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斩草除根
单飞人在树上,听那渠帅这么询问,心中微凛,他知道这个渠帅不但看起来冷酷无情,听起来更有点头脑。
这人似乎猜到他单飞的用意!
黑须按着腿上的伤口,咬牙道:“渠帅,我躲得快,他来不及杀我。或许他还想护送夏伽蓝离开,也顾不得追我。”
“不是,绝对不是!”
渠帅摇头道:“他既然能轻而易举的杀了王猛和水鬼,你黑须虽然高明些,但恐怕也不在他的话下。”
黑须不但胡子发黑,脸也有些发黑,闷哼道:“渠帅是怀疑他放了我是为了跟踪我?”
那渠帅点头道,“不错,他一定是这个目的。黑须,你不是个笨人,恐怕早想到这点。”
黑须脸色更黑,激将道:“渠帅难道怕他?”他其实亦有些怀疑,但他绝不是凭怀疑就无视自己的性命甩开单飞之人。
这里人多,单飞若敢来,不正好将其剿杀!
“我怕他?”渠帅眉头一扬,微笑道:“我只是不想被人稀里糊涂的欺骗。”眼中寒光闪烁,渠帅冷然道:“我们不用去找了,他一定会跟来的!黑须,你将他引到这里再好不过!”
众人均是凛然四望。
他们清楚黑须三人的本事,知道单飞若是能轻易击败这三人,只怕是极为棘手的人物。
那渠帅却不担忧,望向林外长草之间扬声道:“既然你跟着黑须来了,怎不出来?”
他放声喝出,周近皆闻。
等了片刻,那渠帅又喝了声,说的仍旧是和方才相同的内容。
众人这才明白,暗想渠帅原来是在诈对手出来,这招实在高明,对手若潜到此处,一听渠帅诈语,耐不住性子的只怕早就出来。
不想渠帅连唤几声,前方仍旧没有任何动静,那渠帅眼露狐疑之意,暗想难道自己想错了?对方真如黑须所说顾不得追击?
正感觉脸面无光时,渠帅陡然一凛,就见手下纷纷转身望去。他亦听到身后的动静,还能故作不急不缓的转身,就见一少年正悄然立在树下,见他望来,那少年淡然道:“我出来了。”
众人均是武功不差,那渠帅更是个高手,可见单飞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们身后,让他们全无察觉,还是心中惊凛。
黑须更是嗄声道:“渠帅,就是他!”
那渠帅目露诧异之意,他年纪轻轻地位却高,难免心性高傲。可见单飞更是年轻,身形又是瘦弱,若不是黑须指认,那渠帅根本难信就是这头发乱糟糟,丝毫不起眼的少年杀了王猛和水鬼。
“你出来最好不过。”那渠帅压住心中的惊诧,“你追来,想必自恃技艺,想要做些什么?”
单飞看着渠帅,缓慢道:“夏伽蓝那船人究竟怎么招惹了你们,让你们下了这般杀手?”
那刀疤脸喝道:“关你屁事,要你来管,老子杀人要告诉你理由吗?”
单飞看似没有动怒,嘴角仍带分笑意道:“这么说,下手的也有阁下了?”
那刀疤脸哂笑道:“看样子你是想给他们讨个公道了?那老子告诉你,老子杀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倒霉碍事。上船后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子杀的,他跪在老子面前告饶,可老子还是一刀杀了他。你知道老子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不知道。”单飞摇头道。
刀疤脸嘲弄道:“老子是想告诉你,一会儿你可千万不要告饶,求饶也是不能活命!”
众人哄笑,很是开心的模样。
他们本惊凛黑须所言,可看单飞实在不起眼,倒感觉黑须多半中了邪,对单飞的能力有些危言耸听。
见单飞笑意更浓的样子,黑须身躯却有些颤抖。他记得单飞对他们出手时,就是这般模样。
单飞放目望去,“看来你们每人手上都有几条慈济堂伙计的性命了?”
众人纷纷道:“不错,老子们每个人都杀了几个伙计,你能奈何?”
单飞点点头,看着那冷然的渠帅,“你呢?有没有动手?”
