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醉风楼
一进入泉州,呈现在王竞尧眼前的果然是让他惊叹的富庶。大街上穿着绸缎衣服和丝制鞋子的农夫走卒比比皆是,看他们却浑没有当一回事,当真和兴化大不一样。
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草草吃了些东西,李天正说道:“吕中和经常在本地最大青楼‘醉风楼’出现,老爷你看我们……”
“那就去呗。”王竞尧话才出口,就发现不对,回头看看两位“夫人”,就发现姚家姐妹正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自己,干咳了两声,说道:“大事重要,些须小节也顾不得了。”
姚家姐妹见他拿这冠冕堂皇的的理由当作借口,也奈何他不得,况且宋时风气逛妓院非但不丢人,反倒颇有一些风雅。宋代青楼多出才女,几乎青楼出来的妓女人人都会吟诗做对,象做《鹊桥仙》的严蕊、做《减字木兰花》马琼等等莫不是如此。
还不光是妓女,宋代的平民百姓也人人都会写诗填词,有次上元节皇帝赐酒平民,一女子窃所饮金杯被发现,作《鹧鸪天》词自辩:“归来恐被儿夫怪,愿赐金杯作证明。”宋代文学的繁荣可见一斑。
醉风楼的气势果然非同一般,进进出出的不是穿着光鲜的大商人,就是气概非凡的官员,王竞尧这几人个个都穿着粗布衣衫,看门的爱理不理,收了每人一两银子的入场费后,挥挥手让他们进去,话都懒的和他们说。
王竞尧心疼不已,没听说过逛窑子还要买票的。一两银子,自己新军的士兵,每月薪俸才一两银子,这次逛下妓院,开销也实在太大了点。
进去后有人领着他们到位置上坐下,送上些瓜果茶水,却不见有妓女上来相陪,问了下李天正,才知道原来今天是醉风楼两年一度的“评花榜”,也就是品评妓女的档次,看看谁是醉风楼的第一名妓,这让王竞尧大感兴趣。
以前自己在书上也曾经看到过“评花榜”,那大都是由当地的名士才子出题评论,是当地妓院的第一等大事,当选上的妓女立刻身价倍增,此最是儒雅风liu之事。
谁知道,“评花榜”才一开始,却让王竞尧大失所望,出来的四个妓女,每人面前放着一只箩筐,看谁面前箩筐里扔进的金银财宝最多,谁就是“花魁”了,这哪有一点的风雅,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卖肉了。
看到王竞尧一脸的失望,李天正悄声说道:“本来醉风楼可不是这样评花榜的,可也不知道吕中和动了什么心思,说原来的评选方式实在过于麻烦,不如金子银子来得爽快,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胡人就是胡人,住在中原的时间再长,也永远学不到我汉人一丝一毫的精髓。”司徒平一不屑地说道。
眼看着二号妓女孟媚小面前金银越来越多,,一号大热门薛月月不禁有些焦急,眼光不停地朝着二楼豪华包间里看去。
“这薛月月是吕中和的相好,整个醉风楼,她只负责接待吕中和,其他客人一概不见。”李天正解释道:“外面赌场中都看好这薛月月能独占花魁,,赔率也是一赔一。”
王竞尧来了兴趣:“那谁最不看好?”
“四号祝雪瑞,她虽然长得国色天香,也颇有才气,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吕中和,没人敢选他,不然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看来李天正对泉州一切大小事物了如指掌,张口就说道。
王竞尧笑了出来,悄声说道:“可惜咱们现在有要事在身,不然拼着倾家荡产,也要买祝雪瑞赢,再在外面赌场押上它大大的一笔,老子可就发大财了!”
几个兄弟轻声笑了出来,正笑间,忽然看到二楼上走下来一人,将一样东西放进了薛月月面前的箩筐里,然后一声不响的掉头就走。
老鸨从箩筐里拿出那样东西,在众人面前一展示,立刻引起一片惊呼。这是块玉牌,通体晶莹剔透,闪动着柔和诱人的光芒。来醉风楼的都是身家不菲,见多识广之人,一看这玉牌,已经知道此次花魁非薛月月莫属了。那薛月月也得意非凡,一双媚眼不停地抛向二楼。
“送上玉牌之人是吕中和最亲信的护卫,阎荣,也是吕中和手下第一打手,人送外号‘阎罗王’,身手颇为厉害。”李天正低声说道:“阎荣在,那吕中和必然就在楼上。”
老鸨正想宣布结果,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出:“且慢!”
所有人的眼光都从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个青年从座位上站起,慢慢走到箩筐里空无一物的祝雪瑞面前,将一副字画放了进去,然后一双眼睛和祝雪瑞互相看着,两人四目相交,再也不愿意分开。
“许公子,你何苦趟这浑水?”老鸨显然和这人颇是熟悉,好心劝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薛月月的情况,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王竞尧坐的较近,老鸨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把目光转向李天正,李天正叹息一声说道:“这人是太祖立宋以来,福建第一个状元许将的后人,名叫许桐,字子山。其人书香世家,最看吕中和不起,吕中和为了附庸风雅,拉拢福建士人之心,几次请许桐为自己做事,但许桐就是不肯,还说出了‘堂堂汉人男儿,岂能俯身胡狗之下’这样的话来。”
“这倒是个有骨气的好汉子。”王竞尧听的频频点头:“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那许桐大声说道:“好好一个评花榜,被个胡人弄得乌七八糟,谁又规定花魁只能内定?祝雪瑞姑娘论相貌,论才情哪一样比不上薛月月,今天许桐偏选祝雪瑞姑娘,难道这便要了我的命不成!”
老鸨吓得面色如土,眼光不断看向二楼,生怕眨眼间这醉风楼就变得腥风血雨。
“既然许公子那么有兴趣,那我就陪他玩玩。”二楼传下一声懒洋洋的声音:“把许公子带来的字画打开看看,我就不信还能胜过了我的玉牌去。”
第七十七章 对拳
听到这声音,老鸨如奉圣旨,长长出了口气,打开字画才一看,面上就露出了为难神色:“许公子,这,这恐怕不值几个钱吧?”说完把画展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画上画上一只老鹰从树上腾空而起,翅膀大开,一双鹰眼凌厉地注视着下方的猎物。虽然画的栩栩如生,但整副画不见一个鉴章,显然不是什么大师所为。
立刻,醉风楼那些存心讨好吕中和的人发出了一阵阵的嘘声,二楼那声音又带着讥讽传来:“我当许公子要出什么大手笔,原来就是这么一副破画,莫非这是许公子自己所画,能值得万两黄金不成?”
这话引得醉风楼哄堂大笑。
“大胆!”许桐忽然厉声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是谁的画,有再敢笑者,许桐虽一介书生,也必仗三尺龙泉取你等狗命!”
看许桐话说的那么大,笑声一下停了下来,好几个对书画颇有研究的人围了上来,仔细看去,却发现在画下方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盖着一枚小小的私章,上面引着“道君”二字。这些人马上不对,面色大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谁的画,这许桐这么大的口气?”等凑前观看的李天正回来,王竞尧问道。
“大手笔,大手笔!”李天正叹了口气:“显孝皇帝,道教之祖!”
“那个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王竞尧也吃了一惊。旋即想到书画界有名的“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那宋徽宗做皇帝虽然窝囊到了极点,但首创的“瘦金体”和画的老鹰,那都是流传万世,不可多得的杰作。
老鸨和几个评论之人一下难办起来,吕中和的玉牌虽然珍贵,但许桐的字画却是宋徽宗所做,更是无价之宝。可若要评了许桐取胜,未免又得罪了吕中和。
“你们这些趋炎附势之徒!”许桐大笑起来:“先皇的御画,和一个胡人的小小玉牌相比,竟然那你们为难至此,这福建还是我大宋的福建,遮没你们都忘记了自己汉人子孙的身份了吗!”
这话说的大气凛然,那几人都被许桐骂得不敢做声,只是垂头回到自己座位上,谁都不敢多发一言。
“宋朝都快没了,还谈什么先皇。”二楼上那人随着声音慢慢走了下来,语气中一点也没有把宋朝朝廷看在眼里,句句都是大逆不道,该五马分尸之言。
“正主来了。”李天正神情一下紧张起来:“这人就是吕中和!”
王竞尧看去,这吕中和长得身材高大,双眼凹陷,嘴上留着一丛大胡子,穿着一身汉人衣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胡狗,住口!”许桐面色大变,勃然大怒:“你这胡狗,蒙我天朝开恩,这才能在泉州经商,一有了小小臭钱,竟然猖狂至此!白海,你身为泉州知府,朝廷命官,遇见这种存心谋反,无君无上之人,难道也不闻不问吗!”
吕中和身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泉州知府白海却佯装没有听到,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屋顶,不发一言。
“许桐,我先前念着你是个读书人,祖上有些声望,好心交纳于你,你不理不睬,倒也算了。今天却又来败我兴致,拿副破画来冒充什么道君皇帝的画。”吕中和冷笑着说道:“就算是真的赵佶画的那又如何?这泉州是我吕中和的泉州,可不是他赵家的泉州。我看你有些骨气,今天还是放你一条生路,快快滚回家去,休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许桐气得浑身颤抖,忽然操起身边一张凳子,劈头就向吕中和扔去。吕中和想不到许桐竟然烈性如此,猝不及防,眼看就要砸到吕中和面上,边上阎荣眼疾手快,伸出一拳正中飞来的凳子,那凳子顿时被击得四分五裂,这阎荣手上劲道着实吓人。
“杀了!杀了!”吕中和气急败坏,指着许桐大声叫道。
阎荣和十几个护卫拔出刀剑,冲向许桐,许桐浑然不惧,左手竟然牵住了祝雪瑞右手,和祝雪瑞相视一笑,两人心意相通,闭上眼睛,准备引颈就戮。
“他只是个不懂事的书生,吕爷何必动怒?”一个声音响起,许桐睁开眼来,却发现身前已站着一个最多只有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
原来王竞尧看到许桐危险,他不想让这么有骨气的一个汉人死在胡狗刀下,又眼见吕中和身边侍卫众多,急切间要想刺杀他很难得手,干脆冒着危险挡在了许桐身前。
“混蛋,吕爷要杀的人,谁敢阻挡!”阎荣眼见有人坏了自己好事,勃然大怒,一拳向王竞尧迎面而去。
王竞尧微笑着不躲不闪,在阎荣斗大的拳头就要击中他的时候,边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又是一只拳头飞来,和阎荣之拳空中撞个正着。
铁残阳一拳击退阎荣,接着又不声不响的站到了一边。
那阎荣连连倒退几步,汗水滚滚落下,一张面色惨白。吕中和微微有些惊讶,阎荣是他手下头号猛将,怎么会变成这样?低声问了句,阎荣忍着痛小声说道:“吕爷千万不可轻敌,那人手下有高手,属下右手骨头全被打碎了!”
