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 男人的解决
陆逊心中焦灼。
他知道傅婴、徐元都是孙翊的老部下,这次出兵平定山越,他让这两人领军,本希望他们能以威望约束众丹阳兵士。
陆逊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蓦然领军威信不足,傅婴、徐元这种人多不服他。他在点兵时对这二人保持恭谦,还想着以德服人,亦希望这两人以大局为重。
但他没想到徐元会在战场上自作主张。
徐元不听他陆逊的命令,如此急冲,绝不是要断对手的后路!那傅婴呢?他出战时随便点了多过五十人的兵士,看其临走不屑的模样,难道也不会听他陆逊的军令?
这两人要独对山越?
陆逊初次领兵难免如履薄冰,这不是说他懦弱,恰恰说明他的小心谨慎。
若是寻常的山越蔓延过秣陵还好说,但对方若真的知道丹阳出兵还来拦截,那就是说明敌手在秣陵、江乘两地派人向丹阳救援时,就考虑到丹阳城会来兵。
敌手这般周到,就说明对方绝不是一帮乌合之众在仓促作乱。
对手早有计算,说不定还有埋伏。
徐元、傅婴二人如此鲁莽,若是中了对方的陷阱折损了兵力,他陆逊怎么交代?
陆逊看了单飞一眼,见其皱眉不语,不知道单飞沉稳的过了头,还是根本没有考虑到事态的紧急。
枪一挥,陆逊沉喝道:“跟我来!”他本是带兵缓行希望稳扎稳打,但那一刻无奈加快了速度。
如今紧要的关头,他只能率领余下二百多人紧随徐元部的尘土,希望若真的有事,能来得及救援。
十里的路程转瞬就到。
前方有杀声震天。
傅婴没有诱敌,徐元亦是没有如陆逊吩咐般切断对手的退路。这二人均是孙翊的手下,显然早有默契,在这时候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山越发起猛攻。
有兵马纵横,利刀寒冷。
傅婴、徐元带的二百多骑兵看似不多,但蓦一发力,着实如同怪蟒般凶猛。山越兵人数虽多,但在丹阳骑兵的冲击下,完全形不成有效的抵抗。
山越大乱!
等陆逊挥枪止住身后的丹阳兵时,前方杀声已弱,四处都是逃散亡命的山越。傅婴、徐元二人立马横枪的伫立在原地,对陆逊的到来昂然不语。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山越的数十具尸体。
山越已败。
陆逊脸色铁青。
有秋风吹拂,终于寒了尸体上的热血,却沸腾了众丹阳兵眼中的崇拜。
丹阳兵都是敬佩的看着傅婴、徐元二人,没人再看身躯颤抖的陆逊。
很多时候,本是成为英雄。
很多人不也是只喜欢看人胜利,却不管怎么取胜?
甚至在很多兵士眼中,陆逊一路谨慎的近乎懦弱,毫不痛快。只有像傅婴、徐元这种部将,才算是真正的领兵打仗。
许久的功夫,傅婴见陆逊脸色沉冷,不以为意的哂笑道:“陆校尉,卑职马快,一时间没收住攻势,本来想诱敌的,没想到山越这么不堪,根本不用诱敌已败。”
他话未说完,再也忍不住得意,捧腹大笑起来。
徐元亦是大笑道:“陆校尉,卑职亦是没有收住马势,突然冲到山越阵中,没有陆校尉的小心刺探,也没有陆校尉瞻前顾后的犹豫、分兵几路什么的,没想到竟也莫名其妙的取胜,倒也奇怪。”
两人轰然而笑,身后的士兵亦是有不少跟着笑了起来。
这二人都算孙翊的老手下,这次出兵应正常之责并无不满,但二人对单飞、陆逊显然很不满意。他们见单飞唯唯诺诺,见陆逊又更像纸上谈兵,二人均想——区区山越至于让你等这般小心吗?
要是孙翊太守在,早带我等雷厉风行的平了山越。
这时候,我们说不定已在秣陵摆上庆功宴。
他们就是心中鄙视,这才接陆逊的号令后,阳奉阴违,看似给陆逊难堪,实则也是给单飞个下马威。
在他们心目中,真正的疆场用兵,绝不能如陆逊这般书生模样。
秋风过,单飞嘴角带笑,他和没事人一般看着陆逊。
冷风吹得陆逊身上衣袂都颤,可陆逊却不再颤抖。
日光耀眼。
陆逊长吸一口气道:“傅婴、徐元,你二人方才可是未听清我的军令?”
笑声轻了下来,渐渐止歇。
傅、徐看到陆逊脸色苍白、但眼泛寒光时,互望一眼,仍旧不屑道:“听到了。”
徐元更是道:“可我等方才也说了,不过收不住冲势而已,陆校尉何必大惊小怪?”
陆逊看了徐元许久,紧握手上的长枪道:“军令如山,军中不遵军令者,本应当斩!”
他一言落地,平原中的空气冷的如同结冰。
那些丹阳兵士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逊,不信这话会出自陆逊之口——傅婴、徐元都是孙翊的老部下,陆逊不过是初当校尉的白丁,居然敢对这二人说斩?
徐、傅二人也是一怔,傅婴眼中随即满是轻蔑道:“陆校尉是在说笑吗?”
“不是说笑。”
陆逊握紧长枪,冷望傅婴道:“你等临阵不听军令,本应斩杀无赦。只是我陆逊初次领兵,难免号令不明,也该担当责任。既然这样,你等下马受缚,和陆逊同向单统兵领责,看其决定。来人……”
他一声断喝后,并没有兵士响应,陆逊仍继续道:“将不听军令的傅婴、徐元拿下!”
无人稍动。
徐、傅二人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浓。
陆逊看着二人身后的丹阳兵道:“如今我陆逊是奉单统兵、孙太守之命领兵,军令本如山,不得违背。如今你等均是不听军令不成?”
那些丹阳兵本觉得这少年没什么本事,不知道怎么讨好了单飞当个校尉,可见其神色萧肃,一时间却感觉心中发凉。
但让他们去绑徐元和傅婴,他们当然不愿,也是不敢。
陆逊不等再说,徐元冷笑道:“陆逊,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为难别人?”
“我和你并无恩怨。”陆逊摇头道:“可你既然身为部将,知军规重要,对军令更应当绝对遵从。这次你是胜了,丹阳子弟兵并无损伤,但你本是在拿兵士的性命做赌。若是因你的莽撞,中了山越的埋伏,折损了丹阳子弟,那又应该哪个负责?”
众丹阳兵本觉得陆逊有点小题大做,但听其说的诚恳,有的已暗自思索。
徐元冷冷道:“陆逊,你不用开口军规,闭口军令的,老子随太守打仗时,你不知道在哪里凉快。你也懂得用兵?你知道怎么用兵?你有什么资格统领丹阳兵?你想的不错,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这件事老子做了,你能如何?”
“说的好!”傅婴一旁喝道:“这件事我等做了,你能如何?”
场中沉静。
陆逊脸色更冷。
徐元目光如针的看着陆逊道:“你若有种,就自己过来绑了老子,不要装腔作势的让别人为难。”
傅婴附和道:“只怕你没种!”
二人言落,众人目光都是落在陆逊的身上,知道徐元、傅婴已是在向陆逊挑战。
军中军规如铁,可在更多兵士心中,本来就是你拳头硬说的才是道理,不然说再多也没有屁用!
你要指挥别人,拿出你的本事来,靠关系上位的,谁会服你?
有人亦悄然看向了单飞。
单飞仍旧沉默。
刘备这次出来只带着魏延,见单飞如此冷静,他和魏延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决定——等单飞决定就好。
单飞没什么决定。
他知道这种问题迟早解决,早解决又胜过晚解决,若等被山越围困时再来解决,那大伙都是送死的命。
他没领过兵,可知道这种情况下更要讲究团队合作。
大敌当前,你自己人都不能齐心,看彼此不顺眼,一团散沙的模样,还指望能克敌制胜吗?
你这种情况若能领兵胜过敌手,不是你有多厉害,更大的可能就是对方的情况比你还要糟糕。
这件事一定要当下解决,拖延不得,不然后患无穷!
单飞就要看陆逊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陆逊处理此事虽然开口闭口不离单飞,但始终未看单飞一眼,听徐元、傅婴挑战时,他亦不望单飞。
没听到单飞阻拦发声,陆逊缓缓下马,伸手从腰间慢慢拔出长剑,一步步的向徐、傅二人走去。
众丹阳军色变,显然均没想到陆逊居然敢应下徐元、傅婴二人的挑战。
孙翊继承兄风,年纪轻轻作战却是极为骁勇,徐元、傅婴跟随孙翊多年,在军中亦是以威猛闻名,不然方才也不会只带二百多骑兵就冲得近千山越稀里哗啦的。
互望一眼,徐、傅二人知道这时候绝没有退缩的道理,男人的事情,当求用男人的方式解决。二人翻身下马,傅婴手持厚背砍刀,徐元更是拎着疆场使用的狼牙棒闪身而下。
日光正明。
秋风冽冽,卷起一地的枯叶。
黄叶飞舞间,陆逊神色萧瑟,见徐元、傅婴严阵以待的模样,陆逊缓声道:“看来你二人真的不肯认错了。”
“废话少说!打得赢我再说。”傅婴单刀一展,迎头就向陆逊砍来。
陆逊脚步一错,倏然就近了傅婴的身前,一剑反刺他的咽喉。
傅婴从未想过陆逊剑法竟如此高明,不知怎么的,他单刀未及陆逊身前时,陆逊的剑尖竟到了他的喉间。心中大骇,傅婴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躲开陆逊的一剑。
众人哗然,显然没想到文弱如书生般陆逊竟然一招就逼得傅婴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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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41节 服众
傅婴、徐元在点兵之前就听说过陆逊。
妫府前一战,他们都知道陆逊曾为孙河挡住了敌手。但被檀石冲一剑击退的人物,他们绝对不认为会有多高明的武功。
他们不知道檀石冲在异地中不算顶尖,可若和疆场猛将比较武功,那绝对是个绝顶人物,陆逊在檀石冲面前一招败北,不是陆逊太过不济,而是檀石冲实在太强。
就算当初的单飞,能数招击败雷公、孙轻的阶段,和檀石冲硬撼时还是束手束脚。陆逊猝不及防间,一招就败给檀石冲并不奇怪。
陆逊败在檀石冲手下,并不能说明陆逊的武功是差的。
傅婴只以为百姓在街头巷尾的议论多少夸大其词。百姓竟将当初妫府一战渲染的如神仙斗法般,这怎么可能?他们心中不屑,嘲讽这帮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傅、徐二人对陆逊的武功认识不足,可陆逊知道这次交手绝对是许胜不能败,对傅婴、徐元的实力并不小瞧,甚至是在高估。
陆逊一剑若是再快些,在傅婴大意下,甚至可以洞穿傅婴的咽喉,可陆逊却知道阵前斩将、尤其是斩杀老将的后果,终究还是留了两分气力。
饶是如此,这一剑还是惊艳十分,让丹阳兵极为动容。
徐元本有些哂笑,自认为有傅婴一人足以应对陆逊,不想陆逊看起来文质彬彬,出手竟然这般利索狠辣。
大喝声中,徐元手中的狼牙棒卷风剌面,趁陆逊长剑未收时砸向陆逊的后脑。
他这么出手自然而然,实在是知道傅婴若败,他徐元恐怕也不会是陆逊的对手,他和傅婴的功夫本来是伯仲之间。
二人从来没想到陆逊居然会接下他们的挑战,二人也从未想过会落败。
很多人不都如此?做事只凭一时的冲动解决,却很少去考虑冲动的后果。
但在陆逊刺出那剑后,徐、傅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在想,若是落败,以后如何能在丹阳兵士前抬起头来?
徐元转过这个念头时,出手再不犹豫。
众丹阳兵却是沉默下来,在他们心目中,徐元、傅婴本是英雄,可二人居然联手对付个书生般的陆逊,难免让他们心中嘀咕。
陆逊剑不及回,却知道徐元到了身后,咬牙间,陆逊足尖点地,不冲反退,一退就到了徐元的身前。
他身形微侧,一肘反击了回去。
狼牙棒堪堪从陆逊身边砸过,上方的铁钉早将陆逊身上的甲胄划出道深深的痕迹。
可陆逊的一肘却结结实实的击在徐元的头盔之上。
虽有头盔格挡,徐元还是闷声中脚步连退。
陆逊那肘击如同铁锤般隔着头盔皮甲击在徐元的侧脸,让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傅婴、徐元不过一招就呈败势。
可二人均是身经百战之将,片刻间就能吸气提力,同时对陆逊进行了反击。
刀一动,如铡刀横断。
棒威风,似虎啸山川。
有狂风涌动,碎裂了其中枯枝黄叶。
众丹阳兵耸然动容,知道这三人已经拼出了真火。
场中就听“当当当”数声轻响,三人恶斗数招时,就听徐元断喝声中,半空“咣”的一声大响。
陆逊手中长剑折断。
尘土飞扬。
场中却凝。
等尘土缓缓落下,众丹阳兵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眼中都是露出极为诧异之意。
三人再无动静。
徐元的狼牙棒将将挥起,傅婴的厚背砍刀亦是作势要砍,可二人居然都没有挥出兵刃,相反,二人眼中都露出凛然之意。
有断剑就在他们的喉前数寸!
陆逊的长剑已断。
他在拼斗时,被徐元一狼牙棒砸在了剑身之上,长剑立即折断成数截。
可他手上却拿着两截断剑。
断剑分别指在徐元和傅婴的喉前,只差几寸的距离。
众人看得到傅婴、徐元喉结的上下错动,均知陆逊只要手一送,这两个疆场百战的部将就要死在陆逊的手上。
有鲜血流淌。
血是陆逊的血。他乍持断剑制住二人,却也顾不得太多,左手已被剑刃划伤。
鲜血顺着他手掌流在冰冷的剑刃上,再滴滴的落在草地之上。
滴答声虽是轻微,但众人听在耳中,却着实有些惊心动魄。
许久的光景,徐元终于喝道:“要杀就杀!”
傅婴冷笑咬牙,心中还有不服。
他们只差了一招。
三人拼杀中,徐元已经击断了陆逊的长剑,只要他们再小心一些,不是那么大意的话,胜败还未可知。
可他们二人没想到陆逊狠起来也是凶悍,在长剑被击断时陆逊并不惊慌,居然还能趁他们稍有放松的时候,手持断剑制住了他们。
许久的光景,陆逊终于松开手,任由断剑落在了地上。
无视手掌的鲜血流淌,陆逊向单飞拱手道:“单统兵,卑职已经制住了不服军令的傅婴、徐元二人。陆逊亦有过错,和这二人一同向单统兵领罪,请单统兵责罚。”
他没有捆住傅、徐二人,因为他知道冲动的人多是要脸,不然冲动为了什么?
等到一个人不再冲动时,一种可能是成熟了,也有可能是已经不要脸了。
傅婴、徐元被他陆逊当众制住,若再撕破脸皮暗算或反抗,这两人也就不用在军中再混下去了。
果如陆逊所料,傅、徐二人虽然脸色发黑,可再没抗声。
输了就输了,众人的目光是雪亮的,他们还是二对一,辩解只能输仗又输人。
众丹阳兵见陆逊如此凶悍,对其终于有些敬畏,可他们见这么凶悍的一个人,居然对单飞毕恭毕敬的,更是好奇单飞如何能让陆逊如此尊敬。
丹阳兵不但对陆逊不服,对单飞亦是不服。
军中早就流传,单飞是靠女人上位的。不过今日他们见到这般局面,对单飞亦有了畏惧之心。
单飞翻身下马,撕裂条衣襟递给陆逊。
陆逊先是发怔,随即明白过来,用单飞递过的布条简单的包扎下手上的伤口,心中对单飞更是感谢。
他感谢单飞让他自主决断,他也要谢谢单飞看似平常的关心举动。
刘备、魏延互望一眼,对陆逊均有赞赏之意
魏延能得刘备赏识,自然有他的眼光,他早看出陆逊和傅婴、徐元之间差的绝非一招。
陆逊先前那一剑仗的是灵动的步伐,都说“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但真正的高手对敌时,脚不仅仅是踢人的,更是有效缩短和敌手的空间距离、找到敌人缺陷的关键。
魏延知道陆逊脚步灵动,比起傅婴、徐元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这种差距就算再战几十遍,徐、傅都是无法弥补。
刘备心中却想,陆逊剑断人不乱,百折不挠的寻找机会,这种心理正是成大事的关键。多少人能力虽是不差,可一受挫折就会一蹶不振?从此来看,陆逊的前途也是难以估算。
他这般想时,又望向了单飞。单飞蓦地选出个白丁来领兵,这种见识,显然是更高一筹了。
单飞终舒了口气。他心中其实也没底。不过陆逊解决问题的方法着实硬朗,倒让单飞对其的期待又高了许多。
“傅婴、徐元二人不听军令,按例当斩。”单飞沉声道。
众人均是心头一震。
单飞看着众人的表情,扬声又道:“不过陆校尉说的没错,军令不明,统领之人亦有责任。更何况傅婴、徐元二人总算没有折损丹阳人手,可许将功补过。”
翻身上马,单飞决定将这事告一段落,肃然道:“军令本如山。我等初次携手对敌,可当尔等不知规矩。如今我可原谅尔等一次,往事既往不咎,但我也只能原谅尔等一次!”
他目光冷然的从众丹阳兵脸上掠过,众人垂头。
单飞凝声道:“如今我再说一遍,陆校尉说的就是我单飞说的,陆校尉说的,亦代表孙尚香太守的意思!若再有违抗不从军令者,当斩不饶。尔等可曾听清?”