那渠帅淡然道:“我需要告诉你?”
“你或许不屑动手,可这件事恐怕是你一手操办。”单飞嘴角的笑意掩不住眼中的怒火,“你方才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般灭绝人性?能够对苦苦求饶的无辜百姓动手。我很想打烂你们的脑袋,看看你们脑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众人一怔,倒没想到单飞狂言如此。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刀疤脸见单飞不咸不淡的说着,又见他手无寸铁,暗想莫要八十岁的老太婆倒绷儿,被这小子唬住了。莫非这小子在拖着我等,还有别的图谋。
一念及此,他身形一纵,早离单飞不过数臂的距离,空中他拔出一短柄弯刀,将将落地时毫不犹豫的一刀就向单飞脖子上划去。
林中寂静。
刀疤脸出手,众人均是没有拦阻,只想趁机看看这单飞的本事。
眼见那刀光就要到了单飞的脖间……
单飞出手。
一掌挥出。
他出手并不强悍凶猛,气势比起刀疤脸来说更弱了许多,偏偏他一掌挥出后,竟能抢在刀光前挥出去,正扇在刀疤脸的脸上。
有闷响传出,众人眼中突然露出惊骇欲绝之意!
他们正等着刀疤脸一刀结果了单飞,却没想到刀疤脸被抽中脸颊后,脖子突然转了半圈望向他们,眼中带着无边的死意,嘴角有汩汩鲜血流出。
林中静默片刻,刀疤脸扑向地面。
背向天,脸亦向天,刀疤脸咽了气息。
没有谁能在颈骨折断脑袋扭个一百八十度后还能存活,刀疤脸也不例外。
刀疤脸的短弯刀到了单飞的手上。
单飞一巴掌就扇断了刀疤脸的颈骨,嘴角仍带着笑,可眼中半点笑意都没有,他只是轻声问道:“他不信我能打烂你们的脑袋,你们信了没有?”
众人心中大寒,有的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这帮人都是杀人如麻,对旁人的生死极为漠视,甚至在别人越是哀求时,心中兽性越是强烈,可见到自己的同伴前一刻还是生龙活虎,这一刻居然就死不瞑目的模样,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再望单飞时,有人已经发抖,暗想这人究竟是谁?年纪轻轻,下手为何这般的毒辣?
半晌的光景。
单飞见那渠帅都在皱眉,微微笑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最先告诉我你们目的的人,我可以考虑只是废了他,留他一条命。”
他若是一开始就说出这话儿,众人恐怕哄堂大笑,但此刻单飞说出这句话时,有人已经有犹豫之意。
单飞上前一步。
黑须突然叫道:“我……说……”
他和旁人不同,两次惊惧已压垮了他最后的一点防线。黑须暗想自己曾对单飞出手,但他并没有杀了自己,如果这样的话,投降单飞说不定还有活命的希望。
只是他惊惧之下,想的实在不多,话才出口,脚步才起,脖子后就有一股鲜血飙了出来。
黑须回头望去,眼中闪过分怨毒之意,扑倒在地。
那渠帅收回自己刺出的一剑,任由鲜血从剑尖点滴而下,一字字道:“背叛的下场,就是死!”
众人神色凛然。
那渠帅看着单飞道:“你没有想象的胜算,你莫要忘记了,五福还在我们手上。”
脸有胎记之人立即拎起树旁那孩子,单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
那孩子眼中满是恐惧的光芒。
“你是不差,可你实在太年轻。”那渠帅感觉自己用孩子要挟已经有些掉价,但这刻却只想用一切方法来削弱单飞的信心。
“你本来应该趁我们不备的时候,先救下这孩子。”那渠帅叹气的时候,留意着单飞的神色。
单飞仍在笑,“他叫五福?我认识他?你们觉得我会为个孩子,放弃自己的性命?”
