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节 要么狠、要么忍
刘备所住的客栈简陋安静,少闻长街车马喧嚣,他话一出口,房中更是静的落针声可闻。
半晌,暗中那人才道:“丹阳要出什么乱子?”
刘备手指在破旧的桌案上轻轻敲动,沉吟道:“益德,你不觉得孙翊离开丹阳一事很是奇怪吗?”
黑暗中那人自然就是张飞张益德。
他虽来到丹阳,却听刘备吩咐少在丹阳露面,闻言道:“我觉得现在所有的事情,无一不怪。”
刘备似知兄弟要说什么,并未发问,只是道:“孙翊本为丹阳太守,如今突然离去,踪影不见,只有妫览、戴员代其发号司令。孙尚香来到丹阳后,看似信外人所言,认为孙翊行事失当,假吴侯手谕废掉孙翊一位……”
眼中有分思索之意,刘备轻叹道:“孙尚香女中豪杰,名不虚传。旁人或以为她是鲁莽冲动才做出这件事情,但我却知道,她绝对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这才暂领丹阳的事情。不过……孙家几兄妹究竟想着什么?”
张益德坐在暗处冷冷道:“当初谁都以为孙策会传位给孙翊,但孙策选择了在身边的孙权。那时候孙翊不在,只有张昭在孙策的身边,除了张昭外,谁知道孙策的真正用意?”
他这么说,自然在说孙权继位吴侯是名不正言不顺。
刘备半晌才道:“孙翊会恨孙权?”
张益德反问道:“大哥何出此言?刘表都看出这点,难道大哥会不知道?”
刘备默然。
张益德却不沉默,继续道:“刘表就是看出孙翊对孙权不满,这才命大哥前来找孙翊商议联手一事。若是去和孙权谈,他记念杀父之仇,此计怎成?就算孙权可为大局不计较杀父之仇,他手下也不会愿意。孙权为树威信,绝不会让老臣子不满,因此无论如何,孙权都不会同意此事。”
刘备轻轻点头。
张益德压低声音又道:“刘表刻意让大哥来丹阳寻找孙翊,说不定还盼孙翊倒戈反对孙权。自古以来,兄弟阋墙一事从不少见,孙翊若是记恨孙权,说不定会忘记父仇,赞同刘表的计划,到时候若得刘表支撑,孙翊说不定要对孙权取而代之。”
顿了片刻,见大哥只是垂头不语,张益德又道:“此事若成,一举两得。江东内乱,势必力衰,刘表铲除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自然可在荆州一辈子当他的土皇帝。”
刘备又是叹口气。
“大哥你也知道刘表的这些心眼的,是不是?”张益德语气忿然道:“刘表虽也是皇室中人,但现在谁想着忠于汉室?谁想着许都的皇帝?”
刘备仍旧沉默。
张益德说出了兴致,滔滔不绝道:“刘表平日举止多以皇帝之礼,想做皇帝之心昭然若揭。不过他是有心没胆,过过干瘾罢了。他听从手下的建议派你前来,却什么都不给你,就算要个魏延来丹阳看起来都让他好生为难。魏延有才,刘表不用,别人若借,他却不给。这种人自私自利,嫉贤妒能,派你到丹阳来、你难道以为是对你的信任?”
顿了下,张益德越发的气愤道:“不是的!一方面他知道只有你来,才可能说成此事,另一方面,你若死在丹阳,他不也铲除个心腹大患?他一直忌惮你,怕你比他强,夺了他的荆州。你去投奔他,他又不好对你下手负了他的仁义之名,因此派你驻扎新野,无兵无粮的,撑日子都难……”
刘备叹口气道:“你不用说了。”
张益德摇头道:“不,我一定要说!大哥,你无论哪方面都是胜刘表太多,凭什么他能占据荆州,而你却委屈的屯居新野……”
“不要说了!”刘备一拍桌案,豁然站起时神色间多少带点愤懑之意,许久他才平复了情绪,坐下来凝声道:“那好,你既然不满我的所为,那你就来教我,究竟该如何来做?
张益德精神微振,立即道:“刘表此人整日黄老,坐谈仁德,却是目光短浅,根本看不出危机所在。我们早知道曹操一统北方后,很快就要向刘表开刀。可刘表空有荆州却是不思进取,从来只盼和曹操相安无事,坐个土皇帝足矣。”
身形微展,张益德昂然道:“但人无害虎意,虎有吃人心!曹操不打刘表不是对其友善,而是分不出兵力,更怕若是不能一举平定荆州,反惹诸方势力人人自危,合而攻之。刘表长个脑袋不用,既然迟早被曹操砍掉,那就不如我等杀了刘表,自占荆州!”
见刘备不语,张益德感觉大哥有了心动,更是振奋道:“刘表虽是自惜性命,身边也着实有文聘几个高手猛将,但对我等来说,实在不足为惧。子龙不会赞同这个建议,二哥也不会,但只要我和魏延两人算计,要取刘表的项上人头又有何难?刘表一死,荆州必要寻主,刘表之子刘琦、刘琮均不成器,大哥在荆州多年,名望是荆州之主的不二人选。只要大哥入主荆州,荆州和江东旧仇自解,我等再联手韩遂、孙权,要灭曹操何难?”
“你不用说了。”刘备摇头道。
张益德怔了下,没有从大哥口中听到意料中的期待。
房中沉寂。
半晌后,刘备才道:“你还记得当年督邮一事?”
张益德不悦道:“我知道大哥要说什么。你是想说,如果要做此事,当年早就做了,何苦等到今日?”
刘备良久才苦涩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要做早就做了,如今再做,那从前的坚持又算什么?”
室内许久的沉默。
“今日之言,说说就算,益德,你莫要再提了。”
刘备摇摇头,甩去张飞方才的提议般,喃喃道:“今日丹阳之事,我并没有后悔。可如果取了荆州,我真的……真的……会后悔。益德,这件事由我做主了。还有,你以后不要对单飞不利。”
“我不对他不利,他会忘记我的出手之仇?”张益德不满反问道:“我就知道你会怪我,这才让我一直在丹阳隐而不出。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们一直都和曹操为敌,单飞乃曹操的心腹膀臂,一日不除,以此子之能,只会成为我等的心腹大患!”
“益德,我感觉你近来益发的暴躁,杀气也重了很多,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脾气。”刘备不看黑暗之处,喃喃自语道。
张益德冷哼道:“大哥,人总是会变的。经历这些年的事情,你难道还没有看破?在这世上,要不忍、要不狠,坚持你所谓的仁德主张,没有谁会理你。在他们眼中,在这浑水中捞到便宜就好,管它用什么手段?你仁义、你不贪、你不捞、你自诩清高,他们嘴里赞你,心中早把你看作个呆子而已!从前的坚持,不如忘掉,曹操若做了皇帝,谁会记得他从前做过的恶事?”
刘备眼中有分惘然,就听黑暗中的张益德建议道:“单飞身为摸金校尉统领,却成为丹阳的统兵,此事滑稽非常,只要我们找个机会将这消息传出去,他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要杀他……”
“不可!”刘备坚决摇头道,“他虽在曹营,但行事并无差错。我最近留意查看他的所为,知其行事发自内心。既然如此,我等本是一类人,若还是自相残杀,让奸者当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希望?”
“我知道大哥的想法。”张益德并不赞同道:“你认为人以群分,他既然和你的理想仿佛,你就想将他拉拢过来并肩做事。可曹操没有仁德,却会用手腕,他给单飞摸金校尉统领一职就是在收买人心。你能给单飞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这世上,本是都在有手段、有机心的人手上掌控。你什么都给不了人家,人家凭什么和你一起谋事?”
“这么说,你也准备离我而去了?”刘备喃喃道。
房中一时沉默。
许久的功夫,张益德叹息道:“大哥何出此言?当年自你舍身救我一命后,我就从未想过离开大哥。可是大哥,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真的不要改改吗?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世上就是如此,你空有仁德之名,但无权无势,更给不了别人想要的权势,他们绝对不会前来理你!你莫要看很多人假装清高,但你我难道不知道,他们清高之下,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
刘备神色痛楚,良久才道:“益德,我知道你如今很是不满。可是、我们坚持了这久,或许我们不过只差一步,难道真的就不能再坚持下去?”
张益德许久的沉默后才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刘备摇头道。
张益德思索片刻,终于不再尝试劝服刘备,皱眉道:“冥数那帮人绝不好惹,我们既然惹了,那你我兄弟都要小心行事,若被他们报复,只怕回不到荆州。”
刘备倒没什么担忧之意,“很多时候,我都以为必死无疑,但终究还是活下来,这或许是苍天给我的回报。”
张益德冷哼一声,显然对刘备的想法很不认可。
刘备眼中却是有精光闪动,“刘表虽是另有算计,但我等只求问心无愧的行事就好。天不负苦心,如今丹阳的局面对我们来说,本是个极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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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节 早有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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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扫方才的颓势苦闷,提及到丹阳的局面时,神色极为振奋。
“我倒看不出丹阳局面哪里好了。”张益德懒洋洋道。
刘备连连摇头道:“孙翊若在,那我等一定要按刘表的吩咐做事,不然如何回转荆州向刘表交代?挑动兄弟阋墙的事情,虽不是我们所愿,但我等既然已有预料,又经我等之手为之,就算不是我们的本意,总是让人心中难安。”
“大哥,孙翊已经不是太守了,兵权被削,这说不定是孙权授意孙尚香所为,如今的局面,你还真认为江东会和刘表联手吗?”张益德略带讽刺道。
“事在人为而已。”
刘备对这种事情反倒极具耐心,“如今丹阳有单飞、孙尚香在,对化解江东、荆州的恩怨很有帮助。我早闻孙尚香之名,今日一见,才发现她是少有的奇女子,今日她对我所言,我听得出来,她是很有意和刘表和解。”
张益德只是摇头,不以为然的模样。
“但我也看得出来,孙尚香有极重的心事。孙翊下落不明,会不会是出了意外?慈济堂竟被冥数注意,单飞力撑慈济堂,罗掌柜说出‘长生’两字却被射杀,这其中必有关联。”
张益德精神终于提了起来,“慈济堂怎么会和长生香有关?冥数中人这般动作难道是为了长生香?大哥,三香的确奇异非常,若得三香,我说不定能助大哥实现夙愿。”
刘备转头望向暗处的张益德,似看得到他眼中咄咄的眼光,许久,刘备才道:“这世上太多人让我失去信心,可是对益德你和云长……”他只是轻叹一声。
张益德亦是沉默半晌,语气中也有些无奈,“不错,我等当年结拜时,也曾立志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可事实呢?贪官当道、狼狈为奸,我等就算想做个好官都是不成!”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往事,思索道:“都说‘三香在手,天下我有’,当初我等只以为是虚妄之言,但经这些日子的查探,才发现三香实在有不可思议的妙用。如果真能得到三香相助,大哥也不用如今这般受气的模样。子龙他对此事知道似多,但他始终不肯明言。”
他语气中略有不满之意,刘备听了道:“你不信子龙是兄弟?”
张益德哂然道:“他脾气怪了点,也沉默些,似乎比大哥更有理想些,但我知道……他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兄弟。”
刘备笑容展现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该对兄弟逼问什么,只要信他的选择就好。”
不听兄弟言语,刘备思索道:“如今丹阳风雨欲来,若我等真能助孙尚香一臂之力,以此女子的为人,说不定真能劝孙权化解和荆州的恩怨。那时候我等再联兵抗曹,无论三香是否到手,都不会有负平生的志愿。”
转望暗处的张益德,刘备热切道:“益德,你再信我一次。”
黑暗中的张益德只是“嗯”了声,眼中有精光闪动。
这时夜色濛濛,秋空爽落,刘备抬头向窗外望去——屋檐相接处露出窄窄的一条墨青天色,原来长夜漫漫,黎明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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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见月意朦胧时,负手走出书房,微伸个懒腰。
他不忙则已,一忙起来,丹阳城的兵曹、贼曹、决曹均找上门来。
春扩死了!
单飞听到这个消息后,竟没太多震惊之意。
罗掌柜既然被冥数杀了灭口,冥数没有道理留下春扩。不过如此一来,倒让单飞知道冥数在丹阳渗透了不少高手。
檀石冲这么一闹,百姓或许还能安定下来,可这帮曹掾却知道若不抓紧些,连妫览都是下狱,他们更是官位难保。他们本不将单飞放在眼中,只以为妫览不几日就会复职,单飞不找他们,他们乐得清闲,但单飞在妫府前的表现让他们意识到要想继续做下去,还是要和这个统兵搞好关系才成。
众人毕恭毕敬的拜见,请教单飞保卫地方的计策。
单飞暗想你等若是兢兢业业,对丹阳百姓来说就是晴天。
不过他自然不会将这种话宣之于口,只是告诉众人抓紧用心就好。众人表面赞统兵大人果然经纶满腹,暗地都嘀咕你说了和没说一样。
单飞却是不管旁人议论,暗想摸金校尉统领这职位我都做的有它五八,没它四十的,你们还以为我会一直将这个统兵做下去?
记得那神秘人的三更之约,如今天色虽早,单飞早早动身,却是另有打算。
只是才到了庭院,就听身后柱子旁似有窸窣的动静,单飞扭头望去,见夏伽蓝正躲在柱子后涨红脸,满是不安的模样。
单飞略有奇怪,不解道:“怎么了?”
夏伽蓝咬着嘴唇道:“单大哥,我真的对不住你……”
单飞不知何事,心中微沉,不过还能笑道:“你这样若是对不住我,那我倒宁可天下人负我了。”
夏伽蓝想笑,可还是难过道:“我今日去找那人……”她知道单飞明白她说的是哪个,愧疚道:“可他今日不在,我等了一天,他居然骗我。”
单飞倒是放下心事。
他早从乌青口中得知夏伽蓝在药园内守候魏伯一天,如今看来,魏伯倒真的是知道晨雨归宿之人。
既然知道这点,他就没有太过忧心。
魏伯谈吐不俗,似乎另有目的,说要和他说清楚白狼圣女的事情,那就不会不来找他。
见夏伽蓝很是不安的模样,单飞真心道:“你不用担心,我想他不过有事而已。”
夏伽蓝反倒一怔,看了单飞半晌,幽幽道:“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我说的。”见单飞笑而不语,夏伽蓝心中暗想——单大哥对画中的姑娘一往情深那是无疑,他这时候竟还记得安慰别人,倒是少有的好男子。
在回来时,她已听人说了今日的变故,知道单飞在妫府前说要为慈济堂讨回公道的事情。暗想单飞为慈济堂做了太多事情,她若再问不出什么,真的过意不去。
低头片刻,夏伽蓝才要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爹说你让他列个药园药材的清单?”
递过一张纸来,夏伽蓝不解道:“单大哥,你要做什么用呢?”
单飞接过那药单看了片刻,沉吟道:“大部分药材倒是有的,只是缺了些。”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夏伽蓝,“我需要一些药材做个实验。”
“实验?”夏伽蓝微有不解。
单飞笑道:“就是我想尝试做个有用的东西,做好了,说不定能赚点金子。”
“单大哥,你缺盘缠吗?我这儿倒有些。”夏伽蓝立即道。
她心中在想,单大哥知道画中姐姐下落的那一天,恐怕就是他离去的时候,单大哥是仗义疏财之人,看起来衣衫都是破的,不知道那位姐姐在哪里,但要去找寻,总要些路费。
单飞闻言反倒一怔,见少女满是诚恳的表情,终于道:“不是缺盘缠,只是我想做个生意罢了,也不知成不成呢。”
“单大哥做的,一定能成。”夏伽蓝满是信任道。
单飞笑笑,指着递给夏伽蓝的那张纸道:“要做成此事,还得依仗你的帮忙,你这几天帮我把这纸上要采购的东西找好,不知……”
夏伽蓝听出单飞的商量之意,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问题!好了,我先做事去了,单大哥,你多加小心。”
见夏伽蓝快步离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连夜采办,单飞默然片刻,这才转身出了慈济堂。
他早知道盛家废园所在,一路留意周边的动静,并没有察觉有人跟随。等寻到废园时,单飞抬头见月正中天,微出了会儿神,这才翻墙入院。
他已从庞统口中得知,废园原来是盛宪家所在,不过盛宪被孙策所杀,这园子也就一直荒芜下来。
见院中长草足有半人多高,颇是荒凉。园子中虽有水榭楼台,但疏于修葺,早就呈破落之相。远方的房屋倒是不少,可半点灯火都无,偶尔有流萤一点从天空划过、夜鼠簌簌地上的乱窜,着实让人心生胆怯。
这种环境,胆小的只怕不敢进来,单飞却是不惧,才走了没几步,一人从树后闪出,低声道:“单老大。”
单飞见是赵一羽,并无意外。实际上,是他约赵一羽暂时在这里见面。
他略点头示意,跟赵一羽坐在一棵槐树下,这才开口道:“你们怎知妫览陷害我?”
