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求援
豪格夜袭不成,军中士气一落千丈,与此相反,定河堡中一片喜气洋洋。
堡中军士已然听说了,刚刚升任游击将军的王腾又在灵丘打了个大胜仗。
夜间在堡外碰的灰头灰脸的豪格就是受害者。
传言中,豪格杀人如麻,建奴大军所向披靡。
可是,到了蔚州,广灵军还不是三番两次逼退了他们?
建奴的凶悍之处,众人深有感触,能够击败这样的兵马,定河堡上下觉得俱有荣焉。
为了振奋军心士气,黄得功从库房中取出了五百两银子,赏赐给守城的军将。
军卒们得了银子,自然喜笑颜开,当下更坚定了奋勇杀敌的决心。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夜,天很快亮了。
无功而返的豪格回到了广灵城。
这一次失败过后,豪格再没有半点侥幸心理,他派出信使前往大同求援。
没想到,信使行至半途就被察哈尔人劫了胡,一番拷问之后,察哈尔人顺利取得了接头的口令以及证明身份的物件。
就这样,信使李代桃僵,大摇大摆直奔大同。
三日之后,阿巴泰的军营外来了一群蒙古人。
阿巴泰正琢磨着如何夺取大同,闻听信使来援,第一时间予以召见:“你们是哪部的人马?从何而来?”
康巴行了一礼,恭敬十足地说道:“贝勒,我是科尔沁的康巴,奉豪格贝勒之命前来”。
豪格?
这厮不是在广灵吗?
阿巴泰已经听说了豪格战败的消息,可是,他始终认为这是明人扰乱视听的奸计。
就算豪格再无能,那也不能否认他麾下有万余精锐的事实。
一万名八旗子弟呀,蔚州的官军有多少?
算上老弱病残也不过四五千人马吧?
在阿巴泰看来,自家人马绝不会失败!
“只有你们几个人吗?”
突然间,阿巴泰发现了异常,队伍中好像都是蒙古人!
康巴并不惊慌,“贝勒,随行的几位大人遭了明军的毒手”。
阿巴泰脸色陡然一变,“拿下!”。
话音刚落,几名军卒一拥而上,将康巴推在一边。
“贝勒这是何意?”
“你说你是科尔沁的人,我且问你科尔沁的小主子今年几岁了?”
康巴不惊不怒,“贝勒说笑了,科尔沁只有二十六岁的少首领,并没有什么小主子”
阿巴泰微微颌首,“不错,看来你真是科尔沁的人,嗯,我且问你,豪格意欲何为?”
康巴不动声色:“贝勒恳求您出兵相助”。
阿巴泰哑然失笑,“骗子,你一定是骗子,豪格不会求我的,他是那么的狂妄”。
“是不是骗你,贝勒一问便知,何必为难我?”
这倒是实在话,阿巴泰竟有些无言以对,“继续说下去!”。
“豪格贝勒打了败仗,损兵折将,若是饶余贝勒此时相援,必可牟取声望”
阿巴泰故作不屑,“如此说来,我是非出兵不可了?”
康巴没有多言,他相信阿巴泰自己会做出选择。
黄台吉执掌汗位之后,阿巴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了,自此以后,正蓝旗旗主之位便成了阿巴泰的目标。
如果这一次能够从黄台吉的长子豪格手中夺取旗主,想必也是极好的。
再三斟酌之后,翌日,阿巴泰果然出兵了。
黑压压的骑军铺天盖地,从城头望去,数千精骑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从大同到广灵,快马奔驰的话三日便到了。
就在阿巴泰昼夜赶路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寻到了王腾。
“大人,外头有一女子求见”
王腾皱起眉头,“谁要见我?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她自报家门,说是曹文诏曹将军的夫人”
“曹文诏?”
王腾不敢怠慢,曹文诏可是明末的一员大将,去岁刚刚战死。
朝廷为了奖励他,特追赠其为太子太保、左都督。
面对曹氏遗孀,王腾不好摆架子,他迎出帐外,“曹夫人何在?”
这时,一名身穿素衣,剑眉星目的女子策马翻身下马,“王游击,久闻大名,妾身这厢有礼了”。
看这女人的年纪也就三十多岁,言语倒是稳重的很。
王腾哪敢托大?
“曹夫人不必多礼,我部人马正要归返广灵,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曹氏微微拱手,“妾身听说王游击大胜建奴,斩首近千,特守候在此,一尽我微薄之力”。
六车布绢财货、八名精锐步卒,这便是曹氏的礼物。
饶是王腾见惯了大场面,一时之间还有些愣神。
曹氏这是想要做什么?
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王腾不想无端招惹是非,“曹夫人,王腾虽与曹大人虽未谋面,却对其敬佩有加,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一定义不容辞,这礼物嘛,便免了吧”。
曹氏不卑不亢,既没有显得太亲近,也没有刻意保持的疏远,相见之后,她正色道:“王大人无需担心,妾身只是恨极了建奴,恨极了流寇,想要大人为我亡夫复仇罢了”。
印象中,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员大将,按理说,这曹氏无论如何也求不到王腾头上呀。
王腾满腹疑云,“曹夫人放心,厘清匪患,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即便没有这些礼物,下官也义不容辞”。
曹氏微微有些失神,“这些话,先夫也曾经说过”。
曹文诏已经死了,这时候说这句话确实有些尴尬,王腾不知该如何答复。
好在片刻之后曹氏便缓过神来,“王大人莫怪,妾身只是触景生情,并无他意”。
王腾才不会在乎呢,“夫人,建奴也好,流寇也罢,都是我大明之大患,只要有我一日,早晚会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曹氏很是欣慰,“能够听到王大人此言,妾身便放心了,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王腾哪能说个不字?
“夫人请讲”
“先夫离去之后,变蛟已经长大成人,可是,鼎蛟却年幼,妾身是个妇道人家,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想把他托付给王大人,不知可否?”
曹文诏尚在的时候可是有大明第一良将的名头,即便他死了,也会有无数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曹氏子弟。
这是官场惯例。
王腾很是意外,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游击而已,与曹氏显赫的门庭差远了,曹氏究竟看上自己哪一点?
“夫人,曹将军生前门生无数,下官官小职微怕是误人子弟呀”
曹氏笑了起来,“王大人说笑了,你的经历连圣上都知道了,将鼎蛟托付给你,我放心的很”。
照顾曹鼎蛟,对于王腾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许多曹文诏的门生故旧看在曹氏的面子上多多少少都会照顾一些。
只是,王腾总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夫人如此厚爱,在下本不该推辞,可是,此番归返,阿巴泰很有可能与豪格联手,届时,军中太过危险,在下只怕护不得公子安危呀”。
曹氏摇了摇头,“什么公子不公子的,鼎蛟,你过来让王大人瞧瞧!”
这时,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打马而来,“婶娘!”
“还不拜见王大人?”
曹鼎蛟翻身下马,“曹鼎蛟拜见王大人”。
王腾没想到曹鼎蛟如此懂事,他急忙将其搀扶起来,“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曹鼎蛟眨了眨眼,“王大人,我听说过你”。
王腾颇为意外,“喔?”
曹鼎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先剿流寇,后退建奴,你是我叔父之外最有能耐的人”。
王腾哑然失笑,“小公子过奖了”。
曹鼎蛟笑道:“王大人喊我鼎蛟即可,我婶娘也是这么喊我的”。
王腾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自来熟,这下好了,想赶也赶不走了,“军中刀枪无眼,鼎蛟,不如你先回家待些时日,等到建奴退了你再去寻我?”
曹鼎蛟有些不高兴了,“王大人,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吧?”
这小子,倒是个直脾气。
王腾没有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鼎蛟皱起眉头,“王大人,如果我能击败你身边的卫士,可否让我同行?”
陈到嗔目结舌,没想到自己站着也中枪。
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竟然要挑战自己,这不是开玩笑吧?
王腾虽然知道将门世家自幼习武,可是,他还是不觉得曹鼎蛟能够胜过陈到,“曹夫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氏已经瞧明白了,王腾并没有因为曹文诏的身份特意巴结自己。
如果换成别人,早已经屁颠屁颠的接受了曹鼎蛟了,哪会像王腾这般推三阻四。
这时候让曹鼎蛟证明自己也好,省得他以为曹氏无人。
想到这里,曹氏微微颌首,“大人,既然鼎蛟有意,你便让你身边的壮士教训教训他吧,省得让他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曹鼎蛟干咳一声,“婶娘!”
曹氏笑道,“好了,我不说什么了,王大人,你放心吧,就算蛟儿不是对手,他也有自保之力”。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矫情可就没意思了,王腾看了陈到一眼,“你去与小公子过几招,切记,点到为止即可”。
陈到微微颌首,他来到曹鼎蛟面前,“小公子,请!”
曹鼎蛟要比陈到矮许多,可是,他握着一杆长枪却没有丝毫惧意,“大块头,一会儿我若是击败了你,你可不要恼羞成怒,怪罪于我”。
陈到板着脸,竭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小公子放心,我陈到是个爷们,绝不会输不起的”。
曹鼎蛟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咱都要待在王大人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生分了,那可不妙”。
陈到不再多言,“小公子,你可以开始了”。
曹鼎蛟摇了摇头,“你确定?我有武艺在身,你不必让我”。
“我比公子年长这么多,让你先出手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曹鼎蛟身影急动,只见他手中的长枪宛若幻影一般朝前刺去。
只是这一招就让王腾暗暗称赞,好家伙,不愧是名门之后!
陈到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曹鼎蛟竟有如此身手。
以大对小原本就惹人耻笑,如果败了,那就更不堪了。
想到这里,陈到打起精神应对起来。
谁曾想,曹鼎蛟一枪刺出之后只是个虚诏,他趁着陈到全力防备左腹之际又攻了他的右路。
陈到左右为难,很是急躁。
谁能想到曹鼎蛟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狡诈?
现在倒好,大话已经放出去了,陈到只能苦苦支撑。
“铿铿铿”,不知不觉间,三五个回合已经过去了。
自始至终,曹鼎蛟都显得游刃有余,反观陈到,虽然毫发未损,可是,气息已然紊乱了,这是怒火攻心的模样。
王腾瞧出来了,曹鼎蛟是在照顾陈到,不然的话,他早已经取胜了。
“好了,两位收手吧”
王腾话音刚落,曹鼎蛟便抽枪而立,陈到涨红了脸,也退在一边。
“鼎蛟,你身手不凡,确实有待在我身边的资格,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若想留下,须得听我吩咐,若有违逆,我一定将你送回曹府,如此可好?”
曹鼎蛟大喜,王腾这意思是愿意收留他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山西将门之中,不少人家都愿意与曹鼎蛟搭上关系,可是,曹鼎蛟也好,曹变蛟也罢,都觉得他们虚伪至极。
试想,那一日,若非友军见死不救,曹文诏又怎么会惨死中伏?
大明诸将之中,唯有王腾出身清白,与将门格格不入。
曹鼎蛟跟在王腾身边,既不会偏向与任何一方势力,也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声名。
毕竟,王腾声名在外,跟在他身边,即便是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
“大人放心,我曹鼎蛟在此立誓,一定谨守军规,唯大人之命是从”
王腾微微颌首,“曹夫人,既然如此,曹鼎蛟我便留下了”。
曹氏松了口气,“王大人做事,妾身自然是放心”。
“日后若是得罪之处,还望曹夫人莫怪”
曹氏知道,王腾这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是一个真心想做实事的人,曹氏重重颌首,“大人尽管去做,鼎蛟若是做了错事,你可放手教训,如果他有任何违逆之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绝不轻娆”。
有了曹氏的背书,王腾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满脸幽怨的曹鼎蛟,又看着陈到,“陈到,适才战况如何?”
陈到涨红了脸,“大人,我败了”。
曹鼎蛟颇为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个大汉竟然能够主动认输,这可是丢脸之极的事情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带路党
广灵军提倡敢作敢为,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
适才那一番比试虽然由于王腾的缘故未能尽兴,可是,交手的双方都摸清了对方的斤两。
对于陈到而言,曹鼎蛟年岁虽小,武艺却出神入化,绝非他这种野路子可以比拟的,这时候承认自己不是对手,并不丢人。
不知天高地厚,不敢承认失败才是怂货。
陈到如此爽利,曹鼎蛟也投桃报李,谦逊起来,“王大人,你的这名亲卫力大无穷,胜在近战,如果甲胄齐全,必是一员猛将”。
王腾心中一动,曹鼎蛟此言倒是中肯。
当初遴选亲卫的时候,陈到就是因为力气过人方才入选的,只不过王腾一直忙于俗物,忘记了亲卫装备这般事情。
现在,得了陈到的提醒,王腾当即记了下来,只等着抵达广灵之后再做计较。
印象中,官二代、将二代都是些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货色,可是,曹鼎蛟的出现却颠覆了王腾对于将门子弟的想法,此人年岁不大,心性却着实不错,这样的家伙留在身边,倒是省心省力。
想到这里,王腾笑道:“鼎蛟,以后你且待在我身边,与陈到共事,如何?”
曹鼎蛟自然明白,王腾这是在照顾他,“大人放心,鼎蛟自当从命!”
对方如此配合,王腾心中甚慰,他又向曹氏笑道:“曹夫人,鼎蛟武艺不凡,我想把他留在身边,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氏宠溺地看了曹鼎蛟一眼,“既然我把鼎蛟托付给了大人,他便是你的部下,自从以后,自然要谨遵将令”。
好家伙,这娘俩倒是和善的很,王腾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曹夫人尽管放心,鼎蛟是一块璞玉,我绝不会浪费了这颗良材!”
曹氏微微颌首,“璞玉也好,朽木也罢,将他托付给大人,妾身放心的很”。
王腾有些无言以对,他与曹氏明明素不相识,对方为什么如此信他?
不等王腾斟酌出说辞,曹氏已经开口请辞:“大人若无他事,妾身便告退了”。
“可是这些礼物王某实在承受不起呀”
曹氏微微一笑,“大人,这些礼物全当作束礼吧,以后鼎蛟在你身边少不得还要麻烦你”。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谦让的话就有些难堪了,王腾无奈,只能抱拳致谢,“曹夫人太过客气了,王腾受之有愧呀”。
曹氏不置可否,转身上马离去。
没了辎重的牵绊,随扈的百余名骑士来去如风。
王腾颇有些意外,崇祯年间,程朱理学已经深入人心,女子遵从三从四德已是惯例。
这时候,陡然冒出一名英姿飒爽的奇女子,着实令人惊叹。
曹鼎蛟似乎瞧出了王腾的疑惑,他正色道:“王大人,我家婶婶可是御赐一品诰命夫人!”
王腾一脸茫然,“那又如何?”
曹鼎蛟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道:“难道大人不是觉得我家婶婶有些特立独行?”
王腾无语,“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
“婶婶并不在乎这些,她告诉我,只要行事无愧于天地,这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王腾击掌赞道:“好一个行事无愧于天地,曹夫人真乃奇女子也”。
曹鼎蛟仰首挺胸,“那是自然,我们曹氏的男人世间少有,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曹氏的女人嘛,却也是圣天子褒奖过的”。
王腾摇了摇头,止住了曹鼎蛟自吹自擂,“我们已经耽搁的够久了,再不追上去可就脱节太久了”。
适才曹氏造访的时候,为了抓紧时间赶路,王腾只是让亲卫军停了下来,并没有唤住大队人马。
现在拿着赶路的由头来搪塞曹鼎蛟,倒是应景的很。
最起码,说到兴头上的曹鼎蛟缓过神来了。
于是,一行人再度上路了。
三五日之后,滚滚河水奔腾不息,阿巴泰望河而叹。
如果没有当地人头前引路,别说剿灭明军了,如何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贝勒,范家来人了”
阿巴泰眉毛一跳,道:“喔?人在何处?”
“就在营外”
“速速将他引来”
“喏!”
没多久,阿巴泰便见到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小人范七拜见饶余贝勒”
“哼!为什么来的这么晚?我听说,不少明军正在狂奔疾走,意图剿灭我,对吗?”
这应该是绝密的消息才对,蒙古人是怎么知道的?
范七额头生汗,他暗自咬牙,竭力不让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贝勒爷耳目聪明,令人钦佩,没错,近来不少明军都将贝勒视作了目标”。
“呛啷”,电光火石间阿巴泰抽刀在手,他面露狰狞之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范家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们真以为躲在城中闭门不出,灾祸便会远离你们了吗?
锋利的刀刃就在范七的脖颈处,一不小心甚至划破流出了几滴血。
又惊又惧之下,范七咬紧牙关,嘴里道:“我们范家绝无隐瞒之意,贝勒是我们的朋友,对于朋友,范家向来以诚相待”。
阿巴泰置若罔闻,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汉人。
“喔?怎么个以诚相待法?”
“当初与贝勒订立契约的时候,我们便有言在先,范家帮助贝勒找寻目标,而贝勒替我们范家保守秘密”
阿巴泰“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这样,可是,现在契约成立的条件不存在了,你们对我隐瞒了太多消息,我要改变主意了”。
范七脸色一变,急道:“贝勒,食言而肥绝非大丈夫所为”。
阿巴泰冷冷一笑,“食言而肥?老子做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件!”
“贝勒三思”
“哼,那王腾的广灵军可不是等闲之辈,你们可有消息?切记,万万不可隐瞒!”
范七连道不敢,“贝勒多虑了,广灵军虽强,可我们范家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贝勒铁骑过江,我愿为大军先锋,为大军指点方向”。
阿巴泰似笑非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汉人的陷阱?”
范七鼓动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蛊惑:“实不相瞒,范家与王腾早已经是势同水火,只要王腾在山西一日,我们范家便与他不死不休!”
阿巴泰不为所动:“空口无凭,范家若想取信于我,须得拿出凭证!”
“凭证?”范七脸色变了。
“没错,就是凭证,我将根据你的诚意来确定下一步的动向”。
所谓凭证便是范家依附阿巴泰的投名状,换言之,阿巴泰已经不再满足与范家合作的平等地位了,他想要整个范家!
私通建奴是一回事,可是举家投靠建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女真缺盐缺铁,可是,天下间向匈奴贩卖盐铁的商贾又岂在少数,难道他们会不明白盐铁是官府严禁买卖的违禁品?
商贾当然知道,他们只是裹着一层遮羞布而已。
之前,范家打的就是“借刀杀人”的主意,他们想借建奴这把刀,除去王腾,其实,骨子里,范家家主范永斗也觉得建奴不可相信,只是,建奴兵强马壮,范家别无选择罢了。
本以为建奴鲁莽,会甘心为自己驱使,哪曾想,竟会节外生枝。
说好的合作,竟然变成了屈服投靠!
眼下,范七面临抉择,他脸色急剧变化,不知该如何应对。
临行之前,家主给范七的嘱咐中并没有这一句话,可是,现在范七却必须做决断。
留给范七的时间不多了,阿巴泰越来越不耐烦了。
“怎么?这等问题还要考虑这么久,范家看来没有诚意啊,需要我将范家与我贸易的明细公布于众吗?
私通建奴,意图谋害广灵军军马,这要是传扬出去,范家马上就得身败名裂!
没时间了,老家主曾经许诺过“便宜行事”,既然如此,那便赌上一把!
范七喘了口粗气,嘴里道:“愿为贝勒效犬马之劳”。
阿巴泰眼前一亮,“你这是答应了?”
“没错”
阿巴泰眯缝着眼,“你可以替范家作主吗?”
