乎并无一丝不快,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表情。
二娃子已经坐定,他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出了差错,不过好在周围有不少他认识的人都在看他今日的表现。
随着“刘鋹”一声开宴之后,早有侍立一旁的宫女为众人斟酒,赵德昭的眼光时不时地瞥向二娃子,而二娃子也投过目光,二人会意一笑。
斟酒过后,内侍开始端着美食上桌了,而此刻魏王赵德昭起身,端起一杯酒,对着“刘鋹”道:“陛下,这次我奉宋皇之命,出使汉国,如今已在汉国逗留许久,不知陛下心中如何打算,是否愿意率土而归?若是陛下打算归降我大宋,那么本王也不吝赐教,饮下此杯,为我两国贺。”赵德昭说道这里,用眼神示意着,手里的酒杯也停在半空中。
此刻二娃子听见魏王这么说,便端起“刘鋹”的架子,假装不悦道:“魏王怎么能如此说,宋、汉二国虽未缔结,可宋国毕竟是中原正统之邦。我虽然与宋皇有过不悦,可是如今也想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的。”二娃子说完,便侧脸看了一下身旁站立的植廷晓。
植廷晓如今已经是禁军殿前都点检,他此刻正站在二娃子的右侧,听二娃子一说,便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大宋为正统之邦,是为上国,我汉国身为下国自然要奉宋为正邦,今日大宴何不顺从宋国天使之意,率土归降并一道归还宜、连、梧、严、富、昭、柳、象、龚八州之地。”
植廷晓已经按照魏王所说,今日提出要汉国归还在灭楚之战中侵吞的八州之地,二娃子则一直在一旁听着,并无说话。
这会儿殿下,宋、唐以及汉国官员全部噤声,董仲彦他们心中觉得有些激动,又有些渴望,若是刘鋹能够归还这八州之地,这次出行他们也对皇帝陛下有所交代了,这样宋国将士们也可以省去不少战争,赵匡胤也会因为此事而对他们加官进爵的,与此同时刘鋹若是率土归降,与唐国一样,他们也会因为此事,而被史官载入史册、流芳百世的,身为宋臣,自然希望自己的祖国日益强大。
唐国龚慎仪那边则是有些不相信,当年周、唐一战,周世宗郭荣为了江北十四州,不惜于先国主开战,两国数年间为了江北而战,最后周国取胜,唐国割让江北十四州,奉大周为正统,年年贡奉称臣,唐国自此一战后也沦为二流国家。今日魏王赵德昭在宴会上提出让刘鋹归还岭北八州,虽然同江北十四州一样,但此事若是刘鋹答应了,宋、汉两国也会减少不少伤亡,此刻龚慎仪对这个魏王有些看不透了……
汉国那边,官员只能在私下里谈论,这段日子朝堂上力量被削弱了大部分,太师党、国师党、后宫党一一不再,朝堂上被洗了一大片,一些耳目也在短时间内被人拔除,宫中禁军轮换了不少,而刘鋹的权威也在一时间大涨,官员们若好好过日子,则必须明哲保身,此事若是刘鋹亲口提出来,他们自然也是赞同的。
……许久之后,殿堂内一片噤声,并无嘈杂之声,想来是没有人有意见,二娃子原本还估摸着汉国的官员想必是反应最大的,势必会有人出来反驳植廷晓之言,可是如今并无有官员反对,二娃子真是替刘鋹以及这些官员悲哀,原本二娃子后面打算让禁军入殿一事也并无发生。
此刻二娃子起身道:“看来诸位也是赞同朕的意见的,方才植点检说得不错,八州之地乃当年马楚内乱之时,先王行不义之举而下的,今日该当奉还故地,传朕旨意”
“知制诰何在?”
