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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侯皓月     天宋武功txt下载     天宋武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三章 局势

    十月中旬,辽军大败的消息已经传至上京临潢府,耶律璟大怒,这次征讨乌库部失败,主帅常斯亡,林牙萧斡死,郎君耶律贤适被生擒,让耶律璟心中有股挫败感,辽军几次下来已经损失数十万人马,折损将帅几十人,军中辎重损失共计丢失一万四千二百头,车乘、庐帐、器物二十余万,反倒是大小室韦以及乌库部都脱离了辽国,辽国北地多了几个敌人,直接威胁上京道。

    过后不久,边防详稳司【招讨司】、乌古敌烈统军司也受到重创,阻卜都详稳阵亡了几个,左、右皮室军同样受到重创。

    而上京城位于南部,耶律璟倒是有些后怕。兵败的消息让人心惶惶,几大反对势力也在暗地中风云涌动,计划着事情。那些不满耶律璟统治的契丹贵族蠢蠢欲动中,如潜藏在阴暗中的蝉虫,随时等待伺机而动。

    上京留守高勋是个汉人,南院枢密使兼赵王,自从耶律贤被毒死之后,高勋一下子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来抗衡耶律璟了,他在得知耶律贤适被生擒之后,一直都在担心中。

    而耶律贤适的父亲耶律鲁不古是太祖耶律阿保机的从侄,所以耶律贤适的被擒也是契丹贵族间非常关心的一件事情,服侍耶律贤的女里这段时间也经常去往高勋府上。

    耶律屋质这段日子倒不去城外狩猎,耶律屋质当年支持耶律阮地位的合法性,在辽太宗死后,扶立耶律阮登基为帝,只不过耶律阮即位后,契丹贵族内部的争权斗争并没停止,耶律屋质对此也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郎君耶律贤适被生擒这事在契丹贵族间引起了一片轰动,皮室军乃辽国精锐,太祖以行营为宫,选诸部豪健千馀人,置为腹心部……则皮室军自太祖时已有,即腹心部是也,契丹主部下谓之大帐,有皮室兵约三万骑人,皆精甲也,为其爪牙。(后)晋末,太宗选天下精甲三十万为皮室军,增多至三十万……就是这样一支部队,这次征讨选用的一部分也命丧黄泉,化作灰飞。

    耶律屋质亦是震撼,不知何物导致其兵溃……

    辽帝耶律璟的捺钵虽然四时迁徙,大部分时间也不在上京城呆着,此时他回上京城,就是为了震慑宵小之辈,怕局势不稳,因为他知道上京临潢府所控制的西拉木伦河流域是辽国契丹人的本土,这里是契丹人的根基,若是连上京临潢府乱了,就会威胁辽国根本的统治。

    耶律璟在登基前几年已经领教过契丹几个贵族的叛乱,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地镇压叛乱,这些年政事令耶律娄国、林牙耶律敌烈、耶律李胡之子耶律宛、政事令耶律寿远、太保楚阿不、耶律李胡之子耶律喜隐等人相继反叛为诛。

    这些日子,耶律璟也命北枢密院枢密使调派京城的部族兵、汉兵、渤海军等巡视上京南北二城,并令心腹夺里本斡鲁朵中的宫卫骑兵兵甲每日督查,寻街查验可疑之人,加强南北二城城门的巡视,同时也在城外训练宫帐军﹑部族军﹑京州军和属**。

    耶律璟暂时也无力平定其他部族的叛乱,稳定上京的局势才是他最关心的。为此,他又封锁了兵败的消息,可是契丹贵族大部分都知道了讨伐乌库部失败的消息。

    上京临潢府白天出外的汉人、渤海人等则被一个个检查,街头之上过往之人一下子少了不少,店铺也关了不少,大多数人选择闭户不出门,街上也只有过路巡查的宫帐军﹑部族军﹑京州军和属**士兵。至于夜晚就越发不敢外出了,整个上京陷入了一片死局之中。

    从城北大顺门而出,过了白音戈洛河,就是城南,此时此刻在城南汉人居住区域,一家客栈中,石家护卫慕容福寿在城南戒严前赶到。

    石家兄弟收到来自辽东的信函,满眼尽是惊愕,也知道了长春堂背后的少主的身份,这封信函的“秘密”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肆意妄为,也只好老老实实地为长春堂办事。

    石延煦叮嘱道:“福寿,最近几日上京城戒严,怕是南城,既然如此,你带个口信给老爷子,说我们一切都好,那件事情我们都明白了。”

    “是。”慕容福寿即刻出城,动身改装成一个樵夫,打着柴禾从迎春门而出。

    赵匡胤派出朝廷枢密院职方馆的几个密探也在打探上京以及其他地区的情况……

    此刻城北天雄寺中,自上次韩德让一家在寺院上香失踪后,又和上京临潢府、崇寿寺、建国碑靠近,耶律璟也加派人手在寺院外围巡视,可是后来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这日夜晚,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了天雄寺后院,这里是斋堂,入了夜僧人也都睡觉去了。

    偏室的后门被打开,一个青衣小沙弥出现在后头,朝着寂冷的天空以及四周望了望,神色慌张,似是等待有人出现。

    夜晚,北方极其寒冷,那小沙弥只穿了件单薄的僧衣,蜷缩在墙角,嘴唇也被冻得青紫色。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此刻正是子夜时分,月光清冷,树影婆娑,一个黑影出现在墙上,那小沙弥抬起精神,倏忽间那蒙面人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沙弥低声道:“黑衣统领,你来了。”

    “清惠,让你久等了。”黑衣探花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包裹以及一封信函,道,“这几日上京城不太平,辽军在天雄寺周围的布防也是滴水不漏,这里是一个包裹,到时候就用得上了,还有一封信,看完之后立即烧了。”

    “是,属下遵命。”清惠低声说道,接着又问道,“下次属下应该怎么联系统领你。”

    “清惠,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后,我再让人与你联系,若是有事情,直接在这堵墙角留下一个‘梅花’印记,我看到后便会出现。”黑衣探花转身便走。

    “唔。”清惠手里多了一个包袱与一封信,转身便蹑手蹑脚地回去歇息了。

    清惠步入禅房,点上灯火,就着烛火看着密函,这封密函正是从开封而来,他看完之后立马找来一个火盆,将此点燃,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禅房。

    清惠接着又看了看包裹中的物事,看完后便将包裹置放在禅房木榻之下,一个隐藏的暗格中。

    处理完一切之后,清惠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入睡去了。

    ——

    辽东,清川江中上游至鸭绿江下游【唐朝始称】以东,自918年王建创立高丽政权后,一直在积极北上扩张领土。而在北部的辽国契丹人在928年吞并渤海国,将渤海国遗民【东丹国民】迁到辽东,高丽趁机对这些遗民以及小部分女真人进行招诱、驱讨中,两国也开始争夺半岛北部地区。

    在辽太宗耶律德光时期,辽国人主要将目标放在了攻灭(后)晋,试图征服中原。辽太宗死后,辽国内部开始不稳,辽世宗被契丹贵族给杀了,继任的睡王耶律璟一直忙于应付辽国内乱,不但内乱不断,而且还要应付(后)周的北伐,镇压各地各族的反叛,暂时也无力东进,只好对高丽的北扩采取姑息态度,不愿用兵高丽。

    两国彼此扩张领土,最终演变成为矛盾、纠纷,甚至演化成冲突。

    这些年高丽王趁着耶律璟国内作战之时,便与辽国公开绝交、大肆流放契丹使者、大量招诱渤海遗民。万夫桥事件【942年,契丹送给高丽50匹骆驼,但遭高丽太祖拒绝。契丹来使被放逐到孤岛,所送骆驼也都被饿死】后,高丽国王都对契丹采取敌对的政策并与宋朝结盟。

    高丽人得知宋国建立后,便遣使贡方物,奉其正朔,以为策应,联合宋国抗衡辽国东扩。962年,建隆三年十月,王建之子高丽王王昭遣其广评侍郎李兴祐、副使李励希、判官李彬等来朝贡,让宋国牵制燕云幽州等辽军兵力,高丽则北进鸭绿江,以此进行北扩。

    耶律璟登基这几年一直都在平乱,得知高丽人入境作乱,虽然愤怒,可是也没有办法,他曾经遣派的契丹使臣也被高丽人流放。

    高丽皇都【960年(光宗十一年)改称皇都,995年(成宗十四年)改开城府】,早在几月前,王昭便收到了来自辽国北部室韦部以及乌库部的叛乱,王昭自然也想趁着这样的好机会进行北扩,后来,王昭听闻辽军先后败北,损失惨重,便越发想趁机北扩,自父辈起,渤海旧地就一直是高丽人眼中的肥肉。

    高丽人也在这个时候,忽然向辽国渤海旧地发起攻击,这次高丽王王昭【高丽光宗王昭(925年―975年),字日华,高丽第四位君主,高丽太祖王建之子】,命武班【高丽的官员分为不同的班,文班任文职,武班任武职,南班任宫中差役,军班任军中官职】将以及将士出兵北攻渤海旧地。

    此刻鸭绿江畔,王昭军队一万精锐兵马过了鸭绿江,便往东去,高丽人一直心心念念的辽东以及高句丽统治时期的疆域,势必想将整个辽东半岛以及渤海国旧地划入自己的国家疆域中。

    十一月初,辽阳城外建州的那一处庄园内,便出现了一支急行军,自乌库部灭辽军主力后,杨赞带人便绕了远路,已经出现了石重贵庄园外。

    ……

    而在东京开封府,城外的大宋司隶医官院已经建造完工,准备工作也进入了尾声,而朝廷也招收了不少的学医子弟,教授医术的医官,韩匡嗣、韩保升、孟昶以及从各国各地前来的杏林高手以及翰林医官院的太医们被授予教授医术的先生,给大宋司隶医官院注入了一股生机,这个新出现的不断地在循序渐进之中,朝着良好方向发展。

    城南汴水码头,从流州而来的船只也在码头上卸下货物,货物转入几个码头仓库中,码头正在紧锣密鼓地搬卸装运中……

    城西金明池,杨信依旧在训练水师,为南征(南)唐做准备……

    这日晚上,福宁殿赵匡胤突然问内侍行首张德钧,魏王赵德昭现如今几岁了。

    当得知赵德昭的生辰之时,赵匡胤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嫡子赵德昭如今都已经十六岁了,他素知赵德昭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赵匡胤非常重视这个二儿子,对他寄予厚望,打算让他从底层做起,多一些历练,循序渐进。

    既然已经封王,接下来便是……

    ……

第八十四章 藩邸与冠礼

    出就外第与冠礼篇

    ………………………

    第二日,晨曦朝阳初露,东方升起了光芒,从殿角琉璃檐上射下来,而在庭院中,赵德昭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柄锃亮的铜剑,在寝宫外面练习剑术。

    赵德昭如一个剑客一般,他白衣似雪,如那漫天鸿羽,墨发纷飞,与白衣相称,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美,如雪似歌。脖子上的玉佩,在光照下熠熠生辉。他灵动地舞动着手中长剑,不时地变换着动作,如灵猿、长蛇、飞鹤……步履轻快。

    这时候,内侍行首张德钧走了过来,见魏王正在庭院中练剑,他站在一旁候着。

    赵德昭眼角瞥见张德钧过来了,便停下练剑,道:“张大官【宋代对宦官的尊称】,有事找小王?”

    赵匡胤命内侍张德钧去后宫寝殿将魏王赵德昭唤入自己的宫殿中,这个时候他入了魏王寝宫,便忙不迭道:“殿下,官家传召,请殿下速去福宁殿。”

    赵德昭擦着汗水,将手中长剑交给小贵子,拿过小贵子手中的干汗巾擦脸,随即问道:“张大官,父皇说是何事么?”

    张德钧便道:“官家方才问了老奴关于殿下的生辰,其他倒也没说甚么?”

    赵德昭暗想父皇无缘无故为何为传召自己,想必也是重要事情,今日无早朝,他原本是要出宫的,既然父皇传召,他便应道:“原来如此,张大官待我换身衣服,便去见驾。”

    赵德昭脱下满身是汗水的衣服,从宫女翠儿那儿,草草地用热毛巾擦了一下身子,宫女翠儿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赵德昭不太喜欢人服侍,就自己动手,换了一身黑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幞头纱帽,这套衣服穿起来也更加合身,是唐朝时候男子的穿着打扮。换衣之后,赵德昭便急匆匆地跟在张德钧身后,去了福宁殿。

    赵德昭也不是自己的父皇为何第一时间召见自己,他问张德钧,张德钧也只是说官家提到了魏王千岁的年纪,赵德昭倒是有些知道发生甚么事了,也就急匆匆赶去福宁殿中。

    一路上赵德昭都在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宋代皇子出阁时,需皇帝正式颁发诏令,举行仪式,事实上赵德昭封王的时候,就已经形同于出阁了,只不过当时赵德昭还年幼,皇帝仍留他宫中居住,如今御史等官员倒是时时刻刻提醒皇帝,赵德昭这般年纪在宫中居住倒是不合礼法,差不多也就出就外第了,接着开府置属,名正言顺地出班外廷了。

    在大宋,出就外第、开府置属、出班外廷是皇子出阁后的三种政治权利。

    出就外第就是办理内宫到自己的府邸居住,这一点赵德昭早就非常希望这么做了,虽然他有时候白天可以离宫,可是日头落下必须回宫,否则夜晚宫禁一闭,入宫则要惊动皇帝了,搞不好第二日御史的一封奏疏就会出现在御史台上,有了出就外第,做一些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开府置属也就是设置属僚,这一点自己当初只能在暗地中培植亲信,豢养死士,通过长春堂、飞雀暗线来操作办事,如今到可以光明正大地招收几个位列朝廷官身的僚属。

    出班外廷也就是自己可以参加朝会,这点赵德昭早就享受到了,在大宋建国初年就已经在朝廷上了,不过在历史上赵匡胤并未封自己为藩王,也没有多少让自己与赵德芳参与政务,也导致赵德昭势单力薄,在赵匡胤驾崩后,面对羽翼丰满,主政开封府十五年,并且野心勃勃的皇叔晋王赵光义,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如今自己位于十二等爵位【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第一等亲王之列,倒是有些让自己惊讶。

    出就外第、开府置属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享受到出班外廷的权利。

    赵德昭这样想着,已经随张德钧到了福宁殿内。

    福宁殿中,赵匡胤昨夜问起赵德昭的生辰,便想了一夜,如今赵德昭已经十五岁了,从建隆年间封为梁王,乾德二年封为魏王,这时候也应该出宫赐府第,开府置官,拥有自己的仪仗了(赵德昭历史上为964年出阁)。

    今日一早没有朝会,赵匡胤便急令张德钧去魏王寝宫传召,因为他知道赵德昭一旦没有朝会,便会在卯时离宫,去晚了,倒是要去宫外找人了。

    赵匡胤坐在龙榻上,见到张德钧身后跟着魏王,他抬起头看着赵德昭,发现他明显比之前又高了不少,远远看去就跟二十岁的青年一样高,他高兴道:“昭儿,这几日不见,为父见你长高了不少。”

    “爹爹,说笑了。”赵德昭伸出腿与胳膊,看了一下,倒也没有发现,只不过比往日的更加茁壮了。

    赵匡胤这时候从榻上起身,走到赵德昭面前,见到儿子的这番身量已经与自己差不多高了。

    “昭儿都长这么高了。”赵匡胤见到与自己身量一样高的赵德昭,心里甚是高兴,可随即便叹了口气,“昭儿,爹爹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便出外巡游,欲投往天下一方势力,如今却已成为一国之君,好教人难以置信啊。昭儿如今你已十六,这些年为父也是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在政务以及军务上皆有自己独到见解、建树。”

    “多谢爹爹夸赞,如今天下未一,儿臣作为大宋子民,愿为大宋贡献自己的一方智慧。”

    “这……”赵匡胤抚须沉吟起来,他这个儿子做事稳重,办事得体,为人勤勉,恪守本分,而且这些年做得事情都为大宋未来考虑,在地方以及朝廷都有贤王的名声,原本按照他现在该有的功绩,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可是赵匡胤知道人生在世,必须要经历大风大浪之后方可行,而且自己正当春秋鼎盛,天下尚未统一,凡事也须亲力亲为,自己也需要树立开创者的标杆,为后世称颂。

    赵匡胤想了许久,终于说道:“昭儿既已长大,为父须当按照朝廷法度以及宗室礼制,昭儿如今则须出就外第,不知昭儿理解为父?”