吕中和大惊失色,对方一拳之威竟然凌厉如此,又看对方脸生,心想泉州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公众场合,公然伤人,简直是目无王法,来人,给我拿下!”白海见吕中和亲信吃亏,立刻行使出了泉州知府的威风,大声指挥着兵丁就要拿下王竞尧一行人。
吕中和却摇手制止了他,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向王竞尧抱了抱拳,神定气闲地说道:“原来泉州府出了这许多高人,吕中和倒是失敬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失礼了,在下湖南商人孙尧,久慕泉州繁华,特意前来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不想就冒犯了吕爷手下,还望吕爷海涵。”
(今天表妹从上海回无锡,蜘蛛要去接下,就先二章,下面的写其实已经写好了,不过得修改下,明天四章还债!)
第七十八章 杀机四伏
吕中和看了这个自称“孙尧”的商人一会,忽尔笑道:“湖南人杰地灵,多出人物,孙老弟年纪轻轻,和手下便英武如此,当真令到吕某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王竞尧微微一笑,心里想到这个吕中和可比他的那个堂弟吕平方要厉害多了,喜怒不形于色,从他脸上半点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吕爷大人大量,想必不会和这书生为难。”王竞尧挥挥手,也不等吕中和说话,李天正已经把许桐带了出去,王竞尧说道:“来来,吕爷,让在下做个小东,请吕爷喝上一杯。”
吕中和对王竞尧的举动也不见怪,笑道:“老弟远来是客,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吕某也算是醉风楼的常客了,今日一切醉风楼所有客人一起费用,都由吕某包了,来来,老弟,去楼上,咱们好好谈谈!”
醉风楼内一片叫好之声,老鸨满脸带笑,借着这个机会宣布薛月月当选花魁,接着殷勤的让四个姑娘和吕中和上楼,陪着这些阔绰的商人饮酒作乐。
祝雪瑞坐在王竞尧身边,显得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时向楼下看去,显然还在寻找许桐,可惜此时许桐已被司马南轩带走,祝雪瑞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王竞尧一眼,一声不响的呆在一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弟这个手下当真是好身手啊。”吕中和看着独自陪王竞尧上楼来的铁残阳,大声赞叹道:“阎荣也算是我手下第一高手了,才一个照面就被这位老弟打残,也让吕某大开眼界,不知道这位老弟贵姓啊?”
铁残阳理也不理,自顾自站在王竞尧身后,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他发现吕中和身边虽然只有几人陪伴,但二楼肯定有暗室,那里不时传来声响,不知掩藏着多少人。
“我这手下姓杨,练过几天三脚猫的把式,让吕爷见笑了。”王竞尧笑嘻嘻的替铁残阳说道:“今天得罪了吕爷,这位兄弟的汤药费用由兄弟全包了,吕爷千万海涵!”
吕中和大笑道:“打伤一个下人算得了什么,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这样的废物留着何用,滚!”说完对阎荣摆了摆手,懒得再多说上一句。
“吕爷,小人可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阎荣大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告道:“小人现在残废了,您就这么把我撵走,您让我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吕某手下从来不养废物!”吕中和冷冷地说道,见阎荣依旧磕头如捣蒜,哀求不停,从一名手下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竟然一刀就将阎荣右臂斩下,好好的一个醉风楼内,立刻血光四溅,阎荣惨呼一声昏厥过去,几个姑娘尖叫着花容失色。吕中和却象个没事人一样把刀还给了手下,笑着说道:“既然你这只手那么不中用,还留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拖了出去,重新换上酒席!”
说完一双眼睛盯向王竞尧,发现这个湖南商人的脸上不动声色,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竞尧其实知道吕中和这是在警告自己,泉州是他的地盘,他想杀个人是最轻松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乡人最好还是乖乖听他的话,不要为自己招惹来什么麻烦的事。
“吕爷真好手段。”王竞尧拿起一杯杯口还沾着鲜血的酒杯,端起来说道:“就让孙某敬吕爷一杯,以表达心中对吕爷的仰慕之情。”
待他把一杯酒喝下,一边泉州知府白海却忽然阴沉沉地说道:“我听说那个新来的兴化知军事王竞尧也和孙老弟般年轻有为,第一眼看到孙老弟,我还以为是王竞尧孤身犯险,心中正佩服得不得了。”
“知府大人说笑了。”王竞尧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王竞尧的事情小弟也有耳闻,这人得罪过吕爷,小弟是万万不会和他沾边的,谁都知道在福建得罪了吕爷,那是断断无法活着离开福建的,我看那王竞尧的好日子也就快到头了。”
“请俞先生来。”白海忽然说道:“我府上新来了个浙江商人,和王竞尧有过一面之交,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巧合,说不定孙老弟就和王竞尧长得有几分相似,那也倒是我泉州的一大奇事了。”
王竞尧依旧面露微笑喝着酒,略略向铁残阳使了个眼色,铁残阳会意,整个人忽然象只豹子一样警戒起来,他已经看好出路,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保护着王竞尧冲下楼去。
吕中和一面和身边的薛月月调情,一边不时的劝酒,对白海和王竞尧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当回事。不过警惕的王竞尧还是发现,那些本来坐在吕中和身边的手下,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有意无意的靠近在王竞尧身边,封住了王竞尧的退路。
虽然场上情况一下凶险起来,不过王竞尧也没有太当回事,自己带来的兄弟,个个都是能怔惯战,身手矫健,纵然杀不了吕中和,要跑出这里也还并不困难,只恨自己的铁血宝刀放在了客栈姚家姐妹处,一时没有趁手的兵器。否则吕中和就在眼前,突起格杀,未必不能成功。
醉风楼的客人一下全都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楼先多了许多官兵。王竞尧带来的一众兄弟浑然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大声饮酒喧哗。
“情况不太对。”司徒平一低声说道:“吕中和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会有什么变化,陈中建、池文隆守住大门,我和司马冲上去,会合铁残阳把老大救出去!万一失散,咱们在客栈中见,一定要保护好老大和两位姚家姐妹的安全!”
几人点了点头,左手拿着酒杯,右手都伸进怀里,拿住兵器,随时准备发难。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白海手下带来一人,王竞尧一看到此人,心里叫了声苦,他终于想起泉州城门听的那个声音是谁的了,在文天祥处见过的浙江大商人俞容伟。
第七十九章 各逞心机
“这位是浙江来的俞容伟先生,曾经在平江文天祥那里见到过王竞尧。”白海冷冷地介绍道:“俞先生,你来看看这位孙尧老弟,是不是就是知军事王竞尧大人!”
王竞尧微笑着看向俞容伟,心里却叹息一声,知道今天身份就要暴露,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岁数一样,名字里也都带着尧字。”谁知道俞容伟满脸堆笑地说道:“不过这位孙老弟可长得比王竞尧精神多了,那王竞尧长相及其猥琐,及不上孙老弟的半分英武!”
王竞尧一时怔住,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俞容伟为何要帮自己脱困。他对俞容伟印象素来不好,莫非自己以貌取人,这俞容伟真的是一位忠肝义胆的义士?
“我就说孙老弟怎会和王竞尧有什么关系,那王竞尧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我的泉州,白老哥真正多虑了!”吕中和大笑着站起,推开身边缠着他的薛月月,抓住了王竞尧的手,说道:“老弟,我看你就留在泉州不要走了,泉州是整个福建最富庶的地方,你在这里帮我。现在天下大乱,宋室江山眼看不保,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以后咱们富贵与共,一起在福建创下一番事业!白老哥足智多谋,手下又有数万精锐士卒;我略有家产,愿意全部拿出以充军费,至于孙老弟你……”
吕中和眼睛扫过楼上楼下王竞尧的部下,大笑着说道:“我看老弟你绝非等闲之辈,这些个手下个个身手不凡,老弟来泉州也绝非是为了做生意吧?”
“事到如今,孙尧也不敢隐瞒吕爷!”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孙某祖上本是军官出身,为朝廷屡立大功,只因得罪朝廷,被革职问罪,孙某誓报此仇,也让朝廷尝尝薄情寡意的后果!这些人个个都是小弟的家将,能怔惯战。小弟这次来泉州,正是听到了吕爷的名声,这才前来投靠,如蒙吕爷不弃,情愿做个马前小卒,誓死效忠!”
“好,好!我就说老弟你不是平凡之人!”吕中和大喜,另一手牵过白海,说道:“得你相助,大事可成!你我三人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福建多山路,泉州又背靠大海,蒙古人虽然骑兵天下无敌,又能奈福建如何?只要苦心经营数年,联络海外国家,许以好处,那时兵出福建,以各国之兵与蒙古人抗衡,再号令天下,把鞑子赶回草原,也绝非难事,那时吕某愿意和诸位平分天下!”
王竞尧微微叹息一声,这吕中和果然是一世枭雄,善于拉拢人心,按照他的想法,未必不能成功。只是他在泉州势力太大,已经目中无人,骄狂不可一世,这等造反的话也敢公然说出,一点不知保密二字。
“我等愿意追随吕爷左右,万死不辞!”王竞尧和白海同时说道。
吕中和哈哈大笑,仿佛锦绣江山已在眼前:“后天是吕某四十岁,吕某会在府中大摆酒宴,到时二位兄弟务必光临,咱们就在那一天誓师,反了这个朝廷!”
等他得意劲稍稍过去一些,王竞尧笑道:“吕爷,孙尧还想求你一件事。”
“老弟有话尽管说,无论要什么,吕某必然满足于你!”吕中和显然对这孙尧非常看重,爽快地回答道。
“这个姑娘。”王竞尧手指向祝雪瑞,眼中露出色迷迷的样子,说道:“非常对孙尧的胃口,孙尧愿意多出银两,把她从醉风楼赎回,还得麻烦吕爷和这的妈妈说声。”
吕中和笑了起来,一把抓过了祝雪瑞,往王竞尧怀里一推:“本来我也看中了这个婊子,可他死活喜欢上那个书呆子,本爷又不喜欢硬的,那样没滋没味。既然兄弟你看中了,还用什么钱,拿去就是,只是这婊子不太好弄,兄弟你可得用点心思。”
“吕爷不喜欢硬的,可兄弟偏偏好这一口。”王竞尧抓住祝雪瑞,也不管她如何反抗,将她交给了铁残阳,笑道:“小弟最喜欢驯服那些烈马,这让小弟大有成就感。小弟刚才救了她的心上人一次,她怎么也得以身相许吧!”