渠帅心中微沉,就听单飞道:“我知道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弱者就该死,不如你们的就该死,不论缘由。这是你们活着信奉的规则,比猪狗还要卑劣的规则。可在我的规则里,你们或许很强,但活的猪狗不如。”
微微吸气,单飞看也不看五福道:“我来这里,除了想打烂你们的脑袋,还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性命,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高贵。”
他话音未落,人已纵出,如飘飘落叶。
风一动,有落叶飞旋,弯刀亦旋,割断一人的咽喉后,远远飞出。
“杀了他!”那渠帅厉喝声中,向单飞刺出三剑后,蓦地发现一件极为恐惧的事情。
他的手下尽数倒下。
就算那拎着五福的胎记脸,眼中也有些不信之意,低头向胸口望去。他在单飞奔来时退得最快,还在犹豫是否要杀了五福时,就感觉胸口一凉。
有弯刀从他背心刺过,正透出他的胸膛。
一点微光。
十分断肠。
弯刀是单飞方才掷出的那柄弯刀!
单飞破空飞出那弯刀时,不但杀了一人,还算准胎记脸的退路,迂回将其斩杀。
孩童落下,单飞一脚将其踢高直落树上,同时身形惊掠,早抄起地上单刀一柄,向那渠帅斩去。
单刀急闪。
那渠帅如同见鬼般惊惧,从未想到这少年竟有这般神通,倒退途中一口气刺出十数剑,陡然立在当场。
单飞亦止。
无边落叶萧萧,不尽长江滚滚。
那渠帅爆喝声中,周身不知道爆出多少血雾,仰天倒了下去,枯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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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67节 简单任务不简单
单飞见到那渠帅仰天倒下的时候,眼中闪过分冷然。他手上的单刀一泓光亮,未染鲜血一样。
在渠帅向他刺出十数剑的功夫,他也回了十数刀。
那十数剑未有一剑刺在单飞的身上,但他每刀均是从渠帅身上划过。
刀快如电。
快的血都不染。
十数刀在渠帅身上造就的伤口,一朝迸发,任凭渠帅怎样的武功,都是承受不住!
这些日子来,他精研医术时,没有一日不凝神运气,苦练内息。
如今他早已清楚,招式为枝,内息为根。他武道天成,临敌总是不拘泥招式,信手而来,这得益于他在水中领悟出的灵动和随心。
但他究竟能发挥出多少对敌的威力,还是看他自身内息的强弱。他一日不曾懈怠的磨砺,只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对手是鬼丰!
他终究有和鬼丰对决的那一天!
渠帅武功颇高,当初的雷公与之相比,都是稍逊一筹,但在单飞的眼中,已然不足一道。
他如今已明白鬼丰对敌的自信何来。
那种自信本和他如今面对这个渠帅时一样。
轻轻摇下头,单飞转过身来,抬头去看树上的五福。拼杀伊始,他只求先去羁绊,解决对手后再救五福,他踢五福的那一脚看重实轻,不过是巧妙的将孩子踢到树杈之上而已。
五福紧紧抱住树杈,见单飞望来,眼中突然有了惊吓之意。他小手向单飞身后一指,人却忘记再抱紧树杈,倏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单飞身形微闪间,早将五福拎在了手上。有一柄长剑从单飞身旁飞过,“夺”的声响,钉在了一棵大树上。
冷然回头,单飞见那渠帅浑身是血的挣扎站起……
那一剑本是渠帅掷出,单飞早察觉到他的动静,就算没有五福示警,那剑亦是刺不到他的身上。
望着如同厉鬼般的渠帅,单飞没有丝毫惊惧,只是厌恶道:“你该死了!”
他知道自己那十数刀的轻重,亦知道这个渠帅不过是回光返照的临死一击罢了。
那渠帅嗄声道:“你是哪个?”
黑须虽然说了单飞的姓名,可渠帅却不信就是这个默默无闻之辈要了自己的性命。
单飞看着渠帅不甘的双眼,淡然道:“我是哪个不重要,你投胎做选择的时候,只要记得自己也有这一天就好。”
渠帅口中有鲜血流淌,瞪了单飞片刻,突然放肆大笑了起来,“单飞,你不用得意太久,你杀了我,冥数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单飞闻言微怔,见渠帅说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反问道:“冥数?”