    赵德昭拱手而立,“昭儿如今年已十六,早就封王,按照封王礼仪则该移居宫外藩邸,如今长居宫内确实于礼不合,御史台的官员想必也会上奏为难爹爹,爹爹当年因为孩儿年幼,不得已让孩儿住在宫内,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孩儿考虑。只是我大宋初立,天下尚未一统,五礼【吉、凶、军、宾、嘉】衰微,正是百废待兴,匡正礼法之时,也可为天下庶民立标榜。”

    赵匡胤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能够理解他的用心,也让自己有些羞愧,他道:“昭儿能这么想,为父惭愧,明日朝会上朕会向朝廷大臣宣布此事。”

    “一切听从父皇诏令。”出就外第本就是皇子封王的义务,赵德昭怕行事麻烦,赵匡胤今日所为正是他要的。

    ……

    接下来,赵匡胤便让知制诰官员起草魏王出外就邸诏书,由皇帝亲自御览后送呈御史台官员,再送至宗正寺……加盖各章。

    次日朝会上,赵匡胤当庭宣召,命将作监【北宋皇子府邸建造由将作监负责,南宋由临安府、转运司负责】在内城外修建魏王府,与秦王府、晋王府等诸宗室其他府邸杂居,并称“睦亲”宅【李心传概述:东都故事,宗室子皆筑大室聚居之,太祖、太宗九王后曰睦亲】。

    接着便由太史局选择良辰吉日,由宗室中正任以上者送至府邸,赐御筵,及赐银、绢、钱五千匹两贯,本府官吏等第支赐;

    魏王于宫外府邸居住,由将作监负责,按照亲王建制,待魏王府建造完成之后,再搬去魏王府邸。

    移居魏王府,从此,赵德昭将不能再住在皇宫大内。不过这样一来,他办事情就方便多了,在宫内反而会受制约,除非他是太子,不过太子也有太子的难处,时时刻刻受朝廷官员监督,其他藩王也会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位置,想必晋王赵光义是其一。

    ……

    这几日,自从知道皇帝下诏令魏王出就外第后,朝廷的一些士大夫则因为冠礼之废久矣,外佛入侵,礼法不复当年,近世以来,人情尤为轻薄,生子犹饮乳……礼当追三代,适今之意,而宋为中原华邦,一切依礼而行,主张在大宋复兴冠、婚、丧、祭等礼仪。

    最后皇帝赵匡胤同意了加盖冠礼,在冠礼当日,赵匡胤御文德殿,百官在位,按照次序站立,皇帝命礼直官、通事舍人、太常博士引掌冠、赞冠者就位。

    赵德昭站立在主殿,随后双膝跪地,行驶礼仪的官员分次加冠。一进折上巾,再加七梁冠,三加九旒冕,

    行三加礼毕,赵德昭至东房,换上朝服就位。礼直官等引掌冠者至赵德昭就位处宣读诏书:岁日云吉,威仪孔时,昭告厥字,君子攸宜,顺尔成德,永言保之,奉敕字某。

    当命字,以“日新”作为赵德昭的字,为赵德昭加了冠礼【宋代冠礼最早记载始于宋真宗时期】,冠礼之后,赵德昭也顺应礼法,待府邸建成后,再移居藩邸。

第八十五章 探病

    十一月初十,甘州回鹘可汗派遣和尚进献佛牙、宝器。十二月二十二日,甘州回鹘可汗、于阗国王等派遣使臣来朝拜,进贡一千匹马、五百头骆驼、五百团玉、五百斤琥珀。

    因为年近过年,皇帝赵匡胤便让各国使臣住在馆驿【后来有班荆馆、都亭驿、来远驿、怀远驿】。

    ……

    辽国东境内,高丽军队过了鸭绿江后,便突袭辽东,与建州军马相互为掎角之势,攻击驻守辽东的辽军,正处于相持阶段。

    辽国上京城,耶律璟一直防着城内,这几月上京倒是安宁。

    上京道以西北的乌库部以及北方的室韦这段日子偃旗息鼓,吸收叛辽的残余兵马,建互市,与来往商人交易。

    ……

    时间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底,在皇宫内城外的魏王府邸最终营建好了,赵匡胤便打算让魏王赵德昭在上元节后便移居宫外。又过了几日,转眼之间便到了乾德四年(966年)正月十日日,正月十日,皇帝派遣使臣分赴江陵、凤翔,赐给官员家庭钱帛。

    这几日赵德昭便在皇宫逗留了几日,陪着家人过节。正月初九日一早,赵德昭便出宫采办一些物事器具,顺便逛街看看节日的风景。

    赵德昭与小贵子走走停停,不时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节日的东京城分外繁华,街市上都是人。

    赵德昭与小贵子逛着街,此刻已经走到了潘楼那边,这里倒是能闻到一些药材的味道,眼前就是一家药市了。

    赵德昭望着药市,还在打量着这边,一个不防,赵德昭差点被撞,随即他看到青衣小厮手上的三四包药材便洒在地上。

    “对不住了,这位小哥儿。”青衣小厮带着歉意道。

    小贵子见到自家魏王千岁被一个小跑过来的小厮,差点给撞到在地上,他便大声呵斥道:“你这厮好不长眼,走路都不看前方么。”

    赵德昭看到三四包药材洒在地上,便摆手道:“没事儿,你的药囊撒了一地儿。”

    说完,赵德昭蹲下身便去帮青衣小厮拾掇药材。

    “还是我自己来吧。”青衣小厮坚持道。

    “你这药材都撒了,沾染了尘土可不好。”赵德昭直起身子,随后对着小贵子道:“小贵子,你拿一吊钱给那位小哥儿。”

    “殿......小郎君,这……”小贵子支支吾吾道,敢情是对方撞了自家殿下,殿下却要掏钱给那位,这世道。

    “多谢小哥儿,这药是我自己撒的。”青衣小厮见到身旁的那个小厮掏钱,便伸手回绝了,“小哥儿,钱就不用了,毕竟是我自己弄撒的。”

    “那……”赵德昭见青衣小厮还在拾掇着,忽然想起刘翰的医馆就在附近,便道:“我有一亲戚在附近开医馆,要不去我亲戚家开的药铺吧。”

    “这怎么好意思。”青衣小厮直起身子,便道,“小哥儿的好意心领了,我家主人还在等药。”

    “你这厮好不仗义,我家小郎君心怀好意,怎可拒绝。”小贵子立马伸出右手,一把拽过青衣小厮,“前头往右走,便是马行街,刘家那药铺便是,莫非你以为我家小郎君是人牙子么?”

    青衣小厮倒是被这副阵仗吓呆了,他疑惑地看着这主仆二人,最后还是妥协了,“既然二位如此,我便领你们的情谊。”

    “这才对么。”小贵子得意一笑,赵德昭一脸黑线。

    青衣小厮随着赵德昭主仆的带领下,便到了刘翰的药铺——刘氏医馆。这医馆当初赵德昭也出了一部分股金,算是合资的。

    刘翰这几日正在医馆内,这几日趁着过节,他便免费给人诊病,免去诊金,因此刘氏医馆内,看病的百姓很多,刘翰一时间也照顾不过来。

    此刻,小贵子赶紧踱步道刘翰面前,刘翰见到小贵子来了,便抬起头,拾掇着袖口,去往铺口,果然见到魏王殿下来此。他刚要脱口,忽然目光见到身旁又跟着一个青衣小厮,他适才道:“赵兄弟,这位是?”

    赵德昭便道:“刘大哥,方才在街上不小心弄撒了药材,这小哥儿不要我的药钱,我便来了刘大哥这里,也好弄一些药材赔给他。”

    “是这样啊。”刘翰接着又道,“这位小哥儿,有药方么。”

    青衣小厮便从袖口掏出一张药方子,刘翰结果后,便看了一下,这是治喑疾的药方,他立即转身,命医馆学徒,照着药方去抓药了。

    待片刻后,学徒已经抓好了药,刘翰便接过药包,叮嘱青衣小厮道:“此药方虽然是治喑疾,并不能治本,若是小哥儿信我,我今日想去那儿看看病人的状况。”

    青衣小厮一听,大喜道:“我替我家主人,多谢先生了。”

    武家车行离此处不远,赵德昭便让小贵子去车行叫一辆四轮马车过来,四人上了车,又雇了个赶车夫,按照青衣小厮的地址赶去府邸。

    赵德昭听到这个地址,便明白了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车马已经到了杨府,赵德昭跳下马车,便见到府邸倒是略显些单薄、冷清,完全没有过年的热闹,府门口只有两个裨将守着。

    这就是殿前都虞候杨信的府邸了,门口的杨字牌匾倒是有些像寻常人家一般的简洁明了,而这个小厮应该是杨信的家奴田玉。

    “见过千岁。”

    这两个裨将赵德昭认识,他忙道:“虞侯的病通报给官家了么?”

    两个裨将道:“已经差人去报了。”

    “先生快随我去。”田玉便领着刘翰进去,后面赵德昭也入内了。

    入了杨信房间,赵德昭见到病床上躺着一位粗犷的汉子,此刻正面朝内躺着,此人便是杨信,杨嗣与杨赞的大哥,这时候田玉便把手放在他被子一侧。

    杨信听见有动静,便侧过身子,见到魏王殿下在此,他欲要发出声音,可是怎么也发不出来,只得干叫着。

    “杨伯父,你躺着安歇便是。”赵德昭赶紧叫过刘翰,“刘大哥,快给诊脉。”

    杨信伸出手,刘翰便按着他的右手诊脉,只见刘翰一下子摇摇头,一下子点点头,倒也没有说甚么。赵德昭便站立一旁,等待结果。

    这个时候,赵德昭等人听见屋外箭步匆匆,忽的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身便衣的赵匡胤急匆匆地便入内了。

    “官家(爹爹)。”

    “你们都在这儿?”

    “唔。”接着赵德昭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了一遍。

    杨信见到官家来了,便“呀呀呀”地叫着,口不能言,不过他倒是用一些形语(手语)比划着,赵匡胤自小便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他也明白杨信此刻的心情。

    赵匡胤急问道:“刘太医,杨兄的病情如何?”

    刘翰把了脉象以及查看杨信的咽喉部位后,便道:“官家,虞候突患喑疾,致口不言语,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何况虞候原本又患失聪,若要治疗得花费一番大的工夫。”

    赵匡胤便道:“药草之事,宫中翰林医官院都有,刘太医可尽管使用。”

    “多谢官家。”

    接着赵匡胤便让人纸墨笔砚伺候,刘翰便在纸上写下了治疗此病的药方,待药方写好后,赵匡胤便令几个太医传召去翰林医官院抓药。

    赵匡胤一直呆在杨信房间,赵德昭等人均站立一旁,杨信则一直用手势打着。

    赵德昭见赵匡胤与杨信二人正在“谈话”,赵匡胤倒是心知肚明,也就示意刘翰出房门,他想知道杨信的病情究竟如何。

    到了门口,赵德昭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刘大哥,杨虞候病情如何?”

    刘翰倒是没有将话说完,隐藏了一部分,他道:“虞侯的喑疾倒能够医好,可是失聪之症,似乎是天生的,这我就无能为力了。”

    “唔。”

    赵德昭记得杨信便是自己父皇幼年好友,杨信失聪,他记得好像是天生的,而他与父皇之间,也常常用外人看不懂的“形语(手语)”交流。

    而且杨信此人,虽然口不能言,却是大宋初期一代聋人天才军事家。他也曾督办汴都开封第一所聋人太书院——“启聪太书院”,

    之后杨信又总结孔子所创之“形语”,加以改造、完善,使之令大宋各地聋人使用统一手语交流,杨信此人,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完善实施正规统一手语并把手语通译正规化的人。杨信在历史上的地位崇高,也是赵匡胤所敬仰的一位大将。

    赵德昭见刘翰这么说,站在走廊中,想着一些事情,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

    ……

    ps.注:世界上真正第一所聋人大学是诞生在宋初开国大将之一的聋人天才军事家杨信,他曾经督办东京开封府第一所聋人太书院——“启聪太书院”,里面毕业的聋人太书生可以直接提拔为大宋各地县令,由形语(手语)通译跟随担任师爷,尤其启聪太书院武科毕业的聋人可以参加大宋聋人武士部队或进大内特殊密探。后来因为女真金国的南下迫迁于临安,最后被蒙元鞑子彻底毁灭,大宋最后的聋人武士与宋朝皇室大内特殊密探全部战死在崖山,可谓崖山之后再无真正中国。

第八十六章 学习

    刘翰被传召回了房间内,赵德昭一人站在房间门口,望着杨府的景色,心中正思索着。

    天边飞来一只小鹊,落在屋檐上,此刻听见有人经过的声音,便一掠飞走。

    “殿下——”这时候从老远处,跑来两个魁梧汉子,正往杨信房间跑,其中一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德昭。

    “殿下,我大哥他病情如何?”杨嗣、杨赞急问道。

    “两位切莫担心,杨伯父他一切都好。此刻刘太医正在里面诊病呢。”

    赵德昭的睫毛微微一颤,目光晃了一下,便稍稍将目光停留在杨赞身上。

    赵德昭的这一举动看在杨赞眼中。

    “那就好。”杨赞的眼睛又看了一眼赵德昭,随即一下子收回了。

    ……

    赵德昭已经在走廊上坐了下来,他还在想着事情,据他所知,杨信会形语也帮他解决了一件事情,他忽然间想到了那些失语者,若能教给他们形语,那便是一件极好之事,而且还可以帮他训练一批心腹,专门操作“手语”,这样在刺探敌方军情秘要之时,也不容易泄露消息……

    杨赞和杨嗣已经入内,此刻房间内,杨信躺在床上,用“手语”比划着,这一切也只有赵匡胤以及他的家奴田玉看得懂。

    探望、寒暄了一阵,杨赞便借口内急,来到赵德昭所坐的走廊内。

    赵德昭见杨赞前来,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杨伯父府上哪里隐蔽?”

    “殿下,我们去后院相商吧。”杨赞抬起手,指了指后院。

    在杨赞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后院。

    “那里有个亭子。”此处无人,中间正好有一个亭子,二人便用手擦了餐石凳,在亭中落座。

    赵德昭忙低声问道:“杨副统领,事情办得如何?”

    “殿下,石重贵、石家二子以及上京城那边的事情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办了,乌库部以及大小室韦也已经先后叛辽,属下上次动用了火球,方才将辽国常斯军队击溃。”杨赞低声道。

    “那就好,想必你这几次都经历了不少惊心动魄之事,此事凶险万分,切记安全为上。”

    “多谢殿下挂念。”杨赞面色平静,“一切如殿下所料,辽国自顾不暇,恐怕会乱上一阵。”

    赵德昭一副淡淡的表情,道:“辽国暂时不要行动,听我号令,只许扰乱内部即可,若是我们的行动太过,恐怕也会适得其反。”

    “是。”杨赞看了赵德昭一样,便不再言语。

    二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言,而这个时候,忽然间刮起了风,二人顿觉有些冷意,在亭中详谈了一番,赵德昭交待完后,便与杨赞一前一后返回杨信的房间。

    快到傍晚时候,赵德昭随赵匡胤回了宫,一路上两人便岔开了说。

    赵德昭心中也有个疑问,他问道:“爹爹,杨伯父方才打得手势,爹爹当真看得懂么?”

    “我与你杨伯父自小长大,他的那套手势自然看得懂,只是他现在又患喑疾,也苦了他了。”赵匡胤说道这里,叹了口气。

    赵德昭安慰道:“爹爹,吉人自有天相,刘翰刘太医都这么说了,想必会好的。”

    “希望如此吧。”

    赵德昭忽然记得长春堂奏报,最近有一批幼儿中有几人天生不能言语,或许可以学一下手语,而赵德昭毕竟对此事并不精通,他今日见到杨信,便想起了一些患有此病的孤儿,他想了一下,便道:“对了,爹爹可会些手势,能教给孩儿一些么?”

    赵匡胤听了便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昭儿为何想学这个?”

