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后遗症
鸟鸣破晨时,慈济堂的众人开始忙碌起来。夏伽蓝起的很早,在她一连串的催促声中,众人哈气连天的出了慈济堂,直扑药园的方向。
单飞从院角处闪出,看着夏伽蓝等人离开的方向。他几乎断定就是魏伯告诉夏伽蓝的一切,却犹豫是否跟去。
正立在慈济堂前迟疑时,单飞目光微转,向长街的尽头望去。
有两匹马疾驰到单飞的面前。一马空乘,另外一匹马上的人竟然是董大胆。董大胆一见单飞,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语气中带些喜意,“统兵大人,你果然在这里,出事儿了!”
单飞见他的模样,自然知道有了问题,还能冷静道:“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庞郡丞让我赶快找你过去。”董大胆急声催促道。
是徐慧的问题吗?可徐慧会出什么事?
单飞不解,看这个大胆显然没带心来,只能翻身上马。
董大胆前面领路,单飞见其没有向太守府的方向行去,皱眉道:“不去太守府吗?”
“是去春府。”董大胆道:“今早有贼曹掾来找统兵,却碰到了庞郡丞。他和庞大人商议几句后,庞郡丞立即抛开手上的一切事情跟贼曹掾去了。不过庞大人吩咐我说一定要来这里找单统兵,说有大事发生,让你务必也去!”
春扩气死了?
单飞心中嘀咕,暗想这老小子素来都是给病人气受,这次被他单飞气的不轻,一股怨气若不发出来,只要会积郁成疾。
见董大胆也说不出什么,单飞不再追问。他和董大胆快马加鞭赶到春府时,就见府前早就人山人海。单飞见到这阵仗依稀觉得熟悉,当初在慈济堂前,不也这般模样?
有哀嚎声从人群中传来,那是个妇人的哭声。
“天杀的山越,你怎么如此狠心,偷了我春家的全部家当!”
单飞闻言一怔。
他知道山越是什么。
眼下吴侯孙权虽说掌管江东六郡,不过六郡中多有山贼出没,依山称王,不听孙权的节度。
这些人被当下人称为“山民”或是“山越”。
山越有本地受战乱之苦入山避难之人,亦有当地豪强私下培养的武装力量,还有当年黄巾军众被诸侯战败后,遁山暂隐的高手异人。这些人常居山中,多是行事诡异,身怀武功,因山中多出铜铁,他们很多人竟然可以自铸兵甲,是连孙权都极为头疼的一股力量。
丹阳城看似太平,其外亦有山越,行径和土匪强盗仿佛,总体来说,山越是和黑山军差不多性质的存在。
怎么有山越混进了丹阳城?而且偷了春家的财物?
单飞琢磨中翻身下马,董大胆已经叫道:“统兵大人到此,你们还不让开?”
众百姓一听,哗啦啦的让开一条道路,都指着单飞议论纷纷。依稀有些人在说——这小子脸也不白,长的也是寻常,看起来又是瘦弱,没吃饱的模样,为什么郡主会喜欢呢?
单飞听了,心中不满,暗想我吃你家干粮了?胖瘦用你来管?不过这时他顾不得和众人辩论,因为他才到了春府前,那倒地痛哭的妇人已经冲上来,伸手就要抓住他,哀声道:“单统兵,你可得为春家做主啊!”
董大胆尽着亲卫的职责,拦到单飞的面前呵斥道:“不得对统兵大人无礼。退下!”
听众人议论声和苍蝇般嗡嗡作响,多是没什么营养的话语,单飞暗自挠头,他见庞统从府中走出,忙招呼道:“庞郡丞,究竟发生了何事?”
庞统见到单飞,多少有点欣喜,“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来,进府再说!”
他招呼单飞才要入府,就听一人道:“两位大人有什么话不能对百姓直言,一定要进府才能说呢?”
人群立静。
众人见有人竟敢对丹阳统兵、郡丞不敬,暗想又是不虚此行,最近丹阳城老百姓要翻身做老爷了。他们纷纷扭头看去,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人,赫然就是罗孚堂罗掌柜。
单飞怔了下,感觉这话有点耳熟,当初他和庞统在太守府前就对妫览说出类似的话语,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了他们了。
他和这个罗掌柜对过几句,知道这人颇为狡猾,如今春家被盗,这个罗掌柜蓦地出来有几个意思?
罗掌柜身边跟着个身着兵甲之人,凑到庞统面前低声道:“庞郡丞,罗家也被山越盗了。”
那人说的声音虽轻,单飞却听得清楚,不由问道:“庞大人,这位是?”
那人看向单飞,微有迟疑。
庞统暗自摇头,心道我一上任就和各部曹掾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力求行事方便。你小子倒好,如今连手下是哪个都不清楚。
他虽然感觉挠头,但知道眼下的事情更是棘手,绝对要和单飞通力合作,轻声介绍道:“这位是统兵大人手下的贼曹掾,叫做风虚、字玄空。”
单飞听董胆说过贼曹掾三字,知道这位和户曹、兵曹地位类似,应该是丹阳城缉拿盗贼的负责人,类似如今的刑侦科。
风玄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看起来倒也有些公安的味道。
他听说过单飞,这几日一直在等统兵召见,却不知道统兵忙三忙四,就是不忙正业。他今日才得见到单飞,只感觉郡丞虽丑,看起来却比统兵靠谱很多。
罗掌柜嘿然冷笑道:“统兵、郡丞两位大人真的好本事。”
单飞、庞统都是明白人,知道这家伙绝不会是赞美。
果不其然,就听罗掌柜嘿然道:“这些年来,丹阳一直风平浪静,虽说不上路不拾遗,但百姓太平无事,可两位大人才上任几日,春家被盗,我罗家竟也被盗。想两位大人太守府前说过,当官要与民做主,可两位大人就这么为我等丹阳百姓做主的?”
百姓微哗。
庞统暗自皱眉,还能沉着道:“罗掌柜莫要心急。”
“庞郡丞自然不急,因为失窃的并非太守府。”
罗掌柜不等回声,远方又有一人喝道。
单飞抬头望去,就见人群外走进几人,为首那人肥头大耳的年轻有为,走起路来地也抖了肉也抖。
庞统不等回话,罗掌柜拱手道:“顾掌柜怎会到此,难道是为小弟讨个公道?”
顾掌柜吭哧道:“罗掌柜,我今日也是来看看两位大人如何为顾家、为丹阳百姓做主。”
“你家也被偷了?”单飞问了句。
这贼好像还专捡大户下手。
顾掌柜嘿然冷笑道:“听单统兵的意思,还盼着顾家被偷不成?”
你要是没被偷,来这里找茬吗?
单飞早感觉事情不对,见庞统连连使着眼色,他虽没有晨雨的他心通,但也多少明了庞统的意思。
这件事很有蹊跷。
他单飞、庞统才上任,就有丹阳大户被偷,这明显是给他单飞、庞统上眼药。
人家妫览、戴员统治丹阳的时候,丹阳一直太平无事,你单飞、庞统才上来,盗案数发,不用开会评断功过,百姓心中都有了定论。
你单飞、庞统不行!
但盗贼怎么会选中春家、罗家下手?还有个顾家?这些人都对他单飞很不恭敬,这其中会不会有点问题?
这会不会是吹火烧山的后遗症?
他单飞一把火把妫览烘下台,以妫览的为人,你说他不反击是不可能的!
单飞想到这里,见顾掌柜满是恶意的看着他,微微一笑道:“顾掌柜似乎很盼着我盼着顾家被偷?可我为什么要盼着顾家被偷,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说的绕口令一样,顾掌柜有些迷糊,身旁有一清瘦之人道:“单统兵,顾家并没被偷,张家亦没有。”
单飞见那清瘦之人神色清高,耐心道:“阁下是……”
“张奋。”那人傲然道,似乎一说出名字,旁人必定知晓般。
百姓果然窃窃私语,“这是张昭大人的侄子。”
单飞本来感觉顾掌柜可能就和江东四大家有点关系,没想到眼前这位更是张昭的侄子。
他有困难的时候,想找这四大家帮手时,影子只见到一个,没想到为难的时候,人家有两家竟主动找上门来。
“那阁下和顾掌柜来此做甚?”单飞微笑道。
张奋冷然道:“顾家、张家没有被偷,不意味着贼人没有光顾。”
他住口不语,斜睨单飞。
单飞见他神色傲慢,心中已有不爽,暗想贼不是我养的,又不是我吩咐去偷的,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不过他还能含笑道:“阁下如果想放跑贼人,不妨慢慢说来,明年再说个详细也是不迟。”
张奋闻言一怔,顾掌柜喝道:“我们来此就是让你来抓贼人,怎会想放跑贼人?”
单飞脸色微沉,“既然如此,你等有话就说,将事情详细说来,莫要吞吞吐吐!这等报案,谁都会认为你们是在为难本官,盼着本官为难,却不认为你们真的想要捉到盗贼。”
围观路人纷纷点头。
单飞一声呵斥下,罗掌柜神色改变,顾掌柜、张奋脸黑的和牛粪一样,不想这人年纪不大,官威倒是很大,对江东四大家族的人居然会是这般态度。
众人无语时,就听场外一人冷然道:“本官听说新任统兵欺上瞒下,横行跋扈,本还有些不信,但今日一见,倒感觉传言实在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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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97节 甩得一手好锅
春府前热闹的和过年一样。
众人见单飞发飙,顾掌柜、张奋两大家族的人居然都有点抗不住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只怕好戏提早落幕,等听到有人对单飞再次质疑、口气严厉时,又都兴奋起来。
回头望去,人群中又闪开一条通道。
一人在十数兵士的簇拥下走到春府前。
顾掌柜、张奋本以为摆出身份,就能让单飞改颜相向,哪里想到这少年不卑不亢,竟然连顾家、张家的面子都不给。
这小子真是牛到没边!
他不知道就算吴侯孙权都对“顾陆朱张”四大家客客气气的,希望得到四大家族的支持,才能在江东立稳?
二人正悻悻间,见到来人时心中均想——此人一来,就算孙尚香只怕也罩不住单飞这小子。
“孙太守!”二人均是拱手尊敬的称呼,罗掌柜亦是一脸喜悦。
单飞反倒一怔,暗想来人莫非是孙翊?
不过他见来人胡茬铁青,年纪着实不小,暗想孙策若活到现在,也不过是而立之年,孙翊地位虽高,但在孙策这辈排行老三,如今应在弱冠左右的年纪才对!眼前这人绝对过而立之年,看起来比孙策还大,怎么会是孙翊孙太守?
那人立在单飞面前,斜睨着单飞道:“范校尉,听你说过,自统兵上任以来,你根本未曾见到他到城头巡视?”
一校尉模样的人站出来道:“回孙太守,的确如此。”
“那东城校尉可曾见过什么统兵大人?”孙太守又道。
又有一人站出来道:“回太守,卑职张发亦是从未见到过单统兵。”
庞统听到众人称呼那人太守,本也有些发蒙,可心思急转间,突然想到一人,见那人望来,立即道:“莫非是庐江太守孙河大人亲至?我等未曾远迎,还望勿怪。”
单飞不知这人的底细,庞统却知孙河字伯海,本孙坚族子,自幼就跟在孙坚左右征讨四方,孙坚死后,孙河又随孙策过江平定江东,功劳显赫。若论年纪,此人比孙策要大,若论资格,在江东众人眼中也是颇具威望。
孙河目前领庐江太守,如今为何会来到丹阳?
庞统心中不解,但见孙河一来就指责单飞的过错,知道事情恐怕有点不妙。
孙河视庞统空气般,不屑点头招呼,转望单飞道:“你得郡主提拔,本应兢兢业业才对。如今懈怠公事,导致山越扰民,可是知罪?”
顾掌柜、张奋等人均是露出得意之色。
就算那哭泣的妇人都止住了哭,一旁道:“孙太守,此人一上任,山越就盗了我家……”她这么说,好像山越和单飞同伙般。
“还有罗家。”罗掌柜帮腔道。
张奋沉声道:“昨晚有贼人潜入张家,幸得护院机警发现了贼人,不然只怕张府亦是难以幸免。”
顾掌柜接声道:“不错,不错,顾府也是相同的情况。若没有下人忠心耿耿的护院,只怕顾府也是遭遇打劫。”
孙河闻言神色更是不满,冷望单飞道:“你既然身为丹阳统兵,就有卫护丹阳百姓之责,如今你方上任,城中就盗贼四起,日后还不知道如何……”
围观百姓均是担忧起来。
他们本来事不关己,可如今盗贼若偷了大户再偷他们,他们寻常百姓怎么防备?
“不知单‘统兵’对这些事情,想如何解释?”孙河凛然道。
庞统已是额头冒汗,其实他感觉这盗事频发,多少有些巧了。听风虚说事关春家时,他就感觉事情不妙,等听风虚说还有旁家报案,他更知道事态严重,这件事搞不好,他和单飞
恐怕会成为丹阳城下台最快的郡丞和统兵。
他急找单飞前来,就是想趁事态未扩张时平息此事,哪想这把火烧起来亦是气势汹汹,让他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
单飞额头不但没汗,嘴角反倒露出丝微笑,“我有一事不知,还想请教孙大人。”
孙河冷冷道:“本官感觉你不知道的事情倒是很多。”
单飞听他嘲讽自己少不经事,只是含笑道:“孙大人说的一点不错,不然我请教什么?”见孙河冷然不语,单飞道:“我本无意为官,得郡主提拔,勉为其难的上任不过数日,少懂政务不足为奇。可孙大人为官多年,想必懂得极多,可听孙大人的意思,难道认为这山越是这几天才长出来的?”
众人一怔。
孙河脸色阴沉,低喝道:“你说什么?”
单飞故作不解道:“我只是想说——如果孙大人为官多年都是未能平定山越,孙翊太守请了德高望重的孝廉出来,亦是对山越无可奈何。孙大人和各位这般有见识的人,难道指望我一两天就能消灭了山越不成?难道各位对我单飞的期许竟是如此之高?”
孙河面色铁青。
张奋、顾掌柜均是一怔,感觉单飞说的好有道理,他们竟是无言以对。
单飞说的意思简单——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山越的问题是你们养出来的,你们自己没有做好,有什么资格埋怨我呢?
众百姓又是连连点头。
单飞知道这帮围观的人大多盲目,在他那个年代,不知多少人被条新闻就轻易的戏耍,空发着一腔的激情,被人牵着鼻子走路。
不管对错。
眼下看起来事态明显,罗掌柜这帮人有没有失窃难说,但他们无疑以矛击盾,就用他单飞用过的招式来哄他单飞下台。
单飞目前孤立无援,若不再争取点舆论的支持,下台可说是指日可期。这些人造大声势要让他难堪,他单飞就利用这些声势开始进行反击。
你孙河不是牛逼吗?也没见到你和孙翊把山越灭了啊?
单飞知道山越为害江东许久,尽数平定是在孙权立国左右的时候。
眼下他说的在理,只要争取到百姓支持,孙河明面就不敢对他一个丹阳统兵如何。
至于暗地怎样,到时再说!
罗掌柜见众人攻势再挫,眼珠一转,大声道:“眼下没人要你剿灭山越,而是山越入城为害百姓,你身为丹阳统兵,难道没什么责任?”
众百姓又是点头。
单飞反问道:“罗掌柜确定这些事情是山越所为?”
罗掌柜见单飞目光咄咄,心中微寒,含糊道:“不是山越又是哪个?”
“原来你也不知。”单飞冷冷道:“可你如果不知此事是山越所为,张口山越,闭口山越的,丹阳百姓若因你的言论担惊受怕惹起是非,你可知你谣言蛊惑该当何罪?”
罗掌柜见到单飞眼中的寒光,心中更寒,忍不住后退一步。
孙河一旁冷笑道:“原来单统兵不急于破案,只是急于树立官威。如今不抓盗贼,反倒要将无关人等抓起来不成?”
单飞心中暗想,我又不指望你来提拔,更不像孙权般,希望得四大家族撑场才能在江东立足下去,既然如此,我对你们客气什么?
他本是遇弱恻隐,遇强反强的性格,对于这些世家倨傲的嘴脸、孙河的官方做派很不感冒,听孙河质疑,单飞反问道:“孙大人也是个太守,难道所属之地从未发生过盗案不成?”
孙河又怔,他没有那厚的脸皮承认这点,只能道:“你扯这些与本案何关?”
单飞暗想你小子想撇开这个问题,我怎会让你得偿所愿,“孙大人所属之地若是发生了盗案,又是如何处理?”
“本官需要向你禀明这些?”孙河冷然道。
单飞扬声笑道:“孙大人或许觉得不用向我禀明,但我可以向丹阳百姓说一声,城中若是发生盗案,本应该是贼曹掾负责此事,城中校尉协助排查嫌疑,捉拿盗贼。风虚,本统兵说的可对?”
风虚略有犹豫,终于道:“统兵大人说的没错。”
单飞虽不知道这里真正的流程,但按照现代的常理来推,暗想我这个统兵算是个军区的领导,发生盗案凶杀什么的,是刑侦部门和公安局的事情,我最多只是负责协调,听下工作汇报,你们有什么道理对我咄咄逼人?
这个黑锅,老子不接!