范七微微颌首,道:“家主已经将大小事宜尽数托付于我,贝勒大可宽心”。
“好,我且问你,王腾现在何处?”
“三日之前,尚在二百里之外”
“现在呢?”
“如果所料不差,王腾应该到了广灵”
阿巴泰眸中熠熠生辉:“此处距离广灵有多远?”
“不到百里”
阿巴泰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王腾!
去岁寇边的时候,就是此人的存在使得正蓝旗成为一个笑柄。
眼下,又是王腾将豪格逼的走投无路。
这样一个对手,若能将其击败,定然可以牟取天大的声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深吁几口,阿巴泰方才平静下来:“我有七千兵马,若想销声匿迹,遮掩行踪,须得偃旗息鼓,你可有法子让我们畅行无阻?”
这已经是阿巴泰第三次提出要求了,范七不敢拒绝。
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必拆穿。
阿巴泰想祸害大汉乡民,以壮军威,这等行径,范七心如明镜一般。
私通建奴,伏击友军,这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可是,范家别无选择,一旦王腾携大胜之威,回头收拾他们,范家也难逃败亡,与其如此,倒不如豁出去闯一闯。
成王败寇!
“待小人引大军渡河之后,便为贝勒寻一处所在!”
阿巴泰“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显张狂之意。
“好,先渡河,只是,这渡口处只怕早已经布满了官军的眼线,我们该如何渡河?”
“贝勒宽心,我们已经收买了一处守军副将,有他放行,可保铁骑平安无事”
“既如此,那便成行吧”
“喏!”
谈妥了条件,接下来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也不知道范家从哪里走的门路,竟然真的收买了渡口守将。
一大早,渡口守将便以轮值为由调空了渡河的守护力量。
阿巴泰哪里会客气?
自然当仁不让地调派兵马前来。
等到守军发现不妥的时候,阿巴泰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过来。
“不好,建奴来袭,快,向上官报信”,
“喏!”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敌众我寡,谁也料不到战争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开始。
正蓝骑军劲射的箭矢破空而来。
守军大惊失色:“举盾!”
“铛铛铛”,沉重的箭矢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
守军竭力抵抗,然而,在阿巴泰的万余铁骑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多久,阿巴泰的兵马便彻底占据了明军的军寨。
初战告捷,阿巴泰自然是高兴的,只希望接下来能够一直剩下去。
为防消息走漏,范七头前引路,很快便为大军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一路行来,十里一村,百里一镇。
这一日,范七选好了一个目标,他进村休息的时候,村中的百姓很是和善,便是孩子也很友善,可是,谁也没想到范七却将饿狼引来了。
“贝勒,就是这里”
阿巴泰露出嗜血的笑容,“村落已经被围住了”。
“鸡犬不留,男人不留一个,女人可以明日再杀”
众人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
男人留着只是累赘,建奴不可能养着他们白吃白喝,可是,女人就不同了,留下他们,足以让人快活几个时辰。
天降横祸,村中的男儿奋起反抗,可是,却无力改变结局,女人为保贞洁,有多半选择了自刎,然而,饥渴的正蓝旗丁岂会让他们如愿?
血腥味数里可闻,翌日过后,两个村庄五百多户人家尽数惨死!
凶手犹在南下。
万余名建奴骑军在范七的带领下精巧地避过官军军寨,若是实在避不过了,才会真刀真枪地拼上一阵子。
总体而言,建奴并未遇到大规模的抵抗。
一路的战事顺利,让阿巴泰麾下的骄纵之气达到了极点。
不少人纷纷向阿巴泰请战,他们觉得明军不过如此!
多少个险要军寨只要据险而守,正蓝旗军便难轻易通行,然而,所有的军寨竟然无一例外,全都一战而下,依此来看,擒拿广灵王腾,会师豪格,兴许根本不需要万余兵马,数千人足矣!(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阿巴泰来了
几十年来,女真族由弱到强,吞并了无数个大小部落,而他们的实力也不断的吞并扩张中急速膨胀起来。
实力的增强,逐渐滋生了许许多多的野望。
努尔哈赤原本只是李成梁的家奴,可是,年老时他竟然敢以十三副铁甲起兵!
起兵之初,努尔哈赤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努尔哈赤惊讶地发现,大明的边军早已经不是昔日的边军了,他们的将军吃空饷,疏于训练,根本不懂得如何上阵厮杀!
这是女真崛起的天赐良机!
事实证明,努尔哈赤也好,黄台吉也罢,他们都紧紧把握住了机会——只要有机会总要到中原劫掠几次。
劫掠,意味着足量的丁口、钱财。
凭什么英勇的大金勇士缺衣少食,而懦弱的汉人却占据富庶之地,拥有如此多的财货?
貌美如花的女子,香醇可口的美酒,肥美的牲畜,这些为什么不能是大金的?
弱肉强食,既然汉人的男儿不济事,那就该双手奉上。
财货、生口,这一切都应该是大金的!
至于汉人嘛,他们的男丁就该世世为奴,女子就该夜夜受辱!
沿途间,明军的不堪一击助长了女真人的嚣张跋扈之心。
刚开始,尚有军将谨慎小心,不曾参与血腥的狂欢,可是,等到后来,随着大军不断深入南下,而明军却依旧未能组织像样的反抗时,他们那股防患于未然的心思也越来越淡。
偌大的明朝,能征善战的军将寥寥无几。
显然,阿巴泰一直没有遇到。
就让汉人在八旗的铁骑下痛苦臣服吧,这片天地谁也不能阻止大金国的崛起!
在范七等人的指引下,七千精骑行进极快,阿巴泰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王腾会不会落荒而逃?
王腾当然不会逃,广灵是他的根基所在。
县城已经丢了,如今的广灵只剩下定河堡、石梯山军寨以及另外三处乡堡,这五处地方不容有失!
也就是说,广灵军必须挡住建奴的兵锋,否则的话,王腾苦心经营的势力便会分崩离析。
大明的百姓最是淳朴,谁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谁便是大恩人,反之,若是王腾连驱除建奴都做不到,自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奉若神明了。
石梯山,军寨之中,王腾正对着舆图思考。
木图上,代表明军的旗帜都在城池、关卡之中,荒郊野外除了哨探之外再没有一兵一卒。
反观女真人,代表阿巴泰的旗帜正往广灵急速而来,代表豪格的旗帜也蠢蠢欲动。
无论如何也得阻止双方人马汇合,否则的话,一旦豪格与阿巴泰合兵一处,就算广灵军与天雄军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前几日的那一场厮杀,广灵军伤筋动骨,即便补充了兵员,可是,新卒想要恢复战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王腾的班底正在打造,军中除了宋献策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幕僚。
好在广灵军种简单,没有后世里那么的兵种配合。
行军布阵也好,安营扎寨也罢,只要跟黄虎、黄得功他们商议一番,余下的事情便不用王腾操心了。
“大人,阿巴泰的兵马已经越过桑干河,正在往广灵而来,不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离开军寨,意味着广灵军有可能遭遇豪格、阿巴泰的两面夹击,可是,留在堡中,这又意味着广灵军只能各自为战。
王腾略一沉吟,“卢大人的天雄军现在到了哪里?”
“天雄军尚在三十里开外,明日才能抵达广灵”
广灵军伤筋动骨,王腾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先与天雄军汇合之后再做计较吧”。
“得令!”
“军议已定,谁还有什么意见?若无意见,即刻传令下去,让大家吃上一颗定心丸”
话音刚落,周遇吉已经越众而出,“大人,某原领军出征”。
王腾皱起眉头,“察哈尔人另有重任,广灵骑军只剩下百余骑,你想做什么?”
周遇吉吸了一口大气,“大人,我等固守军寨,绝不能闭塞了耳目,我愿在外充当哨探,为广灵警戒,若是建奴来袭,我也想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
王腾心情不佳,只因为他想不出足够的理由来反驳,当下他没好气地喝了一声,“既然你一心求战,本官便成全你,军中战马你可以任意挑选,每人双骑,为大军警戒!”
周遇吉得偿所愿,正色道:“多谢大人成全”。
周遇吉此举很是危险,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全军覆没。
要知道,建奴可不是流寇,他们的军卒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军,周遇吉对上他们,机动性并不占优势。
黄虎、黄得功觉得此举有些孟浪了,毕竟,前些时日重装骑兵的犀利之处依旧历历在目,如今,王腾却让他们充当哨探,等于荒废了重骑兵,这显然有些大材小用了。
正想出言劝谏,正巧对上王腾的眼神,“众将若无异议,即刻回城布置,建奴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黄虎再也按捺不住,“大人,周遇吉所部骑军是我广灵仅有的骑卒,他们若是在外哨探,岂不是浪费了重金打造的数百幅重甲?”
王腾不等周遇吉解释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意已决,百余骑军留在城中确实毫无用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外出打探,周遇吉毛遂自荐,显然早有腹稿,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黄虎、黄得功无奈,只得接受现实。
回城之后,各处军寨展开了修补城墙,加深沟涧的行动,
王腾已经向众人通报了建奴的迹象:阿巴泰的大军不日抵达,众人若是决定乡堡不再安全,大可以到王腾的军寨中躲避。
消息传出,果真有民众前往石梯山军寨。
广灵军的战力之强众所周知,待在他们身边可以最大程度上确保人身安全。
换言之,如果连王腾都靠不住,偌大的广灵将再无一人可以信赖。
数十里外,蔚州与大同的交界处,地势平坦,宽敞的官道从良田中央横穿而过。
越过桑干河后,建奴肆意快活,很是潇洒了几日。
只不过,随着铁骑深入,阿巴泰渐渐发现,沿途间的乡民村寨越来越少了,即便遇到村落,也往往空无一人。
显然,建奴入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乡民抛家弃院,逃难去了。
骑军一队疾行,所带粮秣不多,正是靠着一路烧杀劫掠才坚持到现在,如果前方陡然没有村落,劫掠不到粮秣,大军吃什么?
阿巴泰很是小心,他将范七唤到身前,不耐烦地说道:“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广灵?”
范七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他缓了片刻,嘴里道:“再有二十里便可直抵广灵县”。
二十里?
大军疾行的话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阿巴泰深吸了一口气:“王腾还在吗?”
“细作并未发现大股兵马调动的迹象,王腾应该还在军寨”
“好,若是取了广灵,杀了王腾,范七,你当记首功”
“小人万不敢当,一切只不过是份内事而已”
阿巴泰不置可否,他打了个呼哨,很快便有四名骑将狂奔而来。
“贝勒!”
“听着,再有二十里便是广灵县,我军远行,未带攻城器械,要想攻城,只有一策”,说到这里,阿巴泰环顾四周。
“贝勒直说便是,部族的儿郎们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传我军令,即刻抓捕汉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并擒拿”
四周的军将都是明白人,他们知道,阿巴泰要故技重施,用汉人百姓来消耗守军的体力士气。
这个法子无往不利,几乎罕有失败的时候。
石梯山军寨,逃难的乡民百姓蜂拥而入。
除了广灵军驻守的两座军堡,其余乡堡中的百姓连同堡丁一起全都撤到了军寨之中。
一个豪格已经很难对方了,现在又来个阿巴泰。
广灵城外的京观虽然焚烧了,可是,那焦黑的土地还是无声诉说了建奴的狠毒。
落到他们手中,生不如死!
自打阿巴泰即将抵达的消息传来,短短三五日的功夫,王腾的两处军寨便挤满了逃难的人群。
寨墙上,王腾与黄虎并肩而立。
闻听建奴来袭,黄虎显得很是急躁,“大人,让我出城杀杀建奴的威风吧”。
王腾摇了摇头,“不必,我已有万全之策”。
黄虎很是急躁,“我听说豪格已经出兵了,说不定明日他们就可能合兵一处”。
王腾吸了口气,“天雄军未至,纵有杀敌之心又如何?”
“那也比坐守城池来得强”
王腾语重心长地说道:“连番大战,军卒又累又疲,他们需要休整”。
“可是,城外的沟涧、土坑绝对拦不了他们多久,阿巴泰一定会杀来的”
“那又怎样?难道他还能破城而入?”
此时,探马疾驰来报:“大人,阿巴泰大军已至二十里外!骑军足有七千!”
即便早已经得到了类似的消息,可是,再度听闻还是让人觉得颇为震撼。
宋献策捻须而叹,“阿巴泰这是倾巢来犯呀,看来,他对广灵势在必得!”
这是自然,在阿巴泰看来,仅靠两千多名广灵军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他,即便算上卢象升的五千天雄军也一样。
明军长于守城,野外厮杀,金国的勇士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王腾已经听说了,沿途间,阿巴泰的双手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死在他手中的乡民足有数千人!
这一次,如果能将阿巴泰的人头留下,王腾将开心之至。
半个时辰之后,“轰隆隆”,寨门重重关闭,逃窜而来的乡民尽数入城。
恰在此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尘烟遮天蔽日,在视野的尽头,一群身着皮甲的骑卒策马狂奔,正是阿巴泰的前锋。
“呜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出现了。
饶是王腾见惯了大阵仗,也不禁为建奴的阵势暗自惊叹。
不愧是统一蒙古,击败朝鲜的八旗女真,确实有一套!
令人疑惑的是,阿巴泰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广灵与豪格汇合,而是径自来到石梯山。
看模样,阿巴泰是想携大胜之势前往广灵,彻底压制豪格。
城下,股股膻腥味扑鼻而来,马背上的建奴凶神恶煞,看上去便绝非良善。
“王腾何在?”
王腾越众而出,“某在此处,你是何人?”
城下那人冷冷一笑,“我乃饶余贝勒帐下牛录额真芒古,我家贝勒有言在先,你若是开城投降,他保你富贵荣华!”
王腾不屑一顾,“阿巴泰不过是一介贝勒,连旗主都不是,如何许我一世富贵?”
“哼,你降是不降?”
“尔等屠戮百姓,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实在是可恶至极,本官怎会与尔等为伍?”
芒古强忍住怒意,嘴里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若不开门投降,我便攻城了”。
王腾不以为意:“投降?白日做梦,你若敢来,王某随时恭候”。
广灵军早已经上下一心,没有人心存侥幸。
建奴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无论血的经验已经证明,只有死战到底才是最好才出路。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趁着难得的间歇,城头的守军在抓紧时间巩固城防。
巩固防务,这是正经事,建奴看不出蹊跷。
这时候,阿巴泰麾下的部将也在抓紧时间搜索乡民。
以军寨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雄壮凶狠的建奴在打马奔驰,他们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仔细搜查着可能躲闪汉民的位置。
阿巴泰已经下了军令,必须尽可能多的找到汉人。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除了在一处村落中找到一名伤者之外,建奴没有一丝收获。
若是在之前,建奴早已经将这唯一的活口杀了,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想搞清楚城外无人的原因,这时候,活口就显得尤为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雨倾盆下
一炷香之后,负责搜寻汉民的牛录额真纷纷回返。
“贝勒,蔚州这里的百姓都没了踪影,到处都是空下来的村寨”
“是呀,该死的汉人把井都填上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个人”
……
阿巴泰脸色极差,他环顾四周,低声喝道:“科尔沁的蒙古人呢?”
“贝勒,他们就在营外”
“把他们带过来!”
“嗻”
须臾,康巴在几名棒大臂圆的马甲“护送”下缓缓而来,“康巴见过饶余贝勒”。
阿巴泰眯缝着眼,阴沉地说道:“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蔚州的明军很厉害,会什么坚壁清野,是不是?”
康巴重重颌首,“确实如此,豪格贝勒就是吃了大亏”。
阿巴泰脸色一沉,“明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坚壁清野的?”
康巴很入戏,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亲善后金的科尔沁人,“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阿巴泰沉吟一番,去岁大军到了广灵,那时候王腾便来了这一出。
只不过,当时阿巴泰没在广灵待多久,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此番故地重游,阿巴泰却意识到了坚壁清野的危害。
没有汉人,意味着没有炮灰,没有补给,大军便不能久留。
要知道,为了保持军队的机动性,阿巴泰军中的存粮从来不超过三日。
这可真的是要命了。
阿巴泰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范七范先生在哪里?”
两侧的护卫面面相觑,“贝勒,范先生已经离开了”。
阿巴泰勃然大怒:“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暴怒的阿巴泰绝对是一名杀神。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护卫急忙解释,“范先生让我告诉贝勒,他去找粮秣了”。
阿巴泰冷冷一笑,该死的范七把他哄到了这里,自己却溜掉了。
看来,范氏还是不想跟自己走的太近呀。
又是黄太吉做的好事?
想到这里,阿巴泰便生出一股暴虐的心思,“来人呐,准备攻城”。
大军远道而来,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怎么攻城?
一名甲喇章京壮着胆子提醒道:“贝勒,土坑并未填上,大军攻城很是不利呀。”
阿巴泰只是怒气冲头,并没有昏了脑袋,得到部下的提醒后他意识到自己确实莽撞了。
明军显然早有准备,此时攻城绝不明智。
“既然如此,大军休整一夜,明日攻城!”
众人吸了一口气,“遮!”
军寨之中,王腾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建奴的进攻,他不禁笑道:“看来豪格不是傻子,知道这时候攻城没有好果子吃”。
黄虎咧嘴大笑,“那是,阿巴泰与豪格的水平相差不远,他们想要夺取军寨,无异于痴人说梦”。
“阿巴泰毕竟年岁大些,不可小觑”
黄虎不置可否,建奴的手段他见识过,他并不认为对方能够用简陋的攻城器械夺下军寨。
夺城这件事,除了军卒勇猛之外,军械的准备显得尤为重要。
一夜的休整时间,阿巴泰没有浪费,等到翌日天亮的时候,他已然准备了不少箭车、云梯。
广灵县城,豪格早已经得到了阿巴泰来援的消息,“什么,阿巴泰正要攻城?”
消息太过突然,万余兵马连个招呼不打就要攻城了?
于情于理,豪格都是正蓝旗的旗主,阿巴泰理应前来拜访,可是,他却置若罔闻,独自攻打军寨,这等旁若无人的行径极大地触怒了豪格。
“让这厮吃吃苦头也好,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想到这里,豪格止住了出兵相援的打算,他相信,严阵以待的王腾绝不是个善茬。
阿巴泰想要先声夺人,以壮声势的法子行不通。
“呜呜呜”冲锋的号角再度响起。
石梯山军寨之下,阿巴泰大声呼喝:“草原上的勇士们,咱们的旗主豪格在这里损兵折将,丢尽了大金国的颜面,今日,用你们的刀跟箭告诉懦弱的汉人,我们大金国的勇士不是懦夫。”
“杀,杀,杀!”
正蓝旗的奴军早已经填充了一段坦途,五百骑军策马狂奔,他弯弓搭建,密集的箭矢在空中组成一道箭网。
“咄咄咄”,箭矢射入寨中,发生清脆的声响。
广灵军早有准备,盾牌、铁甲让流矢无功而返。
军寨中,黄虎目光冷峻,终于来了。
击败豪格之后,众人便知道,阿巴泰早晚会来。
现在,阿巴泰果然来了,军寨能够取得怎样的战果?
五百名骑军之后,一千名女真步卒迈步而来,他们排着松垮的队列,缓缓压前。
二百步、一百步、七十步!
近了,更近了。
四下里的军卒已经“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敌人就在脚下,若不是军规苛刻,说不定早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嗡嗡嗡”,为了掩护同伴的奔袭行动,马背上的建奴弯弓搭箭,试图先发制人。
“盾!”