    赵德昭如实道:“孩儿便想着,这天底下还有许多天生患了喑疾的百姓,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口不能言,又受家人虐待、街坊四邻欺压,患了喑疾不能治愈,这本就对他们不公平了。可是今日我见到杨伯父却能与爹爹用手势对答,我料想如杨伯父一般的百姓,若学了此法,必定会对他们的日子有所助益。”

    赵匡胤一想,这确实不错,虽然他心中有些承认不想教给赵德昭,因为这是他与杨信之间的秘密,可是听了赵德昭的一番话,他确实也意识道了这天底下还有许多人因为患喑疾而口不能言,过着惨淡的日子。

    赵匡胤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便道:“昭儿如你所愿,爹爹便教你一些。”

    “唔。”

    此刻在车上,赵匡胤如同一个教书先生一般,教了一些给赵德昭,剩下的他就打算这几日他出就外第前一并教给了他。

    赵德昭忽然发现这套“手语”并不完美,仍旧存在一些瑕疵,不过他并没有对赵匡胤说,他道:

    “爹爹,擅长此行语的是杨伯父吧,明日昭儿便也想去。”

    “那也好。”

    ……

    次日,正月十三日,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雪,风有些冷,赵匡胤与赵德昭父子又去杨府看望生病中的杨信,这一次二人带了几个翰林医官院的太医,一同前往杨府。

    雪中的杨府显得越发静谧了,两个裨将依旧守候在杨府大门口,面色被冻得通红。

    到了杨信房间,杨信已经喝了药,躺在床上歇息,这几年他操练水军已经累坏了,这几日便得了皇帝的旨意,好好歇息。

    “啊啊。”杨信见到赵匡胤来了,激动地叫着。

    “杨兄,你要说甚么,就打手势吧。”赵匡胤宽慰着,连忙止住了他。

    杨信目光炽热地看着赵匡胤,随即便打着手势,似乎在说:多谢陛下,臣这病一下子就患上了,也不知道甚么时候能好。

    “杨兄放心,你好好休养便是,水军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而且朕忽然间想到一个点子。”赵匡胤便将昨日之事,对杨信说了一遍。

    杨信则打着手势,面上一喜,然后点点头。

    随即就让几个太医会诊,几个太医也是跟刘翰昨日诊断的一样,“虞侯的喑哑之疾要慢慢调理,而且这种症状有些棘手,是好是坏臣也不清楚,这天底下患有这种病的也不在少数。”

    赵匡胤便挥手让他们退下,府上的小厮正在厨房熬着草药。

    ……

    这几日,赵德昭天天往杨信的府邸上跑,一来也是过去探望病情,赵匡胤身为一国之君,毕竟国事操劳,一来二去耽搁了许多事,见赵德昭如此,便也让他代自己来,二来则是跟杨信学习“手语”,也好为那些不能言语之人寻一解决之道。

    杨信已经知道当今魏王殿下好学,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这几年东京城朝廷朝野上下对魏王的一番赞誉,他还是知道的,最近几日他一直因为患了“喑疾”之症而苦恼。

    这几日赵德昭天天过来,也让杨信非常感动,在与魏王殿下手谈之时,他也知道魏王的来意。这天底下患了此疾病的百姓不知有多少,可至少他们能够听到外面所说的话,可若是会些“手语”,就能解决他们之间不能用言语交流的苦恼。

    魏王殿下的这个想法也点到了他的心头,他用手势比划着:多谢殿下这几日前来探望臣,臣替那些患了“喑疾”的百姓感谢殿下的心意,臣定当会为好好教殿下,然后将这套行语传之四海的。

    赵德昭看懂了杨信的意思,他道:“侄儿多谢杨伯父。”

    “田玉,多亏了你在一旁笔录啊。”赵德昭见到田玉在他们二人手把手教形语时,一直都是低着头,偶尔杨信拍着手的时候,田玉方才抬起头,然后为魏王殿下耐心解释。

    “殿下,不碍事的,田玉多写一些,也好早日为虞侯笔录完,殿下到时候也好教给那些得了喑疾之症的百姓。”田玉这几日也听闻魏王赵德昭心中的想法,他也明白赵德昭的用意,若真如赵德昭所言,便也是一桩好事。

    田玉虽然是个仆人,可是他做事确实心细如尘,赵德昭心中想到。

    杨信也在一旁“啊啊”道。

    家奴田玉说完,便也在一旁看着杨信用手势交流,他也学着,与此同时他拿着毛笔,在纸上记着,将杨信发明的这套“手语”记载在簿册上。

    杨信有时候看着田玉记载在簿册上的一些手行记号,手指微曲,手掌向外,手掌朝上,五指朝外……田玉谨慎地在簿册上记载着,他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自家主人与魏王殿下。

    魏王赵德昭则在一旁也学习着,他跟随着杨信的手形,同时也暗中揣测杨信手形中的含义,试探地说:“杨伯父,是这个意思吧。”

    杨信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个意思,赵德昭便让田玉按照手行,一一对应每种手形的意思。

    就这样,这一整天下来,三人都累得不行了,屋外的雪花也已经停了,屋内炉子的炭火也烧了几筐,记载形语的纸张也用了不少,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墨香。

    ……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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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天宋武功》最近一直修改错误中,读者想看完整版的话尽在纵*横。

第八十七章 受用

    转眼已经到了正月十六日,这一日一大早赵德昭就起床了,今日是他在皇宫逗留的最后一点时光,因为按照皇帝旨意,他今日便要搬去魏王府。

    正月的天气还是稍显一些冷寒,上元节后第二日,东京城依旧热闹,寝宫内赵德昭的一切家具物事、书籍衣物等用具已经全部妥善安置好,宫人们都等已经将魏王事先备好的物事全部搬上四轮马车,随即全部押送出宫,送去魏王府。

    赵德昭要搬运的东西并不多,加上还有皇帝赏赐的布帛、金银、器物、书籍等,至于开府置属这件事情只要赵德昭开个口需要那些人,皇帝便会答应。

    这一日宗室正任以上自宫门送至外第,皇帝赐宴在魏王府邸,这一座魏王府虽然并不是那么辉煌,但是赵德昭并不在意他的豪华、大小,对于他而言,再好的屋子都是个安家的地儿。

    戌时,正月十六晚,一轮圆月,寒光射在魏王府内赵德昭的书房中,在他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名家经典,有《尉缭子》、《吴子》、《孙子兵马》、《六韬》等兵书,以及其他治世、各地山川水文、农学、医药、教育等书籍,这一晚是他第一次在魏王府就寝,由于还不习惯,他倒是睡不着。

    书房内,昏黄的烛火正在摇曳着,赵德昭正拿着田玉的手稿仔细琢磨,这几日他一直跟着杨信学习形语,以备可以与之交流,倒是粗略的掌握了一些皮毛,除此之外,田玉的手稿也由赵德昭交由王府六七个会写字的小厮、丫鬟代为誊写了几遍,虽然手稿并不全,但是暂时也足以够用了。

    赵德昭看累了,正盯着房梁以及椽子看去,忽地屋外掠过一个黑影,他便紧盯着房门,却听见外面敲了三下,他算了一下时辰,差不多已经是戌时三刻的样子。

    听见敲门暗号,赵德昭起身披了一件大髦,去开门,那人便入内了。

    “属下见过少主。”

    “这么冷的天,又是上元灯会期间,怎么今晚还来了,若不是你事先通告我,今晚还以为王府遭了贼呢。”赵德昭见到这个而是多岁的粗壮汉子,便抱怨又戏谑着。

    此人正是长春堂的一个手下,名叫杨宝儿,开封人士,二十多岁,进入长春堂也有个十年了,做事细心,说话有些让人捧腹大笑。前几个月正是他帮赵德昭收留了一些孤儿,其中倒是也有一些口不能言的幼儿。

    此刻杨宝儿刚从郑州回来,那批孩子也已经安置妥当,他不知道他的少主赵德昭接下来要做甚么,便摸着头憨笑道:“嘿嘿,少主交代的差事属下已经办成了,那边的山庄也建造地差不多了,前几日长春堂的弟兄送信过来,俺接到少主信函便从郑州急匆匆赶回来,不知少主接下来还要让俺做甚么?”

    “自然是有事情找你啊。”赵德昭瞥了他一眼,又道:“杨宝儿,这里有本书稿,至于那些聋哑幼儿,你便按照这本书稿上所言,找几个忠诚可靠的教书先生,有时间教给他们,记住暂时不要传扬出去,事关书稿之事,他人勿要多言。”赵德昭转过身,从书桌上取了书稿,递给杨宝儿。

    杨宝儿接过一看,书稿倒是很厚,他翻开来一看,里面图文并茂,不过基本上都画着手。杨宝儿倒是认识字,他粗粗地看了几眼,比如这个手形代表的是甚么意思,那个又是甚么意思,他看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赵德昭交代的重要性以及这本书带给那些聋哑幼*童的意义。

    杨宝儿翻着书,“少主,这本书真好。”

    “你懂甚么,我给你的书当然好了,小心不要给它翻烂了,本王手中就这么一本‘孤本’。”事实上,此书稿自然不是孤本,赵德昭早就准备了好几本。

    “少……主,俺可不会……乱翻啊……”杨宝儿如鹌鹑一般缩了缩头,叫屈道。

    “没事儿的话,本王今晚就不留你了。”赵德昭皱眉一笑,他是个做事太认真的汉子,这便是杨宝儿的性子,他叮嘱道,“大过年的,你家人许久未见你,这几日先与家人聚个几日,反正那边庄园的事情不急,过了七八日后再去吧。”

    “是,多谢少主,属下告辞。”杨宝儿看了赵德昭一眼,心中暖暖的,旋即嘿嘿一笑地退出屋子,转眼间便消失了。

    “你这憨货。”赵德昭对着杨宝儿的背影,苦笑道。

    过了戌时,屋外的月光依旧寒冷,此刻赵德昭终于有些困意。

    ……

    第二日,正月十七日,整座开封笼罩在晨雾中,卯时的更夫已经在街头打着早更,魏王府门前也随着鬼市开业,一下子人流多了起来。

    按照赵德昭吩咐,十辆四轮马车已经早早地停靠在了王府门前,赵德昭便吩咐府上管事、仆从等前去早市,准备了一些蒸饼点心、干果食物、布匹毛呢等物事搬上马车。

    事务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半个时辰后,府上的管事、仆从倒也手脚利落,按照赵德昭的吩咐已经备妥了各项物事儿。

    马车已经启程,赵德昭一屁股坐在马车内,身旁小贵子殷勤地侍候着。如今开封的路途十分平坦,出了新郑门,从金明池过,很快就到了如家。

    如家的建筑大多以民居为主,又夹杂着水泥别墅群,如家算是前朝皇帝赏赐给赵德昭的,赵匡胤并没有收回这一片区域,而是仍旧划入赵德昭的食邑中,百姓的租收也归魏王赵德昭。

    赵德昭将车上的一切用品全部分散给一些生活困难的百姓,随即又去看了看那些身患喑疾的百姓,顺便叫上那四个才子,如今四大才子早已经娶妻生子,并长期住在如家。

    当年赵德昭不计前嫌,让他们四人改邪归正,又聘任他们担当的教书先生,此等恩惠,四人永远都铭记在心,所以一听魏王到来,他们便直接到了魏王赵德昭的跟前。

    四人到了赵德昭面前,眼神炽热地看着,道:“殿下,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要吩咐我们?”

    “到没甚么,今日本王乃是为了那些身患喑疾百姓而来,前几日从杨虞侯那里得到一个好方法,便是教授他们形语,也好解他们有口不能言之苦楚。”说完,赵德昭便让小贵子将那本誊写的形语簿册给了面前四人。

    四人恭敬地接过赵德昭手中的册子,便翻开来认真地看着,不比杨宝儿一样的反应,四人却对此物并不陌生,因为前人也曾经有关于这个的记载。

    “殿下,此物倒真是有用,里面记载如此详细,想必殿下所指的也是一代能人啊。”

    其余三人也是点点头,赞同他们大哥之言。

    赵德昭见四人也很赞同,便笑着道:“既然四位认同本王的作法,那么不知道四位先生可否花心思教给这些百姓呢?”

    “殿下放心,这等惠民之事,我等四人身为宋国子民,为天下百姓谋利,定当去做。”

    四人欣然领命,赵德昭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赵德昭看着这四人,心中起了希望,便欣喜道:“也罢,既然如此,德昭拜托你们了。”

    四人回忆往事,“殿下言重了,当年殿下也是这么照顾我们四人,我们四人有如今的地位,也多亏了殿下您。”

    赵德昭行了一礼,道:“我替那些百姓谢过你们了。”

    ……

    赵德昭在如家逛了一圈,便回城内王府了,过道之时,顺路去了杨信府邸,府门口依旧雷打不动地站着两个裨将。

    杨信此刻正在院子中晒着太阳,他见到赵德昭来了,便比划着手势,身边的田玉也拱手而拜。

    杨信此刻倒是用手势比划着:殿下,臣在新郑门外金明池训练水师之时,曾经见过一些大号的孔明灯漂浮在空中,当时臣并不知这些用作何物,今日一早我与官家谈起此事,官家便告诉了臣,此为热气球,方便载人,若人空中用千里镜观察,便能看清老远的物事,也能探查到敌情,臣觉得此物甚好,只是听闻此物不易操控,易随风飘散,操纵也有些难度。

    赵德昭大概了解了他形语所表达的意思,的确如杨信所言,热气球乃是用热空气作为浮升推动上空的,而且使用这种,则必须提前预计风向,因为它的唯一飞行动力便是风。

    赵德昭十分佩服杨信的眼光,没想到杨信也看出热气球的弊端了,“确实如杨伯父所言,这‘热气球’可以带人升天,在九天之上翱翔,那是不假,可是试飞之后存在许多问题,最大的一个弊端。它必须要借靠风势才能在空中行走,不能逆行,而且一架‘热气球’最多也只能载上十人,若是将其用于作战,怕是会有些不便。若要训练士卒用于高空,则需训练士兵,操作不当也会发生危险,因此并未大范围用开去。”

    杨信赞同地点点头,他继续用形语比试着:殿下想出好的办法么?

    杨信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德昭,赵德昭却道:“有。只不过现在不可能造的出来。”赵德昭首先想到的便是飞艇。

    赵德昭以前就曾经想到飞艇,不过飞艇乃是轻于空气的飞行器,此物与当下发明的热气球最大区别就是,飞艇可以推进,也可以控制飞行状态,多了一个自带的飞行动力系统,可以自行飞行,飞艇带着气囊,里面填充氢气或是氦气,这点完全不可能,而且飞艇造价更为昂贵。

    ……赵德昭又无奈地报之一笑,“杨伯父,这点昭儿暂时想不到,不过我相信终有一日,凭借人类智慧定能制作出来的。”

    ……

    七八日后,杨宝儿从开封启程去了郑州,带着赵德昭的吩咐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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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任务

    正月廿三日晚,戌时,簌簌寒风吹着。

    魏王府书房内,案头摆放着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远在兴王府的消息已经传递到了开封,赵德昭也在信函中知道了刘鋹购置象兵之事,他在(南)汉已经布置了一张大网,只不过他认为大宋若要出兵攻打(南)汉,今年差不多可以行动了。

    除此外,据江宁府消息,韩熙载省亲之后也已经回到了江宁府府邸,虽然表面上韩熙载并未做出任何举措,可他心中也必定为此长个心眼,李煜乃是一国之主,对韩熙载何尝没有拉拢以及猜忌之心呢。

    赵德昭嘴角微微一笑,走到书房一张巨大的地图前,他紧紧地盯着地图。

    已经被标记了好几个点儿,淮北寿州刘仁瞻老将军驻此城,刘家父子自从归顺大周后,一直在此地练兵,如今入宋之后,便兢兢业业。

    长江以南,林仁肇驻守润州,日夜训兵马以防大宋南攻,此人乃是一员虎将,将来也必定是大宋劲敌,只不过历史上他的宿命并不好,后来大宋设下计策,使得李煜生疑,李煜才一杯鸩酒毒杀了此人。不过如今,赵德昭便起了招揽之心,只是此人是个硬骨头,并不好招揽,只能慢慢行之。

    迎銮镇,昔日赵德昭曾经巡视江北十四州,见过水师军演,当年宋将水师宋延渥在此地操演水师,震慑唐国。此时此刻,宋延渥已经调任北方,任忠武军节度使。

    宋延渥虽然不再,但是自南平、武平以及蜀国被攻下,大宋水师已经控制了长江十分之九的流域,在成都、江陵府以及洞庭湖岳州,均布防着大宋的水军。在上海港已经流州,均建有军港,督造战船船只,训练海军。

    长江南岸,江陵府龟缩一地,因(南)唐疆域纵深,北抵长江,东连吴会,南接南岭、西至湖南边界,如今又依附大宋,上表称臣,自然没有出兵借口。

    东边钱俶与陈洪进倒不担心。

    远在西北,王彦升镇守原州、定难军李彝殷驻守夏州、李汉超驻守关南、马仁瑀驻守瀛州、韩令坤驻守常山、贺惟忠驻守易州、何继筠驻守棣州、郭进驻守西山、武守琪驻守晋州、李谦溥驻守隰州、李继勋驻守昭义、赵赞驻守延州、姚内斌驻守庆州、董遵诲驻守环州、冯继业驻守灵武。不过赵德昭知道的是乾德五年(967年)秋,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卒。

    而在党项人眼中,驻守原州的王彦升,简直就是一个噩梦。王彦升此人担任赵德昭的剑术先生,赵德昭深知此人十分残暴,对待犯法的党项人非常残酷。有几次他召集僚属饮宴,当众用手扯断犯人的耳朵,以此佐酒……王彦升前后吃人耳数百,党项畏惧,不敢再骚扰边塞。

    如今西北边防倒是十分巩固,大宋朝廷暂无西北之忧。

    自辽州一战后,宋军在辽州城下重创(北)汉军主力,虽然没有灭掉(北)汉,但(北)汉也只有挨打的份,刘钧如今偃旗息鼓,又顾忌辽国内乱,暂时无力南下,而在晋阳城,赵德昭的长春堂也早有布防,赵匡胤那边也布置了郭无为此人,为赵匡胤传递消息,这次(北)汉可能要消停很久,不敢再次出击,能不能恢复元气还有一说。

    ……

    这一晚,风刮得很大,窗户上不时地被风擦刮着,发着“咚咚”的声音,屋外温度也下降了不少,似乎又要刮小雪了。赵德昭并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大风以及室内震颤的门窗。

    戌时三刻,在屋外,忽的一个黑影显现在门口,敲了三声。

    赵德昭便知来人了,他低沉道:“进来吧。”

    那人一身黑衣斗篷,斗篷山沾染了一些雪花,他抖了抖,并没有撂下帽子,赵德昭在昏黄的烛火下并没有看清他的面色,

    此刻那人抬起手,拱道:“属下辰源见过少主。”

    赵德昭看着辰源的杀气,他欣慰地看了一眼,转身从桌上拿着一封信函,递给辰源,“辰源,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任务交付与你,你此番前去南唐,务必将此信交付给韩熙载韩夫子,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的。”

    辰源接过信函,放在袖口中,“是,属下遵命。”

    “此去南唐或许不易,辰源你就带着‘山鹰’的弟兄们一起去吧,有事可以通过江宁府分舵传信给我。”赵德昭便不再说甚么。

    “属下明白。”辰源一拱手便退去门外。

    赵德昭还在书房内,他抬头继续看着地图,此刻他把目光望向了西北横山、贺兰山、祁连山、甘州回鹘、归义军、于阗那儿。

    吴堡砦,延福县原属于定难军绥州,而今归(北)汉,(北)汉在此地修吴堡水寨,防御西北党项。

    隔了一会儿,四子春也进了房间,屋外的雪花一下子吹进了屋内,立刻融化了,他关上门,对着赵德昭。

    “属下四子春见过少主,不知少主今日召唤属下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赵德昭指着地图上(北)汉的吴堡砦,叮嘱道:“四子春,如今西北虽无大碍,可是我却不得不防,这次你且与你的‘猎豹’们,共赴夏州、灵州、绥州,暗中替我监视党项人,(北)汉人。若有异动,立即发信,但要记住暂时不要与之冲突。”

    “是。”四子春道。

    “对了,你唤雨化田、吴恒也入内,他们到了没?”