事情越乱越是复杂,他头脑反倒益发的清晰,知道利用舆论的重要,见百姓对他已有赞同之意,继续道:“若是城中发生个盗案,就来由统兵插手,那要贼曹掾何用?要你们巡城校尉何用?尔等将这事都推到统兵身上,那尔等的俸禄,是不是都要加在我这个统兵的身上?”
风虚看起来有点肾虚,范校尉、张校尉亦是脸色发白,就算庞统都是哑口无言,暗想这小子真的甩得一手好锅。
众百姓纷纷议论,点头的居多。
单飞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转移,趁热打铁道:“如今贼案方起,若孙大人对本统兵行事不满,想要弹劾本统兵,大可去找郡主,这本是吴侯手谕,孙大人莫非是对吴侯的决定不满吗?”
孙河怒喝一声,“你胡说八道!”
他上前一步,气势夺人。
单飞却是不为所动,反问道:“孙大人若是不想在这里弹劾本统兵,莫非要帮本统兵捉贼不成?”
孙河又是一怔。
顾掌柜被绕得头晕,一旁看不下去,终于道:“单统兵,孙太守怎么可能帮你捉贼呢?那你的俸禄,是否要加在孙太守的身上?”
他自以为说的有趣,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单飞淡淡道:“这里不是孙大人弹劾的地方,如今孙大人又不帮我等捉贼,站在这里一味指责本官,难道想要帮盗贼逃脱不成?”
孙河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一字字道:“单飞,你错了,本官到此,就是要看看你如何统领手下捉贼。你若是办事不利,本官一定要你死的非常难看,无论谁都保你不住!”
单飞反笑道:“孙太守要破此盗案,不知需要几天?”
孙河见这人总喜欢将其相比,心中着实怒不可遏,“本官三天内就可破案!”
“是吗?”单飞笑了起来,“这案子,我今天就可以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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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节 破案
“什么?”
众人听单飞许诺,差点跳了起来。
有人惊喜,有人错愕,有人不信,庞统却是急得额头冒汗,心道单飞你可真是我大爷,你连案情如何都不知道,竟然妄言破案,那不是自讨苦吃?
孙河心中早就怒不可遏,可听单飞这般夸下海口,反倒笑了起来,“你若今天破不了此案呢?”
他为人老辣,暗想你小子自缚手臂,老子若不趁机摆你一道,让你永世翻不了身来,老子就不姓孙了。
单飞望见孙河眼中的寒光,不以为意,环望围观众人,高声宣布道:“本统兵今日破不了这盗案,那本统兵明日就向郡主递交印绶,辞去丹阳统兵一职,罚金二百。”
众百姓看单飞年纪轻轻,对单飞本有几分不信任,但听其一诺,不但哗然,甚至对单飞有了些敬畏之意。
世事本如此,你说得再漂亮,若是什么都不做,甚至逆向而为,对百姓而言还是屁用没有。
在百姓眼中,你能破案、能让老百姓心安的人,才是做实事的好官。
单飞赌得起!
他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统兵,太史享那小子还欠他二百金没还。更何况他初到春府前还没什么破案的把握,但如今却已有了底气。
见到百姓的反应,单飞略有满意,看着孙河又道:“孙大人,我若破了此案呢?”
“那本是你职责所在!”罗掌柜叫道。
单飞若有所思的看了罗掌柜一眼,微微点头,笑言道:“原来孙大人对别人从不用解释什么,指责旁人无论对错,均可以置身之外,不用承担后果。这种行事风格,实在让我佩服至极。”
孙河握紧双拳,心中怒不可言。
他跟了孙坚多年,又随孙策征伐江东,如今辅佐孙权,已算是孙家的三朝元老。在江东,无论哪个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偏偏这个小小统兵竟将其视若无物,口气中还带着些嘲弄之意,让他怎能不恼?
偏偏单飞每句话都能戳中他的软肋,让他知道若是辩论下去,对他本人威望一点好处都无。强压心中怒火,孙河故作轻淡道:“本官还在等单统兵如何破了此案,只盼单统兵莫要只耍嘴上的功夫。”
单飞望向庞统,沉吟道:“庞兄……”
庞统差点跪了下来,暗想我虽想和你并肩承担此事,但这个锅我真的扛不动啊。
他一大早就随贼曹掾到了春府,可盗贼下手利索,他虽有所怀疑,但无凭无据的怀疑终究做不了证据。
单飞见状微笑道:“请庞兄拿着我的印绶……”他将印绶交给庞统,低声在庞统耳边说了两句。
庞统闻言微怔,像是不解单飞的用意,不过又似担忧的模样。
单飞拍拍庞统的肩头,低声道:“庞兄,眼下我只能靠你,还望庞兄莫要让我失望。”
众人见他向庞统交出印绶,暗想这位难道是自知不行,让庞统转印绶给郡主吗?
单飞吩咐完毕,望向风虚道:“你如今带了多少手下?”
风虚忙道:“十二个。”
“好的,尽数跟我来。”单飞吩咐声中,转身就要向人群外走去。
风虚怔住,暗想我等方才在春府内详细查看,不过少有结果,庞大人还指望你能有所发现呢!你眼下要查案,不去府中看看线索,又要到哪里去呢?
孙河见状冷问道:“单统兵要去哪里?”
“孙大人若有兴趣,不妨跟来。”单飞见张奋等人面面相觑,百姓均是好奇的样子,喝道:“若是喜欢的话,各位均可随我来。”
他一声吩咐后,百姓轰然叫好。
张奋等人虽不解其意,可见单飞早大踏步向北行去,互望一眼,不由跟了上去。
单飞带众人一路向北,有的百姓不知此事,不过见众人闹闹哄哄的很是热闹,都是悄悄询问,等知事情始末时,纷纷加入队伍之中。
队伍益发的壮大,等单飞止步时,身后跟着的百姓已是极多.
众人见单飞止步在一座大宅前,均是面面相觑,有人认得这府邸正是前任统兵妫览所住,不由窃窃私语。
孙河、张奋等人一路跟随,见状亦是讶然,张奋失笑道:“统兵难道准备在这里破案?”
“不错。”单飞嘴角带笑,眼中却有精光闪烁。
罗掌柜一直混在人群中,闻言脸色微变。
张奋并没留意太多,嘲弄道:“统兵大人,你总不会认为……妫……先生是盗贼吧?”
单飞却是不语,目光从罗掌柜身上略过,见其神色微有畏惧之意,心中冷笑。
众人攒涌纷嚣的来到妫府,妫府下人见状早就奔入府中禀告。不多时,妫览从府中踱出,见到门外的情况,很是错愕道:“单统兵,你这是要做什么?”
单飞见妫览错愕的模样,心中暗想你在府中听到这消息恐怕就骇了一跳,但应该早在想着应对,如今这模样若说没有装作我是不信。
他早有计划,并不急于说破,微笑道:“妫先生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妫览皱眉道。
“妫先生才去职没有数日,丹阳城就连发数起盗案。我此番前来,本想问问妫先生的看法。”单飞盯着妫览的双眼道。
张奋、顾掌柜等人均是摇头。他们见单飞胸有成竹的模样,本以为他已有定论,哪想他前来竟然是向妫览请教。
妫览怫然不悦道:“我这几日从未出门,对此事倒是全然不知。只是……单统兵劳师动众前来,莫非以为妫览应该负责此事吗?”
他言语中多少有些嘲弄,单飞微笑道:“不错,我觉得妫先生的确应为此事负责的。”
众人哗然。
妫览见群情汹涌,神色不变道:“单统兵此言何意?”
单飞扬声道:“妫先生身为统兵时,丹阳城风平浪静,可妫先生才去统兵一职,盗案就连发数起,在我看来,盗贼的用意颇耐人寻味。”
妫览皱眉道:“我越来越听不懂单统兵所言,盗贼取财无非是贪念作祟,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盗贼或许认为,只要趁此时作案,就可将脏水泼到本官身上,逼本官辞位,而妫先生又可顺理成章的回到统兵之位。”单飞微笑道。
众人倏然静了下来。
妫览闻言哂然道:“单统兵的意思是……昨夜难道是我指使盗贼为盗,连偷数家,用意不过是逼单统兵辞官?”
他一副嘲弄的神色,众人见状,均是感觉单飞是无稽之谈。
顾掌柜暗道单飞胡闹,一旁道:“妫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妫先生淡泊名利,当初拒不为官,甚至因此避入深山。若不是孙翊太守数次去请,妫先生都不会出山,更不要说为复官职做出指使盗贼行窃一事,单统兵,我觉得你实在……实在……”
他连连摇头,显然对单飞的判断不以为然。
百姓中那些世族中人纷纷点头附和。
单飞淡然道:“那若本官证明此事,顾掌柜准备和妫览连坐此事吗?”
顾掌柜倏然变色,失声道:“你能证明此事?”
单飞笑而不语。
妫览目光微凛,沉声道:“单统兵,丹阳城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
单飞微笑道:“你说的不错,可丹阳城也不是某些人自以为得计的地方。”顿了片刻,单飞轻声问道:“方才听妫先生说,对丹阳城发生盗案一事全不知情?”
“不错。”妫览冷哼声中,终露出丝警惕之意。
“可我方才只是说盗匪这几日连盗数家而已,听妫先生之前所言,却早认定盗贼是在昨夜连盗的数家。”单飞悠然道:“本官很想问问,妫先生又是从何得知的此事?”
众人倏然而静,再看妫览的神色已有不同。
妫览脸色微变,还能沉稳道:“我是说在罗掌柜今早派人前来时,我对此事全不知情。”
单飞望向罗掌柜道:“原来是罗掌柜告诉妫先生这件事情?”
罗掌柜退后一步,少了几分嚣张,亦是警惕道:“不……不错。”
单飞见其模样,含笑道:“阁下倒是有未卜先知的好本事。顾掌柜、张先生,贵府被盗后,不知可曾知会过罗掌柜?”
张奋、顾掌柜闻言一怔,均是摇头。
他们的府中遇贼时,着实有些慌乱,天幸贼人并未得手,但他们一腔怨气难免落在单飞的身上。今晨时分,他们又听人说春府遇盗,官家正在查案,于是气势汹汹的赶来,根本没有和罗掌柜说过什么。
“那你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单飞盯着罗掌柜道。
罗掌柜直着脖子道:“我家被盗,我自然关心别人家如何,偶尔得知此事又告诉了妫先生,你能怎样?”
单飞笑意更浓,但眼中寒意更胜,“我眼下的确不能对你怎样,但你在这多人面前说了此话,你猜这些人若是知道你当众撒谎,甚至和盗贼为伍,他们会将你如何?”
罗掌柜身躯颤了下。
单飞不再理会罗掌柜,转望围观百姓道:“如今本官怀疑有人对本官为民仗义执言心怀不满,这才伙同被本官惩戒之人制造盗案,然后又派人滋扰顾、张两府,只希望搅乱混水,扩大事端。这帮人今晨又在散布谣言,将所有人聚集在春府前,妄图混淆是非,拉旁人入水,污蔑本官,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望向脸色沉冷的妫览,单飞微笑道:“妫先生,你说我猜测的一切,可有点儿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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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节 抄家
众人默然。
单飞向妫览发问时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众人听到他的分析,怎不知道他说的就是妫览、罗掌柜等人?
若不是真心想要和单飞为难,很多聪明人已经暗自思索。张奋、顾掌柜互望一眼,亦看出彼此的狐疑之意,未再言语。
单飞说话时,早将众人表情看在眼中,心中更有几分定论。
良久,妫览轻轻叹口气道:“当初郡主让单统兵担当统兵一职时,我虽感觉郡主唐突些,但还是期望她能选出为丹阳百姓做事的好官。”
单飞早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越是自身有问题的人,反击的时候,越喜欢将自己的屎盆子扣在别人脑袋上。
因为他们眼中只有这些东西,也知道这东西脏的让人讨厌,肯定会引发一些人的不满。
微微一笑,单飞道:“在阁下眼中,郡主当然失策了。”
妫览冷然道:“不错,我如今实在为孙家遗憾。妫览若想为官,当初何必百般推脱?单统兵以已度人,实在小瞧了妫某!世有不虞之誉,亦有求全之毁,我为官多年,早已看破此事,如今本不想和阁下计较什么,但阁下编出这么一套让人匪夷所思的结论来,能够让妫某对人心失望,却真以为能欺骗世人耳目不成?”
他这一番话说出,着实有些煽动力。
很多围观路人的智商很是感人,又觉得妫览所言不无道理。
单飞见妫览倒是深得蛊惑民众之法,含笑道:“阁下所言,倒未让我失望。”
妫览脸色发冷,却只是负手望天。
他知道这时候本不用多说什么,果不其然,有范校尉站出道:“单统兵,卑职知道你心忧盗案能否被破,但这件事真的急不得。妫大人这等的好官,廉政清明,甚至将外甥都能关入大牢,你不过上任数日,还是不了解他了。”
张发亦是站了出来道:“单统兵,我觉得范校尉说的不错,你何必为了自己破案,诬陷好人呢?”
有人帮腔,围观百姓又开始动摇起来。
单飞听这两人话中明劝暗贬他单飞,明白这两人的用意立场,他只当有狗狂吠,一会打死就好。暂不理会二人,单飞微笑望着众人道:“不知道还有哪位想替妫览分辨几句?”
他就要趁这个机会看看众人的立场。
说话时,单飞望的是孙河。他不确定孙河是否参与此事,眼下只感觉此人对他颇有针对,但这是别有用心,还是生性倨傲却是有待观察。
孙河脸色阴沉,居然一声不吭。
顾掌柜、张奋听单飞提及什么“混淆是非,拉旁人入水”的话时,心中早在嘀咕。
他们虽是负气,但身在世家之中,着实见过世面,怎会没点儿头脑?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丹阳城,他们知道春家、罗家均算和单飞有些过节,如今听单飞猜测的案情,二人心中难免起疑——为何盗贼偷了春家、罗家,却在顾家、张家失手,真的是他们府上的护院高明不成?
春家、罗家是在妫览的授意下行事?
只是他们怕事态太过明显,这才又拉顾家、张家下水?
顾展柜、张奋想到这里心中不悦,他们对单飞不爽是一回事,可因此被别人拿枪使,那是另外一回事!
见众人默然,再无为妫览出头之人,单飞感慨道:“看来廉政清明的妫先生也是不过如此了。”
曹操眼力高明,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清,他单飞或许没有曹操老辣,但只凭几句漂亮话,要想骗过他单飞的人绝对不多。
他是看对方作为的。
只凭纵容春若扬、太守府前逼宫孙尚香两事,他就知道妫览为人阴沉算计,亦知道这种人平日得势时朋友不少,但失势时,真正的朋友绝不会有几个。
看了范校尉、张发二人一眼,单飞望向风虚道:“贼曹掾,以你之见呢?”
风虚常年捉贼,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有的,闻言谨慎道:“卑职认为,单统兵这么说,定然有所依据。”
单飞哈哈笑道:“你说的不错,都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我凭空猜测难免让人不服。不过有人要制造失窃的假象,肯定要真丢一批珠宝才对。贼曹掾,你说是不是?”
风虚沉吟道:“不错,春家真的丢失了一批财物,我这记录在案。”
“罗家也是一样的,对不对?”单飞盯着罗掌柜道。
罗掌柜没来由的心寒。
单飞见罗掌柜颤了下,继续又道:“这批财物价值不菲,总不能随随便便的放在旁人的身上。贼曹掾,你说对不对?”
那是自然。
风虚心中嘀咕,可见单飞一直盯着妫览在看,顺着单飞的意思道:“单统兵的意思是?”
“若我推测无误的话,既然妫先生授意别人做了此事,这批赃物本应该在妫府之内才安全,不然我带你等来这里,只是为了口舌之争吗?”
单飞一言落地,众人惊诧。妫览脸色终变,就听单飞道:“风虚,你现在带全部人手入妫府去搜,若得赃物,立即回禀!”
风虚心中犹豫,但见单飞目光咄咄,一咬牙道:“卑职遵令!”
他才要招手示意手下入府,就听妫览厉声喝道:“且住!”
单飞目光微闪,却是丝毫没有意外。
妫览脸色难看,突然走到孙河面前,深施一礼道:“孙大人,妫览当初有感孙翊太守盛情,这才出山为官,不想孙翊太守不在,妫某莫名就被剥去官职,如今更被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刻意羞辱,若是再被他搜了寒舍,无论如何,众口铄金下,妫览怎有颜面活在世上?”
孙河不等回话,单飞一旁笑道:“原来阁下说话从来都和放屁一样。阁下才说过看破求全之毁,如今却又怕众口铄金,岂不是在自打耳光?”
人群中传来哄笑之声。
单飞本不是如此刻薄之人,但他知道这本是对手精心策划的一场算计,他若拿不出真凭实据,破不了此案,下场只比妫览还要悲惨。
孙河见单飞如此,心中早有打算,故作沉吟道:“妫览说的不错,他毕竟曾是朝廷命官,单统兵只是怀疑,就带人大举抄家,于理不合。”
单飞目光微凝,“那不知孙大人认为如何才是于理相合呢?若是搜不到赃物,单飞需要磕头认错吗?”