陡然一声暴喝,城头的明军齐刷刷举起了铁盾。
“火铳手准备!”
“前方六十步,放铳!”
等到建奴行至六十步的时候,黄虎陡然暴喝。
顿时,两百支铅弹疾射而至,浓密的硝烟腾空而起。
建奴虽然身着铁甲,可是,近距离的打击下,火铳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只是刹那,便有数十人跌落下马。
阿巴泰的人马纵横南北,从未遭遇过如此强烈的火力。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很是热闹。
相对于建奴的骑弓,广灵军手中的火铳杀伤力更强。
建奴一旦中箭,多数是立毙而亡,即便有少数人侥幸不死,也只能在绝望当中流血而死。
反观广灵军,他们人人披甲,只要不伤到要害,根本难以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
轻伤不下火线,在守军的眼中,快速奔袭移动的建奴只不过是会跑动的战功罢了。
军寨中,第一排军卒刚刚射完火铳,他们便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第二排的射手。
就这样不断地交替射击,在后排人填充铅弹的时候,第一排的枪手已经凶狠地击发了手中的火铳。
自始至终,始终有两百支火铳在轮番轰鸣。
守军的力量果然很强,怪不得豪格都没讨到好处。
阿巴泰脸色凝重,视野中,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部众中箭倒地。
难道豪格做不到的事情,阿巴泰也做不到吗?
不,绝不能这样!
正蓝旗旗主的位置正在向豪格招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错过这天赐良机。
向前,向前,向前。
阿巴泰麾下的军卒尚未吃过大亏,他们纵横数百里,未曾一败,眼下,陡然遇挫,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生出了更强的战意。
邻近的汉人有很多躲入了军寨之中,只要破寨而入,便可尽兴厮杀!
在掠夺**的刺激下,正蓝旗丁战意高昂!
大军南下,为的不就是掳走汉人的财物,丁口吗?
若是连小小的军寨都克服不了,还能奢望什么?
芒古身为大军前锋,自知责任重大。
要是能够先下一城,不但可以在别的甲喇章京面前大出风头,更可以立下头功,战后论功行赏,谁也不敢抹杀了他的功劳。
“儿郎们,明人唯一犀利的地方便是火器,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是处,今日,你们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
“呦嗨、呦嗨”,正蓝旗丁顿时发出野兽般的呐喊。
无需提醒,沉闷的号角声已经吹奏而起,寨内的军卒已经做好了近战厮杀的准备。
城外的军寨毕竟比不得城墙,他们外围没有护城河做屏障,一旦建奴强攻,很容易迫近城头。
旗丁马速极快,两轮箭矢过后,紧随其后的步卒便抵达寨墙之下。
寨墙由巨石累积筑成,四名健壮的女真步甲抬起圆木狠狠地撞击了一番。
“砰”,石墙巍然不动。
看来,明军在此处确实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莽古大吼一声,“云梯!”
几名旗丁速度极快,迅速见云梯达到了城头。
然而,寨中的明军岂是摆设?
当越来越多的建奴冲到近前的时候,黄虎一声令下:“滚木礌石!”
早已在寨中蓄势以待的广灵军当即掷出了滚木、巨石。
“噗噗噗”,近战厮杀,滚木礌石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虽说建奴都是勇猛精悍之辈,可是,面对从天而降的滚木垒石,他们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被动挨打不是正蓝旗的一贯作风呀。
在莽古的带领下,一队身着双甲的军卒扛着圆木来到寨门口,他们要撞击寨门。
相对于高大坚硬的石墙,寨门是唯一可以突破的弱点。
“一、二、三,撞!”
“砰砰砰”,旗丁们顶着枪林弹雨,开始了漫长的撞击。
撞击行动单调、枯燥,可是,旗丁们却别无选择。
适才短暂的接触,广灵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只要天气晴朗,火铳不受影响的情况下,阿巴泰想要夺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阿巴泰时不时抬头望天,昨夜他已经从一名略懂天时的老卒口中得知,今日有雨!
只要能够天降大雨,明军的火器便没了用处。
一直以来,广灵军之所以不落下风,还不是因为他们手中火器犀利?
只要大雨磅礴,火器失了作用,正蓝旗丁便可趁机夺城!
近身厮杀,没有火器的明军怎会是女真勇士的对手?
阿巴泰并不认为广灵军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他心中,也许卢象升的天雄军勉强算得上。
不过,天雄军尚未到来,阿巴泰可以集中精力攻打一城。
其实,阿巴泰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他已经意识到了广灵军的危险,否则的话,怎会将希望寄托在大雨身上?
天时难测,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王腾同样察觉到了不妥,昨日以来,他豢养的獒犬一直不吃不喝,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呀。
“传令下去,刀盾兵随时准备上前接应,这天,有可能下雨”
童一贯脸色一变,对于火铳兵而言,大雨可是天灾。
湿润的水珠只会浸透火药,绝不会让人轻易点燃。
与其在雨中冒险发射,倒不如多多动用冷兵器!
事实证明,王腾的担心没有错。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豆大的雨点凭空落下。
火铳手抓紧时间放出了最后一铳,他们已经得到了有可能下雨的消息,因而,军卒很是镇静,没有太多的慌乱。
下雨了,下雨了!
城下,建奴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这是天佑大金!
短短半个时辰的进攻,建奴已经付出了一百具尸首的代价,而其中,六成的人马都是死在了火铳下。
这时,天降大雨,无异于凭白收缴了明军的一样得力武器。
想到这里,建奴越战越勇。
竟然下雨了!
广灵军心头沉重,一直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火铳手在前杀敌,他们在后剿杀的阵势。
今日,大雨破坏了火铳手的发威,建奴主力毫发未损。
这时候,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长枪兵、刀盾兵了。
当然,还有背矛士!
阿巴泰远道而来,未曾想到,广灵军手中并不是只有火铳一件大杀器。
饱受短矛之苦的豪格出于某种心思也没有主动提醒,这样以来,阿巴泰形成了一种错觉:明军只能近战了!
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当大队大队建奴呼喊着疾冲而来的时候,城头的背矛士发威了。
“五十步,射!”
“噗噗噗”,锋利的短矛比箭矢更快,杀伤力更强。
阿巴泰的兵马没有准备,一时之间吃了大亏。
第一轮短矛竟然夺取了三十条性命。
明人竟然还有这等利器?
该死,范氏怎么没有提醒?
这时候懊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竭力防备了。
芒古脸色大变,“举盾!”
短矛破空而来,这时候举盾已经来不及了,背矛士再度掷出短矛。
“虎虎虎”
通体铁料打造的短矛重量始终,可以在百步之内保持巨大的杀伤力。
之前,豪格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短矛尚且大发神威。
今日,阿巴泰可是毫无准备,吃亏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雨后的搏杀
“噗噗噗”,锋利的短矛纷纷射中目标,滂沱的大雨限制了敌我双方的灵活性。
为了抵御明军的火器,先行攻城的旗丁人人双甲,他们都是族中有名的勇士。
对敌之初,双层的甲胄确实可以有效地保护军卒,可是,此时天降暴雨,甲胄却成了要命的负担。
一身几十斤的甲胄湿水之后极其沉重,二百多斤的负重在湿滑的地面上很容易滑倒。
行动不便,意味着攻城的人马很难及时躲避城头掷来的短矛。
这样下去可占不到便宜!
雨势凶猛,明军的火枪彻底哑火了,刚开始,豪格还有几分喜色,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亲眼看到了几名军卒从云梯上滑落坠地。
这可不行,明军的掷矛手依旧卯足了力气往下掷矛,这时候攻城,后金军士还是难占上风。
雨下的太大了,军卒几乎难以行动。
城头的滚木礌石在这时候大发神威,城下的后金军卒眼瞅着滚木来临,身体却不听使唤。
伤亡太大了。
无奈之下,阿巴泰只得退军。
连绵的大雨足足下了一整日,广灵军尚有城池避雨,可是,建奴就没有这种享受了。
三四月份,正是容易伤风感冒的季节,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中招。
为了找寻合适的避雨所在,阿巴泰退到了十里开外的小村落。
这里房屋虽然破旧,却总能够遮风避雨。
没有柴禾,生火已经成了奢望的事情,不过,这时候能够有地方躲雨,对于正蓝旗的兵马而言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七千人马,房屋根本不够热,军卒和战马拥挤在一处,那股味道无法言语。
大雨是一把双刃剑,既废了明军的火器,也限制了建奴的灵活性。
大自然是公平的,绝不会厚此薄彼。
再一次击退建奴,王腾萌发了绝强的斗志,他使人熬制了姜汤,每名军卒都要喝人一碗,这是防治伤寒所用的手段。
同时,王腾从库房中取出银子,每人二两,人人有份。
军卒们已然习惯了出手阔绰的王腾,跟着这样的上司上阵,军卒们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阿巴泰出师不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豪格耳中,他在城中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派人增援。
既然阿巴泰已经吃了亏,那么,豪格的目的便达到了。
这时候,双方人马合兵一处,早些除掉王腾才是正经事,至于旗主之争,回到辽东再做计较!
豪格的大度并没有换来阿巴泰的感激,他甚至觉得豪格不怀好意……
“哗哗哗”,倾盆而下的大雨下个不停,仿佛没有止境。
正在往广灵赶路的天雄军也被堵在了半途间。
幸好,卢象升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建奴受困于暴雨,无奈退却。
得了消息,卢象升彻底放下心来,广灵无忧矣!
翌日,大雨已经停歇,时刻挂念广灵安危的卢象升再度启程。
广灵已经被豪格占据,卢象升决定到石梯山与王腾汇合,至于半途间出现的建奴,杀过去就是了!
五千明军精锐是卢象升一手训练出的人马,他们可都是厮杀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卒。
即便对上建奴,天雄军也无所畏惧。
就这么一路行军,半个时辰之后,阿巴泰的兵马拦住了天雄军的去路。
没说的,杀吧!
军寨外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尸首。
建奴、汉人在这片土地上殊死搏杀,人尸、马尸难分彼此。
咒骂声、兵戈交鸣声此起彼伏,建奴的凶残彻底激起了天雄军心中的杀意,哪怕浑身浴血,他们依旧血战到底。
卢象升掌权以来,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平整道路,百姓刚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可现在,建奴把一切都毁了。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何其悲惨?
男儿当杀人,建奴又有何惧?
建奴也是人!
刀枪入体,同样会痛,骇到极致,同样会退。
卢象升身先士卒,所过之处,无一合之众。
“杀奴!”
参与乱战的建奴有一千多人,其中,多数人马与卢象升麾下的汉骑纠缠厮杀,另有两千多人在天雄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昨日一场暴雨,不少建奴已经感染了伤寒。
再厉害的军汉也得有一副强壮的身体,否则的话,一身战力发挥不出一成,只能任人拿捏。
建奴勇则勇矣,可是,疲惫交加之下怎敌得过依托战阵,甲胄坚利的天雄军?
城中,黄虎早已经统领大军杀出城门接应。
旗帜招展,铁甲鲜明。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有两千名步卒冲出城外。
正前方,一百精骑在周遇吉的统领下势如破竹,很快便冲出了数百步。
黄虎已经抢了匹战马,他弓马娴熟,取人性命宛若探囊取物。
精骑一百,搅起腥风血雨。
前锋人马毫无建树,反而在明军的打击下折损严重。
阿巴泰忍无可忍,终于派出得力干将兀哈。
兀哈为甲喇章京,他是阿巴泰的嫡系,接令之后他亲率九百部族人马加入战阵。
九百生力军加上一千骑军,这就是两千人马,他们对上天雄军,也不过堪堪稳住阵脚而已。
战场厮杀,将为兵之胆。
单论个人勇武,建奴可能更强,但是,军将比拼,周遇吉、黄虎、卢象升这三员大将却没有敌手。
向前,向前,向前。
一百精骑摆出冲锋阵形,他们以周遇吉三人为箭头,不停往前推进。
阿巴泰脸色肌肉抽搐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麾下部族勇士竟然敌不过明军!
纵横草原,睥睨辽东的后金勇士竟然不是明军的对手。
这个世道怎么了?
漫天血雨,人嚎马嘶。
一名又一名女真军士就在战马前惨死,血流了一地,染红了这片战场。
阿巴泰腥红了眼,到了这时候,退却就是身败名裂。
身边犹有一半的人手,这时候,阿巴泰顾不得多想,唯有全盘压上:“拼命吧,杀了这帮汉人,擒了他们的总督”。
话音刚落,阿巴泰便策马狂奔,直抵战阵。
阿巴泰一动,建奴大军也终于动了起来。
数千骑军发出阵阵怪叫,他们挥舞着兵刃,径自加入战团。
陷入建奴军中大杀特杀的广灵精骑眼看着就要被建奴大军的人海淹没,这时候,城头的王腾揪起了心弦,局势危急,出城的兵马已经被分割成了两部分,骑卒、步卒首尾不相连。
倘若步卒不能及时上前增援,骑军除了败亡之外,别无选择。
黄虎的援军到了哪里?
周遇吉的骑军呢?
出城的精骑可是王腾的宝贝疙瘩,他们陪伴王腾最久,如果一战皆损,对于王腾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不成,须得想个法子。
可是,大军已经出战,王腾除了干着急之外,毫无办法可想,一切只能看军将的临战指挥了。
城外,周遇吉身陷重围却“哈哈”大笑:“痛快,这帮杀不绝的奴寇倒是让老子过足了瘾”。
生力军加入之后,骑军之间的对战显得更加惨烈了。
人数增多,战马连腾挪闪避的空间都没有,只能硬碰硬。
即便有马镫竭力,铁甲护身,可是,在数倍于己的建奴围攻下,广灵精骑还是出现了伤亡。
周遇吉指着阿巴泰的大纛,大声喘着粗气:“擒贼先擒王,咱们冲过去,杀了阿巴泰!”
副将愕然片刻,俱是轰然大笑:“好,杀了阿巴泰!”
王腾麾下最精锐的骑士与建奴精锐凶狠地撞到了一处。
没了马速,骑士无法一战而走,只能与建奴骑军拼个你死我活。
每时每刻都有骑军跌落下马。
犹有武器的广灵军,即便跌落下马,也会恶狠狠地戳向敌卒的马腹,哪怕是死,也绝不让对方好过。
战事之惨烈超乎想像。
城门外,背矛军士瞪大了眼睛,他们的统领正在前方浴血厮杀,而他们却滞留在城外。
爱莫能助?
若是周遇吉惨死在乱军之中,背矛军将成为最大的笑柄。
想到广灵骑军的好处,背矛军顿时迸发出了超强的战力。
“弓弩!”
紧要关头,替代黄虎指挥大军的军将大声呼喝。
“噌噌噌”,六十名军士双人合力,顿时架起了三十架弓弩。
此时此刻,顾不得再遮掩战力了,有几分能耐便要使出几分。
硕大的箭匣,寒光凛凛的箭簇,与普通弓弩大为迥异的造型甫一出现便引人瞩目:“连弩!”
王腾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连弩的犀利之处,众人早有耳闻,今日,一旦祭出,一定可以大发神威。
“开!”
背矛军将一声大吼,挡在连弩阵前的长枪军卒蓦然闪开。
对面的建奴骑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军卒手中的连弩便开动了。
“嗡嗡嗡”,只是眨眼间,数百根弓弩便劲射而出。
这么短的距离,弓弩的威力到了极致。
先有短矛,后有连弩。
毫无防备之下,“噗噗噗”,挡在前方的百余名建奴骑士瞬间伤亡惨重。
三十架连弩,这是广灵军中所有的家当,今日一战,再无保留。
倒毙身亡的建奴身上全都插满了弩箭,宛若刺猬一般。
事发突然,未受波及的后金军卒当即惊呆了。
明人使出了什么武器?
那么多的弩箭瞬间疾射而出,再厚的甲胄也挡不住呀。
“开!”
犹如催命的阎罗,背矛军将再度下令。
弩箭扑头盖脸一般疾射而出。
建奴依旧毫无办法。
周而复始,连弩不停地收割着生命。
等到三十架弓弩尽数损坏之后,步军前方已经再也没有一名敢于拦阻的建奴了。
周遇吉所用宝剑是王腾所赐,百炼钢。
剑重九斤,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很是顺手。
剑刃锋利,吹毛断发,但中人身,绝不失手。
抢来的战马早已经换了三次,周遇吉左手持枪,右手持剑,如同修罗在世。
忽而,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却是随行的广灵精骑在奴骑的围攻下失神落马。
周遇吉蓦然回首,他一枪掷出,将马上的奴骑捅落下马,同时,右手劈剑,啪,只是一声便将另一人的头颅削去了大半。
红的白的溅出了老远,周遇吉却置若罔闻。
杀神!
建奴骑军为之胆寒,许久不敢上前。
阿巴泰严令大军出击的时候,一直未曾上阵的骑军方才脱阵而出。
这时候,马速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周遇吉甚至来不及斩断枪杆,他只得用尽生平力气强压枪身,嘴里道:“给我开!”
若是寻常时日,以周遇吉的本领,便是六七杆长枪也可以轻易夺下,然而,今时今日,周遇吉却已经气力衰竭了。
明明卯足了力气,可却臂膀酸麻,甚至有一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周遇吉又羞又怒,他一击失手,对面的奴骑当即缓过神来,其中一人丢掉长枪,抽出短刃便向周遇吉扑来。
“去尼玛的!”周遇吉手中只有一把宝剑,自然舍不得撒手,可是,望见疾扑而来的奴寇,他自有法子应对。
双腿接着马镫之力,周遇吉左臂蓦然挥出,“噗”,只这一下便砸的奴寇口腹出血,跌倒在地,眼看不活了。
阿巴泰在不远处大吼大叫,汉人军将的勇武连他都感到恐惧。
若不能趁着他们油尽灯枯的时候将其干掉,等他们缓过神来,又是建奴的噩梦。
在周遇吉的恐吓刺激下,又有数名自诩勇武的奴骑向周遇吉而来,这时候,卢象升终于杀透敌阵,与其汇合。
然而,后金骑军越来越来多,怎么也杀不绝。
周遇吉咬紧牙关,以一敌三。
忽而,一名奴骑长枪突刺,“嘭”一枪便击到了周遇吉的耳朵后侧。
这一击,虽有铁盔遮掩,却还是影响了周遇吉的战力。
脑中俱是嗡嗡的声响,满眼间天旋地转。
奴骑见状,又是一枪刺出,周遇吉再也没了灵敏的身手,急忙闪避的当口,一不小心翻落下面。
这厮落马了!
看到周遇吉落马,后金骑军大呼小叫,很是兴奋。
这名身背短矛的汉人大将左冲右突,宛若狼入羊群,厮杀至今,起码有数十骑折损在他手中。
砍了他的脑袋,献给贝勒,一定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犒赏。
急切间,不知有多少建奴欲拿周遇吉立功受赏。
与此同时,看到周遇吉落马,广灵军全都红了眼,他们大吼一声:“将军!”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有情我有义
周遇吉绝不能死,自打广灵骑军创立以来,他便是骑军中的灵魂人物,今日若是死在了这里,对广灵军的军心和士气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冲过去,救了将军!
出城的近百骑精锐只剩下三十多人,连番拼杀,他们早已经又累又疲惫,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竭力赶来。
黄虎大声怒吼,却被建奴死死困住,当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奴骑士策马上前,挥刀劈向了周遇吉。
该死,鞭长莫及了。
电光火石间,一名建奴骑士陡然坠马落地,却是之前伤重未死的明军奋起余力砍断了马腿。
战马受伤,自然顾不得马背上的骑士。
“汉狗,受死!”