“臣在!”此刻殿下有一知制诰官员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快速踱步走到“刘鋹”身边,刘鋹又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知制诰官员立马提笔准备开写。
殿内一片安宁,宋、唐、汉三国的官员都在侧耳倾听,他们全部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二娃子事先已经背下来赵德昭写得那篇《汉刘鋹乞降宋皇书》,所幸他已经全部背下了,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顺便在所有人面前见证一件事情,那就是宋国的天威不是所有人都能欺侮的。作为宋人,二娃子感到甚是自豪,只不过因为今日是假刘鋹的身份,因此他脸上故作阴郁之色,最后他终于脱口道:
“臣刘鋹用三皇御宇,万邦归有道之君;五帝垂衣,**顺无为之化。盖汉地居偏僻,阻隔徽猷,已惭先见之明,因有后时之责。自臣登基后,荒淫无度、统治昏庸,国力大衰,朝政糜烂不堪乃至今日权臣造反,幸而有赖宋国庇佑,贼子尽死。……今则皇威赫怒,圣路风行;山河郡县,半入于提封;将卒仓储,尽归于图籍。……楚国旧地,先王不义取,今楚地已归宋土,今汉宜归还,乃率土归降并一道归还,旧日宜、连、梧、严、富、昭、柳、象、龚八州之地。臣刘鋹恭敬乞归降大宋,以宋为中原正邦,遵奉宋皇为陛下,降汉为下国,去帝号,改为岭南国主,并改兴王府为广州,以宋皇乾德四年为年号,乾德四年七月十五,请陛下许臣意……”
二娃子说完,看了看座位下的魏王,魏王赵德昭则是一副欣喜的表情看着他,而身旁的知制诰官员仍旧在奋笔疾书,一个个字迹端正,写着小楷书。
这名知制诰官员,此刻他没想到写的是乞降书,他眉头紧皱着,UU小说仿佛千金一样中,慢慢地写着,生怕写错一个字,当他写完之后额头上、脸上以及背后全是汗水,衣衫尽湿。
写完了,终于写完了……这位官员舒了一口气。
二娃子接过诏书一看,十分满意,于是乎他让内侍带来皇帝的几个宝印,在诏书上缓缓地盖下。
宝印盖下,如同千钧重担一般压在汉国官员的心头。
这一刻,汉国已经沦为宋国的附属国了,而在殿上,二娃子也忽然间感觉解脱了,不过他还得继续当着国主,与唐国李煜那样侍宋。
上春殿内的宴会还在进行了,此刻魏王赵德昭起身,恭敬地朝着二娃子进献一杯酒水,道:“国主,小王献上一杯酒水,愿我两国邦交,共通无虞。”
二娃子也起身,端起一杯酒水一饮而尽。
宴会毕,二娃子又让使臣移步偏殿。.
……
第一百一十章 安排
上春殿偏殿中,“刘鋹”与宋、唐两国使臣在洽谈国事中,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讨论的差不多了,宋、唐使臣也离场。而在此时,“刘鋹”却让魏王留下来,这让董仲彦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赵德昭也让董仲彦他们离去。
这座宫殿偏殿的殿门被关上了,“刘鋹”见周围使臣业已走远了,观察了一阵也没什么动静,便忽的一下子跪在地上。
赵德昭方才还在看宫殿中的装饰,倏忽间被二娃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疑惑道:“二娃,你这是作甚?”
二娃子却道:“殿下,俺有一个请求,请殿下成全俺!”
“有甚么话站起来说!”赵德昭弯下腰想把二娃子扶起来,而二娃子执意不肯,便要将话说出来。
二娃子依旧跪在地上,清秀的脸上此时有些憋得涨红,他时不时地看着赵德昭,又时不时地往四周看看,确定周围没人,他才吞吞吐吐道:“殿下,俺二娃喜……欢环儿,请殿下做主将环儿许……配给俺!”二娃子终于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本王道是甚么事情。”赵德昭有些哭笑不得,前几日他从明那儿也听过这二人的意思,这二人自小无父无母,一块儿长大,自然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过他还是问道,“环儿喜欢你么?这件事情是你们两情相悦么?”
二娃子适才不吞吞吐吐了,他直接道:“环儿也喜欢俺,俺也喜欢环儿,环儿说一切但凭殿下做主,她才考虑嫁给俺,所以今日故此来求殿下成全俺们两人。”
“唔,此事可是你俩的终身大事,那本王就准许了吧。”说着,赵德昭将二娃子给扶了起来。
二娃子拍拍身上的土,又追问道:“殿下,俺们甚么时候成亲啊?”