这话让周围的人轰然笑了出来,吕中和连连拍着王竞尧的肩膀,大起知己之意:“我说兄弟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是早就看中了这个婊子,有心机,有眼光!”
“老弟,用完了别忘记告诉大哥滋味如何,有机会让大哥也尝尝鲜!”白海脸上没有了那样敌对的表情,猥亵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孙尧岂会在乎一个女人!”王竞尧说完象是迫不及待地拱了拱手:“小弟这人最是性急,这就拜别两位兄长,后日吕爷寿诞,小弟一定备上重礼,两位兄长告辞!”说着向边上的俞容伟微微一笑,俞容伟略略点了点头。
吕中和亲自把王竞尧一行人送出醉风楼,等王竞尧去得远了,他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来人,刚才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这姓孙的一共带来的将近三十人,其中有两个女的,都是他的大小老婆。”边上立刻有人汇报道:“他们就住在大福客栈。这些人非常警惕,守卫着几口箱子,寸步不离。小的费尽心思才查探到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细软,数目好像还非常之大。”
白海松了口气:“连家眷和家当都带来了,看来是真心投奔吕爷了。这人非同小可,手下那些人在我看来个个骁勇无比,尤其是身边那个姓杨的,阎荣也算是好手中的好手,他竟然能一拳打碎阎荣的骨头,我看的都有些心惊胆战,吕爷得此人相助,真正是如虎添翼了!”
吕中和点点头说道:“不错,要想成就大事,这样对赵家朝廷不满的人才是万万不能少的。不过等事情成了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久留,一定要趁早除去。”
第八十章 再得大援
一回到大福客栈,王竞尧将一路挣扎骂声不绝的祝雪瑞交给了姚楚菲,不耐烦地说道:“你当我真看中了你?想要见到心上人许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动。”
这话果然大起作用,祝雪瑞一听之下,先是怔了下,接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老实的跟在了满腹狐疑的姚楚菲身边。
“你们走了后没有多久,就来了几个人探查情况。”还没等王竞尧坐定,姚楚菲掩上房门说道:“我看他们象吕中和的人,就故意打来一口箱子,露出面上的金银珠宝,让他们在屋外看个清楚。”
王竞尧点点头:“做的很好,现在吕中和已经初步信任我了,你们在客栈再来上这么一出,短期内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不知道那个俞容伟为什么要帮我们。”司徒平一犹豫着说道:“说实话,我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看上去也不象是大义凛然的人,莫非是我看错他了?”
“也许吧,也许我也看错他了,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心思放在他的身上,等此间大事一了,再好好谢他,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王竞尧无暇思索,说道:“后天吕中和过寿,也是他公然起兵造反的时候,那时他的所有亲信都会出现,我决定就在这一天动手,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那一天一定戒备森严,恐怕不太妥当吧?”司马南轩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人手太少,一旦一击不能得手,吕贼反抗,那样我们将无法得脱。”
王竞尧笑了笑:“所有人都认为在那一天,一定没有人敢闹事,我们偏偏就选在这一天。只要控制住了吕中和和白海,我谅他其他人也不敢妄动。文隆,你立刻出城,联系顾斌、蔡戌中他们,约定后天准时进城,接应我们。和尚,你和中建、天正带十名士兵控制城门,一定要保证城门畅通无阻。残阳,司徒与我带十名士兵去赴宴,看我眼色行事,残阳抓吕中和,司徒抓白海。至于你们姐妹。”王竞尧看了下姚家姐妹,想了想说道:“为了不让吕中和起疑,你们也和我一起去赴宴。”
一边祝雪瑞愣愣的听着王竞尧说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群人胆大包天,进泉州居然是为了刺杀吕中和。吕中和是泉州的皇帝,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的脑筋?
可又看到这群人一个个跃跃欲试,一点都不象在开玩笑。祝雪瑞迟疑着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王竞尧一笑说道:“在下王竞尧,祝姑娘少安毋躁,等一会我就让你和许桐公子见面。”
祝雪瑞一惊,接着欣喜地跪了下来:“雪瑞虽出身青楼,又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大人之名雪锐也有耳闻,吕中和为祸泉州,泉州人无不恨之入骨,今大人仗义出手,雪锐代泉州上下百姓先行叩谢您的大恩了!”
说着,祝雪瑞真的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王竞尧也不避让,任由祝雪瑞行为,一旦能除了吕中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自己在泉州的绝对权威。
房门被推开,一身傲骨的许桐在李天正的陪伴下走进,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看到才从地上起来的祝雪瑞,许桐一呆,接着大喜过望,抱住祝雪瑞喜极而泣,这对有情人好久才肯松开。
看到王竞尧带笑看着自己,许桐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长揖到底,说道:“刚才听天正兄所言,原来救许桐性命的竟然是王大人,大恩不敢言谢,许桐必以性命相报。又听到王大人此次来泉州为的是为福建除一大害,许桐无以为报,今引见一人,以为大人辅翼!”
话音一落,他身边那个年轻人单膝跪地,说道:“泉州马军军使林锋参见大人!林锋久闻大人之名,恨不能见,常州一战,何等让人热血沸腾,林锋不能参与,引为终身之憾。今日愿意追随左右,心甘情愿听从大人驱使!”
王竞尧大喜,扶起林锋说道:“兄弟何必客气,王竞尧得你们帮助,实在是上天眷顾。对了,怎么泉州会有马军?”
林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随着白海从四川到泉州的,白海当年大败鞑子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好容易升到了马军军使这一小小职位,原以为还能跟着白海杀鞑子,谁想到他一到泉州整个人都变了,整天忙着和吕中和套交情,盘剥泉州百姓,哪里还管兄弟们的死活?好好的一支队伍,现在人心涣散,哪里还想到打仗?”
王竞尧沉思着说道:“白海拥兵四万,有多少人是真心向着他的?”
“除了他的几个亲信,还能有谁?”林锋不断冷笑着说道:“现在军中都说,‘只知胡人官,不知白大人’。我们都是好好的汉人士卒,吃的是汉人的饭,却去为了个胡人卖命,兄弟们有谁服气的?好多兄弟都心灰意冷,想着还是回家种田图个清静。不过白海为人严酷,但发现私自开小差的,一律就地正法,一点情面都不讲。王大人,你来就好了,兄弟们都少个主心骨,由你带着我们杀鞑子,我们决没有二话!”
“好!”王竞尧大喜,本来正感力量单薄,二千士兵进城后能否控制住局势深为忧虑的他,得到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林锋,你现在就回去,在军中传播白海即将与胡狗吕中和造反,危害汉人江山的消息。而后,你挑选几个绝对忠诚可靠的,等后天等我的军队一进城,立刻煽动士兵反了白海,赶走胡狗,恢复泉州安宁。有多少士兵肯听你的并不重要,关键要让他们失去战斗的信心。林锋,此事关系重大,你一定要小心从事,万万不可有失。许桐,你则回去煽动泉州乡民,定在后天同时起事!”
“是,大人!”林锋和许桐一起大声应道:“我等必不负大人厚望,舍生忘死,也要赶走胡狗。”
第八十一章 奉旨擒贼
到了吕中和四十寿诞这一天,气派果然非同小可。存心讨好吕中和的白海,让整个泉州张灯结彩,百姓必须穿红带绿,夹道庆祝,老百姓虽不愿意,可有什么办法?
吕府中这一天几乎泉州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到场,想要在泉州过上几天安顿日子,讨得吕中和欢心那是必不可少的,这些人送的礼物,加在一起数目甚是惊人。
吕府中来来回回走动着一些长相、装扮希奇古怪的人物,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这些人个个拿着兵器,如临大敌,似乎就什么大事很快就会发生。
“湖南商人,吕中和义弟孙尧并夫人到!”随着唱官一声声音响起,宾客立刻窃窃私语,吕中和什么时候多了个义弟?接着又听唱官说道:“黄金一千两,明珠两对,翡翠玉马一只,白玉西瓜一只……”
宾客中又是一片惊呼,这份礼可大的去了。吕中和见这新认的义弟对自己尊重如此,更是乐不可支,只是他要是知道这些东西,全是王竞尧从他堂弟吕平方家中查抄出来的,又会作何感想。
随着王竞尧带着姚家姐妹和十来名手捧着礼物的壮汉走进,宾客这次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又是艳羡之声。原来是王竞尧的两位“夫人”明**人,又因为是双胞胎姐妹,生得一模一样,更是难得。
见多识广的吕中和也大是羡慕,走到王竞尧面前,一双色眼先上上下下把姚家姐妹打量个够,这才对王竞尧说道:“老弟,做哥哥的一个小小寿筵,何须如此破费,倒让哥哥过意不去了。啧啧,你真是好服气,娶了这样一般无二的姐妹,这点上哥哥可就大不如你了。”
肚子里骂了声老色鬼,王竞尧笑道:“哥哥寿诞,做兄弟的出手寒酸只会惹人笑话。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他日哥哥大事得成,难道还会亏待了兄弟?”
吕中和大喜,牵着王竞尧的手走进宴厅,里面白海一看到王竞尧,就迎上前来,低声笑道:“兄弟,那个祝雪瑞味道如何,可曾尝到鲜了?”
“自然。”王竞尧笑嘻嘻地说道:“味道果然不错,小弟明晚就送到哥哥府上。”
白海和吕中和立刻不怀好意的大声笑了出来。
吕中和将白海和王竞尧请到主席上,看到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王竞尧身边,身子动也不动,说道:“兄弟,厅中宴席甚多,如何不安排你这两个手下入座?”
王竞尧无可奈何地说道:“哥哥有所不知,这两个人原是家父赠于小弟,脾气最是古怪。平日里除非睡觉,否则那是断断不会立刻小弟半步的。”
“忠诚可嘉,忠诚可嘉。”吕中和连连点头,说道:“来人,赐酒!”
铁残阳和司徒平一把两杯酒一饮而尽,依旧老样子站着不动,吕中和见怪不怪,也就随得他们去了,只是招呼众人用菜喝酒。
酒过三巡,吕中和站起来说道:“今日吕某设宴招待,除了是吕某四十贱辰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和大家商议!”