孙河微笑道:“单统兵若能如此,本官倒认为可行。”
他一语落地,众人神色各异。
他们都看出单飞若是磕头认错,这统兵的位置也不用坐下去了。众人本以为单飞绝不会同意,没想到单飞微笑道:“好,我就依孙大人所言,若是从妫府搜不出赃物,我当下就给妫览磕头认错,这下妫先生可还觉得颜面有损?”
众百姓骚动已起,张奋等人方才还感觉单飞推测虽有情理,但一口咬定妫府会有赃物难免托大,但这刻见单飞信誓旦旦的要搜,又觉得此人做事着实果断狠辣。
妫览脸色青白阵阵,见阻挡不住单飞搜府的决心,一字字道:“单飞,你记住今日做了什么!”
“我当然记得住。不过我感觉阁下还是应该操心下自己,莫要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就好。”
单飞一摆手,风虚再不迟疑,带着手下人快步入府。
正在这时,围观的百姓微有骚动。
众人回头望去,见到外围有丹阳兵士纷纷涌到,很快包围住众人。为首之人,赫然就是庞统。
孙河微有错愕,沉声道:“单统兵,你这是做什么?”
单飞不急于解释,扬声对百姓喝道:“我等只是为防意外发生,尔等若没作奸犯科,不用担心什么。”
众百姓得单飞保证,心中稍安,可见外围的丹阳兵已是难数,粗略盘算竟有千人之多,一时间还是心中惴惴,不知道单飞这般阵仗所为何来。
那些世族中人亦是不安。
他们本瞧不起单飞,但此刻见单飞举止有方,计划分明,隐约都有畏惧之意。
庞统走到单飞身边,压低声音道:“单兄真的认为赃物一定在妫府内吗?”
他方才听单飞吩咐,持单飞印绶调动丹阳守兵近千,一来就围住妫府,却感觉单飞太过冒险。
庞统不傻,春家失窃时,他已感觉事情很有针对,亦怀疑是不是有人刻意下个笼子,他也在怀疑妫览。但如此孤注一掷的带人调兵围困妫府,成事还好说,若真的有了闪失,这个压力二人合力也是无法撑起。
单飞目光从人群中略过,嘴角带丝笑意,喃喃道:“庞兄,你放心好了。你留意下这些围观的百姓。”
庞统微愣,低语道:“为什么?”
二人谈话的功夫,早有风虚的手下出府,低声道:“单统兵,我们已经搜查过半,仍旧没有任何赃物存在,妫府很是干净,看起来……妫览真的像清廉之人。”
庞统脸色微变。
单飞仍稳如泰山,再过小半个时辰,百姓已有不耐,窃窃私语个不停,显然对单飞的判断有了怀疑。
就在这时,风虚急匆匆的走出了春府,额头见汗的来到单飞的身旁,才要凑到单飞耳边说些什么,却被单飞止住,“你大声说出结果即可。”
“单统兵……我等已经详细排查妫府,可真的……搜不到任何赃物。”
庞统心中一沉。
百姓听到这个结论,立即鼓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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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节 宝库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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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朗朗,照得围观的百姓好像要沸腾起来。
妫家没有赃物?
妫览果然是个清官!这个单飞竟然在冤枉妫览!
很多人都露出我早有预料的神色,如果不是看到人群外还有官兵,说不定早对单飞破口大骂起来。
孙河听到这个结论,眼中寒光大盛,却仍微笑望着单飞道:“单统兵,我觉得你应该给本官、给丹阳失窃的几家、甚至给丹阳百姓……一个解释!”
单飞立在阳光下,眼眸微眯,一时沉默。
范校尉、张发两人齐声道:“我等早就说了,单统兵冤枉了妫大人!”
“幸好有孙大人在此。”罗掌柜擦了下额头的冷汗,瞥了眼百姓之外的丹阳兵士道:“我等还是抓紧搜捕盗贼为好。”
范校尉不依不饶道:“可单统兵方才说……若是在妫大人府上搜不到赃物……就要向妫大人磕头认错!”
众人随着范校尉咄咄的目光望过去,见单飞孤单的立在阳光下,都是暗自摇头,心道这年轻人啊……还是太过年轻。
庞统忍不住道:“单统兵也是在为丹阳盗案操心……”他本想为单飞分辨几句,但话到嘴边,心上却如压块石头般。
“我倒觉得庞郡丞说的不错。”一人突道。
众人一怔,扭头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妫览,不由窃窃私语。
妫览立在台阶上,有阳光洒落身上,让其看起来比单飞要伟岸许多。环望众人的激动,妫览神色却带些悲天悯人之意,“单统兵也是心忧丹阳失窃一事,这才行事略有偏颇。”
众人神色诧异,有的人已满是尊敬。
方才单飞咄咄逼人,一口咬定妫览是策划此事的主谋,对妫览不留情面。如今他们见单飞失算,本以为妫览不会放过单飞,哪想到妫览竟会为单飞开脱。
妫览神色少了沉冷,多了些和善,望着单飞道:“想当年我妫览初次为官,也是一时冲动下,好心办过坏事。单统兵这般作为,我倒是很能理解。”
他神色感喟,众人望见,均是暗自点头,心道妫览毕竟是孝廉,为人行事那是没有话说。
单飞啊……毕竟太过年轻一些。
“让单统兵磕头认错,我是不愿。”妫览宽恕笑道:“今日的事情,不如就这么算了。只盼单统兵下次莫要如此冲动,我也算心满意足。”
他说完后,转身就要走回府中,身影颇有落寞之感。
众人摇头叹息,倒没想到此事竟这么解决,亦没想到妫览心胸如此宽广。
“且慢。”单飞突然道。
众人一怔,不知道单飞还要说些什么,有人不由在想——此子莫非心中有愧,想要主动认错不成?
妫览身躯颤了下,缓慢转过来,神色安然道:“不知单统兵还要说些什么?”
“这件事并未完!”单飞坚持道。
众人都是露出愤慨之意,有的百姓忍不住鼓噪起来。他们见妫览大度不追究此事,均为单飞庆幸,哪想到单飞居然不知好歹,好像还要执意追查此事?
妫览望见单飞眼中的执着,脸色一丝丝的变冷,“单统兵真的不知悔改吗?”
单飞看了妫览许久,摇头道:“不知悔改的不是我。风虚搜不到贼赃,不意味着我不能搜到。”
见群情耸然,就连庞统都是暗使着眼色,单飞道:“我若错了,定会磕头认错。但我知道,我没有错。”
他说出这几字时,神色中有着无边的自信。
众人本是议论纷纷,望见单飞沉静的表情,议论声稍小。不知为何,他们竟觉得这少年的自信并非无因。
“这么说……单统兵还要再搜一次了?”问话的却是孙河。
单飞点头道:“不错,这次请孙大人、顾掌柜、张奋先生和我一同走一趟。风虚,你再带三人就好。”回首转望庞统,单飞道:“传我之令,此间人等不得擅离,若有抗令者,杀无赦!”
他话语落地,威肃无限。众百姓人人自危,暗想这个统兵莫要搜不到赃物,将怒火发到我等身上,这么说,他们言论还是要谨慎一些。
单飞下令后,从妫览身边而过,看妫览脸色阴沉如水,单飞微笑道:“阁下说错了,我今天不是一时冲动,我要找出真相,就不会和别人一样,被你的几句话所蛊惑!”
妫览双拳紧握。
单飞却是不再理会妫览,径直踏入庭院,风虚一旁道:“统兵,我等是从主堂搜到正房、厢房,连室内隔层、茅厕、柴房、马厩都没放过,但就是一无所获。”
单飞点点头,根本不理妫府内的各个房间,径直穿回廊而过,到了后花园才问道:“这里搜过了吗?”
后花园有一方池塘,水中有亭台一座。
池塘上有彩虹一般的横桥跨波,过池塘前方有片林子,其中桃木杏树林立,池塘边上有假山流水淙淙,假山旁有石榻供人休息,池塘周边铺有花岗岩石地面,端是好一派园林风光。
风虚四下望了眼,苦笑道:“统兵,这里的土地没有翻过,除此外……”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知道风虚的意思,心道此地一览无遗,怎么会有东西藏着?
单飞嘴角带笑,东瞧西望,过了横桥后一直走到了假山之旁这才立足道:“这里风光倒好。”
众人心道这都是什么光景了,你还有心观赏风景吗?
单飞倒是神色悠闲,只是端详着那座假山。
众人随着他目光望过去,见到有流水从假山顶瀑布一样飞泻而下,有水流顺山道而走,有的水流冲击在乱石上,点点乱溅飞扬,阳光照耀下的流水飞瀑,美妙的端是不可方物。
古代城池,多要引外河入城来方便用水。有豪富的私家园林中,自然少不了占用地利,借水入宅,因此苑囿中这种假山流瀑从不缺少。
张奋和顾掌柜都是大户人家,自家后园也有类似的设计,见单飞看的出神,都是暗自摇头。
这少年没见过世面,总不会觉得这假山会藏有赃物吧?
假山是由乱石所砌,每块乱石看起来都是沉重无比。张奋、顾掌柜望见,当然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问题。
单飞凝望那假山许久,突然道:“各位不觉得这假山很是有趣吗?”
他探手出去,正够到假山上的一块活石,稍微拨动下,堵住了其中的一条水道,假山上倾泄而下的水流立即改变了流向,顺着另外一条道路流淌而下。
单飞似觉有趣,又连续拨弄了假山上的两块石头,假山的飞瀑流水很快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终于止住了看似无聊的举动,单飞喃喃道:“这东西真的有趣。”
众人差点晕倒,从未想到单飞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这种幼稚的举动。
孙河嘴角带丝冷笑道:“单统兵,你若再不做点什么,我担保很快会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
“是吗?”单飞拍去手上的水渍,坐到湖边的一个石榻上。
众人见他这般举止,均是感觉忍无可忍,不等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单飞用脚尖点点花岗石地面道:“孙大人,你说的有趣事情是什么?还能比这里地下裂开个窟窿更加有趣吗?”
孙河目光微凛,倏然向单飞脚下望去,却见他脚下还是花岗岩,并没有什么变化,孙河眼中闪过分怒意。
风虚暗自摇头,心道我可不是吃白饭的,你单飞让我搜妫府,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在搜。他身为贼曹掾,常年和盗贼为伍,捉贼拿赃的,自然也见过些暗道机关。路过这里时,他也曾稍有留意探测,知道这地上的花岗岩足足有三四尺厚,周围滑不溜手,就算拿镐头来刨,没有几个时辰也是搞不定这里。
单飞认定这里有地道?
开玩笑!
天底下绝不会有这种费力的入口。
风虚思绪转动,不等劝单飞不要浪费气力时,陡然嘴巴张开,吞下个鸭蛋的模样。因为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单飞脚下的花岗岩倏然无声无息的塌陷,侧壁的方向竟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张奋、顾掌柜均是哑口无言,看向单飞时,眼中已有惊惧之意。
他们自负颇高,感觉见识过人,可跟随这少年一路,却根本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开启的机关。
这里的机关设计的如此巧妙,绝非是仓促为之,谁都没想到孝廉家还有这种机关暗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妫览家地下竟有这般地道机关,究竟所为何来?
孙河目光冷然,望向了洞口片刻,再望风虚。
风虚额头冷汗冒下,知道在孙河、单飞眼中,自己这个贼曹掾很不合格。为求将功补过,风虚当先进入了地道。
单飞跟在他的身后,孙河竟也亲自踱入,张奋、顾掌柜本是有些害怕,但见太守、统兵如此,倒激发出好奇之心,亦跟随走了下去。
风虚见过道口有油灯一盏,内有灯油,暗想这里恐怕还有人经常走动,随手点燃了油灯举步上前。
没走多远,前方现出一正方形的石室。风虚拎起油灯向前一照,石室内五彩缤纷,光彩夺目。
这绝对是间宝库。
众人嗔目结舌,不等再说什么时,不知为何,均是心中一凛。
左前方有黑影闪动。
顾掌柜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道:“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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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节 奇特的白骨
众人心中均是一寒。
他们不等顾掌柜喊出声时,其实也看到左前方有黑影晃动,不由都是后退。
这里的藏库设计的很是巧妙,若不是单飞发现开启的机关,他们绝不会想到后花园的地下竟然会有这么个所在。
可所有人都未想到这地下的密室居然会有人存在。
风虚的手一抖,油灯跌向了地面,晃得那黑影更是诡异,可油灯未等落地时,已落在一人的手上。
众人举目望去,见单飞沉稳的拿着油灯,神色冷静。
这种情况下,这种冷静给了众人极大的心安。
孙河望了单飞一眼,似在诧异这少年恁地沉稳,可他还是飞快向有人影的地方望去,嘴角露出丝哂笑,轻轻的摇摇头。
顾掌柜、张奋等看清楚情况时,也是脸有愧色,张奋费力的拉起坐在地上的顾掌柜,笑道:“原来不过是面铜镜而已。”
左前方只是立着面铜镜,灯光突照下,将众人的影子照入其中,这才让众人看到有黑影晃动。
这情况在平日倒不稀奇,但在地下的这种环境,蓦地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风虚满脸通红的接过单飞手上的油灯,喏喏道:“统兵,我……我……其实胆很大……方才不过是意外……”他正要解释下自己的心理情况,就见单飞根本没听到他话般,正向他身后望着什么。
陡然瞥见顾掌柜亦是望着他的身后,一脸肥肉都在颤抖,显然满是惊骇的模样。风虚心中又骇,一个纵步窜到单飞的身后,回头一望,心中打了个突儿。
他身后不远处,赫然立着具白骨。
风虚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但进入这里后,先被镜中人影所吓,后有羞臊在心,如今再看到石室除了珠宝遍布外,居然伫立着一具白骨,一颗心难免“怦怦”直跳,再顾不得解释什么,只感觉这里有着说不出的邪门。
单飞仍如平时一般冷静,端着油灯缓步走到那具白骨前,仔细看着那白骨半晌。
白骨仍是白骨,不过此情此景,能这般面对的,倒只有单飞一个。
这种心理本是多经墓室探险磨砺而出。
众人不知这缘由,见少年如此,均是在想,这人看似年纪轻轻,可遇事不惊,着实有些门道!
风虚本以为自己胆大,但和单飞一比,真的有些自愧不如。
他这时候终于发现除了那面铜镜和立着的那具白骨外,石室内满是玲琅的珠宝,其中价值让他着实咋舌。
张奋、顾掌柜也算见过大世面之人,回过神来打量周围,一见其中的宝器玉金,也是吃了一惊。
他们这时没有艳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妫览完了。
一个孝廉统兵无论如何都不该拥有这多珍宝,这石室内的藏宝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妫孝廉实则是个大大的贪官。
三人都是先被惊吓,后被珠宝吸引,一时忘却自身的处境。只有孙河目光略过珠宝,顺着单飞的目光望向白骨,片刻后,回望单飞。
半晌的功夫,孙河终道:“单统兵,你在看什么?|
众人一听孙河所言,终于感觉到奇怪之处。铜镜、白骨虽然诡异些,但相对石室内的珠宝,显然吸引力很小,这个单飞看那具白骨如此出神,又是为了什么?
单飞眼皮不经意的跳动下,只是他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惊诧,皱眉道:“不知道这白骨……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话说的有些别扭,顾掌柜一听,不知他的言下之意,想当然道:“单统兵,妫览人面兽心,看起来不但拼命收刮民脂民膏,居然还会谋财害命。这人……”指着那具白骨,顾掌柜猜测道:“应该是被妫览所杀!就算不是妫览亲自下手,也可能是被妫览派人所杀。”
张奋连连点头,“顾兄高明。”
二人见到满室的珠宝,早信了单飞所言,更觉得妫览用心险恶的拖他们下水,其心可诛,不免对妫览异常愤怒。如今他俩见这统兵虽是年轻,但镇静老辣着实不凡,因此早收起小窥之心,悄然向单飞这面靠拢。
风虚倒不太关心白骨,游目四望间,突然叫道:“单统兵,这里果然有春家报失的财物。”他伸手取过一支金钗,指着金钗道:“你看这个金钗,上有七颗明珠,还刻着春字,当初春扩的管家向我描述窃物时,还着重说了这点。”
他口中啧啧有声,多少有些惭愧道:“统兵大人,卑职失职,竟然没有查出这里的密室。可卑职也真没想到过,妫览身为孝廉,居然会收刮了这多珠宝!”
单飞心道你这是少见多怪,在我那时候,清廉的看起来穿不起裤子的人,家里藏个一吨黄金的事情也是有的。
妫览这种人,你真以为他会两袖清风的行事?
不过他还是在观察着那白骨,又回头望了眼铜镜,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念头——这人是对着铜镜的时候死的?
他不是验尸官,但知道人若是中毒死亡,或有外伤的话,在骨头上总会留下点痕迹,可他查看那白骨许久,全然没有发现。
低头向地上望去,单飞眼皮子又跳动下。
意识到孙河目光一霎不霎的望着他,单飞心中微动。
他入这里后,就被这具白骨吸引。在顾掌柜、张奋眼中,这白骨不过骇人些,但看多了也是平淡,可在他这个常见骸骨的人眼中,这具白骨的古怪简直超乎想像。
可孙河为何也不被珠宝所迷,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举动?