落马的骑士并未受伤,他阴沉着脸大步向周遇吉冲去。
周遇吉脑中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感知。
眼瞅着建奴就要得手,千钧一发之际,卢象升杀退了身前的建奴,及时冲了出去,“死!”
只是一刀,一颗斗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
“杀,杀,杀!”
后金军士完全杀红了眼,开战至今,好不容易堵住一员明将,这要是让他逃了,如何对得起族中父老?
阿巴泰同样瞪大了眼睛,“快,随我杀了那明人!”
几十名奴骑在阿巴泰的带领下前仆后继,摆出一副誓把胡庸搞死的模样,此时,卢象升与一众天雄军将士愣是不肯退上半步,
以周遇吉为中心,双方军将再度爆发出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
卢象升冲的太急太快了,他身边的亲卫只有寥寥几人,当下只能将周遇吉护在中央,与奴寇扭打,厮杀。
周遇吉突然惊醒,有心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手脚却不停使唤,只能看着眼前身影晃动。
这他娘的是要死了?
周遇吉不甘心。
不成,绝不能这么死了!
周家还没有后,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这一脉岂不是后继无人?
王腾王大人刚刚升官,一定会大肆扩招骑卒,如果这时候战死,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周遇吉强咬舌尖。
“啊”,痛觉陡然恢复过来。
周遇吉蓦然睁眼,只看到一个狰狞的面庞正挥舞着兵刃砍下。
“去尼玛!”
周遇吉陡然暴起,他赤手空拳,一把就将扑来的建奴掐到在地。
“想要老子的性命?老子杀了你!”
“嘎嘣”,生死存亡之际,周遇吉迸发出了所有潜力,他双臂用力一夹,轻易便夹断了奴骑的喉骨。
长刀挥在半空,卢象升松了口气,“你好歹醒了”。
早有军士牵来战马,周遇吉翻身上马,咧嘴笑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卢象升不以为意,“若是我在里面,你也一定会救我”。
周遇吉自然连连颌首,“大人所言极是,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卢象升只是笑着,并不作答。
这时候,周遇吉虽然醒了,可是,蜂拥而至的建奴骑军已经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阿巴泰下了命令,就算用人命填,也要将这伙骑军干掉。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背矛军正在急速赶来,然而,军中的短矛已经消耗殆尽,连弩也尽数折损,无法使用,对付杀红眼的建奴,他们唯有以命相搏。
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迟迟拿不下周遇吉。
阿巴泰怒火中烧,开战至今,自诩骑战无敌的正蓝旗精锐竟然寸功未立,他如何能忍?
不远处,天雄军的步卒正在列阵而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名明军的加入都有可能改变双方的态势。
这时候,阿巴泰甚至有些怀念豪格了,要是这厮顺利抵达,岂不是连卢象升也要栽在这里?
王腾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并没有吓退阿巴泰,反而激起了他的战胜**、
什么常胜将军!什么未曾一败!
在阿巴泰眼中,这一切都是虚言,若非如此,他哪会执意出兵,亲自冒险?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若是连周遇吉都杀不了,军中士气必然会大受影响。
差不多一万人马呀,来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却只能在这里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
阿巴泰是有些不甘心,他要用周遇吉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情况危急,大场面上看,建奴没讨到便宜,明军开始渐渐掌握主动,然而,从细处看,卢象升、周遇吉以及残余的几十骑危在旦夕,随时有可能全军尽墨。
恰在这时,一阵号角声从远方传来。
阿巴泰精神一振,这是女真人特有的号角声,是豪格来了!
自打听闻阿巴泰与人交手的消息之后,豪格便带着三千军卒疾冲而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豪格的出现,极大地振奋了后金军心,反倒是明军这一方微微有些忧虑。
一个阿巴泰已经够难缠了,现在又来了豪格,这可如何是好?
豪格麾下俱是骑卒,三千骑军呼啸而来,当即卷起了漫天尘埃。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类似于天鹅叫声的响起,这激荡的声响,不同于建奴所用的牛角号,带着一股壮怀激烈的雄烈气息。
身陷重围,一直不动声色的周遇吉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援军来了”。
卢象升颇为好奇,“来得是谁?”
黄虎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当下没好气地说道:“再不来,大人就得替俺们收尸了”。
四周俱是建奴骑军,侥幸存活的明骑聚集在一处。
卢象升、周遇吉并肩作战。
每时每刻都有军卒倒毙身亡,要么是明人,要么便是后金人。
拼到现在,犹能厮杀不休的明骑,全都是身手高强之辈,他们在卢象升、周遇吉的统领下奋勇厮杀,愣是顶住了建奴潮水般的攻势。
战阵之中,面目狰狞的阿巴泰也在此时惊回首。
北方,十多名外放哨探的游骑正拍马狂奔,在他们身后,一片黄色的旗帜陡然出现。
号角声越来越清晰了,隔着老远,游骑也在大呼小叫着。
明军,是明人的援军到了。
阿巴泰只觉得手脚冰冷,他没想到,汉人的援军来的这么快。
来的有多少人马?
若是几百名人马,负责哨探游骑绝不会露出这般惊恐十足的模样。
黄色牙旗在风中飘扬,旗帜之下,只见一片明晃晃的甲胄分外耀眼,当先一名大将,圆滚滚的身材,正是许久不见的王朴!
众目睽睽之下,王朴放平了手中的长枪,其后,成千上百名明军依样施为。
森然的兵戈在阳光下寒光闪烁,似要择人而噬。
时间紧迫,再不干掉包围中的明将可就来不及了。
豪格虽然来了,可是,天雄军已然分出部分人马严阵以待。
就算豪格极其凶悍,想要毫发未伤地杀透军阵,也很是困难。
没什么好说的,先杀明将,再与豪格联手围剿天雄军。
至于陡然出现的明人援军自然有人对方。
阿巴泰有了决断,必须分出部分人马抵御王朴,只有这样,才可确保大军平安无事。
骑军需要阿巴泰镇定军心,试想若是连阿巴泰都慌了手脚,建奴骑军岂不是更加慌乱?
目光凶狠地往周遇吉的位置投去,阿巴泰咬牙切齿。
都是这支该死的明人精骑,若不是他们耽搁了时间,卢象升又能杀透敌阵?
南下攻打广灵,这是阿巴泰一言而决的事情,虽说豪格求援在先,可是,真要是出了问题,阿巴泰一定会遭受苛责。
后金只敬重强者,只有带领部众不断取胜的头领才是真正的好头领,否则,头领之名便是虚妄。
“乌烈,你领大军迎上,务必阻住明人援军,兀娄,你领本部兵马与我一道围剿明将,杀光这些汉人,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回家!”
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建奴心中早已经生出了倦怠。
如今,阿巴泰第一次提出回家的诱惑,建奴们哪敢不出死力?
“杀光汉人,回家!”
厮杀到现在,后金军将也拼出了真火。
都是肆意纵横惯了的人物,陡然间遭遇挫折,他们都觉得难以忍受。
因而,阿巴泰一声令下,建奴骑军便“嗷嗷”叫着扑了出去。
来援兵马,正是王朴率领的大同军。
灵丘大胜豪格之后,王朴心犹大同安危,当时便急匆匆归返。
谁曾想,行至半途,阿巴泰往广灵而来的消息便传到了王朴耳中。
已然打了个胜仗,王朴可谓功德圆满,这时候,即便他功成身退都没有人说什么。
可是,王朴始终忘不掉王腾的义气,当下决定留下了,伺机以待。
这些时日,大同军一直躲在一个乡堡内,不曾出现,如今,陡然出现,确实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建奴援军出现的刹那,不少明军都生出了必死之心,建奴原本就是凶残之辈,对付起来难缠的很,这时候,如果再多出几千人马,明军难逃一败。
谁曾想,关键时刻,王朴竟然出现了。
这让明军如何不喜?
隆隆的马蹄声,明黄色的明军旗帜,一切的一切都让王腾喜上眉梢。
王朴够意思!
瞧建奴这态势,倘若大同军再晚来一时片刻,只怕城外的天雄军就完了。
背矛军的短矛、连弩都已经消耗殆尽,它们虽然杀伤了大量奴骑,但是,对于陷入重围的周遇吉等人,却有些爱莫能助。
步卒行动迟缓,无论是变换战阵,还是往前行进,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前方的奴军虎视眈眈,无论如何,背矛军都不敢有片刻懈怠。
若是因为急于救援周遇吉,导致大军溃败,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幸好,王朴来了!
数百步的距离转瞬及至,甲喇章京乌烈瞪大了眼睛,只等明军进入射程便先下手为强。
比拼齐射,后金才是天下第一。
一百步、八十步,近了,更近了。
建奴陡然将马速提了起来,一旦冲起来,骑士便可凭借马速带来的冲势杀伤敌人。
骑射不比步射,在马背上射箭,若想保持准头,须得将敌人放入六十步之内,只有这样才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杀伤敌人。
乌烈箭术过人,他抢在九十步的时候便率先射了一箭。
“嗖!”
长箭直奔王朴而来,毫无花哨,只有前所未有的速度。
这势在必得的一箭乌烈十拿九稳,他甚至想象出王朴中箭身亡的情景。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乌烈惊呆了。
长箭射到王朴跟前,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可是,王朴却挥出长刀,一刀劈飞了箭矢。
王朴也是将门世家,武艺过人,自然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手,当即引得无数称赞,也许,唯一惊怒的只有乌烈了。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乌烈的箭术在部族之中也是佼佼者,就算是族中的勇士应对起来都不敢大意,可是,对面的明将却是何人物?为何他能轻易击落箭矢?
闪避箭矢与挥枪击落箭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后者对防御者的武艺要求更高,就连乌烈自己都没有击落箭矢的把握。
然而,明将非但做到了,而且还是那么的随意。
“放箭!”情急之下,乌烈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一声大吼,便下达了开弓的命令。
“嗡嗡嗡”,数百枝箭矢疾射而出。
马背上,弯弓搭箭这一些的动作要求具备高强的控制力,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训练出来的。
普天之下,除了蒙古、女真这等塞外游牧民族之外,其他少有人能够做到。
乌烈咬紧牙关,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王朴中箭身亡的惨况。
“任你武艺高强,也躲不过这密不透风般的箭雨”
只可惜,王朴又一次让乌烈失望了。
王朴不是傻子,他摸出一枚盾牌,将自己遮护的严严实实。
采取攻势的是乌烈,王朴只要守住阵脚便等于帮了大忙。
乌烈只有一千兵马,一千骑军只有冲溃明军的阵脚才能完成任务。
否则的话,一旦大同军抵达战场,即便阿巴泰、豪格合军一处,若想获胜也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大同军出现的太及时了,正是阿巴泰兵力匮乏的时候出现,这时候,分兵抵挡极其艰难。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亡命搏杀
战场上形势极其复杂,阿巴泰的人马围住了卢象升、周遇吉,意图斩获大鱼,而广灵军、天雄军正竭力救援,他们自然不能坐视督师被围。
在天雄军后方,豪格的三千兵马狂攻不止,另一侧呢,王朴的大同军又在猛攻阿巴泰的后路。
套用一句通俗的话,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种负责的局势下,广灵军引以为傲的火铳手完全排不上用场,只能凭借冷兵器与敌厮杀。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明军很少在野外对敌了,他们往往凭借城池消耗建奴的锐气,罕有主动迎敌于野外的战例。
正因为如此,目睹大同军来援之后,阿巴泰、豪格依旧抱着“战机来之不易”的念头,试图斩获更多的明军。
此时,明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一千人,后金一方的兵力也在一万左右。
单从兵力对比上看,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多,可是,后金军中除了三千名蒙古人外,其余的人马都是正儿八经的旗丁,他们战力极强。
若不是昨日一场大雨,不少后金军卒淋了雨,今日遭殃的一定是明军。
卢象升的天雄军虽然强悍,却又累又疲,而王腾的广灵军正是新卒、旧卒共同适应的时候,战力自然打起了折扣,至于王朴的大同军,他们的兵员素质远远比不上天雄军、广灵军,仅比普通的边军要强上一点点。
这是天赐良机,只要击杀卢象升,将明军歼灭于此,阿巴泰将成就无上的功劳!
别的不说,单是斩杀卢象升的功劳就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了。
拼了!
阿巴泰示弱疯狂,豪格自然也不例外。
手中实力已经折损这么多,眼下这一战非胜不可,胜了,黄台吉跟前还好交差,若是败了,只怕豪格的旗主位置是丢定了。
大同军所在的位置,双方人马间隔越来越小,不知不觉间便图片了四十步。
就在甲喇章京乌烈试图大开杀戒的时候,王朴陡然大吼一声:“掷矛!”
眨眼间,便是数百支长矛投掷而出。
乌烈目龇欲裂。
什么时候短矛成了明军的标配了?
广灵军凭借短矛杀死了数之不尽的后金勇士,眼下,大同军也来了这一出!
乌烈却不知道,这些短矛都是王腾送给王朴的,数量并不多。
然而就是这数百支短矛,同样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与建奴的箭雨比起来,短矛造成的声势更大,让人观之骇然。
最起码,乌烈确实吓住了,他破口大骂,“举盾”。
临近的建奴惊惶失措,短矛这东西可是大杀器!
有的骑卒刚刚摸出盾牌,铺天盖地的短矛眨眼间便落到眼前。
“噗噗噗”,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有二百名建奴骑军中矛落马,侥幸未伤的那些也是相顾骇然,再也不复之前猖狂的模样。
短矛的犀利之处,建奴深有感触。
本以为这等大杀器汉人数量稀少,没曾想,连大同军都装备上了!
三十步,这个距离上,骑弓已经失去了效果,然而,大同军的短矛却依旧犀利。
“掷!”
“噗噗噗”,临阵之际,王朴抢占先机,完全压制了乌烈的反击。
“杀!”
乌烈恼羞成怒,他怒吼出声,抢先迎出阵来。
王朴哪里会怕了他乌烈?
“大明万胜,儿郎们,杀了这帮屠戮百姓的杀才!
“大明威武!”
短矛立下奇功,明军声势震天,他们斗志高昂,完全振奋了士气。
乌烈誓要挽回面子。
比不得骑射,那便比骑战!
“咚咚咚”,王朴对乌烈!
王朴将大刀使得出神入化,看上去便非等闲。
乌烈自持力大无比,可是,与王朴比起来却差了老远。
“铿铿铿”,电光火石间,双方便交手十余个回合。
孰胜孰败?
乌烈一直待在阿巴泰身旁,适才养精蓄锐,倒是有不小的力气,倒是王朴跋涉而来,坐骑一直未曾蓄力。
按理说,乌烈应该步步紧逼,抢占先机,然而,两人斗将,却是王朴大占上风。
“大明万胜!”
这时候,大同军已经与建奴的骑军拼杀起来。
城头,王腾热血沸腾:“恨不能以身骑马,出城血战!”
宋献策正色道:“大人不必如此,你在城中,军将后顾无忧,方可万众一心”。
“经此一役,看谁还敢说我大明军将不敢与建奴厮杀!”
“这都是大人的功劳”
王腾不置可否,“将士用命,王某必不相负!”
自从大同军抵达之后,城头的气氛便渐渐缓和起来。
大同军、天雄军的存在可以确保明军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这是宣大境内七成的精锐了!
此时,王朴的对手乌烈越战越是心惊,他知道,如果没有他人援手,明年的今日便是他乌烈的祭日。
这仗打的好生憋屈。
比力气,王朴远胜过他,比招数,王朴更是精湛无比。
刚开始,尚能勉力支撑,可是,时间一久,他便颓态尽显。
明眼人都已经看了出来,乌烈不是王朴的对手!
有心上前救援,可是,明军早有防备。
一番阻拦之后,乌烈再也支撑不住。
没多久,“噗”,斗大的头颅跌落在地,乌烈带着满腔的不忿,含恨而亡。
一刀抄起起乌烈的头颅,王朴大吼出声:“敌将已死,顽抗者,杀无赦!”
“顽抗者杀无赦!”
甫一照面,乌烈便死在王朴刀下,此情情景太出人意料,最起码,开战之前的建奴是想不到的。
剩余的建奴军心大乱,他们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乌烈的嫡系兵马只想与明人拼个你死我活。
“杀,杀,杀!”
可是,另外一部分首鼠两端之辈已经在找寻退路了。
王朴越战越勇,他懒得与这些骑卒纠缠,他已经看到了阿巴泰的大纛,他眯缝着眼,就想擒贼先擒王。
隔着老远,明显可以看到卢象升等人的旗帜。
出乎意料的是,卢象升与阿巴泰的位置相去不远,救人也好,擒贼先擒王也罢,全都是一个方向。
阿巴泰自然不知道,他头顶随风招展的将旗在这个时候成了引领明军厮杀的风向标,除却王朴的兵马之外,几乎所有的明军都往此处而来。
明军的想法很简单,杀了奴寇的头目,这一战便胜了。
突然间,阿巴泰眼皮急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惊回首,正好看到王朴杀死乌烈。
“该死,杀光这帮汉狗!”
乌烈可是部落中难得的勇士!惊怒之下,阿巴泰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只想杀死视野中出现的所有的汉人。
乌烈惨死,阿巴泰身边的军将想的明白,甲喇章京死了一个还有四五个,然而,阿巴泰却不容有失,要是他出了麻烦,这数千人马便完了。
顶住,必须顶住。
豪格的兵马已至数百步开外,围拢在阿巴泰身前的军卒寸步不让。
明军攻的凶猛,后金军卒守的拼命,双方各不相让。
出城的明军步卒越来越来,渐渐地,明军的数量超过了阿巴泰、豪格的军马。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王腾派出了自己的最后力量:武装民夫!
这些民夫俱是铁厂的匠工,他们力气极大,又经受过训练,在战场上配合广灵军毫无问题!
果不其然,民夫甫一出现便大为振奋人心。
厮杀到这个时候,任何一方出现援军对于另一方而言都是不妥的事情。
不过,人多又怎样?
马背上长大的后金军卒真要是撒腿开溜,有谁能够追得上?
抱着这般想法,阿巴泰对广灵军并没有多少惧意。
势同骑虎,唯有坚持下去。
倘若真正到了迫不及待的时候,阿巴泰已经做好了统领大队兵马撤走的准备。
包围圈中的明人精骑太过精锐了,阿巴泰动用了数倍的军力,依旧未能宣告胜利。
卢象升就像传说中的唐僧肉,味道鲜美,引得无数人蜂拥而至,可是,最终所有人都败给了护法的孙悟空!
卢象升本身的战力便不可小觑,他身边的亲卫更是以一敌百的精锐,若非如此,卢象升也不可能轻易脱离战阵,与周遇吉汇合。
时间渐渐流逝,僵持的战局渐渐地往有利于明军的方向发展了。
战场上,拼的毕竟是士气,而拥有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帅更是能够成倍地提升所部人马的士气。
悍勇十足的卢象升、王朴就是这样的人选!
几个回合便将对方骑将斩落下马,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厉害了,王朴完全将大同军的士气推升到了顶峰。
阿巴泰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唯有坚持。
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阿巴泰激灵灵地打了个寒碜,犹如神助,他瞬间低下了脑袋。
身旁的亲卫嗔目结舌,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惊险的场面。
适才,只见一矛直飞,嗖地一声,便从阿巴泰的头顶疾冲而去。
若是阿巴泰的反应再迟钝一些,短矛可就奏效了。
太过凶险了,这是谁掷出的?