王竞尧和白海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正题来了。
吕中和清清嗓子,说道:“当今蒙古鞑子入侵中原,宋室无道,致使中原大片土地沦陷。吕某虽然来自外族,但心早在此处,不忍看见中原凋零如此。吕某虽一草民,但甘愿发起义兵,共伐无道宋室,驱逐蒙古鞑子,有愿意助我者,吕某视为知己,他日大事若成,必不会亏待了诸位,有不愿意者,我也决不强求,只是怕到了日后不好见面!”
这番又是引诱、又是威胁的话一出,满室皆惊。众人虽然知道吕中和必反,但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谁愿意追随吕中和造反?可眼见得今天的形势,吕中和虽说决不强求,可只要自己不参加,只怕别想活着走出这门。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白海站起来说道:“我白海虽然身为宋室官员,可看到江山如此,心疼不已。今吕爷仁义,愿救万民于水火,白海不胜敬佩,情愿做个朝廷的不忠之臣,追随吕爷。我有四万精兵,有哪个不从吕爷的人,吕爷仁慈自不会计较,可白海杀起人来却不会皱下眉头!”
宴厅内一片唉声叹气,有的人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眼看着今天不响应是不行的了,自己好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份家产,眼睁睁就要化为乌有。
“兄弟也有话说。”王竞尧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吕中和大喜,心想这人是朝廷军官之后,说起话来更有分量。
王竞尧不紧不慢晃动着酒杯,说道:“这蒙古是鞑子,凶残兄弟是亲身经历过的,自不必说。可咱们的吕爷也未见得就是真心帮着咱汉人,他一样也是个胡人。一个小小胡人竟然在我中原土地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遮没欺我中原无人吗!”
吕中和和白海大怒,正想叫人,忽然看到王竞尧把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摔,厉声道:
“奉旨擒贼!”
酒杯一落地,还没等吕中和和白海反应过来,背后铁残阳、司徒平一纵身扑上,两把短刀已架在他们脖子上。边上姚楚明也亮出兵器,护住了姐姐姚楚菲,厅外呼啦啦王竞尧带来的十名士兵蜂拥而进,各持兵器,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所有的人。
“你们都给我站着别动!”王竞尧又恢复了从容的声音,对那些想冲上来救人的吕府家当说道:“动一动你们吕爷的脑袋可就没了。我说白海,你生为一个好好的汉人,不想着如何杀敌报国,却一门心思讨好一个胡人,还有没有一点骨气,还算不算一个汉人的官员?泉州有你这样的父母官,当真是我汉人的羞耻!”
“你究竟是谁!”白海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盯着王竞尧问道。
王竞尧笑了下,舒服的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说道:“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在此。”
第八十二章 平叛泉州
一听到这个名字,白海睁大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大声说道:“王竞尧,你不要猖狂,在泉州还有我的四万精锐,随时都可以把你踏为齑粉!”
王竞尧大笑起来,手指向外面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泉州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所有的汉人都象你一般无耻吗?你以为你的士兵都象你一样丢了汉人的骨气吗?白海,今天就算天不杀你,我也要杀你!”
外面呐喊声忽然就在泉州大大街小巷传开,如同惊雷在泉州的上空炸响。厅内所有的人都惊疑不定,就连王竞尧,也不知道自己的援军,和林锋他们有没有完成使命。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援军进城失败,他也一定要手刃了这两个恶棍。
“王竞尧,好胆色,竟然敢孤身来我泉州!”吕中和表现得有些硬气,说道:“就算你今天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保的那个朝廷还能长久?等到蒙古鞑子一进福建,你也就是比我晚死几天而已。你若现在放了我,咱们之间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凭你我二人联手,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我保的是我汉人的江山,你这个化外蛮族又懂得什么,我汉人千千万万,又岂能杀的完,杀的绝!吕中和,你在我汉族的土地上为所欲为,我向你发誓,今天我不把你吕家杀绝杀尽,为泉州永绝后患,我就对不起泉州的军民!”
吕中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王竞尧的心狠手辣,在兴化杀吕平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王竞尧向来说到做到,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手软。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王竞尧,莫要牵连到我的家人!”吕中和口气软了下来,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汉人不是历来讲究‘仁德’二字!”
“仁德?”王竞尧大笑起来:“和仁德之人讲仁德,和你这种胡狗又要讲什么仁德。你大可以把我看成刽子手,看成冷血屠夫,大丈夫又岂会在乎这些!”
“禀大人!”正在这时,林锋带着十几名士兵匆匆走了进来,面带喜色,说道:“泉州四万士兵,有近半愿意讨伐逆贼吕中和,剩余诸人,除了白海几个死党想要反抗,已被我们制服,其余都两不相帮,只求大人在平叛后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王竞尧一颗提在喉咙的心放了下来,笑道:“好,告诉兄弟们,等我杀了吕贼之后,愿意和我一起杀鞑子的,王竞尧欢迎之至,不愿意继续当兵的,王竞尧举双手欢送!”
“大人,泉州城内听说大人亲自领兵平定吕贼之乱,近万百姓现都聚集在泉州街头,愿助大人一臂之力!”许桐兴冲冲的跑进来大声说道,他看到吕中和已被制服,大喜下恨恨向吕中和呸了一口。
到了这个时候,吕中和终于知道自己败了,在泉州辛苦经营了几代人,从王竞尧来到福建之后,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一败涂地。
那些吕中和的部下,脸露惊慌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一会,蔡戌中大步走了进来,手一挥,对随他一起进来的百来名新军士兵大声喝道:“场中诸人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漏网!”说完走到王竞尧面前,说道:“大人,泉州城门已经被我们控制,二千新军全部入城。兴化也传来消息,为了增援大人,陶亮已连夜挑选三千士兵,星夜赶赴泉州!”
那些个胡人本来还想反抗,但王竞尧军队进城的消息,却彻底打垮了他们的斗志。面对明晃晃的刀枪,和新军士兵可怕的眼神,他们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泉州平乱,王竞尧布置得当,再加上林锋和许桐的大力协助,做得干净利落,吕中和等首要分子大部落网。王竞尧还是不满足,连续几天在全城展开大搜捕,抓捕那些漏网之鱼,凡是长得和胡人有些相像的,都会详细盘查,而后定夺。
吕中和家中大小二百五十二口人,统统被抓了起来,王竞尧也懒得一个个过问,直接从兴化调来了杜狱审理。
杜狱很快显示了自己在这方面过人的才能,短短七天时间,竟然把所有人犯口供一一落实,让王竞尧惊叹不已。
面对厚厚的卷宗,王竞尧全部交还给了杜狱:“这些东西不用给我看,我要让胡狗的势力在泉州绝种,吕府上下,女的全部充入官妓,男的一律斩立决,到了这些胡狗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将吕中和和白海斩首那天,刑场布满了泉州的百姓,这些被吕中和害苦害惨的人,有的不断向吕中和扔着石块,有的大声啼哭咒骂。
到了后来,群情激愤,忽然不知是谁大叫了声:“活撕了这个王八蛋!”
就象讯号一样,成千上万泉州百姓向着囚车蜂拥而上,用力砸着囚车,然后把吕中和从囚车上拖了下来,不断殴打、厮咬着,吕中和惨呼不断,连连大声叫着救命。他本来不是一个怕死之人,但面对暴怒的民众发出的怒火,想到即将面临的可怕的境遇,他终于知道了在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大人,怎么办?”一名士兵问道。
负责监斩的司徒平一骑在马上懒洋洋地说道:“大人只说杀了吕中和,可没说怎么让他死。回报大人,吕中和民愤太大,被百姓殴打至死,我等实在没有办法。”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很自觉的分成几排站开,看着泉州百姓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到了最后,本来还在哀号的吕中和渐渐没有了声音。
等司徒平一分开了民众,走到吕中和尸体前一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那吕中和尸体上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森森的白骨都露了出来,上面的肉明显是被老百姓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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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勤王
泉州平叛,王竞尧大开杀戒,吕府和白海家,连同追随他们的那些死硬分子,王竞尧在几天之内,一口气杀了四百四十七人,直杀得泉州海面全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些对王竞尧又惊又怕之人,在暗地里为王竞尧取了个“王屠夫”的绰号,不过王竞尧得知这个外号后,反倒觉得不错。
从吕中和家中查抄出来的财产,包括土地在内,折合成白银达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二千八百余万两。吕家几代巨富,辛苦积累起来的巨额家产,顿时为他人做了嫁衣,全部肥了王竞尧的腰包。
至于那些曾和吕中和有过密切来往的商人名流,王竞尧别出心裁的设立了一个“活命钱”,要想留得一条性命,需要交出家产的一半才可。那些商人见识了“王屠夫”杀人的厉害,哪个不怕?现在发现“王屠夫”盘剥钱财的手段,看来还远在吕中和之上,虽然无比肉疼,但为性命计,算来算去,发现还是出钱保命比较重要,没几日,“活命钱”都一一交上。这些个商人长久经商,哪个身家没有上百万?光这一项,王竞尧就又收入了有近千万白银。王竞尧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分发给那些被吕中和害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一时间“王青天”之名传遍泉州,这名字可比“王屠夫”这几个字要来得好听多了。
泉州四万军队,有一万人不愿意再当兵,王竞尧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也没有为难他们,每人分发了一笔退伍费,由得他们去了。剩下的人中,他又精挑细选出一万五千人,分别充入各营,立时新军军势大壮。
而那些在泉州跟随吕中和为非作歹的胡人,全部被王竞尧编入到了胡人营中,以汉人军官带队,王竞尧的想法只有一个,一旦和鞑子开战,这些人可是上等的炮灰。那些个胡人虽然不乐意,但面对杀气腾腾的刀枪,那些抗议的意见只能活生生咽回肚里。
最让王竞尧感兴趣的是收缴到了六十余条大型武装商船,这可是未来海军的基础,可惜自己的部下里没有一个懂海战的,未免有些让人遗憾了些。他让人四处寻找懂得海战的将领,泉州海运无比发达,想来要认真寻找,也不是太难。
王竞尧随后保举李天正为泉州知府,仍旧兼任“机密处”统御,许桐为兴化知州,本来宋末官员体制有些混乱,知府知州个个都是军政一把抓,现在王竞尧把这些个职能分开,只管地方政务,不理军队之事。
那些他的部下,又联名上书保荐王竞尧王大人为泉州、兴化观察使,这是个正五品的大官,太平时节那轮的到这些武将保荐,但现在鞑子已经兵临临安,王竞尧的部下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哪里理会朝廷答不答应。