单飞留意到这点,却是不动声色,走到那面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端灯的身影,也见到镜子中的孙河虽是移开目光,但仍悄然的观察他。
伸手摸摸铜镜,没有察觉其中的异常,
这镜子比秦皇镜要小很多,看起来不过是面普通的铜镜,只不过年代应该有些久远。
单飞轻轻敲了铜镜几下,侧过身来观察铜镜的方位。
铜镜只是立在墙壁处,后面也没什么古怪。
这样的一面铜镜,为何立在宝库中?
风虚这时早举着火折子找到春府失窃的珠宝,用布包了起来,感觉春府失窃的珠宝不足这里库藏的百分之一呢。
这个妫览装得一手好孝廉啊。
不过风虚垂涎虽有,知道这时候还是办点正事弥补过失才好。捧着那些珠宝路过白骨,他就要走到单飞的近前,陡然手一软,差点又将珠宝丢在了地上。
“怎地?”孙河沉声道。
风虚只感觉心口剧烈的跳动下,看着那具白骨半晌,“孙大人,这白骨有点邪门。”
“怎么个邪门?”孙河问道。
风虚手有些发抖,看着那白骨越来越是心惊。见孙河目光咄咄的望着自己,风虚瞥了单飞一眼,见他没什么阻拦,风虚终于道:“回大人,人体本是由筋膜牵连,人死变成白骨后,骨头是散的。”
单飞暗自点头,心道这个贼曹掾总算没有白领俸禄,开始看出问题了。
人体骨骼本是由筋膜肌肉牵连运作,人死后,因为筋膜腐朽消散,整体骨架也就散乱成一堆枯骨,像这种能立在地上不倒的完整人骨,除了医学院教学用具外,真实世界是很难存在的。
风虚伸手想要推下白骨,却又不敢。
孙河似想伸手,终于也缩了回来。
“而且这人死前……应该是穿衣服的是不是?”风虚道:“可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布片。”
顾掌柜、张奋二人在观赏珠宝时也在留意这面的动静,闻言都是脸色改变。
孙河沉吟道:“这人说不定是不穿衣服死在这里的。”
顾掌柜脸上肥肉又颤,显然感觉很是刺激。
风虚皱眉道:“那也不对啊,孙大人,卑职常见尸体,知道尸体死后,会有尸油堆积的。”
顾掌柜一听,早饭差点都吐了出来,冲到洞口干呕了半晌。
“就算尸油干了,可这人脚下应该有尸油的痕迹才对。”风虚从怀中拿出个铜钱刮了下地面,举起来向孙河道:“大人,你看,地上干干净净的。”
单飞一旁听了,感觉这个风虚倒也有点本事。
他方才在看尸体时,的确留意到这几点,这才越想越困惑,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孙河点点头,赞了句,“贼曹掾果然见识不凡。”见风虚兴奋的脸上发光,孙河问道:“因此……你能得到什么结论?”
风虚沉默许久,苦笑道:“在卑职看来,这人应该不是死在这里,而是死后被人用奇特的手段将骸骨连接起来立在这里,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卑职方才的疑问。”
单飞闻言若有所思,感觉这个风虚天马行空的想象,听起来竟有些道理。
“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孙河皱眉道。
风虚摇头。
张奋也早被这里的怪事吸引,不由道:“这……会不会是巫术的一种?”
单飞知道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巫术横行,到汉朝时更是发展到个顶峰。如今受汉思想影响,这些世家子弟对巫术等神奇现象又多有知晓,见这件事古怪,也就让张奋难免向这个方面想象。
孙河却已向单飞望过来,沉声道:“不知单统兵对这件事如何来看?”
单飞见众人望过来,心中亦是困惑,不过只是笑道:“这是妫览的密室,妫览就在外边,我们去找他问问不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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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秋后算账
众人被白骨怪事吸引,听单飞所言才意识到外边还有不少人在等着消息呢。
孙河略有点头。
单飞见状道:“张先生,顾掌柜,你二人想必是亲眼见到赃物是从妫府的密室起出来的?”他知道这是废话,但他做事谨慎,知道这时候有世族中人证明此事,再不虞妫览翻案。
顾掌柜、张奋本是倨傲,但这刻对单飞很有些畏惧,连连点头道:“我等知晓。”顾掌柜更是补充道:“我等定会当众揭发妫览的恶行!”
单飞吩咐道:“贼曹掾,带赃物去妫府前。”
他见孙河仍在看着白骨,似对白骨的兴趣也是不小。不过单飞目的已达,暂时不再理会,当先走出了密室。
张奋、顾掌柜见密室的珠宝虽然玲琅满目,可无论如何都分不了一杯羹,同时又感觉石室内着实有点诡异,亦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跟着单飞向府外行去。
几人不等出了庭院,就见孙河手下的一个兵士如飞而出,不到片刻的功夫,又招了数十兵士涌入妫府。
知道孙河是下令守护藏库的宝藏,单飞不予理会。
这是公家财物,充公的可能极大。如今江东的公家就是孙家,孙河身为孙家人,紧张这些珠宝不足为奇。
等走到府门前时,单飞就见妫览满是怨毒的望过来。
单飞知道妫览不傻,想必早察觉到什么。见妫览目光歹毒,单飞也不介意,站在府前高声宣布道:“贼赃已经找到,张、顾两家亲眼所见,绝对不虚!”
妫览身躯忍不住一颤。
众百姓正等得不耐烦,不想剧情蓦地反转,均是哗然。
顾掌柜怒视妫览喝道:“妫览,我等真没想到你枉为孝廉,竟如此贪婪,单统兵对你的指责,丝毫不错!”
张奋亦跟道:“妫览,你在家中私设藏库,其中正有春家失窃之物,这是我等亲眼目睹,你如何解释?”
众人议论声更响。
待风虚将包着的那些珠玉金器亮出来时,妫府前早就人声鼎沸。
那些方才听到妫家没有赃物,早认定单飞是骗子的人又露出愤怒的表情,纷纷道——这个妫览,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个大大的贪官。
他们风向转的极快,和金鱼一样不过七秒的记忆,转眼就忘记自己方才所言,见众人望来时崇拜的目光,那些人立在人群中难免洋洋得意,又是自感高人一头的模样。
有人已开口骂道:“妫览,你这个骗子败类,你如何混得上孝廉?当得了统兵?你这般诬陷清正廉明的单统兵,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妫览冷然立在那里,再无言语。
如今证据确凿,群情汹涌,他任凭有三寸不烂之舌,亦是难以分辨。
单飞一伸手,众人喝骂声立止。他们虽不如顾掌柜等人渐渐对单飞产生畏惧之意,但见其揪出丹阳蛀虫,年纪轻轻行事淡静,心中着实有些佩服。
“这笔财物,究竟怎么到了妫家的密库?”单飞盯着妫览道:“还请阁下解释一下?”
妫览冷冷一笑,并不回答。
“不打不行的!”有人已然叫道。
单飞微笑道:“妫览,你不要以为一声不吭就能过了此关。你指使旁人制造假案,又故意派人去顾家、张家行窃,意图拉这两家人下水以壮声势,混淆是非,这件事虽是你主谋,却不是你一人能够做到,你不说……旁人未见得如你般守口如瓶。”
他的目光从罗掌柜、范校尉、张发身上掠过,暗想不要看你们当初跳得欢,我今日就统统的给你们拉下清单!
“罗掌柜,你家失窃,不知财物怎么会到了妫府?你是否也准备和妫览般绝口不言?”单飞虽只见到春家财物,可知道罗家多半亦是如此,此刻根本不怕罗掌柜反驳。
罗掌柜一哆嗦。
“来人。”庞统见单飞竟然成功大逆转,不由松口气,暗想这时候总得帮兄弟威风一把,高声叫道:“刑具伺候!”
众百姓一阵欢呼,没想到郡丞居然要公开审案。
罗掌柜不等刑具送到时,再也难耐心中的恐惧,“咕咚”跪倒在地磕头道:“大人饶命!小人招了,这一切……都是妫览指使!”
当初他听妫览吩咐,那是因为妫览位高权重,但这时候怎么看妫览都是此生不得翻身,这时候他早投降说不定惩罚能打个八折,若不供出妫览自保,等打到皮开肉绽再招认,那不是傻子一个?
他片刻间就算明白轻重,话一出口,几乎再不犹豫道:“妫览恨单统兵夺了他的职位,授意让我等来对付统兵大人。我等本没什么计策,但妫览认为丹阳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做出点问题,只要丹阳盗案一起,丹阳百姓必定记得他的好,也就能赶走单统兵,重让他回转。”
围观的百姓嘘声一片,从未想到妫览阴险如斯。
单飞心中冷笑,对这种钓鱼执法早就见怪不怪。他更知道妫览、罗掌柜这些人看似朋友,可这种人自私贪婪,从来只想着自己,在大难临头时,咬出身边人的速度绝对一流。
罗掌柜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继续道:“前晚春扩就找我去了春家,将妫览这些无耻的话给我说了,他说自己是赞同的——他和妫览本是一家,自然没有问题,他说等我的想法。”
庞统立即下令道:“来人,捉春扩归案。”
早有兵士应令而去。
罗掌柜接着道:“我本不想对单统兵不利的,但他们威胁我,我若是不从,只怕难免遭他们的毒手。”
妫览冷冷望了罗掌柜一眼,目光如刀。
罗掌柜心中发寒,但这时候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声嘶力竭道:“我是被逼无奈,这才称丢失了一批珠宝,然后将珠宝送到妫览这小人的府上。单统兵,我是不愿这么做的,我也知道这财物一到妫览的手里,肯定有进无出的,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真的逼不得己,求单统兵大人大量,放过小人的一条狗命。”
百姓中咒骂声不绝,半是骂罗掌柜无耻下流,半是骂妫览虚伪狠毒。
妫览脸色青冷,居然仍旧保持沉默。
单飞早瞥见妫览看似镇定,但眼珠子急转,显然在谋划着什么。
这种人不会坐以待毙!
单飞不知妫览还有什么翻身之法,但知道这时候敲死妫览的罪名再说。
“这么说,你是主动将自家财物送给了妫览,春扩亦是这般,却都谎称被盗了?”单飞温和道。
罗掌柜见单飞言语和善,感觉看到了希望,不迭点头道:“就是这样。”
“那扮作盗贼去盗窃顾、张两家的人,又是哪个?那肯定不会是你吧?”单飞脑筋绝对清楚,就等着罗掌柜招认后,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一网打尽!
范校尉、张发一直都是尽力缩着身子,只盼无人发现,但单飞早下令在前,任凭谁都是无法离去。二人竭力沉默,本盼事后溜走,听单飞这么一问,均是脸色苍白。
罗掌柜连连摆手道:“这当然不是小人做的,小人怎么会有这个本事?对于此事……小人不太清楚……”
见单飞目光一厉,罗掌柜心寒道:“但小人觉得,此事只怕和范边、张发两位校尉有关。”
“你胡说八道!”范边、张发闻言同时厉声怒喝。
可这二人声音虽然响亮,却拉不回罗掌柜早就说出口的话儿,百姓听到罗掌柜的判断,轰然叫骂。
众百姓当初见范边、张发两人为妫览站台,还觉得这二人忠心耿耿,但妫览倒台,这两人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和妫览沆瀣一气的小人两个。
范边方才说妫览这等好官廉政清明,单飞不过上任数日,还是不了解妫览。张发亦曾说过——单飞为了自己破案,诬陷好人。
言犹在耳,啪啪作响!
众百姓一方面痛恨这两人身为丹阳校尉,竟然行强盗般行径愚民,另一方面却因自己被糊弄而愤怒,恨不得当场砸死二人,对罗掌柜的推断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单飞见众人愤怒如火,微笑的看着范边、张发二人道:“你们不承认?那很好,真的很好!”
他嘴角带笑,但眼中有寒光闪现。
范边、张发以前从未见过单飞,听说单飞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更有不少人说其借孙尚香上位,对其着实看不太起,这才听从妫览的吩咐和单飞做对,
可如今二人见单飞连妫览都已掀翻,张家、顾家更为其撑场,二人知道大势已去,再行狡辩的话,后果如何,他们想想都是胆寒。
张发最先跪倒,哀求道:“单统兵,这一切不过是范边吩咐主使,小人不过是受他的威胁。”
范边怒喝道:“是你说要讨好妫大人……不是,是要讨好妫览这个败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要不是你用赌债威胁我,我怎会对单统兵不利?”张发狡辩道。
范边额头青筋暴起,反驳道:“要偷顾家、张家的主意,可是你亲口对妫览说的。”
二人狗咬狗,一嘴毛,平日称兄道弟的朋友这时候只想推出对方吸引百姓的注意,减轻自己的问题,百姓闻言早就怒不可遏,纷纷涌上前道:“单统兵,处死这些衣冠禽兽,处死妫览!”
先是有一两人呼喝,转瞬众人叫的排山倒海,就连丹阳官兵见状,都忍不住跟着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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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节 穷追猛打
妫府前群情激奋,众人怒潮一波接着一波。
庞统额头微有冒汗,振奋中还带分凛然。他饶是想到各种可能,却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
单飞竟轻易的就破解了妫览的阴谋,而且将其打得万劫不复?
庞统不知这沉默的少年究竟还蕴藏着多少能量,但若真让他找出个深不可测之人,他一定会选单飞。
如今妫览死或不死都已无关紧要,这样的一个人,名声臭了,在庞统看来,仕途从此没什么指望,人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希望。
庞统知道眼下当权者要是好脸到没有那么无耻,无论如何的都很难启用妫览这种人物。
单飞立在那里,神色却有些落寞,他并不喜欢这种局面,但他又知道——事情迟早会变成今日的局面。
他早有预期。
妫览这些人如此肆无忌惮,只因犯罪成本太低,若真的知道如今的情况,这些人行事或许就会收敛一些。
只是这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来吃。
众人正愤怒时,就听一人道:“单统兵,妫览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愧对孝廉两字,实在罪难可赦。”
百姓扭头望去,见到说话那人时,呼喝声稍弱。
孙河在兵士的簇拥下,走出了妫府。
百姓见孙河都对妫览大加斥责,暗道这次太守都不给面子,妫览看来离死不远了!
孙河见众人情绪稍平,沉声道:“不过此人关系重大,本官还要询问他几件要案……”
单飞目光微闪。
众百姓面面相觑,不知道妫览还有什么罪恶,有明白之人暗想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一个贪官自己能贪起来?
贪官的土壤从来都是一片一片的。
孙河这是要大规模反腐吗?
“待本官带其到太守府审完后,将其数罪并罚,到时候再将其交给单统兵处置,不知道单统兵意下如何?”孙河商量道。
张奋等人闻言,暗想单飞虽是丹阳统兵,可以孙河的资历,在江东绝对能排得上前十,他对单飞商量处理妫览的事情,已算是很给单飞面子。
单飞微笑道:“孙大人这么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庞郡丞,你可觉得有什么问题?”
庞统一怔,忙道:“一切听两位大人的吩咐。”
妫览设计单飞,单飞肯定要还击,只是这时妫览事败,如今比死还要难受,单飞倒不急于给妫览一刀。他内心对石室内白骨一事也很奇怪,直觉中认为孙河恐怕是为了此事要问妫览。
孙河是庐江太守,人在江北,为何突然会到了丹阳?
单飞素来想的多,别人要是惹他,他做事务求一击得手给对方个教训。不过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行径,可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总无视别人的苦痛,喜欢玩弄这些道道,这种人若是招惹上了他,他从不介意还击。
孙河若是执意针对他单飞,他就未见得客气,可人家这么说了,单飞目的已到,倒想看看孙河究竟要做什么。
孙河嘴角露出几分微笑,“单统兵通情达理,倒是丹阳百姓的幸事。来人,将妫览押到太守府。”
有兵士上前,押着妫览出了人群。
张奋、顾掌柜等人亦对妫览的死活并不在意,这毕竟和他们没什么利益纠纷,可见孙河来时还是气势汹汹,这会儿竟对单飞颇为和善,他们不由琢磨其中的门道,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围观的百姓感觉不算痛快,但既然孙太守下令,单统兵、庞郡丞亦不反对,他们自然不敢阻挠。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结束,或许不过将将开始……
单飞心中琢磨时,转望罗掌柜,范边和张发三人道:“孙大人可要审问这几人?”
孙河微笑道:“本官不过是庐江太守,如何管得了丹阳的事情。单统兵肯将妫览交给本官处理已是破例,本官怎会越俎代庖……接下来的事情,单统兵处置就好。”
单飞见孙河对其的态度突然转弯,倒没什么沾沾自喜,反倒暗自留个心眼,他转望庞统道:“接下来、还请庞大人处理此事。”
庞统心气虽高,但在单飞、孙河面前自觉放下架子,立即招呼道:“决曹掾何在?”
有一人上前,恭敬道:“属下在。”
“方才单统兵询问此案,你可听得清楚?”庞统问道。
决曹掾又叫墨曹,本来主刑法、盗贼定罪的事情。
庞统没做过什么官,但平时一直模拟自己替帝王出谋划策的情况,对丹阳各职怎会不一清二楚?他知道如今事情顺理成章,只要掌握办事的尺度即可,剩下的事情,让这些曹掾去做就好,不然事必躬亲,设这些职位何用?