单飞不是神探,他虽能猜到失窃的事情可能是妫览暗中策划,但让他落注去赌,还是没什么把握。若不是在春府前,他见到赵一羽置身人群中对他手语告之,他怎会有那般自信?
不过赵一羽只告诉他妫府的后花园有密室存在,至于如何发现那密室,靠的却是他的本事。
单飞知道乱世中,富贵达人多有暗道夹层地室之类的或藏身、或隐藏珠宝,再加他熟悉地下建筑,知道后园有密室藏着,若还发现不了,那倒真的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假山流水这种机关看起来巧妙,但说穿了不过是改变水流的方向,通过水压来启动机关。
邙山的巨人墓葬开启的机关若论精巧,还胜妫府的假山。
至于如何发现水道变更,只要看横石上留存的人的手印和水道痕迹即可。
单飞对这些都是轻车熟路,唯一不知的就是赵一羽对这些东西本不熟悉,又如何会通知他这些事情?
他心中虽有猜测,但不太确定。
赵一羽低声道:“是石来告诉我们的。”
单飞不出意料,暗想若论这种门道,石来和他不相伯仲。
石来也来到了丹阳?
“他怎知妫览有问题?”单飞微有不解道。
赵一羽回道:“他说是从刘馥口中得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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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节 半剑之仇
单飞听赵一羽所言怔了片刻,反问一句,“刘馥?”
赵一羽见单飞似有困惑,解释道:“石来只说刘馥是什么扬州刺史,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单老大……你恐怕没有见过吧?”
单飞的确没见过刘馥,不过他听过。
演义中,刘馥是个死在曹操手下的倒霉鬼。
据演义所言,当初曹操吞并荆州后,就要一鼓作气挥军渡江南下对决孙权时,中了黄盖的什么诈降计却很是高兴,只以为天下一统在即,这才和属下饮酒尽兴。曹操当下赋诗一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名句就是从那时传下来的。
不过曹操诗中说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这几句,却被刘馥指认为不详之意。老曹不满,心道老子正在尽兴,就你丫的话多,于是一槊刺死了刘馥。
历史上的刘馥死的没有这么莫名其妙,记载是在镇守合肥时病死的。
三国时扬州地域划分和如今很有不同,刘馥虽领扬州刺史,但一直是在合肥左近行事,而现代的扬州,如今却是在孙家的手上。
刘馥当上这个扬州刺史,是曹操认为刘馥有才,这才上表朝廷册封给刘馥。刘馥为人不差,是个好官。史载其创立州治,大力发展生产,同时兴修水利,死后颇得百姓的怀念。
合肥在江北不远,和孙河这个庐江太守镇守的江北庐江毗邻。这也是说——刘馥镇守的地方本是曹操和孙家势力缓冲的前缘。
石来怎么会从刘馥口中得知妫览有问题呢?
单飞越想越是惊心,追问道:“石来如今在哪里?”
“他说暂时不方便露面。”赵一羽倒深有了解道:“单老大,我觉得石来可能是怕给你造成什么不便吧。”
不是,绝对不是!
单飞心思飞转,冷静道:“他还说了什么?”
赵一羽回忆片刻道:“他来找我,只是告诉我妫览要对你下手,他是在去妫府后才知道的这点。他让你小心些,说赃物就在妫府后花园的地下密室,也说你一定能够找到。”顿了下,赵一羽轻声道:“他说孙翊离开丹阳一事,可能是和长生香有关,不过他并不确定。”
单飞心中微震。
良久,赵一羽见单飞拧眉思索,轻声道:“对了,石来临走时还托我转给你一句话。”顿了会儿,赵一羽小心翼翼道:“他说你听到这些后,就能想明白。但他亦让你不用多想,随心做事就好。”
见单飞只是沉吟不语,赵一羽期期艾艾道:“单老大,你不会一直把这统兵的位置坐下去吧?”
单飞望见赵一羽脸上的担忧之意,略微转念,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赵一羽是在担心邺城黑山军的老幼。
众人都认为曹操是看他单飞的面子上才给了张飞燕平北将军一职,黑山军能做成煤矿的生意,更是因为他单飞的缘故。
如果他这个丹阳统兵做下去,那算怎么回事?
赵一羽虽是不算太聪明,没什么预见,可也能看出孙家和曹操终究不是一个路数,单飞要是在江东的官儿越做越大,那黑山军怎么办?
嘴角带笑,单飞安慰道:“这个统兵,我不会做太久了,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要忘记了,我还要去找晨雨呢。”
他这般安抚时,心中忍不住在想——老曹啊老曹,对于黑山军一事,郭嘉早就筹划周道,可你老曹还是派我跟随郭嘉前往黑山,你那时候是不是算定今日我行事时一定会考虑黑山军呢?
赵一羽暗自松口气,转瞬皱眉道:“可是那个刘备……会不会戳穿老大你的底细?”
单飞沉思片刻,并没有回答。
他看得出来刘备有缓和二人关系的意思,但事到临头究竟如何,他不能一厢情愿的去认为。
赵一羽担忧道:“张飞曾经害过你,他是刘备的手下,我感觉刘备已对你知根知底,他若真的戳穿单老大你的身份……”
单飞截断道:“不错,我不知道刘备的用意,他做什么,我们无法确定。如今冥数之人又在丹阳,以孙尚香的聪明,她只怕很快也能知道我们的底细。”
赵一羽心有戚戚道:“单老大,那女人真的不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见到她时,都感觉她能看到我心底的样子。”
单飞亦是心有同感。
他伊始见到孙尚香时,就感觉这女子有远超年龄的成熟,等见孙尚香对抗檀石冲时,他更是惊疑不定。
这女人年纪轻轻,看起来比他单飞还要深不可测。
孙尚香蓦地让他当上丹阳的统兵,他当初只以为孙尚香不得不如此,但如今想来,越来越觉得其中的古怪。
今天赵一羽等人帮手对付冥数的人,孙尚香对此也是问也不问。
她会不会知道什么,却没说出来?
单飞想到这里,微有些不安,吩咐道:“眼下我看似风光,实则是在刀口上行走,跟着我的人会有很大的危险。一羽、你和黑山军的弟兄最好离开丹阳,在城外等我消息就好。”见赵一羽望着他不语,单飞不解道:“怎么了?”
赵一羽半晌才道:“你怕我们有事?”
单飞笑道:“我的确不想给你们收尸。”
“但老大你的身份若是揭露,慈济堂怎么办?会不会下场更惨?”赵一羽这几天显然也没少去想。
单飞却早想到这点,微笑道:“这点你倒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慈济堂开始安排。就算我不在,就算我的身份被揭穿,我想他们也不会再对慈济堂如何。”
赵一羽很是诧异,不知道单飞怎么处置此事,但却信单飞早想到这点。轻叹一口气,赵一羽低声道:“单老大,你考虑了我们,考虑了慈济堂,考虑了很多很多,可你、就是没有考虑你自己?”
单飞皱了下眉头。
赵一羽看着单飞,嘴角带分苦笑道:“可在你的心中,兄弟们真的如此不堪,陪你到了丹阳,就因为怕死全部离去,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冒险?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们回转邺城后,你让黑山军的兄弟怎么看待我们?”
单飞看了他半晌,“你们可以留在城里。”
赵一羽精神振作,高兴了起来,“我就等单老大你这句话,你放心,我等不是孬种,死也不会丢你脸的。”
单飞摇头道:“我留你们在丹阳,不是让你们去死的。你们可以留在丹阳,但我们现在一定要谨慎小心,你们不要张扬,多为我打探消息就好。”
赵一羽连连点头。
单飞心中的不安之意却是更加的浓烈。
石来说是从刘馥口中得知妫览有问题!
旁人若是听了这个说法,肯定很是茫然,刘馥是曹操的手下,妫览是丹阳孙家的统兵,这两人本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合肥的刘馥竟知道丹阳的妫览有问题?
可单飞知道此事大有可能!
妫览对丹阳百姓爱理不理,孙翊离去后,妫览做的事情不是在安抚丹阳百姓,而更像是捣乱。这里是盛家废园,盛宪被孙策所杀,是盛宪举荐妫览为孝廉,妫览会不会记得盛宪的仇?孙翊请妫览出山,妫览对孙翊会是忠心的?
妫览若不是忠心的,那他会做什么?
联系刘馥?
他只有联系刘馥。因为刘馥就在江北,而且是曹操的手下,妫览若有打算,不能不考虑后果,投靠曹操对妫览来说,是条出路!
这些线索本是零散,但单飞组织起来,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石来南下时曾见过刘馥,只有妫览联系过刘馥,石来才有可能知道妫览的事情。
如果真如他的设想,事情很有些滑稽。这么说来,妫览和他单飞本是一条战线的,偏偏慈济堂的事情阴差阳错,让他单飞和妫览反倒势不两立。
这就是石来说的“让他不用多想,随心做事就好。”的真正用意?
石来知道他单飞的为人,也知道他单飞是无心的?
单飞想到这里,真有些哭笑不得,但益发感觉丹阳城内风雨欲来,暗自皱眉。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单飞抬头看了眼天色。
赵一羽有些迟疑,不知道单飞还留在这鬼地方做什么。他起身才要离去,却被单飞突然一把拉住。
怎么?
赵一羽才待开口,蓦地望见单飞警觉的神色,立即也变得惊心起来,他知道单飞发现了异样!
单飞微闭双眸,心中震惊。
方才他在思考石来的用意,一时出神,可等到回过神来,他忽然察觉废园左近竟然有人的低细呼吸之声。
若是内息深厚,一呼一吸间,呼吸的间隔就会漫长。
那人正吸气时,被他蓦地察觉,可他闭目倾听的时候,竟然再察觉不到任何呼吸之声,单飞暗自惊凛,心道来人莫非是约他之人。
这人这般神秘,用意很是难测。
握紧双拳,单飞沉声道:“既然来了,怎不出来一见?”
深夜静寂。
赵一羽见前方暗黑,似有草动,极目望去却是看不到半点人影,可他不怀疑单飞的判断,那时候只感觉手心全是冷汗。
半晌的功夫,前方有人影缓慢站起道:“单统兵倒真的好本事。只是数月不见,本事精进的让人难以想象。”
单飞一见那人的模样,心中抽紧。
夜凉如水,那人站起时,却似一股烈火炽热的逼来。
檀石冲!
来的竟是檀石冲!
单飞背心发冷,没想到这人杀了回马枪,看似离去,实则却是一直留在丹阳。当初他在妫府前射了檀石冲半支断剑,如今檀石冲神色萧杀,只怕是来报这个半剑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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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节 变数人
不过檀石冲怎么会寻到这里?难道当初在慈济堂前约他到这里的人就是檀石冲?
不会的!
单飞凭直觉认为此人很难做出等三日的举动,可无论如何,今夜看起来要变得格外的漫长了。
檀石冲望着单飞道:“单统兵一定会奇怪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他嘴角虽带笑,但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有的只是无边的杀机。
单飞心思飞转,只在想着应对之策。
檀石冲自顾自的说着,“单统兵在妫府前倒是威风。不过单统兵当时不是对妫览说了,人多了误事,这件事妫览不说,旁人不见得守口如瓶。”
单飞没想到檀石冲早就埋伏在那里,心中更是奇怪,檀石冲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突然出现在那里,却是为了什么?
“我等听从了单统兵的建议,将对此事一知半解的春扩顺便解决了。”檀石冲含笑道:“他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们不想再有什么变数。”
单飞见檀石冲不急于出手,知道他多半是有恃无恐,更是惊心。
可檀石冲所为何来,他们究竟怕什么变数?
他们为了长生香吗?
“我见妫府前拦截冥数的人武功不差,倒奇怪丹阳城怎么会出来这多高手。”檀石冲微笑道:“我仔细看看,才感觉这些人有些眼熟,再仔细想想,就想到原来这些人都是在黑山曾经见过的旧相识。我离去后,本来想找单统兵叙叙旧。见到这人鬼鬼祟祟的来到这里,顺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竟和单统兵撞到,这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赵一羽面红耳赤,不想竟是自己引来的对手。
单飞开口道:“你就算不跟着赵一羽,也迟早会找上我的,这不是什么巧合,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射出那断剑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如果再有选择的话,他还是要出手,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手反击的如此之快。
眼下他这么说,自然是想赵一羽不用那么内疚。
檀石冲含笑点头道:“单飞,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
单飞不想听他废话,但这时候能拖半刻是半刻,他故作不在意道:“能得阁下欣赏,我倒是荣幸之至。”
“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人的头脑。”
檀石冲口中“啧啧”有声,“你能这么快的掀翻妫览,甚至还能追到长生香的事情,实在不简单。我一直在怀疑山越姚渠帅那帮人为何会死,如今想想,只怕是出自阁下之手!”
单飞心中微沉,反问道:“什么姚渠帅?”
檀石冲看了单飞半晌,似是分辨他所言的真假,不过终究摇摇头道:“这些事情已经无关紧要,无论姚渠帅还是罗掌柜、春扩这帮人,如今已没作用,单统兵不也说了,人多了误事吗?”
拍拍衣襟上的尘土,檀石冲很是轻松道:“单统兵,你看,我把这些事情对你清清楚楚的说了,你是不是也要和我说些事情?”
“说什么?”单飞反倒有些奇怪。
“当然是说说你和长生香之间的事情。”
见单飞沉默不语,檀石冲含笑道:“我记得单统兵以前可是曹操的手下,而且位高权重。单统兵千里迢迢的赶到丹阳,不偏不倚的留在了慈济堂,我想应该也是为了长生香一事。”
马未来这死老头子又在坑我!
单飞心中错愕,不过转瞬想到,当初他听马未来的吩咐送医书来,的确也是抱着寻觅三香的念头,哪想真会撞上。
若非长生香一事,慈济堂怎会惊动冥数中人?
单飞对此倒是深信不疑,可他对长生香还是迷迷糊糊,反问道:“我若说毫不知情,你肯定不信了?”
“我信!”檀石冲点头道。
这人倒还聪明。
单飞不等再说什么,就听檀石冲道:“我早知道单统兵会这么说。也知道单统兵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弃对长生香的奢望,知道什么消息也会装作不知道了。”
你长个猪脑袋!
单飞心中暗骂,不过知道檀石冲已然认定他这个单统领改做单统兵是有个惊天的密谋了。
檀石冲见单飞不语,叹口气道:“不过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
单飞皱了下眉头,他没有指望能说服檀石冲,见檀石冲皱眉时不像做作,单飞反倒很是好奇,终于问道:“你困惑什么?”
“你这种人,有能力,有见识,有武功,有本事……”檀石冲说出这些来,没什么赞美,也没有嘲弄,只像在说一个正常的事实般。
“你在曹操手下做了个摸金校尉统领,到了丹阳后,又轻易做个统兵,这已不能简单用运气形容,这是卓越的能力!”
檀石冲认真道:“金子到哪里都值钱,石头偶尔会有点作用,但始终归于平淡。真正有能力的人,本和你这般无二。以你的作为,就算说能扬名天下也是不足为奇。”
见单飞困惑不解的模样,檀石冲缓缓道:“不过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因为……冥数并没有你的记录。”
单飞心中微震,“你说什么?”
“天下有名的人物,冥数中都会清晰的记录,孙翊这种人物都有记载的……”檀石冲轻声道:“可冥数中、偏偏没有你的记录。”
赵一羽听了,实在一头雾水,暗想冥数难道做的是和户曹一样的事情,将天下的人口记录在册?
可如果那样的话,就算没记单飞的名字又有什么奇怪?
天下不是会有流民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单飞故作不解,一颗心却是悬了起来。
檀石冲盯着单飞的双眼,“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实就很奇怪,我总感觉你这种人……偏偏不像是你这种人。”
单飞强压住心头的骇异,知道檀石冲是看表知人,看出他单飞举止和年纪的偏差。
这种观察术在后世演化为看相摸骨之类,什么fbi审讯罪犯的观察术听起来很牛逼,其实也不过是这种观察术的一种变异罢了。
人的行为本是和年纪阅历内心所想相符,若有偏差,这人就是言行不一,表现为现代心理学就是类似为多重人格。但这种偏差其实没影视渲染的那么邪乎,因为这种偏差很快会被世俗的规则塑造成固定模式,也就是常说的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
这本是人类的困惑所在,也就因此产生了什么自我、本我、超我的认知分裂。
可一个人若是强烈的言行不一,那这人要不是精神出了严重的问题,要不就和单飞眼下的情况仿佛。
单飞来到古代的日子,多以学过的理论理解这些问题,曾经想过所谓的鬼上身是否和自己的情况类似。
他明白这个道理,要不他怎么会感觉孙尚香有问题?