泉州、兴化两个地方被王竞尧牢牢控制在手里,又手握数万重兵,一时间王竞尧成为了福建一带最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
就在王竞尧在福建势力逐步稳固的时候,临安的南宋朝廷却正在一步步走向灭亡。元军攻陷常州后,兵锋直指临安。太皇太后下旨全国各地勤王,圣旨也传到了福建王竞尧手中,王竞尧是文天祥亲自保举的人才,太皇太后又知道他手握数万兵马,故此在圣旨中不光对他的请求一概应允,除了按照他上报的名单一一册封,还直接封王竞尧为福建道节度使留后承宣使。本来自行上报的是五品官员,按道理这么不合朝廷礼仪的事应该大加训示,但朝廷不但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封下来的却一下成了四品大员,这也当真成为了奇谈。
这些朝廷的册封在王竞尧看来也就是摆摆样子,当不了太大用处。不过朝廷有圣旨让福建发兵勤王,既然自己还是当的赵家的官,虽然早知道临安无论如何也不能保住,可总也得做出副样子来。
当下王竞尧和部下商议之后,都认为临安必丢,泉州、兴化虽有了点模样,但以现在的力量去和蒙古鞑子决战,只会招致全军覆没,但要一兵不发,又未免有些公然抗旨的味道。最后商量下来的结果,是派司徒平一带着一千新军兵出泉州,做个样子。
王竞尧告诉传旨的官员,泉州即刻发兵,星夜驰援临安,请太皇太后尽管放心,王竞尧只要有三寸命在,必然不辜负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厚望。
不曾想到,这个传旨的官员眼见泉州繁华,又想到临安兵事凶险,居然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去了。王竞尧又好气又好笑,又是利诱又是威吓,最后那官员才勉强答应在两名士兵的陪同下回去临安。
整个福建都在看着王竞尧,此时见泉州出兵,当即福建各地也都出了或一千、或八百的兵马。那司徒平一命令士兵们每日行军不得超过十里,一到开饭时间必然准时吃饭,一点也耽误不得,一顿饭不吃上两个时辰不会结束。跟在后面的福建各路兵马有样学样,司徒平一走,他们也走,司徒平一休息,他们绝对不会前进半步。
这支奇怪的勤王之师,足足走了三天,脚步还没有踏出福建境内。
这时前线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先是文天祥奉旨驰援独松关,但还没有到达,却传来了独松关已经丢失的消息。等文天祥再想赶回平江,却发现平江已经被一直埋伏在附近的元兵偷袭成功,满城飘着的都是元军的战旗。
到了这个时候,文天祥才想起了王竞尧临行前对元军偷袭平江的担忧,但为时已晚。文天祥被迫败退至临安,旋即被朝廷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人马。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276年,元军到达临安城下,站在临安的城楼上,已经可以看清楚蒙古鞑子那一张张凶狠无比的脸,和听见战马不停地嘶鸣之声。
第八十四章 新年里的消息
1276年的正月,这是王竞尧来到这个时代所过的第一个新年。这时的泉州兴化两地,政务清平,军备整齐,在战乱不休的中原大地,显出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
从常州打到福建,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南征北战,吃了不少的苦,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小小的局面,借着这个新年,王竞尧把几乎所有兄弟都召集到了一起,和和乐乐的过个新年。不过如何操办王竞尧可是大外行了,还好有姚家姐妹和安小惠在,倒也不用让他王大人太过花费心思。
打从泉州平叛,冒充过王竞尧的夫人以后,姚家姐妹和王竞尧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尤其是姚楚菲,俨然以王竞尧家的女主人自居,不时的来到王竞尧的狗窝帮他收拾,倒也把个狗窝整治得清清爽爽,惹得陶亮这些单身汉大是羡慕。姚楚明虽然还不时的和王竞尧斗嘴,不过态度可比以前大大缓和,有时吵着吵着,姚楚明自己就会红着脸匆匆跑开。
这三个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愿意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王竞尧的兄弟个个领兵打仗,治理地方都是行家里手,可在做媒撮合上,让这些光棍去做,未免有些难为他们了。本来王竞尧倒还指望那个祝雪瑞,毕竟女人心细,可哪知道祝雪瑞填词做诗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可当年感许桐提出要让她当媒婆,她是死也不肯,理由是有失清雅,弄得许桐吹胡子瞪眼睛,可半分办法没有。
常州难民营新年前已经整治一新,现在这里已经一点“难民”的意思也没有了,王竞尧让管理后勤的丁铭给他们每人一丈布料,一两银子过年,这次丁铭倒明天吝啬,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弄得典霸天这些连叫“偏心”。
“王大人,王大人!”一走进难民营,那些常州的难民们纷纷叫了起来,话中透着异常的亲切。他们早已把王竞尧看成了主心骨,看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大牛,你可又长高了。”王竞尧拍打了一下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的一个孩子,笑着说道,接着又把头转向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中年人:“老孙,听说你娶了个兴化本地姑娘,你小子福气真不错,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请我喝酒?”
那老孙憨憨的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人,众位大人,姚姑娘带着我们早把酒宴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一个大嗓门叫了出来。
“冯大壮,你小子当兵时候就是个大嗓门加贪吃鬼,怎么不当兵了还是这德行!”顾斌对那退伍士兵笑骂道。
难民营中轰地一下笑了出来,冯大壮笑着说道:“有几天没吃到肉了,今天看到那白生生的大肥肉,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哄笑声中,所有人都在各自位置上坐了下来。
正当中一张主席是留给王竞尧这些文官武将的,等十几个人团团坐定,王竞尧端起酒碗站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这是咱们来到福建后过的第一个新年,王竞尧在这里也不说别的,就一样,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打回常州去,咱们在常州过年!干!”
说完一仰脖子,把满满一碗酒全部灌下,接着猛力的把碗砸在了地上,那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分五裂。
“干!”近千人发出惊天的声音,不分男女老少,齐齐喝干了面前的酒。
姚楚菲为王竞尧换上新碗,接着有些责怪地低声说道:“早知道你要摔碗,就不给你用那么好的了,你摔的那碗可是名贵的物件,值五两银子呢。”
王竞尧张大了嘴,自己随手这么一摔就摔了五两银子?心疼不已的他问道:“士兵们过年的东西都发下去了吧?“
“是的。”丁铭点了点头:“每人二两银子,两斤肉,一斤酒。”
“少了。”王竞尧连连摇头:“这些士兵将来都是要和鞑子拼命的,谁都不知道等赶走了鞑子还能活下来几个,我看把东西再翻上一翻,难得过个新年,你丁大管家也别太小气了。银子不过,你去李襄阳那去支取,现在他可是我们中的大财主。”
李襄阳一脸苦相:“这财主谁爱当谁来当,好容易弄到点钱,过着富裕点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不给谁都不合适。尤其是咱们的许知州,要起钱来可比谁都凶。”
许桐当即说道:“兴化可比不得泉州富裕,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一处地方不缺着银子?你还别说,开了春我这还亏空着十万两银子,你看,清单我都带来了。”
一听又是要钱,李襄阳急忙把个头埋进了菜里,无论许桐怎么叫唤,他只当没有听到。
“别理这些地方官的事。”王竞尧笑了出来,接着正色说道:“前方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鞑子已经到了临安。临安一丢,鞑子必然兵犯福建,咱们新军也成立了有段时间了,可都没有打过什么仗,真正的考验就快到了。”
陶亮点点头说道:“我认为关键是首仗,只要首仗打赢了,士兵们的士气就会提起来。福建多山路,鞑子又以骑兵纵横天下,山路上很难展开,这点对于我们是有利的。但泉州、兴化才刚刚有了些模样,不能让战火发生在这里,要在福建之外把鞑子挡住,只要能争取到两到三年的时间,那时我们就有了和鞑子决战的资本!”
王竞尧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看到司徒平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神色非常难看。
典霸天笑着大叫道:“司徒,你小心散步也散够了,怎么到现在才来,罚酒,罚酒!”
司徒平一没有回答他,一声不响的走到酒席前,拿起典霸天面前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然后恨恨的把酒碗也往地上一砸。
“出了什么事了?”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王竞尧问道。
司徒平一语气沉重,将拳头在酒桌上重重砸了下,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临安,临安破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投降,大宋,亡了。”
第八十五章 广王益王
临安沦陷,南宋朝廷灭亡的消息,虽然王竞尧早就已经从历史书上知道了这个结果,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却还是未免让人有些扼腕叹息。
那些个惊闻噩耗的将领和难民们,都惊得目瞪口呆,有些软弱点的,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朝廷就这么亡了,江山就这么丢了!
王竞尧让司徒平一坐下,待他情绪稍稍平复,让他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把蒙古鞑子攻入临安的情况说上一遍。
当蒙古大军团团围困住临安的时候,内外交困的太皇太后谢太后,慑于元军泰山压顶般的武力威胁,最后与右丞相陈宜中商定,走议和乞降的路。她先派柳岳等三人前往伯颜营中,主动提出称侄或侄孙并纳币的屈辱条件,请求元朝罢兵议和。当即遭到伯颜拒绝.继而又派监察御史刘观杰再去伯颜营中“奉表称臣”,许诺每年进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幻想用此沉重代价换取南宋朝廷残存一隅。
伯颜对此退让非但不许,反要南宋丞相亲自出面请降。消息传回临安,陈宜中唯恐被元军拘留北送大都,连夜逃往温州,遂使南宋违约。伯颜大怒,命令元军进驻临安城郊三十里处皋亭山,以示警告。
太皇太后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人马,与伯颜议和。但文天祥却被伯颜所扣。太皇太后无奈,她用小皇帝赵显的名义向元军“百拜奉表”,自动削去帝号,改称“国主”,派监察御史杨应奎带着宋朝传国玉玺三去伯颜营***手送上尚存的全部河山。宣告南宋偏安江南局面的彻底结束。
等司徒平一一说完,那些本来痛哭流涕的百姓,忽然变得异常安静,那些个武将,个个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若是临安轰轰烈烈的战斗到底,和鞑子同归于尽,他们必然在这些军民心中留下万古不灭的英名。但以太皇太后为首这批人的贪生怕死,为保富贵不顾脸面,公然将汉人尊严出卖的干干净净的无耻行径,却让这些军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侮辱!
“常州血战何等慷慨激烈,姚大人、陈大人死战不屈,这才是我汉人表率!”典霸天愤怒的站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咱们还保他做什么!大家一伙子反了,咱们共保了大哥做皇上,和鞑子拼个死活!”