黄虎!
这是黄虎想出的主意,围魏救赵,攻敌所必救!
卢象升、周遇吉身边俱是密密麻麻的敌军,这时候想要杀透敌阵显然有些困难,可是,通过攻打阿巴泰来分散敌军的注意力,这可以起到良好的作用。
黄虎投掷的短矛来势汹汹,速度极快,按理说,觉无失手的道理,可是,阿巴泰的警觉却救了他。
“卑鄙!”大骂了一声,阿巴泰不得不收敛心神,转而全力应对疾冲而来的黄虎。
黄虎长枪翻飞,或挑、或刺,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敌人。
密密麻麻的后金军士挡在了黄虎身前,若想杀死阿巴泰,除了一步一步上前之外,还有短矛这一招。
一击不中,黄虎并不气馁,他自顾自地投掷出落了第二支短矛。
短矛制敌的方式原本是王腾鼓捣出来的,黄虎学的最早,比起麾下的背矛士,黄虎毫不逊色。
短毛接二连三投掷而来,阿巴泰完全被黄虎挑起了怒火,他知道,倘若不能杀死这名汉将,今日他一定危险重重,“啊呀呀,汉狗,我要杀了你!”
阿巴泰不知道赵云的身份,他只晓得,对方碍了自己的大事,非死不可!
“哒哒哒”,马速极快,双方很快冲到了一处,阿巴泰身前的护卫暴喝一声,齐齐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黄虎左支右挡,将自己以及坐骑护得周全。
倒是阿巴泰胯下马匹受到短矛擦伤,险些将他摔下马来。
不过,阿巴泰是谁?他早已经在草原上历练了无数次。
温软的西南风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马背上的阿巴泰宛若大鹏展翅一般,他足尖在受伤的马鞍上微微一点,整个人便跳起了丈许高。
黄虎心中暗骂,好狡猾的贼子。
“汉狗,纳命来!”空中的阿巴泰狞笑着,他弯弓搭箭,竟似要射杀赵云。
“将军小心!”
黄虎身后的军将大声疾呼,阿巴泰有此身手,太过出人意料。
眼下,面对对方势在必得的杀招,黄虎能够挡得住吗?
黄虎表情沉稳,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逃避的退路,如果不能挡下这一招,即便他懒驴打滚,滚落下马,对方的杀招也一定会如影随形。
也就是说,要想活命,那就必须挡下这一击。
危急关头,黄虎脑中清醒的很。
阿巴泰的箭矢与刀招连成一招,不可小觑。
若是大意了,一定会为阿巴泰所伤。
千钧一发之际,黄虎忽然动了,他右手闪电一般地出刺出长枪。
“嘭”,巨大的金铁交鸣声震的人耳聋发聩。
阿巴泰志在必得的一箭落空,而他不见慌乱,当下便是一招力劈华山,劈头盖脸地往黄虎劈来。
这么近的距离,黄虎可以及时应变吗?
城头,王腾忍不住揪起了心弦,一直以来,黄虎便深受他喜爱,若是此战折损,王腾定会痛不欲生。
“开!”
危急关头,黄虎竟似早有预料一般,挥枪挡在了阿巴泰的长刀之前。
“嘭”!
黄虎没事!
王腾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还好,还好,黄虎化险为夷,破解了阿巴泰的杀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萌生退意
灵光一现的杀招未能奏效,阿巴泰顿时有些心浮气躁,到了他这个年纪,气力早已经过了巅峰,多拖延一刻,危险性便大上一分。
必须速战速决!
黄虎同样冷汗淋漓,出道至今,他经历了无数次厮杀,可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凶险。
箭招也好,刀式也罢,都是凶险至极的杀招,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陪上性命!
早就听说建奴锐不可当,今时今日,黄虎才有了确切的感悟。
据说阿巴泰已经四十六岁了,真不敢想象,倘若提前二十年,他又是何等的凶悍?
有了敬畏之心,黄虎出招顿时谨慎起来,这便给了阿巴泰可乘之机。
“杀,杀,杀!”
阿巴泰杀招迭出,临近的亲卫也相继加入战团。
两侧的亲卫当中,黄虎的卫士显然不是阿巴泰的对手,一番惨烈的交手过后,阿巴泰的亲卫大占上风,他们甚至有精力滋扰黄虎。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敌我双方的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伤及性命。
黄虎虽然年轻力壮,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当阿巴泰的亲卫参与围攻之后,黄虎逐渐落入下风。
长此以往,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周遇吉刚刚陷入阵中,这时候如果黄虎再有个三长两短,出城的广灵军可就群龙无首了。
城头,王腾焦急不已,恨不能以身相替。
只是,如今寨中空虚,离不开人驻守,否则的话,他一定不顾其他,亲自上阵!
广灵军将身处险地,倒是王朴有若神助,他招式凶猛,径自往阿巴泰的方向杀来。
擒贼先擒王!
阿巴泰与黄虎交手,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对于王朴而言,这便是机会。
长枪犹如神助,瞬间化成无数个枪点,阻拦的建奴骑军脸色大变,王朴武艺之高,完全超乎想像。
拦住此人,绝不能让他冲过去,否则的话,阿巴泰一定有性命之忧!
四周,建奴骑军疯了一般狂涌而来,“叮叮叮”,长枪与格挡的武器不停地发出声响。
王朴每行进一步,建奴便需要付出两人的性命。
此时,黄虎在阿巴泰与亲卫的夹击下喘不过气来。
广灵军倾力来援,然而,建奴早有准备,他们掐断了黄虎与本部的联系,摆出一副誓杀黄虎不可的态势。
到了这时候,阿巴泰急欲结束战事:“你是何人?”
“蔚州黄虎是也”
“好,杀你者,正蓝旗阿巴泰是也”
时间拖得越久,阿巴泰越是烦躁不安,他要趁着王朴赶来之前杀掉黄虎!
黄虎已经意识到了不妥,双拳难敌四手,撑是撑不了多久的,他多次抽身欲退,却怎么也难以如愿。
四下里,明军与建奴厮杀到一处,明军凭借援军抵达的时机,渐渐取得了主动权。
不成,再这么下去,正蓝旗的人马可就败了。
明明是大胜的绝佳时机,怎么演变成这副模样了?
阿巴泰百思不得其解。
顾不得细想,先杀了黄虎早说!
想到这里,阿巴泰奋起余力,发动了迅猛的攻势。
黄虎苦苦支撑,苦思脱身之策。
身前身后俱是建奴,不远处,卢象升、周遇吉欲行救援,可他们却被敌骑缠的死死的,这时候,黄虎只能靠自己。
黄虎深深地往城头看了一眼,他意识到,今日自己很有可能葬身此处。
既然别无选择,那便轰轰烈烈的战死!
想到这里黄虎一扫颓态,转守为攻,招式之很辣更胜以往。
阿巴泰心中大骇,明人这是疯了吗?
之前,凭借万余骑军,阿巴泰在山西所向披靡,他便认为天下之大,后金大军尽可去得,谁能想到,广灵军与天雄军竟然强成这副模样?
这还是广灵重骑未曾上阵的结果。
阿巴泰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掉了,广灵军中的一切,从军卒到军将,全都颠覆人心,让人难以招架。
此役过后,一定远离蔚州,远离王腾,除非有相当的把握,否则绝不与其为敌。
“黄将军”
“快救黄将军!”
黄虎身陷重围,广灵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们突袭而来,试图施加援手。
卢象升一人一刀总能最快地杀死敌人,他与周遇吉并肩杀敌,快速向黄虎的位置敢去。
不知不觉间,死在卢象升手中的建奴已经超过了十个人。
后金军彻底疯了。
什么时候正蓝旗遇到这般强敌?
今日若不能杀死黄虎,以后如何立足?
杀,杀,杀!
明军完全豁出了性命,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定要救出黄虎。
一方欲拦,一方欲救,惨烈的厮杀再度爆发了。
百步开外,黄虎一刀砍出,“嘭”,长刀卡在一名马甲的脖颈处,未能一刀削首。
这对于黄虎来说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要知道,黄虎少有失手的机会。
“草,建奴的骨头都这么硬吗?”
没有人回答,其实,并不是建奴的骨头变硬了,而是黄虎的气力下降了。
出城的民壮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步卒已经列成一个半月阵,将大部分建奴围在其中。
“杀!”
阿巴泰一刀砍出,黄虎顿时生出一股不可阻挡的感觉。
恰在这时,一名壮硕的马甲出手,一斧砍掉了黄虎的左臂!
“啊!”
黄虎嘶吼一声,当即迸发出了更强的战力。
阿巴泰没想到遇到了这么难缠的货色,四周的明军越来越多,试图通过剿杀卢象升来扭转局势的机会已经失去了。
是战还是退?
阿巴泰必须速做决断,耽搁太久,大军很有可能全部葬送在这里。
正蓝旗八成的精锐都在此处,若是一战折损,正蓝旗可就完了!
“呜呜呜”……
远处天际,又是一阵号角传来。
这是灵丘城的民壮!
自打广灵军北上以来,流民营头领便与蒋秉之商议妥当,出兵相援。
大军在路上耽搁了几日,没想到,今日甫一赶到,正好是最紧要的时候。
阿巴泰、豪格脸色大变,能在这时侯出现的人马,多数是敌非友。
“灵丘军至矣!”
为了震慑建奴,流民营打的是灵丘军的旗帜。
城头王腾彻底松了一口气,建奴可不知道流民营的战力,他们只知道明军又来了援军!
这时候,明军已经比建奴多出了五千人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长时间鏖战,兵力的多寡很是重要。
援军再度来援,明军的士气更上一层楼,所有人宛若打了鸡血一般,亢奋无比。
卢象升了口气,灵丘军的出现恰到好处。
仅凭广灵城内的民壮仅能力保不败,想要获胜,还得灵丘军出马。
新至的两千兵马完全可以堵在豪格的退路上,让其心惊胆战。
明军来了帮手,豪格心中惊惶失措,他是真的慌了。
为何明军的援军来了一批又一批,好似早有准备的模样。
难道说,这真的是明人早有准备的陷阱?
阿巴泰心中忐忑,第一次生出一股懊恼之意。
早知如此,阿巴泰绝不让大军南下一步!
万余正蓝旗精锐,这是一股足以颠覆地方的力量。
阿巴泰本打算擒获卢象升之后,争夺旗主之位,谁知道,大军在小小的军寨撞的头破血流。
损兵折将也就罢了,偏偏到头来连半点掳获卢象升的希望都没有。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阿巴泰一定会不惜万金亲口服下,只可惜,后悔药难寻,阿巴泰只能面对现实。
接连折损,阿巴泰与豪格合计依旧有七千人马,只是,绝大多数人马都陷入乱战之中,无法抽身。
即便杀死黄虎又能怎样?
一名明军的死亡并不能改变战场的态势。
“贝勒,明人的援军又到了,是战是退,还请贝勒速做决断!”
在明军舍生忘死的冲击下,眼瞅着黄虎就要逃出生天,可是,参与围攻的甲喇章京却无心厮杀,而是急问出声。
正蓝旗的精华尽在此处,实在容不得太大的损耗,否则的话,八旗之中,正蓝旗将成为最弱的角色,这可不是件高兴的事情!
战?拿什么战?
开战伊始,明军越战越多,反倒是正蓝旗的人马战死一个少一个。
再拖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明军出现?
在部将希翼的目光中,阿巴泰当机立断:“汉人奸猾,此地不宜久留!”
后金军将松了口气,他们都是各自部落的头领,之前跟随于夫罗一路烧杀劫掠,很是痛快,本以为可以谋求大富贵,谁曾想,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厮杀至今,多数人都已经有了决断。
蔚州已经是大凶之地,滞留在此,凶多吉少。阿巴泰能够认清现实,萌生退意,这对于众人来说反倒是好事。
只是,如何逃?从哪里逃?
后金军将擅长直来直去的马上厮杀,让他们出谋划策却有些强人所难。
阿巴泰深吸一口气,道:“从东边撤吧”。
军将面面相觑,往东,那可是明军的腹地,万一王腾布有重兵,那又该如何是好?
“贝勒,明人从西而来,咱们为何不往北而去?”
“我们就是从北边来的,明人会没有防备?”
“贝勒所言极是,我们往东去!”
往东还可以与豪格汇合,也算是集中兵力了。
到了这时候,任何一股力量都不容忽视,不能放弃!
阿巴泰狠狠地看了黄虎一眼,对方犹在马上,生龙活虎一般。
今日看来,八成是奈何不得此人了,阿巴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现在只想将麾下精锐完完整整地带回辽东。
,至于报仇雪恨之事,来日方长,只要大金还在,一切便有机会!
要是主力尽数折损,就算杀了黄虎,又能怎样?阿巴泰想的明白,只不过,另外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浮现出来,谁来断后?
明人精锐尽在此处,如果没有人留下来断后,明人又怎么会坐视大军撤退而置之不问?
厮杀正酣的时候,任何一种撤离都对于军心士气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打击,若是组织不当,兵败如山倒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自古以来,溃兵自相践踏,折损无数的例子不知凡几。步卒尚且如此,骑军更容易出问题。万一战马受惊伤人,倒霉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说不定会连累整个大军。
阿巴泰环顾四周,嘴里道:“大军撤离,须得有人断后,诸位,谁可为我出战?”
众人皆不应答,这时候留下有死无生。
阿巴泰铁青着脸,嘴里道:“无人为我分忧吗?”
真正勇猛的锐士早已经折损过半,侥幸活着的多是狡猾至极的老卒。
三言两语就想买人性命,显然不可能,因而,阿巴泰的问话,依旧没有人回答。
阿巴泰额头青筋直跳,“断后之人,无论生死,可得牲畜一千头,奴隶一千!”
数量过千,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由此可见,阿巴泰真是被逼急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勇夫也得活下来才好。
若是因为些许赏赐,最终却命丧此处,便有再多的钱也没了意思。
阿巴泰铁青着脸,道:“既然无人断后,那我留下来便是”。
“贝勒不可,万万不可呀”
阿巴泰只是冷笑,“我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尔等贪生怕死,这断后的事情我不做,谁来做?”
此时,一名膀大臂圆的黑汉沉思一番,嘴里道:“贝勒,我阿斯玛深受贝勒大恩,此番便由我率部断后吧”。
有人做了出头鸟,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阿巴泰看了阿斯玛一眼,嘴里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
“生死由命,我想的很清楚”
“好,既然如此,这里便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多加小心”
“贝勒也要多加保重”
阿巴泰无言以对,阿斯玛留下来断后,有死无生,身为大军头领,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呜呜呜……”
女真人特有的号角声响起,声音凄厉,这是告诉大家可以撤退了。
终于可以逃了,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建奴大喜过望。
明军出乎意料的难缠,再留在这里,大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收兵的号角声响起,建奴归心似箭,然而,与其交手的明军却不肯轻易放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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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战后
明军太会挑地方了,灵丘军出现的这处地方两侧俱是密密麻麻的树林,这等复杂的环境,不到万不得已,骑军绝不敢轻易进入。
因而,阿巴泰还是将希望寄托在官道上,只要大军冲破明军的阻拦,此后将一片坦途!
只是明军数量不多,却敢在此列阵,他们定然有所仰仗,到底仰仗什么呢?
阿巴泰想不明白。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时间紧迫,负责哨探的游骑已经冲了出去,他们要为大军开路,容不得半点懈怠。
对面,马背上的马武嘴角翘起,他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阿巴泰,收下爷爷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吧!”
犹若咒语一般,马武话音未落,对面的女真骑军便接二连三坠落下马。
“系屡屡……”
战马痛嘶不已,在阿巴泰惊异的目光中,先行探路的十骑全都倒下了,
马背上的骑士虽未重伤,却也吃了大亏。
陡然间,一名骑卒用女真话大吼了一声:“铁蒺藜!”
“铁蒺藜?”
阿巴泰冷汗淋漓,这玩意儿可是骑军的天敌,之前只在攻打明军城池、营寨的时候见识过,像今日这般情况却是前所未有。
身后,大队明军正缓缓压进,前方,明人又设了埋伏,这可如何是好?
豪格同样阴沉着脸,适才若不是他多长了个心眼,这时候落马的骑士中定然有他!
明人太可恶了,竟然早早洒上了铁蒺藜,只是,他们是如何得知己方一行一定自此经过的?
阿巴泰同样满腹疑云,不过,这时候他顾不得多想。
一名受伤的骑卒将铁蒺藜拿了过来,这东西四面有尖角,中箭留有一孔,确实是骑军的天敌,铁蒺藜。
谁也不知道明军在前头布下了多少铁蒺藜,贸然前行,势必会付出不少代价。
可是,这时候另选方向同样危险重重。
天雄军、广灵军、大同军重整军阵彻底堵住了后金军的退路。
阿巴泰一筹莫展,“豪格,情况危急,你觉得我等该如何抉择?”
豪格脸色很差,“叔父,掉头吧,趁着明军两翼单薄,咱们还能冲过去”。
“掉头?你在广灵城的族人怎么办?”
豪格叹了口气,“我会让人穿过树林通秉他们的”。
逢林莫入已是兵家默认的准则,不过,走投无路之下,倒也是个法子。
只能这样了,阿巴泰略一沉吟,咬牙切齿地喝道:“前军变后军,两翼冲阵!”
铁蒺藜的存在意味着骑军无法发挥战力,与其将战马糟践在这里,倒不如掉过头与明军厮杀一番。
阿巴泰与豪格合兵之后还有七千多人马,他们在各自牛录的统领下策马狂奔。
“砰砰砰”,间或有明军的火铳声响起,好在此处没有铁蒺藜,骑军冲起来没有后顾之忧。
战场上,几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没多久,跑的最快的后金骑军已经冲到了战阵之前,战马冲撞到汉军的枪阵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一匹又一匹!
阿巴泰完全豁出了性命,他再不留力,这时候,只有冲出去才有希望!
然而,明军也学精明了,他们不再与建奴以命搏命,而是用盾牌、用长枪隔绝了奴骑的杀招,看上去,好像要把他们困住一般。
开什么玩笑,七千名骑军若是让明人困在这里,阿巴泰自己都没脸回家了。
“冲!”
疾冲而来的战马足有千斤之力,前排的军卒很快支撑不住。
这时,后头的女真军卒弯弓搭箭,将为数不多的箭矢劲射而出。
镇守此处的明军是王朴所辖的大同军,与天雄军、广灵军相比,大同军的人员素质、武器装备都差了一大截。
之前获胜不过是恰逢其会,眼下,建奴狗急跳墙,大同军根本阻挡不住。
行进间,一名甲喇章京失去了坐骑,可是,他依旧大呼酣战。
这时,王朴出现了,“都给老子让开,让我会会建奴!”
甲喇章京不敢大意,浓郁的杀气犹若实质一般,他察觉到,这红脸贼不是个善茬,不易对付。
如果胯下有马,甲喇章京自诩可以与对方周旋一二,可现在,失却了坐骑,他一身的本领发挥不出七成。
只能拼了!
王朴大声怒吼,“贼子杀我胞泽,好生嚣张,吃我一枪!”