赵德昭拍着二娃子的肩膀道:“二娃,这是你们两人的私事,本王这个旁人就不插手了,到时候记得通知本王,本王必定会双手奉上一份薄礼。”
“可是俺现在还是假‘刘鋹’,这要等到甚么时候?”二娃子知道现在自己扮演家刘鋹的身份,也不知道魏王殿下让他扮到甚么时候,若要扮演一辈子,岂不是自己终生不能娶她了么,若是执意要在这个时候迎娶环儿,明面上就是刘鋹娶环儿,此事他一想倒是有些瘆的慌。
“二娃,你不是也姓刘吗?这二娃二娃叫久了,本王差点忘记你的本姓。”赵德昭笑道。
“殿下的意思是?”二娃子不知道魏王心中在想甚么。
赵德昭笑了笑道:“现在娶了吧,本王在汉国待得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京了,在回京前喝上你们的喜酒,记住不能对她花心,否则本王一怒之下定要踏平兴王府!”
二娃子忽的又跪了下来,激动地流着眼泪,哽咽道:“多谢……殿下成全!”
赵德昭好气又好笑着,……接着赵德昭又对二娃子吩咐了不少事情,军队方面暂时由植廷晓接管,而且军队之中也安插了不少长春堂的武士以及密探,皇宫内若是有事也可以通过长春堂传递消息,而在兴王府,杨明也同时负责监视汉国一举一动,包括皇宫内这部分,至于刺杀还是交给飞雀。
如今汉国已经献八州率土归降,赵德昭也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的差不多了,虽说没有灭掉(南)汉,但是实际上(南)汉已经掌握在赵德昭的手中,而现在不灭也是出于赵德昭的考虑,若是等(南)汉攻打下来,宋军势必要从各州抽调兵力驻守南方,军队若是驻守南方,一旦北方有战争,等调集军队进入北方,时间也来不及了。
纵观此刻这几个国家中北方实力依旧雄厚,(北)汉、辽国以及西北几个小国未来对宋国还有威胁,而(南)唐、吴越国以及陈洪进名义上已经归顺大宋,而且历史上大宋最后仍旧统一了南方,最后却陷于北方与西夏、辽国的战斗。
南方迟早会一统,如今北方才是重心。
赵德昭还交待二娃子要笼络一些唐末避乱移居岭南的中原士人;被贬官流放到岭南的大臣流寓不返的子孙;南汉百姓。
在生产方面,比如扩大占城水稻的种植范围。……
在教育方面,启用曲江县人胡宾王,分治诸州,立学校,设全选,开科举……
在冶矿业方面……制陶业……造船业……发展商业等……通过大庾岭和湘漓水陆道路与中原地区通商;还同黔蜀通商。除此之外也同外国通过广州口岸进行通商。
赵德昭又想到在兴王府一城兴建的宫殿(南宫、大明、昌华、计泉、玩华、秀华、玉清、太微等官)就有45所以上以及一些奢华寺庙等建筑,赵德昭就觉得这些宫殿、寺庙与其占着地方不用,不如用作一些教育以及其他用途,而殿内的一些珍珠、金银玉器、水晶琥珀等奢侈物,也全部拆卸下来,一部分用作教育、农业生产等用途,另外部分用作安置穷苦百姓、宫内的宫女以及宦官,以及其他。
接着二娃子按照赵德昭的吩咐,又将关押在地牢内的真刘鋹给秘密送出了皇宫,随即命人暗地里送往开封,可惜的是在半路上,真刘鋹却因为水土不服而亡。隔了几日,真刘鋹病亡的消息传到了赵德昭的耳中,这一下子,二娃子假刘鋹也要变成真刘鋹了。
过了几日,环儿与二娃子喜结连理。
……
隔着羊城酒楼的后街一条弄堂内,一间不起眼的民舍坐落其中,这里便是段小楼住的地方,如今赵德昭快要返回北方了,这一日他便去了段小楼这儿。
前几日植廷晓去投靠赵德昭,赵德昭却在酒楼意外遇上了失散十七年的好友,也得知了他的离奇身世。赵德昭知道段小楼被幽静在崇圣寺中十六、七年,自打他从大理国逃亡出来后,一路上东奔西走,靠着后世的一些才学方才勉强过日子。一路上他爬山涉水、风餐露宿,只为活命,如今已经平安到达兴王府【广州】。
这几日段小楼一直都住在这儿,他打算让段小楼与他一道回京,与此同时在段小楼的追问下,赵德昭也将一些事情告诉给了段小楼。
段小楼问道:“你真打算这么做?”