“保了王大人,反了,反了,和鞑子拼啦!”这话象点燃了全场的情绪,所有人群情激愤地大声叫着,吼着。
姚家姐妹和安小惠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王大哥在军民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为了他,所有的人都不惜反了这个朝廷,她们连看王竞尧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崇敬。但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并不是他们想反朝廷,而是朝廷实在伤了这些人的心。
等众人情绪稍稍安静了些,王竞尧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所有的人,慢慢地说道:“现今大计,并不是谁来当皇帝,而是如何为我汉人报仇雪恨,如何把鞑子驱逐出中原!中原江山,丢了十之八九,仅存福建、广东等地,鞑子不日便要兵犯此地。王竞尧不才,但既得诸君错爱,不自量力,愿带着大家举兵和鞑子决一死战,虽粉身碎骨而无遗憾。众位尽可以放心,有我王竞尧在,就有泉州、兴化在,有新军在,就有福建在,今日王竞尧当众立此誓言,‘百折不饶,誓灭鞑虏’,若有违背,有如此桌!”
他拔出铁血宝刀,奋起平生之力,猛然一刀斩下,这一刀用力之大,竟然把一张厚重的桌子一斩为二,酒菜哗啦啦落满了一地。
“百折不饶,誓灭鞑虏!”那些个百姓、军人擦干了眼泪,收起了悲愤之心,齐齐大声宣誓道,声势气动山河。
好好的一场新年酒宴,就在这样的悲痛的气氛中结束,现在王竞尧面临的局势是如何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收拢福建人心,寻找机会恢复汉人的江山。
“大人今天做得甚对。”李天正回到王竞尧书房连连点头:“此时宋室才亡,人心不稳,若是起兵自立,反倒会让那些亡国之臣把矛头对准我们。这群人能力不怎么样,但在士子中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越在这种时候,我们行事越是要小心谨慎。”
典霸天不屑地说道:“管那些鸟人甚事,我们自做我们的,谁敢有半个不字,老子第一个手刃了他!”
“天正兄说的有道理。”陶亮沉思着说道:“这事宜缓不宜急,宋室虽亡,但益王赵正已判福州,广王王赵丙判泉州,两人即将到任。按照我的分析,一旦天下士子得知二王尚在,必然蜂拥而至福建,我们在这时候万万不可成为众矢之的!”
“必然要选出来一个当皇上。”王竞尧想着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事,应该是赵正被立为皇帝,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泉州的利益:“我看广王既然要来泉州,不如就立广王为帝,大家以为如何?”
陶亮点点头说道:“立广王为帝,于我们最是有利,不过那些朝中的大臣似乎更加看好益王,恐怕我们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众人想想这话在理,各自动开心思,寻思着有没有什么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妈。”忽然,一直没有开过口的铁残阳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什么?”坐在铁残阳身边的司徒平一听的最清楚,但一时没有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由问了一声。
“他妈。”铁残阳还是只有冷冰冰的这两个字。
王竞尧脑中灵光一闪,拍了一下铁残阳,笑道:“不错,他妈,只要我们能得到杨淑妃的支持,那么个朝臣又有谁会反对?”
说完他看了下铁残阳,发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大将,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必然会出惊人之语,这也让自己对铁残阳的身世更加好奇起来。
(广王、益王的正和丙字上都有一个日字头,可惜智能打不出,只能用这两个字来代替了,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第八十七章 保驾
计议已定,王竞尧当即打点人马,尽起新军精锐,一路由司徒平一带一千士兵乘船由水路南下接应,一路由王竞尧自带主力由陆路迎接,他早打定主意要抢先接到。
本来临安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当时临安海路通畅,蒙古人不习水战,正当伯颜头疼之机,宋朝降将董文炳却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原来当时长江口活跃着一支由渔民组成的水军,由朱清、张喧率领,不受宋朝管辖。元军东路军主帅董文炳认为可以利用这支力量,便招降了这支海上武装。朱清、张喧由义军领袖成为了可耻的叛徒。
朱清、张喧二人带领人马和海船随元军南下攻取临安,增强了元军海战能力。东路军出长江口后沿海商下,十二月逼近钱塘江口,从海道包围了临安。至元十二年十二月,元朝三路大军近逼临安,随时准备攻占临安。
至元十三年正月,东路军董文炳一部登陆,抵达盐官县,宋守军投降。董文炳率东路军与中路伯颜大军会师,西路军阿剌罕也率部与中路军会师,这才迫使临安投降。
为了彻底剿灭南宋朝廷的最后力量,伯颜在得到临安之后,立刻命令朱清、张喧带着舰船追击逃亡的宋朝王室成员和大臣。
益王赵正、广王赵丙和杨淑妃,在驸马都尉杨镇的护卫下,仅乘两条海船仓皇逃窜,身后是仅追不舍的元朝追兵,始终无法摆脱。
这两条海船航行甚稳,但行进速度不快,比不上朱清、张喧的战船轻巧快捷,因此虽然先走两日,但渐渐竟被追近。
“淑妃娘娘,追兵已经近了,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要被追上!”一名宋军军官神色慌张地匆匆跑来说道:“这离福建尚有两日行程,这可如何是好?”
杨淑妃一脸惊恐,了无主张地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不要惊慌,有杨镇在,必能保住娘娘平安到达福建。”驸马都尉杨镇劝慰道,但这时他心里面也一点底都没有,若是在岸上他还有些把握,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他却无计可施,思来想去,也只有事危以死以报答朝廷就是了。
“杨都尉,我母子性命就拜托你了。”到了这个时候,亲哥哥杨镇成了杨淑妃唯一的指望,她款款作了一福,含着泪眼说道:“万望看在你两个外甥的面上,为朝廷保留下这点血脉!”
杨镇心疼如绞,好好的一个大宋朝,就这么没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娘娘、皇子们,只落得现在凄凄惨惨,悲悲凉凉。自己手头只有两百士兵,又都不习水战,要想护送她们母子冲突出去,当真是在痴人说梦了。
到了中午时分,元军战船已经追上,杨镇立在船尾,已经能够看清敌将的面孔。
“杨都尉,何苦要跑?”站在船头的朱清看到大功即将到手,哈哈大笑道:“我们做个商量如何,只要你不再逃跑,献出杨淑妃和赵正、赵丙,我就在董将军面前保荐你当个大官如何?元人不善海战,我兄弟二人在他们面前的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杨镇听的怒发冲冠,拔刀在手骂道:“你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身为堂堂汉人,竟然去投靠鞑子,将来还有脸去地下面对列祖列宗吗?我杨镇今天就算血染海面,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
朱清大怒,正要发作,忽然身边张推了他下:“哥哥,你看船上那小娘们好生漂亮,看样子就是那杨淑妃了。”
顺着张喧指的方向看去,朱清果然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夫人,姿色绝美,一双眼睛更是勾人魂魄,朱清看得痴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杨镇,咱兄弟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船上的那个小娘们交给我,我兄弟就任你去哪里,如何?”朱清本是渔民出身,哪里懂得什么军规,此时整个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什么追击重任统统忘得干干净净。
到了这个时候,杨镇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反倒不再生气,长长叹了口气,回身向杨淑妃跪下说道:“臣无能,不能保护娘娘和二位皇子安全。贼寇凶残,为保皇室清白,臣死罪,请娘娘和二位皇子投海,臣随手当自刎血罪!”
杨淑妃看到这个情况,也清楚一旦落到了敌人手中,会遭遇到什么样可怕的下场。她微微笑了一下,又想杨镇作了一福:“大哥,奴先去了,死不足惧,只可恨赵家血脉自此而绝,你我兄妹将来有何面对去见先皇!”
杨镇一怔,这是杨淑妃自从进宫后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大哥”,又眼看着妹妹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从容容走到船边,就要蹈海殉义,禁不住泪流满面。
“苍天,你睁开眼吧,大宋朝亡啦!苍天,你睁开眼吧!”杨镇站起来对天大呼,泣不成声,反手挥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且慢!”那最先报信的宋军军官大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不远处,二十余条海船破浪而来,船上战鼓擂擂,旌旗招展。杨镇急忙阻止了就要跳海的杨淑妃母子,揉了揉眼睛,尽力向那看去。
一舟当先的,是几条快船,但明显不是战船,看起来倒更象是海盗的船。船上荷荷大呼的,尽是一些长相威猛的大汉,虽然穿着普通百姓装束,但看起来却甚有军纪。
当中最大的一条船上,站着一员二十来岁的宋将,虽是宋将,但装扮却大有不同,身上没有穿着宋将惯有的沉重盔甲,一身打扮颇是精炼。在他身后,一面大旗迎飘动,上面写着:
“泉州路都监锋锐营统制司徒。”
那船上宋将厉声叫道:“前面来的可是广王、益王呼?”
杨镇大喜,叫道:“正是,将军何人,淑妃娘娘,二位殿下在此,可速来救驾!”
“福建节度使留后承宣使,王竞尧大人麾下,泉州路都监、锋锐营统制、司徒平一在此!”司徒平一大吼道:“娘娘、殿下勿慌,臣奉王大人之命,保驾来了。”
(今天要出去下,先发两章,还有章晚上或者明天上。)
第八十八章 海战首胜
“福建节度使留后承宣使,王竞尧大人麾下,泉州路都监、锋锐营统制、司徒平一在此!”司徒平一大声吼道:“娘娘、殿下勿慌,臣奉王大人之命,保驾来了。”
这一声不亚于海面惊雷,震得杨镇双耳欣喜若狂,他仰首向天,嘶声叫道:“皇天终不负我大宋!”接着扑通声对着杨淑妃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淑妃娘娘,救兵,救兵终于到了啊!”
杨淑妃好像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一个人只是怔怔地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王竞尧,王竞尧,真忠臣也!”
司徒平一的舰船迅速向杨淑妃的两条海船靠拢,当先几艘快船,在一个清秀的年轻人指挥下,大量的火箭等物快捷地射向元军舰船,朱清、张喧猝不及防,最先的几艘舰船立刻着火燃烧起来。朱清、张喧的舰船虽快,但那年轻人的海战却更加轻巧快捷,不多时,朱清、张喧指挥的舰船就有一艘沉入了海底。
那年轻人也不停息,持着双刀暴喝一声:“给我杀光这些鞑子的走狗!”说完一马当先,率先跳上一艘正在燃烧的敌船,两把刀舞起一团雪花,当者披靡。
朱清愤怒,操起一把大刀也跳上船去,厉声喝道:“你是哪个,竟敢坏了我的好事!”