马背上,王朴打马如飞,直奔甲喇章京而来。
甲喇章京不闪不避,只在马匹近身之际险之又险地游移了一番,而他的刀却是直接迎上了巨斧。
“嘭”
巨大的力道震的人虎口发麻,好大的力气!
那边厢,王朴也是见猎心喜,他翻身下马,嘴里道:“你这狗贼竟然能挡住俺一斧,哼,待会儿让你死个痛快!”
说罢,王朴迈步狂奔而来。
甲喇章京不知道王朴擅长步战,只以为对方是个头脑缺根筋的夯货,要不然哪有大敌当前,自弃坐骑的傻子。
面对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甲喇章京认为只有动点小心思就可以搞定了。
于是,在众人没有察觉的当口,甲喇章京脚尖用力,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
八步、五步、三步!
雪亮的大斧已经举起,看上去是一招力劈华山。
甲喇章京嘴角泛起一股冷笑,他右脚忽然挑起一蓬泥土。
黄黑色的泥土直本王朴的面门,倘若没有防备,这一下定要闭眼分神,那时候,甲喇章京就会冲上去了结了明将的性命。
“黑贼受死!”
脚尖挑土的阴招使出之后,甲喇章京也紧跟着冲了出去,在他想来,王朴断然躲不过去。
哪知道,面对扑面而来的泥土,王朴竟然侧过了头颅,“想诈俺,死去吧。”
王朴竟然察觉了甲喇章京的小动作!
雪亮的巨斧划出一个半月,斜拉拉地劈向了甲喇章京的腰腹。
由于粗估了情形,甲喇章京等于自己往斧尖上撞了过去,等到他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危急关头,甲喇章京只得急忙变招,用刀隔挡在胸腹之前,试图挡住来袭的巨斧。
“砰”,斧子蕴含的巨大力道又把甲喇章京震的浑身发麻。
顾不得惊诧,甲喇章京正要抽身急退,忽而,一个硕大的脑袋急速地靠近着。
却是王朴一头撞了过来。
甲喇章京一时不防,鼻梁骨被撞了个结结实实。
酸痛的感觉让甲喇章京忍不住痛呼出声。
王朴哪里会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一斧劈出。
这一次,甲喇章京再也抵挡不住。
又一斧,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甲喇章京死在了他自己的骄傲自大上面,他没想到,王朴貌似忠厚,骨子里却也狡猾的很,更不会想到,王朴为了杀敌,可不会顾及招数是否堂堂正正。
甲喇章京虽然战死,可是,其余的建奴却势不可挡。
一炷香之后,饶是王朴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改变建奴破阵而出的结局。
不过,这一番劫杀也不是没有效果,起码又斩获了两百多颗首级!
此役,明军以伤亡四千人的代价斩首三千,俘虏二百三十有余。
其中,广灵军折损一千一百人,天雄军折损一千五百人,大同军折损一千三百人,灵丘流民折损近千,此役过后,广灵军伤筋动骨,三五月之内上不得战场了。
不过,惨重的损失换来了巨大的收获。
建奴一路南下,劫掠钱财无数,民夫粗略清点一番便有两万两,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建奴的坐骑了。
明军缺马,这一战便收获了两千多匹,可谓收获颇丰。
石梯山军寨,王腾早已经打开城门恭候卢象升了。
一番恶战,卢象升须发皆乱,浑身上下俱是褐色的血迹,“王腾,你很好!”
王腾一揖到地,“大人身先士卒,杀敌无数,实乃我等之楷模,末将只是蜷缩在寨中,寸功未立,不敢居功!”
卢象升翻身下马,“若非你坚守军寨,逼得豪格束手无策,阿巴泰又怎么会南下来援?此役,建奴损兵折将,当可保我大明一年无事!”
前前后后,正蓝旗已经折损了四千多人马,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损失,无论谁做旗主都需要休养生息。
只是,卢象升不知道,黄台吉已经做好了建国的准备,为了树立国威,难保他不会再度南下。
王腾虽然知道,但是,他却无法实话实说。
女真建国这是大事,无论如何也不是王腾这等四品游击能够知晓的秘密。
当务之急还是休养生息,壮大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王腾正色道:“此役我军大胜,督师功不可没,末将大为敬佩,这可是千古佳话呀”。
卢象升叹了口气,“建奴杀生无数,无辜百姓惨死,本官有些愧对他们”。
“大人此言差矣,若非有督师,谁能为他们报仇雪恨?近年来建奴多次屠戮汉民,眼下,若不是大人将其击败,还不知有多少百姓命丧他手!”
“话虽如此,可我心中总有些不好过”
“大人仁善,此乃百姓之福”
“惟忠,你可有办法解我心结?”
“大人心忧百姓,不知可否施恩于下,也好让百姓感恩戴德”
“喔?如何施恩?”
“建奴寇边,百姓苦不堪言,不知大人上书天子,免掉部分赋税,这样以来,百姓定会欢喜”
卢象升微微颌首,“惟忠所言极是,本官一定尽力而为!”
王腾又代表百姓谢过了卢象升,卢象升谦辞不受。
寨门口,卢象升没有停留太久,厮杀这么久,他早已经又累又疲,若不是大胜建奴,精神大振,说不定这时候他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王腾很是识趣:“大人,我已命人在寨中备好了吃食,将士们随时可以食用!”
卢象升很是欣慰,打仗拼的就是后勤补给。
眼下,王腾能够用心做好不起眼的事情,说明他确实可以独当一面。
心里舒坦,卢象升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建奴虽然退了,不过毕竟有七千之众,这些人马若是为祸一方,百姓苦不堪言,本官打算休整一夜,明日北上,惟忠,你觉得如何?”
王腾皱起眉头,“大人,军中可是缴获了不少战马,若是天雄军北上,战马如何保管?”
市场上,良马有价无市,有时候,一匹马卖上一百两银子不在话下。
两千匹战马,这就是十多万两银子!
王腾可不想日后被人埋怨,毕竟,此役多方协作,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惹出臊来。
卢象升显然明白王腾的顾虑,他笑道:“总计有多少战马?”
“怕是在两千匹左右”
“此番大胜,大同军、广灵军功不可没,本官做主,缴获的战马、首级分成四份,广灵军、大同军、天雄军共得三成,剩下来的一份分给灵丘军,如何?”
卢象升果然是不计名利之辈!
灵丘军虽然及时来援,斩获却极少,卢象升能够分给他们一成,可谓大方至及,最起码,王腾挑不出毛病。
这一夜,注定漫长无比。
周遇吉等人没敢睡下,他们守在军寨外,愣是瞪了一夜的眼睛。
毕竟,建奴吃了太大的亏,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而复还,若是杀个回马枪,那可就完了。
最终,军卒平安无事,倒是把军将累的狠了。
医官更是忙碌,大战厮杀,总会有人受伤,这时候就显示出医士的重要性了。
无论伤势轻重,只要吴有性出手,存活的概率会大幅提升。
闲置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大显身手的机会,吴有性废寝忘食,忙得不可开交。
清洗伤口、消炎去毒,吴有性忙里忙外。
后来,还是王腾看不过眼,才让人出手相帮。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吴有性已经将所有的伤者处理妥当,除了伤势过重的三十名军卒无法救助之外,其余几百人全部救活了。
这可是再造之恩!
军卒千恩万谢,能够遇到吴有性完全是他们的侥幸,吴有性自己倒是习以为常。
黄虎的伤势也得到了控制,断掉的左臂是接不上了,不过,一番处理过后起码不会伤及性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京观
翌日,监视广灵城动向的军卒来报:城中的一千五百多名建奴弃城而走,临行前,他们放了一把火,将城中能烧的东西付之一炬。
闻听噩耗,卢象升非但不怒,反而松了口气,“如此看来,建奴已经得到了豪格败北的消息,他们是要逃呀”。
王腾深以为然,“大人所言极是,连番恶战,正蓝旗已经折损了四千多人马,豪格也好,阿巴泰也罢,他们都已经承担不起再度损兵折将的责任了”。
史书上记载,满清入关之前,总计有男丁三十四万六千人,其中,满洲男丁不过五万五千人,蒙古男丁三万人,余下二十六万人都是汉军以及包衣奴。
如今只是1636年,距离满清入关尚有八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整个满洲八旗的男丁不会超过五万人。
以此估算,正蓝旗真正的旗丁不过八千人左右。
蔚州一役,豪格、阿巴泰接连损兵折将,旗丁便战死九百有余!
这是什么概念?
短短半个多月的功夫,豪格、阿巴泰断送了旗中一成的男丁!
战死的一千人可是真正的中流砥柱,他们一死,豪格再也不敢冒险了。
以往的历史上,即便后金大军有所损耗,损失的也多是蒙古人、包衣奴才,像今日这般折损近千旗丁的战事,可以说前所未有!
纵使阿巴泰、豪格心比天高,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也不得不低头。
离开蔚州,离开大同,这已经成为阿巴泰、豪格的共同心愿。
卢象升原本打算即刻启程,可是,听闻建奴逃窜的消息之后,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多休整一日再出发,“惟忠,我听说豪格在广灵城外建了座京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汉民尸骨垒成的京观,这是广灵军的耻辱。
不过,王腾明白,卢象升没有其他意思,“大人,京观是广灵军之耻,我想将黄虎他们带上”。
卢象升微微颌首,“正好,让王朴、蒋秉之一并前往,京观不只是广灵军之耻,更是我大明之耻”。
对于王朴、蒋秉之而言,这是接近卢象升的大好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当卢象升、王腾整理行装,准备出发的时候,王朴等人便来了。
“大人,王某来迟了!”
卢象升露出一丝微笑,“无妨,本官只是心血来潮,想去广灵城看看,你们若是无事,可与我一同前往,若是另有要务,尽可自便!”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得到与宣大总督相处的机会,傻子才会离开!
王朴、蒋秉之相视一笑,他们默契地笑道:“大人,我等无事”。
卢象升并不意外,“那好,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策马而行,速度并不快。
三月,已然是春耕的时节了,官道两侧的田地里挤满了劳作的百姓。
成群结队的青壮正在清理沟渠,不远处,匠工营修缮一新的水车重新运转起来。
“哗哗哗”,筒筒清流穿过长长的沟渠流向了四面八方。
与去岁相比,田地里的百姓显然有些急躁。
建奴滋扰的这些日子,百姓险些误了农时,如今,听闻官军大胜,百姓都在抢种粮食。
卢象升叹了口气,“若是误了农时,我便是罪魁祸首呀”。
王朴出身将门,从未下过田地,不过,这不代表他对耕种一无所知,“大人此言差矣,若非天雄军,建奴定会盘桓不去,那时候遭殃的才是山西百姓”。
王腾也附和起来,“王总兵所言既是,天雄军是广灵的功臣,这里的百姓一定会铭记在心”。
卢象升从不将名利放在心上,听得王朴、王腾所言,他只是摇了摇头,“本官身为宣大总督,一不能御敌于国门外,二不能灭敌于国门内,这是失职,明日我便上奏朝廷,请天子惩治我!”
王朴险些咬掉舌头,卢象升这是要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历史上,功高盖主的名臣武将早已经将这招玩的炉火纯青,卢象升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眼下天雄军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卢象升来这一出,会不会引起非议?
打了胜仗尚且请罪认罚,那么,打了胜仗的那些人呢?他们还有什么脸面与卢象升同殿为臣?
这时候王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卢象升战死在巨鹿的时候,各部人马按兵不动,不肯救援。
感情都是因为卢象升得罪人太多呀!
大明官场早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像卢象升这般洁身自好的人注定待不了多久。
不成,绝不能让卢象升上书悔过,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腾念头急转,开始准备说辞。
说服卢象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对方已有决断的话更是困难,不过,王腾早准备。
“大人,大人!”
田地里的农人纷纷行礼,他们感念卢象升的恩德。
卢象升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又这么行了没多久,众人只见一道浓烟滚滚而来。
“大人,广灵城到了”
浓烟这么大,意味着火势凶猛。
心情刚刚有所好转的卢象升又有些烦闷,“城中还有没有百姓?”
“应该空无一人了,以建奴的很辣程度,他们不会留下活口的”
“火救的怎样了?”
“广灵军早已在此处救火了,只不过,火势太大,将士们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
卢象升有些意兴阑珊,这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京观。
豪格夺取广灵之后,杀死一千乡民,将其头颅累积成山,用以震慑宵小。
没想到,京观非但没有吓到人,反而引起了百姓的同仇敌忾之心,这便是建奴未曾预料到的事情。
卢象升翻身下马,“吩咐下去,寻一处风水宝地,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风吹露宿了这么久,不少京观中的头颅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建奴尚在的时候,没有人敢靠近此处,毕竟,建奴的凶残指有目共睹,,
这时候,建奴已经逃了,再让军卒处理尸首倒是没有危险。
天气转暖,不少头颅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虫子。
这种天气容易诱发瘟疫,王腾不得不防,“大人,我准备了这种东西,可以让清理尸首的兄弟戴上”。
话音未落,王腾便从马背上去过一个包袱,“大人且看!”
受到后世里口罩的启发,王腾用纱布、锦布做成了护罩。
卢象升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怎么用?”
王腾以身试法,“像我这样!”
王腾轻松将绳子系在了脑后,口罩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只剩下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卢象升依样施为,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有这种东西,面对各类病患的时候,医官的安全系数可以暴涨一倍。
这年头,找到一个靠谱的医生可不容易,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可就来不及了。
不过,如果有了口罩,医士们染病的机率将被压缩到极致,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染病。
想到这里,卢象升吩咐道:“惟忠,你那里还有多少纱布?你若是不够,尽管放手去做,缺的银子我来补上”。
口罩才花几个钱,王腾自然不会献丑,“大人不必担心,我一定让匠工营多做口罩”。
卢象升很欣慰!
此时,百十名青壮带着口罩,开始了京观焚烧行动。
王朴也好,蒋秉之也罢,他们都被建奴的很辣镇住了,尤其是蒋秉之,更为害怕。
前几日,豪格甚至引军到了灵丘,若非广灵军即使出现,只怕,这时候的灵丘也毁于一旦了。
……
数百里外,心情极差的豪格、阿巴泰遇到了范七。
几日未见,范七脸色极差,“贝勒!”
阿巴泰抽刀在手,目露凶光,“范先生为何去而复还,难道不怕我手中的刀?”
范七竭力停止腰杆,“家主准备了粮秣,随时恭候贝勒大驾”。
阿巴泰皱起眉头,“休想用粮秣来收买我,你将我骗到蔚州,致使我损兵折将,这哪是区区粮秣可以置换的?”
范七深吁一口气,“贝勒明鉴,范氏与女真世代友好,小人怎敢欺瞒贝勒?”
阿巴泰冷哼一声,“我且问你,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贝勒,小人知道大军缺少粮秣,所有回家调运粮秣了”
阿巴泰还要多言,豪格干咳一声,“粮秣在何处?”
“粮秣都在一处庄院中”
“范永斗为什么没有亲自送来?”
“粮秣数目太多,很容易招惹是非,家主的意思是贝勒可以演一出戏,范氏全力配合”。
“计将安出?”
“家主已经将米粟放在何家庄,贝勒可以自取之”
阿巴泰明白了,范永斗这是要掩人耳目。
好嘛,这厮倒是懂得人情事故,阿巴泰便是想发火都找不到由头,“范氏若敢骗我,我一定让范永斗身死族灭!”
范七讪讪一笑,不敢多言。
距离此处几十里远的地方,一支商队浩浩荡荡而来。
商队规模极大,便是护卫中也有不少好手。
只不过,商队财货颇多,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一日,天色渐晚,商队在一处溪水边安营扎寨。
晚饭过后,商队的护卫在里里外外设立了明哨暗哨十余处。
这可是王腾重金求购来的宝贝,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的话,无论王腾如何心善,他都不能轻饶这些护卫!
众所周知,王腾赏罚分明,功是功,过是过,倘若真的罪不可赦,他便不会手下留情。
忽而,外头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张铁匠以为自己听茬了,可下一刻,外头轮值的护卫便大声叫喊:“张大人,快起来吧,有人杀过来了”。
“流寇?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商队!”
商队足有一百名护卫,三百名赶车的苦力、脚夫,要想袭击这样一支严加防范的商队,敌人得有多少人马?
外头杀声大作,黑夜中,夜不视物,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贼人杀了过来。
好在商队的护卫训练有素,遭遇袭击,他们并不见慌乱,而是按部就班地做好防护措施。
商队的货物是一定要保护周全的,其次,便是骡马,没了骡马,商队如何继续前行都是个问题。
白日间,商队护卫已经将车辆围成了一个圆弧形。
此时,仗着车阵之利,袭击者一时之间竟没有杀过来。
张铁匠心中忐忑,来人是谁?
建奴也好,流寇也罢,跟他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若是待会儿落入贼寇手中,只怕后果难料!
忽而,“哚”,一支箭矢插到了车马上。
随行的乌云珠勃然大怒,“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腻歪了”。
流寇听罢,非但不怒,反而大喜过望,“快看,这里有个娘们!”
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猥琐的声音。
贼寇爱好不同,有的贪财,有的好色。
商队西南角的贼寇便是看上了乌云珠的美色,他召唤同伴,打算杀人夺美。
贼寇们绝想不到,乌云珠是个杀神。
“快,拦住贼寇!”护卫统领大声呼喊,让麾下前去支援。
乌云珠可是王腾的内定的夫人,若是折损在这里,谁能担当的起?
这支商队其实是王腾的产业,只是从未暴露罢了。
为了掩人耳目,商队并没有将乌云珠安置在核心,而是稍稍靠外的地方,毕竟,谁也想不到,竟然真有贼子来了。
乌云珠身边足有八名护卫,其中,有一小半人要卫护张铁匠,只有三五人可以上前厮杀。
“开枪!”
商队的护卫枪法精湛,他们手中火铳响个不停,仿佛不要钱一般。
其中,意图染指乌云珠的贼寇很快便死在了火铳之下。
在如雨般的铅弹打击下,贼寇折损了数十人,而四轮火铳过后,铳管也有些热了。
乌云珠的怒火并没有随着流寇死亡而消散,她挥舞着弯刀,打马冲向了流寇。
“格格,不可!”
“快,护住女主人!”
护卫们大为惊恐,他们不敢有片刻迟疑,紧紧地跟在乌云珠身后。
此处的贼人似乎早有预谋,遭遇打击之后,没有一人退缩,他们簇拥在一处,再度摆出了攻势。
张铁匠清了清嗓子,“长枪兵准备动手吧!”
火铳手不利近战,若想抵御流寇,还得靠长枪兵!
枪兵对敌!
有车马作依仗,黑夜中,长枪兵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眼前跑的最快的贼寇已经冲到了长枪兵前十多步的地方,再度击发火铳,虽然依旧可以杀伤贼寇,却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威慑力。
短兵相接,贼寇怎比得过训练有素的商队护卫?
只不过,贼寇数目太多,他们黑压压狂奔而来,好像完全不计伤亡。
这般压力之下,身披铁甲的乌云珠从侧翼杀出!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借刀杀人
乌云珠武艺非凡,她身边的护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队人马数量虽然不多,但却极其精悍。
六人六骑,声势完全盖过了欲行不轨的贼寇。
商队护卫竟敢冲阵而出?
事发突然,正在冲阵的贼寇们完全惊呆了。
贼寇毕竟不是正规军,他们的侧翼无人照应。
也就是说,乌云珠一行正巧伤到了贼寇的七寸!