“南汉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暗地里长春堂这边会为我紧盯这边的形势,宫中有二娃子他们,禁军已经掌握在植廷晓的手上,其他事情我暂时不考虑了,如今我便要回京了。”赵德昭说道。
“这样也行?”
“唔!”赵德昭点头道,他看着段小楼并问道,“我过几日要回京了,你也好收拾一下跟我去见武凌清。”
“暂时不了,我现在一穷二白,手上啥都没有,算是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而且我现在的使命就是救出这一世的亲人。”段小楼穿越这一世已经有了牵挂,而且这十七年里,与他朝夕相处的是亲人,如今自己已经成功逃出藩篱,亲人却还在囹圄中受苦,因此他打算留在南汉,随时可以探查大理国内的形势,而且他逃出大理后,身后也有一些现任大理国皇帝派出的刺客,他如今处于危险的境地中,不想连累别人,故此他并没有对赵德昭说真话。
当然这其中还有其他一层意思,如今在位的是段思良之子段思聪,段思聪时期,朝中高氏已经取代董氏,成为朝政大权的实际控制者……再过几年,大理国内会发生叛乱,到时候他可以趁着局势然后潜入大理国内,救出亲人。
见段小楼如此一说,赵德昭也觉得他说的在理,毕竟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从崇圣寺中救出这一世的亲人,而赵德昭恰好在大理国有一支新生的力量,因此他语重心长说道:“若你现在不想回去,可否帮我暂时打理南方的事务,而且在大理国我长春堂的势力还很羸弱,我想让你负责大理国的事务,这样你手上也有一支力量,帮你救出亲人。”
段小楼一听自己的朋友要帮自己,他为今之计也得答应下来,为了摆脱刺杀,他道:“那也好,大理国就交给我小楼吧。对了,你能跟我说说一些长春堂的事情么?”段小楼也想知道一些长春堂的情况,他也想知道赵德昭派去大理国的吴恒他们实力如何。
“那好!”接着赵德昭便将长春堂的一些事情给段小楼详细说了一下。
段小楼知道吴恒他们的实力后道:“没想到一支特种部队给你训练出来了,不过还得经过我的手调教一番。”
“又来了——”
“别取笑我了,我这几年可一直都幻想有一支特种部队,可惜谁让我一直都被人监视当中呢。”段小楼说完,无奈地一笑,这其中的酸甜也只有他知道。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后面的事情,赵德昭便将一些琐事全部托付于他。
……
七月二十日,宋国、唐国使臣从兴王府出发,赵德昭带着降书,一路往北。
——
ps.大理段氏资料
1段思平(893年—944年),大理国的缔造者、开国皇帝。即大理太祖,白族,大理喜睑(今喜洲)人,一说为剑川永旁人,逝世后由子段思英继位。
2段思英,大理第二代皇帝,944—945年在位。945年,段思平的儿子段思英即位,在位仅一年,就因权位之争被废为僧。
3段思良,大理第三代皇帝,945—951年在位,945年逼侄段思英逊位后,成为大理第三代皇帝。
4段思聪,大理第四代皇帝,952—968年在位,迅速膨胀起来的高氏已经取代董氏,成为朝政大权的实际控制者。
5段素顺:大理第五代皇帝,968—985年在位,969年,大理东部发生边乱,延众镇长宗奇、求州首领代连弄兔,攻陷糜乃等三邑,段素顺派都统、长皇叔、布燮段子标,都监三军、礼乐爽、长驸马、布燮段彦贞等统军平定边寨,诛代连弄兔等,同时讨伐了郎羽、阿房、田洞,会集三十七部首领在石城(曲靖)会盟、颁赏。
6段素顺碰上赵匡胤南征,赵匡胤鉴于唐朝征伐南诏国的失败,以玉斧划大渡河为界,说“此外非吾有也”,大理国得以保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求
在宋、汉边境,以及大理国周边,生活了大部分西南夷,此时此刻秋七月戊辰,在开封城中,西南夷首领董暠等内附大宋,献上牛羊等物品,皇帝赵匡胤赐西南夷各部钱帛有差,罢蜀米麦征,免今年租。