而檀石冲也能看出这种问题?
“你真的越说越是奇怪。”单飞还能冷静回了句。
檀石冲摇头道:“绝不奇怪。我知道你明白的,是不是?”
见单飞不语,檀石冲道:“你这种极为出色的人,冥数绝对应有记录,如果没有记录的话,那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情。”
“说明了什么?”单飞强忍住心头的骇异。
檀石冲微笑道:“你是变数人!”
单飞脸色微变。
檀石冲看着单飞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只有变数人,冥数才不会有什么记录,不过这正是冥数最头疼的事情,冥数定了天下的宿命,这世界都应按照冥数的记载来走,偶尔有分变化,却如鱼入汪洋,本不会起什么变化。天地虽大,可大部分人不过都是按照宿命规规矩矩的活着,和蝼蚁无异!”
顿了下,檀石冲淡然道:“在我们眼中,蝼蚁再是自诩力量强大,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单飞被檀石冲所言激得心情激荡,但他却不能不认为檀石冲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不怕蝼蚁怎么折腾,因为他们的变化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可变数人一出现,就会搅得这个世上动荡不安。曹棺就是其中的一个……”
单飞心口狂震。
他终于知道檀石冲说的变数人是什么意思了。
变数人是不是就是穿越时空、引发蝴蝶效应的这种人?
曹棺本来正常,可用了无间后到了十数年前就成了变数人。曹棺其实也在穿越!
可除了几个核心的人物知道这件事,旁人都认为曹棺是消失了,檀石冲怎么会确信无疑的模样?
“阁下也是变数人中的一个。”檀石冲啧啧摇头,目光中如火在燃烧,“因为曹棺的缘故,宿命已经发生了偏差,而阁下的加入,让这个偏差越来越大。”
“你究竟在说什么?”
赵一羽厉声喝道,他真的被檀石冲说的头晕脑胀,不知道单老大为何还听这个精神病说下去。
檀石冲根本不理赵一羽,只是盯着单飞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缘故。”
单飞眼皮子跳了下。
“你想必多次听过冥数。”檀石冲一只手轻拍着腰间的剑鞘,“很多人亦是听过冥数,可真的很少有人知道冥数是做什么的,你可想知道?”
单飞望见檀石冲益发炙热、甚至带着杀机的眼眸,还能冷静道:“嘴在你脑袋上,我不会拦你。”
檀石冲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那一刻,夜空似炽。
“冥数的使命除了要注定苍生宿命外,还要除去这世上所有的变数,我们迟早会除去曹棺,只是很可惜,我们要除去的人也包括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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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节 领悟
我擦!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这是怎样的一个冥数?冥数立下的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单飞一时间头大如斗,赵一羽听到檀石冲说的这些话是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可单飞却已听的明白。
他也终于明白赵云在妫府前对檀石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时候赵云说了——冥数高手能给天下苍生定下宿命!
原来赵云竟也知道这个诡异的规则!
冥数居然和历史书一样,记录了世上发生的一切事情?而且冥数了然天下有名之人?这个世界是按照冥数既定的走向来运作?谁都不能改变?就算偶尔有了偏差,冥数也会对其进行纠正。
冥数竟是专来除去穿越者的所在!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难道古人说的什么宿命天命的,竟是有据可靠?
单飞终于知道檀石冲为什么总是“蝼蚁”两字不离口了,实际上,他知道檀石冲说的有一点绝对没错——大千世界看起来缤纷多彩,但如果用心之人都会发现,这个世界大部分时候,不过是由少数人掌握走向罢了。
冥数清楚的知道这个走向,而且在维系这个走向!
心乱如麻,单飞做梦也没想到过冥数的存在比他穿越还来得离奇,望着檀石冲上前一步,单飞突然道:“等等。”
檀石冲脚步微停,眼中的炽热却是不减。
单飞心思飞转道:“我记得初见你时,曾听你说过,强者不应该欺凌弱者的,是不是?”
檀石冲目光微厉,似猜到单飞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已经够强了。我只怕你再强下去,我也杀不了你的。”
单飞听出檀石冲对他很是看重的意思,却没什么得意,反倒一阵心寒。
这次和涉县的局面完全不同,檀石冲看来一定要除去变数人,也就是杀了他单飞,自然不用什么三招限制。
“可你若是逃命,我也杀不了你。”檀石冲叹口气道:“你已经能接下我一剑,你的武功进境,出乎我的想象。”
单飞益发的心冷道:“你这么说,自然有不让我逃命的方法了?”
檀石冲抚掌笑道:“变数人虽然奇异,但像你这般聪明的人绝不多见。不错,你要逃,我如今很难留你,但你不会逃的,是不是?”
他向赵一羽望去,淡然道:“你有太多的蝼蚁要照顾,这本是你最大的弱点。”
“我倒不这么认为。”单飞反驳道:“我觉得这或许是我最大的一个优点,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感觉到快乐的地方。你是很强,可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活在这世上做什么?一直当冥数的看门狗吗?”
檀石冲反倒一怔,不过并不被单飞所言激怒,“你的本事若是和你嘴上的功夫一样好,今天或许能逃得性命。”
赵一羽已经听出门道,低声道:“单老大,你不用管我。”
他已经要扑了出去。
如果能用他的命换取单飞的生机,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去做。
单飞却是一把将他拉住,低喝道:“你若真当我是老大,就听我的吩咐。”
赵一羽怔住。
单飞望着檀石冲道:“我知道你会给我选择的,这样才显出你的公平,是不是?”
檀石冲微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知道你这种人的性格,也喜欢给你这样的人一个选择。当初在涉县的时候,你选择为了涉县的人接我三剑。天明前只要你不逃走,冥数中人以后不会对你身边之人如何!”
单飞头皮发麻,知道檀石冲要除去他的决心已下,并且势在必行。
可对于这个条件,他偏偏无法拒绝。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他知道这世上好人为何总是束手束脚,反倒是恶人总是肆无忌惮。
好人责任实在太多,要考虑的也多。
恶人却不用如此。
穷凶极恶之人比禽兽还要残忍,禽兽尚知哺乳之恩,可穷凶极恶的人狠起来,却六亲不认。
冥数之人若真对他单飞身边的人下手,他无法抵抗,可冥数之人终究还有点底线,他今日若是能抗得住檀石冲……
一念及此,单飞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檀石冲、赵一羽均是怔住。
他们虽知道单飞的选择,可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如此干净利索,赵一羽眼中已有了激动,“老大……”
“你离开这里。”单飞沉声道,“你放心,我会活着去找你。”见赵一羽满是迟疑,单飞道:“可你在这里,只能让我分心。”
赵一羽望见单飞眼中的决绝之意,终究一咬牙,伸手从怀中掏出把短刀递给单飞。
这是他眼下能做到的一切。
转身大踏步离去,不一刻,赵一羽已没入黑暗之中。
单飞握紧短刀,再不看赵一羽的方向,微微吸了口气道:“檀石冲,我答应你今天不逃,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束手待毙的人。”
檀石冲长剑上已有红光流动,缓缓道:“我知道你也是个高傲的人,心中一直不服我。你今日能接我一剑,让你认为,你已经有了抗衡我的力量。”
单飞不敢有丝毫大意,凝视檀石冲的身形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个变化,恐怕也不是你们冥数说了算的!”
檀石冲放声长笑道:“冥数说了不算,难道你说的才算?单飞,我告诉你,你还差了很多!”
他话一落,长剑倏出,红光闪烁间已到了单飞的面前。
单飞出刀。
刀剑相格,只发出“当”的一声轻响,檀石冲一动未动,单飞却被震飞了出去,半空转了几转,落地时脚步微有踉跄。
檀石冲目光微有惊诧。
单飞心中却有些欣喜。
当初赵云和檀石冲交手的情况,他看的清清楚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很多人都是看赵云、檀石冲打的精彩,不负他们白来一趟。单飞却早留意到赵云的武功几近自然,亦可融入自然。
自然怎破?
这实在是极为高明的武功,怪不得檀石冲亦对赵云无可奈何。
可融入自然一事说来简单,要做到谈何容易?单飞不知赵云怎么知道做到的这点,但早就思考怎么如赵云一般对付檀石冲。
他在出手时,已对废园周边的环境观察清楚,他虽没有赵云那样本事,但借力用力的方法早就炉火纯青。
天下武功,本是唯快难破、唯力难敌。
单飞如今对于这句话更有深刻的理解,高手能将速度、力量发挥到完美境界,而在速度力量发挥到巅峰之境时,能破之也不多。
不过当初鬼丰对战檀石冲时,檀石冲看起来速度虽快,鬼丰却能以力胜之。
他单飞没有鬼丰的力道,但速度并不算弱,仗着眼明手快,手持短刀在方寸间迎战,已和檀石冲拉近了速度之间的差距。他在檀石冲击来那一刻,更是以力卸力,虽是被檀石冲震的飞起,但自身居然毫发无伤。
他武功比不上檀石冲,要胜过檀石冲绝无可能,但如此一来,保命倒不是问题。
檀石冲看破这点,没想到单飞只防不守,寒声道:“你以为你能守到几时?”
他说话间,挥剑再攻。
单飞接了一招后,已有心得,短刀轻挥中,已然迎上檀石冲的剑脊,再次被震的冲天而起。
檀石冲却是早有预料,几乎随单飞冲起时同时飞起,半空又是一剑斩来。
叮叮当当!
半空中急响连连,有火花四溅。
单飞空中连接四剑,身形被震的如风中柳絮般。若是常人,不是吐血就是下坠,但他本经水中的漩涡磨砺,更化檀石冲乱力为有形,檀石冲攻的再急,亦不过和乱涡力道仿佛,单飞仔细甄别,只守不攻,仗着手疾的抵抗,更借长草、灌木、枝条、树干等物在空中腾舞闪避,一时竟然无恙。
若是有旁人见到,恐怕绝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空中的两人几乎是足不点地的拼斗,就算灵猿猛虎相比亦不会有这般敏捷的身手、激昂的气势。
狂风大作,卷乱草枯枝冲天而起。
暗夜中杀机凛然。
陡然间,檀石冲厉喝一声,半空中如同响起声炸雷。
“当”的响声后,烈火破空。单飞仍旧以不变应万变,身形震高向远方落下时,手臂挥舞,有无数枯枝乱叶卷起道漩涡涌向檀石冲。
檀石冲一剑削落,枝叶组成的漩涡立破,檀石冲并未继续追击,反倒脸色铁青。
单飞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
他终于还了一招。
从涉县逃命躲避,到如今虽是落在下风缠斗,却能在乱战中以枯叶乱枝为武器还了檀石冲一招,单飞知道他和檀石冲之间的差距,已然缩短!
这和涉县反击时截然不同,那时候他是取巧拉远主动攻击,但这次他却是在抵御时分出道气力还击。
此中差别,对高手之争极为关键。
檀石冲显然亦明白这点,冷然望着单飞许久,轻叹一口气,“没想到你头脑不差,对武技的领悟亦是不差。”
“阁下过奖。”单飞一番缠斗后,体力消耗极大,可他看得出,檀石冲亦在调息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他不会放弃,檀石冲亦不会放弃。
今日之战,看来只有死一个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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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节 绝境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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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暗,离黎明尚远。
单飞抬头看了眼夜色,暗自皱眉,低头又望见手中短刀的缺口,眼见檀石冲一步步走来,单飞突然道:“檀石冲,我感觉我们之间似乎不必一定要分个生死。什么冥数定规的,我不想理会,也不想让你们为难……你们要来杀我,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这本来就是个滑稽的事情。
你们冥数讲讲道理好不好,你以为我想穿越到这里?
我一开始就想做个成功人士,如今不过再想找到晨雨开个包子铺,你们这都不让,不是比城管还让人厌恶?
檀石冲手握长剑,深吸一口气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拖到天明不成?”
他话才落,人早纵起。
单飞没想到檀石冲看破他的用意,却早在檀石冲纵来时看准他长剑的方向。
剑如火。
单飞眼中有水一般的冷静,他用短刀灵活的一挡,又被檀石冲一剑震的凌空飞起。
只是檀石冲这一剑的力道已经衰弱几分。
单飞和檀石冲硬抗许久,对双方力道的强弱变化早就极为敏感,一见对方势衰,半空中手腕一翻,早有枝条飞出,径取檀石冲的咽喉。
他这招本是试探。
檀石冲闪身避过,又是一剑劈来。
单飞不敢怠慢,仍旧凝神接住,再次借力飞起。
他的用意很简单,你檀石冲不是说天明前我不逃,你就不会对付赵一羽他们?我就撑到天明,看你到时候有什么话说?
他连接两剑,感觉对方力道已弱,却怕对方用的是诱敌之计,并不冒然反攻。就在这时,檀石冲眼中突然闪过丝寒光,转瞬间手中的长剑红光陡亮。
半空一道光华,撕裂夜空中,倏然向单飞头顶劈到。
有狂风鼓动。
这一剑劈来,力道前所未有的沉重,单飞虽已有预期,但手臂仍感酸麻,身形高冲急旋时,就见檀石冲紧接跃起……
单飞知道对方恐怕要全力以赴,正凝神以待时,陡然心中凛然。
有危险!
危险不但来自前方的檀石冲,还来自他身后不远。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不用回头就已察觉。
原来檀石冲故作迷阵,就是要吸引他的注意,逼他退到这里,招呼同伴伏击?檀石冲不是有个同伙?檀石冲既然来了,那人没道理不在!
单飞一念及此,心中大寒。
他亲眼目睹对方联手对付赵云,却没想到这两人对他如此看得起,居然对他也是联手攻击。
心中大急,单飞蓦地怒吼一声,短刀突背在身后一格,左手扬动间,有无数黑影射向纵到面前的檀石冲。
檀石冲没想到单飞居然还有这招,不知对方射出什么暗器,长剑一圈,就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有削断的铜钱半空而落。
心中哂然,檀石冲没想到对方竟会用这般幼稚的手段。
陡然间心中凛然,檀石冲大喝声中,长剑急削,身形陡转。
半空又是“叮”的一声响,一物被他一剑削断,却还有一物擦他脸颊而过,带出丝血痕飞远。
单飞无暇去看檀石冲如何,只感觉短刀隔着一物,倏然借力再旋。
他这招已是极为冒险。
前后受敌,他已经别无选择,完全凭感应来判断接招,却不想能冒险成功。
可他不等借力退后时,就见一人已冲到他的面前,单刀再刺他的喉间。那人动作快准无伦,显然算准了单飞躲避的路线,几乎迎面而上,让单飞避无可避!
单飞已入绝境!
低叱声中,单飞还能短刀横喉,挡住对方的杀招。“叮”的声响,敌手的单刀震开,但那人早就一掌印了过来,正中单飞的胸口!
那一掌如同千斤锤子般,其力无俦。
单飞饶是诸多手段,但面对这招时再无余力抵抗,闷哼声中倒飞出去,等再落地时正撞在一棵大树上,缓缓滑落。
他被击中那一刻,还能知道借力倒飞化去对方的三成掌力,在被击中时周身气息又是如水般一鼓再散,又化解了对方三成的力道,不然早被对方震碎心脉而死。
饶是如此,他还是胸口难受欲死,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委顿在地时,只感觉四肢乏力,竟已无法站起。
我命休矣!
单飞暗自叫惨,眼看有两人一左一右的缓步走来,正是檀石冲和那个妫府前对赵云施加暗算的人物。
那人手持单刀,脸色如墨,夜色中看起来杀机凛冽。
檀石冲目光如火,心中却是凛然。
他方才一着不慎,差点中了单飞的算计。刚才单飞洒出漫天铜钱时,其中竟夹杂着冥数中特有的两枚透明暗器。
这个单飞恁地机心?
他竟然取了冥数的暗器,一直藏而不发,想必就是等待时机下手,若不是他檀石冲伙同帮手提早下手,单飞等全力反击时再加上暗藏的铜钱和暗器,说不定已让他檀石冲吃了大亏!
嘴角带笑,檀石冲眼中有杀机涌动,“单统兵真的好本事!”
单飞的确如檀石冲这般想,想出乎不易给檀石冲一下子。但他一招失算,没想到冥数之人这般卑劣,自己虽明白这些门道,但疏于阵仗,乍一使用,看起来和他们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眼下打不过,只能过过嘴瘾,他才待反唇相讥时,陡然听到一个声音道:“意守神阙,气注手三阳。”
这九个字说的清清楚楚,如在单飞耳旁说的一样。
单飞微怔,他一听那人说话,立即知道说话那人正是约他前来盛家废园之人。
见檀石冲和那持刀的同伴在他身前丈许处止步,似有警惕的模样,注意却都放在他的身上,单飞心中奇怪,暗想这两人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吗?
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传音入秘的功夫?