他从檀石冲、鬼丰口中均听过冥数之名,更从鬼丰口中得知什么冥数、白狼、昆仑、云梦几地多出奇人。他不解冥数为何和这个渠帅有关系,又怎么牵扯到慈济堂,可他内心隐约感觉——死老头子马未来的简单任务听起来简单,可只怕绝不简单。
“你怕了吧?”渠帅奄奄一息,可仍旧冷厉的看着单飞,桀桀笑道:“他们知道你杀了我,定会为我报仇。他们要杀你,任凭你躲到天涯海角都是不能逃过!”
他只盼从单飞脸上看到一丝畏惧之意,那他临死也会快意瞑目,不想单飞只是微笑道:“好,那我等着他们!”
渠帅身躯晃了晃,双目圆睁的再次倒了下去。
这一次,再不会起来。
单飞看着渠帅死不瞑目的样子,沉默片刻后,轻轻将五福放了下来,帮孩子扯开缚着的绳索和口上的布条,见其很有畏惧的样子,单飞微笑道:“你怕我?”
五福眼泪含在眼圈中,“你……你……我不怕你,你是好人。我怕这些尸体。”
单飞知道这孩子经此变故,没被吓傻已算不错,轻轻拍拍他的脑门道:“死人不用怕的,我们要提防的是那些活着的人。”
他知道事情还未了结。
五福眨眨眼,琢磨着单飞话中的用意。
单飞找个树枝用刀削了下,随后在林中挖了个大坑,将所有死人和兵刃都踢到坑中掩埋起来。
五福一直默默看着,见单飞轻车熟路的样子,终有点心安,斗胆问道:“大哥哥,他们死了后,有几个脸色怎么那么黑?会不会变成厉鬼呢?”
单飞早看到这点,心中微凛。方才他杀了数人,但还留了两个活口准备问些内情,但那两人亦是死掉,看二人脸色发黑的模样,好似中毒而亡。
这两人是怕他逼问这才吞毒自尽?
他们宁死也不说出目的,是在畏惧背后势力的残酷?
单飞不怕什么厉鬼,只是感觉渠帅这帮人很是邪气,背后的势力亦是邪门。
“大哥哥,你埋了他们,是怕有人发现是你杀的、找你的麻烦吗?”五福又问。
单飞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有这种头脑,他掩埋这些人的尸体是习惯所然,只怕尸体腐烂后传播疫情。
兵荒马乱时最容易有瘟疫横行,除水土气候各种缘故,暴尸于野可算是个极重要的原因。
并未过多解释,单飞微笑道:“夏伽蓝是你姐姐?”
五福点头,略有惊喜道:“你认识我姐姐?”
“我这就带你去见她。”单飞环顾四周,见林中幽静,似一切并未发生般,微微摇下头,背着五福沿着江岸而下。
等到了下游的渡口,单飞带着五福寻渡船过岸。到了江南岸后,码头行人如织,单飞远远望去,见前方已现巍峨城池,想必那就是丹阳城。
单飞知道北方这些年不太消停,南方倒还不差。
丹阳可算是江东重地,据他所知,眼下的太守应是孙翊。
说起孙翊,如今天下知道的可能不多,但要说起他的老子孙坚、大哥孙策、二哥孙权什么的,估计天底下不知道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孙坚,曾经的风流人物……
当年黄巾作乱、董卓专权,天下大乱时汉室势微,有群雄并起,讨伐董卓。
然则董卓坐拥虎狼之兵,帐下有天下名将吕布、华雄,和群雄交战时,屡战屡胜。
曹操当年冒进、被董卓兵败汴水;袁绍优柔寡断、大军裹足不前;一帮联军说起来天下无敌,做起来没什么成绩,均是坐山观虎斗,各怀心思;只有孙坚异军突起,独攻董卓——斩华雄、败吕布、入洛阳,迫得董卓西归长安,不敢东望。
此等业绩,端是让当时天下英雄侧目汗颜。
单飞知晓正史,自然明白真正的历史上没什么三英战吕布,斩华雄的亦是孙坚,而不是关羽。
可惜孙坚中伏早死,被荆州刘表手下的黄祖射杀岘山,留下了孤儿寡妇,但爷是英雄儿好汉,孙坚之后又有长子小霸王孙策征战江东,打下了江南的半壁江山。
只可惜孙策亦中暗算,不满三十就死,可说是英年早逝,这才有弟弟孙权继承吴侯之位,坐镇江东维系孙家基业。
孙权掌管江东后,让兄弟孙翊统领丹阳。
经过孙家这些年的经营,丹阳远比旁的郡县要太平,又因为丹阳靠江近海之故,水路畅通,如今俨然成为江东极为繁华的地方。
单飞脑海中闪过这些历史时,一时出神。他在热闹的人流中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拉到旁边。
五福很有些惊吓,不知拉人的是乌青。可见到姐姐脸带尘泥的躲在码头旁的货物后,孩子忍不住的欢呼起来。
夏伽蓝见到五福后,着实惊喜,不想单飞不但救了她,还将她弟弟一块救了回来。捂住弟弟的口,夏伽蓝示意他莫要大声,可自己忍不住抱住弟弟啜泣起来。
乌青看向单飞,低声问道:“老大,这孩子……你救的?”