众丹阳兵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陆逊眉头一皱。
他如此行事,一来是为自己树立威信,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单飞的知遇之恩,如今见单飞说话无人响应,难免着急。
单飞嘴角带笑,微微吸气,陡然喝道:“尔等可曾听清?”
他气凝丹田,蓦地一声断喝,直如雷霆震怒般轰轰隆隆。
众人相顾失色。
他们正是彷徨,听到单飞喝了声,五百骑兵均如有响雷震在耳边,倒从未想过这个文弱的少年恁地本事。
有人被单飞所慑,早就顺从道:“我等听清了。”
“我等听清了。”醒悟过来的骑兵纷纷七嘴八舌道。
单飞见众人稍静,再次喝道:“我再问一遍,尔等有没有听清!”
他这次倒没运力,但众人均是醒悟过来,就连陆逊都跟随众人齐声喝道:“我等听清了!”
众人齐声高喝,声浪着实惊人,亦一扫方才颓唐的情绪。
主将争斗,众人均是茫然。问题看似解决,但众人还是不知路在何方,亦不知听从哪个的命令,但见单飞威风凛凛的断喝,众人心中惊凛时去了茫然。
规矩定下,上头又宣布既往不咎,可重新来过,众人军心已定。
傅婴、徐元相顾凛然,他们败在陆逊手下多少还有些不服,但他们听单飞舌炸春雷般的一喝,知道这文弱少年竟是个高绝的内家高手,远非他们能够望其项背,不由颤栗心起。
单飞望了过来,缓声道:“你们二人当然听清了?”
傅婴、徐元互望一眼,终于道:“我等知晓。”
单飞微微一笑,看向精神振作的陆逊道:“好了,如今请陆校尉继续领军!若再有不从陆校尉的军令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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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节 狡猾的敌人
单飞和陆逊用的方法其实都是军中常见的服众法门。
喊口号振奋人心本是军队提振士气的方法,单飞稍加利用,同时参照了成语中的三令五申。
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单飞没领过兵,但头脑灵活,知道陆逊对傅婴、徐元的策略其实和孙武才出道时,对付吴王后宫的方法仿佛。
当初兵圣孙武、也就是做《孙子兵法》的孙子向吴王自荐兵法时,很多人也是不服。
吴王看了孙子的兵法后,对其说道——听你说得挺带劲的,可究竟怎么样,我还是想看看,你这兵法能用在什么地方呢?
孙武一听就说——我这兵法属于万能胶的,只要是人就能指挥。
吴王大喜,说那能用在妇人身上吗?他那时候可能感觉后宫女人太多不好操作,因此有此一问,孙武倒是毫无犹豫的同意做这个实验。
吴王自然有点不信,暗想我宠爱的女人连我都降服不了,若是给她们立规矩,她们晚上就会给我气受,她们会听你的?
孙武倒是胸有成竹,召集宫中的女人操练阵法,他先是重复军规和举止的口号。前几遍的时候,那些女人自然嘻嘻哈哈的,暗想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大王都听我的,你想命令我做事,差得远呢。孙武倒不着急,又将军令重申几遍,等到最后一遍时,孙武突然换了脸色道——我说一两遍,你们不照做,还可说我号令不明,责任在我,可我说多少遍了,你们还是这样玩,明显就是不尊军令,大王既然将军权交给我,一切就是我说了算!
不听军令者,斩!
孙武连杀吴王最宠爱的两个妃嫔,众女人震慑,再听孙武军令时就不敢违背了。
吴王也是倒霉催的,当时拦也拦不住,事后心痛不已,慌忙说寡人可信你小子的兵法了,你不要再玩下去了,寡人玩不起。他怕孙武再操练下去,他的妃嫔都被杀的一个不剩,那他可真算是孤家寡人了。
从这段往事中可以明白,女人撒娇是因为人家喜欢你,你说什么都行,哪怕对方是吴王。人家要是搞基出身的,你在别人眼中其实半点引力都无,就不要期望别人对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你以常规武器对付这种男人,撞一鼻子灰不足为奇。
撒娇的女人不见得好命,聪明的知道这个道理、懂得随机应变的女人才会好命。
吴王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对孙武这种男人终于倾心,不计前嫌的任命其为大将,吴国就是因有孙武掌军,这才大破楚国,震慑晋、齐,一时间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军中最重规矩。
真正会领军的人都知道只有号令严明才能如手使臂,运劲齐心,发挥出军队最大的攻击能力。
陆逊以武功折服傅、徐,再以单飞的任命为后台,软硬兼施,折损了傲娇的傅、徐,但重新立下了军规。
这样打仗才能靠谱一些。
陆逊见单飞和他唱双簧一样,不但送他布带疗伤,还帮他收拾了场子,对单飞倒是着实敬重。
单飞此人能得郡主信任,看来绝非无因。
不理伤势,见傅婴、徐元亦不再桀骜,陆逊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但他听单飞所言后,并不急于出兵,反倒在众山越尸体中寻了圈。
他陡然一脚踢在个死人身上,那“死”的山越疼得闷哼一声,爬起跪倒道:“将军饶命!”
众人望见,知道这家伙被丹阳兵冲乱,逃跑不得,这才躺下装死。
这套路其实很多兵士都曾用过。
陆逊冷然看着那山越道:“你等是何人的手下,为何到此?”
那山越颤声道:“我等是洪进宗帅的手下,被贺齐将军击败,这才北上归费栈大帅统领……”见陆逊脸色不善,那山越连忙改口道:“是费栈让我等过来拦截丹阳援军,我等不自量力,被将军一击就败,可我也没有办法不从费栈说的,还请将军饶命。”
那人磕头如捣蒜,连声哀求。
陆逊见其衣衫褴褛,双手满是硬茧,知道这人身份无足轻重,终于点头道:“今日饶你一命,好好出山还农,凭本事吃饭,若再行强盗行径,被我陆逊撞见,定斩不饶。”
那人连连叩谢,连滚带爬的离去。
众人见状,有的内心赞许,有的不以为然,暗想这些人就是做贼的,你不如一刀杀了干净,若是再聚集起来,不是自找麻烦?
陆逊不理众人的想法,又在地上的尸体中找到几个装死的,细心询问。
他知道每次战役中,都有兵赖子是迫不得已的出征,这些人打仗不愿,不打又是不行,因此这些人很多时候都是趋利避害,见好处捞,见不好就逃,逃不过再装死,总能留下性命。
这帮人说话虽是不足全信,但还能提供点信息。
将几人问过,所说的大同小异,陆逊暗自皱眉,却坚持己见,如前法般命游骑继续前探。长枪一挥,再命众骑兵跟随前行。
前方有山峦起伏,重叠逶迤,往往山重水复间,另有道路隐现。
单飞知道这种山路很多时候看近实远,要通过这些山群只怕要耗费好一段时间。
众人入山。
人在马上,陆逊看着前方的动静,对单飞道:“单统兵可知道贺齐将军吗?”
单飞对此略有所知。
贺齐,本是名不见演义,但绝对算是吴国的名将。
北黄巾、南山越,一直都是魏、吴头疼的流民问题,而贺齐身为孙权的手下大将,对平定吴境的山越极具功劳。
张辽威震逍遥津的时候,孙权败退差点被抓,亦是得贺齐的接应才逃得性命。
这些虽是后事,不过单飞见陆逊提及贺齐时满是尊敬的目光,就知道贺齐这人如今也不简单。
见单飞不语,陆逊只以为他是不知,如今他倒不认为单飞是见识短浅,而是想此人蓦地一举成名,只怕功夫都用在旁的地方,不知晓这些事情并不出奇。
“贺齐将军本是吴侯手下的智将。”
陆逊见刘备、魏延均在附近不远,似有意似无意的听着,见单飞对这二人并没什么忌讳,遂接着道:“吴侯如今正在吴郡,而吴郡山越亦多,以洪进、吴免、华当、邹临等人最是有名。”
顿了下,陆逊道:“方才我听山越交代,贺齐将军击败洪进等人后,这些人在吴郡呆不下去,这才北上到了秣陵,和丹阳的山越大帅费栈兵合一处,声势浩大。”
单飞见陆逊对山越如数家珍般,暗想这小子平时只怕多专研这些事情,他方才也听那山越述说事情,但一头雾水,听陆逊解释,这才略有所知。
吴郡在丹阳的东南。
秣陵、江乘在丹阳东北。
原来这些山越是被贺齐打的找不到北,这才聚集到东北为乱?
陆逊继续道:“只是山越多为流寇,少有谋略。我听说过费栈这个人物,却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此人身为丹阳山越的大帅,众山越都是服他,可此人究竟什么模样,我倒不知,也从未从别人口中得知。由此可见,此人不但神秘,甚至很是聪明。”
单飞皱了下眉头,静静倾听。
他自然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两军对垒,已方矛盾略平,若能多知道些对方的情况,肯定多些胜算。
“不过卑职有一点不明。”陆逊略作沉吟道。
“陆校尉但说无妨。”单飞客气道。
陆逊迟疑片刻,终于道:“费栈看起来绝对是狡猾之辈,但他派这些山越来拦截我等,看似睿智,实则这些山越却是不堪一击,费栈这般作为,究竟目的何在?”
他说这话时,声音已经稍大。
傅婴领兵跟随陆逊的身后,闻言虽有不屑,但终究没有如前般倨傲,沉声道:“此事并不费解!”
陆逊不以为意,谦虚道:“若是傅部将肯指点一二,陆某不胜感激。”
傅婴折在陆逊手上,心中肯定不舒服。但见单飞、陆逊随即不谈此事,对其也没刻意为难,陆逊甚至让他和徐元一领军在前,一率兵殿后,虽不知道这小子是故作大度还是要等机会给他穿小鞋,傅婴总是去了尴尬,将功补过道:“依我来看,费栈作乱江乘、秣陵,却派山越故做疑兵,无非是想拖延我等,为他占领江乘、秣陵抢得时间。”
见陆逊沉吟不语,傅婴道:“我等若是快马加鞭,这会儿只怕已出了深山离秣陵不远了。”
陆逊见傅婴语气中显然还有不满,却不介意道:“他们真的是在拖延时间?那山越应该埋伏在山中才对,他们为何不用赖以生存的地利,反在平原和我们接战?”
傅婴滞住,随即不在意道:“陆校尉方才不也说了,山越有脑袋的不多,或许这帮山越听了费栈的命令,却自作主张的出山拦截我等罢了。”
陆逊目光微闪,望向单飞道:“单统兵,你意下如何?”
单飞眼中带着思索之意。
他正看着远方。
前方有两山对峙,望之如铁道雄关。
“我只知道,游骑这时候本应回转了。”单飞凝声道。
他已明白陆逊的用意,费栈并不简单,此人派山越出山拦截,不是要来送死拖延时间,而更像是诱敌深入。
单飞就算不会领军,但看到前方的地势险要,亦知道这正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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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43节 破解之法
山中静谧。
远远可见山顶来烟,风吹树动,枝叶深绿似水波般的浮动,满是平和的气息。
可单飞知道,陆逊的怀疑大有可能。
若是以傅婴、徐元的本性,一鼓作气击败山越后,定会以为山越不足为惧,急寻山道而入赶赴秣陵。
如果是这两人领兵,估算时间,这刻丹阳兵只怕已过了前方险要的地带。
可他们真的能过得去吗?
丹阳骑兵骁勇,但山越依山而抗,若是据险要的地方埋下伏兵,只要扼住前后要道,骑兵绝无用武之地。
陆逊一直派游骑打探前路,甚至有哨兵不绝和后续的步兵联系,看似胆怯,实则是保证骑兵就算遇伏,也始终能处于突围的形势。
傅婴毕竟亦有见识,一听单飞提及游骑一事,心中微怔。他知道若按常理,陆逊派出的十数游骑这刻已经回转,但直到这种时候,游骑竟一人未回。
“陆校尉怀疑前方有人埋伏?”傅婴蓦地心寒,他知道陆逊所派的游骑都是丹阳城内极负经验之辈,可这些人居然没一人回来。
此中定有蹊跷。
陆逊怀疑并非无因。
傅婴虽是血性冲动的汉子,但毕竟不是没有脑子,望向前方的险隘,蓦地想到前面若真的有埋伏,不是陆逊喝止,他傅婴和徐元只怕正在通过前方的险要之地……
敌人使用的是诱敌之法?
傅婴暗自心惊,后方的徐元早不耐烦的拍马赶来,等听到众人的分析,亦是脸色有些苍白。
众人再看陆逊时,目光早不相同。可众人心中亦惊,感觉此事若真,费栈绝对是心机深沉之辈,此番前往秣陵、江乘,更会危机重重。
陆逊眉头紧锁,思考着对策。
单飞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看向刘备问道:“刘将军,若前方真有山越埋伏,不知道刘将军如何破解?”
他没有领过兵,这一路虽在研究这些方面却少发表看法。
没谁会精通万事,该藏拙的时候还是要藏拙。
他带着这帮用兵高手来,这时候就是该这些人发力的时候才对,不然他带着这些人出来公费旅游吗?
刘备见前方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凶险的样子,也是暗自心惊。
他领兵多年,自然能看出蹊跷。但他知道单飞、陆逊都是聪明之辈,从不越俎代庖的表现聪明。
对他这种人来说,聪明不是这么表现的。
听单飞询问,刘备建议道:“单统兵、陆校尉怀疑的不错,游骑至今未回,只怕出现了意外。前方山口实乃一夫当道,万夫难敌之势,若是我领军,这的确是个伏击的好地点。若要想破解,绕路是一个办法。”
傅婴、徐元均是摇头,暗想刘备好大的名头,听闻其带兵作战很有一套,如今看来……这也叫主意吗?
陆逊出城前选了熟悉地理的兵士随军,这时早叫到身边问道:“此去秣陵,可有别的山路选择?”
他倒赞同刘备的说法,暗想若非迫不得已,没必要逞意气之争以短克长。
那兵士回道:“回陆校尉,这本是陆路上丹阳往秣陵的必经之道。若是绕行的话,最少多花两天的光景,而且那些山道更是崎岖。”
众人闻言大为皱眉。
救兵本急,若是绕路行走多耽误两天,谁知道秣陵会出现什么情况?
再说听兵士说,旁道更是难行,对方若是亦有埋伏,那难道不救了吗?
徐元已经低喝道:“那十几个游骑……或许不过是被人埋伏暗算,敌手未见得有多少人手!”
单飞看着徐元道:“那徐部将准备如何?”
徐元本不把这小子放在眼中,可听其断喝,知其很有门道,终于放低姿态道:“末将觉得,这或许是对方虚张声势之法。末将愿将功赎罪,领几十个弟兄到前方入口的山腰处看个究竟。若是能知对手虚实,可再做打算。”
单飞倒感觉这主意可行。
陆逊略有犹豫,问道:“刘将军意下如何?”
“试探一下也是好的。”刘备心道如今我们只有这一条道选,先看看对手的究竟总是个办法。
不过他说话间,仍旧观察着前方的山势,暗想敌手若有如徐元判断——人少倒还好说,毕竟单飞、陆逊都是高手,再加上魏延和自己,破敌一点后引军通过险隘不算困难,怕就是怕……对方处心积虑的埋伏,能一口气弄得十数个游骑都是不能回转,敌人蕴藏的实力只怕绝不简单。
不过对方若是人多,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刘备对敌经验亦丰,心思转动间,已有了个主意。
陆逊一直在凝望着山势,突然道:“徐元将军,你先抽出五十身手高明的兵士准备探路。”
徐元对丹阳兵特点熟稔,片刻间就点了五十人手,这一次他倒没有任何怠慢。
“傅部将,麻烦你领三百骑兵,退后半里。那里水土干燥。”陆逊一指身后的山坳道:“你带人去那里收集干柴枯枝,越多越好,绝不要让对手发现。”
他此言一说,傅婴还在错愕,刘备长眉微动,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此子高明。
“做什么?”傅婴不解道。
“你先照做就好。”陆逊翻身下马,从地上拾起一片鸟羽,扔到半空,见鸟羽随风飘荡的方向,脸上露出喜意。
傅婴不解陆逊为何做出这般幼稚的举动,可见单飞望来,想到他说的话——若再有不从陆校尉的军令者,格杀勿论!
心中凛然,傅婴还是道:“末将遵令。”
他立即调动三百骑兵拨转马头退后,转瞬消失在山坳拐角处。
陆逊看向徐元道:“徐部将,敌手引诱我等入围,用心险恶。素来救兵如救火,陆逊对秣陵、江乘遭难的百姓很是忧心,这一点其实和徐部将无异。”
徐元不想陆逊突然这般说,半晌才道:“如今末将已知。”
他暗想前方若真有埋伏,陆逊这般谨慎实则救了他们一命,既然如此,几个时辰前的不快已然抛在脑后。
陆逊看着徐元的双眸,沉声道:“如今敌势不明,你说陆某小心也好,说陆某胆怯也罢,但陆某既然得太守、统兵信任,担当领军指挥之责,早当随军的丹阳兵士是兄弟,陆某此言若虚,天诛地灭!”
众兵士本对这个新晋的校尉心情复杂,但闻其言语赤诚,倒有大半暗自感动。
徐元轻叹道:“是卑职不知轻重……”
陆逊截断他的下文,微笑道:“兄弟间,一点不痛快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好了。陆某说了这些,就是想说徐部将此番带兄弟前往探寻对方动静,千万莫要再意气用事。陆逊只盼此番判断有误……”
徐元一怔。
陆逊接着道:“可若是陆逊没有判断错的话,徐部将和这般兄弟都在面临极大的凶险,陆逊不求徐部将能得胜,只盼……你等遇到不妙,立即回转就好,就算遇困,只要坚守待援,我等必全力以赴帮手。”
徐元见陆逊说的真心真意,脸上终于露出慨然之色,“多谢陆校尉。”他这一句话也是说的诚心。
言罢,徐元手一摆,提着狼牙棒道:“弟兄们,跟我来。”
那五十骑兵紧跟徐元前行,距离险要的入口一箭之地时均是下马,有士兵牵马回撤稍许,其余兵士均是摘盾持刀的谨慎前行。
陆逊看着前方的动静,心中着实忐忑,突然望向刘备道:“刘将军,想必你已知道陆逊的用意。”
刘备心中微动,他早想到个主意,见陆逊让傅婴去拾干柴更是了然。
“陆校尉好计谋,莫非……准备使用火攻吗?”