那人说的这几个字究竟什么意思?那人是要帮他?
他心中不解,但感觉这时候情况没法再糟了,那就不妨一试。他依那人所言,勉强将体内散乱的气息开始凝结,意在任脉神阙,将气息缓缓向手部的三阳经络贯注。
多学点知识还是没有坏处的。
单飞暗自庆幸,他就算在邺城的时候,对那人所说的这九个字都不明白。
但张仲景医书中对人体经络穴道都有描述,他如今知道神阙是人体正面任脉小腹处的一处穴道。
而人体本有手足三阴三阳共计十二经络,也就是去除八条奇经后常说的十二正经。手三阳说的就是手阳明胃经、手太阳小肠经和手少阳三焦经。
单飞早知人体气壮神强的道理,无师自通的将体内气息越养越壮。如今虽是受创,还能依那人的指点,将气息汇聚手三阳,却不知道那人要做什么。
这也是疗伤的方法?
“低头。”那人又道。
单飞诧异,暗想我抬头都打不过檀石冲和他同伴了,低头做什么,任其宰割吗?
他虽是嘀咕,还是稍低下脑袋,就听“自己”道:“武曲、破军,你们真以为我单飞不知道你们的打算?”
一言落地,单飞、檀石冲和那同伴均是呆住。
单飞听那声音略带沙哑,极像自己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又是自称单飞,就发自他的身侧,让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神经分裂的在说话。
武曲、破军?这本是北斗七星的一种别称?难道是指檀石冲和他的同伴?
檀石冲和其同伴亦是错愕,檀石冲在冥数中别号正是武曲,而那持刀之人号是破军,这本是冥数中都少人知道的事情,单飞又是从何得知?
檀石冲心中不解,但对单飞更是戒备,缓声道:“没想到单统兵这般深藏不露,你还知道什么?”
他本准备无论单飞再说什么,都将其毙在当场,哪想单飞开口就道破他和同伙的底细,心惊之下,只想听听单飞究竟知晓什么。
檀石冲知道破军那一掌的力道,暗想常人中掌早已毙命,单飞虽然武功高强,但中了那一掌后绝对重创在身。他和破军联手,此时要杀单飞不难,既然如此,他倒不急于出手。
单飞正气注三阳时,听檀石冲发问知道不用说话。果不其然,就听那个伪装他的声音道:“我还知道你们前来丹阳,本要钓一个人出来。”
檀石冲脸色发冷,却未否认。
单飞虽是凝神注气,还能听到双方的对话,正不解时,就感觉背后似被树枝点了下。
那树枝正点中他背部的腰俞,让他周身倏僵。
单飞心中大寒,从未想到这人居然是和檀石冲一伙的,竟然用这种方法放松他的警惕然后制住他。
“我们要钓哪个?”檀石冲凝声问道,神色萧肃。
“你们不是要钓当初那个从冥数取了长生香的人吗?”隐身在树后那人说道。
单飞听到二人的对话,立即打消了方才的猜测,知道背后这人不是和檀石冲一伙,不然制住了他,那人就不必再说下去。
但这人点住他的穴道,究竟有什么用意?
单飞不等多想时,就感觉背心不知被轻点了多少下。转瞬间,他就感觉周身的气息尽数的注入了手臂双腿的三阳经络,直如要爆开一样。
檀石冲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动作,只是被单飞所言惊动,上前一步道:“你怎么知道……”
他话未说完,就听隐在暗处那人道:“我单飞还知道那人就在……”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放低,后面说的什么已然细不可闻。
檀石冲不由再上一步侧耳倾听,可在望见单飞的情况时,心中陡寒。
单飞霍然抬头,眼中居然冒着比他檀石冲运功时还要炽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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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 痛击
冥数本是极为神秘的存在。
檀石冲听单飞居然说出冥数多年前一桩神秘的往事,心中着实骇异,不解这少年为何知道这种事情?
“单飞”的声音突然变低,檀石冲和破军不由上前。
不过二人均是谨慎之辈,亦想到单飞可能在使诈。但这种时候,单飞身负重伤,任凭他如何狡猾用计,对二人均是难以造成实质的威胁。
檀石冲就是这般想才是有恃无恐。
可他从未想到过单飞眼中竟冒着如火一样的光芒。
这本是目之神光,只观其双眸,就知道此人非但没有受伤,甚至内息比方才表现出来的要强大最少三五倍以上。
这怎么可能?
檀石冲和单飞曾两次交手,对其武功很是了然。今夜虽知单飞武功突飞猛进,但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可他哪想到单飞这般的深藏不露,居然在这种时候才表现出真正的实力!
二人那一刻心中大寒,几乎毫不犹豫的刀剑齐出。
单飞这人极其危险。
斩杀了单飞为先,不管他如何知道的这些秘密!
可他们刀剑将将击出时,单飞双手突然一插,竟然如钢铁般深入地下,再是闪电般的一扬,有地皮碎石夹杂着落叶枯枝呼啸而出,分击檀石冲和破军二人。
如果说方才单飞洒出的铜钱已有些威胁,那如今泥石突出,简直如硬弩射出的铁矢一样。
檀石冲、破军从未想到这人居然有这般能力,见泥石呼啸的声势,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人能用出,二人厉喝声中均是一飞冲天,躲过了单飞的惊天一击。
“咔嚓”声响。
单飞一拳击中身旁的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一脚将其踢得翻滚而起。
檀石冲和破军半空望见都是头皮发麻,他们眼见那树的粗细,暗想他们刀剑全力当能一斩而断,可单飞一拳就击断此树?
这个单飞如斯疯狂?
如果被他击上一拳,那还了得?
他们人在空中,只见单飞双手一抱,竟将树干抡起,向半空的二人砸来。
二人从来都是掌控着别人的宿命,但那一刻却如见到阎王般,心中竟起畏惧之意,呼啸声中,两人左右分散躲开单飞的一击。
檀石冲心中犹豫。
他竟然想走!
可他和单飞有了约定,正要趁天明前斩杀单飞,如今心中竟然想着要走,那还成什么样子?
他正犹豫时,破军早已刀如闪电般半空飞刺向单飞。
破军不信!
他本自负之人,素来横行无忌,这一日内却感觉接连撞鬼了一样。先是有赵云横行,再有单飞张扬。
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
破军亲眼目睹单飞和檀石冲交手的情况,又击中单飞的胸口一掌,认定单飞武功不过如此,见其蓦地着魔般,虽见其武力难匹,不过却感觉单飞武技稚幼,他还想以巧破力,试试再说。
如果就这么走了,怎么向冥数交代?
单飞手中树干一横,有单刀入树,单飞用的却是以拙对巧!
破军对敌难数,却从未想过对方居然会是这种手段,他心中发冷,不等拔刀时,就见单飞一拳轰来。
破军弃刀,单掌一封。
“砰”的大响。
破军连退数步,心中骇然,他感觉这时单飞的劲道竟然突强了数倍。
方才他对单飞还是占据了优势,但只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居然完全不是单飞的对手?
这是怎么回事?
单飞根本不给破军喘息思考的机会,一拳方停,第二拳连环而到。
破军适才未给单飞招架的余地,从未想到过风水轮流转,转瞬轮到了自己。
天下武功,本是快力难破。
如今单飞拳如闪电,力道沉猛,破军饶是武功高绝,但这种时候他对单飞,竟如当初檀石冲对战鬼丰般,除了硬接,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的余地。
砰砰砰!
数声爆响后,破军被单飞击得退到一棵大树之后。
檀石冲人已落地,眼珠子也差点掉到地上,他和破军本是武功相若,破军如此狼狈,他檀石冲如果面对单飞,不也是一般的模样?
他实在想和破军联手杀了单飞,但蓦地见到这般异样,还是稍有犹豫。
破军从树后闪出。
檀石冲身微动,暗想无论如何,都要和破军联手对战,这个单飞直如疯魔,此刻若不除去,以后那还了得?
他身形才起,倏然而立,握剑的手竟然抖了下,眼中露出惊骇欲绝的光芒。
月当头。
夜萧瑟。
破军人从树后爆闪而退,单飞随即追出,可就在这时,一股鲜血从破军的胸口飙出!
单飞止步。
破军立在数丈开外,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流如泉,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意,伸手一指单飞,嘴唇喏喏动了下,“为……”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后,仰天倒了下去,双目怒睁,满是不信之意。
为什么?
破军想说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单飞会有这么狂野骇人的武功?
檀石冲此生从未怕过什么,但这一刻心中却如结冰一样!
破军死了?
破军竟然被单飞杀了?
为什么?
他檀石冲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可突见单飞扭头向他望来,眼中闪着妖魔般的光芒,檀石冲闷哼声中,身形微闪,上高树过矮墙,转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单飞看着檀石冲离去的身形,眼眸红赤中似带些茫然之意。半晌后,他身形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也如破军般,没有了声息。
许久的时光。
单飞不知昏迷了多久,蓦地大叫一声,翻身坐了起来。
坐起来时候,他脑海中一阵茫然,等到见到天空中繁星闪烁时,这才意识到自己昏迷并没有多久。
只感觉周身无力动个手指头都是艰难,四肢更是无一不痛,单飞失声道:“为什么?”
他终于回忆起当初的情况。
破军击伤他后,随即有一人出现他的身后,用古怪的传音方法让他守神阙,注气三阳,他照做不误,转瞬被那人连点身后的穴道。
他那一刻身形虽是僵硬,但突然感觉身体内的气息突然全部注入了四肢的三阳经络。
那是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让他形容的话,那就是他体内气息本如海,但被那人点了几下,如海的气息突然流通受限,汇聚到有限的几条通道中,如此一来,某方面气息枯竭,但他四肢处的气息却是汹涌澎湃。
他那一刻神志都有些不清,但还知道檀石冲、破军两人是敌人,随手破土裂树激战对手。他武功本法自然,用材也是不拘一格,那时候倒是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
没有就用拳。
和破军连对数拳,他只感觉自己全身要爆开一样,有着使不完的气力,根本不觉得破军是他的对手,可等破军倒地时,他很快感觉全身气血也如同用空般,脑海亦是空白,这才晕了过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单飞茫然四顾,突然骇了一跳,如果不是他仍旧全身乏力,几乎要站了起来。
不远的地上,破军还躺在那里。
破军已死。
单飞见惯了尸体,本来不会那么震惊,但他见到破军的尸体时,却发现破军的尸体正在腐烂。
那种腐烂的速度远超过正常尸体腐烂的速度,不一会的光景,破军的尸体就腐烂成一堆脓水,其中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随即有点火星弹过来,轰的声响,点燃了地上残余的衣裳。
那火烧的极烈,转瞬间就将一切烧的只剩下飞灰。
单飞未看飞灰,只向火星射来的方向望过去,心中剧烈跳动下。
他看到张诡异的花脸。
如此深夜,尸体还在燃烧,蓦地又看到一张极为诡异的花脸,寻常人早就又晕了过去,单飞还能保持清醒。
破军的尸体变成这样,他知道可能是被某种极具腐蚀性的东西化掉。
而那张花脸也不过是张诡异的面具而已,面具将那人连脸带发的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根本看不出那人的真容。
“前辈救了我?”单飞有些虚弱道。
他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在他背后乔装他说话的那个人,此人行踪很是诡异,可举止更是神异。
他不过轻点单飞背后的多处穴道,竟然能让单飞击败破军、檀石冲二人,这般能力,除了神异外,单飞不知如何形容。
“你说呢?”那人反问一句,声音依稀有些苍老。
单飞半晌才道:“前辈神通出神入化,在下实在佩服。”他一时间有满腹的疑问要说,可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回答。
那人叹口气道:“我还留在这里,不是等你说这些废话。”
“不是废话。”单飞虽然乏力,但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楚,“前辈这般神通,在下真的生平仅见,不过这也是在下奇怪的地方。”
那人望见单飞执着的目光,终于道:“你要说什么?”
“破军是前辈杀的!”单飞沉声道。
他刚才虽然着魔一样,但还记得当初的情况,破军是经过树后才身受致命之伤,可他只是击退了破军。
杀破军的是眼前这人!
他竟不知道这人如何杀的破军。
见那花脸沉默不语,单飞微笑中带分警惕之意,“以前辈的武功,就算出来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可前辈一定要假我之手装作是我杀的破军,而且要留一个人离去,不知究竟有什么用意?”
.(未完待续。)
第317节 我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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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对眼前这花脸人实在有着难言的敬畏之意,这人不但身具神通,而且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自身也算个高手,这近年来也着实见过不少高手,神秘莫测的鬼丰,融如自然的赵云,武功诡异的檀石冲,还有杀马特风格的郭嘉……
檀石冲伊始显露的武功让单飞难及项背,如今他虽能和檀石冲斗上一斗,但亦知道檀石冲的可怕之处。
更何况檀石冲还有个帮手,几乎可说和檀石冲不相上下。
可眼前这人甚至不用出手,就帮单飞击败了檀石冲和破军的联手,在破军过了树下后,这人还能不动声色的杀了破军,让檀石冲以为是他单飞下的手,这般能力,世上谁能做到?
那人冷漠道:“你猜我武功高强,明明可以杀了他们两个,却让你出头,就开始疑心我不过是在利用你吸引他们的注意。杀人的是你,冥数再找的人也是你,和我没什么相关。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单飞虽震惊这人心思的冷澈,还是微笑道:“我想的难道不对?”
那人淡然道:“你想的再正确不过。我就是要利用你,你现在准备如何?”
夜凉本如水,等那人说出答案的时候,几乎要凝结如冰。
单飞听得目瞪口呆,世上阴险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像这人将阴险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他真的头一次见到。
“我也不准备如何,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单飞含笑道。
花脸人怔了下。
他说出答案后本以为单飞或是怒不可遏,或是隐忍装作,倒没想到这少年转瞬就和没事人一样。
单飞试着运了下内息,发现本来蓬勃如海的内息如今变成涓涓细流般,心下骇异,忍不住又问:“还不知道前辈如何让我暂时胜过檀石冲、破军二人?这种方法神乎其神,在下倒是平生仅见。”
他这赞美绝非违心之语,而且真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本以为花脸人不会说,没想到花脸人沉默片刻就道:“无非是‘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的道理罢了。”
单飞一怔。
他记得这是《黄帝阴符经》中的一句话。
中华自古精粹极多,他是如今才识得《伤寒杂病论》的精奥,但他早知道《黄帝阴符经》在道家中的份量,有人认为此经甚至比《道德经》还要更具奥妙。
此经文字数极少,不过数百字而已,单飞见了后,也就顺便记下来。
精粹的东西,他素来都是用心记忆。
但记下来是一回事,能不能理解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听眼前这人随口道来经中两句,更兼深刻领悟的样子,单飞倒是自愧不如,暗想这经文知道的人多,但真的能如这人将真意用得出来,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
其实在他想来,这人对他的操作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激发出他体内的潜能,不然他也不会有兴奋后几尽虚脱的感觉。
但听这人寥寥几句,单飞又是另有所悟,回忆自己当初的情况,感觉这人的手段是将他的内息全部集中起来再爆发出来。
不过只是封住他的几处穴道后就能达到这个效果,那可是当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花脸人见单飞沉吟不语,终于忍不住道:“你如今不着急吗?”
单飞反倒一怔,“我急什么?”
“原来嘛……”那人话到嘴边,突然住口,似在冷笑道:“你长个脑袋做什么用的?难道用来增高的?”
单飞没想到这人倒很幽默,多少哭笑不得,“在下如今的脑袋的确不太清楚,如果前辈想要指点一二,在下绝对洗耳恭听。”
花脸人冷哼一声,似对单飞所言不甚满意,不过终究还是道:“你知道北斗九星吧?”
“略有所知。”
单飞知道北斗九星说的其实就是北斗七星,九星中的前七星就是如今的北斗七星,只是洞明、隐元星时隐时现,到了宋朝就难见踪影了,因此古人或称七星,或称九星,不一而足。
北斗九星常用的名字是天枢、天璇之类,不过古代亦称其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和右弼。
记得此人曾经说出檀石冲和其同伴的称号,单飞心中微动,“前辈,像檀石冲这样的人,莫非还有八个?”
他心肝终于有点发颤。
“你总算还有点脑子。”
花脸人口气中终于有些满意,“他们既然用九星之名,这种人自然共有九个。可冥数绝不止这九星,其中高手难尽。”
单飞终于明白花脸人为何问他急不急了。
花脸人慢悠悠道:“老夫的武功马马虎虎,不过还没有马虎到蔑视整个冥数的地步,尤其是冥数的那个夜星沉,老夫可不想见到他。”
单飞见那花脸人提及夜星沉的名字时,口气很是凝重,本想问一句夜星沉比檀石冲还要厉害?可终究忍住没问。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能让这个花脸人都忌惮的人物,那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花脸人摇摇头,似乎要将夜星沉的名字摇出脑海,继续道:“你方才有句话说的不错,这两人其实不过是冥数的看门狗。可打狗要看主人,打狗若是惹出一堆狗对你来咬,那实在得不偿失。”
看着单飞,花脸人道:“老夫不是什么圣人,偶尔帮你就好,你总不能天真的指望老夫为了你,得罪整个冥数吧?”