“噗噗噗”,眨眼间乌云珠便击杀了一人。
人借马势,力道无双,等闲贼寇拦不住。
紧跟在乌云珠身后的护卫们奋勇上前,他们竭力将乌云珠护在身后。
此处,贼寇完全乱了阵脚,说到底,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犯不着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适才,商队中出现的几十支火铳已经吓坏了贼寇,现在侧翼又冒出乌云珠这个杀神,这买卖还能做下去吗?
统领部众的头目见势不妙,急忙大声怒吼起来:“兄弟们,这商队可是个肥羊,抢了他们,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头目的几名死党适时聒噪起来,“大兄说的对,抢了这商队,咱们兄弟起码一年不用卖命了!”
自打建奴入境以来,山西境内流寇几乎绝迹,他们要么躲入山中藏匿不出,要么逃往他处,暂避锋芒。
今日在蔚州出现的这三百名流寇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强抢商队!
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喝西北风?
贼寇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时候退却,自家头目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隐隐有些胆寒的贼寇们咬牙怒吼,“杀!”
几百名贼寇越冲越近,车阵之中,张铁匠大为懊恼,他怎么也没想到乌云珠竟然杀了出去!
早知道这样,这一次采购说什么也不会带她出来了。
现在倒好,乌云珠带着六名护卫冲了出去,生死未仆,张铁匠却受困于兵力无法救援。
车队中的货物太过重要,一旦分兵救援,很有可能丢失货物!
当然了,如果乌云珠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刻,张铁匠宁愿放弃货物也会冲出去救援。
终于,车阵中的长枪兵与贼寇短兵交接了。
商队护卫只有百十人,他们凭借车阵顽强搏杀,丝毫不退。
“噗噗噗”,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兵的优势使得他们可以在贼寇接近自己之前杀伤敌人。
如此以来,贼寇人数虽多,却难以占据上风。
这时候,乌云珠一行大开杀戒,完全搅乱了贼人的阵脚。
贼人头目大为恼怒,“区区几人就把你们吓成这幅鸟样,一群废物!”
说归说,头目也知道自己绝不是乌云珠的对手,这时候迎上去,铁定有死无生。
可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官军随时可能来援。
背后的金主纵然权势通天也不敢堂而皇之地与王腾作对呀。
其实,早在遇袭之初,张铁匠便派出了信使求援。
前方三十里便是蔚州城,只要商队能够坚持半个时辰,蔚州军一定会前来救援。
蔚州城外的这场搏杀是范永斗一手促成,他虽然不知道乌云珠正在军中,却知道王腾为了这批货花费了三千两银子!
范氏与王腾的仇恨早已经不共戴天,只要能够让王腾难堪的事情,范永斗乐此不彼。
何家庄,范氏的人马配合阿巴泰演出了一场戏:七千名饥饿交加的正蓝旗兵马得到了足够多的粮秣。
庄内的人手第一时间逃了出去,阿巴泰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五千石粮秣。
有了这些粮秣,建奴大军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趁着阿巴泰心情不错,范七适时开口,“贝勒,我家东主得到消息,一支商队正往蔚州而来”。
阿巴泰眉头一挑,“什么商队?这蔚州莫非还有你们东主做不成的事情?”
范七微微一笑,“贝勒,这商队里的财货价值五千两”。
人不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阿巴泰有意染指这批货物,却又怕中了明人的奸计,一时之间,颇为踌躇,“五千两银子,好大的手笔,究竟是谁的货物?”
“蔚州游击王腾!”
“王腾?”
“不错,正是他!”
阿巴泰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商队有多少护卫?”
“护卫不过一百人,民夫最多不过三百人”
阿巴泰眯缝着眼,“我可听说过,范东主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且告诉我,你们范氏还有什么手段?”
这蛮子好生狡猾,竟然猜出了范氏的布局。
范七大为钦佩,当下不敢怠慢,“瞒不过贝勒,适才一伙流寇缠上了商队”。
阿巴泰眯缝着眼,“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联系了流寇,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范七吸了口气,“商队护卫战力极强,东主担心流寇徒劳无功”。
阿巴泰冷冷一笑,“五百骑如何?”
范七笑道:“王腾素与蔚州知州魏源交好,贝勒要谨防官军呀”。
“七百骑!出兵之后,无论流寇是否得手,我都会让族人抢夺货物”
范七微微颌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阿巴泰摇了摇头,“也就是说,你们不在乎流寇的死活?”
“贝勒说笑了,一帮贼人而已,如何比得过八旗精锐?”
阿巴泰心情不佳,“范氏对待盟友的态度实在心寒”。
范七没有争辩,商人逐利,范氏为什么冒着杀头的危险跟建奴做生意?还不是因为i建奴金银无数?
倘若八旗一蹶不振,范永斗绝不会为他们陪葬……
蔚州城外,流寇的进攻已经到了尾声,乌云珠也适时退入阵中。
一番恶战,流寇战死九十三人,其中大半死于火铳枪下,乌云珠一行击杀了三倍于己的敌人,不过,己方也付出了两死三伤的代价。
贼人的数量还是太多了,骑卒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失手落马。
贼寇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骑卒落入他们手中,多半有死无生,战死的两人就是在落马之后身亡的。
乌云珠铁青着脸,就要再度出阵。
张铁匠急忙劝阻,“且慢!”
乌云珠眉头一挑,“张百户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下官恳请贵人留在阵中”
“贼寇势大,留在阵中于事无补呀”
“贵人莫急,我已经派人前往蔚州求援,用不了多久,官军一定会来相助”
乌云珠将信将疑,“真有官军相援?”
“千真万确,蔚州城的知州正是王游击的老上司,他与王游击相交莫逆,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乌云珠还是有些不爽,“那也不成呀,谁也不知道蔚州什么时候出兵,这时候在这里傻等,岂不是坐以待毙?”
“贵人稍安勿躁,这伙流寇出现的太过突然,我怀疑他们背后有人指使”
“范永斗还是靳良玉?”
“下官不知”
看样子,张铁匠是铁了心要拦下乌云珠了。
毕竟是跟着王腾逃出生天的老伙计,乌云珠无法忽略张铁匠的意见,只能按捺住躁动的心思,“也罢,我再等一炷香,一炷香之后如果还没有援军,我便冲出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次,张铁匠没有阻拦。
乌云珠这等性格的人能够听劝已经很是难得了,如果真把她惹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昏暗的火光下,贼人头目脸色狰狞,他大声咆哮道:“杀过去,这帮护卫撑不了多久!”
“杀!”
这是贼寇最后一波冲击,胜了固然可以收获无数,若是败了,流寇也只能先行退却了。
蔚州官军的威胁迫在眉睫,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前来增援。
贼人数量众多,即便折损了近百人,余者依旧贪念四起。
若是在白日,贼寇绝不会这么直剌剌地冲过来,毕竟,商队护卫有火铳这般大杀器,真要是在白日,只会被人各个击毙。
幸好,这是黑夜!
只要混战起来,流寇头目相信,己方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商队护卫依托木车,摆出了一个八卦阵。
最前端是竖起盾牌遮挡的刀盾兵,其后才是长枪兵,而左右两翼最前端的青壮全都手持长枪,数十名火铳手全部集中在了中军的位置,被刀盾兵和长枪兵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不管贼人攻击哪一个方向,都会有大量的长枪兵迎击,刺杀!
之前的挫折让贼人明白,这伙商队护卫战力高强,唯有一击破敌,这样才有大获全胜的可能。
如何一击破敌?
那便是以雷霆之势全军压上,这样的话,才有获胜的可能!
贼人知道敌我双方的差距在哪里,无论是装备还是军纪,他的人马都及不上商队护卫,可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
如果只是一股一股试探性的攻击,非但不能消耗护卫的气力,反而极有可能将己方的锐气消耗殆尽,但是如果全军压上,充分发挥人多的优势,极有可能一鼓作气冲乱护卫的阵脚。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是生是死,是富贵荣华还是人头落地就在此一举了。
商队外围的木车已经燃烧起来,却是贼寇纵火焚烧的结果。
“呜呜呜”,贼人的号角声吹的格外急促。
黑压压的贼人从前、左、右三个方向挤压而来,那席卷而来的气势让人窒息。
恰在此时,商队之中也传来了一阵号角声。
贼寇听罢,顿时一愣。
商队中怎么也有号角?
就算是最精锐的官军,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咚咚咚”,巨大的铁盾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最前排的刀盾手跪了下去,他们以身依盾,准备迎接贼人的冲击。
后侧的长枪兵早已经蓄势以待,他们将枪头放在刀盾之间的缝隙处,就等着贼人来袭。
这是一次硬碰硬的较量,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
残存的流寇从四面八方疾冲而来,他们大呼小叫着,仿佛要把这片营地夷为平地。
乌云珠挺立在战阵前方,不动分毫,任凭箭雨如潮,她都不为所动。
张铁匠护在乌云珠身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之前,乌云珠与张铁匠做过明确的分工,张铁匠负责第一道防线,而乌云珠负责第二道防线。
倘若贼人有破阵而入的可能,乌云珠需要突围出去。
可是,实际上乌云珠却喧宾夺主,矗立在最前方。
“轰隆隆”,燃烧的木车成了照明工具,匆匆布下的简易工事只阻了流寇片刻。
没多久,贼寇再度杀来。
“杀贼!”
“杀!”
两军接战,双方人马都使出了喝奶的力气大声地嚎叫起来。
叫声可以掩盖恐惧,更可以壮胆。
在生死存亡之际,无论是商队护卫还是贼人都放声长喝:“杀!”
一柄柄长枪凶狠地刺出,一杆杆戈矛划过嗜血的弧线。
商队护卫装备精良,他们都是难得的精锐,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肩负守护商队的重任。
对面的贼军长期以来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即使偶尔能够打打牙祭,吃上几顿饱食,可却也弥补不了他们长期缺衣少食欠下的身体隐患。
贼军宛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一波凶悍地席卷而来,大有毁灭一切的霸道。
商队护卫组成的阵势仿佛海岸边的海堤,高度和厚度都不算出类拔萃,可打造海堤的根本却是最坚实的青石板。
根基打好了,即便有再大的风浪也足以抵受的住。
贼寇头目在阵中大呼小叫,其余的贼人完全冲了过来。
然而,无论贼军如何凶悍,表情如何狰狞,商队小小的阵势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松动。
一名护卫倒下,马上便会有另外一人补上,丝毫不给人机会。
贼军冲势虽猛,可却都是散乱的攻击,没有形成针对性的阵势。
这就好像夏日打雷,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
反观商队护卫,他们数量虽少,但却层次分明,分工有序,无论是伤者还是死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同伴替换掉。
铁盾如墙,铁枪如林。
贼军好像陷入泥沼之中的水牛,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发出嚎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留给贼人的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蔚州军真有可能赶到!
(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相遇
没办法,只能拼了!
贼人头目咬牙切齿,使出了浑身解数。
一人拼命,十人效仿。
这伙人马亡命搏杀,最终成功杀死了两名持盾的护卫。
商队护卫毕竟不是真的军中精锐,厮杀的久了,他们也有些疲惫。
按照常理,盾兵折损之后,后续人马应该及时补上,可是,同伴身亡之后,其余的商队护卫却出现了片刻的空档。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整齐的盾阵出现了一块豁口。
贼寇大喜,“哈哈,儿郎们,大事已成,随我破阵!”
商队之所以如此难啃,还不是因为车阵、盾阵交相呼应的缘故吗?
眼下,贼人头目成功破阵,当即引起了一阵欢呼声。
没了屏障,再强的护卫也不是贼军的对手!
“破阵,破阵,破阵!”
贼人士气大振,他们一拥而上,一时之间,商队护卫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全军覆没。
危急时刻,乌云珠横刀立马,随时准备冲上去。
张铁匠也抓了把钢刀在手,真要是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刻,他会点燃炮弹,为乌云珠创造突围的时机!
一名又一名护卫倒下了,乌云珠已经按捺不住杀了出去,可是,贼寇完全杀红了眼,他们根本不把乌云珠放在眼中。
长矛长枪,飞斧、飞锤之类的武器竞往乌云珠身上招呼。
乌云珠虽然武艺非凡,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没多久,她麾下的坐骑便倒毙身亡。
没了坐骑,乌云珠一身的武艺大打折扣。
贼寇可不会什么怜香惜玉,他们只会落井下石。
没多久,乌云珠已经浑身浴血,在她身前已经倒下了十几名贼军的性命,可贼寇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哪里会轻易退却?
在千钧一发之际,“铛”一声锣响,一彪人马陡然杀出。
“杀贼!”
来将手持长刀,所过之处无一合之众。
外围的贼寇压根没想到后方竟然会有敌人,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中央的商队上面,一时之间吃了大亏。
大地在微微地颤动,后军一阵鬼哭狼嚎。
贼人大惊失色,这苟日的商队哪来的援军?
四处张望,贼人惊恐地看到百步开外,一伙红甲军士正从他的后方杀来。
为了引人耳目,这伙步军竟然是兜了一大圈,彻底避开了战阵,也完全避开了贼寇的察觉。
这算什么事儿?
眼瞅着就要大获全胜了,谁曾想半路间杀出个坏事的。
该死的,怎么办?
这时候,贼寇身边只剩下三百多人!
让后军对敌?
谁他娘的知道对方的援军有多少人?
哨探呢?
该死的哨探是怎么做事的,来了这么多人马,为何没有示警?
没说的,来的一定是蔚州军!
逃?万万不能,前方激战正酣,若是主将奔逃,那肯定会使得军心涣散,百战成精的商队护卫绝不会放过这等局面。
这般紧要的关头哪敢轻易吹动退兵的号角?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可是,战下去,万一来军兵马极多,那又该如何是好?
答案很快揭晓了,在官军的冲锋下,贼人一触即溃,连迟滞一下锐气的目的都达不到。
贼人首领惊骇交加,他没想到这股官军竟然强悍如斯!
挡不住了,只有逃!
这时节,一名骑将打马如飞。
贼人头领大为惶恐,“来者何人?”
“易英是也!”
易英拍马狂奔,他手中大刀一闪,瞬间砍断了贼人头目的将旗,与此同时,他大声呼喝道:“贼将已死!”
围攻而来的官军顿时连连应喝,“贼将已死!”
骑在马上玩命奔逃的贼人头领惊怒交加,有心放声质疑,可身后的官军又追的太过急迫。
“贼将已死,杀贼!”
“贼将已死”
“贼头已死”……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触动了贼军的心弦,他们四散而逃。
易英并未放手追逐,他打马来到商队之前。
张铁匠松了口气:“可是易英易指挥?”
“不错,正是我”
易英已然升官了,如今官至五品。
“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易英笑道:“说这些可就见外了,王腾王游击与我相交莫逆,我此番出手,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张铁匠微微拱手,“易指挥敞亮,我张标记下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喊杀声彻底止歇了,天亮了起来。
贼寇汗透衣襟,为了脱离战场,摆脱官军可能的追杀,他足足狂奔了一炷香的时间。
贼军战马稀少,除了贼人头目之外只有十多骑依旧随他奔逃。
数百人马呀,到现在只剩下这寥寥十数人,打马环顾四周,马苗悲上心头。
不过,相对于部众的折损,最令马苗担心的却是雇主。
领了三成的赏金,到头来却没能完成接下的任务,马苗不知该如何是好。
赖账?
那雇主双手都是厚重的老茧,身后的护卫人高马大,看上去便非良善之辈。
得罪这样的人物,马苗寝食难安。
马苗可不是什么盗亦有道的人物,如果能够远走高飞,昧了那赏金,他肯定乐此不彼,然而直觉告诉马苗,那雇主他得罪不起。
想想看,出手就是近千两的人物,这世间能有几人?
再者,明明知道商队是游击王腾的人马,明明知道商队里护送的是数千两银子的货物,可对方依旧有恃无恐,这说明什么?说明雇主身后的势力不次于王腾。
已经得罪了王腾,若是再将雇主得罪了,天下之大,何处才是马苗的容身之处?
想到这里,马苗叹了口气。
一行人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忽而,一个阴沉的声音陡然出现:“马头领,我要的东西可曾带来了?”
马苗打了个寒碜,他干干地咽了口唾沫,还未说话,便看到一群骑军围拢而来。
来人数量极多,看上去起码在八百骑开外,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穿着打扮并非汉人,这是建奴!
刚刚出了密林便遇到这事情,毫无疑问,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马苗不敢扯谎,只得实话实说:“先生,我失手了”。
“喔?你不是信誓旦旦保证过吗?怎么连几百人都对付不了?”
“意外,真的是意外,原本我已经撕开了商队的防线,谁曾想,他们竟然来了援军,来者俱是惯于厮杀的老卒,兄弟们敌不过,当场便败下阵来”
范七冷笑道:“是你望风而逃吧?”
马苗瞪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反驳。
“若是你死战不退,就算他们来了援军,你也能够得偿所愿,可是你竟然逃了!该死的,这么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你怎么不去死?”
马苗神情惶恐:“你……”
范七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是把臂一挥,道:“杀了他!”
“嗡”,陡然射出的箭矢瞬间便来到马苗身前。
马苗仓促躲闪,避过了第一支,可是很快就有第二支,第三支。
“噗噗噗”,没多久,马苗便成了刺猬。
“劳烦牛录大人,将这群流寇全部处理了”
牛录章京微微颌首,“范先生稍安勿躁!”
说罢,牛录章京一声令下,奴骑便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可怜数百贼寇,他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人杀了。
须臾,斥候来报,“范先生,昨夜驰援的人马已经查清了,确是蔚州军”
“他们有多少兵马”
“骑军一百,步军六百,辅兵三百”
“大人可有把握对付他们?”
牛录章京怒视范七一眼,“先生既然不信任我,为何陪我出征?”
范七不动声色,“蔚州军虽然没有什么名将,可是,章京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牛录章京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数里开外的商队护卫人人带伤,便是乌云珠都伤了一臂。
张铁匠吸了口气,道:“哨探范围增至五里,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喏!”
易英皱起眉头,觉得张铁匠有些小题大做了,“贼寇已经逃了,张兄不必如此吧?”
张铁匠摇了摇头,“此番商队出行很是隐秘,少有人知道,谁曾想,车队行至此处还是遇到了贼人,这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经泄漏了,天下之大,能够在蔚州收买贼人劫掠商队的人家少之又少,思来想去,除了范永斗便是靳良玉!”
“这二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呀”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易英心中敬佩,嘴里道:“久闻广灵军名扬天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呀”。
张铁匠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一名打铁的匠人罢了”。
日头渐高,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
昨夜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正是身心疲惫的时候,这时候,一个大晴天来的可谓恰到好处。
无论是商队护卫,还是蔚州官军,他们都很是享受。
若不是情况紧急,说不定有人会停下脚步,好生晒上一会儿,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军卒都不敢有片刻懈怠。
敌人随时随地可能追过来,到时候,定是一场恶战。
如果没有货物以及伤卒,一行人倒可以轻装出行,狂奔疾走,然而,此时的张铁匠却只能选择与易英同行。
暴露已经成为必然,张铁匠能做得的事情就是尽可能晚地推迟与敌人遭遇的时间,这样以来,己方人马成功抵达的可能性也会增加不少。
行军途中,商队护卫没有一人交头接耳,他们的举止感染到了蔚州军。
一时之间,偌大的队伍之中,除了“哒哒”的马蹄声以及“吱吱”的车轴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行了约莫有三里,“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
“报,将军,前方有一座木桥,已经被人破坏了”
易英脸色严峻,嘴里道:“河水有多深?可否泅渡?”