单飞亦是想到这点,暗想方才陆逊又测了风向,风是向东吹,要是起了火,不虞烧到这面。
大火一起,无论能不能烧死对手,但形势肯定会有变化。
敌手占据地利,陆逊却是采用天时,实在是招妙棋。
陆逊早知刘备明晓此事,暗想敌方很快也会明了。但无论如何,对手要阻要攻,局面就会转变,敌人亦会由暗转明,那他化不利为有利的计划就会成功。
转望单飞,陆逊沉声道:“单统兵,一会儿只要徐元探清楚敌手的虚实,我立即会带傅婴等人带干柴到了山脚准备火攻。如今秋季风燥,这把火点燃后烧到山上,对手只怕守不住扼要,可敌手还不肯放弃的的话,由暗转明,只怕会有一番苦战。”
“我带人强攻?”单飞问道。
他身边还有赵一羽、孙轻等人,闻言各个摩拳擦掌。
“强攻的是我。”陆逊微笑道:“敌手出动或撤走,都由我带着兄弟们和他们拼杀。”
见单飞神色异样,陆逊缓缓道:“我知道单统兵武功高绝,但军中可无陆逊,却不能没有单统兵。陆逊若是有事,还有单统兵指挥去救秣陵、江乘的百姓,可若是单统兵有了意外,陆逊眼下还承担不起拯救百姓的重任。”
顿了片刻,陆逊微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单统兵帮我压阵就好。”
单飞微皱眉头,知道陆逊的意思。
陆逊眼下虽有点威风,可若没有单飞撑场,这场仗绝对打不下去。
谁会听从一个无名小卒的调动?
单飞本想调用此人平定山越就好,但见陆逊这般,心中不由感慨。
他知道交人有多种,有的交往过就算,一生难再有交集,有的却是意气相合,会成为一辈子的弟兄。
如今陆逊不但将他当上司,看起来还把他当作朋友看待。
这人如此紧迫的时候,想的还是突围后去救秣陵、江乘的百姓,此人伊始或许高傲些,但能有如此胸怀和念头,已是让人感动。
.(未完待续。)
第344节 请君入彀
单飞知道这世上说漂亮话的多,真正做漂亮事的却不多。
他初见陆逊,只感觉这少年虽叫陆逊,但骨子里面绝对桀骜不驯,那本是怀才不遇的冷然。
如今的陆逊蓦得信任重用,整顿内乱坚决果断,遇到敌人从容不迫,单飞见了,倒感觉此人只要这次不死,日后发展起来,只怕真的了不得。
他虽知历史,感觉陆逊不会有事,但如今历史加上他单飞这个变数人,又被曹棺用无间搞的一锅粥般,陆逊这时候会不会完蛋,他真的没法保证。
向刘备看了眼,单飞暗想陆逊这小子从这时候就喜欢玩火,如果不死的话,那你老刘可要小心些。
他知道陆逊在夷陵之战时,就是采用火攻对付的刘备。
刘备自然不知道单飞的心意,建议道:“敌手若在山腰埋伏,常理必定是滚石大木加上弓箭硬弩。”
这是山地伏击战的基本要素。
滚石大木是用来断人归路的,弓箭硬弩是用来掌人命数的,只要对手一入包围圈,居高临下的另一方很少傻到会放弃地利进行短兵交接。
刘备继续道:“他们若是知道陆校尉火攻,只怕不会轻易让陆校尉放火。本来若依我见,倒可假意择道离去,等天黑时再反攻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不过……”
他轻叹一口气道:“对方不惜用近千山越的性命做诱饵,企图让我等冲动行事。如今敌手又扼住险隘如此冷静,其中必定有能人。我等故作撤离再行反攻的计策,只怕会被对手看破,如此一来,他们早知地势,甚至可能在入口内另有埋伏,我等趁夜攻击,更失优势。”
刘备身经百战,初见对方守住扼要时,早就盘算许多念头,可深思之下,退不得、绕不得,只剩下强攻这一条道路。
对方本是要诱他们深入,但被他们发现后却不改变计划,显然算准了丹阳兵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不在入口内被剿,就在入口外死扛!
陆逊白日强攻的方法看似冒险,但先用火攻却可干扰对方的视线,如此一来,优劣相平,倒是个无奈中最佳的方法。
刘备说到这里,心中着实诧异。他知道陆逊是初次领兵,但见陆逊抉择果断,隐约已有大将之风,那时候只是在想——看单飞并没有将此人带到曹营的念头,陆逊若投孙权,江东抗曹又多了些许的把握。
不过……单飞这般做,扶植出个对手,对曹操的态度究竟如何?
回过神来,刘备苦笑道:“如今看来不得不依陆校尉所言,但敌手若投石落木,用弓弩攻击,还请陆校尉多加留意。””
“多谢刘将军指点。”
陆逊看着前方的山势,早看到山脚有数处乱石,几处凹陷,暗想若是火攻,可选此地利放火。
他本意用的不是火,而是烟!
两山对峙,要把山点起来绝不容易,但烟一起,双方视线被遮,看山风的吹向,却对己方更加有利。
这时徐元带人已到山脚。
山上仍无动静。
陆逊只盼自己判断失误,但又知道自己所料不会有错,那十数游骑绝不会平白失踪到现在都不回转。
这一次平定山越,竟然有意想不到的艰难。
陡然间目光一寒,陆逊低呼道:“不好!”
单飞目光锐利,已在陆逊开口前见到山腰处的一围绿草有了异常的摇动。
绿草竟是人!
那些人穿着草绿般的服色隐藏在绿草之中。
单飞心中微凛,他早知山越大名,暗想这帮人依山为盗,肯定会高效的利用山脉资源,他却没想到对手居然会和当代特种兵般,采用服饰遮掩行踪。
而且这帮人也真忍得,见到他们丹阳兵来到时,始终动也不动,显然还是希望引诱他们到了山谷狭隘的地带后再来劫杀。这帮人如此隐忍,那他们背后的费栈,只怕真如陆逊所言,是个极为聪明之辈!
“当!”
山腰间梆子声只是一响,有乱箭如雨般向徐元那些人射去。
徐元等人见状早缩了全身,借山石盾牌的遮掩护住周身要害。他们虽有了戒备,可对方羽箭实在密集,那一刻还是有几人中箭,闷哼声中滚下山去。
那几人手中的盾牌沿山散落,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大,但众人听到,心中已冷。
徐元心中叫苦,他凭这一轮箭势的密集程度判断,山腰的对手已不下百人之多。
可这只是对方在一面山腰显露出的实力,对方暗中究竟还有多少人手,谁也无法判断。
不过对手显然亦是沉稳,一轮羽箭射过,见徐元等人隐藏不动,居然能停箭不射,并不平白的浪费气力。
山谷静寂。
有杀机难言。
一个丹阳兵见山腰再无动静,忍不住露头向上方望了眼,立即有十数枝羽箭向他射过来,那兵士忙是缩头,却忘记肩膀还露在外边。
有一箭正射中那兵士的肩头,那兵士痛的偏出了盾牌大石的遮掩,随即又有数箭射来,竟将那兵士硬生生的钉在地上。
陆逊拳头握紧,心中却冷。
对方箭术这般犀利,人手又是不少,看起来绝非仅仅是阻挡丹阳来兵,更像是要将丹阳的援兵尽数诛杀在荒郊野岭上。
陆逊方才不便再阻挡徐元的主动请缨,却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心中多少后悔。可若非徐元这般人上前探得对方的动静,他又怎知对手的真正的虚实?
徐元饶是武功高强,但这一刻亦是不敢稍动。
他知道敌手极为狡诈,等到他们入射程半数后这才发箭。如今丹阳兵若是硬攻只怕死伤更多,但退却的话,他身手不差,当能保住性命,但其余的丹阳兵?只怕半数要死在对方的弓箭下!
徐元心中暗悔,低喝道:“暂不要动。单统兵、陆校尉会想办法解救我们。”
他那一刻对陆逊怨气全消,只盼这个谨慎小心的陆校尉能想个方法救援。
山下剩余的近百骑兵看到这情况,均是要催马上前。
陆逊双眸红赤,还能冷喝道:“等等。”
“等什么?”有丹阳兵忍不住怒喝道:“等徐部将这帮人死在山上不成?”
战场中的兵士在此环境下,若无主心骨的话,不懦弱,就冲动,一人这般呼喝,余众立即疑心骚动起来。
陆逊神色冷然,就听单飞对那丹阳兵道:“你若带人冲上去肯定能救回徐元,还少死点弟兄的话,我就让你冲上去。”
那丹阳兵向山上望了眼,终究不再发话。
众人稍静的光景,单飞已道:“眼下对手不会和徐部将短兵交接,那他们就是弃长取短。他们这般算计,本来是要逼我们去救徐部将,再靠居高临下的地利对我们多造杀伤。”
丹阳兵见山腰处已静,知道单飞说的有理。
“我们当然会救徐部将,可就这么冒然冲上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单飞越到这种时候,反倒益发冷静。
人家下个套子,你为了心中的焦急就迫不及待的钻进去,那绝不是聪明的举动。
不过单飞也知道世人多被这种情绪驱动。
到了他那个年代,这种心理反倒更是明显,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电话诈骗,只凭区区几句话调动人的惊吓、担忧的情绪,就让许多人入套上当。
这时候绝对要冷静,更不能被情绪控制。
或许不过片刻的精心思索,就让你能想清原委,有个更好的方法。
“徐部将请缨时,陆校尉已经预料这种情况。”单飞沉声道:“陆校尉,是不是?”
他言语中带着自信和冷静,让周遭众人亦是跟着冷静下来。
陆逊道:“不错,这种情形我已预料。其实……”他知道单飞在竭力帮他撑场子,安抚众人的情绪,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如今徐元在山上,对我们本是有利。”陆逊缓缓道。
什么?
众人有些傻眼,暗想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怎么徐元等人在绝境反倒对我们有利?
陆逊好在早有考虑,镇静道:“如今敌人设下圈套待我等入彀,但我等正要将计就计。敌人还不知道我等要火攻,若火势一起,敌方定乱,徐部将等人更近敌手,正可对敌手造成最致命的打击。”
还是有点道理的,众人均是点头。
陆逊见众人情绪稍平,早派人招回傅婴。
傅婴效率倒高,亦想明白陆逊吩咐的用意,已然带来许多枯枝干草。
陆逊望向单飞、刘备道:“单统兵,刘将军,烦劳你等带百人守在这里,提防敌手断我后路。”
见单飞点头,陆逊继续吩咐道:“傅部将,你和我带好引火之物,带三百人放火烧山,逼出山上的山越。这一次,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救回徐部将,还要击败山越,拯救秣陵、江乘的百姓!”
众丹阳兵轰然响应。
陆逊带领傅婴等人骑马稍近山脚,均是翻身下马,持盾负柴上前。陆逊身先士卒,背着极大一捆柴禾,众兵士见状,纷纷效仿。
这事儿本是上行下效,你上面没做个好榜样,就不要埋怨下面跟你作恶,可若是上面树立个极佳的榜样,绝对能带动大多数人跟随模仿。
.(未完待续。)
第345节 手段纷呈
陆逊一到徐元等人中伏的山侧时,立即分出一队人手射住阵脚,提防对面山上的动静,又以山势乱石为遮掩,让众人堆放柴禾。
众人忙碌个不停,徐元在山腰望到,知道陆逊兑现诺言正想办法接援,和一帮手下均是精神振作。
对面山峰仍无异样,陆逊知道已方山峰的敌人多半看破他的用意,却也没什么惧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今策略已明,他就要看对手如何抵挡。
对方若出,他就和对方白刃相见;对方若忍,他就明目张胆的放火烧山,一点点的扭转局面。
见柴禾布置成型,陆逊正要吩咐引火,突见赵一羽带着十数人奔到,低声道:“陆校尉,单统兵还有两个建议。”
陆逊表面镇静,但决战前心中难免紧张,他知道单飞这时的提醒肯定有用,亦低声道:“怎么?”他不知道赵一羽的底细,不过知道此人算是单飞身边的亲信。
“火起烟出之时,对方多是倾力放箭,那时候我等不宜盲目进攻,最好趁浓烟起时用柴禾乔装人手先吸引下对方的弓箭,避免损伤。”
陆逊暗自点头,他不知道单飞是从草船借箭中想到的这个法子,只感觉单统兵大才,考虑的面面俱到。
这主意不差!
陆逊立即吩咐下去,傅婴随即让众兵士分捆柴禾备用。
“单统兵还说了,陆校尉引火时,徐部将那帮人亦不要急,我等可助他们一臂之力。”赵一羽低声道。
陆逊在妫府前见过赵一羽等人的武功,见他们主动请求出手,自然大喜,不过还是吩咐道:“如此最好。不过你等要小心行事。”
赵一羽招手之间,孙轻、白印等人早就拾起了地上的一捆柴禾,倏然向山上冲去。
陆逊微怔。
这是小心行事吗?
山下、山腰的兵士都是耸然动容。
他们均知对手箭术着实犀利,赵一羽等人这般前冲,实在胆大妄为。
山上的敌人怎肯错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赵一羽、孙轻等人将将接近徐元等人时,山腰又是一声梆子响,有乱箭飞蝗般向赵一羽等人射来。
赵一羽、孙轻等人却有准备。
他们是黑山军中选出的高手,武功和寻常丹阳兵自是不同。尤其是赵一羽、孙轻二人,均是以轻身功夫闻名黑山军,乱箭虽多,二人身法却是如羽或如风,总是能在间不容发的光景躲过羽箭,等到了徐元身旁时,二人毫发无伤。
白印、陆六等人亦是凭借柴禾抵抗射来的羽箭,很快也到了安全地带。
丹阳兵精神大振。
他们本是感觉此行艰难重重,不知这场硬仗会死伤多少。但见赵一羽等人武功如此高明,他们蓦得强援,怎不振奋?
徐元更是激动,听赵一羽低声道:“徐部将,单统兵说了,一会儿烟火涌上,我等先伏地避过浓烟,等对方抗不住时再行出击也是不迟。”
单飞这招是出自现代常见的防火之法。
要知道起火时烟熏火燎,很多人不是被火烧死的,反倒是被呛死吓死的居多。
这时常见的自救方法就是利用热气上升,冷气下降的道理,尽量伏地掩住口鼻减少烟尘进入呼吸道的几率,同时冷静寻求逃生的机会。
单飞知道火攻烧山并不容易,暗想别敌人没抗住,自己人反倒乱了阵脚,徒成笑话,因此派赵一羽前来叮嘱。
徐元交战虽多,但多是大刀长枪的拼杀,火攻也是多对旁人,自己在旁看着热闹,对这种门道并不精通。他见赵一羽等人来援,知道单飞、陆逊没有放弃他们时就是极为感动,听赵一羽这般嘱咐,更是连连点头,轻声传了下去。
“起火!”
陆逊见赵一羽等人和徐元兵合一处,精神振作,令众兵士放火。
他在烧山前早盘算好地势和风向,布置的柴禾也多是在干燥之地。火一起,先期还是不大,但不过盏茶的光景,大火如同数条长蛇般向山上蔓延开去。
山腰埋伏的那些山越有了骚动。
山越本是沉冷,算定丹阳兵必过此道去援秣陵,拖延对他们更是有利。若等到黄昏日落时,他们山越熟悉地利,丹阳兵若再不撤,他们很可能将丹阳兵尽数扼杀在山谷之中。
可他们没想到丹阳兵亦是冷静,非但没有入彀,还选择向他们强攻!
火势一起,浓烟立出,益发的浓烈。
山腰的山越终于按捺不住,推动准备好的大石滚木向山下砸来。
滚木擂石伊始不快,但木石借着山势,很快轰轰隆隆的砸了下来。
丹阳兵心中凛然。
敌人早有准备,若不是陆逊,这些滚木山石只怕早要了丹阳兵的性命。不过如今陆逊算到此招,和众人利用山势躲避,山石大木滚下,对众人却是毫发无伤。
傅婴更是让兵士借山上放下的石木又形成个防御圈,谨慎的观望对面山上的动静。
有浓烟滚滚而起,弥漫了山底,迅疾又向山腰涌动。
日正明。
山中却已朦胧许多。
敌人看似强悍,实则兵力不足。
陆逊脑海中蓦地闪过这个念头。
如今双方都在硬抗,敌人没算到他们会采用火攻,可这时候敌人若真的人多,无法扭转局面时,就不会再守山腰,当要寻求决战才是。
敌人迟迟不出动,因为交兵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火未至,浓烟却是蒸腾上冲,风一吹,已过了徐元、赵一羽等人,再向山腰滚去。
徐元众人得单飞吩咐,早竭力伏地。虽有烟熏火燎,但他们尽可忍得住。徐元等丹阳兵心中感慨,暗想己方作战多年,却没想到单统兵年纪轻轻,经验比他们还要丰富。
赵一羽在浓烟中,趁势点燃了背负的柴禾,向双方之间的灌木丛中扔出。
山越又是一阵乱箭,射在那些燃着的木柴中,噼噼啪啪的火星乱冒。
可如此一来,浓烟更烈。
不多久的时光,火未至,浓烟开始吞噬山越埋伏的地带。
单飞知道反攻的时机已到。
果不其然,山脚下的陆逊一声低喝,丹阳兵立即分兵两路,一路在傅婴的带领下压住阵脚,另一路却是在陆逊的带领下,向山腰开冲。
有乱箭飞舞,但浓烟滚滚下,陆逊等人以柴禾迷惑对方的视线,又以盾牌遮挡住要害,在烟中时隐时现的前行,很快接近了徐元所在的地点。
山上形势如火如荼。
单飞盯着山上的动静时,心中蓦地有些不安之意。他说不出自己哪里不安时,就听刘备突道:“单统兵,似有些不妥。”
“怎地?”单飞急声道。
刘备皱眉道:“如今形势逆转,对方的羽箭零落没有方向,似有慌乱,但对方并没有真乱。”
他久经阵仗,对形势的判断自然不俗。浓烟滚滚下,陆逊已是当局者迷,刘备在远处却看出了问题。
对手若真乱,见陆逊等人合兵强攻时,就不会还在冷静的抗着并不撤退。
单飞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
“他们会有后招。”刘备思索道:“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招数,亦不知陆校尉是否想得到。”
单飞见陆逊、赵一羽、徐元三人兵合一处,只怕很快就要发动猛攻,心中抽紧。对手竟有后招?他和刘备都想不到,那陆逊呢?