单飞叹息道:“在下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他感觉内息虽弱,手脚力气却是渐复,挣扎站起来道:“前辈,在下告辞。”
花脸人反倒一怔,叫道:“你要去哪里?”
单飞似有羞愧道:“因在下的缘故连累了前辈,在下已经过意不去。冥数这次铩羽而归,甚至九星都死了一星,冥数绝对会勃然大怒,他们那时候要做出什么事情,真的让人无法预料。在下连累前辈一次已是惭愧,怎好呆在前辈身边再拖累前辈呢?”
花脸人见单飞挣扎要走,招呼道:“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你这孩子心地倒好。”
他沉吟片刻,似乎考虑将这好心的孩子卖到哪里去,“你说的一点不错,冥数高手如云,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我们真的难料。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所谓的强者大多都是故作,他知道能打得过你,自然就会表现他的大度,可若地上只有一根骨头,吃了能活命,吃不着的就会死,你那时候看看这种人会不会还有风度?我只怕他们也和狗一样的扑上去了。”
单飞暗自苦笑,这人的比喻或许尖刻,但不能不说有些道理。
“如今我为你杀了破军,冥数却认为是你下的手,他们恼羞成怒下,绝对不会再要什么脸皮,更不会放过你的。”花脸人看着单飞如同看个死人般,“你如今的武功,可算是当世的好手,如果建功立业做个疆场锋将算得上一流,可在冥数的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
单飞早就想到这点,心中发寒,不过还能镇静道:“那我该如何?”
花脸人叹息道:“你我能见上一面,总算有缘。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提高下武功。你呢……以后也不会见到冥数的人就束手束脚的。”
他说的轻松,但单飞曾得他调理,瞬间武功大爆,虽说事后消耗亦大,但这绝对是个很诱惑的条件。
没谁会怀疑此人所言。
常人若是听到这好处,只怕欢喜的会晕过去。
花脸人见单飞欢喜的发呆的模样,终于道:“怎么的,你不愿意?”
单飞半晌才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感觉……前辈……”
“你感觉我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吧?”花脸人有点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毫不痛快。你感觉的一点不错,老夫早说过,我不是圣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更不想当个好人。我没道理浪费时间帮你躲避冥数的追杀,一点好处都没有。”
见单飞笑而不语,花脸人故作轻淡道:“事成后,我自然需要你也……给我做几件事,不然我不是白辛苦一趟?没好处的事情,谁都不会做是吧?”
“前辈要我做什么事情?”单飞立即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答应再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去死的。你想想,只要我稍加指点,你的武功绝对会突飞猛进,或许灭了冥数还差得远,但逃命绝不是难事。”花脸人口气中带些诱惑道。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单飞微笑道。
花脸人眼神一厉,就听单飞缓缓道:“我只觉得前辈不是圣人,也没道理帮我,你这般帮我,用意还是要帮自己吧?”
“我用你来帮?”花脸人哂然笑道。
“前辈真的不用?”单飞微笑道。
花脸人嘿然冷笑,“你小子脑袋还没清醒吧?老夫和冥数半点瓜葛都没,逍遥自在的……你可不要指望将冥数的仇怨引到老夫的身上!”
“真的?”单飞看着花脸人,微笑道:“那多年前从冥数偷走长生香,又惹得冥数不眠不休的追杀,直到今日,仍让冥数以慈济堂为诱饵想要钓出来的人,难道不是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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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节 讨价还价
夜沉寂,单飞的问话虽是平静,在夜空中却是清晰可闻。
花脸人听到单飞反问后,眼中有精光微闪,半晌的功夫,花脸人才叹道:“我方才说错了。”
“前辈哪里说错了。”单飞奇怪道。
“你长个脑袋不只是用来增高的,还会思考。你如何想到的这点?”花脸人反问道。
“这个嘛……”
单飞沉思道:“檀石冲、破军要杀我时,前辈就曾说过……冥数这些人来丹阳,本是要钓一个人出来,这人从冥数取走了长生香。檀石冲和破军当初很惊讶我竟知道此事,可见这件事很是隐秘,可前辈偏巧知道这件秘事,倒是让人费解。”
花脸人只是哼了声。
“我知道前辈就是在慈济堂前约我在三天后相见之人,更是不解。慈济堂不过是个药堂,前辈这种人突然出现在慈济药堂前,就和前辈来到这里般,只怕不像前辈自己说的那么逍遥自在,更不是没事闲的?”单飞又道。
花脸人喃喃说了句什么话,不过单飞并没听清。
单飞接着又道:“偏偏我又知道这次针对慈济堂的人有冥数参与。”
花脸人怔了下,反问道:“你如何知道这点?”
单飞倒不隐瞒,将渠帅杀了慈济堂伙计的事说了遍,花脸人皱起了眉头,没再言语。
“这些事情看起来很是零散的没什么关联,但我开始就奇怪一点。”
单飞分析道:“慈济堂不过是个药堂,就算有个徐过客医术高明些,可他去了云梦泽。”见花脸人问也不问徐过客的事情,单飞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而是感觉眼前这人知道的远比他要多了太多。
“徐过客去了云梦泽,可慈济堂的事情却是越闹越大,不但冥数的人参与进来,就算堂堂的丹阳太守孙翊亦是极为关注此事,可慈济堂有什么?不过是夏季常、夏伽蓝和个五福。”
他对这件事早就思考多日,可直到醒来时灵光闪动,终于将所有的一切连在一起,而且确信不疑。
思索片刻,单飞自问道:“这几人都是寻常百姓,或许能让春若扬、罗掌柜这般的人物掺合进来,可怎能惊动了孙翊和冥数?”
顿了片刻,单飞微笑道:“我本来困惑这点,但直到今晚听前辈和檀石冲说了两句,这才明白过来。前辈在慈济堂前看热闹不是巧合、前辈来到这里帮我击败檀石冲和破军也不是心血来潮,如今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再清晰不过。”
花脸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单飞,终于问道:“怎么个清晰不过?”
“当年是前辈从冥数……拿走长生香,前辈多半又和慈济堂有不可分割的关联,冥数算定对付慈济堂,一定能让前辈出手,这才用些小利鼓动春家、罗家、渠帅这帮人出手对付慈济堂。”单飞道:“前辈也知道,冥数这帮人很是清高,一般世俗的事情不想参与进来,但他们会利用世俗的人。”
花脸人冷笑道:“他们不出手,只因为感觉甜头不大而已。”
单飞见此人只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下去,琢磨他说的“大甜头”会是什么,缓缓又道:“三香玄奇,长生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前辈从冥数拿走了长生香,冥数只怕对长生香极为看重,这才从不放过前辈。等知道对付慈济堂一定会引前辈出来后,冥数这才不择手段的下手……”
停顿片刻,单飞终道:“他们要杀我不过是顺带所为,也只有到了如今,我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只可能是前辈这样的高人,还有……长生香!”
废园沉寂。
夜空萧条。
花脸人似睡着了一样,没对单飞所言称赞,不过亦没有反对。
轻叹口气,单飞道:“不过他们却没想到我会莫名其妙的参与进来。”
“你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参与此事吗?”花脸人反问了一句。
单飞怔了下,感觉花脸人所言似有所指。
沉思片刻,单飞继续道:“前辈知道他们要钓你出面,却仍旧不想出来,只是感觉在下似能为慈济堂助力,这才约在下三日在此见面。”
他说出这些推断倒是有点迟疑,他记得当初的情况——他是在向庞统打探情况、而夏伽蓝要自尽时,花脸人才约他三天后见面。
那时候他并没有要为慈济堂出头的表现,花脸人为何独独选中了他?
而冥数怎么知道对付慈济堂一定会惊动眼前这人?
眼前这个人和慈济堂究竟有什么关系?
花脸人只是道:“说下去!”
“前辈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什么好人,但还是救了在下,想必有了自己的计划。”单飞又道。
“我有什么计划?”花脸人似有些好笑道。
“前辈知道冥数不好对付,但又不能不对付了。冥数高手如云,以前辈这般神通,对冥数也是大为头痛,因此只想暗中出手。”
单飞推测道:“前辈并不亲自动手,故意在檀石冲面前假我之手杀了破军,又放走了檀石冲,或许不过想以在下为诱饵来吸引冥数的注意,方便下一次暗中出手罢了。”
花脸人沉默片刻,终于抚掌叹道:“你竟从老夫和他们对答几句中,就将老夫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少见的人才,老夫如今都不能不佩服你了。”
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
单飞暗自皱眉,若是花脸人否认他的推测,他或许对自己的推测能信一些,但听此人居然全部赞同,单飞反倒迟疑起来。
由始至终,只是他单飞说了一堆,但这个花脸人除了对檀石冲所言吐露两句真料外,旁的都是随声附和而已。
花脸人究竟想着什么?
以这花脸人的能力,可说胜他单飞太多,但他故作不想拖累要离去时,却听出这人的挽留之意。
这人帮他不是目的,倒好像是想用他完成某些目的,这人强调事成后让他做几件事情,这才是这人的真正目的?
有什么事情是此人做不到的,他单飞却能做到?
单飞不懂。
但他知道冥数的人要钓出此人恐怕不仅仅为了长生香。
长生香、无间香均是神奇,可当初曹棺用掉后,谁也追不回无间,此人拿了长生香后只怕早就用掉,那冥数还要钓此人出来,还能夺回长生香?
见单飞眼珠子微转,花脸人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老夫倒不用太多的废话了。你是变数人,在冥数眼中是非死不可的。你想活命,就得借助下老夫的力量。”
单飞对这个倒是没法否定,但还是道:“可在冥数的眼里,恐怕更想要前辈的性命了。”
花脸人一滞,对这点倒没有否认,“那我们不正好联手对付冥数?不过老夫能力强些,利用你也是无可厚非,你说这么一堆,难道想要抛开老夫,单干冥数不成?”
单飞含笑道:“我说了这多,只想建议前辈若想对付冥数,最好和在下合作。”
花脸人一怔,反问道:“你和老夫合作?怎么合作?”
单飞听出他言语中的轻蔑之意,却不自卑,沉声道:“在下想请前辈将和冥数结怨的始末说给在下听听。在下的脑袋不是增高的,总还有点作用,一人计拙,两人计灵,说不定能帮前辈想个好办法出来!”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终于见到一个对冥数极为清楚的人。
这种人对三香往事必定也是了然。
单飞从前一直苦闷,暗想碰到一些知晓三香秘密的人,好像都是准备拿消息卖钱的模样,他这次有了机会,绝对要统统撬了出来。
花脸人略有诧异,没想到单飞有点和他讨价还价的意思。
这小子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和老夫讨价?
花脸人心中嘀咕,却是笑眯眯道:“如果我不把往事说出来,你想必不会和我‘合作’了?”
单飞听出他的讽刺之意,仍旧坚持道:“在下自然会再考虑考虑了。得前辈这种人帮忙,在下自然能精进点武功,可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武功再高也没用了,前辈,你说是不是?”
他见花脸人不语,也不多言,转身向废园外走去。他断定这个花脸人要借他之手行事,而且这件事一定需要他的样子,不然以花脸人的武功,早就一巴掌打过来,何必开出这般诱惑的条件。
这时候若不敲出点消息,不是和大头一样?
他越走越远,眼见花脸人竟没有叫住自己的意思,心中着实有点儿急迫,突听那人道:“等等。”
单飞微松口气,止步并没回身,就听那人道:“冥数的事情,我不会和你说的。”
听那人口气坚决,单飞心中失望,就听那人道:“不过你若是和我合作的话……我倒可考虑将白狼圣女的事情和你说说。”
单飞听这人说出“合作”两字,知道此人已有让步,心中微喜。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单飞不由惊诧失色,失声道:“你是……”
这人……竟知白狼圣女的事情,而且知道他单飞关心白狼圣女一事,不然怎会和他这般还价?
可知道这事的人绝不多见,单飞知道丹阳城知道此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夏伽蓝,另外一个……
难道说,这人竟是菜园的那个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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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节 有身份的人
花脸人居然是夏伽蓝说的菜园的那个魏伯?
单飞得出这个结论来,自己都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可他转念一想,这花脸人若真的是魏伯,倒可以解释很多事情。
这人一直对慈济堂一事很是关注,就绝不会离慈济堂很远。
魏伯不是一直在慈济堂的药园?
谁能想到药园的一个老头子,竟会和长生香有关?这人拿走了冥数的长生香后,原来一直隐藏在慈济堂左近,这也难怪冥数如此神通,始终找不到这人。也只有这人这般见识,才能在夏伽蓝将晨雨画像拿去向他询问时,一眼就认出晨雨的出身来历。
此人隐藏药园多年所为何来?他以前究竟有怎样惊天泣地的经历?
单飞心中这般猜想,但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这人实在神秘,这么做恐怕有他的理由,既然这人不想让人知道,他还是照顾下人家的情绪,假装不知就好。
没想到花脸人不知单飞的苦心,径直道:“画像中画的那个白狼圣女……难道是你的相好?”
单飞伸手触碰下背负的画轴,又有点怀疑自己判断。
自己方才晕了过去,这人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定连他的底裤都已看过,难道此人不是从夏伽蓝口中得知此事,而是因为看到他背后画像的缘故?
丹阳城倒是牛人辈出,一下子就有两个人认识晨雨?
单飞心中存疑,若是旁人这么问,他并不介意说出对晨雨的爱,但见这人这般问,他反倒有些犹豫。
这人拿任何事情和他讨价还价,他都有谈判的余地,可此人如果用晨雨的下落和他谈判的话,他真的无法拒绝。
“前辈认识白狼圣女?”单飞主动将声调放低了八度。
花脸人冷哼道:“我岂止是认识?白狼秘地……我都……”他话说一半却不说下去,观察着单飞道:“你小子没事带这个女子的画像,又让夏伽蓝四处寻找,想必对这女子一往情深?”
原来就是这老头!不然他不会提及夏伽蓝!
这老头看来真的想要合作,因此不妨泄漏点事情给他听听?
单飞心中嘀咕,就听花脸人道:“但我其实也有点奇怪,既然为白狼圣女,一定是少见男人的,甚至不会让男人见到。当年老夫去了白狼秘地,就因为见到圣女一面,惹他们追杀不休。”
你在作死吗?
单飞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冥数对此人追杀后,就很为此人的性命担忧,没想到这人居然连白狼的人都敢得罪?
难道这人用了长生香后,知道阎王都要不了他的性命,这才如此胆大妄为?
可听花脸人言下之意,要见圣女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单飞心中微沉。
花脸人困惑道:“既然这样,你怎么可能见到白狼圣女?而且还爱上了她?她也爱你吗?这就说不过去了。”
他看着单飞,似在等单飞的答案。
单飞见花脸人对白狼一事极为熟悉的样子,暗想这件事的确不好解释。
当初诗言不知如何捡到了晨雨,这才有了他单飞和晨雨的奇缘。若非如此,他和晨雨倒可能此生难见。
终于忍不住心热,单飞恳求道:“前辈说的不错,我爱画中的女子,这女子也爱在下,只请前辈……能将白狼之地的所在告诉在下,在下不胜感激。”
花脸人突然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单飞微怔。
花脸人眼中有分狡黠的笑意,“老夫早说过了,老夫不是好人,做事就要得到点好处才行。不然我七老八十的,逍遥自在多好?这样如何,我帮你对付冥数,事成后,你也帮老夫做几件事,只要你真心真意的帮我……”见单飞神色迟疑,花脸人立即道:“我知道你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人君子,绝不会让你做恶了。”
“只要前辈不让在下有违本心,在下尽力而为。”单飞终道。
花脸人看了单飞半晌,嘿然道:“你既然答应的这么痛快,老夫帮人到底,此间事了,你放心,白狼圣女虽然不嫁的,但只要你爱她,她也爱你,老夫就帮你击退那些自诩清高的高手,将白狼圣女给你抢到手,你说老夫够不够仗义?”
单飞皱下眉头。
白狼圣女不嫁的?
这是什么古怪的规矩?