“战马可以过河,马车太过笨重,只怕过不了河”
张铁匠吸了一口气,道:“抛弃所有木车,过河”。
“张兄,我听说商队的货物价值不菲,这时候抛弃车辆,岂不可惜?”
乌云珠虽未说话,可是她那怒目圆瞪的模样显然也不乐意。
张铁匠只得解释起来,“无论敌人是谁,他们一定有备而来,我们如果带着货物,只能凭添累赘,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早丢弃,轻身对敌”。
易英毕竟是外人,无法表达观点,乌云珠没有那么多顾虑,“不可,敌人故意毁桥,说不定就是想诱惑我们渡河,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泅渡了”。
“夫人的意思是?”
“守在岸边,按兵不动”
易英眼前一亮,与张铁匠的计策比起来,乌云珠的法子显然更靠谱。
虽说,敌人尚未碰面的情况下便如此小心,很有些过了,可是,小心无大错。
留守在河边,既能保存车队,又能静观其变,何乐而不为?
张铁匠依旧有些担心,“若是敌人数倍于我,那该如何是好?”
商队护卫已经伤了大半,很难支撑下一次搏杀了,这时候,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蔚州军。
易英明白张铁匠的顾虑,“张兄放心,有我在此,蔚州军绝不轻易言逃”。
张铁匠叹了口气,“到了这时候,拆开木箱吧,再不将炮弹取出来,这些宝贝可就落入敌人手中了”。
“诺!”
易英没想到张铁匠千里迢迢竟然只是买了些炮弹……
幸亏不是能吃不能用的东西,这炮弹多多少少能够起到杀敌的作用,就看会不会用了。
贼人先是毁掉木桥,接下来呢?
到底是谁在虎视眈眈?
乌云珠冷冷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帮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
易英已经知道了乌云珠的身份,当下不敢怠慢,“贼人如此手段,只怕图谋不小”。
“这么说我们早就暴露了,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手呢?”
“他们一定见了昨夜那场厮杀,想要半渡而击”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易英笑道:“君子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贼人想要诱使我们过河!”
张铁匠已经放弃了轻装逃离的想法,易英的顾虑很有道理,暗中的敌人毁掉木桥,一定有所图谋。
若是车队放弃货物,说不定可能正中他们下风!
一群流寇已经很是难缠了,现在,又有什么难缠的对手在暗处?他们为什么还不出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反戈一击
河岸对面,女真头领很是不爽,“范先生,明人并没有渡河,你的计策失效了,现在怎么办?木桥已经毁了,我们也过不了河了”。
若非范七代表范氏,又送了一大批粮秣,这时候,牛录章京早已经一鞭子抽出去了。
都是范七出的馊主意,若非他想出什么“半渡而击”的主意,大家伙早已经杀了出去,哪用得着耗到现在?
现在倒好,简单的事情变复杂了,隔着一条河,就连劫杀商队也成了妄想。
女真人的怨念,范七何尝不知?
可是,范七又有什么法子?
本以为商队会抛弃货物,渡河而逃,谁想到他们竟然以车为阵,原地驻守。
商队的车阵之利,范七早有耳闻,
现在该怎么办?
商队拖得起,女真人可拖不起呀!
“大人,渡河吧”
“什么?”
“敌在明处,若想攻之,必须渡河而击”
“若是明人也来什么半渡而击,那该如何是好?”
范七笑道:“明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大人有什么可怕的?”
女真人素来骄傲,这一名牛录同样不例外。
范七又是吹捧,又是诱惑,女真人再也按捺不住。
于是,在易英、张铁匠等人的目光中,女真人渡河了。
乌云珠瞪大了眼睛,“是女真人!”
易英与张铁匠面面相觑,对方既然渡河而来,一定有所仰仗,自家兵马该如何应对?
乌云珠不惧女真,“还愣着干什么?半渡而击呀!”
易英瞬间反应过来,是呀,女真人再厉害,他们进了水中也无法发威,这可是痛下杀手的大好时机。
“来人呐,弓手出列,速速射杀建奴!”
张铁匠也唤出枪手,试图分一杯羹。
春夏交际,河水冰澈入骨。
女真牛录打马渡河,下半身很快便湿了个彻底,甲胄入水沉重显得格外沉重。
冰凉的河水激得人打了个寒碜,他胯下的战马更是快步前行。
如果可能,战马一刻也不想在水中多待。
“哗哗哗”,在岸边众人的目光中,战马卯足了力气,溅起大片水花。
“成了!”
范七松了口气,只见河中的高头大马已经驮着牛录过了这河。
渡河之后,牛录很是谨慎,他与先行渡河的骑士一道将临近的地形巡视了一番,确定再无疏漏之后,方才朗声呼喝:“过河吧”。
范七微微颌首,应道:“过河!”
女真人速度极快,他们在明军有所反应之前先行渡河。
鞥到明人调集弓手前来的时候,牛录章京已经横刀立马,严阵以待了。
易英阴沉着脸,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建奴竟然如此大胆,现在倒好,自己的反应慢了一拍,若想半渡而击,必须先击败河边的建奴。
为了防止军卒溺水而亡,范七用一根草绳横穿河道,这样以来,军卒只要摸着绳索,便可以平安过河。
过河之后,军卒冷的直哆嗦。
这时候,如果能够燃起一堆火,好生烤上一阵子,那定然是一件美到极处的好事。
只可惜,明军并没有手下留情,他们的弓手、枪手第一时间开火了。
“噗噗噗”
“砰砰砰”
饶是建奴早有防备,在数百人的打击下依旧显得狼狈不堪。
密集的箭雨与铅弹在空中交汇,先行过河的几十人瞬间伤亡过半。
范七也好,牛录额真也罢,他们全都算错了一点,那就是明军的火力远远强过他们的预料!
一着不慎之下,渡河的建奴顿时落入下风。
这可如何是好?
范七尚未渡河,如果抽身而退,绝对可以留下性命,只是,丢了这数百骑,阿巴泰如何饶得过他?
没办法,只能拼到底了。
幸好,此番出行的多是蒙古人,便是折损一些也说的过去。
想到这里,范七开始鼓舞士气,“诸位,明人就在对岸,咱们就要渡过河,他们便不是我们的对手!”
牛录额真已经渡河,余下的女真骑军有心反驳却也找不到充足的理由。
这时节,混在队伍中的察哈尔人康巴大声聒噪起来,“范先生说得没错,不过是数百明军而已,牛录额真正在对岸,只要咱们冲过去,明人定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随行的察哈尔人大声聒噪起来。
事已至此,女真人只好渡河强攻。
河边的明军不断开弓,索取性命,可是,总有建奴冲到河岸。
等到河边聚集了近百人的时候,易英果断撤离了。
女真人太过勇猛,与其短兵交接,倒不如列阵以待,而商队中的车阵就是最好的防御所在!
劫后余生的牛录额真与范七大喜过望,他们鼓动着普通的军卒,指使他们翻跃木车,从四面进攻。
然而,易英对此早已经有所准备。
多面防御的八卦阵可不是摆设,当建奴信心十足地翻跃木车,试图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他们便会绝望地发现,每一个方向都会有一伙明军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势在等着他们。
建奴本是乘兴而来,他们俱是骑军,一手骑射功夫无与伦比,可是,面对铁盾的防护,骑射根本毫无用处。。
十九辆木车组成的圆阵将明军擅长阵势作战的优势发挥到了极处,往往一名建奴进入阵中需要面对二个,甚至是三个以上的明军。
没多久,十多名建奴倒下了。
倒在车阵之间的尸体飞快地增加着,死相极惨的尸首给后续人马的进入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建奴越战越是胆寒,本以为遇到了一个软柿子,谁曾想,又是一个硬茬,不是说这伙人马只是押运军械的商队护卫吗?
怎么对方看上去却要比真正的精锐还要强悍?
一时间,牛录额真甚至有了偃旗息鼓的打算。
战功虽好,可还是自家性命要紧。
范七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若不是自己毁了木桥,明军绝不会抢占先机。
现在倒好,女真锐气尽失,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女真人没了战心,明军却战意正酣。
在蔚州军的眼中,那一个又一个的建奴早已经不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杀神,而是活生生的银钱,会蹦会叫的米粟,甚至是白花花的婆娘!
杀了他们,杀的越多,所立的战功便越多。
这是易英的蔚州军第一次与建奴厮杀,没想到如此简单,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
为了荣耀,为了战功,蔚州的数百军卒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悍勇。
杀,杀,杀!
一波一波的女真军卒倒在车阵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惊怒交加的牛录额真才惶然发觉,原来他们麾下的部众已经削减了一成,剩下来的人马也是人心惶惶。
其余的人马去了哪里?
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任何挽回的希望。
这可如何是好?
陡然间,牛录额真发现康巴为首的“科尔沁”人正在后阵,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康巴,你的人马为什么没有进攻?”
康巴打马上前,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人听我解释”。
“滚过来”
就在相聚不过三步远的时候,康巴陡然发难,“去死吧!”
话音刚落,康巴便出刀了。
牛录额真完全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康巴竟敢对他出招。
科尔沁人疯了吗?
直到死,牛录额真也不知道真相。
康巴得手之后,察哈尔人纷纷对身边的女真人发动了袭击。
一时之间,建奴人人自危,他们不知道身边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易英完全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倒是乌云珠笑了起来,“这是我的族人!”
张铁匠吓了一跳,“察哈尔人?”
“不错,没想到王腾把他们派到了这里”
一切都是巧合,康巴没想到自己潜伏了这么久,今日却遇到了察哈尔人的“格格”。
发觉乌云珠有危险之后,康巴早已经按捺不住。
什么潜伏任务也不如乌云珠的安危重要。
于是,建奴遭殃了!
察哈尔人早有图谋,而建奴完全不明真相。
一番搏杀之后,残余的建奴逃了。
如今女真人战死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人,这个数目很是危险,而车阵之中,明军的伤亡不过百十人而已。
察哈尔人也付出了十多骑的代价。
不过,明军终归是赢了。
易英大喜过望,这可是蔚州军的第一战。
军士们放声欢呼,如果没有车阵做依仗,这场战事绝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当然了,察哈尔人的反戈一击也很是重要。
“格格!”
康巴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乌云珠挺起胸膛,“起来吧,康巴,你是好样的,看来入关的日子,你并没有就此懈怠!”
康巴大为感动,“康巴一日不曾忘却,建奴乃我族之大敌”。
“嗯,族人都是好样的,刚才你们击败了双倍的敌人,此乃大捷,回城之后,人人有赏!”
乌云珠的一句称赞比真金白银的赏赐都来得振奋人心……
胜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军阵中的军卒共有一百多人受伤,真正伤重不治的不过二十多人,其中的多数都是轻伤。
四下里惨叫阵阵,散在车阵周围的建奴还有数十个伤者,他们的同伴逃的太过仓促,来不及带走他们。
些许大车已经损坏了,张铁匠对这些将破损的车马重新修缮了一番,又将各人的军功登记造册。
至于战死的军卒,只能采取火化带走骨灰的想法。
察哈尔人的英勇表现让易英放宽了心。
行进途中,易英策马奔驰,在车阵前后来回驰骋,他大声呼喊着,鼓舞着士气:“你们都是好样的,以多胜少,大战建奴,歼敌四百具,这是一场大捷,你们的功绩我已经令人记了下来,等到入了蔚州,我会言出必践。面见知州,让其讲述其中关窍,死去的那些军士,他们应得的俸禄我会想法设法送到他们家人的手中,绝不会克扣半文!”
“多谢将军!”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谢察哈尔族的兄弟”
“察哈尔族的兄弟真是好样的!”
康巴笑道:“汉人跟察哈尔人是兄弟,咱们的敌人都是女真人!”
“说的没错,察哈尔人永远是我们的兄弟!”
等到阿巴泰闻听噩耗的时候,车队与察哈尔人已经躲入蔚州城。
范七没死!
阿巴泰怒火中烧,“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一帮护卫吗?怎么败的这么惨?”
范七哪敢实话实说,只是将一切错误归咎到了察哈尔人身上,“贝勒,一帮察哈尔人潜伏在军中,他们暴起发难,与明人里应外合,大家根本拦不住呀”
听说自己竟然被一帮察哈尔人耍了,阿巴泰恼羞成怒,“什么?察哈尔人呢?”
“就是康巴一行”
“科尔沁人,该死,来人呐,将所有的蒙古人都抓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豪格这时候闻讯赶来,“叔父,万万不可”。
“哼,你欲何为?”
“叔父,正蓝旗已然伤筋动骨,如果再与蒙古人闹翻,日后我等在草原上只怕寸步难行呀”
阿巴泰大怒,“谁敢?不过是一时的挫折,正蓝旗究竟是八旗中前三的大族,谁敢欺我?”
为了安抚易怒的阿巴泰,豪格只得让步说道:“叔父,我这旗主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你要为大局考虑呀,蒙古人可以防备,但绝不能大肆抓捕,否则的话,科尔沁人,蒙古人人人自危,以后谁跟与我们并肩作战?”
阿巴泰没想到骄傲的豪格竟然肯让步,当下大为意外,“豪格,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蓝旗损兵折将,罪责在我,这旗主之位自然非叔父莫属”
幸福来的太突然,阿巴泰有些措手不及,“你父汗那里?”
“自然由我去分说”
阿巴泰松了口气,旗主之位可是他的梦想,眼下,豪格主动想让,料想十有**可以成事。
真是太好。
汉人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该死的察哈尔人发难,该死的豪格哪会轻易认栽?
说不得还得谢谢康巴他们呢……
当然了,阿巴泰的窃喜只是放在心里,明面上还是要做出不屑一顾的态度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灭口
人心难测,自打察哈尔人反戈一击以来,阿巴泰麾下的蒙古人便与女真人生出了隔阂。
为此,旗丁经常寻衅,借机殴打蒙古人。
一时之间,蒙古人怨声载道,便是豪格都弹压不住了。
其实,自始至终阿巴泰并未采取严厉的手段来打压蒙古人,那一日,豪格的劝言他也听进去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正蓝旗的旗丁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害怕到了战场上蒙古人再给他们捅刀子,因而,都有些先下手为强的意思。
这怎么可以!
要知道,建州女真之所以有今日,离不开科尔沁等蒙古大部的支持。
正是蒙古人不遗余力地支持人力、物力,女真才能壮大的如此之快。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原本阿巴泰与旗主无缘,他还可以做出几件泄私愤的事情,可是,现在豪格已经明确表示,一旦回到辽东,他便主动请辞,到了那时候,阿巴泰便是正蓝旗旗主。
正蓝旗已然损兵折将,丁口折损严重,这时候,唯有借助蒙古人的实力才有可能站稳脚跟、
否则的话,其余的八旗旗主哪一个是善茬?他们定然会侵吞属于正蓝旗的旗产……
弱肉强食,这是不变的丛林法则。
因而,纵使阿巴泰恨极了察哈尔人,他也不敢与全部的蒙古人对立,因为他知道,他离不开蒙古人。
军心不稳,人心不和,攻打蔚州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阿巴泰与豪格商议过后,只得继续北上。
临行之前,范七想要告辞离去,没想到,阿巴泰却抽刀在手,一脸凶意。
范七大骇,“贝勒这是何意?”
阿巴泰狞笑道:“难道我没有告诉你吗?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范七冷汗淋漓,“贝勒,饶余贝勒,我对女真忠心耿耿呀”。
阿巴泰不屑一顾,“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更像明人的奸细”。
范七知道阿巴泰在强词夺理,哪里进献数万石粮秣的奸细?
“贝勒,豪格旗主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阿巴泰更是不爽,“为了对付我,范氏与黄台吉有什么协议?你若是告诉我,说不定我能饶你一命”。
范七怎敢实话实说?
“贝勒说笑了,小人一无所知”
阿巴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要指望豪格了,他已经答应我,回到辽东之后便主动请辞,这旗主之位是我的!”
范七脸色大变,如果真的如此,范氏在豪格身上的投资可就打了水漂了。
阿巴泰阴声说道:“真的不说?你可知道,我们女真人有一百种杀人的法子,其中,我最喜欢将人皮剥下来,放些盐水,那滋味,啧啧,范先生,你要不要试试?”
范七依旧不肯死心,“贝勒,杀了我,东主一定饶不了你”。
阿巴泰啐了一口,“你搞错了,不是我离不开范永斗,而是黄台吉离不开他,就算杀了你,范永斗又能奈我何?”
范七真的有些慌乱了,早就听说阿巴泰凶残无比,今日他确实见识到了,“贝勒,我若是说出来,你能保我一命吗?”
阿巴泰的眼角闪过一丝讥诮,“当然可以,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也可以自择去向,我绝不为难你”。
“贝勒可否发誓?”
“长生天在上,我爱新觉罗阿巴泰在此立誓,只要范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一定放他一条生路,若违此誓,万箭穿心而死!”
范七松了口气,“贝勒,我家东主确实接过天命汗的密信,他授意我等伺机削弱贝勒的实力”。
“可有凭证?”
“密信已经焚毁,哪里来的凭证?”
“豪格知道此事吗?”
“此事只有东主与天命汗知晓,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看到的”
“也罢,我便信你一次”
范七不无期待地看了阿巴泰一眼,“贝勒,我可否走了?”
阿巴泰微微颌首,“是啊,你是得走了”。
范七狂喜,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阿巴泰已经砍下了他的头颅,“我说过很多次,违背誓言的事情我做过太多太多,范七,你怎么不听呢?”
范七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多波澜,就连豪格闻听此事也没有表示异议。
正蓝旗的贝勒杀一个汉人根本不算事儿。
既然无意在山西停留,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毫无益处,倒不如早早解决掉。
豪格已经察觉到,队伍中不少人对范七很是不爽,兴许,他们将对明军的怒火转移到了范七身上。
现在,范七死了,旗丁们也该消停了。
蔚州城,魏源正在设宴款待乌云珠一行,“林丹汗之大名,本官如雷贯耳,只可惜,天不惜英雄,林丹汗溘然而逝,若非如此,黄台吉绝不敢如此猖狂”。
乌云珠脸色黯然,“父汗优柔寡断,错过了太多机会,不过,他确实是个英雄”。
魏源干咳一声,“来,让我们敬林丹汗一杯!”
酒过三巡,魏源谈起了卢象升、王腾,“前几日广灵捷报频传,督师与广灵军、大同军斩首建奴三千有余,这可是数十年未有之大捷,只可惜本官镇守蔚州,脱不开身,否则的话真想到广灵去看看”。
乌云珠笑道:“王腾能有今日,离不开魏大人的知遇之恩,此番回转,我一定让他早早前来拜访”。
魏源笑道:“此役过后,王腾必将名扬天下,他那四品的游击只怕做不了多久了”。
乌云珠对于汉人的官位并没有太过直观的感觉,她只在乎最真实的实力。
单从实力上看,王腾麾下的战力不惧于任何人,只是,兵力略微少了些。
乌云珠琢磨着,这一次一定要让王腾多多招募兵员,反正库房有银子……
乌云珠不懂汉人官场的规矩,张铁匠却略懂一二。
朝中的那帮老爷最是食古不化,他们拉帮结派,打压政敌可以说是个中好手,但是,指望他们提拔王腾,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事,还要落到卢象升以及当今天子身上!
只要天子圣明,说不定真有可能再给王腾升上一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