心中焦急,单飞道:“刘将军,我去看个究竟,你和魏延统领这些人马。提防贼人反来偷袭。”
他知道陆逊留他压阵,一方面是怕他有危险,更多的原因却是——如今骑兵阵仗已弱,不能不防山越声东击西。
刘备果断道:“好!”
单飞闻言毫不犹豫,催马狂奔而去,未到山脚时已摘盾飞身到了树上。
傅婴等人见单统兵蓦地催马冲来,一时错愕,不知道这种关头,单飞来做什么。等见到单飞一个纵身就上了山旁的高树,身法如电,几至猿类巅峰,更非人类所为时,均是骇然失色。
这个单统兵平日少有动静,恁地会有这么高明的身手?
单飞却顾不得众人讶异的目光。
他亦如刘备般的感觉。
山越多是流寇,但这次山越的反应,简直和正规军不相上下。
这帮人面对陆逊火攻后的强攻,居然还在死守山腰,只怕另有文章。
赵一羽、陆逊他们有危险!
单飞心急如焚,身形似箭般借高树长草的支撑,几乎足不点地的近了山腰。
眼见陆逊、赵一羽、徐元等人见山越箭矢凋零,认为时机已到,涌起上攻之际,单飞气息急冲,脚下如装了火箭般冲天而起,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竟越过一棵高树,居然比陆逊等人先扑到山腰伏兵之前。
山下、山腰众人望见单飞的举动,不由目眩神驰,他们见单飞空中腾挪圆转,几乎如御风而行,偏又有飞鸟般的灵动圆转,不由骇然叹服,从未想到世上竟有人居然有这般的轻功。
单飞极尽目力的看透浓烟,望见山腰那些山越之后的情形时,脸色已变。
“丹阳兵伏地!”单飞高空怒喝。
陆逊见单飞突然抢冲,竟比他们先至敌手之前,振奋中带着错愕,难信单飞竟有这般神通。等听单飞爆喝中竟带些颤栗之意,陆逊心中突冷。
“伏地!”陆逊不知单飞看到了什么,但见单飞居然这般紧张,几乎毫不犹豫的呼喝。
战场中,彼此间绝对的信任才是作战的本钱。
陆逊对单飞已是真正的信任。
这声断喝惊醒了众丹阳兵。
众人毫不犹豫的伏地撑起盾牌时,就听“嗤”的只是一响,然后有铁矢破空,排山倒海般向他们这个方向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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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46节 血战
山越有后招。
后招居然是百余张早就支起的、又安装上铁矢的硬弩。
单飞人在空中,见硬弩横张,支支如同吃人的怪兽般,早想到在邺城之战,审配用弩箭硬撼曹军的情形。
山越居然有硬弩?
硬弩的杀伤力和弓箭完全不同。
这本是绝佳的守城利器,威力更胜弓箭许多,蓦地用出,杀伤力不言而喻。
当初若不是他单飞、晨雨和张飞燕一帮黑山军兄弟利用地势,联手破了审配的伏弩阵,曹军破城后只怕亦损伤惨重。
可这种东西造价高昂,黑山军都是没有资本配备。
山越竟然有硬弩!
他们把硬弩埋伏在山腰中,就为了绞杀来援助的丹阳兵?这帮人先诱敌后伏击,再硬抗又伏弩的,对战次序极为分明,考虑的很是全面,只怕曹军精兵对敌时也是不过如此?
念头不过转瞬间,单飞知道陆逊等人以柴禾盾牌绝对接不住这些硬弩,蓦然冲锋只怕死伤极大,情急之下才让众人暂避。
幸好陆逊机警,也幸亏这硬弩调整发射方向不易,在单飞、陆逊先后断喝声中,丹阳兵早就伏地,硬弩尽数击空,远远的飞落,一直插到山下,甚至远过傅婴等人的位置。
傅婴心中剧烈跳动,从未想到流寇山越竟会配备这般强悍的利器。
那些伏地的丹阳兵也是脸白如纸,知道若非单飞及时发现了敌手的动静,他们这次只怕要死掉半数。
单飞却再也考虑不了什么。
那些在山腰的山越弓手本埋伏在一条稍浅的壕沟内抵抗着丹阳兵,在浓烟上滚时,半数山越已悄然转到身后不远的硬弩之侧。
陆逊率众一冲,山越前排持弓者立即扑到,后排弩箭手随即扣动弩机。
这招使出,若非单飞及时喝破,在丹阳兵信心高涨的反击时刻,很可能给丹阳兵极为惨烈的杀伤。
陆逊算的不差,这帮人算的亦准。
这本是互斗机心的一场鏖战。
可单飞一声断喝下,丹阳兵毫发无伤。那些持弓的山越,正准备在丹阳兵死伤惨重后发动冲锋时,在事败那一刻,手中的弓箭却都是瞄准了空中的单飞。
羽箭如飞蝗般破烟而出,尽数向单飞射来。
单飞早预料此招,缩身持盾。
“砰砰砰”响声不绝,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长箭射在盾牌之上。
单飞却早借力倒飞,可后退时,左手一挥。
铜钱飞出,竟比羽箭还快的反射回去。
有鲜血张扬。
几个持弓的山越双眸怒张,翻身倒地时,眼中还满是不信的看着单飞,不知道他怎么一挥手,就取了自己的性命。
陆逊在烟雾中依稀望见搏杀的情况,不想让单飞独担险恶,断喝道:“冲!”
丹阳兵早憋得久了。
山越弩箭一射再装本需时间,更多的山越攻击单飞时,却正给丹阳兵冲锋的机会。
徐元狼牙棒挥动,几步就到了山越挖的壕沟之前。
而在他之前,赵一羽、孙轻早知道硬弩的杀伤力,亦知道这时候性命攸关,飞身过了徐元的头顶,落在了弩手之旁。
二人挥刀就砍,再不留什么情面。
这帮山越箭术高明,又仗着有硬弩撑腰,这才撑了许久,但如今短兵相接,山越终于有些慌乱。
双方如今人数相若,可山越没了地势和远攻的便利,再加上山上烟火蔓延,形势混乱,他们知道已无必胜的把握。
单飞远远落开,足尖将将点地时,陡然心中一凛,身形急闪,避过了身后刺来的一剑。
来人和单飞交错而过,却是蒙着脸面。
单飞毫不犹豫手指一弹,有铜钱飞射。
他得魏伯指点后,运劲发力早胜过从前太多,铜钱飞出时,破空速度比利箭还要快上三分,劲道犀利的破柱都不是问题,穿肉入骨自然不在话下。
方才山越对他围剿,他后退反攻,一把铜钱就要了几人的性命,自己都是有些发怔。
不过他没想到身后还有山越高手暗藏,看刺杀这人出手奇快,竟是比赵一羽等人还要高明许多。
铜钱飞出,急如弩箭。
那人倒是极为机警,挥剑急封,竟然格住了铜钱。
“当”的声响,长剑竟断。
那人似是做梦也没想到单飞的一枚铜钱居然会有这般力道,翻身急滚中将手中断剑奋力向单飞掷出。
这一剑凝聚他全身之力,本如流星明耀般威不可挡,可单飞不过伸手一抄,早接住那柄断剑。
那蒙面人再退数步,眼中露出惊骇欲绝的光芒。
单飞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却感觉那人不但惊骇,眼中竟还有种深切的怨毒之意。
这人为何对他如此痛恨?因为他喝破了对方的计谋?
单飞微有奇怪。
不过闪念的光景,更有两人左右逼近,见单飞这般武功,倏然止步。
单飞见那两人一人肤色黑人般,轻飘飘的站着,全身皮包骨头的没有几两肉,另外一人却是雄壮如山,看起来气势非凡。
见二人脚步一浮一沉,浮的好像足不点地,沉的有如斧钺开山,单飞知道这二人只怕身怀绝技,心中戒备时,倏然转目望去,单飞脸色微改。
山下喊杀声起,对面山上竟冲下数百山越,径直向刘备所在的马队冲去。
两山对峙,中有夹道如关。
山越引丹阳军深入险隘进行诱杀,自然在两山的山腰都埋有伏兵。
陆逊选择先破一面,提防着另一面的山越。他放火烧山,借烟攻击时,早就让傅婴防备对面山上的山越攻来。
这面山腰厮杀的极为惨烈,那面的山越却一直没有动静。
单飞知道自己若是那面的山越,也是左右为难。山越攻则弃地利,夹击更是无法发挥弩箭的威势,守则眼睁睁的看着己方还有人手,却是毫无用处。
他们本是利用地势分兵埋伏在双山两侧狙击丹阳兵的突围,但被陆逊急攻一面,受限于地势,反倒有力使不上。
那面的山越若是下山攻击傅婴,傅婴占据地利死守,而刘备的人马在外侧虎视眈眈,随时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攻不破傅婴的阻击,谈何帮助对面苦战的山越?
可山越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他们不攻傅婴,反取入口外刘备的人马,只要破了刘备的兵马,再内外夹击丹阳兵,仍有胜算。
丹阳骑兵虽锐,但人手不多,在这里腾挪的空间不大。
只要骑兵一破,丹阳骑兵如断双腿,威胁大减。
山下冲杀声一起,单飞再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他只有当机立断的解决这面的争端,才能援助刘备的兵马。
一念及此,单飞并不理会那逼近的黑鬼、壮汉和偷袭的剑客,身形高纵,趁那三人戒备时,单飞已冲到丹阳兵和山越混战之地。
丹阳兵和山越犬牙交错的厮杀,几乎拳拳入肉、刀刀见血。
双方均有领头之人,对战时亦难免捉对厮杀。
陆逊、徐元、赵一羽武功高强,山越中早有人看出,自有高明之辈抵抗。
徐元狼牙棒凶猛,但对手一手用盾,一手持着短短的手戟奋力抵抗,那人虽然落在下风,但对徐元尽能挡得住。
陆逊、赵一羽、孙轻虽是武功高明,连杀数人后,转瞬被山越高手缠住。
丹阳兵眼下出动的均是骑兵,蓦地改行山战,本是迫不得己。虽能攻破对方远攻的防线,但很快也是落入苦战的地步。
这帮山越本有些慌张,但见对面的山越终于出动,这些人精神大振,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就有胜利的希望。
有山越见单飞冲来,突出拦截,可那人不等挥刀时,就被单飞探手抓住了衣襟,甩手扔了出去。
那山越亦是高手,却没想到在单飞手上过不了一招。他只觉得眼前微花时,早撞到和徐元激战的那个高手身上。
那高手正在抗着徐元,不想突出奇变,被自家人撞在身上时,他毫不犹豫的反手一戟,正戳在同伴的身上,等看到是自己人时,心中已叫不好。
徐元如何会错过这种机会,狼牙棒早重重击在那高手的肩上。
那高手虽着简易甲胄防着要害,可被狼牙棒击在肩头后,连甲胄带着半边的肩膀都被狼牙铁棒勾住。
那人痛哼声中,被徐元近前左手一刀割断了咽喉,翻身摔倒。
徐元解决了苦战的山越高手,知是单飞帮手,暗自感谢。
单飞在徐元解决敌手时,故技重施,再抓了几个山越丢了出去。
都说寸强寸强,寸短寸险。
但对敌的方寸距离除了用兵刃弥补外,脚步亦是关键。
高手就是能利用脚步的灵动,配合着身心合一的动作,快速的改变和对手的空间方位,寻找到对方致命的缺陷。
单飞如今轻功着实了得,身形在烟雾缭绕的半山腰中,看似比烟雾还要朦胧,寻常山越根本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未看到就被他丢飞。
他选择先帮己方高手解决危机。
陆逊、赵一羽、孙轻等人得他相助,如徐元般击杀对手后,精神陡振。
山越中虽有高手,但一时死了数个。众山越见到后,心中不堪压力,终于有了慌张之意。
“小心!”陆逊望向单飞时,急声叫道。
单飞早在陆逊提醒时就感觉身后风动,稍一矮身的光景,那黑鬼如蝙蝠般从单飞头顶掠过,手中尖刀几近单飞发髻。
黑鬼身材枯瘦,这才能练就如此高明的轻功,眼见单飞间不容发的避过他一刀,那人空中略一回旋,竟如飞鸟般回转。
先解决单飞。
只有杀掉单飞,才能扭转山越如今不利的局面。
他心中转着这个念头时,几乎毫不犹豫回旋再战,可他随即知道这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太低估了单飞的还击能力。
疾风剌面。
寒光数点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透过他的身体。那几点寒光本来就是追他而来,他转身之际正是迎上。
有鲜血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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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节 终结者
单飞稍一矮身躲过黑鬼偷袭的同时,震断了手中的半截剑,运劲挥了出去。
对方轻功高明,但空中滑翔的方向终究还是有迹可循。
单飞循着那如蝙蝠般的黑鬼回转路线将数截断剑甩了过去。
他本身轻功高胜,空中和******一样,对于这种路线早就烂熟于心。
对方若逃,或许还能逃得性命,但对手若战,单飞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单飞弹出的铜钱杀伤力就大,断刃一经他手更是威力惊人。众人先见光寒,再见空中那黑鬼爆了一样,背身倏然窜出几股鲜血,然后空中才传来“嗖”的破空之声。
这中的快慢,让陆逊等人细想之下,心中骇然。
幸亏单统兵不是我等的敌人。
陆逊、徐元那一刻均是心叫侥幸,知道这断刀要是刺向自己,能否躲过已是未知之数。徐元更是背心发凉,暗想当初还想向陆逊挑战完,顺便和单统兵见个真章,如今幸好先败在陆逊的手上。
败在陆校尉的手上还有命捡,若是惹得这个单统兵发怒的话……徐元不敢再想。
单飞飞刃毙掉对方的一个山越高手时,就听身后风涌,倏然前行一步。
有利刃从他背后落下,几乎将他划成两半。
单飞回头望去,见出刀的正是那壮汉。那人双眸圆睁,一刀不中,随即第二刀就劈了过来,有风声大作!
这时火光闪现,大火居然烧到了山腰,周围尽是烈焰。
烟更浓,呛得人眼泪都出。
山越中高手已少,陆逊、赵一羽、徐元等人再战其余的山越,如摧枯拉朽般。丹阳兵见陆校尉、徐部将身先士卒的浴血厮杀,更是奋勇当先。
丹阳兵优势明显。
可众人在烟火中舍生忘死的冲杀时,还是留意着单飞那面的动静——那壮汉绝对是个高手,出招勇猛,单飞能否将其、斩杀?
在他们心中,单飞已不能败。
单飞若败,如今这些丹阳兵还有前行的希望?
这帮丹阳兵在这一刻,才对单飞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单飞并没有退缩,他也不会退!
擒贼擒王,击敌击强!
他知道双方都在硬抗,山越只要硬手和头脑一去,转瞬就会土崩瓦解。
浓烟中满是那壮汉的怒吼之声,壮汉连斩了七刀,七刀如一,随即刀止。
火腾烟起,烈焰在侧。
单飞立在火光之旁,手中拎着一把从地上随意捡来的单刀,并没有稍动。他看着那壮汉的眼神,已经如同看着死人一样。
他手中的刀光雪亮。
点血不染。
那壮汉怒视着单飞,挥着厚重的单刀上前一步,眼中没有了霸气威武,有的不过是深切的悲哀。
他手才扬,带刀而落;步才起,跪倒在地。
壮汉身上的甲胄裂开道深痕,那道痕迹从他的肩头横斜到了腰间,有鲜血从那裂痕中喷涌而出。
头一歪,那壮汉倒在地上,死的时候也和旁人一样。
他出了七刀,单飞只回了一刀。
单飞那一刀不但将那壮汉连手带刀柄的切断,还从那壮汉的肩头划到了腰下,脊椎斩断!
刀快的点血不染,刀猛的如同切菜!
单飞击杀那壮汉后,并没有丝毫自得之意。他目光透过烟雾,看向远处那蒙面的剑客。黑鬼和壮汉在他击杀山越的时候,均是过来阻击,唯独那人竟然没有跟上。
那人眼中有恨,手却在发颤。
我认识这个人吗?
单飞心中有丝困惑,他只感觉那人对他的恨绝非初见的那种敌我的恨,而是恨的很久了,恨的很深刻的模样。
这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但却灵验。
有哪个认识的人对他会有这么深切的恨意?