可他知道要破除某些世俗的规矩都不容易,只怕要破白狼秘地的规矩更是艰难。但他素来都是要不不做,要做就是全心全意,更何况此事关于晨雨,无论如何都要去做。虽不知这花脸人说话有几分靠谱,单飞还是道:“多谢前辈。”
见花脸人神色似有些轻松,单飞反倒不解,暗想说出往事和对抗白狼秘地孰难孰易一想可知,如果这人说的是真心的话,他宁可去抢白狼圣女,也不想将往事和他单飞提及,此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不等他多想的时候,就听那人道:“有人来了。”
单飞微惊,扭头望过去,发现花脸人已然不见。
得,这位绝对是个坑队友的主儿,千万不能和他联机打boss,不然你肯定会被他坑的几口老血吐在屏幕上。
单飞嘀咕时微有戒备,不知道来的是谁,却听花脸人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你知道到哪里找我的,是不是?”
话音消散。
脚步声响起。
单飞虽然气力渐复,但能力没回到一成,暗想不要说对檀石冲,恐怕对寻常高手都已吃力。他正迟疑间,见到来人身影熟悉,居然有十数个,单飞心中一热,低声道:“一羽?”
赵一羽从暗夜闪出,身后跟着孙轻、陆六一帮人。众人快步上前,一见单飞无恙,均是大喜,纷纷道:“老大,你没事吧?”
单飞见众人满是关切之意,不由向赵一羽望去,赵一羽低声道:“老大,我知道若留在这里,只会让你分心,回去和几个兄弟说了……”
“单老大,你不要怪一羽。”孙轻一旁插嘴道:“他回来和我等告别,说帮不了老大,给老大……”
他老眼有泪,有些哽咽道:“……给老大把风也行,他说大不了死在这里罢了。他回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莫要糊里糊涂的连仇家是哪个都不知道。我孙轻本来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想着收尸用不了那么多人,只留下白印明天过来看看,就和一羽带着兄弟都赶过来了。”
单飞先是发怔,随即明白孙轻、赵一羽是和他同生共死之意,见众人脸上又是喜悦又是担心的模样,单飞微笑拍拍赵一羽的肩头,心下感动,一时间已然无言。
众人沉默片刻,赵一羽四下张望道:“老大,那两人呢?”
“事情还没解决,以后只怕更是险恶。”单飞皱眉道:“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夜总算度过了。”
赵一羽怔住。他知道檀石冲和单飞做赌的内容,暗想单飞能撑到天明,难道是胜了檀石冲?
见启明星起,单飞并没有过多解释,缓缓坐下来道:“我暂时休息下,你们帮我照看一下。”
他知道今夜虽过,可来日凶险,当求先恢复气力再做打算。
闭目打坐近一个时辰,终感觉体力恢复半数,单飞睁眼见众兄弟都是警惕的望着周围,略作斟酌,吩咐众人暂时离去,自己却是回转慈济堂。
才推开院门,单飞就听院中有人惊喜道:“单大哥回来了。”
院中坐着两人,一个正是说话的夏伽蓝,佳人眼中微有血丝,似没睡安稳的模样。
另外一人却是庞统。
庞统不知道已经几晚没睡,眼圈发黑如同熊猫般。
一见单飞回来,庞统舒口气,鼻孔冲着单飞道:“我的老天,你总算回来了,你昨晚去了哪里?”
我差点去见了阎王!
单飞本来有恍如隔世之感,可又感觉世事变化,庞统倒是丑得恒久,让人一见之下,顿时就能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见二人守在院中,单飞不解道:“你们这早起来做什么?”
“我们不是这早起来,我们是一夜没睡。”庞统解释道:“单兄,我查出个天大的秘密。”见单飞无动于衷的样子,庞统放低了姿态道:“这才趁夜来找单兄,没想到单兄不在。夏姑娘说你出去了,很是担忧你,就在这里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也就在这儿等下去,没想到你天明才回来。”
庞统口无遮拦,夏伽蓝微有尴尬,一旁道:“单大哥,我没有庞先生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在准备你要的那些药材,又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怕你敲门没人听到,这才稍等了下。”
舒了口气,放下一整夜的担忧,夏伽蓝道:“单大哥,你单子上开的药材,我都准备好了,就放在你书房呢。我今天还要去药园,单大哥,你放心,今天我一定能等到那人的。”
她心里只记得单飞的吩咐,见单飞回转,比什么都要开心,才要出门,就听单飞道:“伽蓝,不急了,你还是稍微休息一下。”
“累什么。”夏伽蓝摇头笑道:“你不知道我们采药忙起来的时候,几天几夜都不休息呢?倒是庞先生很有些疲倦,我看他一直坐在院中垂着脑袋打瞌睡呢。”
庞统老脸微红,不想没比过单飞,还被个女子比了下去,忙岔开话题道:“单兄,我查到徐慧是哪个了!”
单飞目光微闪,留意到庞统疲惫的模样,拍拍他的肩头道:“这真是个天大的秘密。”见庞统笑的合不拢嘴,单飞终问:“她是哪个?”
“她是孙翊的妻子。”庞统脸色有些古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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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节 乱点鸳鸯
单飞知晓徐慧的身份后,微有些发愣,倒没有留意到庞统脸色的古怪。
徐慧竟是孙翊的妻子?
巫灵儿给儿子留块令牌,让其来找徐慧。他虽然想到人以群分,和巫灵儿相识的人物说不定也是神神叨叨的,可却没想到徐慧会是孙翊的妻子?
单飞下意识的摸下衣内的那块龙虎令牌,硬硬的还在。
孙翊不见了,那徐慧呢?还在孙府吗?
单飞南下丹阳,更多是为了马未来的托付——将医书交给徐过客,而对于巫灵儿的吩咐,他只是想顺便找找,如今是乱世,巫灵儿的留言可是几年前的消息,谁知道这几年会有什么变化?
马未来没有坑他,他居然从慈济堂得到晨雨的下落,这让他心存感谢,可他没想到庞统居然又帮他找到了徐慧的消息。
回过神来,单飞道:“户曹记录上怎么说?”他记得庞统在得他嘱托后,立即去寻户曹的名册了。
庞统倒是不急,先表功道:“单兄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在首位。我让户曹将丹阳的人口记录尽数拿来,也亏得我有一目十行的本事。”
单飞赞道:“是啊,幸亏庞兄大才,不然别人怎么能这快找到呢?”
他知道庞统还是有才的,虽然这种才华和他的路数完全不同。他也看出这家伙的记忆不是盖的,当初找丹阳经济问题时,庞统硬是能从案牍如山的资料中找出其中的门道,清楚记忆问题出现在哪本档案上,这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活电脑了。
“我还没看完户曹提供的丹阳人口名册呢,看过的名册上也暂时没有徐慧的名字。”庞统得单飞赞赏,很是高兴道。
单飞差点晕倒。
好在庞统及时道:“不过我累的时候,在太守府见到那个董胆,你知道这个人吧?”他看着单飞如同看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一样,暗想这小子多少有些势利,对大人物上心,可对一帮手下始终不记得了。
单飞倒记得董胆这人,点头道:“我记得。”
庞统微有意外,“我和他聊了会儿,顺便问他徐慧的事情。”随即有些感慨,庞统强调道:“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心的人,我倒没想到竟然从他口中知道了徐慧。”
他不动声色的向单飞表明自己的有心,见单飞傻子一样的茫然不知,暗自摇头。
单飞不解庞统的心意,径直问道:“然后呢?”
你小子是讲评书的啊?告诉我个徐慧的底细都要起承转合的?
单飞只想知道结果,可见庞统总算办成一件事儿,倒不好揪着他脖子喝问。
庞统终于道:“他说太守的夫人就姓徐……他又想了半天,记得徐夫人就叫徐慧。当初徐慧去孙府找孙翊的时候,是董胆引见,因此他记得徐夫人叫什么。对了,孙翊当上丹阳太守并没有多久的日子,不过自从孙策平定丹阳后,孙翊倒是一直留在丹阳,如今孙翊年方二十,徐慧找到他的时候,他那时候比单兄还小上几岁。”
单飞不知道庞统把这些事情说的详细做什么,忍住性子道:“徐慧和孙翊以前就认识吗?”
“好像是这样。”
庞统微有不解道:“听董胆说过,徐慧没什么亲人,好像是荆楚人士。”他不知道徐慧从前怎么和孙翊认识的,没再说下去。
单飞心中一动——巫灵儿不也是荆楚神巫?
巫灵儿和徐慧自然认识,可二人会不会是一条道上的?当初巫灵儿为何不直接去找徐慧,反倒让儿子来找?
庞统接着又道:“董胆说将徐慧引见给孙翊的时候,他们立即就抱在一起,很是亲热的模样。”
他说到这里,有些意味深长道:“单兄,看来人家是青梅竹马啊。”
单飞没留意庞统的“提点”,皱眉问道:“然后呢?”
“不过徐慧那时没有留在孙府许久,之后离开过一段时间。又过了大约两年,是孙策死后不久,她再次回转的时候,孙翊就宣布和她成亲了。”庞统神色又有些古怪道:“如今府上都叫她徐夫人,除了董胆外,倒真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呢。”
单飞听得出神,心中暗想——如今的人口并不如后世那般重名的那么多,但偌大的丹阳城,重名的机会也是有的。巫灵儿要儿子找的是这个徐慧吗?
巫灵儿留言简单至极,单飞当时只觉得巫灵儿可能早和儿子说过这件事,因此才这么简略留言,但这种留言倒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庞统看到单飞的神色,很有点担忧的模样,突然道:“单兄,如今丹阳的局面,倒让我意料不到。”
单飞只是“嗯”了声,不知庞统天马行空的要说什么。
庞统接着又道:“如今妫览已倒,孙翊却是下落不明,孙河和郡主来到丹阳,只怕绝非心血来潮。那些冥数高手虽强,但我等若是能齐心协力,未尝不能借此机会稳定丹阳局面,给丹阳百姓一个太平,若是因此事得吴侯欣赏,以后青史留名也是大有可能了。”
他说了一堆,单飞只听进去一句,“孙翊下落不明?这是从何说起?”
庞统迟疑道:“单兄少去太守府,倒不知道一些内情,太守府那些人都在议论……太守好像是失踪了呢。”
见单飞怔怔出神的样子,庞统又委婉的提醒道:“单兄,郡主对你好像不错?”见单飞皱了下眉头,庞统又道:“夏姑娘其实也不错的。”
这时夏伽蓝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招呼众人出了慈济堂向药园赶去。
“你究竟要说什么?”单飞回过神来,终于发现庞统一高一低的眉毛上似乎都在述说着红尘的是非。
庞统咳嗽了一声,“单兄,男儿在世,当求建功立业方不负此生所学。但不知道有多少男儿都是耽于美色导致再无建树。比如说纣王为了妲己,周幽王为了个褒姒……”
“你有完没完?”单飞有些明白过来,哭笑不得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看就算是吕布一代枭雄……听说当年也是沉迷美色……”庞统说起来倒是苦口婆心,可终究见到了单飞脸色的不善,庞统讪讪道:“我就是想说,徐慧和孙翊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如今孙翊就算不在了,单兄你……也不适宜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这话倒是憋了好久。
单飞找徐慧做什么?一个是正常的男人,一个是正常的女人,总不是为了寻亲?自己说了一堆,单飞唯独孙翊的失踪有兴趣,莫非是觉得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人家郡主对你另眼相看,你就应该好好珍惜才对,可你看上了人家的嫂子,这事儿如果说出去,咱们兄弟还怎么在丹阳城混?
庞统感觉和单飞在一起好处多,可坏处也不少。好处就是跟着单飞,不知道那块云彩会突然落雨,你看他庞统这些年来还没混个一官半职,最近抱上单飞的大腿才几天?就顺利当个郡丞,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算下去,平定天下说不准,可混个功成名就绝不是问题。可坏处就是这官儿靠裙带起家的,做的就是不踏实。
单飞总算明白庞统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灰儿,暗想怪不得你鼻子都要上天了,你成天这么想,鼻子想不歪都不行。
“庞兄过虑了。”
“真的过虑了?”庞统反问道。
单飞见庞统煞有其事的模样,哑然失笑道:“我以前其实根本没见过徐慧,更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
装,你小子继续装!
你真当我长的丑影响了脑子?
庞统见单飞这样,只感觉其是欲盖弥彰。不过兄弟间,很多事情也只能点到为止。你说的过火,替其选择,成了还好说,若是不成的话,只怕兄弟都没得做。
暗叹一声,庞统道:“单兄,那我先回太守府了。”
他本来有意邀请单飞同去,但心存顾虑,反倒不想让单飞前往。
单飞心中微动,“徐慧是在太守府吧?”
得!
我这一晚的心思、半天的口舌都是白费了。
“单兄还想找徐慧不成?”
“我要和她说些事情。”单飞回道。
庞统实在忍无可忍,“单兄,你和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和你倒没什么可说的!
单飞见庞统一根筋般,倒也懒得解释。
庞统见状,亦知道这事儿只怕还有麻烦,就要告辞离去,见单飞心神不属的模样,庞统还是道:“单兄,在下还有一句奉告——落花风雨只伤神,不如怜取眼前人。单兄……你就听我一次……”
见庞统这般,单飞感动中带些闹心,连忙打断道:“我记住庞兄的忠告了,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你这月老当的太不靠谱,有空多琢磨下自己的红绳吧。
将庞统推出慈济堂,单飞关上了院门,一时迟疑。
先去药园找那个魏伯?还是去找徐慧聊上两句?
找徐慧又该聊些什么?花脸人说他单飞能找到他,提醒已是明显,想必是早看到乌青鬼头鬼脑的样子,猜到是他单飞主使。
正犹豫时,院门一响,庞统又走了进来,“单兄……”
“你有完没完!”单飞忍无可忍,暗想你这是搞的什么事,我本和徐慧没什么事情,你硬要搞出点事情这才痛快是不?
“不是不是!”
庞统见单飞要发飙的模样,忙道:“我来找你不是说徐慧,是……郡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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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节 匪夷所思
郡主有请?
单飞闻言有些诧异,就见庞统身后还跟着一人,居然是贼曹掾风虚。
风虚不知单飞哪来的火气,见状忙道:“单统兵,郡主说有要事,请你前往太守府相商,我来这里正碰到庞郡丞,然后……就这样了。”
庞统满是尴尬。
单飞倒是很快改容笑道:“我知道了。”见风虚动也不动,似等着领路的样子,单飞道:“郡主也让你去太守府了?”
孙尚香和风虚有什么交集?她为何会吩咐风虚来找他?
单飞做事从不是事到临头才想着去解决,而是一听孙尚香有请时,立即开始思考其中的关系。
很多人做事都是习惯依赖别人的信息,但单飞却知道这种时候,虽说不上步步杀机,可一个经营不好就有翻船的可能,既然如此,就让他不得不细心考虑。
风虚点头道:“郡主让我和郡丞大人都去。”
单飞出了慈济堂,见风虚早准备好马匹。三人翻身上马向太守府的方向行去,单飞在路上故作不在意的问道:“郡主为何会找你通知我们?”
风虚倒是知无不言,“单统兵,是这样的,孙河太守今晨找我询问对妫府密室的白骨一事还有什么看法。”
庞统支起耳朵道:“什么白骨?”他一直没有进入密室,倒不知道此事,等听风虚略加解释,庞统神色略有肃然。
单飞见了,不由问道:“玄空,你有什么看法?”
风虚惭愧道:“暂时没有。”
“那庞兄呢?”单飞感觉庞统似有想法。
庞统倒是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单兄,我听到这个事情,倒想起荆楚左近似有种奇怪的葬法,不过我只是从书上看过。”
你这是要扯哪去了?
风虚心中多少不屑,可却不敢表露出来。
单飞这次倒很耐心道:“什么葬法?”
“《墨子》一书有云——楚之南有啖人国,其亲死,朽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庞统说完怕二人以为他胡诌,又感觉听众文化层次恐怕不够,随即解释道:“这就是说,在荆州左近以前有个小国,死后埋葬不是采用中原常见的土葬,而是将亲人的尸体风干,等剩下一具白骨后,捡其骨头再进行下葬。”
顿了下,庞统沉吟道:“密室的白骨会不会和这种葬法有关呢?”
单飞知道庞统说的有据可依。
实际上,华夏人死后的葬法极多,有什么土葬、火葬、塔葬、缸葬、海葬、沙葬……不一而足。
但这些葬法说穿了无非是就地取材或某些特定的习俗加以固化后流传下来。
比如说近沙漠的地方,土葬明显不适合,常见的葬法是将尸体裹麻袋内投入流沙任其沉没就算葬掉了。
据单飞所知,庞统说的是一种奇特的二次葬,就是将人的尸体按照庞统说的方法两次埋葬。
无论关中的半坡文化,还是郑洛之地的仰韶文化,均发现过二次葬的习俗。
这个方法埋葬的缘由难考,但骨头摆放多是仰骨和叠骨法——这是由下葬人进行安排入葬骸骨的顺序,多有约定俗成。可如密室那种站立的方式,单飞也是头次见过。
这其中会有关系吗?