这年轻人年纪虽轻,模样虽然清秀,脾气却甚大,当空炸雷样的发出声大叫:“老子就是符海波,孙子,他日到了阎王那,记得爷爷的名字!”
“海夜叉!”朱清一听这人名字,不禁脱口惊呼出来。
这“海夜叉”符海波大名鼎鼎,在水面上讨生活的只怕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人是个有名的海盗。只是素来既不劫官,也不劫民,偏偏喜欢盯着那些外国的商船抢劫,吕中和的船队在他的抢劫之下,损失惨重。当年吕中和为了剿灭海夜叉,曾经组织过几次大型搜捕,只是符海波灵活得象条泥鳅,为人又最机警,每次吕中和的武装船队一出海,立刻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弄得吕中和伤神废钱,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是不知道这素来独来独往的海夜叉缘何会投奔了王竞尧麾下。
原来,这符海波祖上本是大宋海军军官,为人富有计谋,作战英勇,但因得罪了当时的权相贾似道,故被免职,其父郁郁而终。符海波一怒之下,竟带着一批手下出海当了海盗。只是他本是世家军官出身,也不愿意和汉人为难,故而专门把眼光盯在那些外国商船之上。
等到王竞尧一举歼灭了吕家,四处寻访海战人才,这符海波早说过王竞尧的大名,又见他丝毫不畏惧吕中和,心中感念,这才带着所有部下准备投奔到王竞尧麾下,不期与司徒平一在海面相遇,相互述说,立刻被司徒平一委以先锋之任。
朱清听到“海夜叉”之名,心里先畏惧了三分,手中大刀只格挡遮拦,勉强护住要害,哪里还能再进一分一毫。
符海波双刀是祖传的刀法,最利海上格斗,渔民出身的朱清哪里是他对手。战不了多少时候,朱清大刀略略慢了一点,符海波眼明手快,手起刀落,惨呼声中,一条胳膊已被斩落。朱清正想逃跑,符海波一刀刺出,竟将朱清胸膛刺出个大洞,朱清吭也未吭倒地身亡。符海波将左手刀归鞘,大步走到朱清尸体前,手起刀落,将朱清人头割下,系在腰中,重又拔出刀来,杀入战团。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张喧肝胆俱裂,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战斗的勇气,只是一迭声的催促舰船调头,自己第一个溜之大吉。
眼看着主将逃跑,剩余的士兵哪还有打下去的信心,不多时,元军船队逃的逃,降的降。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元军就有一艘舰船被击沉,两艘投降,这堪称王竞尧舰队海战的首胜。
站在船头看到符海波海面上如履平地的司徒平一羡慕不已,他虽然也会些水,但充其量也就能在小河里不淹死,到了大江大河可就很难说了,这海上之功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了。
“大人,敌人已无踪迹,大人可以放心去见那些宋朝官员了,小人不愿看到他们,这就先带着俘虏回泉州,在那等候大人!”肃清海面之敌的符海波跳上司徒平一的舰船说道。
司徒平一气结,自己在陆地上纵横厮杀,怕过谁来,到了这海上,居然还要靠别人的保护。他很有些不甘地说道:“你这就回去,告诉王大人,杨淑妃和两位殿下已经接到,请王大人在泉州早做准备!”
等符海波一走,司徒平一在两名宋兵帮助下,来到杨淑妃的船上,抱拳低了下头:“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礼,请淑妃娘娘和两位殿下恕罪!”
“司徒将军辛苦,奴感恩不尽。”杨淑妃行了个礼说道。
这让司徒平一一愣,哪有娘娘对着臣下自称“奴”的?他却不知道,这杨淑妃为人最是谦和,大宋又新亡,正值人心涣散,军心不稳之机,故才如此。
“司徒将军,本将乃驸马都尉杨镇,今日若非将军相救,我等性命皆不能保!”杨镇上前真心实意地说道:“他日朝廷重立,王大人和将军之功都不能忘,杨镇先在这里代殿下和娘娘谢过将军了!”
“杨大人客气了。”司徒平一淡淡地说道:“小将又什么功劳,全仗着王大人运筹帷幄,早知道娘娘必走此路,故命我来接应,小将只是拣个顺水功劳而已。”
说到王竞尧,杨淑妃这才想了起来,急忙问道:“王竞尧大人现在何处,奴见了他后,定要重重谢过。”
司徒平一看看天色,说道:“王大人现正在泉州等候娘娘和殿下大驾,此处还不太平,鞑子恐怕还会追来,请淑妃娘娘和殿下这就启程,泉州早已迫不及待等候诸位。”
第八十九章 欢迎仪式
福建各路神仙,个个都在打着两位皇子的注意,哪个不想把他们和杨淑妃控制在自己身边。只是王竞尧实力强大,拥有海上优势,行动又快,这才让他抢占了先机。
海船尚未到泉州,站在舰船上的杨淑妃和杨镇等人已可以看见泉州港上鼓乐喧天,无数的泉州百姓披红戴绿,手里拿着鲜花,嘴里不停地叫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当空一条巨大横幅,上面写着大大的字:“热烈欢迎淑妃娘娘、广王、益王殿下驾临泉州!”
这主意除了来自现代的王竞尧王大人,可谁也想不出来。
杨淑妃瞧着新鲜,自己岁数本也不大,亡国的忧愁一下被暂时抛在了脑后,对杨镇说道:“这王大人真是有趣,竟然想出这么别出心裁的仪式来。”
杨镇却正色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王大人赤胆忠心,常州血战,不畏生死,亲临前线与鞑子大战;到了泉州,为民除暴,铲除了福建之害吕中和;听到朝廷有难,又第一个发兵相助,海上恭迎娘娘和殿下,这等人物,看满朝文武,哪个能比得上,若非王大人,只怕我等死了久矣。王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欢迎娘娘和殿下,娘娘却象在看戏,要是让王大人和泉州军民知道,岂不冷了泉州百姓一片赤忱之心?娘娘,微臣冒死进谏,进了泉州,万万不可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是奴错了。”杨淑妃被哥哥教训了一通,满脸羞得通红:“若不是哥哥教训,奴差点犯下大错。”
其实杨镇还真是错怪杨淑妃了,王竞尧安排那么多老百姓,本来就是在演戏。自从得到符海波回报,两天之内他动员起了数千百姓,来泉州港上演这么一出好戏,为的就是要让杨淑妃等人安心留在泉州。
船一靠岸,还未等杨淑妃等人下船,泉州港上军民齐刷刷跪下,大声道:“恭迎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广王、益王殿下,殿下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知道咱们汉人为什么历朝历代老是被异族欺凌吗?”生平第一次向人下跪的王竞尧低声说道:“我看就是因为这下跪之礼,见到皇帝要跪,见到皇后要跪,见到那些小孩子也要跪,咱汉人的血性就在这跪拜之礼里一点一点的给消磨了!”
身边顾斌一愣,这跪拜之礼在这些朝廷官员看来天经地义,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经王竞尧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有点道理。
“那你又不肯做皇帝。”典霸天嘀咕着说道:“你要做了皇帝,把这些礼数全部给废除了,那不就什么都行了吗?”
正在悄声说着,岸上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淑妃娘娘到了岸上,竟然款款给所有人跪下,泪流满面地说道:“亡国之女,泉州军民不嫌不弃,仗义收留,奴代先皇谢过大家啦!”
这一下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王竞尧却叹了口气。历史上这位未来的“杨太后”,为了挽救赵家朝廷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开朝会垂帘听政的时候,言必称“奴”,极尽谦卑,虽然贵为太后,其实也就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
“娘娘请起,娘娘这样做,莫非要陷我等于不义!”王竞尧大声说道:“此皆臣子本份,娘娘再不起,王竞尧只有自刎以谢娘娘!”
杨淑妃这才站了起来,挥手说道:“众位也都请起!”
款步走到王竞尧面前,又做了一福,说道:“王大人高义,奴感恩不尽。广王、益王年幼,奴又是个女流之辈,今后全要仰仗王大人了!”
王竞尧抱拳垂了下头:“不敢,王竞尧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娘娘,两位殿下请上轿,先行休息,地方虽然比不得皇宫,也还算干净。”
“王大人年轻有为,名声我在临安就已听到,将来封王封侯指日可待。”骑在马上,杨镇对王竞尧赞不绝口:“那么多的文武官员,前来救驾的只有你王大人,忠肝义胆,热血为国,他日新皇登基,王大人必是首功!”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谦逊了几句,心里想的却是,等新的皇帝登基了,朝廷稍稍太平一点,你们别急着想把我除去那当真是万幸了。
权利这东西在危急时候谁都不会去想,可在太平时节,不要说救驾了,就是你有比天还大的功劳,别人也早晚必将你除去才能甘心。
行走了短短百步,前面忽然出现一彪军马,当先一面大旗猎猎飞舞,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锋铁营”,当先一员大将,手握断枪,端坐马上,当真威风凛凛,正是锋铁营统制铁残阳。后面千余名精锐士兵,军容整齐,持刀拿枪,神色肃穆。
“王大人,这,这是何意?”杨镇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王竞尧微笑道:“杨大人勿慌,这是我的部下,前来为娘娘和两位殿下开路的!”
杨镇这才放心,又见王竞尧一扬马鞭,那千余名士兵齐整地大声叫道:“百折不饶,誓灭鞑虏!”
声音整齐划一,惊天动地。随后,在铁残阳的指挥下,那些士兵迅速排成几排,战旗在前引路,刀枪闪闪发光,士兵们威严的排列正齐整的队伍向前走去,为杨淑妃一行开路。
杨镇看的羡慕不已:“王大人治兵有方,我大宋有此精兵强将,何愁大宋江山不复,鞑子不驱?朝廷能有你这样的栋梁之材,当真是我大宋之福,国家社稷之福!”
“杨大人客气了,这只是咱们这些做臣子应尽的本份。”王竞尧客套了两句。他这么做可不不是在显摆什么,在泉州港口,他已经给足了杨淑妃等人面子,现在展现一下自己的军威,也让他们有所畏惧,不要将来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泉州为所欲为。
“杨大人,王竞尧冒昧。”王竞尧忽然说道:“临安沦陷,太皇太后和陛下蒙难,咱们这些臣子虽然有心杀贼,可蛇无头总是不行啊。”
第九十章 议立新皇
杨镇很快就懂了王竞尧话里的意思,这是要立一个新皇帝了。王竞尧是外官,不能干涉皇室内政,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杨淑妃的亲哥哥,由自己说出来毕竟比较好。
“王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杨镇看看周围,说道:“虽说两个都是我的外甥,但益王秉性聪明,遇事刚强不阿,昔日朝中大臣都甚喜爱。广王为人宽厚,但却失了点锐志进取之心,按照我的意思,现在朝廷新丧,正需一心志坚定的皇帝,益王可堪重任。”
本来王竞尧想着按照历史,只有广王赵昺会来泉州,没有想到两个王都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令得历史的轨道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谁当皇帝,只要他在泉州,也无所谓,但从杨镇的话来看,似乎从性格来说,广王赵昺当上皇帝,对自己应该更加有利。
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杨大人,兄弟有句冒昧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如此,杨镇知道他必有重要的要说:“王大人但说无妨,大家将来同朝为官,肝胆相照,又何必如此见外?”