    四子春道:“少主,他们二人都在门外。”

    “屋外雪大么?”赵德昭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少主,风大雪也大。”

    四子春立即出了房门,叫上雨化田、吴恒入内。

    “你们两个辛苦了。最近我分别有任务要交给你们。雨化田,你负责前往(南)汉兴王府,监视那儿的一举一动,若有事情则与杨舵主细说。”

    雨化田便回了一句,“是。”便退出了。

    在历史上,再过个二年(968),大理致书大宋朝廷,要求通好。再过一年(969),大理东部发生边乱,延众镇长宗奇、求州首领代连弄兔攻陷糜乃等三邑,段素顺(大理第五代皇帝,968——985年在位)派都统、长皇叔、布燮段子标,都监三军、礼乐爽、长驸马、布燮段彦贞等统军平定边寨,诛灭代连弄兔等叛乱者,同时讨伐了郎羽、阿房、田洞。

    这一年段素顺碰上赵匡胤南征,赵匡胤鉴于唐朝的失败,以玉斧划大渡河为界,大理国得以保全。

    如今大理王为段思聪,迅速膨胀起来的高氏已经取代董氏,成为朝政大权的实际控制者。在大理建国初期,大理国建立者段思平之子段思英在位一年即被其叔段思良与相国董迦罗废而为僧……从此大理王氏的皇位继承就因为段思平、段思良两支系更替的争夺,埋下激烈的权力争斗的伏线。

    赵德昭自然通晓大理国国史,于是他转过头,对着吴恒道:“吴恒这次你特殊点,扮作商人去往大理国,在大理扩张我们的势力,同时也关注这几股势力,大理段氏段思平后代、段思良后代,高氏、董氏、杨氏等几大势力。”

    吴恒听到魏王的吩咐,心里头倒是有些忐忑不安,大理国离大宋非常遥远,而且大理国内暂时还未有长春堂的势力分布,少主的这个吩咐倒是让他内心惶恐不安,他怕事情被搞砸,他道:“少主的吩咐太重了,属下恐怕担当不起。”

    “吴恒,事有轻重缓急,此事虽然棘手,但是眼下我也只好交付与你,希望你好好完成,此事任重道远啊……”赵德昭看着吴恒道。

    吴恒见到少主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感觉肩上的这副担子就越发沉重了,他低下了头,而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片刻之后,吴恒终于抬起头,看着赵德昭,拱手道:“属下一定不会让少主失望的。”

    赵德昭对着吴恒道:“吴恒,你若是有困难,我会多派几个手下辅助与你,至于钱粮财赋,我会让广味集团的白经理,从中抽取一二,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

    “有劳少主了。”

    “那你现在还有其他疑惑么?”

    吴恒站在屋内,眼下他倒暂时没有问题,他道:“没。”

    “那好,有事记得与(南)汉杨舵主接洽,他便会将书信转交于我的。”

    吴恒退出房间,带上门,方才叹了一口气。

    屋外的雪还在下,不过并不大,落到地上就融化了。赵德昭见吴恒走远了,便起身披着一件大髦,推门而出,站在门外独自欣赏了一阵。

    次日,天气已经放晴,风倒是还有些大,地上的水渍也已被吹干,什么都没有留下。

    ……几日后,辰源、四子春、雨化田、吴恒四人分别带上各自人马前往各自分派的地方。

    ……

    自大宋初立,皇帝赵匡胤对武器制作颇为留心,每造兵器,十日一进,谓之“旬课”,这几日,军器监那里倒是传出好消息,军器监魏丕已经制作出了一些用于战争的武器,比如猛火油柜、火箭、蒺藜火毬、毒药烟毬、霹雳火毬、铁嘴火鹞等,这些武器的研制成功,都是靠许多工匠的努力以及参阅赵德昭的意见研发改进而成,至于火器哪一方面,暂时还在研制当中。

    皇帝赵匡胤听闻研制出了一批军用武器,便出宫亲自前往视之。

第八十九章 送信

    去唐国最便捷之路乃是顺着汴水运河道淮南,随之再渡江而下,渡过江岸,他一路上见过采石江面比瓜州江面较为狭窄,过路岗哨一路盘查,战船布列江岸,形成防线。

    辰源一行人不敢耽搁,一路乔庄打扮成过路的商贾,终于踏上了江宁府,二月下旬,辰源已经携带书信到了唐国京城江宁府。

    江宁府,背靠着紫金山,斜傍着秦淮河,背山面江,山河险要,易守难攻,辰源见到金陵城池坚守防备有素,心头倒是有些不安。

    江宁府一处别院,辰源已经入内,此处乃是当年杨濛所住之所,如今成为江宁府一个联络的地点。别院内,柳树枝上冒出了一些嫩绿色的小叶子,辰源走近别院内,而在别院的偏殿,早就有人收到开封杨濛书信。

    “属下见过杨舵主。”

    江宁府的这位杨舵主,是杨濛的亲戚,当年在淮南一役中,赵德昭就曾经奉命搭救过杨氏族人,他便是其中一员,此人名为杨畅,他一身圆领对襟长袍,端坐在中堂上。

    “你来的正好,我收到主上的信函便在此等候,终于还是等到了。如今江宁府守卫森严,城中又积聚着大量粮草,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意走动。韩熙载此人蓄养伎乐,经常在府邸开宴会,广招宾客,宴请江宁府官员士人,在江南贵族、士人间的名气很大,这次我也听闻少主的意思,希望你将书信交给他的时候,他能够应下来此事。”

    辰源不知道殿下为何将信函交给韩熙载此人,韩熙载是唐国李煜的臣子,怎可受少主的摆布,于是乎他反问道:“不知韩熙载对我大宋的态度如何?”

    杨畅的案头摆放着许多来自唐国的情报,最近几个月他们一直都在调查、监视韩熙载,发现他郁郁寡欢,与唐国国主李煜若即若离,并不受到重用,于此他一一说道:“自韩熙载从北海归来后,他一直都待在宅院内,倒是很少出外,想必他心中也有些困惑,暂时还想不通。如今在韩府内倒是有我们安插的一个暗桩,你可以直接将信函交给他便是。”

    “不行。”若是这么做,可能会暴露自己人的行迹,辰源仔细一想还是这么说,“还是由我夜探韩府,将此信交给韩熙载为好。”

    杨畅仔细一想,这样也对,他点头道:“那也好,我们毕竟也不清楚韩熙载心中到底会如何想。”

    辰源想了一会,又道:“这点你倒放心,文官重命,若是家人不保,何谈效忠?”

    “你说的不错。”

    之后杨畅便把韩府暗哨的模样、韩府府邸的地形等情况告诉给了辰源,辰源于当晚船上一身夜行衣,夜探韩府。

    ——

    韩府坐落在秦淮河畔,虽然已经入夜,可是秦淮河依旧繁华、热闹,两岸的酒楼瓦肆,楚馆以及河面上的花船还在往来,却也是风花雪月。

    “好姻缘、恶姻缘,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泪,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一曲《风光好》依旧在传唱,真是但年陶谷写给给女秦弱兰的一首词作。

    辰源穿梭在夜幕中,并没有听着这些靡靡之音,此处巷口、巷尾并没有人经过,一般府邸的门前都有下人在门口守卫,但也不好公然闯入。

    走后门,辰源一想,便绕道后院墙角边,从后腰掏出一个“抓手探”,随即将此物抛到墙上,待固定好,便顺着绳索攀爬上去。

    韩府的后院非常大,比辰源想象的要大,幸亏有地形描绘图,可是夜幕下,倒也看不清院内的情形。

    他走到屋檐下,前面的那间房子内,灯光还亮着,按照地形图所显示,那处便是韩熙载的书房、偏房一带了。

    里面的烛火还亮着,辰源在纸糊的窗子上掏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小洞,顺着目光而去,里面一人峨冠博带,束着儒巾,正在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他探查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屋外是管家么?”那人似乎已经知道外面有动静,他转过头,往门的方向看去。

    辰源见此机会,一把推门而入。

    “你是何人?”那人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入内,战战兢兢,手中的笔落在地上。

    “休要动作。”

    辰源从袖口掏出一块木牌,那人见到此木牌,便道:“阁下是从开封来的?”

    “正是。”辰源接着道,“想必你就是韩熙载韩夫子。”

    “正是。”既然认识,韩熙载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战栗,他又问道,“不知你家公子有何事吩咐我?”

    “我家公子道,你家国主想必早就知道宋、唐之间必有一战,至于其胜败结局,亦已在预料之中。”

    “哦。”

    韩熙载对朝廷之事还是了解的,李煜即位之时,正值淮南败后,国库空虚,朝廷内外惊慌失措,仍然希望维持和平,于是李煜遂采纳门下侍郎陈乔、内史舍人张洎的建议,奉行“外示威服,内缮甲兵”的策略,表面上对宋廷恭礼有加,却暗中募兵备战。

    如今李煜在南唐水寨、战船,布列江岸,形成防线,又在内地城池,修缮加固;金陵城内,积聚大批粮草,以备坚守。为解决军费问题,他鼓励豪民富商出钱买*官,企图以重兵屯守长江中下游南岸各战略要点,准备以经年持久的坚守防御把宋军拖疲、拖垮,迫使宋朝默认南唐偏安一方的局面,于是他遂闭口不言。

    辰源反诘道:“我想问的是,夫子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这……”韩熙载被面前的蒙面男子给怔住了,他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一点,公子能否保全我的家人?”

    “韩夫子的家人,我家公子自然会尽力搭救,韩夫子莫非不相信我家公子的能力。只不过现在韩夫子还得呆在江宁府,你的家人也是。”

    “我不敢怀疑公子的能力,方才不过是出口一问。”

    老狐狸,不就是怕连累家人么,辰源心中想到,他接着道:“那便好,我这里有份少主信函,今晚上门要亲自交给夫子你的。”辰源已经在搜寻衣兜内的信函,还是很恭敬地交给韩熙载过目。

    “信?”韩熙载接过信函,撕去火漆,取出便看了起来。

    辰源已经坐在右手的位子上,看着韩熙载。

    韩熙载看得时候一阵心惊肉跳,这计划虽然并不是对付唐国的,可是也把唐国彻底推向了宋国这边,如今天下大势,不就是分久必合么……

    韩熙载已经将信函看完,这时候辰源道:“夫子,我们行事有个规矩,就是不得留下任何只言片字,这封信夫子看过之后,就把它烧了为妙。”

    “哦?”韩熙载怔了一下,旋即明白此道理,他找过一个火盆,取出火折子,片刻屋内便开始亮堂起来,随即火盆内一阵青烟,便只有灰烬了。

    韩熙载从座位上起身,随即对着辰源行了一礼,“你家公子交待之事,我一定亲自完成,不会食言,也请你家公子妥善保护我家人。”

    辰源见此,也惶恐地行了一礼去,“我家少主不是个食言之人,夫子家人我会派堂内属下暗中护卫,夫子尽管放心便是,若金殿上夫子不幸触怒龙颜,我等也会尽力施救的,也请夫子信守承诺。”

    “有劳了。”

    “过重了。”辰源站直身子,旋即又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便不得逗留了,事情既已交待完,告辞。”

    “慢送。”

    韩府内,韩熙载方才也知道了魏王此行派人前来的目的,不过他心中依旧是起伏万分,不过从天下大势考虑,他认为此事他必当要做。

    韩熙载书房内,昏黄的灯火还在闪耀,他来到书桌前,取出一方石砚,随即取出石墨,就水慢慢研磨着,过了一会儿,墨汁已经有了,他即取出笔架上的小毛笔,铺开松纸,斟酌一二,便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自己的一番见解。当韩熙载写完奏疏后,接下去他便等候时机,亲自呈送面圣。

    辰源已经离开了韩府,从秦淮河经过之时,这里依旧繁华,这时候花船上有几个衣衫不整的公子哥儿,歪歪斜斜地下来,嘴唇上唇印犹在。

    辰源倒是没有注意,往别院赶去,只是在一条乌衣巷巷口,他这刚要迈腿,脚下不知道被甚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刚要离开,却见一人拉住他的大腿,嘴里断断续续道,“救……救命我……”

    原来路上躺着个人,辰源立即扯下面巾,见到一人蓬头垢面,他检查了一下,那人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伤,衣衫上下全部被撕扯碎了,也不知受了多大的罪。他当下二话不说,立即背起此人,往别院而去。

    夜幕深深,已经二更了,到了别院一间房内,他将这人放在床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这人的衣着,此人面相英俊,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受伤。

    随即辰立即起身找杨畅去城中寻一个看病的大夫。如今二更天,杨畅立即命人去城东,找刘大夫过来。

    房间内,刘大夫正在诊脉,“此人受了一定的内伤,像是被人打过一般,幸好你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我这就开个药方,你们按照药方去药铺抓药去。”

    “有劳刘大夫了。”

    辰源起身送别刘大夫,杨畅已经站在床前打量此人,此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从衣衫上看似乎是个文弱书生,只是他尚且不知此人身份,一直让他待在此处,恐怕做事也不牢靠。

    杨畅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辰源已经入了房间,见杨畅一直盯着那人看,之后又看着自己。

    这时候杨畅问道:“今夜之事你能说一下么?”

    辰源便将送信回来的路上发现此人详细说了一下,杨畅默不作声。

    “恐怕要等他醒过来之后,才能问清楚此人的身份。”

    昏黄烛光下,那人躺在床上,眼睛一直闭着。

    ……

第九十章 身份

    第二日正午,那人悠悠然醒了过来,片刻之后又陷入了沉睡中,夜晚,喂过药后,那人方才再次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那人见到辰源后,开口便问道。

    “这是我家,昨夜我在乌衣巷口见到你受了伤,躺在地上没有人施救。”辰源见那人醒了过来,便道,“却不知你家住在何处,只好将你送到这里。”

    “多谢兄台相救。”那人欲要抬起头,磕头拜谢,却不料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顿时浑身疼痛感袭来。

    “你有伤在身,就不必如此了。”辰源见他身上都是伤,接着问道,“不过你究竟得罪了何人,竟然出手将你打成这般?”

    “这……小生平生素无得罪他人,只是……”那人抬起头,思忖了片刻,又道,“小生初来这金陵城,是来进京赶考的,这几日便仗着腹中才学,自荐去了大将军的府上欲陈述当今天下局势,只是后来那皇甫继勋听了小生一番话后,便以‘妖言惑众’直接命左右裨将将我轰出府邸,小生无处可去,只得借宿客栈,昨夜在秦淮河畔游玩,经过乌衣巷口之时,忽闻一恶霸欺凌一小娘子,小生虽然不才,却是见不惯这欺凌妇孺的行径,便出手相助。谁知那衙内自知坏了他的好事,便命左右几个小厮、扈从,一上来就动手。”那人说道这里叹了口气,“想必那小娘子已经遭了毒手了吧。”

    “我经过之时,却并无见到一个小娘子。“辰源说道这里,叹了口气。

    “唉。“那人苦笑着。

    “打你那人究竟是谁?”辰源看着那人,见他满眼皆为愤恨。

    “这……”那人知道对方有权有势,得罪不起,可是他心中依旧是愤恨、无奈,便对辰源道,“那衙内自称是唐国大将军皇甫继勋侄子皇甫绍杰。”

    辰源瞟了他一眼,他从杨畅那儿略有耳闻,知道一些关于皇甫绍杰的事,便道:“这……这个我也早有所耳闻,这皇甫绍杰不过是江宁府中一个纨绔公子哥儿,自仗着自家叔叔皇甫继勋大将军的身份,在京城中为非作歹,欺凌老弱妇孺,却被包庇,实乃京城中一大恶人。”

    “当年皇甫晖在清流关一战后,便被周军俘虏,死于周军阵中,唐国先主(李璟)思及皇甫晖功勋,便赏赐了皇甫一族,皇甫继勋不过因为仗着其父皇甫晖的功绩才执掌一军,如今国主(李煜)又封了皇甫继勋大将军,直接主掌唐**务,皇甫继勋此人常常暴打士卒,虐待下属,在军中以及百姓中并无好名声,如今小生怕是惹了皇甫家叔侄二人了,料想日后这仕途估计……”那人叹了口气,并不气馁,而是恶狠狠道,“这样的人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唔。”看来此人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辰源心道,片刻之后,他问道,“对了,你在京城附近有亲戚朋友么?不知如何称呼?”