决曹掾敬畏道:“属下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将此案当众说个分明。”庞统吩咐道。
决曹掾抖擞精神,在百姓面前将妫览等人的所为重新述说一遍。他倒也用心,竟将案情始末说得抑扬顿挫,清楚分明。众百姓听得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等叙说完案情,决曹掾望向庞统、单飞,见其均没什么异议,决曹掾宣布道:“妫览、罗劝、范边、张发四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暂时关入大牢,等禀明太守后,再做最终定罪。到时东城会张文公布,绝不怠慢。”
众百姓纷纷叫好,对这个办事效率倒是满意。
庞统揪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下,吩咐道:“来人,将这三人暂押大牢……”他见孙河还在听案,正要请孙河去太守府和孙尚香一叙,就听单飞道:“且慢。”
众人一怔,不知单飞还有什么结论。
罗掌柜见单飞盯着自己,心中发颤。
单飞含笑道:“昨夜盗案已算了结,可慈济堂一案,我倒觉得不妨顺便审审。”
众百姓精神一振,又是议论起来。
罗掌柜只感觉眼前一黑,见单飞只是盯着他,罗掌柜哀声道:“单统兵,小人当时是不知道大人……”
他本想说我不知道你是给慈济堂撑腰的,但见单飞目有寒光,罗掌柜咽下口水道:“小人是被猪油蒙了脑袋,这才去慈济堂讨账,如今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大量,不要再计较这点小事。”
“这不是小事!”
单飞凛然道:“当初我本以为这是小事,但事后听夏伽蓝哭诉我才知道,这本是关系到二十多条人命的要案。”
众百姓哗然。
孙河脸色发寒。
风虚更是肾亏般冒汗道:“大人,此话怎讲?”
庞统再望那神色决然的少年时,心中有热血激荡。
他从夏伽蓝口中已知道慈济堂的惨案,这几日奔波忙碌,能为慈济堂夏季常申冤,庞统都是暗叫侥幸,他哪想到单飞从未忘记此事,今日竟要刨根问底,为慈济堂彻底讨回这个公道!
单飞目光从一帮百姓身上略过,昂首道:“当初谁都认为徐过客是个骗子,这才蜂拥到慈济堂前讨债。尔等却不知道,徐过客如今下落不明,慈济堂运回的药材本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知是谁针对慈济堂的无辜伙计下手,酿造了一起惊天惨案!”
他将事情原委略讲了遍,隐去自己出手一事,全当从夏伽蓝口中得知。众百姓闻言不由议论纷纷,再看单飞的目光着实不同。
单飞虽不居功,但有心之人早听出其中的门道,暗想单飞、庞统不过一介白丁,竟然能挺身而出为慈济堂讨回公道,这种行径,让人不服不行。相反丹阳这般地方,世族名流难数,遇到这事儿居然藏头露尾,实在让人羞煞。
张奋、顾掌柜见到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心中也是暗自惭愧。
不过这件事本是太守传令,他们看看风头并不稀奇。不过他们今日听单飞提及此事,若再是置之不理,难免让人非议。
张奋咳嗽一声道:“单统兵,我等真的不知此事,可如今既然知晓,绝不会视若等闲,慈济堂的惨案,我等倒是无能为力,但慈济堂的债务,张家定为慈济堂担保,助慈济堂一臂之力。”
有百姓连声喝好。
顾掌柜见状不能落后,颤抖着声音道:“这事儿、也得算上顾家一个。”
百姓又是颂词如潮。
顾掌柜身为生意人,投入本钱没啥收益难免肉疼,但见百姓纷纷赞颂,暗想花钱买点名声也算不亏,心中总是好受一些。
庞统倒没想到单飞这般解决了慈济堂的债务,感动中又学会一招——绝境时不要怕,能拖就拖,能抱就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绝处逢生。
单飞抱拳施礼道:“单飞替慈济堂、亦替丹阳百姓谢谢两位先生仁义,两位先生义举,让我等看到丹阳世族大多仍是公道正义,而不是和妫览一样虚伪贪婪。”
有人轰然叫好。
顾掌柜、张奋连称不敢,但感觉面子十足,不由暗自得意。
“可慈济堂的问题不止债务一事。”
单飞神色萧肃,“谁无父母,谁无子女?这二十多个伙计无辜惨死,这世上又多了孤独的父母,失亲的幼子,他们无处申冤,你们说这个冤情,我们该不该替他们申述。”
“该!”众人高声响应。
“我们应当不应当替他们报仇?”单飞沉声又道。
众百姓心中热血沸腾,轰然响应道:“应当!”
单飞目光一转,落在抖如筛糠的罗掌柜身上,冷然道:“罗掌柜,据我估算,慈济堂惨案才起,药材未被掉包时,你就已然知道此事,暗中召集了那多人前往慈济堂前闹事,不知究竟是受谁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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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节 行刺
单飞疑问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听单飞详述慈济堂的冤情时,只替慈济堂难过,但听单飞一语提醒,终于感觉此事的确很是蹊跷。
这件事竟和罗掌柜有关?
这个罗圈腿怎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
罗掌柜抖的几乎站立不稳,见众人目光要将他剐了一样,哑声道:“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慈济堂的伙计,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范边、张发额头亦是冒汗,见罗掌柜望过来,异口同声喊道:“也不是我们!”
他们知道栽赃嫁祸、拉人下水虽然麻烦,但终究不会要命,但慈济堂一案可是关乎二十多条人命,那绝对是要砍头的!
单飞冷望三人的表情,平静道:“我知道不是你们。”
范边、张发瘫软在地。
单飞见他们这般如释重负的模样,直觉中认为这两人对此并不知情。
“可是罗掌柜……若是没人提早告诉你这个消息,你绝对不会这快找人到慈济堂前,是不是?告诉你消息的那人是哪个?”
罗掌柜大汗淋漓道:“是春扩,春扩让我这么做的!不然春若扬也不会那么快到来。”
单飞心中微凛,倒没想到那个会医术的老头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罗掌柜见单飞沉吟,只以为他是不信自己所说,急声分辨道:“单统兵,真的是春扩。你忘记了,春若扬拿个卖身契过来让夏伽蓝签,他们若不是早知道这个消息,如何会早有准备?”
众百姓闻言,忍不住又要骂了起来。
有人已在设想——慈济堂、回春堂一直算是竞争对手,难道回春堂真的对慈济堂心怀不满,这才下得了这般狠手?
庞统听了心中发寒,询问身旁的兵士道:“春扩呢?还没带到吗?”
兵士摇头。
单飞瞥见后心中微动,喃喃道:“春扩真的有这般狠辣?他为什么对慈济堂不利?宁可杀了二十多个伙计也要栽赃嫁祸给慈济堂呢?”
他心中有些怀疑。
这件事他是颇知内情的,亦知道渠帅那种人不应该是春扩所能够合作的,更不是春扩敢去合作的!
这是通匪的罪名!慈济堂好像没有将回春堂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春扩怎么会冒如此的风险和这些亡命的盗匪合作?
罗掌柜听到单飞的喃喃自语,为求保命,竭力的回忆,突然叫道:“单统兵,我知道了,他们是因为长生……”他‘长生’两字才一出口,蓦地收声。
单飞听到“长生”两字时心头微震,可见到罗掌柜的模样时,心中发寒。
孙河闻言亦是神色改变,喝问道:“什么……”他本要追问下去,但蓦地目光凛然。
太守府前那一刻寂静若死。
所有人都是看着罗掌柜,眼中露出骇然之意。
罗掌柜眼中亦露出恐怖之意,只是捂住咽喉。有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汩汩而出,那一刻他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身躯晃了晃,终于软软倒下。
“抓住凶徒!”孙河一声爆喝。
他跟随孙家多年,着实身经百战,那一刻最先反应过来,有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罗掌柜,只为不让罗掌柜说出下面的话。
凶手就在人群之中。
这人恁地胆大包天,竟然视他孙河于无物?
百姓骚乱起来,瞬间就乱的不可收拾。
孙河本想诈出凶徒,没想到百姓比凶徒还要不抗诈,他们陡然见罗掌柜死于非命,难免人人自危,虽有官兵在外,亦是左冲右奔起来,只想逃离这个凶险之地。
单飞一见这种情况,暗叫糟糕,知道这种形势闹不好就会演变成更惨的悲剧。快吸一口气,单飞厉喝道:“全部蹲下,若有随意走动者,杀无赦!”
他蓦地大喝,声音激荡开来,众人只感觉如雷般的声音传来,先是骇异,随即看有人蹲下,亦是跟着蹲了下来。
民众多是盲目,骚乱往往都在转瞬之间。就算是现代都是从无两样,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践踏致死的事情发生。
单飞这招是从警察捉匪的桥段中学来,蓦地呼喝,竟有成效,心中微喜。
这时人群多数蹲下,场中却还站着十数人。
孙河一见,眼中杀机闪现——这时候,还敢站立的绝非寻常百姓,可这些人难道尽数是凶徒不成?
他正要下令让兵士围攻这十数人,蓦地发现这十数人竟然对打起来,一时错愕。
单飞心中微凛。
他早就看到出手人分为两伙,一伙人正是赵一羽这帮兄弟。
对于这点,单飞并不意外。
他早知道这帮兄弟一直藏身百姓之中为他通风报信。
若非如此,他怎么能这快的断定妫览是幕后主使、决然做赌?就算他通晓暗道机关,也不会径直去妫府的后院找出密室!
他素来少打无把握之仗,这般孤注一掷的行事,在旁人眼中多少有点冲动,但他知道是因为这帮兄弟暗中通知他真相,他虽有些奇怪赵一羽他们如何知道的这些消息,但他选择信任这帮兄弟。
当众审问罗掌柜时,单飞亦考虑凶徒会不会藏身其中。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在他心中,除妫览外,绝对还有别人暗中策划,就因为如此,他才让庞统调集丹阳兵围住百姓,又暗中让赵一羽留意动静。
可他没想到对手这般狠辣高明,一出手就要了罗掌柜的性命,更让他惊疑的是——赵一羽带着陆六、白印七八个兄弟,竟然收拾不下场中的四人。
单飞知道赵一羽等人身手着实不弱,可那四人显然更是高明。
这四人不过寻常百姓的装束,又是什么来头?
眼下那四人就要向外冲去,单飞喝道:“若有外逃者,格杀勿论!”
丹阳兵一声断喝,挺枪前顶。
有寒光耀天。
森冷一片。
那四人作势要冲,闻言出手陡然间转为凌厉,陆六闷哼声中,肩头血现,白印也是滚倒在地。
赵一羽接了对方一刀后,被劈退一步,脸上色变。
他们均是黑山军高手,除了张飞燕、单飞外,这些人少服他人。这一路南下,他们也震慑了不少盗匪,对自身的武功多少自傲,哪想到这里蓦地伏着这种好手,竟然让他们也是抵挡不住。
那四人一鼓作气的击退赵一羽等人,不冲反退,倏然向妫府门前冲来。
众人交手极快,变化不过刹那。
庞统虽有文韬,却少实战经验,眼见这些人在百姓中乱战,知道绝不能发箭,瞥见这四人居然向这面冲来,脸色遽变,喝道:“保护……”
他话未说完,早已拔剑。他就算没吃过猪肉,总是看过猪跑,见众人交手几招,快准凶狠,招招要命,绝非他平日舞剑弄文的风情,保护两字后跟着的恐怕是……尔等不但要保护太守孙河,单统领,还要保护我一下了。
那四人一冲就分,两人杀向单飞、庞统,另外两人却是飞身到了孙河的身前。
这几人竟然要行刺庐江太守?
众人均惊,赵一羽等人鞭长莫及,不过他们倒是不急。他们知道单飞的武功,暗想单飞绝不会有恙,至于旁人如何,他们也是顾不了太多。
那两凶徒向单飞、庞统冲来,亦是冲向张奋、顾掌柜的所在。顾掌柜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张奋倒还机灵,连滚带爬的退后数步。
庞统见两凶徒面容狰狞可现,一咬牙,挥剑就要挡在单飞的身前。
陡然间,庞统只感觉手腕微麻,转目间,那长剑已到了单飞手上。
我擦!
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庞统早习惯了单飞的甩锅,做梦也没想到过这小子生死关头居然还抢了他的宝剑,这小子太不厚道,我有剑都是抗不住,没剑了,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他思绪微转时,就见那两凶徒已持刀向单飞劈来。
单飞横剑!
当当!
有火花四射,那两凶徒的两刀被单飞一剑荡在半空。
庞统傻眼。
他一直见单飞躲在别人身后,推别人顶缸,哪里想到单飞竟然会武。本来统兵会点武技并不稀奇,但庞统见两凶徒利刃挥来,知道要是自己的话,恐怕已经变成三段,可单飞居然能挡下凶徒的两刀。
单飞比他武功还要高明?
庞统庆幸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那面的两个凶徒已经窜到了孙河的近前。
“保护太守!”
呼喝声中,早有孙河的贴身兵卫拦在了孙河的面前,左手的凶徒只是一挥手,有数点亮光无声无息的射到那几个兵士的近前。
几个兵士只感觉眼前一亮,根本没看清对手的暗器时,早翻身栽倒,咽喉上血窜如泉。
孙河已拔刀在手,却是退后一步,心中凛然。
他这次前来丹阳,实则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他才一入城,就听范边、张发传言,知道孙尚香任命单飞为统兵,心中不满这才寻来。
孙河生性谨慎,既然带了护卫,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哪里想到来敌如此强悍,他身边的护卫不到一个照面就已倒下数个。
那两人挥刀再击,早有另外两个士兵扛不住大力,倒飞而出。
刀光再闪,那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劲斩孙河!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恁地这般武功?
他们要行刺我孙河,究竟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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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节 行刺
单飞疑问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听单飞详述慈济堂的冤情时,只替慈济堂难过,但听单飞一语提醒,终于感觉此事的确很是蹊跷。
这件事竟和罗掌柜有关?
这个罗圈腿怎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
罗掌柜抖的几乎站立不稳,见众人目光要将他剐了一样,哑声道:“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慈济堂的伙计,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范边、张发额头亦是冒汗,见罗掌柜望过来,异口同声喊道:“也不是我们!”
他们知道栽赃嫁祸、拉人下水虽然麻烦,但终究不会要命,但慈济堂一案可是关乎二十多条人命,那绝对是要砍头的!
单飞冷望三人的表情,平静道:“我知道不是你们。”
范边、张发瘫软在地。
单飞见他们这般如释重负的模样,直觉中认为这两人对此并不知情。
“可是罗掌柜……若是没人提早告诉你这个消息,你绝对不会这快找人到慈济堂前,是不是?告诉你消息的那人是哪个?”
罗掌柜大汗淋漓道:“是春扩,春扩让我这么做的!不然春若扬也不会那么快到来。”
单飞心中微凛,倒没想到那个会医术的老头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罗掌柜见单飞沉吟,只以为他是不信自己所说,急声分辨道:“单统兵,真的是春扩。你忘记了,春若扬拿个卖身契过来让夏伽蓝签,他们若不是早知道这个消息,如何会早有准备?”
众百姓闻言,忍不住又要骂了起来。
有人已在设想——慈济堂、回春堂一直算是竞争对手,难道回春堂真的对慈济堂心怀不满,这才下得了这般狠手?
庞统听了心中发寒,询问身旁的兵士道:“春扩呢?还没带到吗?”
兵士摇头。
单飞瞥见后心中微动,喃喃道:“春扩真的有这般狠辣?他为什么对慈济堂不利?宁可杀了二十多个伙计也要栽赃嫁祸给慈济堂呢?”
他心中有些怀疑。
这件事他是颇知内情的,亦知道渠帅那种人不应该是春扩所能够合作的,更不是春扩敢去合作的!
这是通匪的罪名!慈济堂好像没有将回春堂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春扩怎么会冒如此的风险和这些亡命的盗匪合作?
罗掌柜听到单飞的喃喃自语,为求保命,竭力的回忆,突然叫道:“单统兵,我知道了,他们是因为长生……”他‘长生’两字才一出口,蓦地收声。
单飞听到“长生”两字时心头微震,可见到罗掌柜的模样时,心中发寒。
孙河闻言亦是神色改变,喝问道:“什么……”他本要追问下去,但蓦地目光凛然。
太守府前那一刻寂静若死。
所有人都是看着罗掌柜,眼中露出骇然之意。
罗掌柜眼中亦露出恐怖之意,只是捂住咽喉。有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汩汩而出,那一刻他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身躯晃了晃,终于软软倒下。
“抓住凶徒!”孙河一声爆喝。
他跟随孙家多年,着实身经百战,那一刻最先反应过来,有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罗掌柜,只为不让罗掌柜说出下面的话。
凶手就在人群之中。
这人恁地胆大包天,竟然视他孙河于无物?
百姓骚乱起来,瞬间就乱的不可收拾。
孙河本想诈出凶徒,没想到百姓比凶徒还要不抗诈,他们陡然见罗掌柜死于非命,难免人人自危,虽有官兵在外,亦是左冲右奔起来,只想逃离这个凶险之地。
单飞一见这种情况,暗叫糟糕,知道这种形势闹不好就会演变成更惨的悲剧。快吸一口气,单飞厉喝道:“全部蹲下,若有随意走动者,杀无赦!”