“既然杨大人这么说,兄弟就斗胆了。”王竞尧微笑着说道:“现下虽是乱世,益王殿下看起来更为合适,但太刚则易折,太强则易挫,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道理,大人想必也是明白的。本朝自太祖以来,向来以仁义治国,背了这条,只怕列位先皇会大大见怪。况且,现在时局混乱,自然不会有人说大人什么,可一旦出现几天的太平时节,大人有拥立之功,必然受到重用,可这也一样会受到小人的妒忌中伤,自古功高者未必便有了什么好下场,到那时候,大人您说是有一个铁腕的陛下好,还是有一个仁慈的皇上好呢?”
这话让杨镇一下沉默不语,前面的话倒也罢了,但后面的却不能不让人思考。现在不管立谁当皇上,都肯定由杨淑妃垂帘听政,但过个七、八年,等皇帝亲政了,那时万一自己遭到小人诋毁,触怒了龙颜,还有谁能保住自己?
杨镇不由得对王竞尧刮目相看,此人不但是员大将,考虑起事情来还如此深远。等些时候,广王也好、益王也好,不管是谁当了皇帝,自己这个当舅舅的都将受到重用,如果能和王竞尧搞好关系,无疑于让自己的实力大增,短期内很难有人再触动到自己的利益。
他的神情瞒不过王竞尧,本来对杨镇的好感,一下化为乌有。这些个大臣,忠心是够忠心了,可现在外患未除,仅凭着自己的这么几句话,已经在寻思着如何争权夺利了。看来自己将朝政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做法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打败蒙古鞑子。
“王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镇叹了口气,说道:“下官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总想着随便哪个当皇帝都是一样的,若没有王大人,将来杨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就去见淑妃娘娘,力劝她立广王为皇上。王大人,你我一见如故,杨镇痴长你几岁,若不嫌弃,咱们朝廷上还是各叫各的,将来私底下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王竞尧抱了抱拳,说道:“小弟正有此意,既然兄长不嫌弃我出身低微,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杨镇大喜,得到了王竞尧这么一个大援,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底气增加了不少。
将杨淑妃等人安顿好,王竞尧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把部下全部召集起来,一开口就说道:“大事妥了,杨镇已经答应劝说杨淑妃立广王为新皇,他是杨淑妃的亲生哥哥,那杨淑妃在我看来又没有什么主见,我看必然听从他哥哥的。现在咱们有几件事要急着去做,第一是新皇登基我看可以着手准备起来了,虽不要如何铺张浪费,但也得风光一点,现在朝廷新亡,军民士气低下,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鼓舞他们的信心。第二个就是在未来一段时间,泉州将成为焦点中心,将有大批的人投奔而来,咱们除了要做好接待,还得仔细从中挑选人才。”
“这两件事就交给我和许桐兄去做好了。”李天正立刻说道:“咱们可以在进入泉州的地方设个馆驿,专门负责接待。那些有名气但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或者无法为我们所用的,可以留在泉州;至于那些有真才实学,又愿意和我们一起的,可以直接送到兴化去。”
“很好。”王竞尧大喜,看了李天正一眼:“兴化是我们的大本营,那这些人送去那里最好。对于这些人才,待遇一定要优厚,不要小肚鸡肠的!”
说到这里,王竞尧想了什么,说到:“正好讲到人才,我也想说下,你们有的能怔惯战,有的足智多谋,可要把鞑子赶出中原,光凭咱们这些人还不行。我准备在兴化成立一个,一个,那个,军校,专门培养军事方面的人才;再在泉州、兴化大量成立学堂,所有军民都可以免费入学,然后等他们毕业了,咱们再择优录取。相信这么做后,要不了几年,咱们就可以人才济济了。”
对于“军校”这个名字,众人大感新鲜,不过王竞尧的话却让他们觉得兴奋。现在新军数营中下级军官普遍缺乏,只能从士兵中提拔,这么做,两三年后军官力量就能大大充实。
“还有骑兵、水军,这些地方都大量的缺乏军官啊。”王竞尧想到这就觉得头疼:“虽然咱们骑兵有林锋,水军有符海波,可光凭这两人不行,还得到处寻访有用之人。”
“大人,门外有个叫俞容伟的求见。”正商议着事情,门外一名士兵进来汇报道。
听到这个名字,王竞尧想起自从平了吕中和之乱,自己对这个帮了大忙的商人差点忘记了,这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不太讲情面了,早晚得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第九十一章 商人的要求
王竞尧到得大厅,一看到俞容伟,立刻满脸带笑迎上前去,抱拳说道:“自打剿灭吕贼,一直公务繁忙,还没有来得及拜谢先生当日救命之恩,千万请先生恕罪!”
俞容伟也笑道:“些须顺手之劳,何须大人挂齿?”
请了他坐下,命人上了茶,说道:“本官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我只和在有一面之缘,却不知道先生为何如此仗义,甘冒生死相救?”
象早猜到了王竞尧会这么问,俞容伟淡淡笑着了下:“小人自打在平江见了大人,便为大人风采折服,文山大人如此看重的人,想必不会错的。另外,其实小人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总要冒些风险,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小人其实在大人身上也下了一点小小赌注。”
王竞尧眯着眼睛看向俞容伟,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这个商人神色从容平静,看起来坦坦荡荡,毫无半分破绽。
“泉州通商之所,小人想在此地发展久矣。”俞容伟自顾自说了下去:“偏偏当时泉州为吕中和把持,哪里轮到小人来发展?小人自打一见大人出现在泉州,就知道大人必然是为了铲除吕中和而来。一旦大人平了吕贼,小人又曾略略帮了下大人,那么以大人的为人,想必将来多有照顾,小人做起事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王竞尧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俞容伟这一连串的“小人大人”,让王竞尧思考了一会,才说道:“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俞容伟很有些高兴地说道:“大人果然豁达。小人的意思是,准许我在泉州开设几家小小的米庄,那小人已心满意足了。”
这倒让王竞尧一愣:“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俞容伟微笑着说道。
王竞尧反而沉默下来,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双眼睛似睁似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俞容伟喝着茶也不做声,渐渐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室内空气有些沉闷,俞容伟脸上也开始稍稍有了些不自然的神色。
“此小事,本官准了。”王竞尧忽然笑着站了起来:“先生这就请回吧,有王竞尧在一天,我就保先生财运亨通,万事如意!”
俞容伟猝不及防,手中一晃,杯子里的水略略泼了些出来,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说道:“大人豪爽,小人见不得大世面,失礼了,失礼了,小人这就告辞,必然不敢忘记大人之恩。”
等他一走,王竞尧立刻叫进了任晓晟,说道:“从现在开始,从给我派人秘密监视俞容伟的米铺,一刻也不得松懈,有任何情况,必须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任晓晟应了一声,只是不明白大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小小的生意人那么感兴趣。
“你见过一个生意人那么坦荡无私吗?你见过一个生意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甘冒杀生之祸吗?”王竞尧好像是在问任晓晟,但很快又自己给出了答案:“起码我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商人,要么就是千古奇商,要么就是心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哥,淑妃娘娘刚才派人过来,请您过去,我见您正在和客人谈话,也就没有进来打扰。”池文隆这时走进来说道。
王竞尧点点头:“晓晟,我交代你的事一刻也不要停留,立刻去办,文隆,你与我一起去见淑妃娘娘。”
来到杨淑妃住处,门口把守的士兵全是王竞尧从新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见了王竞尧,以新军军礼向王竞尧敬了一礼,王竞尧点了下头,匆匆走了进去。
里面客厅杨淑妃正和一个中年人说着话,看到王竞尧进来,急忙站了起来,作了一个福道:“王大人来了,奴给您请安了,”
王竞尧看了下左右,并没有看到杨镇,心中稍稍有些奇怪,连忙拱身说道:“娘娘千万不要折煞小人,公务缠身,来得晚了,娘娘恕罪。”
“王大人一心为国,公事繁忙,奴又怎会见怪?”杨淑妃面上露出些笑容,说道:“我给大人介绍下,这是奴的本家哥哥杨亮节,听说奴到了泉州,一片忠心,千里来投。”
那杨亮节为人长得高大威武,甚有气势,可是杨淑妃才说完,还来不及介绍王竞尧,杨亮节就慌忙跪伏下来,谦卑地说道:“小人杨亮节,早听说过大人赫赫威风,今日来投,还望大人收录,小人甘在大人鞍前马后效劳,万死不辞!”
本来听到“杨亮节”这三个字,王竞尧只觉得耳熟,还想不起他是谁,现在见他这个样子,马上想了起来。
历史上的这位“国舅”杨亮节,名字中虽偶“亮节”二字,为人处事可不见得有半分高风亮节。仗着自己国舅身份,时时想把持朝政,处处在排除异己。为了一己之私,和后来的左丞相陈宜中互相勾结,把那些尽忠职守的文武官员罢免的罢免,废黜的废黜,终于把南宋朝廷最后一丝希望葬送。
“杨大人客气了。”王竞尧冷笑了下,淡淡地说道:“请起,大人是娘娘的本家哥哥,下官可不敢指使大人,将来倒要国舅多多帮衬才行。”
这一声“国舅”,叫得杨亮节眉飞色舞,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喜不自禁地说道:“见笑,见笑,我做不做这个国舅可都无所谓,不过为了大宋的江山,我看也至于勉为其难了。”
王竞尧听的连连摇头,这人前倨后恭,无耻之极,看他的样子,已经在以“国舅”自居了。
“今日请王大人前来,正是为了议立新皇之事。”杨淑妃请王竞尧坐了下来:“杨都尉已经和奴商量过了,想立广王为帝,今日两位都在,奴正好想问问二位的意见。”
王竞尧看了眼杨亮节,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不敢抢先说话,想了一下说道:“本来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外官能管的,不过既然娘娘问到了王竞尧,臣也不敢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