    “兄台,小生并不是江宁府人士,而是池州人士。小字樊若水,字叔清,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书生罢了。”他自嘲道。

    原来此人叫樊若水,不过辰源并不知道这是少主他们要找的人,所以他倒是没有在意他叫甚么。

    “小生多谢兄台相救,此恩必当重谢,多谢恩公。”

    “不必如此,你且先安心躺在床上休息养伤,其他事暂不考虑。”

    樊若水躺在床上,他心中还在想着其他事情。

    夜已深了,辰源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樊若水,接着便关上门,出了房门,他便去杨畅那儿了。

    杨畅此刻尚未休息,他也听说那人已经醒了过来,因为身份特殊而且要隐蔽自己的身份,他并未前去探望,不过也料想着辰源应该过来告知一二。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进来吧。”

    辰源敲门后,便推门而入,踱步到了杨畅面前,不急不慢道:“杨舵主,我已经将知晓那人的身份了,此人名叫樊若水,字叔清,家住池州,是个进京赶考的士子,却不料得罪了皇甫继勋的侄子皇甫绍杰,昨日见到他浑身上下都是伤时,正是皇甫绍杰下的手。”

    辰源就把这件事情一一说了一下。

    “樊若水”杨畅听见辰源提到这个名字,他似乎在那儿见过,他想了一阵,忽然记起主上杨濛在信函中提到过此人的名讳,“你确定他叫樊若水么?”

    “这个……属下倒是没有听错,此人确实叫樊若水啊。”辰源见杨畅如此激动,便反问道,“不知杨舵主为何有此一问?”

    杨畅正脸对着辰源,一一道:“我曾经在主上的信函中听过此人的名讳,不过此人年纪轻轻,看上去不过是个士子罢了,为何会引起主上以及少主的关注,这点我倒是怎么也想不清楚,不过为保万一,我还是立即去信一份到开封。”杨畅有些搞不清楚这个问题,当初他并只调查了此人不过是个普通士子,其他也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属下认为主上、少主行事并不会随心布置,他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这段日子,樊若水此人会一直住在此处,我们也好在此期间一一查清他的底细,此人究竟如何,到时候便知一二了。”

    “此事交给你了。”杨畅知道辰源的性格,便叮嘱道,“不过这皇甫继勋毕竟为唐国大将军,不过是一介粗鄙武夫,自仗着身份而已,而他那侄儿皇甫绍杰仗着皇甫家族受李煜的恩宠,便为非作歹,鱼肉乡里,辰源你若出手可以好好教训他侄儿一番。”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也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杨畅说完,便起身去了书房,书写信函去了。

    “樊若水,字叔清,祖父原居长安,父樊潜,任(南)唐汉阳、石埭二县令,遂移住池州……”杨畅喃喃道。

    夜深了,辰源也返身回房间歇息去了。

    而在这半个月内,樊若水的伤也在一天天恢复中,这几日辰源也在明里暗里地观察着樊若水,却也知道此人腹中才华不浅,却也愤世嫉俗,而在另外一头,辰源也派了手下出手教训皇甫绍杰一番。

    半个月后,开封府的书信已经送到了江宁府分舵别院中,杨畅以及辰源也知道了樊若水的重要性。

    ***

    江宁府中,这几日皇甫府上,皇甫绍杰躺在床上,他浑身包裹着布条,活脱脱一个木乃伊,只有露出的两只眼睛,一张嘴还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皇甫绍杰惊恐地记得,前天夜晚他去秦淮河花船上逍遥快活之时,下了花船,在乌衣巷口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些黑衣蒙面人,见到他就开始抡起棍棒打,皇甫绍杰当时也只有小厮李保一人,那小厮见到黑衣人,便着慌似的逃跑了,可见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李保……

    所幸黑衣人并没有往死里打,皇甫绍杰四肢全部残废,子孙根不保,嘴里也被人喂了哑药,如今残留一条小命已是万幸了。

    皇甫继勋的生母李氏也赶紧过来,这几日她哭晕了好几次,尤其是自家孙儿日后痊愈也是一个废人,见到自家孙儿如此,便嚎啕大哭“这是谁打的?我的孙儿啊,以后可怎么活啊?勋儿,你可是堂堂的大将军,这宵小之辈居然欺负到你头上了,此事你一定要给杰报仇啊。”

    “娘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

    “娘(夫人)。”

    皇甫继勋见生母李氏晕倒,让刘大夫诊断,只不过是伤心过度,气血逆行罢了。

    皇甫继勋便吩咐左右丫鬟将老夫人送回房间休养,他看见刘大夫在一旁,便瞪着道:“刘大夫,我家侄儿这病究竟如何?”

    刘大夫见皇甫继勋上下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严,便支支吾吾道:“公子性命……无大碍,休养半……年就能痊愈,至于喑疾,这个也可以恢复,至于其他……”

    “其他甚么?”皇甫继勋圆目怒睁道。

    刘大夫被吓得跪倒在地,“请恕草民医术浅薄,将军还是另请高明。”

    ***

    如今三月之季,唐国也进入了三月春猎中,春猎为搜,受儒家学说影响,春夏为万物生发之际,不宜杀生,虽说顶着一个狩猎名头,不过是一个仪式,而且眼下乃是朝廷春闱(大比)之期,李煜也迫不及待想为(南)唐招士子入官。

    城外青龙山国主帐内,国主李煜则是异常兴奋,身旁的皇甫继勋则是苦着一张脸,最近他侄儿皇甫绍杰被打一事,倒是命人去查,可是却无消息,因此他也不好跟李氏交待,这几日他手下的将官以及士卒倒是吃了不少苦头,皇甫继勋抓住他们的一点小毛病动不动地就被绑在柱子上,用皮鞭抽打。将士们有苦难平,却也只好忍受着。

    而在这个时候,韩熙载则入内了,他手上拿着一封奏疏,恭敬地呈送给李煜。

    李煜摊开书信之后,便笑道:“这汉国的刘鋹真是自讨苦吃,不去依附宋国,反而时时要出兵喊着收复湖南,真不知道这刘鋹脑子里想的甚么?”

    李煜转过头,看见皇甫继勋一直背着身子,“皇甫将军,这几日怎么一直都见你愁眉苦脸的,究竟有何事瞒着朕?”

    “陛下,是臣家中之事,想必陛下有所耳闻。”

    “还没查出个结果么?”

    “还没。”

    李煜忽又记起韩熙载的奏疏,便道:“此事朕会给刘鋹去封书信的,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韩熙载抬头看了李煜一眼,又看了皇甫继勋,心中有点失望,不过为了魏王的那个计划,他还是非常乐意的,遂折身退下。

    ……

第九十一章 变

    三月上旬,江南一片春日,青龙山春猎毕,(南)唐国主李煜御驾归京,自看了韩熙载的上疏之后,便命知制诰潘佑作诏书,与此同时遣派使臣给事中龚慎仪去信兴王府,相约臣服宋国。龚慎仪已携带李煜书信,出了京城便往南去。

    青龙山春猎毕,依(南)唐例设,国主李煜得亲自到大理寺复核关押的囚犯,不过此时韩熙载上疏进谏,认为此种做法欠妥,认为此事自有朝廷法度部门来做,要求李煜自发钱三百万以充军资。李煜倒也没有责怪他。

    而在别院内,樊若水这几日还在休养中,他错过了这次大比,也要等来年了,不过他倒并没有任何希冀,若不是被人相救,恐怕他早就丢了一条性命。

    皇甫绍杰被打一事,经过添油加醋之后,消息不胫而走,如今从秦淮河风花雪月场地一直传得纷纷扬扬,金陵城满城尽知,皇甫继勋原本想堵上悠悠众口,可是打人的凶手没有找到,反而丢了皇甫家的脸面。

    不久之后樊若水从服侍他的丫鬟口中得知皇甫绍杰被人暗算一事,不仅与他一样躺在床上,反而丢了子孙根,成为了一个废人。樊若水得知后心中十分畅快。

    上次他去皇甫继勋那儿就是为了书抒发自己对当前朝政的感慨,可被人哄了出来,后来又遇上他的侄子,被他侄子的下人殴打成这样,樊若水的心中异常愤懑,他心中也在挣扎,自己日后究竟改走一条甚么样的道路。

    从白天到黑夜,樊若水一直躺在床上,思量着今后之事……忽然间他想到日益强盛的宋国,短短几年工夫,赵匡胤便先后平定宋国内二李叛乱,随后又相继平灭南平高氏、武平周氏以及蜀国孟昶等,如今宋国兵锋正盛,而自己的国家却一天天地衰落下去,自己曾经梦想通过科举入仕,扬名振声,光耀门庭。可是结果却屡试屡败,进取无望。同时又生当南唐风雨飘摇之际,亲见朝政**,民生凋敝,深感痛心,却毫无办法。

    樊若水这样想着,并无意识到门被推开,随即辰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樊若水并无动静,便以为睡着了,他只好将药碗放置在床头,轻唤一声。

    樊若水侧着身子翻转过来,见辰源过来,便要挣扎着起身,辰源拿过一个垫子,垫在他背后,“叔清你这几日还好吧?”

    “多谢恩公,伤势已经好了不少,这段日子有劳恩公了。”

    ……

    而在遥远的南方,早在三月底,雨化田就带着人马化作商贾,携带一批辎重,潜入(南)汉境内,将事情告知给了杨明等人,杨明等人就等接下来发生之事了。

    转眼入了四月初,(南)唐给事中龚慎仪的仪仗已经到了兴王府城外驿站,与前来接待的(南)汉官员面见,之后便一道入了城内,刘鋹暂时将唐国使臣安置在礼宾院中,由宾客省官员接待。

    龚慎仪入兴王府城内之时,便亲眼在街道上见到了(南)汉的重甲象兵,在大象的脚下,人顿时便为蝼蚁一般,被人宰割。

    这一晚,夜空下起了小雨,在城西的羊城酒楼,无庸子师徒三人以及杨明、雨化田均在密室中谈论要事。

    五人在密室中,这时候杨明抬起头,看着无庸子,缓缓道:“道长,这次安排的事情,上面的意思是激怒刘鋹,然后让刘鋹与李煜决裂吧。”

    无庸子依旧端坐在矮凳上,眼前的四人似乎都看向了他,他知道赵德昭的意思,便道:“这倒不假,不过殿下的用意不仅仅是让两国有了间隙,恐怕也是为了征伐(南)汉找借口,除此之外算准了(南)唐不会插手此事。”

    杨明心存疑虑,他认为出战太快了,效果并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他脱口道:“不过殿下确定今年宋、汉间要开战么?眼下是好时机么?”

    无庸子眼睛中透着一股狡黠,他笑眯眯道:“没时机,我们可以创造时机啊,若不是如此,殿下也不会派雨化田前来吧。”

    雨化田惊讶地看着无庸子,问道:“道长,这番话是甚么意思?”

    无庸子隐晦一笑,“等唐国使臣被扣留之时,你就知道了。”

    在座其余四人也被无庸子的这番话惊吓住了,安东野不明白自己师父在说什么,安德裕则是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无庸子。

    如今大宋国内暂时已经稳定下来,军备也在训练当中,战船水师日夜操练,粮饷也从各地调运到南境一带,若是(南)汉境内发生一些事情,是否会朝着赵德昭所计划的那样进行呢。

    不过从京城中长春堂的消息来看,此时此刻大宋周边倒是安全无虞,辽国处于内乱中,北方汉国元气大伤,西北局势十分平稳,如今南方唐国、吴越国以及清源军全部归顺大宋,成为附属国,唯有(南)汉刘鋹一直以来都与宋国不对付。

    这些年宋军先后收复了被(南)汉侵占的湖南等地,已经将兵锋直指岭南,大军囤积(南)汉北境,大有楼厦将倾之危势。

    唐国使臣若被扣留或是被杀,那么李煜必会上奏开封朝廷,言明刘鋹的不顺从之心,到时候……

    “下一步,我们将如何做?”杨明战直身子,问道。

    无庸子看向坐着的四人,扫过每一人脸庞,看着他们的眼睛道:“我们要在(南)汉国内放一把火,等火烧起来的时候,就是我大宋南进之时,而我们则是先锋。”

    ——

    第二日天空中下着小雨,早在正午前,刘鋹与卢琼仙正在床上,他忽然想起来唐国使臣龚慎仪住在礼宾院中,便让太师龚澄枢亲自派人接送入宫,又在宫中设宴。

    正午的宫廷宴会上,刘鋹满面春风,他暂时也不知道唐国使臣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宴会之后,使臣龚慎仪便将李煜亲笔口谕的信函交给刘鋹,刘鋹方才脸上还是好好的,忽然间他的脸色沉重起来,随即面有愠怒之色,他看向龚慎仪的目光已经不和善了。

    “来人,将龚慎仪扣押在礼宾院中。”刘鋹将李煜的信函撕碎,洒在龚慎仪的脸上,他咆哮道,“可恶——”

    “陛下——”龚慎仪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刘鋹,他不过是个送信的。

    左右侍卫已经龚慎仪拖了下去,而侍立一旁的龚澄枢见此情形,便问道:“陛下,唐国国主在信函中都说了些甚么?”

    龚慎仪等人已经被带回去礼宾院的路上,由禁军看押,而这时刘鋹就对龚澄枢道:“可恶的李煜,居然让我归顺赵匡胤,交出我大汉国在马楚之时夺占的十四州,朕怎么能这么做?这天下莫非只是他赵匡胤的天下么?”

    龚澄枢老眼精到,他知道扣留使臣的意义,眼下扣留已经成为事实,他也知道刘鋹的脾气,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一副关切的样子,道:“陛下息怒,难道陛下要扣留唐国使臣么?”

    刘鋹见龚澄枢似乎并不赞同自己的意见,便笑道:“你放心,朕明白杀了他对我大汉并无好处,先扣留着便是。”

    龚澄枢不敢忤逆刘鋹的意思,自己不过是一介阉人,只要刘鋹活着重用他,他就会有用武之地,扣留使臣不过是出口恶气罢了,刘鋹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在大事面前不会随便乱来的,随即他迎上刘鋹的目光,拱手道:“陛下,我们这么扣留着也不是,陛下若不也派遣一使臣去往江宁府罢。”

    刘鋹看着龚澄枢,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如太师前去可好?”

    “臣遵旨。”龚澄枢拱手便退下了。

    三日后,龚澄枢就带着刘鋹的旨意去往北方。

    ……

    这几日在礼宾院中,在龚慎仪住的地方四周都布满了汉国的禁军,为的是监护龚慎仪。龚慎仪满脸颓废,他那日交出李煜的信函之时,早已有准备的,两国就算交战,也不会轻易斩掉来使臣,何况现在呢,龚慎仪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了。

    二十天后,(南)汉使臣龚澄枢已经带领了一部分使臣到达江宁府,(南)唐国主李煜也知道了给事中龚慎仪使臣等人已经被(南)汉扣押之事,此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中,正如所预料的一般,李煜派使臣徐铉以及韩熙载带着亲笔书信去往开封。

    不过李煜倒是大度,他并没有像刘鋹一样为难他国的使臣,但也没有表示自己的歉意,想必龚澄枢并不知道自己事先得知消息,已经派了徐铉以及韩熙载去了开封吧。

    龚澄枢见唐国国主面上并无任何愠怒,倒也长吁了一口气,就这样几日后龚澄枢就南下,返回兴王府去了。

    此刻,在采石矶港口,唐国使臣的船只已经驶离港口,朝着北方河岸而去。韩熙载已经不知道几次去往开封了,这一次他居然充当了信使,与徐铉一道要去宋国。

    而在北岸,迎銮镇他们又见到了在此地训练的宋国水军,在出示了唐国官员使臣的身份后,宋军便顺开一条路,放他们北去。

第九十二章 出使(一)

    天空飘来云朵,瓦蓝色的天空一片澄净,此时在江北十四州,(南)唐的船只也已经在江淮以北的泗州了,这里原本属于(南)唐的地界,如今已经成为宋境,过往的战火已经平息,痕迹也已经消散了。

    徐铉看着故土,心中倒是有些哀伤,不过那也是唐、周两国之间的事情了。

    这一路下来,两岸的村庄十分整洁,一片庄稼碧绿地长着,连着一片又一片,过了这个村庄,船只继续往前。

    在徐铉的眼中,庄稼都是如此,足以可见此地十分富饶,随即徐铉在入目出发现了一番不一样的情形,河水沿岸一片繁华,船只南来北往,一派繁华之景,而在(南)唐使臣官船身后紧紧地跟随着好几艘从南方来的船只,吃水线很低,船上似乎满载着货物,因为怕搁浅,周围早就布置了许多纤夫,那些纤夫光着膀子,在河岸拉着纤,唱着号子。

    “啊休,唉呵,一二,一二,一二有啊——”高一声,低一声地遍布四周。

    徐铉头朝着后头,后面跟着大船、小船、平底船等,他问韩熙载道:“叔言兄,你看那些船,你有何发现?”