他蓦地大喝,声音激荡开来,众人只感觉如雷般的声音传来,先是骇异,随即看有人蹲下,亦是跟着蹲了下来。
民众多是盲目,骚乱往往都在转瞬之间。就算是现代都是从无两样,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践踏致死的事情发生。
单飞这招是从警察捉匪的桥段中学来,蓦地呼喝,竟有成效,心中微喜。
这时人群多数蹲下,场中却还站着十数人。
孙河一见,眼中杀机闪现——这时候,还敢站立的绝非寻常百姓,可这些人难道尽数是凶徒不成?
他正要下令让兵士围攻这十数人,蓦地发现这十数人竟然对打起来,一时错愕。
单飞心中微凛。
他早就看到出手人分为两伙,一伙人正是赵一羽这帮兄弟。
对于这点,单飞并不意外。
他早知道这帮兄弟一直藏身百姓之中为他通风报信。
若非如此,他怎么能这快的断定妫览是幕后主使、决然做赌?就算他通晓暗道机关,也不会径直去妫府的后院找出密室!
他素来少打无把握之仗,这般孤注一掷的行事,在旁人眼中多少有点冲动,但他知道是因为这帮兄弟暗中通知他真相,他虽有些奇怪赵一羽他们如何知道的这些消息,但他选择信任这帮兄弟。
当众审问罗掌柜时,单飞亦考虑凶徒会不会藏身其中。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在他心中,除妫览外,绝对还有别人暗中策划,就因为如此,他才让庞统调集丹阳兵围住百姓,又暗中让赵一羽留意动静。
可他没想到对手这般狠辣高明,一出手就要了罗掌柜的性命,更让他惊疑的是——赵一羽带着陆六、白印七八个兄弟,竟然收拾不下场中的四人。
单飞知道赵一羽等人身手着实不弱,可那四人显然更是高明。
这四人不过寻常百姓的装束,又是什么来头?
眼下那四人就要向外冲去,单飞喝道:“若有外逃者,格杀勿论!”
丹阳兵一声断喝,挺枪前顶。
有寒光耀天。
森冷一片。
那四人作势要冲,闻言出手陡然间转为凌厉,陆六闷哼声中,肩头血现,白印也是滚倒在地。
赵一羽接了对方一刀后,被劈退一步,脸上色变。
他们均是黑山军高手,除了张飞燕、单飞外,这些人少服他人。这一路南下,他们也震慑了不少盗匪,对自身的武功多少自傲,哪想到这里蓦地伏着这种好手,竟然让他们也是抵挡不住。
那四人一鼓作气的击退赵一羽等人,不冲反退,倏然向妫府门前冲来。
众人交手极快,变化不过刹那。
庞统虽有文韬,却少实战经验,眼见这些人在百姓中乱战,知道绝不能发箭,瞥见这四人居然向这面冲来,脸色遽变,喝道:“保护……”
他话未说完,早已拔剑。他就算没吃过猪肉,总是看过猪跑,见众人交手几招,快准凶狠,招招要命,绝非他平日舞剑弄文的风情,保护两字后跟着的恐怕是……尔等不但要保护太守孙河,单统领,还要保护我一下了。
那四人一冲就分,两人杀向单飞、庞统,另外两人却是飞身到了孙河的身前。
这几人竟然要行刺庐江太守?
众人均惊,赵一羽等人鞭长莫及,不过他们倒是不急。他们知道单飞的武功,暗想单飞绝不会有恙,至于旁人如何,他们也是顾不了太多。
那两凶徒向单飞、庞统冲来,亦是冲向张奋、顾掌柜的所在。顾掌柜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张奋倒还机灵,连滚带爬的退后数步。
庞统见两凶徒面容狰狞可现,一咬牙,挥剑就要挡在单飞的身前。
陡然间,庞统只感觉手腕微麻,转目间,那长剑已到了单飞手上。
我擦!
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庞统早习惯了单飞的甩锅,做梦也没想到过这小子生死关头居然还抢了他的宝剑,这小子太不厚道,我有剑都是抗不住,没剑了,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他思绪微转时,就见那两凶徒已持刀向单飞劈来。
单飞横剑!
当当!
有火花四射,那两凶徒的两刀被单飞一剑荡在半空。
庞统傻眼。
他一直见单飞躲在别人身后,推别人顶缸,哪里想到单飞竟然会武。本来统兵会点武技并不稀奇,但庞统见两凶徒利刃挥来,知道要是自己的话,恐怕已经变成三段,可单飞居然能挡下凶徒的两刀。
单飞比他武功还要高明?
庞统庆幸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那面的两个凶徒已经窜到了孙河的近前。
“保护太守!”
呼喝声中,早有孙河的贴身兵卫拦在了孙河的面前,左手的凶徒只是一挥手,有数点亮光无声无息的射到那几个兵士的近前。
几个兵士只感觉眼前一亮,根本没看清对手的暗器时,早翻身栽倒,咽喉上血窜如泉。
孙河已拔刀在手,却是退后一步,心中凛然。
他这次前来丹阳,实则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他才一入城,就听范边、张发传言,知道孙尚香任命单飞为统兵,心中不满这才寻来。
孙河生性谨慎,既然带了护卫,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哪里想到来敌如此强悍,他身边的护卫不到一个照面就已倒下数个。
那两人挥刀再击,早有另外两个士兵扛不住大力,倒飞而出。
刀光再闪,那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劲斩孙河!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恁地这般武功?
他们要行刺我孙河,究竟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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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节 高手如“云”
孙河心中闪念,但单刀早举,只是能不能抵抗住对手,心中着实没有太多把握。
就在这时,有两人一左一右的窜来,正拦在孙河的面前,一人运剑、一人出刀。
孙河心中叫惨,暗想就算应对眼前这两个凶徒都是艰难,突来的这两人身手着实高明,若是对他出手,他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当当”两响。
火光四溅。
那窜来的两人已为孙河挡住了凶徒劈来的两刀。
孙河心颤,不知道究竟是谁为其抵抗住凶徒。
单飞早瞥见那两人出手,心中微怔。他认得持剑那人正是陆逊,但使刀的汉子颧骨高耸,脑后亦是高耸,看起来面容着实有些凶恶的模样,那人不是太史享。
攻向孙河的那两个凶徒功夫虽是高明,但陆逊看起来英气内敛,在武功上绝对下过苦功,他能接住凶徒的一刀,单飞并不意外,可那汉子竟也能接下刺客的一刀,看起来武功着实不差。
这长相凶恶的汉子又是哪个?
交手不过电光石火间。
单飞崩飞那两刀,只感觉对手的势道沉猛,甚至不逊当初被他斩杀的渠帅。
这些人是和那渠帅一伙的?
罗掌柜只说了“长生”两字,就被他们杀死,难道这些人图谋竟和长生香有关?
单飞转念间,心头一跳。
袭击单飞的两人却是心中诧异,他们混在人群中一路跟来,见单飞轻而易举的戳穿了妫览的算计,着实有些摇头,难信这少年聪明如此。
他们更没想到这少年一路追查下去,竟然将他们的所图都要查了出来!他们心凛之下,先杀罗掌柜灭口,转念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单飞,顺手再解决掉孙河,为他们的计划扫清障碍。
他们有图谋,如今本不想张扬,只怕计划有失,但此刻如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可既然做了,就要做个干净利索!
他们盘算杀了这少年是轻而易举之事,却没想到这少年一剑格挡后,竟还行有余力的样子。二人弯刀荡起之时几乎没有犹豫,左手均是一扬。
微光闪动。
那是他们这帮人的独门暗器,几近无色,杀人无形,二人同时出手,早认定单飞绝躲不开这暗器。
不想单飞又是长剑一转,那两点微光倏然入了剑芒,再一爆,有寒光万道反向二人袭来。
那两人武功高明,也是对敌难数,一直觉得自己暗器古怪,从未想到对方的武功亦是古怪莫名,长剑闪动间,竟然有寒光难数的反射回来。
这是什么剑法?
这是什么武功?
两人顾不得再杀单飞,飞身爆退十数步,等意识到那些寒光不过是阳光,二人嘴角露出哂笑之际,脸色突变,蓦地仰天栽倒。
妫府前一时静寂。
众人见两个凶徒和罗掌柜般,咽喉有鲜血流淌而出时,转瞬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横剑的少年,几乎怀疑少年是在施展巫术。
如非巫术,这两凶徒怎会毙命?
陆逊和那长相凶恶的汉子与来敌交手数招,瞥见这面的异样,均是手下微缓,退后了几步,幸好对方亦是震惊单飞所为,下手亦慢。
陆逊心中惊骇莫名。
他医术不行,对武功却是着实自负。
今日春府被盗一事很快传遍了小半个丹阳,陆逊知晓此事后,早悄然混入人群中就是想看看单飞如何处置此事。
他没想到单飞破案居然比治病还要快,不但当天当众宣告破案,甚至将妫览揭得底裤都不剩。
陆逊很少服人,但那一刻对单飞已有敬畏之意。
等见到单飞轻易的击杀两个凶徒,自己竟还和一个凶徒缠斗时,陆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单飞医术高明也就罢了,破案睿智也就算了,可这人的武功竟然比他陆逊还要高明数倍?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难信,被对方急攻下,连连退后。
单飞眉头微皱,就要举步上前……
方才那两人用的是极为巧妙的暗器,如玻璃般近乎透明。若是头次出手,他还真的难以防备,可这招已然用过,他在拦下对手的时候早有准备。
对手暗器一出,他长剑涡旋,径直将那两枚暗器卷入涡中,附在剑身之上。
这时候阳光正耀眼,他在运剑时早算定这点天时,手腕一抖间,剑身急剧震颤,早折出光线千万迷乱对方的视线,趁敌手失色时,他将那两枚近乎透明的暗器运劲射了出去。
那两人只以为自己暗器发出,少有人能挡,却做梦也没想到过单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暗器一出,夹杂在阳光中更是难辨,那两人避不开阳光,亦是避不开其中的暗器,被射中咽喉而亡。
这招说起来简单,但若没有巧妙运劲的妙手,借用天时的明锐,镇静自若的判断,又如何能够做到这点?
不止陆逊惊讶,庞统和张奋等人亦是背心发寒,搞不懂这少年怎么杀人竟如杀鸡一般的简单?
张奋松了口气,也感觉背脊发凉,实在难想自己初见单飞时,居然还敢对其大声呵斥。
单飞身形微动间,陡然一凝,因为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破空而来,“单大人,许久不见。功夫大涨啊。”
那人声到人到,人到剑到,竟然从妫家院门之上翻出,一剑就向单飞劈来。
天地都燃。
如今已是深秋,日光虽艳,天气却已转凉。
但那人突如其来,一剑之威,似乎又将人置入了炎炎烈日般。
檀石冲!
单飞心中凛然,他一听那人的狂傲之言,已感觉有些耳熟,等见到那人出剑时,几乎立即断定这点。
他接过檀石冲三剑,对这人火焰一般的剑法实在记忆犹新!
檀石冲居然来了。
他就是冥数之人!
慈济堂这件事果然有冥数的参与!檀石冲前来,可是为了长生香?
念头如电般划过,单飞那一刻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单飞出剑。
双剑陡交!
众人见檀石冲突然冲来,一剑劈下竟如烈阳般灼热,无论懂不懂武功的,均感觉这人不但武功高明,力道恐怕更是猛烈。
本以为双剑相交,必定会有惊天响动,不成想檀石冲火焰般一剑劈下,单飞手中的长剑竟软了下去。
不是火焰灼烧下的融化,而是水波一样柔软。
众人心中骇然,不解为何会有这种现象?那一刻他们只见到画面转慢,再柔,然后就望见单飞手上的那剑韧性十足的弯下去,剑身管弦般震颤个不停。
等长剑弯到个不可能的角度时,单飞闷哼一声。
檀石冲如烈焰般的一剑高高扬起。
而单飞长剑一弯就弹,反刺檀石冲的咽喉!
单飞震开了檀石冲势如破竹的一剑!
檀石冲眼中闪过丝讶异,他长剑劈下,虽是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在涉县那时候,这样的一剑,也绝对不是单飞能够接得起!
实际上在涉县时,单飞虽接了他檀石冲三剑,但均在取巧,没有一剑算是和他硬碰硬。
檀石冲一剑劈出,本以为单飞或是躲避,或是逃命,却没想到他竟有勇气接自己一剑,而且还接得下来!
这是硬碰硬的一剑!
檀石冲心知肚明,别人不解单飞的武功,他却知道自己在劈出那一剑时,就如同劈在软中带刚的涡流中一般。
伊始虽是不费力气,但入涡流后每前进一分,就要多花数倍的气力!
这是什么武功?
檀石冲转念间,身形突如羽箭般倒射出去。
单飞反弹一剑虽快,可檀石冲的身形竟还能抢在单飞之前飞了出去。
一剑刺空。
单飞眼中寒光闪动。
檀石冲飞去的方向,正是孙河、陆逊等人所在之地。檀石冲人在半空,话也不说,信手两剑击了出去,取得正是陆逊和那长相凶恶的汉子。
陆逊大喝声中,亦如单飞般长剑一横。
他不服,亦不信单飞挡得下的一剑,他陆逊会挡不下来。
当!
有巨响轰鸣。
陆逊在双剑交击时,就感觉剑身上有股灼热的力道击来,瞬间传到了他的周身毛发。
知道不妙,陆逊身形急闪。等重重撞在院墙时,陆逊脸色苍白如纸,虎口都裂,手中那千挑万选的宝剑早就弯曲的不成模样。
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却是聪明,在檀石冲一剑袭来时,立即翻身爆退,落地时,手中单刀已断,衣襟的下摆亦断。
可他知道自己若不是见机闪得快,又用单刀格挡一下,檀石冲那一剑恐怕早将他腹部划穿。
这是什么人?
这人恁地这般的武功?
在场众人都是骇然失色,知道檀石冲若是再出手的话,任凭孙河怎样的武功,都是不能抵抗檀石冲的一剑。
檀石冲竟然没再出手。
他身边的那两个刺客也是止住了脚步。
单飞居然也没有冲上来救助孙河,那一刻他的眼中蓦地闪过极为古怪之意。
有白云在天,轻掩日光。
日光烈,却也穿不破悠远的云朵。
一人负手正立在孙河之前,衣衫或许洗的发旧,但穿在那人的身上,依旧和天空的云彩一般的洁白。
檀石冲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人,甚至和这人交过手,知道此人的深不可测。
那人笑容淡淡,如同朋友般问候道:“冥数中人,也开始插手世俗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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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06节 冥数定规
云轻天高,身着白衣那人面对如凶神般的檀石冲如白云般平淡冲和。
孙河这片刻的功夫惊诧连连,早趁着白衣那人替他拦截的光景退得稍远,可心中难免诧异。
他不认得此人,此人为何要替他挡住檀石冲?
众人亦是错愕十分,不知白衣人为何会有这般的胆量?
此人亲眼目睹了檀石冲和单统兵交手后,接连败退陆逊和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居然还是若无其事的挡在檀石冲的面前?
单飞却知道天底下有把握面对檀石冲的人不多,眼前这人就是一个。
赵云赵子龙!
如云般轻淡的一个男子,用着一杆如水般的长枪!
单飞见过赵云两面,不过直到鬼丰说出赵云的名姓时,单飞才算真正认识这传说中的男子。
此人在邙山时曾经出现,在黑山前抢通灵镜的时候亦是神龙一现,单飞不解他的目的,但今日见到他无征兆的出现,却突然想起一人——刘备!
刘备也到了丹阳,他说带来了几个兄弟,这几个兄弟中如今看来是有赵云。
那赵云出手,是不是刘备的意思?
檀石冲听赵云询问,眼中有战意燃起,反笑道:“传说中的神女传人,不是亦在插手天下的事情。”
赵云似笑笑,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
单飞心中微动,赵云是神女传人?他单飞不是亦有神女灵符?听檀石冲和赵云的意思,冥数中人和神女传人,好像都要远离世俗的事情?
他的神女灵符是马未来给的,马未来不也是整天跑得连尘土都追他不上?
“你错了!”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檀石冲看也不看说话那人,他根本对旁人所言无所谓。在他眼中,真正的敌手只有赵云一人。
人群中那人却不住口,接着又道:“单统兵为民除害,孙河太守忠正敏行,这二人一直为地方百姓着想,绝对是少有的好官。尔等倒行逆施,不分缘由的行刺这两人,天底下,不论哪类人,但凡有正气的人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尔等施暴!”
众百姓纷纷点头,他们有的亦如说话这人的想法,可见檀石冲如夺命阎王般,真不敢开口,亦不敢替孙河抵挡。
这世上多数人不怕君子、反怕小人;不怕侠客,倒怕恶棍。
实则就算得罪了君子侠客,他们行事多有分寸,往往一笑泯恩仇,少有计较,可你被小人、恶棍惦记上了,他就如个神经病般穷一生之力没事就来算计你,你却很难耗得起这个时间。
这人说出他们心中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来,倒让他们着实钦佩此人的胆量。
单飞略有惊奇之意,认出说话之人正是刘备!
这次他在妫府前破案,看来倒有不少人暗中观察动静。
妫府前风波骤紧,一帮百姓有的暗自后悔,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众丹阳兵却是均望单飞,就连庞统也不例外。
在他们心目中,如今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单飞一个!