单飞转念思索时,那人终于迫不过单飞的压力,似知不是单飞的对手,转身消失在烟火缭乱间。
群龙无首,山腰中的山越终于开始溃散。
徐元等人大喜,从未想到过单统兵竟是这般世上难匹的高手,怪不得孙尚香会让他统兵。如今山越高手尽丧,余众自然不足为惧。
这时大火早就燃到了山腰,甚至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日头尚在,云霞漫天涂乱,煞是明艳。没人留意到此时天光正好,那时候心中均是存着一个念头,击溃对手还能吃上晚饭。
山下厮杀亦是酣畅。
众人透过烈火浓烟,只看到山下人影恍惚,听到呼喝声忽东忽西的,却不知道山下究竟如何了,不由心中焦灼。
如果单飞在山下的话,那他们或许不用担忧。
可一帮人均是到了山上,山下只有刘备和魏延带着百来的丹阳兵,刘备赫赫名声,但众人听到的都是他的仁德名声,魏延更是名不见经传。
刘备能行吗?刘备能统领众丹阳兵顶上多久?
谁都不知道。
单飞不知,徐元更不知,但徐元知道自己身为领军之将,有责任尽快去支援。
身形一纵间,徐元连斩两人,才要率众追击时……
火光陡然明耀,亮得刺眼。
怎么会有这亮的火光?
徐元心中错愕,那一刻突觉得身边火光胜过了骄阳,然后他就见到如火般的一道光华击来。只感觉胸中烦闷欲死,徐元立即挥动狼牙棒就要抵挡时,一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滚到了旁边。
狼牙棒早就高飞冲天。
有丹阳兵被那光华击中,惨哼中滚倒在地,眼看不能活了。
徐元心中狂震,这才发现原来一人竟踏火而来,手中擎着一柄如火般的长剑。
抱他逃脱的是陆逊。
陆逊望着来人,眼中闪过丝惊骇之意。他自然认得出剑那人,也知道以徐元的本事,绝对接不过那人的一招,这才舍命扑出救下徐元。
那人竟是檀石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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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早发现这边的异常,转眸望来,眼中有精光闪烁。
檀石冲怎么会来这里?
山越竟和冥数有关!冥数竟然参与了此次阻击战?
冥数究竟有什么打算?冥数不是不理世事吗?可这如果叫不理世事?我都是世外高人了!
檀石冲这次前来,又是要灭了他这个变数人?
这帮山越如此犀利的计算,是不是因为有着冥数在背后支撑?
单飞念头急转,但这一刻却再没有逃命的打算。
他淡静自若的看着檀石冲,手中单刀已然握紧,微笑道:“冥数中人,也开始插手世俗的事情了?”他问的和赵云当初在妫府前问的一样。
不过赵云是清楚的发问,他却是希望得到个清楚的回复。
檀石冲踏火而来,衣袂不燃,竟如火神一般,凝望着单飞道:“每当出现变数,变数人又希望能改变什么的时候,冥数一定会插手。”
他这句话说的复杂,陆逊打破脑袋也想不清其中含义的时候,单飞却是一听就懂。
单飞和曹棺改变了这个世界,改变了冥数认知的世界。
冥数就来纠偏!
“陆校尉、徐部将,你们去接应山下的兄弟。”单飞吩咐道。
徐元见单飞这般模样,知道他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不然一刀砍了檀石冲不就好了?陆逊心中却颤——他知道檀石冲武功高强,可单飞居然有和檀石冲一战的决心?!
单飞帮他们击垮了山越,他们只有再平定了山下的乱局,不让单飞再分心,才算是在帮助单飞。
知道留在这里于事无补,陆逊咬牙道:“好!”他一把扯过徐元,迅疾离去。
烟火连山。
战意无边。
檀石冲对陆逊、徐元二人的离去根本没有任何在意,他的对手只有单飞一人。见单飞再不讲条件的样子,檀石冲一字字道:“单飞,我不信你能超越我!”
他当初惶惶离去后心中着实茫然,但这一7刻,却又有了无边的自信。
这小子想通了?
单飞暗想当初魏伯假他手干掉了破军,却让檀石冲以为是他单飞出的手。可檀石冲不是笨的,没有道理不怀疑他单飞的武功为何能如此突飞猛进!
檀石冲不过是九星中的一个,冥数中高手难数,还有个夜星沉坐镇,就连魏伯都是谨慎对待。
这样的一个地方,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冥数这帮人当初从徐过客的医术上发现了魏伯的行踪,如今会不会怀疑他单飞武功暴涨是因为魏伯?
“当初杀破军的不是你。”檀石冲自信道。
单飞笑笑,这种时候他从不主动说什么。
“杀破军的另有其人,让你武功精进的也是另有其人。”檀石冲确信道。
单飞心中微紧,暗想魏伯处心积虑的假手于他,居然这快就被人看破?
“其人是谁?”单飞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倒也想知道魏伯的真正的身份。
檀石冲道:“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单飞反问道。
檀石冲看了单飞许久,终于叹道:“单飞,我不能不说,你实在是少有的聪明谨慎之人。多数变数人的出现,其实不过如沧海的浪花一朵,改变的不过是细微末节,却对天下大局改变不了什么的。冥冥之中,本有定数,无论变数人知道什么,但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顿了片刻,檀石冲沉声道:“但你足以自傲了,因为你已要掀起滔天的波澜。”
我什么时候骄傲,用不着你来肯定。
你算个什么东西?
单飞对这种语气素来不感冒,嘲讽道:“可你们冥数显然不准备让我再自傲下去了?”
山火更烈。
檀石冲武功本如火,炼自火道,如今得火光培发,气势更胜。
“不错,没有了你身后那人的支撑,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檀石冲目光炽热,重回初见那一刻的自信,“冥数虽未注定,但我却已确信,今天、就是你单飞在这个世界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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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节 穿越火线
火光炽热,比不过檀石冲脸上的狂热。
他上前一步,施压道:“单飞,冥数已经决定不惜一切来纠正你和曹棺带来的偏差。当然,还有你身后那人带来的偏差。”
单飞没有回头望去,他知道檀石冲说的是魏伯。可他奇怪檀石冲的意思,魏伯带来了什么偏差?魏伯总不成也是变数人?可他和魏伯交谈时,听魏伯的语气,并不认为魏伯是变数人。
那魏伯会带来什么变数?
望着单飞,檀石冲自信满满道:“单飞,没有你背后那人的支撑,你绝不是我的对手;你如今连战数场,已然疲惫,但我气势正盛;你的武功如水,但我的功夫却如火,你让人点燃了山火战胜了山越,可你从未想到过,这正能助我武功最好的发挥!”
“你说了这多废话鼓励自己,是不是早知道没有必胜的把握?”单飞突然截断檀石冲的下文。
檀石冲气势正燃,闻言目光陡然一厉。
单飞眼中现出少有的辛冷,“我知道很多人和你这样,看起来很强,但实则自卑到骨头里。你很自卑是不是?你看到我超越了你,不杀了我就不能安抚自己的自卑是不是?你在冥数算什么?你算老几?”
他见檀石冲脸色不再红赤,看起来已有铁青,却是不住口道:“你不过是个蝼蚁!你在涉县不是说过,冥数不过也是蝼蚁?你总不能当你说的话如同放屁吧?”
嘿然冷笑,单飞道:“你们既然自承也是蝼蚁,我为什么要听从蝼蚁的打算?”
他心中有气。
他本也是个心气高傲的人。
成功人士怎么会不高傲?
不过很多时候,成功人士的高傲或被修养、或者是被虚伪所遮掩。
这是交际的必须。
谦虚的人看起来多,但有本事、又真正发自骨子里面的谦虚人绝不多见。
魏伯说的不错,不到真正要命的时候,知道肯定能吃饱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装君子。可只剩一根骨头的时候,比狗高尚的没有几个。
单飞不认为自己怎么谦虚高尚,但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被人踩到头上来轻贱。
这一次,他不想再遮掩什么。
他有什么错?他来到这个世界是身不由己,可他一直没有想要搅动这个世界,他是变数人没错,可他想当变数吗?是曹棺开始的这个游戏好不好?
拜托!是曹棺那老小子使坏把我搞到这里,结果莫名其妙的出来个冥数,又说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说我应该出现在哪里?我出现在你家祖坟里,你会不会高兴一些?
我算什么?
集齐七龙珠就可以召唤的神龙?
你让我来就来?你让我离开就离开?
看着脸色青冷的檀石冲,单飞头一次没有半丝畏惧,眼中反倒燃着少见的怒火,“你们冥数定个规则,我就要遵守?你们要杀我就杀,凭什么?凭你们的拳头硬吗?那等我拳头硬的时候,制定个规则要你们去吃.屎,你们是不是也要去吃?”
檀石冲眼中怒火喷薄,却故作轻淡道:“对一个要死的人,我从不介意他说些什么。”
他心中亦是狂怒,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他猜到单飞武功突飞猛进绝非无因,冷静下来绝对再试一次,不然他没法向夜星沉交代!
他的武功本来是遇挫更强,甚至当初面对鬼丰时,亦是不堪示弱。
但单飞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极重的阴影。
他知道若是这次再胜不了、杀不了单飞的话,他此生不但杀不了单飞,甚至武功都不会再有什么进境。
天时已有,气势亦足,他在言语气势上对单飞施压,就是要击溃单飞的心理。
他敏锐的感觉到和单飞之间的实力相差已微,再要战胜对手靠的不但是武力,还需要头脑。
单飞怒起,檀石冲不惊反喜,缓缓吸气间,只感觉气力充盈到毛发之间。
“这说穿了不过是谁的拳头硬一些,谁有道理的逻辑。”单飞胎息已起,冷然道:“我不想冥数看似神秘,却也摆脱不了这个可悲可怜的人性。”
看着蓄势待发的檀石冲,单飞凝声道:“让我教你们这些蝼蚁一个真正的道理——这世上众生平等,没谁有权能定别人的生死,你我不能,冥数也不能。”
挺胸收腹,气贯周身,单飞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昂然道:“你这次若有命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命由我!你、包括你的主子,要打就打,不要做****立牌坊的指手画脚我单飞的人生。”
他话才落,人倏退。
檀石冲一剑刺来。
他动手似无征兆,可在单飞眼中,却知道檀石冲已要出手。
檀石冲气势已足。
这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但他单飞何尝不是如此?他在呵斥间,已在积极的调息恢复方才消耗的气力。
愤怒是愤怒,拼命是拼命。
拼命时的愤怒在很多影片中都是英雄反败为胜的必要因素,听说这能激发小宇宙,突破武功瓶颈,不然圣斗士也不会一次次被揍的死狗一样才开始反击。
可单飞知道,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的愤怒绝对是个致命因素。
冷静的预判、精准的计算加上充沛的实力才是对敌不败的法门。
愤怒拼死可,取胜却难。
檀石冲一剑刺出,见单飞随剑而退,心中凛然。
他认为单飞已怒,觉得单飞愤怒时必定会和他硬拼,他积累许久的气力在山火的培育下,早就威不可挡。
他不信单飞能拼得过他的火剑。
可他没想到单飞怒是怒,居然会采用赵云的方法。
这个单飞恁地狡猾?
檀石冲一鼓作气下,绝没有收手的道理,剑火喷薄下,如火蛇般向单飞追斩下去。
单飞再退。
可他这次的退却,早和当初在盛家废园时不同,他在等待反击的机会。
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孙子兵法中讲求为战之道不能死拼,而要战略性的解决对手。
赵云退到妫府墙前就已无路可退,可他单飞不同,他对附近地势已有分了然,不虞后退绝路。
烈火更旺。
烟迷离。
单飞爆退十数丈,檀石冲追击不停,剑势不弱反猛。可在爆退十数丈后,单飞却捕捉到檀石冲眼眸中的一丝犹豫。
单飞出手!
他毫不犹豫的出手,左手一挥,有铜钱飞射檀石冲。铜钱半数落空,半数被剑火一搅,纷纷跌落。
单飞随即反击,他右手紧握单刀,遽然向檀石冲劈去。
“当”的大响。
刀剑格挡,单刀已断。
檀石冲一怔。
他狂追十数丈,气势终弱,正犹豫是否准备下一轮的进攻时,单飞竟然开始反击。他那时候不惊反喜,只因为他也在等这个时机,他要看看单飞究竟有什么真正的实力。
他不信自己拼不过单飞,可他没想到单飞的刀居然断了。
这不是单飞的实力!
檀石冲心中惊觉,就见单飞在单刀折断时毫不犹豫的拂袖一挥,两截单刀如同闪电般,倏然向檀石冲胸口刺到。
这小子玩什么花招?
檀石冲心中冷笑,暗想你小子有刀尚可,没刀还想挡住我的神剑?
单飞射出的断刀虽快,但在檀石冲眼里,终究没什么致命的威胁。
剑一格,断刀尽落,可檀石冲却在单飞眼中看到丝冷意,他心中一寒,陡然间身形急翻向旁侧落去。
有铜钱竟从他身后飞出,擦他衣襟而过。
是单飞的铜钱!
他挥出一把铜钱,半数被檀石冲击落,另外半数击空的铜钱却是划弧线而回,反袭檀石冲的背心。
檀石冲没想到单飞运用力道如此巧妙高明,猝不及防间,差点中招。他闪身躲过铜钱时心中怒然,可随即凛然,他气势终弱,已失先手。
单飞反攻!
他开始真正的反攻!
手一招,早有地上散落的长枪到手,单飞怒喝声中,枪如龙,人如虹,气贯长虹般向檀石冲飞刺而到。
檀石冲挥剑。
枪已断。
檀石冲却是不闲着,因为单飞挥手间,断枪化作暗器向他刺来,单飞从不用什么固定的兵器,但什么兵器在他手上,都能变成要命的利刃。
断枪再飞,檀石冲终退一步——他被单飞硬生生的逼退一步,从他和单飞交手后,他第一次被单飞逼退。
一步之遥,从此天涯相隔。
单飞根本不看长枪、断枪,枪断时,他手中早多了个短戟。
山越和丹阳兵交战时,兵器掉了一地,丹阳兵多用枪刀,但山越用的武器却是五花八门。
单飞追击时,脚尖挑动地下的兵刃,各种兵刃如同有了灵性般纷纷飞起。他随手抄住,却只有一个用途,向檀石冲杀过去!
短戟折断,转化铁戈;铁戈数折,又变斧钺。
漫天兵器飞舞,有如群星闪烁。
檀石冲额头开始冒汗。
他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进攻,他也没想到单飞进攻起来,会是如此的不拘一格。
这时彩霞漫天,天光明艳。
两人由伊始的追逃角色陡然逆转,单飞一鼓作气,气却不绝。若论内息流转的磅礴充沛,他是绝不差于檀石冲。
有烟笼,穿烟而过;有火燃,踏火高歌。
檀石冲自负借火淬武的功夫天下一绝,可等见单飞从火中取张燃烧的硬弩砸过来,勃然大怒。
他只差一线。
只要他能稍缓一息,再次反击的话,局面会截然不同。但他在单飞接连的猛攻下,根本没有停顿的好时机。单飞几乎换了十八般兵刃时,檀石冲身上汗出,发髻凌乱,终有狼狈不堪之意。
有火裂。
檀石冲退入火中,火剑陡燃,他不想再退,他准备全力一搏。
这时单飞却是抄起了徐元丢下的狼牙棒,长啸声中,奋力击去。
那一刻,檀石冲不似火神,单飞却如天神般鼓动着天地间的烟尘草叶、长风烈火,呼啸怒吼着向檀石冲砸来。
火光早暗。
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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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49节 胜
狼牙棒那一刻不像是狼牙棒,而像是万狼狂喷着怒火。
檀石冲骇然失色。
他借山火起势,旁人在这种烟熏火燎的局面中,武功必定大打折扣,他的武功却是淬火而出,反倒增添出招的威势。他只想凭火势这种熟悉的乱局击败单飞,却没想到单飞也会借势。
单飞不但能借助火势,还能借助一切可以利用到的东西。
漩涡起,天地万物都被卷入其中,偏偏又能被单飞畅快淋漓的发挥出来。
那狼牙棒一起,挑动着烈火干柴、周边万物,肆无忌惮的向檀石冲砸来,让他根本没有变化的余地。
“当”
棒剑交击。
烈火怒燃,剑光却淡。
檀石冲那一刻的脸色,竟比剑光还要黯淡。他嗓子发咸,心中发紧,知道自己的内息竟然开始枯竭,甚至烈火对他已成为了滞碍。
他淬火凭借的是雄厚的内息,但如今内息极弱,已扛不住外来火势对他的烘灼。
这就如单飞当初试水般,他就算能利用水涡的力道,可在内息不够时,还是难免溺在水中。
狼牙棒飞起,有单刀斩落。
单飞变魔术般的出手,早习惯兵刃飞出后就换一个,尽量减少出招的时间。
檀石冲在那刹那光阴还能挥剑格挡,火剑暗淡无光,却依旧崩飞了单刀,可却再也格挡不住单飞的右手。
单飞抓住檀石冲失力露出间隙的那一刻,右掌轻轻穿过檀石冲的防御,发力。
捏金留痕般的发力!
檀石冲倒飞而出,一个急滚从山腰而落,但不过刹那光景,他飞身而起,跃过灌木长草,消失在山的那侧。
有鲜血半空洒落。
红的竟如火。
檀石冲吐血败逃,不顾一切!
单飞没再追击,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里片刻,才缓缓回头望过去,见陆逊、徐元、傅婴等人均是远远的站着,震惊的不能言语。
徐元、傅婴二人更是骇的面无人色。
他们自以为和陆逊的一场交手已经惊天动地,却从未想到过单飞、檀石冲的过招竟是猛烈的让天地失色。
他们只见到二人一追一逃,兵刃横飞间木裂火猛长风怒号,实在难信人的武功竟高绝到这般地步。
胜出的还是单飞!