    顺着徐铉手指的地方,韩熙载见到许多艘船只,不过他并不奇怪,因为他几次出使宋国,早就对这些十分熟稔了,他看着徐铉惊讶的脸色,笑道:“鼎臣老弟,那些船只有的是从流州而来的商船,还有的从占城而来,想必应该是占城使臣吧。”

    “叔言兄果然好见识,小弟惭愧。”徐铉比韩熙载足足小了十五岁,身材有些富态,气色也比韩熙载要好,此刻他见着韩熙载目光若有所思。

    “叔言兄……”徐铉一刻不停地问着韩熙载许多问题,搞得韩熙载耳朵一直嗡嗡的。

    夜晚,一乱明月高招,徐铉高坐船头,焚佳香一炷,澄心伴月。

    “鼎臣老弟,你又在弄你的‘伴月香’了。”韩熙载刚要入睡,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就知道徐铉在调香了。

    “哈哈,瞒不过你的鼻子。此乃鄙人制成的‘伴月香’,有清和正气、养性虞神、调和身心之功。”

    ……从白天到黑夜,徐铉已经见惯了江北的富庶,宋土的繁华,对比唐国,他心中倒是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江水平稳,一路北渡,四月下旬,一大早,约莫十几日工夫,远处开封的城墙已经显露出来了,从开封东水门而入,周围分布着几大粮仓,广济仓、广盈仓、富国仓、万盈仓等。

    (南)唐使臣官船既已到达汴水南渡口。徐铉一路上所见,他就如同一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这瞅瞅,那瞧瞧,两只眼睛瞪着跟牛眼一般老大,这开封城街市当真繁华,而且街市林立,远比金陵繁华多了。

    他便逢事必问韩熙载,韩熙载不过嘴上一笑,见此情形,倒是耐心跟徐铉解释一番。

    韩熙载解说地洋洋洒洒,一字不落的,徐铉听得瞠目结舌,他终于从韩熙载口中听闻了一些东京城发生的事情。

    渡口上,后面几艘船只也已经靠岸了,这几艘船是从流州而来的,船上满载各种流州出场的金属以及其他农作物等,而这个时候有许多工头、帮工涌向渡口,徐铉以及韩熙载差点被挤得从渡口上掉下汴水中,饶是如此,倒是让二人有些后怕。

    二人赶紧往渡口上的一应鸿胪寺、礼宾院官员招手示意,随即登上四轮马车,往驿馆而去。

    隔了半刻钟头,渡口上又忙里忙外的,从船头走下了穿着异国服饰的几个官员,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正叽叽咕咕地说着话儿,身旁另外一人则用流利的中原话正翻译给其他几人听。

    这个说着中原话之人正是卡宴,正在此刻那些迎接外宾的大宋官员又来了一拨,火急火燎地往渡口赶来。

    一名穿着绯红色圆领官袍的官员拱手道:“贵使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而来,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若不是贵国相助,安南以及吴哥也不会安然退兵。”大宋几年前派往占城的禁军将士给占城帮了很大的忙,而且因为宋人的力挺,两国间的海上贸易一直来往不断,这些年占城国因为海上商业贸易,给国库增加了一笔丰厚的收入。

    “请——”宋国官员邀请占城使者去往礼宾院暂憩片刻。

    ……

    魏王府

    赵德昭已得知(南)唐使臣以及占城使臣先后入驻礼宾院驿馆了,此番(南)唐来臣为韩熙载以及徐铉,从长春堂来信来看,韩熙载已经完成了他吩咐的第一步,(南)汉刘鋹果如所料扣留了唐国使臣龚慎仪,这次李煜派他们前来就是想借用大宋的力量,让刘鋹服软放了唐国被扣押的使臣,殊不知这正好给大宋征伐(南)汉提供一个借口。

    而另外一方面,从江宁府的消息来看,辰源救了被皇甫继勋挨打的樊若水,樊若水势必对辰源感恩戴德,只是从表面上看,樊若水并没有公开打算投靠大宋,既然已经埋下了伏笔,此事只需慢慢来。

    此刻,王府来了传召的内侍,张德钧手下的一名小内监——曹泰,曹泰拿着皇帝的旨意。

    “殿下,唐国使臣以及占城使臣今早刚入的京城,陛下宣召让您进宫接见。”

    “有劳曹大官了。”

    赵德昭换上一身亲王服饰,头戴幞头长脚帽,身穿圆领宽袖长袍,身量倒也合适,只不过他不太习惯这么宽松的礼服,不过礼服毕竟是礼服,在正式场合还是要穿的。

    赵德昭坐上马车即刻匆匆入宫。

    ……

    宫中已经在集英殿内,备妥了宴席,全部由广味集团提供,徐铉看着架势,动筷子之时,也不知这菜肴酒水的味道为何如此美味,韩熙载早就在一旁看着徐铉,一副惊讶的表情。

    徐铉也早在殿内,望见端坐在一旁的魏王赵德昭,却见魏王仪表堂堂,风华正茂,而且投手间镇定自若,隐隐约约间有一股气势。

    徐铉眼睛注视着赵德昭,而赵德昭见到有目光往自己这一边瞥过来,转过头和善地报之一笑,因为他方才问道一股淡淡的清香,料定是从徐铉身上传过来的‘伴月香’了。

    徐铉自感失礼,便尴尬地自饮自酌起来。

    赵德昭知道徐铉比韩熙载年青不少,而在江南士林中,徐铉与韩熙载并称“韩徐”,而且徐铉长着一张伶牙俐齿,徐铉三兄弟,号称“三徐”,皆以博才多学在江南很是出名。

    赵德昭此刻见韩熙载面带微笑,朝着自己看来,而一旁徐铉也只是侧过脸,看着韩熙载。

    ……热热闹闹的宴会终于结束了,皇帝先是在殿内接见了(南)唐使臣。

    在正式场合,所有人还得跪拜,韩熙载以及徐铉跪倒在地,朝着宋皇跪拜,“下官韩熙载(徐铉)见过宋皇陛下。”

    赵匡胤虚抬右手,道:“两位请起。”

    “谢陛下。”韩熙载以及徐铉从地上起身,然后看着赵匡胤,这时候韩熙载将李煜信函递交给赵匡胤。

    张德钧急忙从韩熙载手中接过,恭敬地递交给上位的赵匡胤,赵匡胤接过李煜的亲笔信函以及刘鋹写给李煜的信函,他一看,忽然间他像看到了甚么,苦笑道:“这刘鋹目无大宋中原大邦与唐国,居然扣押了我大宋番邦之臣,实在是目无我大宋。刘鋹又出言不逊,口诛笔伐我大宋番邦,字字诛心。”

    韩熙载、徐铉道:“陛下,刘鋹欺我大唐,扣押我国使臣,请陛下出手相助。”

    赵匡胤思索片刻后,便道:“(南)汉不奉我大宋为中原正统,扣押使臣已经不足为奇,如今我大宋必会作出应付,明日即给你主答复。”

    “谢陛下——”韩熙载以及徐铉听了答复之后,立即便退下了,而韩熙载在经过赵德昭的面前时,见到赵德昭正对着他点头一笑,韩熙载同样也报以一笑。

    (南)唐使臣退下后,赵匡胤又接待了占城国的使臣。

    而在此刻,殿外忽然进来一名将官,他手中拿着一封边关奏报,急匆匆上奏道:“陛下,边关奏报:辽国天德军节度使于延超与其子来降。”

    “哦?”满殿君臣听说奏报,不可思议道。

    赵匡胤接过奏报,打开看后,龙颜大悦道:“我大宋北境暂时无忧矣。”随即将让张德钧将奏疏读给满殿大臣听。

    “陛下圣明,大宋威武!”这时候殿下的大臣们全部跪伏在地,口呼万岁。

    ……待见使臣结束后,赵匡胤便留中书、枢密、三司各部官员以及晋王、魏王、秦王在侧,商议对(南)汉事务。

    赵普出列道:“陛下,可立刻修国书一封,遣使去(南)汉,谴责汉主之失,不附中原之过。”

    “陛下,臣附议。”

    “朕即刻修国书一封,遣使去(南)汉。”赵匡胤望着中书、枢密、三司以及晋王、魏王、秦王,问道,“只是,何人愿意出使(南)汉?”

    “陛下,儿臣愿意出使!”赵德昭从一旁站了出来。

    整个殿内,赵匡胤君臣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着魏王赵德昭,晋王赵光义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不知他心中在想甚么。

    这时候赵匡胤道:“出使(南)汉并不是十分轻松,昭儿你可想清楚了么?”

    赵德昭拱手道:“陛下,儿臣如今已经十七了,当年也曾出使过淮南,此去也是去试探(南)汉虚实一二,也一并了解我大宋南境兵士之状况,也好为我大宋下一步做参谋。”

    赵德昭知道因为他的改变,有许多事情已经被他改变了。

    赵德昭此番话也是说中了赵匡胤的心坎,赵匡胤一直想做一个开疆拓土的开国之君,如今大业未成,当然是想下一步进行灭国之战,然后一统中华。

    这时候赵普道:“魏王说的不错,(南)汉扣押唐国使臣,藐视我中国天朝上威,无意间为我大宋攻打(南)汉有了个借口。”

    “不错。”其他几个中书、枢密、三司等官员也认同此理,而晋王赵光义则是瞥着眼睛看着赵德昭。

    这时候窦仪也道:“陛下,既然出使我大宋也应该做好准备,请陛下调令从三司调集赋税,从枢密院抽调兵马,让潭州防御使潘美提前防御。”

    “陛下,窦可象【窦仪字】所言不假,自古防患于未然,兵者诡道也,若(南)汉可趁机下,陛下也好早作打算。”

    “陛下臣附议。”

    “既然如此,此番出使使臣就由魏王担任,朕会立即命人起草诏书,讨伐刘鋹罪责。”

第九十三章 出使(二)

    偌大的殿堂内,赵匡胤与中书、枢密、三司、以及三王正在殿内商议国事。

    赵匡胤目光看向赵普,“赵书记【赵匡胤喜欢称呼他为书记】,三衙现在可调多少兵马?”

    在宋国内,如今宋军分为禁军、厢兵、乡兵、藩兵、上兵、弓兵、屯住大兵等军种,当年赵普提出“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的方略,兵权一分为三,互相牵制。兵符出于枢密,而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而不得专其制。

    赵普听赵匡胤这般说,便一一道:“如今枢密院已收天下厢军之骁勇,收之于禁军中,兵众隶于三衙。我大宋这几年一直以安稳国内、训练士卒为目的,自灭蜀一战后,全赖陛下圣明,王全斌他们安分守己,边疆又有我大宋士卒守卫,蜀地百姓以及其他部落酋长皆奉我大宋为正统,蜀地倒也安宁。我枢密院可调八万精锐,禁军三万,从各地可调用厢军四万,其余一万,其中骑兵八千。”

    薛居正拱手道:“陛下,听闻十日一一旬课,军器监那边也已经制作出精良的军备,不知陛下接下来是否要用这些军器应付南征?”

    “那是自然,朕已经亲自令人尝试过这些新的军器,比如这猛火油柜、火箭、蒺藜火毬、毒药烟毬、霹雳火毬、铁嘴火鹞等这些军器确实要比以前那些军备威力大些,单说这火箭,以往射距大概一百来步,现如今可以达到三四百步了,可以弥补我大宋弓箭手的不足,可配其他车驽、床弩等物一齐发射,届时我宋军出战,也可远距布控战场,将敌军轰成筛子。”

    吕余庆道:“臣恭贺陛下,我大宋若将此军器用于军队作战中,则可让敌军闻风丧胆,驱十里外啊。”

    赵匡胤龙颜大悦地点点头,其他中书、枢密、三司等官员倒也脸上觉得光彩。

    过了几日,五月初一日,朝廷已派魏王使团出使(南)汉,官船一路南下,亲奉皇帝诏书,谴责刘鋹,沿途官员一路招待,车马一路行至南方。

    五月十二日,魏王使团已经到了江陵府,自南平归顺之后,江陵府在宋军的治理下已经再度繁华起来,街市上大小道路如阡陌,店铺宅院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街巷中士卒巡逻,整个江陵府治安康定……随即赵德昭又接见了黄州【湖北黄冈】刺史孙光宪,孙光宪人不高,长得十分精瘦,一双小眼睛依旧明亮,他见到魏王殿下便一直看着他。

    赵德昭也知道此人酷爱收集各种图文书籍,便与他聊了一番经史子义、天文地理等,寒暄了一阵后,孙光宪便道自己家中藏书颇丰,引魏王赵德昭去了藏。

    藏上,数千典籍分列其中,被有序地分门别类地放着,赵德昭突发奇想,便对孙光宪说要开藏,广收天下书籍于其中,让天下人都能进入其中,同时也让孙光宪收集流亡民间的著作。孙光宪听罢后便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按照魏王的想法,天底下所有人都能看见前人的书籍了。

    十四日一早,薄雾笼罩,魏王使团离开江陵府,坐上船只准备渡江,在使团面前的是一条长江天堑,水流破涛,湍急务必,赵德昭忽然记起了远在江宁府的樊若水以及日后他在长江上架设的一座浮桥,正是因为有他断然北归宋廷,又献计《横江图说》,为日后灭(南)唐建立了不可磨灭之功,樊若水现如今在别院,也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

    整条江面上都是船只,原来是荆湖水军正在日夜操练,教习水战。沿着长江一岸都是大小艋胛战舰,千余搜战船沿江分布一字排开,江面水流湍急,布控着楼船、车轮舟、大小船舰、冲锋小舟、沟槽船、海鳅船……晨雾渐渐散去,整个江面上显露出来的都是大小战船,蔚为壮观。

    赵德昭望着大宋的水军,他心潮澎湃,这比京城的神卫水军要好多了。

    使团过了江,一路向南,于六日后,五月二十日抵达郎州,此刻驻守郎州的有潘美、尹崇珂等诸将,使团同时又传递了皇帝的旨意,命郎州军队严阵以待,准备粮秣军资,训练士卒,以待伺机而动。

    潘美、尹崇珂自知皇帝心中的计划,他们也觉得宋军南征似乎要提前了,而赵德昭也安慰他们下次出征,宋军一定一举灭了(南)汉。

    离开郎州后,宋军出郴州,沿途一路峡谷、山林,所见的人烟也越来越少了,如今要穿越五岭,他们自然带了一些骡子驮着物品,往昭州方向走。

    昭州,可谓是(南)汉北边的重镇,在赵德昭的印象中,这里是(南)汉建造船只的地方,而且既然是督造船只,也驻扎着(南)汉大部分的军力,只是自吴怀恩死后,昭州虽然防守严密,可是(南)汉朝廷缺乏军饷以及军力,因此此处看似坚固,却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进入(南)汉地界,赵德昭看到的是瘦骨嶙峋、四处逃荒的饥民,四处残破的屋舍、无人耕种的田地,那些饥民眼中迫切的求生**,饥饿的眼神,当饥民见到宋使的仪仗队伍之时,他们全部涌向宋使这边,赵德昭见饥民涌了上来,便将吃的食物全部给这些饥民。

    当赵德昭一行人入了城,到处可见地方官员以及一干衙役、士兵去百姓家催逼粮饷、强征兵丁入伍,城中的征兵布告栏,在风中摇曳着,在它的面前并没有围拢多少百姓,百姓早就对征兵之事非常恐惧,恨不得拖家带口逃离此处。

    一路南下,在(南)汉各处驿站停歇,宋国使团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了这种情形了,恐怕当年契丹人攻破开封城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

    每到各处驿站,早就有长春堂的各处暗哨接洽,传递消息。

    赵德昭这几日也从长春堂一二传书飞信中发现了这个问题,(南)汉这驾马车已经是越来越腐朽不堪了,又如风中摇摇欲坠的破屋,只待宋军一战而下,将其击倒。

    六月上旬,宋国使团加紧马力,催促前行,黄昏时分,车马已经到达离京城十里外的一个驿站——清明驿。

    车马停在驿站门口,也只有几个年老的驿官接待了宋国使臣,那些驿官的身上全部打了补丁,脸上面黄肌瘦的,看样子油水并不丰富。

    使臣中其余官员看了这副样子,倒也嗤之以鼻。

    下马威?或许是刘鋹的故意戏弄,又或许是(南)汉**至此,连驿站都懒得修葺,钱粮全部花在了享受上面。

    赵德昭倒不是很在意,他直接迈着步子走入驿站,后面跟随之人也一并入内。

    或许是这个名字还是天气的缘故,这一日晚上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风也很大,整个周围一片动荡。

    清明驿虽然是个驿站,可是看起来非常残破,到处漏着风,如今天又下着大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短时间的倾盆大雨,驿站内的地上已经积满了水,残破的屋檐上一个洞一个洞的,雨水正欢快地从洞口往下跳跃。

    更可恶的是屋子内一股发霉的气味,连床上的被子也有一股霉味,随行的几个官员也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

    这雨说来的快、急,说去的也快,已经不再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气已经放晴,太阳也出来了。宋国使臣中大部分人一夜未睡,心中早就将刘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赵德昭不知道的是,昨天刘鋹的这种做派也激起了宋人心中的愤怒,也为日后灭(南)汉埋下了种子。

    正午时分,兴王府这座城池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兴王府城高三丈,虽然比不得开封城,但是看上去也算是一座坚城了。

    “噜噜噜——”赵德昭忽然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大象的声音,他立马转过头去,在城外不远处已经缓缓走来三只大象,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这种铠甲应该是以厚牛皮为内衬,形同鱼鳞一般,大象的腹部以及胸部由整块钢板给护卫起来,就连象腿上也被包裹地严严实实地,俨然一个钢铁侠。

    在大象的背上拴着三层高的塔楼,这上面坐着几个指挥的弓箭手以及一个驭手。

    宋国使臣中其他几个没有见到过象兵,也都一齐紧紧盯着披着战甲的大象,而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城门内出来一队士兵,随即身后又来了一支绯衣圆领官袍的礼宾院官员以及鸿胪寺官员,他们正整理着装,亲自出城迎接。

    “欢迎天使来临,有失远迎了。”这句话从那个官员口中说出来之时带着一股娘娘腔的味道。

    南汉国国如今大部分为官的基本上都是被阉割过的,宋国几个官吏见了倒是非常庆幸自己能够在宋国为官。

    见此情形,这时候宋国使臣一个官员呵斥道:“昨夜为何不见汉国官员迎接,我大宋堂堂中原礼仪之邦,最甚重的就是礼仪之本,却没想到你国君王如此不慎礼仪,与那蛮夷小国有何两样呢?”