单飞保持谨慎的态度。
见单飞、风虚都是不语,庞统尴尬的笑笑,他最近被单飞的表现打击的少了自信,虚心道:“其实问问孙河太守或许可知?他一定会审问妫览的,是不是?”
单飞暗自点头。
风虚道:“孙太守的确审问了妫览,但究竟问出什么,也没对卑职说了。”顿了下,风虚低声道:“两位大人,今晨看孙河太守的模样很是……不悦,似是什么都没问出的模样。”
单飞、庞统互望一眼,再不言语。
等三人到了太守府前,早有董胆守在府外,将三人迎到了府中的议事堂。
单飞见堂中要位正坐着孙河,一旁就是孙尚香。孙尚香旁侧又坐了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女子皮肤稍黑,身材略有矮小,但眉梢眼角间有股难言的神韵。
三人似在说着什么,等听到脚步声响时,三人均是沉默下来,单飞见孙河怒气冲冲的模样,一时间倒不解为何如此?
董胆领单飞、庞统、风虚入内,单飞拱手为礼,孙河只是点点头,孙尚香秋波漫过来,轻声道:“倒辛苦单统兵这早赶来。”
庞统、风虚都是礼数甚恭,见孙河看也不看他们,孙尚香似也没有表彰他们辛苦的意思,心中叹息——人比人,实在气死人了。
见单飞等人落座,孙河保持沉默,那少妇只是呆呆看着府外出神。
庞统倒是不住眼的观察着单飞。
单飞被其看的发毛,忍不住皱眉道:“庞郡丞,我脸上有钱吗?”
庞统忙移开目光,陪笑道:“统兵大人真会说笑。”干咳声,庞统道:“还不知道郡主找我等前来,有何事商议?”
他暗想你孙尚香是找我们过来看相吗?怎么什么都不说?
孙尚香看了孙河一眼,轻声道:“今日找三位前来,本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请三位莫要将此事说给旁人。”
伊人轻语商量,庞统、风虚倒是受宠若惊。这二人都知道眼下在这议事堂的人,除了董胆外,均算是孙家的嫡系,孙尚香这么一说,他们感觉能为孙家嫡系做事,那可是非同一般的际遇。
单飞暗自皱眉,见孙尚香望过来,就等他的回复般,终于道:“郡主……我等……”
“郡主,我倒觉得此事大为不妥!”孙河截断了单飞的下文,冷然道:“此事关系重大,本不适合外人参与,有我孙河处理就好,何必借助外人?”
庞统一听这话,就知道孙家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慌忙看向单飞。
单飞见庞统急切的模样,心道要不要告诉这小子以后是跟了刘备呢?
事一关已,人就难以保持清醒。
庞统认为参与此事对前途的助力极大,可他单飞却没心思在江东发展,自然能保持客观。
锦弓金箭新月刀,沉鱼落雁第一骄!
刘备这句赞美在单飞看来并没有任何夸大之处,甚至还不能形容真正的孙尚香。
他见过有特色的女人也不少了,比如丁夫人的怒,甄柔儿的虎;甄宓的长袖善舞,曹宁儿的独立自主;晨雨的清醒孤独,卞夫人的高位心苦。
这些性格都是能够预判,甚至只要明白她们所处的环境,就能对她们的所为有些理解和感触。
可单飞唯独不敢对孙尚香进行什么判断。
这是个根本无法琢磨的女人,可这也显然是个极有主见和能力的女人。
她一到丹阳就任命了他单飞,罢免了妫览,一刀就能击败檀石冲和破军,这女人究竟还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单飞不知道。
这样的女人找你做事,若没三分三的话,最好还是低调点好些。
如果庞统知道以后跟了刘备,眼下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热切。
但庞统怎么会跟刘备呢?
单飞感觉庞统若不是犯了太大的差错,以其的才能,说不定真能在江东混上去。他到现在真的有点糊涂,他亲眼见到了蝴蝶效应发生在面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也在不经意的产生了蝴蝶效应,进而改变了庞统的路数?
孙尚香听孙河反对,并不动怒,只是道:“不知道孙河太守几日能处理好此事?”
孙河一滞,反问道:“那有单飞他们的加入,郡主觉得定对此事有所帮助吗?”
孙尚香微有沉默,不等回答时,就听一旁那少妇道:“这件事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只有单飞这样的人加入,才会对此事破解很有帮助。”
一言落地,风虚感觉到空虚,庞统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
他们一直对单飞半服不服的,就是搞不懂为何到什么时候,无论他们怎么做、怎么表现,人家看重的还是单飞?
难道这小子就是传说中靠脸就能吃饭的?
单飞亦是奇怪,看着那少妇道:“这位夫人过奖了,在下何德何能让夫人这般赞誉?”
见庞统奇怪的望着他,单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有问题。
孙河冷然看着那少妇道:“徐夫人,我倒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单飞微震,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少妇竟是徐慧,也就是孙翊的妻子。怪不得庞统方才频频观察他,原来是见他对徐夫人根本没有熟悉的意思,难免惊诧。
徐夫人轻声道:“孙太守不知妾身的意思并不奇怪,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孙太守戎马倥偬,或许疆场上征战是好的,但若论对世上奇异事情的理解,恐怕真的不如单飞。”
孙河脸现怒容。
庞统、风虚更是错愕。
徐夫人说的看似客气,但绵中带针,对孙河的不满之意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可众人亦听出这女子对单飞极为看重,竟比孙尚香还有过之?!
孙河强压怒容,哂笑道:“本官倒真不知道哪里的见识不如区区的一个单飞。”
徐夫人微讽道:“最少对于活着的白骨一事,孙太守至今都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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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节 太守失踪案
徐夫人一言落地,众人神色各异。
庞统自诩学识不差,可听到“活着的白骨”几个字,还是嗔目结舌的不能理解。
这是什么意思?
白骨是尸体的遗骸,人死如灯灭,白骨看起来可怕,但只是让见到的人心理畏惧而已,白骨本身根本没有什么诡异可怕。
可活着的白骨是怎么回事?
风虚和庞统一样的茫然。
唯独单飞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他只在留意着议事堂内众人的表情。
董胆闻言身躯颤了下,孙尚香纤眉微蹙,但对徐夫人看似荒诞的言语没有什么异样。
这两人显然早已知道此事。
那徐夫人和孙河看似因此不和,缘由是什么?
单飞那一刻对堂中众人的注意远超过徐夫人说的白骨。他一直相信一点——死人没什么可怕的,活着的才可怕。
“一派胡言!”孙河怒容满面,重拍桌案冷望徐夫人道:“你不过听一个奴才的随口乱说,就真的认为孙翊失踪和……”
他话说半截,蓦然收声。
徐夫人却是大声道:“不错,我家孙郎的失踪,很可能和董胆说的那活着的白骨有关!”
堂中静了下来,只余孙河愤怒的喘息声。
庞统、风虚神色有些不安,他们虽有听到过风传,自己亦有猜测,可听徐夫人这么说出事实后,还是忍不住内心震颤。
孙翊原来不是离开了丹阳,而是失踪了?!
这对孙家、甚至整个丹阳而言,绝对是个耸人听闻的事情!
良久,孙尚香蹙眉道:“事到如今,也不用再隐瞒什么。我看单统兵、庞郡丞都是精明之人,说不定能帮我等早日寻到三哥。孙太守,我知道你认为此举隐秘,而且事关重大,说出去恐怕会引发丹阳大乱,甚至让另有居心的人觊觎丹阳。”
顿了片刻,孙尚香还能冷静道:“但如今堂中的人,谁都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是不是?”
风虚见孙尚香望过来,只感觉脖颈发冷,单膝跪地道:“卑职绝对不敢对外说出此事。”
孙尚香轻轻点下头,却没有去等单飞、庞统的保证,继续道:“既然如此,董胆,你将昨夜对我们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孙河很是不满的哼了声,可见孙尚香神色从容,孙河倒是不敢造次。
他虽姓孙,资格亦老,但孙尚香身为吴侯之妹,手持吴侯的手谕,昨日那一刀不但击退了檀石冲两人,甚至可说是划在他孙河的胸口。
他做梦也没想到孙尚香武功这般高强。
如今孙尚香是在和他商量,他若是再不识趣,说不定就要重演当初太守府前妫览、戴员递交印绶去职一事。
董胆走到堂中时,双腿有些发颤,神色可怜,不过也有些畏惧。
单飞道:“董胆,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很大,将事情说一遍都不敢吗?”
董胆被单飞所激,立即道:“单统兵,小的不是不敢,而是怕说出来后,你们不信。”
“这件事不用你来操心。”单飞微笑道:“既然一定要说,何不痛快的说出来?”
董胆得单飞鼓励,终于道:“其实这件事我以前也和别人说过,但他们都说小的花了眼。小的跟翊哥多年……”
“翊哥是你叫的?”孙河一旁叱责道。
“本来就是翊哥让我这么叫的。”董胆嘟囔一句,还是改口道:“小的跟翊爷多年,翊……爷不是太守时,小的就在他身边,等翊爷当了太守后,小的就一直跟在翊爷身边跑腿,当年徐姑娘来到孙家,还是小的帮忙来找的翊爷。”
“你废话那多?”孙河不满道。
董胆微有哆嗦,他是孙翊的手下,平时在别人眼中地位不低。可孙翊不在,他知道没谁再罩着他,倒不敢如徐夫人般对孙河顶撞。
垂下头来,董胆低声道:“不过翊爷这几年,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很多话也不再和小的说。翊爷做了丹阳太守后,更是沉默。最近月余,小的只感觉翊爷很有些异样,动不动就大发脾气,要不就是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向徐夫人看了眼。
徐夫人神色黯然,低声道:“不错,我也发现我家孙郎有些不对,可是……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始终不肯多说。”
“直到七天前,那是小的最后一次见到翊爷。”董胆道。
孙河沉声道:“你可记清楚了?”
董胆大声道:“小的当然记得清楚。翊爷对小的一直很好,当小的是兄弟一样,翊爷不见了,我本以为他会很快回来,没想到郡主说他一定是有事失踪了,小的如今可比孙大人要着急得多!”
他蓦地敢对孙河顶嘴,眼中却有热泪闪动。
孙河闻言怒容上涌,可见孙尚香仍旧沉默冷静,孙河终于没再说什么。
董胆憋了许久的不满脱口而出,自己也有些意外,见孙河这般模样,董胆自然也不会喋喋不休下去,低声道:“那晚正是夜半,小的起夜时突然见到翊爷的书房还有灯光,小的一直感觉翊爷最近有些不对劲,这才想过去看看翊爷会不会有什么吩咐。”
他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有了几分惊骇之意。
单飞、庞统均想,这件事过去许久,董胆恐怕又说过几遍,但如今仍是这般模样,只怕当时的情况真的让人惊骇。
顿了良久,董胆道:“可小的没有走到了书房前呢,突然听到书房门声一响,小的只以为是翊爷出来了,暗想翊爷最近心情不好,立即躲在长廊的转角。”
“你心中无愧,又躲什么?”孙河呵斥道。
单飞终于有点忍不住了,皱眉道:“孙太守,你能不能让他把话讲完?”他只关心过程结果,暗想你孙河要是碰到个暴躁的吴侯,恐怕第一念头也是躲一下看看风向再做打算,总是这么搞有什么意思?
孙河见单飞竟然敢对他挑刺,双眉一竖。孙尚香突然道:“单统兵说的不错,孙太守,一切等董胆说完,再请你发表‘高见’。”
孙河冷哼一声,神色极为不满,似想起身离去,终究还是忍住。
董胆感激的看了单飞一眼,继续道:“可书房里走出来的竟不是翊爷,而是个身着披风斗笠的人。小的当时吓了一跳,因为以前从未见过这人,小的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出现在书房里,是否对翊爷不利?小的立即冲上去喝道——你是哪个?”
众人都觉得他举止倒是忠心,却见董胆身躯颤抖着道:“那人见小的过来,倏然就到了小的面前,一把就抓住小的的脖子。那人当时带个面巾,斗笠又遮住了额头,只有一双眼睛很是深陷,小的也会点武功,一伸手先撕下了他脸上蒙着的面巾。”
脸色苍白,董胆咽了下口水,颤声道:“然后小的就看到一个骷髅。”
众人先前听徐夫人所言,虽然都有些预料,但见到董胆惊骇欲绝的表情,又听到“骷髅”两字时,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冷。
单飞细心问道:“是像骷髅一样的脑袋?”
庞统、风虚均是长吁一口气,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说实话,他们不信董胆真的看到一个骷髅脑袋。
那怎么可能?
一个人脑袋若是变成了骷髅,那这人早就死了不知许久,怎么还会从孙翊的书房走出来呢?
不想董胆连连摆手,嗓子沙哑道:“不是像骷髅,而就是骷髅。是坟墓中那种死了很久,肉都烂干净的那种骷髅。”
孙河又是面露怒容,话到嘴边看了孙尚香一眼,终究咽了回去。
风虚讶然道:“这……怎么可能?”
他是凭常识判断,一口就将董胆说的否定了,他这时也知道孙河为何始终不信的模样。
谁会信这种事情?
庞统欲言又止,暗想可能不可能,董胆既然说了,咱就得动脑想想,人家郡主找我们来是动脑袋思考的,而不是动嘴否决的。
但一个人的脑袋变成了骷髅,还能从孙翊书房走出来,眼下的庞统只有一个解释——董胆的眼睛瘸了。
单飞沉吟许久,还是耐心问下去,“后来呢?”
董胆身躯又颤了下,似有惭愧道:“单统兵,我是胆大,在家乡的时候,人家都不敢去的坟地,我都敢去呢。”
单飞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你胆大。但那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就算胆子再大的恐怕也承受不住呢。”
董胆羞愧道:“不错,我吓晕了过去。”
单飞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实际上,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保护——遇到恐怖的伤害时会晕厥过去避免进一步的痛苦。
“可听你说那人这般凶恶,怎么会放过你?”单飞疑惑道。
“我在晕过去的时候,听到翊爷的声音——住手!”董胆解释道:“我想……是翊爷救了我。”
堂中静寂。
孙翊能命令那个骷髅?
单飞居然仍旧保持冷静,思索片刻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看天光、知道天已经要亮了。”董胆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翊爷的书房,我看见他对着窗外沉思,听我醒来后,不等我说什么,他已经对我说……董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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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节 案件突破点
董胆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众人也是如此。听鬼故事还可当做是个笑话,可如果鬼故事就发生在身边,任凭谁都无法笑的出来。
单飞回忆着董胆说的一切,皱眉道:“董胆,说下去吧。”
董胆见单飞不如孙河般叱责他荒谬,对其很有好感,低声道:“单统兵,小的眼睛好得很,绝不会看错的。”见单飞点点头,董胆又道:“可小的又不是想说翊爷在说谎。”
他心里很是矛盾,单飞却很是理解道:“或许孙翊太守不想你太过担忧他,因此隐瞒些事情。”
董胆一直被孙河呵斥,心中着实委屈,听单飞这般说,不但为他辩解,还为孙翊考虑,倒是着实感动,沉默片刻后接下去道:“小的当时也是这般想,可见翊爷的样子,终究没追问下去。你们不知道,翊爷那时候很憔悴、很疲惫的样子。”
徐夫人眼圈发红,微仰着头。
“那时候我只想翊爷这么累,有些话等他休息后再说好了。”董胆苦涩道:“可当时翊爷对我说,他要出城一趟,一切公务都已经安排妥当,让我不用担心。”
单飞、庞统互望一眼,他们本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孙翊离去后变的诡异,哪想到最大的异常竟是孙翊!
“然后……”董胆哭丧着脸道:“我本以为翊爷很快就会回来,哪想到会变成今天的模样!昨晚郡主听我所言,竟然断定翊爷失踪了,我才感觉后怕。徐夫人听了,认为翊爷失踪是和那能走的白骨有关,孙大人却是说……”
他没再说下去。
孙河冷冷道:“我觉得应该先查查有没有那活着的白骨再说。”
董胆听出孙河的质疑之意,分辨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谎做什么?我只是想找回翊爷。”
孙尚香纤手微摆,董胆见了不再分辨,可神色还很是委屈。
沉默片刻,孙尚香道:“单统兵、庞郡丞、风虚,你们听到此事,可有什么想法?”
单飞看向庞统,庞统立即望向风虚。
风虚不知道庞统是从单飞那儿继承的甩锅本事,只以为这两位一是统兵、一是郡丞,虽说官位是高的,可若论破案的本事,还得看他这个贼曹掾。
干咳一声,风虚道:“如果从常理而看,孙翊太守是不是失踪还难判断。”如果没有孙河,他直接就叫孙太守的,可为了区别两位太守,只能直呼名字。
孙尚香轻声道:“他一定是失踪了!”
风虚眨眨眼睛示意不解,单飞亦是困惑,不由问道:“郡主为何这般肯定?”