赵匡胤最近也从枢密院职方院那儿陆续收到来自(南)汉国的密报,龚澄枢、樊胡子他们的事情,赵匡胤并不知道,之事如今已经两月的样子了,赵德昭那边也不知怎样了,不过他最近左边的眼皮一直跳着,想必南方是发生了甚么好事吧。
这段日子,赵匡胤再次去造船务查访战船督造一事,去了金明池以及教船池看战船训练情况,之后又去了杨信那儿。赵匡胤在这一段时间下来发现杨信正在总结一种“形语【手语】,”赵匡胤为此还专门让杨信的家童玉奴进宫演示给他看,与此同时他心中也萌发要训练一批忠于皇帝的死士,而且这些人必须全部是聋哑人,此事他与杨信商议之后,便让杨信开始准备了。
过了一段日子,蜀地一些州县发生旱灾,赵匡胤鉴于蜀地平复不久,便先后下诏赐给西川行营将士数量不等的钱帛。免去剑南地区的米麦征敛,又免去华州今年的田租,增加州县官员俸户。
……
此时在雄州南
宋、汉两国使臣一路北归,此时还在汉国境内。燥热的风吹来,一行人已经显得无精打采似的,而在官道旁的一片田野之中,荒草漫无目的地长着,原本此处是一片田地,如今长满了荒草,而地上红土却是裂成一片片的,可见天气十分炎热了。
仪仗车马走了许久,前面就快赶到雄州【刘龔割韶州之浈昌县置雄州,亦称南雄州】县城了,车马仪仗队伍开始加快脚力,朝着雄州城池赶去。
雄州城池十分高大,当年刘龔营建此城确实花了一番心思,如今这雄州城坚固如磐,城内外到处都是一番热闹的场景。一路上,董仲彦等人已经换上了笑容满面,唐国龚慎仪他们也是如此,
而在桂州、雄州等地,无庸子、安东野以及安德裕三人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此刻他们三人正往雄州县城赶来,宋国使臣以及唐国使臣的返程车马也已经达到岭南雄州。
《舆地记》中记载:
雄州,舆图宽广,一望平原,两旁夹道,中通大河,以河为界则名水东。居是地者,前面有山,屋后是河,其水左环右抱,旋绕而流,舟之往来,上至乌迳,下抵雄城,幅员四通八达,商贾行人可以远近交集,路通江西、湖广、福建三省。
地势坦荡,恍似排形,上有仙塔以镇之,下有石堆以挽之,前有文峰山以朝之,后有腰带河以护之。左右山岭秀丽,相其龙势,南至北江仍转身向南,名为翻结身穴,所以一乡之屋皆南向以顺龙势,上下比屋烟火相连……
在赵德昭看来当初刘龔认为雄州之地利可通赣南、闽南,他也在觊觎北上攻打唐国,东攻闽国,因此此地也是易守难攻之地。而在雄州城内,南来北往的商人也是频繁,可见此地商业十分繁华。
宋唐两拨使臣也陆续住宿在了雄州的驿站内。
正午时分,南方的天气有些燥热,令人昏昏欲睡。此刻小贵子与几个驿站的仆役正在给马喂料,突然这个时候,有三个穿着(南)汉官服的人冒了出来,拍了拍小贵子的肩膀,小贵子转过头,见一人正是无庸子,他道:“道长真是巧啊,你们也到了雄州了?”
“收到魏王的来信,估摸着日子也快到了,没想到刚好碰上。”无庸子笑问道:“魏王现在在驿馆内歇息吧?”
小贵子点点头说,无庸子三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入到了驿馆内。
驿馆内,赵德昭正眯眼打着盹儿,便朦胧间听到有三个人走过的脚步声,而且他听到了无庸子的脚步声,便醒将过来。无庸子三人在门口站定,正待敲门,赵德昭便从里面拉开了门。
“见过殿下。”三人拱手道。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其余时间总有人在一旁,趁着正午休息的时候,你们仨儿进来说话吧!”
三人见宋、唐其他使臣正在其他房间内歇息,便大踏步进了屋中。无庸子三人身上还穿着(南)汉官员的官袍,一本正经地站在房间内,等赵德昭训话。四人之间谈话也是小心翼翼,尽量压低喉咙。
赵德昭便道:“如今汉之北地各州将官已经调离重地,汉又献上宜、连、梧、严、富、昭、柳、象、龚八州之地,已经形同我大宋番邦。”
安东野不解道:“殿下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让汉国全境归顺我大宋,那样的话可省力不少!”