    汉国官员已经有人憋红了脸色,而赵德昭站立一旁,倒也没有干涉,而是道:“汉国就是这么待我中原大国的么,恐怕是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失职吧,本王这次倒是长见识了,稍后见了你王,倒也好好说说。”

    汉国官员见此并无说话,因为身为礼仪的掌管,面前的魏王殿下说得不错,而他们也不过是遵照了刘鋹的旨意,所以当下十分尴尬,若是传到宋皇口中,恐怕直接会来兴兵南犯。

    (南)汉国那些官吏听了魏王的一番话,面面相觑,居然好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

    “天使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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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出使(三)

    城内的礼宾院内,禁军依旧把守着此处,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软禁并监视(南)唐使臣龚慎仪等一干使臣,前几日龚慎仪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宋国魏王殿下来临,他倒是非常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魏王赵德昭。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蹚蹚蹚”一阵一阵马蹄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围墙外,

    一辆辆车舆车架已经停靠在礼宾院前,赵德昭从马上跳下来,落在地上,打量着这座建筑,据他所知,(南)汉的礼宾院在兴王府的中心地带,距离皇宫并不远,从外面看规模想必也是宏大,建筑风格倒是与中原不一般,应该是藩汉结合的,旁边还有一条小河经过,昨夜因为下了一场暴雨,河水倒是上涨了不少,还夹带这不少被打落的叶子。

    “天使远道而来,如今已至正午,陛下特令我等在礼宾院安排午宴,为宋使接风洗尘,天使有何吩咐可以跟下官说。”为首的鸿胪寺少卿拱手便道,身旁其他几位官员也在一旁点头哈腰说道。

    连日连夜的赶路,赵德昭心中憋着一股气,昨夜的不接待以及驿站的破落,倒是让他心中不满,而且方才自己使团一行人到了兴王府城门口时,居然没有见到随行接待的使臣,这个时候这些官吏倒是开始“嘘寒问暖”起来,他语气中带着一股恼怒,便问道:“不知你国国主何时接待我大宋使臣?”

    大宋使臣团中的几个随行官吏听魏王这么说,也不约而同地看着面前这几个接待的(南)汉官吏。只是如此一来,气氛有些尴尬,周围几个(南)汉官员情知理亏,便也没有多说甚么,气氛一下子收不回来,只见宋国使团这边,宋国随行官员都如狼似虎地盯着面前的汉国官吏。

    片刻后

    “这……”这名接待官员自知理亏,已经被魏王堵地说不出来话了,他们也不知该说甚么,只是看着另外几个同僚,其他几个同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早在刘鋹扣押唐国使臣一干人之时,便已经与预料到了这个后果。事实上他们几个都知道刘鋹暂时还不想接见大宋使团,否则也不会扣留唐国使臣,“天使请在礼宾院歇息,陛下改日设宴,欢迎贵使!”

    赵德昭心中十分不快,但他还是忍住了,(南)汉刘鋹的这个态度明显是对大宋的极度不尊重,直接关系到了国家的尊严,有辱大宋国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从昨夜清明驿接待来看,这估计是刘鋹的下马威,大宋作为天朝上国,岂能与番邦一样,而且这明显就是不打算接见自己使团,打算晾几天再说。

    “你家国主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莫非连礼仪都置之不理了,我大宋乃堂堂上国,礼仪不可废,威仪不可失!”赵德昭对着这几位接待的鸿胪寺一干官吏,他质问着。

    (南)汉官吏意识到有辱汉国接待上国天使的礼节,便略带歉意地说道:“天使,陛下现正于宫中饮宴,下官即会去禀告的。”

    这时候宋使团中鸿胪寺丞董仲彦道:“烦请贵国有关官吏尽快知会你家国主,何时能见你家国主,传达我家陛下旨意?”

    董仲彦对礼仪以及邦交方面之事十分在行,且有经验,事情交给他打理倒是让赵德昭十分放心。

    “天使稍等片刻,下官自会禀告陛下。”说完那官儿便回过头,然后与其他几个官儿切切错措的一会儿,随即招呼了其他接待的官吏,命人好好伺候宋国使臣。

    既然如此,赵德昭便也作罢,他抬头看着礼宾院的匾额,随即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便问那个官员道:“你就是鸿胪寺少卿么?可曾知道你家国主扣留的唐使现在何处?”

    “下官即是鸿胪寺少卿。”那官员回应又反驳道:“天使,我国未曾扣押唐使,唐国使臣就在里面呢。”

    “哦?”赵德昭明知故问,他早就收到消息,确实如他所说。

    汉国官员见人都已经妥善安置好了,便散去了……

    “殿下,他们……”董仲彦指着那些离去的汉国官员的背影,愤愤不平道,刘汉不过是个南方小国,这一次是大宋大规模出使(南)汉,而且这个国家一直也来也不与大宋建立邦交。董仲彦的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昨夜被漏雨淋了个透,昨日若不是喝了碗姜汤驱寒,今早儿恐怕是要得热疾的,何况如今汉国官吏的这般接见……

    “董卿这事暂时别去计较了,等面见刘鋹那厮后再说,本王倒是想知道那刘鋹究竟能够忍几日?”

    “殿下,惭愧了。”董仲彦觉得刘鋹怠慢了自己等大宋使团,这是失礼的表现,可是后来仔细一想,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国境内,魏王殿下倒是没有可以刻意表现出愤怒,他想到魏王的手段,觉得刘鋹日后定是要吃亏的。

    车上的物事儿很多,进了礼宾院,赵德昭吩咐将车上的备用物品全部搬下马车,然后搬进住的地方,后面有三四辆马车之上则用黑色的油布盖着,下面码放着几个箱子,全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南)汉的几个侍候的小厮也不知道是何物,赵德昭让他们搬下车的时候小心些。

    左边那个院落想必就是扣押唐国使臣的地方了,在那儿站着十个(南)汉禁军将士,把守着门口,而右边就是赵德昭使团他们住的地方了。

    这次来(南)汉自然不仅仅是来访问的,还需要礼节(南)汉国内的朝政军备、经济民生等等事务,而且他也想尽快见见无庸子他们,接洽一下接下去要交代他们做的事情。

    赵德昭用过午膳后,道:“董卿是否要与本王一道去逛逛这兴王府的繁华景色?”

    董仲彦摇摇头,“殿下,连日辛劳,臣倒想歇息,殿下若要出门则要多带几个禁军将士。”

    赵德昭虽然没有来过兴王府,但是他手中早有一份关于兴王府的地图,那也是长春堂暗中传递过来的。用过午膳之后,赵德昭便带着小贵子以及其他三个侍卫,一同去城中游玩,赵德昭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吩咐往城西羊城酒楼赶去。

    赵德昭车马背后,则悄悄地跟着几个(南)汉禁军将士,他们伪装成过路的客人,一刻不停地跟在后头,也是担心宋国的魏王殿下若是在兴王府出了差池,他们也好第一时间相助。

    到了羊城酒楼,赵德昭便与小贵子二人入内,让随从侍卫三人静候在马车四周,观察周围的动静。

    而在此时,楼上身着一身道袍的无庸子已经见到了赵德昭,赵德昭也在进酒楼的一瞬间就见到了无庸子,他立马朝着楼上走去。

    “无庸子见过公子,没想到公子这次居然亲自出使(南)汉。”因为周围有人,倒是不必泄露赵德昭的身份。

    “是啊,好久不见,自淮南一别数载后,有个几年了。”

    无庸子又说:“殿下,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去密室详谈。”说着无庸子便将赵德昭引至一处密室内。

    赵德昭便让小贵子也一同入了密室。

    密室内已经有人了,杨明见赵德昭前来,便拱手道:“属下见过少主。”

    赵德昭没见到雨化田这人,便道:“杨舵主,今日有事前来,也是特意交待你们的,对了怎么不见雨化田?”

    杨明道:“少主来的前几日,属下已经派他去往桂州探查军情,想必过个三四日就会返京。”

    “那便好,最近京城一切太平么?”

    杨明不知道赵德昭下次的计划是甚么,便问道:“京城以及各地倒是没有事情发生,不知少主下次要我们?”

    赵德昭直言道:“这次出使汉国,不得不为,如今天下尚未统一,南北形势严峻,北方辽国虽然处于内乱,可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等辽国缓过劲儿来,对我大宋平灭南方而言并不好。如今我大宋兵多将广,兵器精良,正是南征之时,此番我出使(南)汉,也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又想着能够顺利地拿下岭南之地。此番南下,便要自己能够亲自来窥视一下(南)汉国的情况,为我大宋平灭天下早作准备。”

    杨明听了赵德昭的肺腑之言,问道:“不知少主接下来打算让属下如何做?”

    安东野自赵德昭入门后,便一直看着那个比自己身高小一个头的少年,且在方才他又听这个少年侃侃而谈,就知道面前此人一定是魏王殿下了,问道:“殿下,是想以身犯险么?”

    “这位是?”赵德昭见到一个年纪轻轻,身材魁梧之人,一直都站在无庸子身后,他想了一阵,拍着脑袋道,“你是东哥儿吧!”

    安东野抱着手道:“正是。”

    赵德昭见过安东野背后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想必就是安德裕了,“果然是年轻勇为,想必东哥儿身后的就是裕哥儿了。”

    与安东野的豪爽不同的是,安德裕表现出来的是文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一派作风,“安德裕见过殿下。”

    “裕哥儿不必如此,出门在外,就没有甚么殿下了,何况裕哥儿年长我好几岁,不必如此。”

    密室中,赵德昭几人谈论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出了酒楼。

    ……

    (南)汉皇宫依旧是莺歌载舞,艳丽辉煌的皇宫大内,昭仁宫的金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殿内正在举行宴会。

    皇帝刘鋹与波斯美女媚猪、女侍中卢琼仙、女巫樊胡子以及其他妃子,正在殿内欣赏着妖冶的波斯舞蹈。

    快到宴会的高*潮之时,媚猪从刘鋹的怀里挣脱出来,“萧贤大夫,媚猪儿给你舞一段吧。”

    刘鋹看着媚猪玲珑的身段儿,笑道:“朕的媚猪儿跳的是最好的了。”

    旋即媚猪换上一身波斯装束,与周围其他波斯舞者一同起舞,刘鋹以及其他妃子一道儿欣赏绝艳的舞姿。

    正在此时,忽然间一个不协调的音调响起了,“陛下,宋国使臣已经到了城内。”

    刘鋹听了不快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先把宋国使臣安置在礼宾院,朕听闻这次出使的是魏王,你就派一些宫娥丫鬟前去侍候,切记要照顾周到,我大汉虽与宋国不修国事,可朕一时半会儿不想惹得宋人大怒。”

    “诺,奴婢告退。”那人匆匆赶往礼宾院。

    ……

第九十五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入了夜,那名鸿胪寺少卿已经按照刘鋹的吩咐,将十二个妙龄宫女带去礼宾院,至于姿色那倒不用说了,虽不是美若天仙的样貌,也算是楚楚动人,美女配少年,刘鋹倒也想看看这个宋国魏王殿下的定力了。

    ……

    礼宾院门口

    “殿下,门口来了十一二个服侍的丫鬟,个个貌美如仙啊……”小贵子急匆匆从礼宾院门口跑了进来,边跑便笑着。

    十二个宫女已经送到了礼宾院这头,随行的鸿胪寺少卿一到门口便低着个头,不知道宋国的使臣十分喜欢。

    十二个宫女,倒是让赵德昭非常惊讶,服侍归服侍,赵德昭自然明白刘鋹的用意,只好笑纳收下了。毕竟在古代送人侍女服侍这件事情非常普遍……

    “你这个贼眼睛,看见美女就流口水了。”赵德昭从礼宾院厢房内出来,往小贵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十二个侍女,身着宫装,鱼贯而入,绯红色的宫装衬托出玲珑的身姿,确实让人看得要流鼻血。

    而那个鸿胪寺少卿便一路低着头,走到赵德昭面前,方才抬起头颅,点头哈腰道:“下官遵照国主吩咐,特令十二个宫女服侍殿下。”

    “你们国主这……礼也太……重了。”赵德昭戏谑地看着这名官员,感觉有些好笑,十二个真多,“看样子本王还是收下吧。”

    鸿胪寺少卿见魏王没再说甚么,便道:“既然殿下收下了,下官这就告退。”

    “等等,左厢内的那位如何了?”赵德昭一把扯住那官儿的衣角,问道。

    “殿下,那位唐使还好。”

    鸿胪寺少卿叹着口气便溜走了……赵德昭忽然间想到这整个(南)汉官制有特殊的规定,科举被录取者,若要做官必须先净身,也就是阉割。而那鸿胪寺少卿已经不是正常的男人,他抿着嘴笑了。

    “小贵子——”赵德昭提高音调,招呼小贵子过来,他目光再一次盯着面前几个娇美的宫女,确实不错,可是刘鋹使错了地方,赵德昭不是这种按耐不住之人,他吩咐道,“小贵子,这……将十二个宫女全部分给董仲彦他们,让他们好好……享用。”

    “殿下……你……”小贵子故意拖长了音调,又瞄了一下赵德昭的脸。

    “不用这么看本王,本王岂是那种见了美女便要霸王硬上弓。”

    这十二个宫女中听了这番话倒也有些落寞。

    这一夜,董仲彦几人便不好意思笑纳了。

    ……第二日,刘鋹也只是吩咐命负责礼仪的官员送去一些衣物、食物、花果、器皿等如常物事,至于其他的甚么都没有。既然刘鋹没有明旨召见,赵德昭倒也不急,他倒想看看刘鋹的忍耐力如何。

    皇帝不接见使臣,丢的只是他们国家的脸面。

    这日一大早赵德昭便换上一袭圆领淡衫,头戴幞头小帽,俨然一个公子哥儿,带着小贵子以及三个禁军护卫一道去兴王府城中闲逛了。

    街市之上,随处可在街上见到来自藩国的商人,络绎往来,甚是热闹,走街串巷的商贩不停地挑着货担子卖生货,街头胭脂水粉铺子、摊子一大推齐齐挨着,往东边便是肉市、菜市等,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兴王府最繁华的城西市集了。

    这里基本都是商业区,坊市布列大街左右,人烟稠密,个中设有蕃坊,那儿便是藩商在兴王府使个钱租下的铺子,这要你有钱,缴纳一定的商税,便可以自行选择地点设店摆摊做生意,这一点是从刘氏开国那位定下的。

    ……而在这个时候街上忽然涌现过去一批人,朝着一个街巷跑去,赵德昭赶紧拉过一个过路百姓,问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唔,那边有人在比试角力……”那百姓一下子挣脱了赵德昭的手,跑到人多的地方去了。

    这个百姓口中所说的角力,即徒手相搏。在宋国,这就是所谓的相扑【古称素舞,起源于中国,唐朝时传入日本,秦汉时期叫角抵,南北朝到南宋时期叫相扑】了。

    “公子,我们是要去那儿么?”