自此一战后,他们再不敢正望单飞。
陆逊疾步走来,见单飞负手而立,飘逸的和神仙般,低声道:“单统兵……”
他的声音也在颤栗。
单飞武功的高明远超出他的想象,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当初在鲁府的时候,单飞对他是多么的宽宏大量。
人就是这样,打不过退缩不算能耐,打得过还能忍住性子不和你叫板,那才叫修养。
多谢单统兵当初的不杀之恩。
陆逊心中念叨,还能继续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单飞面带微笑。
“单统兵,你屁股还在着火呢!没事吗?”陆逊善意提醒道。
单飞和檀石冲在烟中出没,火中鏖战,如视天地万物刍狗的模样。
陆逊见单飞屁股上的火没灭,居然在负手望天,一副视烈火于无物的模样,不知道这是哪门子高深的武学,只以为自己见识不高,不过还是好心的提醒一句。
“是吗?”
单飞微笑着两巴掌将火拍灭。
我擦!
我屁股着火了你tmd的还沉得住气问当讲不当讲,你当我是火神祝融不成?
单飞忍住咳嗽,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击败了檀石冲,不靠魏伯的出手,凭自己的武功真正的胜过了檀石冲。
从涉县到黑山,从盛家废园到现在,他早看不惯檀石冲很拽的模样。
我要不是怕打不过你,和你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他嘀咕这些的时候,倒不知道陆逊正在感激他的宽宏大量、气度从容。
这次总算击败个武曲,虽说干翻冥数还是任重道远,但如此本事,就算遇到夜星沉逃命还不是问题吧?
檀石冲竟然逃了,为这件事当浮三大白。
单飞没有追,倒不是不喜欢痛打落水狗,而是气息也在枯竭。
他这次几乎玩了老命。
檀石冲苦苦的支撑他的进攻,他何尝不是苦苦的在维系着凶猛的进攻。
绝不能让檀石冲反攻回来!
那一刻他没有别的念头,只是在想——你不是很狂吗,我就和你抗下去,看谁最先喷血。
最先喷血的是檀石冲,但单飞几乎也要吐血。檀石冲一逃,单飞已瞥见陆逊等人上前、最远处还站着刘备。
看到他们目瞪口呆的模样,单飞没追出去,只怕好不容易维系的光辉形象被人倒打一耙后来个狗抢屎就划不来了。
人要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刘备居然来了?
这帮人都站在这里,山下估计没事了,不然他们顾不得来看我。
单飞终于调均了呼吸,面色从容道:“山下形势如何?”他透过烟熏火燎的山腰向下望去,见到骑兵整齐在列,暗自诧异。
陆逊佩服道:“单统兵,是刘将军亲自领军击退了山越的进攻,我等折损不多。”
单飞点点头。
他对刘备一直怀有戒备之心,可刘备始终对他释放着善意。这次单飞来山腰救陆逊,只能将领军的任务交给刘备。
对面山上的山越有数百人,刘备以一个外来户的身份指挥丹阳骑兵轻易的击退了山越,这说明刘备领兵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单飞心中暗赞,知道决定正确。
他要是留在山下,让刘备去山上示警的话,只怕双方都会灰头土脸的。
缓步走过去,见刘备神色似也有些惊错,魏延亦是不信的模样,单飞知道他们肯定对他能击败檀石冲感觉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将这件事放在一旁,单飞抱拳施礼道:“多谢刘将军、文长出手帮忙。”
刘备收敛了惊奇,含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单统兵何必客气。”
魏延也慌忙躬身还礼。
方才刘备领军,魏延在旁策应,着实出了不少气力,但见单飞这般实力这样客气,魏延终究不敢自大。
徐元、傅婴等人再望刘备时,神色亦有不同。
他们对刘备随军一直心中嘀咕,暗想刘备仁德是有,但被曹操打的四处乱窜,带军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
可如今若没有刘备出马,丹阳兵或许能胜,但伤亡必定极为惨烈。
徐元、傅婴自负本事,可见刘备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难免叹服。
“陆校尉。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傅婴见众人客套完毕,看着一地的尸体迟疑道。
陆逊皱下眉,望向单飞道:“单统兵,你觉得接下来……我等应该如何?”
单飞沉吟许久才道:“这是山越吗?”
他蓦地这么一问,众人都是讶然,暗想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们不是山越又是哪个?
不过看到单飞、陆逊都是沉吟不语,众人又是心中戚戚,终于明白了单飞的用意。
这能是山越?
单飞心中实在怀疑。
他本来以为山越和黑山军仿佛,都算是流寇聚集,偶尔有点高手夹杂,但也绝不会太过犀利。
秣陵、江乘有难,从陆逊点兵不过千五可知,在陆逊的心中,山越并不算难打。
更何况从傅婴、徐元的先期一战来看,那被徐元、傅婴二百多骑兵冲垮的千余山越才符合山越的特色嘛。
但这次伏击战艰难的简直让人难以想像。
单飞从未领兵,但也知道点兵法,暗想这次交手从前期的诱敌深入,再到后来的坚守死扛,败中有套,套带杀机的,可说是机关重重,一不留神都可能导致战局逆转。
这些山越的表现比起正规军绝不逊色。
这帮人还配备了硬弩。
这是山越的武器?
要不是陆逊聪明能干,刘备独挡一面,他单飞死扛檀石冲的话,只凭徐元、傅婴带队,这五百丹阳骑兵就是送死的命!
单飞自谦不太懂兵法,但想若是每次和山越交战都和这次一样艰难的话,那我们还是回转丹阳吧。去救秣陵、江乘的事情,随便孙尚香交给哪个。
这个山越太危险了。
我们这次开启的不是中东模式吧?
单飞暗自叫苦时,陆逊也是眉头紧皱,想的和单飞竟是大同小异。
徐元脸色惊凛,一旁突道:“单统兵、陆校尉,有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单飞看了眼自己的屁股,没发现要火的迹象,放心道:“说罢,大家不是兄弟吗?”
徐元如今听单飞这么说,倒有点受宠若惊道:“其实这不是一般的山越!”
变异的山越?吃了异形香的?
单飞倒是立即联想到这个方面。
陆逊没有单飞那么脱线,反问道:“徐部将为何这般说?”
徐元略有迟疑才道:“卑职也感觉这股山越非同寻常,方才搜了下那些弓箭手的身上,发现衣内均绣着个‘许’字。”
陆逊脸色微变,“他们难道是许贡的门客?”
单飞心中微动。
他知道许贡的名字,此人本吴郡太守,据史料记载,当年孙策在江东抢地盘的时候,许贡看出孙策的野心勃勃,感觉这小子绝非是忠于汉室的主儿,于是上表给天子说——孙策不是池中之物啥的,迟早有一天会渡劫,建议朝廷对孙策控制使用,最好召回许都。
结果文书被孙策的密探截获,孙策一看,心道我留着你许贡是给我卖命的,不是让你给别人当卧底的,孙策当下责备许贡并杀死了许贡!
不想孙策好像种个极大的恶果!
据某些历史记载,许贡死后,其门客潜藏在民间,居然趁孙策一次狩猎时射伤了孙策,孙策遂病重不治而死。
孙策号称江东小霸王,武功绝对不弱,居然会被许贡的门客射死,让很多人觉得这件事大有可疑!
可如今看来,许贡的门客简直鸟爆天了,不但干死了孙策,甚至还埋伏在这里要对付丹阳兵,这帮人如此执着,究竟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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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节 弥天大网
孙策之死本是疑点重重,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当年孙策决裂袁术、袭取庐江、大败黄祖和轻取豫章后,一时间声威大震,阵容鼎盛。
武将周瑜、程普、太史慈、黄盖和鲁肃,文臣张昭、张纮和虞翻等人均是那时就已跟随了孙策。
孙策的班底三成是来自父亲孙坚,七成是靠自己的拉拢。
孙权眼下统领的精英,几乎全部是继承自孙策的班底。
单飞是个成功人士,但在世人眼中,那时候的孙策应该比单飞要成功太多。
孙策更像是有主角光环的,他死时不过二十六,却做了绝大数人在二十六岁时没有做成的事情。
那时的孙策英姿勃发,气势正宏,本有两条路走,一条是西进图谋荆州,一条是北上和袁绍联手对付曹操。
刘备可惜孙策出师未捷,从刘备的期盼来看是,孙策对老曹还是很惦记的。
那时候就算曹操都赞孙策——猘儿难与争锋也!
谁都想看看孙策能做到何等成就,但当时很少有人料到孙策会死!
这种人怎么莫名会死?
料到的一人居然是杀马特郭嘉,单飞思绪飞转,记得史载曾说,孙策有意图谋曹操的身后,曹操慌张不已,郭嘉却道——孙策刚并江东,为求建功立业杀的豪杰难数,他够兄弟,也结交了一批兄弟,但他自恃武功少加防备,如果有人要对付他的话,搞死他不难。
郭嘉没说几天后,孙策就死了。
然后很多人都说你郭嘉真是神了,你说人家死人家就死了,这就是你郭嘉安排的托儿下的手吧?
单飞对此倒不敢肯定,暗想说你死就变成凶手的话,那每个算命的先生都有作案的嫌疑。东北哥们没事就说弄死你,如果警察都按照这个标准办案的话,东北哥们的前途实在堪忧。
说说在法律上是做不了证据的。
更何况早在郭嘉之前,孙策手下的功曹虞翻也说过和郭嘉极为类似的话。
这件事总不成是虞翻和郭嘉合谋吧?
郭嘉不太像安排刺客干掉孙策的人,郭嘉这家伙其实心挺软的,虽然和唐僧一样唠叨、有着孙猴子的神通,可人家就是喜欢讲道理,不喜欢动刀枪的。
这是一种修养,郭嘉更像把修养变成了信仰。
见陆逊提及许贡色变,想必也是想到此事。单飞心思飞转,暗想孙翊寻长生香,查孙策的死因,转瞬就有许贡的门客来狙击,檀石冲又凑巧到了这里。
我擦!檀石冲和这些人有勾结……也和长生香有关。
单飞越想越入神,陡然脑海震了下,他记得有人说过——孙策当初也在暗中寻访长生香!
是谁说了这句话?
对了,是阎行!
他记得当初和阎行去跳火坑、入曹棺的陷阱时,阎行曾经显摆说——张角寻三香一事,不但黄巾军内部颇有人知,就算当年的孙策都暗中寻访!
那时候他单飞连三香有没有都不太肯定,自然没把阎行说的这些破事放心上。但如今想来,空穴来风,绝非无因。那时候阎行没必要将这事往死人身上推。
这么说孙策的确亦找过长生香!结果如何?孙策是因为长生香死的?
单飞想到这里,暗想如今孙翊又在找长生香、徐夫人说孙翊是在追查大哥的死因,孙河屁颠屁颠的从庐江赶过来、对妫览密室的白骨更加留意,甚至亲提妫览审探,庞统都看出此人心中有鬼,孙河跟着孙策多年,如果孙策找寻长生香,孙河对长生香一事也极可能知晓。
孙尚香啥都知道就是啥都不说的模样,再加上个啥都说好像也啥都知道的徐慧……
案情似乎脉络清晰,所有的一切都是和长生香有关。
孙家和长生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单飞感觉自己那一刻变成了柯北,但知道还欠缺一些关键的线索。
徐元哪知单飞满脑袋转的都是别的心思,见他沉吟不语,以为他对军情重视,终于道:“那些人不是许贡的手下,应该是许生的人马。”
我擦!
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拜托你一句话说完好不好?我刚才分析了一堆,难道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不可能,眼下山越是谁的手下,都不改我方才的判断。
许生又是哪个?和许贡是亲戚不?
单飞琢磨时,陆逊脸色凛然,丝毫不以推断错误为耻,皱眉道:“这难道是许生麾下的阳明神射军不成?”
徐元神色凝重的点下头。
单飞微皱眉头问道:“许生是哪个?很出名吗?”
见众人错愕的看着他,单飞感觉许生这人肯定很拽,但他真的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陆逊见单飞不知,立即解释道:“单统兵,许生是会稽人,是逆贼许昌的父亲。”
我连老子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儿子了。
单飞沉默时,陆逊看出这个无所不能的单统兵终于有弱点的,振奋的解释道:“许昌曾大逆不道自称什么阳明皇帝,许生自称越王,许昌有个儿子叫许韶的自称大将军。这爷孙三个联合在会稽左近的句章造反,当年声势很是浩大,比起后来黄巾军的规模差了不少,但当时动辄调动数万人马,也是让朝廷极为震惊。”
许生称帝是在黄巾军之前?
单飞估算下时间,反问道:“那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见陆逊点头,单飞皱眉道:“他家还有人留下来?”
造反不是诛九族的?
当初张角兄弟死后,听说棺材都被刨了戮尸,许生一家那么早过皇帝的瘾,怎么还会有什么阳明神射军留下?
陆逊道:“这爷孙三个后来下落不明了。我只知道他们手下的弓手很有名,自称阳明神射军,具体怎样,还要请教徐部将。”
徐元谦虚道:“陆校尉客气了,许生爷孙三个后来的确不知去向,当初我是破虏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兵。那时破虏将军任吴郡司马,募兵对许生进行平叛。我因参与此事,故认得阳明神射军的样子,他们的衣着和弓箭都有记号,和如今伏击我们的弓手一样。”
他说的破虏将军就是孙坚,说话间,徐元递过一张硬弓。
单飞见那硬弓新漆的样子,其中烙有个“许”字,皱眉道:“这不是几十年的弓!”
“可这绝对是当年阳明神射军弓箭的式样,就连字的烙印都是一模一样。”徐元肯定道:“我没有撒谎。”
陆逊道:“没人说徐部将撒谎。不过……这弓的确是新漆的。”
弓弩的材料都有漆胶皮革之类,容易风化。陆逊和单飞的想法一样,暗想弓是新漆的,绝不是几十年前的弓箭了。那人呢?是否真的是许生的老部下?
“这帮人箭术的确不差,训练有素。”陆逊终于说出他的困惑,“难道这次尽是许生的人马?他们伏击我们……是因为和费栈联手了?”
他听上批山越曾经说过,贺齐击败了吴郡的洪进、吴免等人,这些人的手下或败或逃,被丹阳的山越大帅费栈合并。如今听许生的手下亦归费栈,陆逊只感觉费栈图谋甚大,已不是简单的作乱能形容。
“不止许生的兵马。”徐元摇头道。
陆逊心中微紧,“徐部将的意思是?”
“单统兵先前斩的两人,末将觉得,很可能是一蝠一山。”徐元神色凝重道。
单飞望向陆逊。
陆逊知道单飞要他解释的意思,神色有些难看道:“徐部将说的莫非是严虎的手下?”
单飞暗自挠头。
他倒知道严虎,这得益演义的传播,演义中曾有过一段——太史慈酣斗小霸王孙伯符大战严白虎。
这里的严白虎其实就是严虎,东汉末年的一个军阀。
不过东汉末年军阀实在难数,曹操、袁绍甚至刘备都算是军阀,大鱼吃小鱼的生态环境下,大鱼被记住的不错,很多小鱼更如过客般。
严虎在历史上的记载更像个过客,可见陆逊这般模样,单飞知道严虎在江东恐怕也不简单。
徐元慎重点头道:“不错,都说严虎手下高手不少,以他自领有虎豹龙蛇山,蝠鸥鸨翁帆众多高手。虎说的就是严虎,豹说的是他兄弟严舆,其余以字代名,都是严虎网罗的江东高手。”
顿了片刻,徐元回忆道:“当初讨逆将军曾和严虎交手……”
他对旁人傲慢,但对孙家极为尊敬。孙坚、孙策先后被朝廷封为破虏将军、讨逆将军,徐元对二人一直都以官衔尊称。
“都说严舆有万夫不当之勇,在严虎手下算是第一高手,可讨逆将军和严家合谈时,一对一杀了严舆,随即围剿严虎,严虎手下的龙蛇鸥鸨翁都是死在那役,唯独一山、一蝠、一帆不在军中,躲过了杀数。但我当初曾见讨逆将军在军中悬挂这几人的画像,对这些人很有印象。”
徐元说到这里望向单飞道:“单统兵斩杀的那两人极像一山一蝠。没想到他们当初逃过讨逆将军的手掌,却死在单统兵的手上。”
他对孙策的武功极为钦佩,可今日见单飞轻易的击杀了这两个高手,自然对单飞也是极为敬畏。
神色感喟,徐元又道:“我也没想到,严虎的旧部,居然也参与此役之中。许生、严虎都是强悍一时,部下纪律严明,绝非寻常的山越可比。这一次,我等这般人手、这般不利的环境下能够胜出,并不容易。”
他说的这番话倒不是在表功,实则是已方人手不过五百,对方千余人伏击,又均是久经沙场的山越。丹阳兵能在被伏击的情况下转逆反胜,伤亡又少,在徐元眼中看来,已是极为庆幸的事情。
若没有刘备,丹阳骑兵肯定损失惨重,可若没有单飞,他徐元说不定早死在檀石冲之手。
众人听了徐元一番话,却是面面相觑,心中想的问题都和陆逊一样——费栈此人居然这般能耐,网罗了许多孙家的旧敌,这么看来费栈的用意,只怕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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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节 挺进
单飞一听徐元所言,暗想我本来以为自己带着国际纵队就挺牛了,没想到费栈更是不差,几乎带着联合国.军来了。
可能将当初和孙家有旧怨的人都拉拢过来,本事绝不简单,怎么费栈此人却名不见经传?
陆逊越想越是心惊,看向单飞道:“单统兵,我们眼下应该如何来做?”
众人均感觉困难超乎想像,就算徐元、傅婴二人都是不敢再将山越为乱当成普通流寇来处理。
单飞沉吟道:“我们若是就这么回转丹阳,自然不行的?”
这不是废话吗?
我们出来是旅游的吗?山越的问题虽是艰难的超过预期,但断没有回撤的道理。
众人心中嘀咕,但这会儿都把单飞当主心骨一样,徐元、傅婴点头,陆逊更是道:“单统兵所言很有道理。”
我擦!
这就有道理了?