威信本是悄然而立。
单飞并未发号司令。
若是寻常的统兵,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会让兵士来保护孙河,哪怕损伤难数。但单飞却知道,在这种百姓兵士杂陈的情形下对檀石冲进行攻击,官兵一定死伤难数,一帮百姓亦是难以幸免。
幸好孙河也是知道这点,见有人帮其拦住檀石冲,倒不如寻常自惜性命的官员般乱了分寸。
檀石冲仍不回头,只是扬声笑道:“常山赵子龙既然在此,想必在我身后说话的人,这般大义凛然、一定就是素有‘仁德’之称的刘备刘玄德了?”
他一言落地,孙河、陆逊等人均是耸然动容。
如今交通不便,能知道更多消息的多算是有点势力的人物。
赵子龙之名对众人来说很有些生分,但刘备刘玄德这名字对他们来说,绝不陌生。
平黄巾起义时,刘备算是稍有名声,之后刘备和青州刺史一直在对抗冀州牧袁绍,刘备甚至因此领了平原国相。当时刘备着实有着不小的名声,黄巾军率众攻打北海时,北海相孔融就曾派太史慈向刘备求救。
那时刘备很是讶然,曾说过——孔融居然也知道世上竟有刘备?
孔融当世名士,居然能知刘备之名,可见刘备在那时已经跻身当世名流圈。
而让刘备一举扬名的本是徐州一役,那时曹操借收编青州三十万黄巾军之猛,进攻徐州,本以为可一举吞并徐州。
徐州告急。
徐州牧陶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备,向刘备求救。
刘备当时不过一两千兵马,手下不过关羽、张飞两将,但闻陶谦求救,竟义无反顾,带兵来援。
当时曹操连攻徐州十数城,“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军令铁血无情,可说是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但以此之威、以此之猛,竟然攻不下刘备带千余人帮陶谦守的一个郯城,之后曹操无奈粮尽退兵。
凭此一役,刘备不能以用兵之猛称霸天下,但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仁义”二字天下闻名!
之后刘备对曹操倒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凭借这些义举,天下无论识或不识的均是知其仁德之名。
孙河听刘备到了丹阳,竟然为其撑场,感谢中带分困惑。陆逊见刘备居然对檀石冲直言斥责,心中倒想——刘玄德不愧是刘玄德!
檀石冲提及“仁德”二字时,刻意拉长了声调,很有讽刺之意,刘备听到并不恼怒,只是微笑道:“不错,正是刘玄德。”
“只是说理的是你,打架的恐怕还是赵子龙了。”檀石冲冷笑道。
刘备淡然道:“阁下若不是这般逆天行事,我等本不想和阁下为难。”
檀石冲长剑微扬,其上竟有红光闪动。
赵云仍是负手,轻声叹道:“传说中的冥数从不理会世俗之事,如今看来,倒是传闻有误。”
檀石冲微笑道:“赵子龙,你错了。如今冥数已有偏差,我等即为冥数之人,当求纠正这个偏差!”
单飞心中错愕,倒不解檀石冲所言究竟何意。
赵云俊眉微轩,似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刘备说什么,我都当他是放屁,乱世之中,仁德何用?他的作为若真的让世人承认,得世人拥护,为何在曹操的面前始终不堪一击?”
刘备双拳微握,指甲已深入掌心,眼中终有痛苦之意。
赵云的神色倒是如常,“我倒和阁下的看法有所不同。”顿了片刻,赵云轻声道:“这世上虽是难改弱肉强食的本质,但人不同于禽兽,只因为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只有脱离弱肉强食的窠臼,我等才会有分希望。人本应该是为希望而活着,而不是为了贪婪强横而活,不然叫个人做什么?难道不是吗?”
他说的从容平静,但双眸中的自信之意不言而喻。
“说得好!”单飞忍不住赞了声。
他对赵云的这个观点很是赞同,暗想这就是三民主义的古代版本了。方才檀石冲当众对刘玄德打脸,单飞倒不赞同,无论何时,仁德并非无用,但以结果衡量仁德的作用,还是有失偏颇。
赵云转目望来,微微一笑,神色很是和善。
庞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见到这些人如此辩论,忍不住插言道:“赵将军说的不错,越是有能力之人,本应该让所有人看到一个希望。既然有能力脱离禽兽之伍,就不应该再行禽兽之事,你虽然强煞,可就算强的如董卓、吕布般又能如何?行禽兽行径后,不过惹世人唾骂,转瞬烟消云散,徒给世上添加混乱!”
檀石冲放肆笑了起来,看也不看庞统一眼,冷望赵云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可若非你赵子龙更强,恐怕我没有耐心听他的这些废话。我一剑后,什么道理都会烟消云散的,不是吗?”
庞统面红耳赤,饶是他学富五车,对这些话偏偏无法驳斥。
赵云半晌才道:“檀石冲,我本以为冥数之人会有几分见地,可如今一见,却多少有些失望。”
“我为何要让你期望?”檀石冲满不在乎道:“赵子龙,神女传人本不应该参与世俗之中,更不应该和冥数为敌。都说‘天涯流年逝水枪,逝水方出人早伤’,逝水枪虽强,但强不过天涯、流年……”
单飞一听“天涯流年逝水枪,逝水方出人早伤”这句话,心中微动,只感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不知掩埋了多少英雄壮志,黯然神伤。
马未来拿的不是流年?
那天涯是什么?
他听檀石冲继续道:“马未来只将最没用的逝水传给你,对你期许不高,你也不过算是半个神女传人,如今真的要和冥数作对不成?”
赵云闻言微笑道:“逝水或许强不过天涯和流年,但只要比你檀石冲强上一些就好。”
檀石冲握剑手紧,不想没有激怒赵云,反倒被赵云平淡的话语刺穿。他本是自负自傲之人,但当初在太行山和鬼丰、赵云交手后,对这二人却是有着深切的忌惮。
高手之争和疆场纷争没什么两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檀石冲从不知道赵云真正的实力,当初他和鬼丰合力一击,竟被赵云轻易化解。
长吸一口气,檀石冲摇头道:“看来你一定要出手了?”
“异地之人若不参与进来,我本是不会出手。”赵云道。
“可我若一定要出手呢?”檀石冲笑眯眯道。
赵云眼中有些无奈,负手望向天空,“那我倒很想看看,冥数高手是如何给天下苍生定下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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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节 枪王
赵云、檀石冲话语落地,妫府前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懂不懂武功的,都早见到了檀石冲惊人的能力,亦知赵云敢于拦截檀石冲,只怕更有无双的武功,这两人若是交起手来……
百姓、连同士兵纷纷后退。
单飞那一刻心中只想着赵云说的最后一句——冥数高手竟能定天下苍生的宿命?
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有出神,知道无论赵云还是檀石冲,对白狼、冥数等异地的了然都远超于他,那赵云究竟还知多少?
他寻思的光景,天空遮阳卷云已过。
秋阳出。
日华明耀、再耀、陡然间,天地间萧杀中带着灼热,灼热中又带着萧冷,在那一刻,天地间的杀机尽数落在了檀石冲的身上!
有绿叶旋落檀石冲的身上,似亦枯竭。
众人心中大骇。
孙河自负身为疆场骁将,也跟孙坚、孙策征伐天下,但见到檀石冲的这种武功,未等出手,竟让人心中已怯,不由脸色改变,陆逊更是诧异,他自认对天下名将很是了然,但见檀石冲犀利如斯、赵云淡定如此,方知人外有人。
有些事情,本不是管窥蠡测所能猜度!
檀石冲出剑。一剑如火,倏然就到了赵云的咽喉。
他出手前,和赵云距离尚有数臂之远,但蓦一出手,瞬间就拉近了赵云的空间。
众人只见他出剑、剑至,动作清楚分明但又快捷无比,不知真正的高手居然这般威势。单飞却早看出,檀石冲那一剑几乎凝聚了全身的神气,无论四肢胸腹的动作,均是和长剑配合的天衣无缝,那一刻,檀石冲全身并无半分累赘,似都融入了长剑之中。
人剑合一?
单飞脑海中默然想到这个念头时,就见赵云已退。
檀石冲一剑刺来,犀利无比,赵云却像早有预料,身形如落叶轻纸般飘起。
众人望见,眼中又露出惊奇之色。
赵云如同被那一剑的剑风震起,又似绑在了剑尖之前的半尺——剑动身动,剑催身旋,就算落叶也没有赵云这般飘忽的身形。
单飞望见,不由热血澎湃。
他以水悟道,早就破了世俗武学的窠臼,再加上勤奋思索,对武道领悟亦多,但见檀石冲人剑合一、赵云融云入风的那一刻,蓦地感觉原来这二人也是道法自然才得这般出类拔萃的身手。他这时似又窥到一个新的武学境界,不过究竟如何来做,始终还是摸不清方向。
檀石冲一剑萧肃,早预计了赵云的千般反击,却没料到赵云会退。可他知赵云强悍,如今他势头已起,力道正盛,当求一鼓作气摧敌致胜,怎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剑火更烈。
灼如火蛇。
赵云退,檀石冲人随剑走,剑随人冲,却是勇猛直前。
二人一退一冲,倏然到了妫府的院墙之前。
赵云无路可退!
有火蛇张口、长剑明光倏然就到了赵云的眉睫。
“叮”的声响!
赵云终于出枪,枪一动,正迎上檀石冲的剑尖。两点锐利撞击一出,有狂风张扬,吹落叶尘舞,天地少光。
单飞见赵云手中所持正是那如水之枪,不过那枪此刻只有三尺长短,赵云持在手中,看起来并不起眼。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短枪信手挥出,檀石冲全力的一剑,竟然奈何不了赵云的分毫。
狂风中,二人身形陡凝。
单飞却是目光一凛,突然喝道:“小心!”
他本不解檀石冲这种时候为何执意出手,檀石冲虽狂于武学,但不像打无把握阵仗之人。
可这时单飞终于明了檀石冲的真正用意。
檀石冲有杀机!
他就是要将赵云逼入这种绝境。
狂风劲舞,长街两侧的树木不堪催动,呼啸声声。就在赵云无路可退,被檀石冲束缚之时,一人倏然从妫府门顶翻身而出。
人一出,就到了赵云的身前,刀一横,霍然到了赵云喉间!
那人身手简洁明快,着实利索的干干净净,可若非有无双的身手和眼光,怎能抓住这般最致命的时机出手?
檀石冲原来还有后招!他竟然有同伴藏匿,而这个同伴的武功看起来,竟然和檀石冲不相上下。
赵云终处绝境!
众人的哗然声均是窒在嗓口,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况,却是无能为力。
单飞脸色改变,虽早知檀石冲行事不羁,却没想到冥数之人做事居然这般的不择手段,但他此刻实在鞭长莫及,想帮赵云,亦是难快过那人的刀光。
就算刘备都是脸色微微改变。
赵云眼中突然有了丝无奈——那不像是身在绝境的放弃,而更像是看破世情的苍凉。
难道这就是冥数安排的宿命?
逝水暴涨!
那本不过宝剑长短的短枪倏然间就涨到了丈八之长,枪尖寒光一点,反刺偷袭那人的喉间。
兔起鹘落,变化瞬间。
出刀那人自认为时机把握极佳,趁赵云和檀石冲僵持之际,正要了结赵云。
他和檀石冲本是冥数的两大高手,自诩极高,他们联手如此对敌一人,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觉得高看了赵云。
可他却没想到这时候赵云居然还有变化。
变化处有绝处逢生,变化就意味着赵云并没有入了真正的绝境,变化看得出赵云还是行有余力。
刀光堪堪到了喉前,但枪光却先一步到了敌手的喉结汗毛间。
长枪出,不过寒光一点;逝水流年,谁人可以转换?
出刀之人头一次感觉死亡如此接近,大喝声中,再顾不得斩了赵云,手中刀锷突回,正挡在了自己的喉间。
这些人的武功均已随心所欲,刀长未及,但在他们手中的利刃,本是每一部分都能克敌救命。
出刀那人刀锷回转,对赵云的攻势不攻自破。
刀锷裂!
裂的如面粉般,散散落落,可刀锷虽裂,余力未尽,出刀那人就感觉刀锷上还有劲道一点,正中他的嗓间。
嘴边有一丝鲜血溢出,那人脸色改变,飞身爆退,半空还能嘶声道:“你……”
他武功本高,见识亦高,知道赵云是在分力出手,他的刀锷本是硬木雕琢,刀砍不动,可赵云一枪不但击碎了他的刀锷,余力还将他击伤。
逝水之枪,恁地这般威不可挡?赵云此人,本是声名不显,为何武功如斯高强?
赵云致命危机已解,但眼前还有更大的危机。
长枪出,守势顿弱。
檀石冲是何等高手,眼看赵云守势本如铜墙铁壁般,突然露出了缝隙,他如何会不趁隙而入?
高手之争,一丝机会足以致命。
檀石冲手中的剑火长驱直入,一剑破了赵云的防御,穿过赵云的衣裳,刺在了赵云身后的墙上。
赵云在长剑刺来时只是稍侧了身躯。
长剑如火,几乎点燃了赵云、刺透赵云的身体,但仍旧差了毫厘。
高手间,毫厘之差就是谬以千里。
檀石冲一剑失手,早知道不好,高手相争,一招之差、切掉个衣角,断了点头发后就是自愧不如在他看来纯属放屁。
既然对敌,就和疆场征战没什么两样,务求以击溃对手的战斗能力为第一要务,不然敌手反扑,你莫怪对方不讲仁义。
刺穿赵云的衣裳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反倒让他檀石冲自陷险境。
赵云显然知道这点,他如运兵对敌般,先退却以弱对方的攻势。
一鼓作气、再鼓而衰,如今檀石冲竭相未现,但对赵云来说,已到了出手之机!
赵云反击。
长枪倏缩,缩得比宝剑要短,但枪尖已划过了檀石冲的咽喉之前。
一寸短,一寸险!
檀石冲身形倏倒,躲过这致命的一枪。
他早知逝水枪奥妙无方,却不想在赵云的手上使来,逝水枪的圆转变化,简直是无所不能的模样。他躲过那枪尖破喉的危机时,瞥见赵云的眼中寒光微闪,檀石冲知道不好,竟能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一剑反劈!
剑如火,火如阳,熊熊之下,甚至不减方才的模样。
赵云出枪。
一寸长,一寸强!
逝水暴涨,逝水的枪身有丈八长短,但在赵云刺出的那一刻,众人倏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赵云使的不是枪,而是推出一道狂潮。
狂潮汹涌澎湃的冲来,如同要席卷天地万物的模样。
那一刻,众人不见赵云,只见逝水汹涌澎湃,激荡着千古流年的沧桑!
逝水去不返,今朝谁可挡?
檀石冲终于变了脸色。
剑如火。
枪却似海啸。
不但众人从未想到天地间竟有这种枪法,这种的威势,就算他檀石冲天不怕、地不怕,率性而为的人物,见到赵云反击势道的时候,亦不知道海啸之后的怒海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道。
剑火灭。
檀石冲几个跟头越翻越高,人在半空时发髻早破,披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放声长啸。
长啸声中,檀石冲和那使刀偷袭的高手半空倏并,而先前那两个刺客亦是飞来而聚,看起来四人就要迎逝水而上。
他们本是冥数之人,遇挫更强,眼下就要合力与赵云一战。
围观百姓、官兵见赵云恶斗檀石冲等人,本已心情激荡,恨不得能助其一臂之力,见檀石冲几人联手,早就骂了起来。
单飞身形微动就要窜出时,有金光更早。
半空只听到尖锐的破空声响,然后就见那金光飞过逝水,追到空中四人的身上。
先前那两个刺客才纵到半空时,同时爆喝一声,脖颈后有鲜血飞射。
有两点金光破二人脖颈而出,远远的射出,钉在街旁树上,颤颤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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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节 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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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的局面兔起鹘落不过须臾之间。
从檀石冲出剑,到有人偷袭,再到赵云反击,单飞看的清清楚楚,但对旁人来说,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时光。
那金光突出,居然分击四人,实在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方才袭击孙河的两个刺客虽比檀石冲要弱,但身手着实不差,在场众人间,这两个刺客除了留意单飞、赵云的举动外,对旁人并没有瞧在眼中。
可他二人没想到对方还有高手埋伏。
有金光四点,竟然分袭他们四人。
金光是金箭!
那四箭几乎没有先后的射来,二人才闻弓响,就见箭影;才见箭影,死神已现!
刺杀孙河的那两人饶是武功高明,但半数心思在警惕赵云,半数心思放在单飞的身上,等到那金箭及颈之时早就猝不及防,被一箭射穿了脖颈时,那两个刺客眼中还有不信之意,但人已和麻袋般从半空跌落下来。
众人亦是惊诧难言。
“当当”两响。
檀石冲和那使刀偷袭赵云之人毕竟武功远胜过那几个刺客,竟在间不容发的光景以刀剑挡在身前,崩飞了那两枝金箭,可刀剑亦是被金箭震的乱颤。
檀石冲两人都是绝顶高手,但接箭均感觉手臂发麻,二人心中微沉,实在难信丹阳城内除了赵云、单飞外,还有旁人能射出这匪夷所思的四箭!