无庸子敲了敲安东野的头道:“我与殿下谈话,少插嘴,何况殿下这么做自然有殿下他的道理。”
安东野吃了一记不再说话,而是气鼓鼓地看着无庸子,这时候赵德昭见此,便道:“东哥儿也是各抒已见,这并不怪他,就算换了其他人,饶是搞不清本王的意图。”
无庸子接着问道:“殿下,下次是否要去江宁府了?”
“江宁府要去,你们现在也只是盯紧了江南的局势,暗中制造机会罢了。”赵德昭将方才安东野的困惑给解释了一遍,“不过如今宋、唐两国间亦是融洽,几年内大宋也找不到借口对付唐国,而吴越国以及陈洪进历来奉我大宋为正邦,岁岁供奉,并无过错,我大宋如今要想一统南方,得有个范本。而汉国便是,这几年得让汉国自身解决困境,等几年后本王再让汉国正式并入我大宋疆土之中,也正好给那些臣服我大宋的邦交之国看看,我大宋才是中原正统,到时候若是唐国不肯献土归京、封桩入库,定让它好好看看我大宋的铁骑与水师是如何踏破金陵城的。”
赵德昭这么解释也并没有完全给说道出来,至于其他的有赵德昭自己的考虑。
房间内其余三人则是静静地听着,在魏王的这么一番话之下,安东野适才已经解开了先前提出的疑惑,没想到魏王殿下还有这么一招,不过也得等几年了。
谈话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此刻赵德昭已经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他即刻示意无庸子三人不要说话,等脚步声靠近门口之时,便有一个声音道:“殿下,臣唐国给事中龚慎仪见过殿下。”
原来是龚慎仪,赵德昭立即起身去开门,龚慎仪走了进来,见三个穿着汉国官袍的官员站在屋内,他道:“殿下,他们是?”龚慎仪并不认识这三人,故此问道。
无庸子拱手道:“下官乃是陛下派来的朝廷官吏,特此问候宋国天使以及唐国使臣,押送陛下赐给两国使君的一份薄礼,待会儿下官必当奉上。”
赵德昭一听无庸子的借口,嘴上抿着笑,不时地瞄眼过去。
龚慎仪一听,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无庸子三人见状,便立即拱手告辞了。
“对了,龚夫子前来所为何事?”赵德昭问道。
“殿下,也没什么事,下官就是问问,等过了雄州之后,殿下打算走郴州北还是郴州东?”
往郴州东就是入了唐国国土内,往郴州北就是走湖南宋境了,赵德昭对这个路线还是非常熟悉的,只是如今龚慎仪这么问自己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见赵德昭没说,龚慎仪却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前去汉国出使,又让刘鋹放归我等使臣回京,这份恩情下官记住便是,此番若是殿下去金陵小住几日,下官定当以东主之礼待殿下。”龚慎仪觉得自己被刘鋹监禁,在宋国魏王出使汉国的这一段日子中,汉国发生了许多大事,最后刘鋹肯同意放归自己等使臣回国,或许当中有这个魏王殿下的功劳。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龚慎仪觉得自己应该回报写甚么,如今使臣北归,自己要求魏王从唐国国土内返回北方,他不知这么计划魏王是否答应。
赵德昭方才以为龚慎仪这么说是有甚么政治上的企图,原来不过是想报答自己,不过自己该不该去唐国,也不是自己说了算了,也得开封的皇帝陛下同意才是,因此他道:“龚大夫,这次估计去不成了,如今本王要遣送降书归国,上达天听,还得回京复命,这可耽误不得。”
不过赵德昭又说道:“本王下次若是有空,定然会来金陵拜访夫子你的。”
龚慎仪见此也只好收回方才所说的话,他与赵德昭谈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宋汉两国使臣在雄州待了一日后,第二日趁着天早凉快,便往北去,与此同时赵德昭遣派了先锋官去郴州报信,说宋、唐使臣三日半后便要动身前往郴州,先前赵德昭送往开封的奏疏,也已经到了江陵府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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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西南夷是汉代对分布于今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和甘肃南部广大地区少数民族的总称。两汉于其地置八郡进行管辖。此一称呼一直延续到宋元时代。
2南汉亡,北宋立,雄州改为南雄州,辖保昌、始兴两县,并移州城于今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