    “去看看也好。”人多的地方或许有事情发生,赵德昭心想。

    赵德昭几人随着人流,已经来到了城西区域,这里商铺林立,居民稠密,万商云集,宝货充盈,十分热闹。

    一条河流从这里穿过,高大的皇宫宫苑建筑以及官吏商人的私家园林皆在此处,而在另外一旁,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只有杂乱无章的民居以及破落坊户,此时闹市别院院墙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

    赵德昭远远过来,却见那头,两个上身赤露着的汉子已经在“角力”中,强壮之人一身虬结的肌肉,在阳光下锃亮发闪着,而稍显弱小之人浑身上下已经有了一些淤青,看似狼狈不堪,有些柔弱。

    而那强壮之人本来可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痛下杀手,却迟迟未动,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二人僵持着,太阳光照在身上,空气中有些闷热,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汗水顺着肌肉流淌下来。

    “打——”人群中百姓已经在喊叫着。

    “俺压这个汉子一斛珍珠。”

    “俺压一只鸡。”

    “俺……”

    “龚大少……这次你要输了。”

    二人在僵持中,而那稍显弱小之人却看出强壮之人眼中有些不忍,可是为了求生,较之对方弱小,他便也是在寻找破绽,隔了片刻,二人遂又开始大打出手了。

    小贵子见那二人开始角斗,便道:“公子,你说谁会赢了?”

    “公子,那强壮之人一定打赢对方的。”

    “未必,可以赢但是他不会去赢的。”不过赵德昭接着而又道,“我们还是接着看吧。”

    此刻那个强壮之人奴隶已经稳稳地压制了另外一个奴隶,而在这个时候,强壮之人忽然感觉到面前一晕,那个处于劣势的奴隶,便一脚撂倒了强壮之人奴隶。

    胜负在电光火石间,大部分围观的百姓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结果。

    “哦哦,俺赢了,一斛珍珠拿来。”压柔弱者奴隶的已经赢了。

    “我的珍珠啊,这次赔大了。”这个西关大少看着珍珠被人拿走,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强壮之人奴隶看,“丢人现眼的家伙。”

    他狠狠地淬了一口。

    “一只鸡换一斛珍珠,值了。”赢钱的百姓已经拿了珍珠,走开了。

    人群已经渐渐散去,那个赢了的奴隶眼中便是有些忽闪忽闪的,当他抬头看着那个输了的奴隶的时候,眼中有些慌乱,有些无奈……这些全部看在了赵德昭的眼中,他倒是觉得这二人一定有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西关龚大少转过身去,随即手中多出一条铁鞭,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奴隶,高高抬起,重重落在那名输了的奴隶身上。“啪啪啪啪”几个响声,那名奴隶身上已经多出来一条血长的鞭痕,皮开肉绽,鲜血正往外面流着……

    那个奴隶皱着眼睛,憋着不出声。

    “你这个丧门星,今日害得俺赔惨了,好几斛珍珠啊!”这个西关龚大少咬牙切齿,面目已经开始扭曲起来了,“废物,直娘贼,老子从草市买了你来,到让我陪了不少财物。”

    又是一鞭,不过忽然间那个西关龚大少感觉到铁鞭的一端已经被人握住,“你……你谁?为何多管闲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怎可随便打人,若照你这么一鞭子下去不死算是好的了。”忽然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淡衫圆领衣袍,头戴幞头帽子的一个少年郎,好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此人正是赵德昭,他一手已经紧紧握住铁鞭。

    “这个奴隶是我的,我爱怎么便怎么。”西关龚大少说完,便欲再次抬起鞭子,只是鞭子被紧紧地握住,他一用力,已经倒在了地上,衣服上都沾满了尘土。

    “大少,你还好吧?”身边的几个青衣小厮一直站在他的后面。

    “你——”他挣脱了鞭子,从地上拍着土起来,他抬头又看了周围几个青衣小厮,“你们几个给我打。”

    那几个青衣小厮撸出了袖子,恶狠狠地朝着赵德昭这几个人走来……

    “啪啪啪——”

    “哐哐哐——”

    片刻之后,青衣小厮哀嚎几声全部躺倒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围拢了过来,因为这个西关大少姓龚名宫,便是那权阉龚澄枢的义子,百姓见到恶少龚宫被一个长相英俊而且看上去很富贵的少年郎欺负,也就围了上来,其中也有一些当年也受龚宫欺负的百姓,他们也拍手叫好。

    “你别过来——”龚宫缩在墙角,神色慌张地看着赵德昭,他意识到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比英俊的少年郎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失声便道,“你……你们几个知道我义父是谁吗?我义父乃是当朝太师……”

    原来是龚澄枢,不过是个权阉,赵德昭道:“当朝太师,生的出来你这样的儿子么。”龚澄枢是个阉人,自然是没有后代的,所以故此赵德昭便有这么一说。

    这次是赵德昭出手,直接往龚宫的嘴巴上扇去,不一会儿,那龚宫嘴跟鼓起的香肠一样。

    “你仗势欺人,打得就是你,来啊……你们几个给我狠狠打,本公子平生做看不惯这种人。”

    龚宫有苦难言,只好和着泪水往肚子里流,脸上肿的跟猪头一样,已经跟眉清目秀搭不上边了。

    “大少……”青衣小厮懦着嘴巴,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破烂不堪了,因身上有伤动弹不得了,几人哭红了脸,哭爹喊娘地叫着,有几个还吓得尿了裤子,而且“好骚的一股酸味。”围观百姓捂住了鼻子。

    倒是有机灵的几个小厮,直接架着龚宫逃走了。

    因为那个大少叫龚宫,所以赵德昭故意这么道:“公公走好——”

    龚宫回头看了赵德昭一眼,随即就溜走了,也不去管那两个奴隶了。

    在场的百姓都觉得若是这位英俊公子放走了龚宫,那么一旦他要复仇,估计这个公子死一百遍一千遍都不够了,人群中有人担心地看着赵德昭。

    而赵德昭神态自若,此刻却走到那两个奴隶跟前,道:“你们是有罪籍的奴隶还是其他?”

    “俺们的户贯、生死契约都在那人手中,方才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恐怕这时候俺是死人一个了。”

    赵德昭问道:“方才你为何不打赢了这场比赛?”

    这人老实说道:“面前的这位是俺的郎君,俺怎么可以打主人啊!”

    “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你们是主仆。”

    “俺老云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可否收留我们二人?”那人自称老云,很是期待地看着赵德昭,道。

    赵德昭忽然间想起了无庸子他们,便道:“虽然我不方便,可是附近有一家酒楼倒是可是收留你们。”

    “真的!”那个魁梧的汉子拉着自家的郎君,直接拜倒在地上,磕着响头。

    “不必多礼,我带着你们二人现在就去那儿落脚吧。”赵德昭连忙扶起二人,随即带他们去往羊城酒楼。

    ……

第九十六章 恶人先告状

    那边青衣小厮送西关大少龚宫回龚府的时候,龚澄枢也方才回府,见义子浑身遍体鳞伤,便问几个府中下人,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忙去龚宫房间,而此刻龚宫整个人如一具木乃伊一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看样子伤的不轻。

    龚澄枢一张嘴巴懦着说不出来话,一脸哀愁地看着这个义子,虽说不是亲生的,可是他毕竟也算亲侄子啊。

    “义父,你要给……孩儿报仇啊……”龚宫的一张嘴已经肿的老高了,鼻子都有些塌下去了,此刻他也是凭着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哀嚎,结结巴巴道。

    龚澄枢找了一张胡凳坐在义子身边,拉扯着他的手,“宫儿放心,义父一定派人将那人捉来大卸八块的。”

    龚澄枢恶狠狠地,似乎要把人给吞了,接着他看到管家来福,便吩咐道,“来福,你派人去搜查那人下落,一定要将他带到我面前。”

    管家来福立马命人在城中搜查围殴自家大少下落那人。

    ……

    羊城酒楼内,被解救的主仆二人到了厢房内,方才他们听说被解救了,一阵眩晕后,便晕了过去,隔了一会儿,大夫也来了。

    “大夫,情况如何?”赵德昭问道。

    “病人倒还好,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老朽只需开上几服药对付一下便好。”大夫已经在开药方了,“按照上面的药方抓药,就可以了。”

    “多谢大夫。”

    这个时候杨明听闻了此事,便急急忙忙进来,他问道:“少主,这二人是?”

    “殿下看不惯那恶人殴打奴隶,便出手将他救下了。”小贵子将方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随即问道,“不过那恶人说他义父是当朝太师,不知道……”

    杨明道:“当朝太师,莫非是龚澄枢。”

    “原来是他啊。”

    “恩公……”这时候躺在床上的那个汉子睁开眼睛,“你们为了俺得罪了龚澄枢这个阉人,是俺老云拖累了恩公你们。”

    这个时候身旁的小贵子抿着嘴巴笑道:“对于我们而言,龚澄枢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不足为虑。”

    老云面带怀疑地看着赵德昭几人,忽然他记起自家郎君,便问道,“恩公,俺家郎君呢?”

    赵德昭宽慰道:“大夫已经看过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

    一旁的小贵子八卦地问着:“对了,为何你二人会成为角斗奴隶?”

    赵德昭见小贵子这般,便瞪了他一眼,“多舌。”

    “不碍事的,公子此事说来话长……如今十二使君作乱,俺不等不带着郎君来到汉国,不曾想……盘缠用尽,充作奴隶,若不是遇上恩公,恐怕……若是输了,便要被推送去蚕室【行宫刑之处】内阉割……”老云神色哀伤,方才想起了往事,言语之中有些凄凉。

    从老云口中得知,他和他家郎君都是安南人,如今安南已经成为一方割据,又经历十二使君【杨三哥篡位自封杨平王,控制吴权次子吴昌文等人,长子吴昌岌则出逃。其后安南地方十二个大封建主割地称雄,互相混战,即十二使君之乱】之乱,他二人也是因为安南内乱,而逃亡(南)汉,被人卖做奴隶罢了。

    对于安南赵德昭并无好感,不过眼下这二人毕竟也是他亲自出手救援,这份大恩对他们二人而言算重的了。

    “你二人好好休息。”这时候赵德昭目光看向杨明,杨明方才也听老云说起身世,有些怀疑。

    赵德昭说完,便与杨明一同出了房间。

    杨明看老云说话吞吞吐吐,欲言未尽的,有些话也是想了一下才脱口而出,从他的眼神中便知其中有故事,就道:“少主,属下怀疑这二人身上有故事。”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件事情就交待与你了,你且去查探那二人身世。”赵德昭吩咐完,忽然又记起了当前这二人的栖身事务,便叮嘱道,“酒楼这边不方便,那厮早晚会查到这里,你还是将人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属下这就去办。”

    隔了一会儿,赵德昭将伤者送上马车,回了礼宾院。

    ——

    “老爷,老奴有要事禀告!”

    “来福,是不是查到那人的下落了。”

    那管家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一时间怔在原地,不再言语。

    龚澄枢见来福这般模样,便知事情有些棘手,不过他乃是(南)汉堂堂的太师,一手把持着朝政,若有人要扳倒自己,恐怕不是那么好做的。

    “来福,你说,是不是……”

    “老爷,我们府上派出去的人马已经找到那人的所在了,只是事情确实有些棘手,老爷要不要罢休啊。”来福说完,偷偷地用眼神瞄了一眼自家老爷。

    “可恶,我龚澄枢不是那么好惹的,谁挡了我的去路,纵使他是大罗神仙,我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来福,你说是谁害我儿?”

    龚澄枢说话间有一股威势,吓得管家来福一个踉跄,一屁股跪倒在地上,“老爷,那人带着护卫以及小厮去了礼宾院,府上人马得知那人居然是宋国这次派遣而来的使臣,魏王殿下。”

    “魏王?”龚澄枢听见这个名号,有些脚软,又有些害怕,“这里是汉国,不是他宋国,容不得他放肆。一个亲王又如何。”

    龚澄枢说道这里,他的畏惧感已经一散而去。

    “老爷打算如何为大少报仇?”

    龚澄枢忽然间问道:“来福,现在是甚么时辰了?”

    “老爷,现在是酉时,老爷打算?”来福不知道自家老爷为何这么问。

    “即刻收拾一下,随我入宫,面见陛下。”龚澄枢随即吩咐府中丫鬟,换了一身官服,入宫了。

    “何人?”宫门口站了一队侍卫,精神不佳地站着岗。

    “你们瞎了吗?”

    来福一顿怒喝,龚澄枢便从车内探出头来。

    “原来是龚太师。”郭崇岳低头哈腰地走了过来,拱手道,“见过太师,太师这么晚了还操劳国事。”

    “唔。”

    “快些放太师入宫城。”郭崇岳挥挥手,那些禁军将士便放行了。

    郭崇岳一声吩咐,车夫一撩鞭子,龚澄枢的马车已经入了皇宫,虽然他是太师,可他也是一个宦官,原本就在宫中服侍刘鋹,因而并不像那些有根的男人一样不得入宫。

    刘鋹与众位妃子正在宴饮,忽然殿外的郭崇岳进殿禀告,说是龚太师入宫了,刘鋹便立即召见了他。

    “陛下,请为犬子做主啊!”龚澄枢一路进来,大哭大叫着。

    殿内原本的热闹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搅了,刘鋹也不知道龚澄枢这哭得是一场甚么戏,也不知他受了何委屈,刘鋹厌恶地瞪了一下龚澄枢,隔了一会儿便装作一副笑脸相迎,他不知道龚澄枢的用意,便问道:“太师,你今夜入宫所为何事,为何说要为犬子做主啊?”

    “陛下,今日犬子在城西与人做角斗,下赌做资,可谁料到犬子不过是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奴隶,便被人挨揍了。”

    “不过是一件小事,你直接将那人抓起来不就得了,至于那样哭哭啼啼入宫么?”

    “陛下做主,臣也想将那人抓起来拷问的,可是那人身份尊贵,臣便是心中有顾虑,因此才入宫见生圣。”

    “哦?”刘鋹赶紧问身边的一个侍卫,问及了一些缘由,确实如龚澄枢所言,今日下午龚澄枢的义子龚宫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富家公子给揍了一顿,如今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太师啊,你说的那人是谁啊?”刘鋹转过头,见龚澄枢依旧跪在地上,“起来再说。”

    龚澄枢低着头,随即抬头瞄了一眼刘鋹,见刘鋹面色有异,便道:“陛下,不是臣不说,而是臣心中有苦说不出来。”

    刘鋹笑骂道:“你个老阉货,跟朕打哑谜,还不快说!”

    “陛下,那人如今正在礼宾院,此人正是出使我大汉的宋国使臣魏王千岁啊。”

    “甚么?”刘鋹方才因为自己听错了,只是下一步他居然听见了是魏王赵德昭,他的脑海中有些凌乱了,这使臣好好地待在礼宾院,居然才来几日,便让自己的宠臣龚澄枢吃了个哑巴亏。

    “这事不好办啊,他可是堂堂的魏王,身份尊贵,又是宋国人,纵使打了人又如何,太师不如消消气吧。”刘鋹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去追究了。

    “陛下,老臣这一口气憋了就吐不出来了,请陛下做主,若能让魏王出丑,也就是让宋国人出丑。”龚澄枢想到这儿,方才面上还是哭喊的样子,这过了一会儿,倒是有些得意起来了。

    “太师这句话说得不错,魏王丢了脸面,也等于丢了宋国人脸面,何况他这次出使恐怕那东京城的赵老儿,也是充当一个出面教训朕的行当吧。”

    “陛下能这么想就对了,老臣这里有个计划,陛下听了若是觉得好,就行。”

    “你且说说看。”

    龚澄枢这时候立即附耳过去,在刘鋹耳朵边窃窃私语了一番,愣是让刘鋹越发觉得这口恶气要出去了,而在一旁他的几个妃子、宫女倒也好奇地往这边凑过来。

    “龚太师,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有此计划,这次一定会让宋国人出丑啊,过几日朕便会在上春殿内设宴,好好招待一番。”

    龚澄枢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他亦觉得这个仇,他已经报了。

    ——

    礼宾院,自从龚慎仪被扣押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地待在礼宾院,过着囚徒的日子,时刻期待唐国出面来救,这不宋国人派了魏王前来,自己的苦日子应该也到头了。

    门口的禁军侍卫已经撤走了不少,龚慎仪也可以在这座礼宾院内走动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去见见这位魏王,只是觉得唐突,便独自一人走在两厢房之间的走廊过道中。

    月色依旧,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消散了白日的燥热,这个时候,却听见一人在院落中吹着箫,清脆婉转,龚慎仪忽闻箫声,便抬起头往远处望去。

    一个风度翩翩、白衣白衫书生模样之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中拿着长箫,抬头望着明月,箫声欢快跳脱,背对着龚慎仪。

    月光如白练,白衣书生如神仙……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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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末期,天降圣人,军校青年赵德昭穿越后周,再世成为赵匡胤之子,人会在同一条沟里翻两次船?不!且看帝子赵德昭,如何扭转乾坤、一统华夏!后世云:天宋武功、大道德昭。天宋武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宋武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宋武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