单飞瞥见树上的那两枝奇特的金箭,立即联想到射穿春若扬手掌的那一箭,心中微动——难道是孙尚香?孙尚香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
她竟能抓住这种机会连毙两人,箭术之强,简直超乎他的想像。
檀石冲二人目光闪动,早随金箭射来的方向望见远方有个骑着白马的少女,正持锦弓在手,弓弦正在震颤不休——如同众人急震的心弦。
一瞥不过如白驹过隙的瞬间,逝水已至。
狂风起。
有落叶纷飞,尘土卷扬。
檀石冲和那使刀之人见赵云这般攻势,陡然间大喝一声,刀剑相交。
众人都是不解二人的古怪法门,就算赵云亦是眉头微皱的光景,檀石冲二人却借刀剑相震之力,凌空再度高飞。
这二人配合默契,冲天而起时有如双鹤高飞,冷望逝水滚滚而过时,二人飞身纵越,竟向远方的孙尚香冲去。
他们在丹阳行事,本有极为重要的目的,不想另起枝节,眼见难奈何赵云,一股怒气似要发泄在孙尚香的身上。
众百姓惊呼声一片。
赵云不想这两人如此,身形如云般飘逸转折,但已稍缓一步。
檀石冲两人空中纵越间,已如苍鹰般飞到孙尚香的眼前。
二人刀剑齐出,就要向孙尚香攻去,陡然间瞥见孙尚香望来的目光,二人心中均是诧异。
这女子见他们凶悍杀来,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只有朦胧如新月的神色,清澈如皎月的眸光。
有寒风袭到,直追檀石冲二人的背后。
单飞终于出手。
他先想助赵云一臂之力,不想赵云武功还要超过他的想象,竟然凭一己之力击溃檀石冲和同伴的联手。
眼见檀石冲二人向孙尚香冲去,单飞知道凭孙尚香一人实难抵抗檀石冲二人。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已断。转瞬拂袖一挥,两截断剑只是微转间,倏然破空而出,分刺檀石冲和那使刀之人的背心。
他这种运力非一般的投掷方法可比,可说是极为巧妙,是将从水涡中悟得的离心之力运用出来,经过他不断时日的打磨,如今使用的早就炉火纯青。
摘叶飞花即可伤人他还是无法做到,但这两截断剑贯注上他奇特的力道,倏然划空而飞,看起来实不亚于孙尚香射出的金箭。
如果当初他在斗孙轻、雷公时,运用的就是这般劲道,只怕二人一个照面就被他毙了。
众百姓看的嗔目结舌,如同看仙人飞剑般。
檀石冲二人不是孙轻、雷公,但对单飞的出手早不能等闲视之,二人刀剑倏背,击在单飞射来的断剑上,有响声嘹亮!
檀石冲和同伴本对孙尚香有分轻视,暗想挡开单飞一击时,还能将这娇滴滴的女人斩杀于长街之上。
这时秋阳微暗。
众人先是微呆的光景,随即见到半空有新月微亮。
檀石冲和那使刀的同伙都是一怔——如今未至夜晚,怎有新月出现?
就算有了新月,如何会是这般的清亮?
清亮的如在眼前一样。
转瞬间他们心中凛然,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手持锦弓的女子已然拔刀。
她腰间挂着把如月般的弯刀。
那是个眸如月牙的女人,或许眼眸不是那般的明睐闪亮,但其中却有种新月般朦胧的月光。
刀身弯如月,未尽团圆意。
新月曲如眉,一泓相思心。
孙尚香出刀!
淡无声息的出刀,就如新月悄然的挂在柳梢之旁一样。
一抹如新月般的刀光,从一个如新月般的女人手上逸了出来。
檀石冲和同伴同时怒喝。
他们眼中满是难以想象的惊诧,这女人挥刀信手,圆转轻柔,可致命的杀伤却在你不加提防时到来!
刀剑再出。
刀横行,剑如火,霸气威风却是挡不住相思的月色。
竟有血光飞洒!
单飞远处望见,眼中露出分讶然之意,他看到檀石冲二人的刀剑尚未及孙尚香身上时,那相思的刀色就已划过两人的衣襟。
月色带血。
檀石冲和那使刀之人怒吼声中,身形如鹞,早就翻过了妫府的围墙,顺着绿树屋瓦一溜儿消散不见。
只余空中点滴的鲜血,月回云遮,刀如笙歌。
有风吹,吹干了地上点滴的鲜血,吹得树摇竹唱,伴随着众人的目瞪惊错。
许久的光景,孙尚香的眸光才从檀石冲两人消失的方向回转,望向了单飞,眸光中带分新月般的寂寞。
“单统兵……”
“在!”单飞差点一口咬下了舌头。
他和众人一般,也实在难信孙尚香居然会有这般高明的身手。
当初孙尚香一箭射穿了春若扬的手掌,箭矢的凌厉之处也让他微有吃惊,可春若扬实在没什么可比性。他那时候只认为这能击败陆六、白印的女人,不是她太强,而是陆六等人可能有点弱,也可能有点大意。
他没有追问陆六等人和孙尚香交手的场面,他只怕这帮汉子羞愧的睡不着。
可是今日,孙尚香竟然面对檀石冲两大高手出刀?
而且一刀似乎伤了两人?!
虽说檀石冲和同伴对孙尚香或有轻视、虽说这两人先和赵云恶战,再被他单飞干扰,未见得使出全力,可这两人竟然伤在孙尚香的刀下?
这是什么样的一把刀?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单飞难以想象,他虽然从不轻视任何人,但真未想到过孙尚香的身手居然这般高强!
这女子怎么会有这般耸人听闻的武功?
他呆呆的看着孙尚香,心中疑云阵阵,就听孙尚香轻声道:“你这几日做的很好,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单飞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
庞统等人却是笑都笑不出来。
满街百姓、丹阳兵士也是望着白马上那个红衣女子,一时神色各异。
他们都知道孙尚香是个任性的女魔头,可就是这个女魔头在檀石冲等人横行丹阳的时候,给其创伤?
众人难以置信,一时间倒是忘记了离去的檀石冲。
许久的光景,有掌声响起,一人抚掌赞道:“锦弓金箭新月刀,沉鱼落雁第一骄!刘备早听说江东孙郡主刀箭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窃窃私语,很多人倒没听过这句话。
这是杜撰的,还是真有这句话?
单飞心中怀疑,但听出说话那人正是刘备,他不等回头望去时,就听孙尚香问道:“单统兵,这是哪个?”
“刘备刘玄德,当今天下的仁义之士。”单飞介绍道。
他介绍时心中多少有些古怪,暗想据历史记载,孙权为了联姻和控制刘备,好像把个妹妹嫁给了刘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孙尚香?
刘备听单飞这般介绍,微笑道:“单统兵实在过奖。”
“听闻刘将军如今是在刘表的手下,不知来此作甚?”孙尚香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可目光却在看着赵云。
赵云枪早收,他退到一旁时,和常人无异。
但经过方才惊心动魄的一战,还有谁会轻视这个男人?孙尚香也不例外。
单飞看了庞统一眼,暗想你的机会到了——当初刘备来说刘表、孙权联手,我看你倒挺热情的。
庞统感觉这一天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刺激了,每个人都像换个模样般,只有他庞统好像鼻子还是朝天,见单飞眼神示意,庞统心中感动。
这才是兄弟。
真正的兄弟!
什么时候都记得我庞统。
伊始单飞在慈济堂前抱他大腿时,他对单飞这小子心中着实嘀咕,但经过今日后,他才发现二人中真正的大腿是哪个。
不过大腿是哪个其实不重要,真正的兄弟怎会计较这个?
庞统修正自己观点的时候,激动的挺胸道:“郡主,朝廷左将军刘玄德到此,只是想来帮刘荆州化解和江东多年的恩怨。”
“一派胡言!”有人沉声怒喝。
庞统扭头望去,见孙河怒不可遏,心中叫苦。见单飞扭过头去,事不关己的样子,庞统心中暗叫——原来你小子又在丢锅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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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节 大乱将成
从外人的角度来讲,如今曹操势力最大,各方势力若是不想被曹操逐步的吞并,联手抗衡曹操绝对没错。
庞统自刘备走后,对这个建议着实考虑了许久。
这建议成则功垂千古啊!
他庞统眼下声名不显,要按部就班的熬上去并不容易,毕竟上面都有老资格占据呢。可如果凭此策略改变了天下大势,那他在历史的功劳簿上绝对会记上一笔。
能不能扬名就看这一个计策!
不过庞统倒知道这种计策不适合当众来说,含糊其辞的点了一下,想郡主这么有头脑的人多半会想到这点。
郡主有意的话,咱就太守府里去详谈。
听孙河怒喝,庞统立即意识他一时激动疏忽了最棘手的问题,孙坚死在黄祖手上,孙河跟随孙坚多年,对这件事如何会淡漠视之?
单飞这小子让他来说,绝不是希望他庞统扬名立万,而是早考虑到孙河的因素,又将黑锅丢给他庞统来扛。
果不其然,孙河脸现怒意,冷望庞统道:“你小子一派胡言,你知不知道江东、荆州本是仇深如海,这仇恨,除了用血来还外,再没有别的方法!你小子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究竟所为何来?”
这主意不是我出的啊。
庞统立即将名垂千古的念头丢在脑后,心道这都是刘备出的馊主意。
他和单飞不一样,单飞总是破釜沉舟,抱着干一票就撂挑子走人的念头,但他好不容易的当了个郡丞,本以为干不了几天,没想到单飞居然又将妫览扳倒,在他庞统看来,他这个郡丞的位置竟有可能长久的坐下去。
人最痛快的事情是来场说走就走的旅游,可人最痛苦的事情却是始终羁绊在说走不能走的加班点灯熬油。
他既然准备将郡丞的位置坐下去,就要遵循官场的潜规则。
庞统从长远考虑,知道孙河在江东的威信,肯定不想得罪孙河,正急得额头冒汗时,就听孙尚香轻声道:“庞郡丞只是说出实情罢了,孙大人不必动气。”
孙尚香一发话,孙河冷哼一声,倒是不再言语。
孙河在江东资格虽老,但和孙策、孙尚香是平等辈分。他跟随孙策许久,早知道孙策武功绝高,孙翊亦是不差,但这些年他只听说孙尚香为“祸”江东,混个女魔头称号。孙河虽不知道孙尚香真正的武功,但对其胡闹的作风很是不满,不然也不会听范边等人一说单飞的事情,就怒不可遏的赶来。
很多人的火气,本是挑人来发。他们对陌生人客客气气的,对家人却是火爆的脾气,就是因为知道对陌生人发火可能遭砍,但对家人发火却基本不会有什么祸事。
你要是没事看到家人拿把刀什么的,绝对要小心注意,因为那可能是家人对你也是忍无可忍了。
孙河对孙尚香无法发怒,怒气自然出在单飞的身上,他对荆州、江东化解恩怨的建议不满,可刘备的手下赵云才救过他一命,他总不能对刘备当场发飙,这才选择对庞统发怒!
孙尚香这么一说,孙河虽是心中忿然,绝不赞同江东和荆州和好,可他不瞎,方才看到孙尚香居然连战两大高手,甚至伤了对方,心中着实惊骇难言,对孙尚香亦是敬畏起来。
他孙河竟也不知道孙尚香的武功精湛如此!
“只不过刘将军的提议,倒需要从长计议。”孙尚香略微沉吟道:“还请刘将军稍候一段时光。”
刘备拱手施礼道:“多谢郡主肯于考虑。”
孙尚香转望单飞道:“单统兵,有贼人入侵丹阳,只怕图谋不轨,还要有劳你带人多加防备。”
众人见她一介弱女子、不,如今应该说是个女强人,无论对敌对外、处事传令都是合乎大体,不由暗自点头。
丹阳百姓本有些惊慌,可见孙尚香如此镇静,又觉得贼人不过如此。江东世族见状,心道怪不得孙家能几年光景就一统江东,不要说孙策、孙权,只凭这个孙尚香,就是非同凡响。
单飞暗自皱眉。
他和庞统不同,庞统只想一辈子在丹阳混下去,他却是随时准备走人的,不过听孙尚香传令,他还是吩咐丹阳士兵开始疏散安抚百姓。
众百姓虽感觉此行风险极大,但着实看到了此生难见的画面,离去时均是议论纷纷,唾沫横飞。
等百姓散去后,单飞、庞统又吩咐兵曹掾,贼曹掾风虚等人,让众人对丹阳城加强戒备,巡查放严。
风虚见单飞没将捉拿檀石冲的任务交给他,倒是心中感激,暗想如果真的揽上这活儿,我可卸任不干。
单飞心道檀石冲这种人能力高强,绝非寻常兵士能够捉拿,倒不想让无辜人去送死。
等见局面和缓,孙尚香向孙河使个眼色,又对刘备道:“刘将军,我等还有他事处理,还请莫要见怪。”
刘备连道郡主客气,目送孙尚香、孙河离去。
单飞这时蓦地想起一事,四下望去,不见赵云,只见刘备还站在那里,单飞拱手笑道:“今日多亏刘将军出手,单某感激不尽。”
刘备笑道:“单统兵可是有事?”
单飞知道刘备这种人和曹操一样,看人精准,不再隐瞒道:“不知赵云将军去了哪里?”他想找赵云询问白狼秘地一事。
“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若单统兵喜欢,我倒可以让子龙来找单统兵谈谈。”刘备微笑道。
单飞看着刘备的笑脸,半晌才道:“如此有劳刘将军了。”
“单统兵实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刘备客气道。
这时妫府前的军民俱是散去,就算陆逊都是不见踪影,张奋、顾掌柜看起来似有话和单飞来说,但见单飞公务繁忙的样子,也没有过多打扰。
单飞点点头才待离去,突然看到那长相凶恶的汉子仍在妫府前,心中好奇心微起,倒不知道这汉子是哪个。
刘备见单飞注目,微笑招手让那汉子上前道:“文长,过来见过单统兵。”
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对单飞抱拳施礼,礼数甚恭,“魏延魏文长见过单统兵。”
见单飞怔了下,刘备目光微闪,“单统兵难道见过文长吗?”
单飞摇摇头。
这汉子竟是魏延?
他自然听过魏延之名。此人本为刘备手下的猛将,入川征伐刘璋时因为战功赫赫,甚至被刘备破格提拔为汉中太守,镇守汉中近十年,着实劳苦功高。
受演义影响,很多人不知魏延真正的功绩,只知道他和诸葛亮的不对付,脑后长有反骨……
单飞想到这里,忍不住向魏延脑后看了眼,见其脑后和额头都是突起,倒是的确有点怪异。
可这不过是人家脑壳长的有问题罢了。
演义中说诸葛亮认定魏延脑有反骨,临死还设计将其诛杀,但实际上魏延对刘备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单飞暗自摇头,感觉人家凶是凶了些,可巴黎圣母院敲钟的长的丑,心灵却美啊。
看人不能看外貌的。
再说看多了庞统,也不觉得魏延怎么凶恶。
他本想说声久仰的,但最近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别人看他总是眼神怪怪的,觉得他是个大骗子一样,他索性装作从未听过的模样。
见刘备和魏延关系绝对不错,单飞想起一事道:“这位魏……魏将军可是刘将军的手下?”他一时不知怎么称呼魏延,不过很是客气。
魏延尴尬笑道:“在下不过是刘荆州手下部曲,怎敢担当将军一称?单统兵说笑了。”
刘备一旁道:“是刘荆州派我前来丹阳,我请人手随行,这才选中了文长。”
单飞不能不说刘备选人还是有眼光的。
现在什么选秀啥的,一张脸不行就是基本没戏,他单飞要不是早知道庞统的名字,说不定已和庞统拆伙了。刘备不和导师一样,选人能够摒弃成见,这是真正的眼力。
又客气几句,单飞这才拱手离去。
刘备倒不挽留,和魏延一路回转到住的地方。那地方不过是间极为简陋的客栈,房中暗黑,少见天光。
魏延对刘备极为恭敬,门前道:“将军,可还有他事吩咐?”
刘备摆摆手道:“你也辛苦了,没有受伤吧?”
魏延摇头笑笑,转身离去。刘备却是坐了下来,神色略有疲倦,轻轻的叹口气。
“大哥,你不觉得今日的选择有错吗?”黑暗中传来个阴冷的声音。
刘备对房中还有别人倒不意外,反问道:“我有什么错?”
暗中那人略有不满道:“你明知冥数的人不好招惹,还让子龙出手……我们得罪了冥数,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刘备沉默良久,“我不说,子龙在场亦会出手。不但子龙那时会出手,云长和我亦会出手相助。我等若不出手,实在空负仁德之名。你不要忘了,当初我等不过千余人的时候,还义无反顾的去帮陶谦抗曹。”
“你是说我如今不会出手了。”黑暗中的那人反问道。
刘备并没回答,只是接着道:“再说单飞处事公正、孙河为人不差,冥数之人说杀就杀,行事暴戾,我等相助绝不能算错。”
房中寂静。
良久,暗中那人才道:“单飞如今对大哥如何?他……应该知道我们的底细,也知道……我曾对他出手。”
刘备突然岔开了话题,“丹阳有大乱子了,今天的事情,在我看来,或许不过是丹阳大乱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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