单飞暗想当领导就是容易,随便说点什么,都有人不失时机的拍拍马匹。可他终究没有厚颜无耻到了某些公仆的地步——认为我不为难你就是为你服务了。
既然做个领导,就得高瞻远瞩、战略性的开拓才是。
单飞想的比陆逊、徐元要远,感觉不止阳明神射军、严白虎这些部队,甚至有冥数在背后暗中策划想搞一场大的。可他暂不想长生香的事情,按照正常的处理逻辑道:“眼下山越形势复杂,我等绝不能再过大意,陆校尉,你安排人手快马回禀丹阳孙郡主,看她有何妙策。”
“单统兵高见,我正有这般想法。”陆逊赞同道。
单飞用的是常见处理问题的方法,心道我眼下更像个有良心的打工者,眼看就要离职了,我不联合老曹的公司搞垮孙家的企业都算有操守的从业人员了,可我没有道理一个人背锅前行啊?
孙尚香聪明,知道这形势肯定会有打算。就算她不派人出兵增援,我们若是做不成这个项目,总有托辞是不是?
“眼下我等稍缓进军,对前方军情绝对要小心打探。”单飞继续道:“据我看来,后面的步兵也应到了吧?”
陆逊点头道:“这次是李兵曹掌管步兵跟进,我等行军速度虽比他们快了许多,经此耽搁,恐怕他们夜半可至这里。”
单飞看了眼天色,见黄昏已近,吩咐道:“那我等先占据这险要,等接应后军度过险隘后合兵前进如何?”
众人均是点头,就连刘备、魏延都感觉此法极为稳妥。
秣陵、江乘再急,可这面总得有命去救才行。这一战让全部人都有如履薄冰之感,知道山越狡猾,人家用的不会是围城打援的方法吧?可别城围还没有解呢,援军就死个干净,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徐元、傅婴明白这点,也不敢坚持急急行军。
众人既然没有异议,陆逊当下安排手下守住扼要,清查周围的环境。等陆逊亲领丹阳兵入了险道后,众人见前方出口处早有大石阻路,路中蒺藜遍地,显是专门对付骑兵所用,更是惊心。
幸好他们在入口外解决了战斗,如果是真的冲入这里,被山越据险夹击,只怕除少数人外,尽数都要葬身此地。
陆逊让兵士清理了险道的埋伏,搬开大石,又派人两头守住要道。
果如陆逊所料,李宇轩带兵夜半赶至,等兵合一处时,众人警惕的过了一晚,平安无事。
翌日,陆逊如前法行军,单飞更是派赵一羽、孙轻进入游骑,暗想这两人武功好,跑的又快,这时候不发挥力量更待何时?
丹阳军三更起灶,天一放亮再次前行。等日上三竿时,众人虽未出连绵的群山,可前方地势终于开阔起来。
游骑不断有消息送达,前方居然再没有山越埋伏。
等近晌午时,丹阳兵出了群山,前方始现平原。众人精神大振,暗想就算再有山越前来,这是他们擅长的地势,绝不会束手束脚。
陆逊亦知这点,加快了行军速度,但知道如今已近秣陵县,随时准备接战。
可众人行进的途中,偏偏人影都少见一个。远远处地势平坦,开阔的农家田地已现,均被摧残的不像模样。
一见大量农田,就算单飞都猜到,秣陵肯定相距不远了。
等游骑再次回转,陆逊未问先看那游骑的脸色,见他又惊又喜的模样,皱眉道:“怎么了?”
游骑神色惊奇有情可原,喜悦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是为了要开打了。
那游骑大声道:“启禀单统兵和陆校尉,围困秣陵城的山越竟然……竟然消失不见了。”
众人怔住。
那游骑又道:“他们具体去了哪里,我等尚不知晓。但前哨绝对确定此事,眼下秣陵城危险解除,前哨正要入城打探。”
众人倒和那游骑一样,即惊且喜!
山越居然走了?
那我等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可山越气势汹汹的作乱,老谋深算的伏击援军,突然又离开了秣陵,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逊心中费解,迟疑道:“单统兵,你觉得眼下……”
单飞也是心中困惑,可知道这时候除了去看看,也没别的办法。他又不是神算子,天知道敌人想着什么。
“去看看再说。”
“单统兵所言极是。”陆逊赞同道。
你小子不是看山越难缠,知道这场仗未见得稳赢,这才一改当初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做什么都要问我一句,然后准备推责吧?
单飞感觉陆逊不过一日的光景,态度转弯的厉害,怀疑的看了陆逊一眼。
陆逊这种人日后能有作为,这说明头脑是够用的。陆逊和庞统一样,眼下欠缺的不过是火候和磨练,咱可不能总是用老眼光来看待。
单飞有庞统的前车之鉴,自认绝不能重蹈覆辙。
陆逊倒不是想推责,却是真心向单飞请教。
很多人的信心往往是从别人那里获得,陆逊见单飞这般能力,还是不肯随便发表意见,不知道单飞是甩锅的习惯,只以为单飞骨子里的谦逊。陆逊心中佩服,倒是自此一改内心孤傲的性情,真正开始谦逊起来。
众人加快速度行军,日偏西时,终于到了秣陵县城前。
秣陵城门紧闭,城外影子都不见一个,虽没有大军围困的迹象,不过众人一见城前人粪马粪凌乱的模样,知道这里的确曾有乱军驻扎。
陆逊到了城下,不等抬头呼叫,就听城头有人叫道:“城下可是陆伯言吗?”
心中微怔,陆逊定睛向城头上望去,倒有些惊喜道:“城上莫非是义封兄?”
单飞见陆逊叫的亲热,一时间不知道义封兄是哪个?只看到城头喊话那人看起来极为年轻的模样。
城上那人笑道:“有丹阳游骑前来,说是伯言兄所遣,我还有些不信,却不想到是真的,来呀,快开城门。”
陆逊见单飞不解的样子,低声道:“单统兵,此人姓朱字然,字义封,本是朱治将军的养子。”
见单飞眉宇微动,陆逊立即道:“单统兵想必听过朱治将军?”
我不但听过朱治、还知道朱然呢。
单飞对这些人的字不算熟知,但一听陆逊说起朱治和朱然的名字,倒并不陌生。
朱治算是江东的老臣子,和孙河般,都是在孙坚起兵时跟随了孙坚,孙坚死后又跟随孙策、孙权。
这些人的声名对后人而言倒不是家喻户晓,但对孙家来说,绝对是忠心耿耿的基石。
而朱然被世人所知,更多是演义中说的朱然随吕蒙捉住了关羽,然后在夷陵之战追击刘备时,却被赶来的赵云一枪刺死。
实际上老罗让朱然太早的死了,真实的朱然是在夷陵之战后又近三十年才死,而朱然名声大噪是在孙家大将吕蒙死后。
吕蒙临终时,孙权就问吕蒙,我们当初搞掉关羽的计划是很成功,但屁股一直都没擦干净。关羽死后,江陵就没有一日消停的,不是被刘备惦记,就是被曹操问候。在这之前,还有你为我背锅,可你死后,这锅该谁背呢?
吕蒙那时候就推荐了朱然,认为他很有背锅的潜质。
事实证明吕蒙的推荐没有什么问题,朱然顶替吕蒙之位后,极为尽职尽责。当初夷陵之战后,魏国趁机攻吴,而在张郃、曹真一帮人的围攻下,朱然竟然守了江陵半年之久,让张郃等人无功而返,朱然自此才算真正的名声大起,威慑魏蜀。
单飞脑海中闪过这些历史时,见陆逊还在望着自己,微笑道:“略有所闻,并未见过。”
陆逊暗想我当初见你时,你倒对我久仰的很,如今朱治将军赫赫名声,你反倒不过略有所闻,高人行事,果然莫测高深。
那面的城门响动,开的却是城门内的小门。
单飞一见,暗想朱然看起来年轻,做事倒是谨慎。
常见的城门都是另设小门,方便夜晚紧急开启或者战时出入备用,因为大门开着费时费力,一不留神,开了后被人冲进来关不上可是得不偿失。
单飞见朱然得游骑通传并不急于迎接,迎接也是开个小门,暗想这个人倒是着实小心谨慎。
不过这也怪不得朱然,他单飞若是朱然的话,见山越围后又退,肯定也是莫名其妙、加倍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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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52节 绝无可能
单飞不解山越退兵的目的,心中很有戒备,知道小心总比送命强。
朱然开了城西小门后,快步走出,向陆逊抱拳施礼道:“伯言,如今军情还是紧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莫要介意。”
陆逊忙道:“义封兄何出此言,战时拘泥平日的礼数,岂不太过死板?”
他和朱然是旧识,见朱然只招呼自己,对单飞并不理会。怕单飞不满,陆逊侧身介绍道:“义封兄,还容我暂且介绍,这是单飞单统兵,此次我等来援助秣陵,本是孙郡主下令,单统兵亲自出马。陆逊不过得郡主、统兵信任,负责领军。”
朱然得游骑禀告,对援军情况略知一二,不过心中着实有些错愕。
他暗想山越造反围困县城,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向丹阳求援的时候,本以为就算不是孙翊太守领兵亲征,也会派妫览、戴员或者徐元、傅婴一帮人来,怎么会来个什么单统兵?
而且陆逊不过是个白丁,又怎么来领兵?
孙郡主下令又是怎么回事?
孙翊呢?
古代就是这点极不方便,倒不像如今一个电话可以搞定。
朱然心中困惑,倒不便急急询问丹阳的事情,向单飞抱拳施礼道:“有劳单统兵了。”
人与人不同。
朱然身为朱治的养子,做人极有分寸。转目突然见到徐元、傅婴等人就在单飞的身后,朱然略有惊喜道:“原来徐部将、傅部将也亲临秣陵,看来……秣陵、江乘百姓有救了。”
徐元、傅婴均见过朱然,知道他的身份,见他这般说,若是以往,二人自然感觉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这会儿忙道:“义封实在客气了,其实一切……都是单统兵和陆校尉的功劳。”
朱然着实诧异,暗想这两位都是孙家老资格的部将,为何对单飞、陆逊这般谦逊?
陆逊亦是奇怪,忍不住道:“义封兄怎么会镇守秣陵?”
朱然微笑道:“这其实是近日的事情。不久前,吴侯遣我前来掌管秣陵县,这消息甚至还未传到丹阳时,山越就至。”顿了下,朱然反问道:“伯言又如何会到这里?当初我听说援兵是由伯言统领,倒是费解。”
“还是承蒙单统兵举荐了。”陆逊笑道。扭头看单飞有些皱眉,陆逊意识到如今大家还是不急于聊家常,军情要紧,立即道:“义封兄,眼下军情为先……还得烦劳你说说山越的情形,他们怎会突然退兵?”
他心中其实很有感慨。朱、陆都算是江东大家,不过陆家和孙家曾有旧怨,导致陆家的人一直难以被孙权重用。可朱治却是孙家的老臣子,朱然和他陆逊年纪相若,但在吴郡时,和孙权极为熟络,如今得孙权信任就能出任秣陵县令,相较之下,他陆逊若是没有单飞的推荐,要达到朱然的地位,倒不知猴年马月。
朱然微皱眉头,“还请到城中一叙。”他见陆逊带的人马有千人之多,最难得的是有数百骑兵,着实放下了不少心事。
陆逊看了单飞一眼,见其点点头,遂请傅婴、李兵曹带兵暂在城外安扎休憩。
一入城中,陆逊道:“如今也不用什么繁文缛节,义封,我等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就好。”
朱然亦知道江乘还待丹阳兵援救,略道失礼,带众人径直上了城头,吩咐手下准备些干粮凉水送上来。
众人席地而坐,朱然开门见山道:“其实我奉吴侯之令来此也没多久,就接到江乘的告急文书,说有山越作乱。我立即派人加传文书,可文书未等出城时,就见山越已现踪迹。秣陵守军不过千余,山越却是几近万人。我感觉不妙,在山越尚未对秣陵形成合围时,立即派几骑快马将军文送出,随后让全城军民严阵以待,山越对秣陵只围不攻。这几天我并未睡好……”一指城头的铺盖,朱然有些苦笑。
单飞见朱然神色略有憔悴,估计不是摆拍,倒对此人略有好感。
朱然继续道:“可在今日清晨时分,我突然发现山越悄然离去,居然无声无息。那时候我实在又惊又喜,派人出城探听动静,发现山越好像在东撤。”
神色困惑,朱然奇怪道:“他们人手不少,一直只在城外招降,但没有真正的发起进攻。山越蓦地撤走,倒真让人难以理解。”
“义封兄觉得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陆逊沉吟时看了单飞一眼,暗想这帮人总不是因为拦截丹阳兵受挫这才撤兵吧?
山越只怕另有打算。
朱然迟疑片刻才道:“我只怕他们是欲擒故纵,假意离开松懈我等的戒备后,这才再来偷袭!”
众人对朱然所言有些赞同,暗想若非如此,真无法解释山越为何大张旗鼓的围困秣陵,等众人赶来前却又悄无声息的撤兵。
朱然苦笑道:“就因为这个怀疑,我才不敢先开城门迎你等前来。不是我过于小心。”他说话时脸上突然有些怪异之意,轻声道:“实则是山越……”
他话未说完,倏然止住,脸上微有色变。
众人亦是顾不得朱然,霍然站起望向城外。
有马蹄声响。
马蹄声冷骤且急,众人一听,均是知道有大队人马冲来,像刘备这样的人物,甚至一听就知来骑不下五六百人。
丹阳骑兵已至,这时候还会有哪里的人马?
众人脑海中几乎都转着一个念头——山越杀回来了。
尘土高扬,一队骑兵几如潮水般从西方涌来。
城外的傅婴、李宇轩见到这般阵仗,早就喝动兵马备战。傅婴脾气不好,但带兵能力着实不差,很快将骑兵调度妥当,但随即做了件让众人都奇怪的事情——他单骑迎了上去。
城上众人面面相觑间,单飞最先道:“是我们自己人。”
除了这个原因外,他实在解释不了傅婴的举动。
陆逊暗想我等昨天黄昏才传信回丹阳,算时间的话,丹阳的孙尚香就算救援,人马也不可能出的如此之快。
既然如此,来人是哪个?
但来骑显然是自己人,不然傅婴再是鲁莽,也不可能单身迎敌。
倒如单飞所料,来骑风驰电掣般,但见傅婴迎上时已止。群马倏停,有尘土高扬,催枯草如浪,城头望去着实气魄非凡。
单飞一见那阵仗,心中已觉得对方号令森严,阵容如手使指般的极为齐整,领军之将的带兵能力比徐元、傅婴要高上几个档次。
傅婴极为恭敬的迎着骑兵为首那人到了城下。
“是太史将军。”刘备突道。
众人一愕。
朱然先是不解单飞的判断,等见对方骑兵为首那人和傅婴并辔行来,虽看不清来人相貌,但感慨单飞这小子判断倒准。
等听到刘备所言,朱然虽不知刘备是哪个,为何一直跟在单飞等人身旁,还是吃惊道:“是太史慈将军吗?”
见刘备点头,朱然快步下城,迎到城门前。望到来人雄壮威武、颌下美髯的模样,朱然躬身施礼道:“朱然见过太史将军。”
朱然是世家子弟,又是秣陵县令,地位虽然不差,但和太史慈自然无法比较。他见过太史慈,得知太史慈竟亲自领兵前来,心中大喜,觉得这次秣陵真的高枕无忧也。
他对单飞、陆逊赶来也是感谢,但觉得这两人实在过于年轻,本是怀疑丹阳为何会派这两人前来,可等到太史慈前来时,朱然自认了然——原来这些人不过是太史将军所派遣的先行部队。
太史慈城门下马,大踏步前来,见朱然施礼,略有点头道:“单统兵可在城中?”
朱然不等回答时,单飞亦到了城下,含笑道:“太史将军亲至,可是要去平定江乘的山越吗?”
有人做项目害怕抢功,单飞只怕推不掉这功劳,一见太史慈来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史慈终于说服孙尚香要换掉他这个统兵了,心中倒是大喜。
太史慈“嗯”了声,随即道:“听闻单统兵已和山越交战两次?”
单飞微怔,太史慈解释道:“陆校尉派的游骑先是撞到本将军,将军情简略说了遍。”
太史慈为人直爽,做事干脆利索,这时候绝不支支吾吾的故作莫测高深。
单飞心中微动,暗想这么说——太史慈是未等己方军情送达丹阳就已出兵了。孙尚香先是派他单飞前来,随即太史慈又至,孙尚香深知孙家内情,太史慈更是疆场的老行家,莫非开始知道事情的不对?
见单飞点头,太史慈道:“山越究竟是哪方势力?”
单飞懒得啰嗦,示意陆逊、徐元回答,二人见状,遂将过程详说一遍。
太史慈微眯着眼睛但一直在认真的倾听,听闻过程后脸色稍冷,突然望向朱然道:“朱县令似乎并未出城和山越交战?”
朱然脸有愧色。他本以为陆逊等人赶来不过路途辛苦,但越听越是心惊,绝未想到这帮人早经历过苦战,甚至若不是陆逊、单飞、刘备几人撑着,几乎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如此说来,他朱然守住秣陵城也算不上什么大功。终究还是点点头,朱然道:“敌兵势大,城中兵少,卑职倒不敢冒然出兵。”
太史慈略有不耐,还是沉声道:“但你应该知道山越是由谁统领?”
朱然立即道:“是严虎带的兵马。”
陆逊等人一听,互望一眼,单飞杀的那壮汉和黑鬼,如徐元所言,正是一蝠一山,亦是严虎的手下。
不想太史慈本是从容冷静,闻言眼中却是闪过道极为凄厉的冷意。
“此事绝无可能!”