孙尚香略有沉吟就道:“今日本是我大哥的忌日。”
众人心中微凛。
孙尚香又道:“每年这时候,三哥一定会留在丹阳城……祭奠大哥。”
“难道没有例外吗?”单飞反问了一句。
他其实也觉得风虚所言有点道理,孙翊毕竟老大不小了,从孙策、孙尚香两人的武功来推,孙翊的武力值只怕也不低,自保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孙翊离开丹阳虽是异常,但那算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自主行为。
可孙尚香一口咬定孙翊有事,似乎也有点反常。
孙尚香月牙般秀眸中有些雾气,但仍坚定道:“从无例外!这次也不会例外!”
单飞没再追问下去,他知道孙尚香一定有她的理由。
女人的直觉都是超灵的,更何况孙尚香这种女人。
风虚开口的推测就被郡主毙了,忙到办案的下一步道:“就算孙翊太守真的失踪,按照常理,我们对证人的证词也要判读下。”
他这么说,自然和孙河一样怀疑董胆说谎。
徐夫人一旁道:“董胆没有说谎。”
“啊?”风虚怔在那里。
孙河忍耐不住道:“徐夫人,本官或许见识不广,但觉得你一口咬定董胆没有说谎,恐怕难免武断,这里不应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显然对徐夫人说他见识不如单飞还是耿耿于怀,找机会反唇相讥。
徐夫人冷淡道:“那也不是孙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你……”孙河霍然站起,脸色忿然。
众人都已看出这二人不止在这个问题有分歧,而是看起来什么都不对付的模样。庞统知道天下事,唯独对这种家事并不了然,望向单飞,见他理也不理,立即也是装作皱眉思索的样子。
这种家事的确不是他们适宜参与的。
孙尚香的眸光从孙河、徐夫人身上掠过,解释道:“昨晚听董胆提及此事,三嫂确信不疑,我问了下三嫂才知,原来丹阳城不止董胆一人见到过活着的白骨,鲁府的小姐鲁倩莲亦是见过,还因此惊出病来。”
单飞一怔,记得鲁倩莲的确是**日前惊寒得病,当初他还记得鲁夫人说——鲁倩莲好像是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吓的。
当时他只管治病,不管捉鬼,看到鲁夫人的担忧后,并没有深想,哪想到鲁倩莲居然也是被活着的白骨所吓。
孙尚香轻声又道:“我连夜赶往鲁府求证此事,发现鲁小姐对活着的白骨的形容和董胆极为类似,如此看来,董胆所言并非凭空捏造。贼曹掾,你说是不是?”
“啊?”
风虚无言以对,暗想这还怎么玩?
孙尚香调查起来,看来比他这个贼曹掾还要专业很多。孙翊失踪了,董胆没有撒谎,那事情只剩一个可能,孙翊撞鬼了吧?这可是归时曹管的,我负责捉贼,不负责捉鬼和僵尸什么的,这业务不对口了。
风虚感觉时曹主管祭祀,说不定也负责和鬼怪打下交道,他只想将这事推给旁人,可见孙尚香望过来,风虚脖后都是冷汗,急中生智道:“卑职想……统兵、郡丞两位大人必有高见!”
庞统叹了声,暗想要想为官,甩锅一术不能不运用熟练。
他才入官场,实战还不熟悉,不知道揽功推责本是官场上位的潜规则,见孙尚香若有期待,庞统沉吟道:“这件事的确蹊跷。”
蓦地心中一动,庞统道:“我等才是上任,未曾见过孙翊太守一面。可妫览、戴员常见太守,若是询问这二人有关太守一事,或许会有痕迹。再说……妫府密室不是有具白骨?”
他才和单飞提及此事,蓦一关联,心中着实震颤,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系。
孙河嘿然冷笑道:“昨夜我已拷问过妫览、戴员二人……”
众人听他语气阴森,都是微寒。
孙河冷酷道:“在本官手下,无人胆敢不招。只是……这二人坚持说叔弼只是将公务交给他们打理,再没有旁的交代。至于密室的白骨,妫览说他在入住时,就发现那密室白骨、铜镜均在。听传言说,这本是荆楚风俗,说此等行为可保宅主长命。本官严刑拷打下,妫览一口咬定此事,绝不像谎话。”
庞统知道“叔弼”是孙翊的字,听完后暗自皱眉,也感觉没法玩下去了。
活着的白骨就是迈不过去的坎儿。
总不能说孙翊被黑白无常勾走了吧?
“就在昨夜,郡主操劳的时候,本官亦是派人询问四城守卫,北城兵卫说了——董胆说撞鬼的第二天清晨,的确看到疑似叔弼的人骑马微服出了城北,他们不敢打扰。”
冷望单飞和庞统,孙河断定道:“这说明叔弼不是被鬼勾走的,而是自己离开的丹阳城。”顿了片刻,孙河道:“本官听郡主所言,亦觉得此事很是蹊跷,甚至认为妫览私怀为盛宪报仇之心,对叔弼不利,但如今看来,妫览或许贪婪些,做事有失,但对叔弼并没有不利。”
他侃侃而谈,庞统倒是讶然。
庞统知道盛宪一事,心中其实的确怀疑妫览和孙翊失踪一事有关,不想孙河早就考虑这点。孙河跟了孙坚、孙策征战多年,倒也很有头脑。
见单飞、庞统均是不语,孙河的笑容微有不屑,转望孙尚香道:“郡主,依我看来,这件事是有蹊跷,可我等不能因此乱了分寸,只往鬼怪一事联想,以免耽误时机。本官已派人连夜出城,打探叔弼出城后的行踪,只要手下有消息回转,我等就能知道叔弼的下落,如此一来,比空信什么白骨蛊惑更好一些。”
他这句话明显是在说徐夫人的判断无非是妇人之见,转望单飞,孙河道:“如今所有的一切原委都和单统兵说了,不知道统兵可有什么‘高见’?”
堂中稍静。
庞统、风虚见孙河来势汹汹,均是垂头示意死也不接单飞的这个黑锅。
孙河对徐夫人的怨气,看起来要发泄在单飞的身上。
单飞如何不知这点,暗自皱了下眉头,心道这世上的人就是奇怪,有火一定要找个人发才行。
他见多这种官派,亦将方才众人所言想了数遍,本也没什么头绪,可突然想起一事,单飞心中有谱道:“孙太守做事如此利索,所为均是找寻孙翊太守的极好方法。”
孙河冷冷一笑,暗想我还以为你小子会说今日能够破案呢。
不想单飞随即道:“但孙太守恐怕还有件事情没有料到。”
“何事?”孙河如同拱起周身坚刺的豪猪般。
单飞笑道:“这件事本和庞郡丞有关。”
我擦!
你小子不会一天不给我锅背就浑身不自在吧?
庞统要不是怕打不过单飞,心急之下说不定早就老拳相向。
孙河冷望庞统,“怎么个相关法?”
庞统额头有汗,单飞倒是不急不缓道:“孙翊太守出城,定是有他的目的,只要我等查出他的目的,想必对寻他很有帮助。”
“用你废话?”孙河冷笑道。
单飞摇头道:“不是废话。孙太守难道不知,这段时间承蒙庞郡丞劳心劳力,查出丹阳账务有极大的问题,有极多的钱不知去向,这件事……妫览被拷打之下,难道没有向孙太守说说吗?”
众人脸色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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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24节 最感激的人
孙河本来对单飞、庞统的到来不以为然,暗想郡主找这两人来又有何用?这两人年纪轻轻,做什么还要别人来教,对案情能有什么建议?
可他没想到单飞开口就提及了案情很关键的方向,庞统更是不用几天就查出丹阳的账务问题,对这二人的看法倒着实有些改变。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河沉声问道。
单飞一看孙河的样子,就知孙河并不知情,微笑道:“实不相瞒,庞郡丞自入职后就兢兢业业,已经有几晚不眠不休,方才发现这个疑点。”
庞统在一旁先惊后喜,得单飞赞誉后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单飞煽情道:“当初他查到这件事后,我很是不解。因为我知道这任命不过是临时,说他这般卖命做什么?可庞郡丞却说——当一天官,也得为百姓做点事情才好,不然心中很是不安。我当初听到这话,心中着实感动,暗想若天下官员都像庞郡丞这般想,天下想不好都难!”
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在庞统身上片刻。
以往都是跳跃式浏览而过的。
见庞统挺立在那里,百炼成锅的模样,众人从未想到这人居然会有这般关爱众生的菩萨心肠。
当然了,这也要单飞来说来帮宣传,庞统如果自陈心情,别人是不信的。
“我们还是说说丹阳账务一事吧?”孙河不看庞统,只是盯着单飞道。
他暗自冷笑,心道你小子操心太远,这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吗?
单飞心中叹息,知道再次对牛弹琴。
这世上就是这样,明白的人痛心疾呼,麻木的人熟视无睹——不知道问题就在自己身上,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微微一笑,单飞回到话题道:“经庞郡丞小心求证,丹阳账务有极大的问题,但据庞郡丞所言,这件事牵扯极多,以妫览、戴员之能,恐怕也不能瞒过孙翊太守行事。换句话说,庞郡丞认定,这件事应经孙翊太守之手。”
众人失色。
庞统脸上发光,心中忐忑,一时间不知道这口锅眼下值不值得他背?
他没想到单飞记得此事,更没想到他早就放弃的事情,单飞居然又将此事捡起来,而且和太守失踪一事关联起来。
这小子脑袋怎么这般活络?
单飞接着道:“徐夫人,不知孙翊太守可有大笔用钱的地方?”
徐夫人很是惊诧道:“我从未听孙郎说过此事。孙郎平日节俭,也没看到他太过花销的地方。”
单飞沉吟道:“当初我等查出此事,只是感觉奇怪,不知道孙翊太守要将这笔钱用在何处,如今想想……如果能够知晓钱去了哪里,或许对寻找孙翊太守有些帮助。”
他这倒是常见的思维。
当代的那些贪官的钱要不就是放家里——毕竟放银行中容易被查,要不就洗钱到了海外,追查贪官底细下落的什么的,追踪他贪的钱的去向是个极好的方法。
孙翊或许不是贪官,但挪出那大的一笔钱究竟要做什么,很值得考虑。
这或许就是孙翊失踪的原因!
孙河忘记了讥讽,再次问道:“你们真的确信调查无误?”
“孙太守若是不信,和庞郡丞去查查各曹的记载就可知晓。”单飞回道。
孙河亦明白此中的门道,竟向庞统拱拱手道:“有劳庞郡丞。”
孙尚香居然也是站起道:“我和孙太守同往一观,还要有劳庞郡丞带路。”
庞统受宠若惊,忙道:“郡主、孙太守太过客气,此乃下官本分所在。”他头一次感觉做事终于有了收获,亦得到别人的认可,心中难免振奋,立即带着二人前往郡丞办公所在。
风虚业务不对口,见众人又未叫自己,一时彷徨失措不知做些什么。
单飞见状道:“还请风曹掾去鲁府查下活着的白骨一事,看看有什么线索,同时尽量不要声张,避免丹阳百姓恐慌。”
风虚一直感觉这世界乱套了,怎么郡主、统兵甚至郡丞都比他这个贼曹掾观察的还要仔细,他只怕随时被撤了职位,听单飞吩咐,风虚总算找到个安慰点,立即道:“卑职记得单统兵的吩咐。”
见风虚出了太守府,单飞看了徐夫人一眼,一时犹豫不决。他知道瓜田李下的忌讳,一个统兵和徐夫人能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不多,才想着怎么趁机提及巫灵儿一事,就听徐夫人道:“妾身还要多谢单统兵为此事的尽心。”
“夫人客气,我的职责所在罢了。”单飞打量眼徐夫人,发现她长的并不算美色,不过一双眸子极为灵动有神,给些许平凡的脸上带来些不太平常的味道。
徐夫人亦在观察着单飞,似意味深长道:“这真的是统兵大人的职责所在?”
单飞微有诧异,含糊一笑。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事,沉吟道:“我其实有一事不明。”见徐夫人默然,单飞缓缓道:“我才到丹阳没有几日,不知夫人为何……认定我对活着的白骨一事不会意外呢?”
徐夫人看了单飞许久,轻淡道:“神巫巫潜的外孙,对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司空见惯吗?”
单飞心中微震。
这女人居然知道他的身份?她如何知晓的?这女人还知道什么?
心中奇怪,可单飞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试探道:“徐夫人,是家母让我来丹阳找你……”他已确定这个徐慧必定是巫灵儿让找的那个徐慧,但除此之外,他对往事一无所知,说出这句话,不过是抛砖引玉。
可他做梦也没想徐夫人本是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惊错,喃喃道:“难道真的发生了?”
什么发生了?
单飞反倒一怔,他本要询问,可亦知道眼下绝不是询问的良机。
他不是从前的那个单飞!
徐夫人如果和巫灵儿一个路数,那就远比一个太守夫人要精明太多,当初老妖祭酒瞎了眼睛,都能认出他单飞来,如今徐慧认出他也是毫不迟疑,莫非这帮人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能力?
单飞对巫术持保留态度,对如今碰到的巫师亦是心存警惕。
他知道或许有些巫师不过是神棍,只是借这个幌子招摇撞骗罢了,但真正的巫师放在现在的话,那都是顶级的心理大师。
这种人无论在观察力、意志力等方面,都是远超旁人,他一个应对不好,说不准哪块云彩就漏雨了。
许久的功夫,徐慧转眸望向堂外,似自言自语道:“人这一生,真的很是奇妙,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不经意的转变,就会让你的一生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单飞对此很是认同,不过却不解徐慧的感触何在,但他知道这时候的常见解决是——听着就好。
男人发感慨时,多是想要寻求解决方案改变眼下的状况。女人发感慨的时候,大多数却不是想着解决,只想着宣泄出情绪,获得别人的认可后安于现状就好。
堂外秋容深染的颜色,虽得阳光的照耀,却更显萧瑟。
“我这生最感激的一个人,其实就是令堂。”
单飞微怔,他一直琢磨徐慧和巫灵儿的关系,如今看来,巫灵儿居然对徐慧有过恩情?
“当年若不是她收留了我,我这样的一个女人,说不定早不存在这个世上。”
徐慧回眸看着单飞道:“令堂教了我本事,但从未让我回报什么,甚至在我选择前来丹阳的时候,她只是鼓励。”
眼中有泪光闪动,徐慧道:“这辈子我并不欠别人什么,但唯独对令堂欠了很多,她若吩咐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顿了片刻,见单飞沉默,徐慧道:“但她只让你来找我,却没让我做什么,是不是?”
单飞心中困惑,终于还是点点头。
徐慧不出意料的神色,“但我知道,她一定想让我告诉你什么的。因为当初我和令堂离别前,她曾告诉我很多事情,我知道,她只是让我记得,让我有朝一日能够将这些事情转给你听。”
单飞只是“嗯”了声。
“事情要从哪里说起呢?”徐慧扭头望向堂外有些灰冷的落叶,许久的时光,她才喃喃道:“我碰到孙郎的时候,也是在这么一个灰色的秋天,那时我还没有被令堂收养,我碰到孙郎时,是在云梦泽。”
单飞心中困惑,搞不懂孙翊去云梦泽做什么?他更不知道徐慧说着巫灵儿,为何又扯到孙翊,但他知道一点的是——女人说话时,你不要寻求什么逻辑,你最好让女人说个痛快,别的事情你究竟能知道多少,看女人的心情,也看你的理解能力。
总有些男人自诩聪明,认为女人所处的麻烦很是简单,以他的能力,可以单刀直入的就来解决女人的问题,但那是男人的逻辑。
在男人的这种逻辑下,往往欲速则不达。
因为这时候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他看到的问题,并不是女人关心的问题。
好在他早懂得这些事情,知道要解决这个问题,不需要表现得有多聪明,只是显示他在听就好。
但他终于肯定一件事情,庞统说的没错,徐慧和孙翊果然早就认识。
“那时候孙郎跟着他父亲正征战荆州。”徐慧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提及孙郎两字时,眼眸中的柔情如秋意般深浓。
“他不过才八岁,但你知道吗,他那时候就和大人一般。”徐慧看着远方,似在回忆当年的情形,“他遇到我,吩咐别人给我口粮,告诉我——孙翊在,你就不要害怕,等我跟爹爹取下荆州后,我再回来找你,女孩家不要跟着行军,很危险的。”
单飞看着徐慧的深情,似也看到那个面对女孩的小孙翊,故作大人的模样。
天真、亦纯真。
凝望着徐慧眼中的柔情,单飞甚至可以想象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在那时候,对那男孩是多么的感激——虽然帮助看似微不足道,虽然男孩的承诺在成人看起来无足轻重,但那其中蕴藏的温暖真诚,已足够让女孩带着期待活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