.(未完待续。)
第353节 生死
朱然听太史慈反驳,脸色难免尴尬。太史慈这么说,显然是在质疑他朱然的能力——不但没能出城和山越作战,甚至连敌手是哪个都没有搞清。
心中不舒服,朱然不敢表达不满,还是鼓起勇气分辨道:“太史将军,卑职真的见到有人自号严虎,在城下让我等举城投降的。这守城的兵士均是听见,太史将军若是不信,我这就去找他们向将军说清此事。”
他怕太史慈来此有机密说及,早让守城兵将离开些。不等他去找那些人来,太史慈已阻止他道:“你认识严虎?”
朱然摇头。
他年纪和陆逊仿佛,严虎作乱的时候,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城头的守军有人认得严虎?”太史慈又道。
朱然见太史慈咄咄逼人,终于道:“太史将军不信卑职说的吗?还是怀疑卑职对太史将军有意欺瞒……”
单飞暗皱下眉头。
从他角度来说,太史慈并非刻意为难朱然,不过是在确定敌人的来历。城下有人自号严虎,你朱然如果就认定对手是严虎的话,还是未免失之草率。毕竟兵不厌诈,敌人要是说的都是实话,这世上或许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战争了。
可太史慈当初开口就否定了朱然的消息,以太史慈的为人、征战疆场的经验,应该另有缘由。
见太史慈神色凝重的望着他不语,朱然道:“卑职是不认得严虎,但城兵有人认得,容卑职去去就回。”见太史慈这次并没阻挡,朱然快步登上了城头,不多时领下个兵士。
那兵士看起来年纪不小,鬓角都有了华发,佝偻着身子。他显然从朱然口中知道了太史慈的用意,见太史慈瞪来,那兵士诚惶诚恐道:“太史将军,小的叫魏三,在这秣陵城多年了。也见过许多贼兵,许生攻打到这里的时候,小的就看过;黄巾为乱的时候,小的也知晓;等后来严虎占据这左近的时候,也曾到这里招降过。算上这次,小的其实见过严虎三次了。”
兵士脸上的皱纹深刻,一条条都在述说着王朝兴亡、百姓均苦的事实。
众人暗想天下大乱许久,都说江东比起江北还算太平,但听这兵士一说,也太平不到那里。
单飞更想,三国的人口从汉时数千万锐减到这时的区区几百万,甚至全中原的人口都不到他那时一个大城市常驻人口的半数。
长安、洛阳都是荒凉残破,少有人住,除了有限的几个大城市太平几年,人丁再度兴旺外,他们用兵的路上,都是少见人烟。
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曹操近年来不得已才用兵,不是因为他是圣人,而是因为人口根本不够用了。
再这么频繁的打下去,战祸连结再加上瘟疫横行,中原人都要死绝了。
那面的魏三接着道:“因此小的真的见过严虎。”
他说的啰嗦,太史慈却没半分不耐,不过眼中的厉芒更寒,“严虎招降的时候,你在城头?你见到了严虎?你确定那是严虎?”
魏三道:“小的那时是在城头,小的也见到了严虎。”顿了片刻,魏三略有迟疑,“严虎离城头有一箭距离。从城头望下去,小的自然看的不是真切。但小的认为那就是严虎。”
众人暗自摇头。
魏三坚持道:“严虎好穿白色的虎皮大氅,用的枪也是亮银枪,他是左撇子,弓是挂在马鞍的右侧,而且他那股如虎的气势,绝不减当年。他身后的兵士都是白衣扎甲,穿的式样和当年一模一样!”
太史慈眼皮子似跳了下,“因此你认定他就是严虎?”
魏三见太史慈神色异常的青冷,略有畏惧之意,“太史将军,当年他就是这样的兵临秣陵城下,小的对他印象深刻。前几日又见他领军时,真有恍如隔日的感觉。太史将军这么问,小的不敢绝对肯定,可是……小的真的认为他就是严虎。”
太史慈摆摆手后,魏三退下。
城内静寂。
许久的光景,太史慈突道:“我认识严虎。我初见严虎到如今……”他屈指略算,沉声道:“已过了八年。”
神色有分感慨,太史慈望着天空变幻的白云,眼角似抽搐下,“我投讨逆将军不久,随即跟讨逆将军开始征战江东。讨逆将军先征吴郡,严虎和会稽太守王朗那时势力最强。讨逆将军先破王朗,再围严虎。严虎那时派严舆出征,却被讨逆将军击败。”
他蓦地说起往事,众人一时费解,可也知道太史慈不是没事说闲话那种,他提及这些事情,肯定要说明什么。
“当时讨逆将军和我兵临城下困住严虎。严虎派严舆前来请降,讨逆将军带着我、严舆带着严虎手下龙蛇鸥三个高手。我们均没带着军队,就在城外的山亭中谈判。”
太史慈那一刻竟完全沉溺在往事之中的模样。
“讨逆将军答应了严舆的请降,但严舆随即说,严虎要和讨逆将军平分江东之地,讨逆将军闻言大怒。严舆趁讨逆将军愤怒时,和手下竟要偷袭讨逆将军。”
太史慈嘴角带丝冷笑道:“严舆他们实在不自量力,当初我在亭外不等出手时,讨逆将军就已毙了严舆。龙蛇鸥三人将将出招时,龙蛇已被讨逆将军所杀。讨逆将军只留下一鸥回转禀告严虎,让他立即出城投降,不然格杀勿论。严虎惊骇,当下弃城而逃,讨逆将军在严虎未及余杭时,带我追上了他。”
单飞曾和一蝠一山交手过,暗想那两人的武功放在军中绝对不差,孙策能在片刻间就连毙三人,武功着实了得。
又想到孙尚香高明的刀法,单飞暗自奇怪,心道孙家兄妹倒是能耐非凡,怪不得孙家能迅猛的崛起江东。
顿了片刻,太史慈道:“当时讨逆将军虽擒住了严虎,却放过了严虎。他对我说,他在江东杀伤太多,不想再杀下去。严虎被他所擒,说可为他说服还在余杭盘踞的许韶投靠,因此他信严虎一次,放他去说服许韶。”
单飞对这段往事本是茫然,听到了这里记得许生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句,“这个许韶,莫非是许生的孙子?”
太史慈点头道:“不错,当初逆贼许昌自称皇帝,却被破虏将军所败,许生、许昌战死,许韶兵败后却还在余杭之地出没。”
众人见太史慈说及往事很是详细,心中怪异,不解太史慈究竟是何用意。
太史慈神色转冷道:“结果却是……严虎辜负了讨逆将军的信任,我记得那天余杭天阴阴的寒冷非常,转瞬就要下雪了。严虎派人通知讨逆将军,说他已说服了许韶,许韶决定带手下人马尽数归顺讨逆将军。严虎请讨逆将军前往许韶的所在之地。”
单飞见太史慈神色冷厉,又想到许生的阳明神射军还在阻击丹阳援军,就感觉许韶未见得是真心归顺。
阳明神射军和孙家的结怨,起于孙坚。
许韶会忘记这件事情?
太史慈缓缓道:“我当初说贼心难测,让讨逆将军多带人马,或者让许韶亲来军营,以防变故。结果讨逆将军说信严虎是条汉子,不会害他,竟只带我前往许韶的所在,而且……留我在许韶的府外。”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孙策自恃武力,手下虽有千军,却喜独来独往,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刺客伏击身死,但听孙策居然敢孤身去见许韶,这种举动未免太冲动一些。
只是因为对严虎的信任?
单飞心中怀疑,他知道孙策结交很多江东豪杰靠的是赌——赌的是人心。
太史慈当年曾和孙策交过手,但太史慈投奔孙策后,孙策对其信任的无以复加,也曾放其去招曾经的旧部,结果太史慈并没有辜负孙策的信任,如期而返。
孙策一直在赌,却没有赌输过!
这说明孙策看人是有眼光的。
但严虎的兄弟严舆是被孙策所杀,许韶的爷爷、父亲又曾和孙坚结怨,孙策有什么道理孤身去见许韶?
风吹过,冽冽的深秋有了冬的寒意。
太史慈脸色更冷,追忆往事道:“讨逆将军入了许府很久。我素来听从他的吩咐,他不让我进府,我想他必定有他的道理,可那时候我心中着实有股不详的感觉。就在天空下起雪时,我突然听到许府有惨叫声连连。”
众人心中微紧。
太史慈看向朱然,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凝声道:“我那时再顾不得讨逆将军的吩咐,飞身入府,就见严虎从前方窜过来,双眸圆睁的看着我。我本想出手拦截的,但我终究没有出手,你知道为什么?”
朱然心中发冷,吃吃道:“我……我不知道。”
太史慈看着朱然,像是在看着当年瞪着他的严虎,字字泛寒道:“因为我知道我出不出手,他一定会死了。他胸口出了个血洞,是被极为锋锐的东西从背心刺穿到了前胸。”
握紧了双拳,太史慈解释道:“那是心脏的位置,我甚至可透过那个洞,看到他心脏在跳动,越跳越慢,渐渐的停了!”
见朱然脸色苍白,太史慈认真道:“你说受了这样伤的一个人,难道还能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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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节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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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冷。将入冬的秋风,除了阴冷外,还带着难言的瑟瑟。
众人听到太史慈的述说后,虽然也算见过死人难数,但还是感觉到难言的寒意。
太史慈说的极为详细,也很是认真。
众人听其描述,甚至眼前都浮出了当年那种惨烈的情形。
天寒地冻。
雪落。
有血喷涌,染红了洁白的雪。血热雪冷,血冷雪热、转瞬凝结成冰。
“严虎就是站在那里望着我,我也站在那里望着他。”太史慈的眼皮又跳动下,似每次回忆起当初的情形,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撼、甚至可说是惊惧……
单飞心中蓦地起疑。
他知道太史慈是战场骁将,这种人对生死看的极多,严虎死就死了,太史慈震撼或许会有,但太史慈惊惧的是因为什么?
“他只是那么看着我,许久、许久后,他才仰天倒了下去,一倒下去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太史慈眼中惊惧之意藏的深,却益发的深刻。
他没有得到朱然的回答,似也没准备让朱然回答,最终下了定论道:“讨逆将军一直说严虎是个汉子,我也敬他是个汉子,也就没有砍下他的脑袋。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死了!”
众人听到这里,微舒口气。
他们见太史慈的模样,心中竟也有难言的恐惧,似乎严虎将死未死的情形,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陆逊看向朱然的眼神多少有点同情。
太史慈原来早知道严虎死了,而且亲眼目睹他死去,那朱然的消息显然是错误的……陆逊心中随即有个困惑,装作严虎的人又是哪个?目的何来?
单飞那一刻却和陆逊想的完全不同。
太史慈说的这件事很是蹊跷。
严虎死了!太史慈早知道这点,因此他确定朱然和魏三在城头看到的绝不是严虎!
可太史慈径直说他亲眼目睹严虎死了不就好了?谁会怀疑太史慈说谎?
太史慈一定要将往事这么详细的说出来吗?他在向朱然反问的时候,单飞看得出来,太史慈没有准备得到答案。
严虎那时候不可能不死的。
可单飞偏偏听得出太史慈更潜在的心声——太史慈这么详细的述说此事,不是在问朱然,而是在问他自己!太史慈是想让他自己确信,严虎真的死了!
这实在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太史慈究竟还在怀疑什么?
严虎死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人只觉得严虎死了就死了,可单飞更关心随后发生的事情和之前的起因。
孙策真的为了收买人心,以示信任才孤身去见许韶?许韶、严虎居心叵测,诱骗孙策前去后准备干掉孙策,反被孙策识破阴谋所杀?
太史慈强调孙策在府中呆了许久,这许久的功夫,终于发生了什么事情?
单飞心中疑云阵阵,终于问道:“许韶也死在那里了?”
太史慈身躯震了下,似才回过神来,凝声道:“许韶、严虎阴谋对讨逆将军不利,均被讨逆将军所杀。”
孙策这样武技高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许贡的刺客所杀?单飞脑海中立即闪过这个疑问。
太史慈却不准备将往事说下去的样子,他握手成拳,再次下了结论道:“因此朱然在城头看到的绝不是严虎!”
朱然不再辩解。
他实在无话可说,太史慈是疆场征伐之将,杀人难数,他认定一个人死了,那显然比魏三认定严虎还活着让人信服许多。
“但我们当初赶来秣陵时,曾被山越在山中伏击。我杀了两人,徐部将说那是一蝠一山,都是严虎的手下。”
徐元见单飞望来,点头承认单飞所言。
单飞质疑道:“若不是严虎,又有谁能调动他们?”
“你还是认为严虎没死?”太史慈蓦地喝道。
众人一怔。
他们都看到太史慈喝问时鼻孔急剧的收缩,情绪变得很是激动,这种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太史慈身上。
单飞也感觉太史慈激动的有点过分,心道我就是和你讨论讨论,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我不是认为严虎没死,但严虎若是死了,那他们冒充严虎之名,究竟是何目的?”单飞沉声道。
太史慈认真想想后才道:“严虎当年在江东的威望极高,以他之名招揽山越的话,可最快的招揽严虎的旧部对抗我等。”
众人暗自点头,觉得太史慈的想法很有道理。
无论维持统治还是作乱都是要基础的。
袁绍最失败的地方就是汉天子落魄的时候,他没想到汉朝还是有基础的。他那时候很盼天子早点死,因为他感觉自己地盘最大,汉室天子一死,中原逐鹿,他袁绍胜算最大。
曹操却是听从谋士的建议,给汉天子刘协一口饭吃,自此名正言顺起来,做事也顺利许多,利用汉室的名义把袁绍搞得不上不下的很不痛快,这才引发官渡一战。
而农民军起义和军阀割鹿中原看似不同,实则本质没什么不同,都是要拉到最多的支撑力量。只是军阀拉拢的是门阀豪强,农民军是先从百姓下手,大户是能拉几个算几个。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成王败寇,军阀拉拢门阀的同时,若是注重群众基础,很快就能稳定一方。
农民军若是拉拢百姓的时候,注意到给大户活路甚至分一部分蛋糕出去,逆袭也是大有可能。
刘邦就是逆袭的代表,项羽就是不注重群众基础的反例。
黄巾军当初的群众基础是有的,而且极为雄厚,实则是因为汉室太过贪婪残暴,将天下的百姓逼得根本没有活路了,纷纷都站在黄巾军那面。可惜张角造反的太过痛快,把大户搞的都不舒服,又不注重拉拢豪强,这才引发大户军阀的联手打压,加上张角是奇才,可是死的早,群龙无首,黄巾军这才崩溃。
严虎有很好的群众基础,也算豪强,他虽然死了,但以他名义来拉拢反抗孙家的势力,是个聪明的做法。
在场的众人均是有见识的,因此对太史慈的结论很是赞同。
单飞心中却在嘀咕。
那些严虎旧部不是儍的,若知严虎是假冒的,难道不会作乱?一山一蝠都是严虎的亲信,对严虎肯定熟知,难道真有人装严虎装的这么像,就连一蝠一山都看不出来?
再说这件事还有冥数的参与。
他不能再忽略这个重要的因素。
当初他就是对曹棺所言将信将疑,只想着陪曹棺走一趟还了交情就算了,哪想到曹棺把他拖下比天坑还要深的巨坑。
若他当时就知道无间的作用,预知到点燃无间的后果,怎么会让曹棺点燃无间?
他单飞当初就是大意信了曹棺,对三香敷衍了事,才导致后悔了好久。如今太史慈说的明显另有隐情的样子,他若再轻易相信太史慈的结论,那他就是个棒槌。
太史慈的结论是在严虎死了之上做出来的,太史慈一直在说服他自己确信严虎死了,甚至对严虎没死一事很是恐惧。
可严虎若没死呢?
单飞得到这个结论时,内心在颤。严虎那种伤势、那种天气若是没死,根本让人无法想象。
可单飞那一刻偏偏想到严虎死而复生的缘由。
长生香!
严虎没死会不会是因为长生香?
单飞在想到这个念头时,脑海中有光亮闪动。
严虎没死若和长生香有关,那孙策神神秘秘的孤身去见许韶,是不是也和长生香有关?严虎因为长生香死而复生了?孙策那种高手,反杀易如反掌,他能被人轻易刺杀?杀孙策的定是高手,那孙策死的这件事,会不会和冥数有关?
刘备是知道三香的,他会不会早想到这些?
单飞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刘备,见其始终沉默的看着自己脚尖。
这个老狐狸,知道的多,但都藏着不说。
不过单飞随即发现太史慈亦在看着他,眼中竟有血丝隐现,单飞心中微震,就听太史慈道:“单统兵不认可我方才所言?”
这时认可不认可有什么用?
关键的是真相是怎样!
单飞知道这时候说出怀疑也没用,反倒惹人不信,遂赞同道:“太史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却不知道太史将军觉得,眼下我等应该如何来做?”
他还是希望太史慈主动揽过这件事情的,有太史慈顶缸,他更能查出此间背后的真相。
如果太史慈看他做事不顺眼,让他立即回转丹阳,那就是最理想的事情了。
和魏伯那老头联手,对查出长生香的真相更有利一些。
不想太史慈上前一步,伸手按在单飞的肩头道:“单统兵,我知道你心中对本将军所言还有怀疑……”
单飞看着太史慈深邃的眼眸,心中微凛。
不等他再说什么,太史慈沉声道:“如今敌人是谁我等还是不明,但只凭他们迅疾为祸、险恶伏击、利用严虎、许生等人在江东的声望作乱几事来看,这帮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不好对付。”
微吸一口气,太史慈肃然道:“眼下敌人居心叵测,我只怕这事情关系到江东百姓的安危、吴侯的根基。”
语气诚恳,太史慈直视单飞的双眸道:“我和单统兵本有误会,但郡主对我说了单统兵的许多事情,倒让我着实另眼看待。如今大敌当前,还请单统兵能和我摒弃前嫌,以往的些许误会,若是因为太史慈的缘故让单统兵不满,还请单统兵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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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