“难道是你救的?”单飞反问一句。
乌青忙道:“不是……我是想问,他们当然不会让你顺利将孩子带走。”见单飞做了个斩的手势,乌青感觉脊背发冷,咽口吐沫道:“老大,接下来怎么做?”
单飞在船上就想着这个问题,闻言道:“当然是让夏伽蓝姐弟回家了。”
夏伽蓝终于忍住了哭,红肿着眼睛道:“恩公,你救了我们姐弟的性命,大恩不敢言谢,还请你们跟小女子前往慈济堂……”
她话未说完,单飞截断道:“你们姐弟先回去吧。”
夏伽蓝心中一颤,失声道:“什么?”
她虽是个坚强的女人,可突遇如此飞来横祸,还是乱了分寸。见单飞很有本事,连救她姐弟二人,夏伽蓝心中着实感激,请单飞前往慈济堂,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一方面也是想向单飞求救,本以为单飞侠义心肠不会拒绝,她却没想到单飞会这般答复。
“夏姑娘,你带着五福先回去吧。”单飞不容置疑道:“我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夏伽蓝心中微酸,只以为单飞不想再理此事,可单飞帮手是人情,不帮手亦是让她无话可说。见单飞无意跟随,夏伽蓝声带哽咽道:“伽蓝知道了,那伽蓝拜别恩公。”
她拉着五福就要离去,就听单飞道:“对了,还要麻烦你件事情……”
夏伽蓝霍然回转身来,见单飞轻声道:“以后你们姐弟见到我等,能不能装作不认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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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68节 大牛现世
一颗心如坠入冰窖般,夏伽蓝不相信单飞竟然说出这些话来。
难道恩公是怕被这件事牵连?
许久的功夫,夏伽蓝终道:“恩公,我们知道了。我们绝不会拖累恩公!”她眼有泪水,再不二话,拉着五福踉跄离去。
五福拗不过姐姐,却还记得向单飞挥挥手,这才不舍的离去。
乌青看着夏伽蓝姐弟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这才道:“老大,你知道夏姑娘是慈济堂掌柜夏季常的女儿吧?”
单飞点点头。
乌青又道:“我方才等你的时候,和夏姑娘谈了几句,她说这次慈济堂是去采购一批药材,回转时遇到****劫杀,一船人尽数死难,只有她和五福被留了下来。”
单飞“嗯”了声。
乌青接着道:“我暂时和你一样,没有问徐过客的事情。”
单飞举步向夏伽蓝姐弟消失的方向走去,随口道:“为什么不问?”
“这件事不简单!”
乌青对单飞让夏伽蓝姐弟先行回转一事并没有任何不满,脸上反有几分赞同道:“那些人看起来身手不差,他们杀了一船伙计,却扣下夏伽蓝姐弟,不应该只是为了一船药材。”
单飞“嗯”了声,拉住个路过的行人道:“这位兄台……请问丹阳慈济堂在哪里?”
他穿的土包子一样,头上的乱发可做鸟窝,可路人见其气度从容不迫,倒没敢当他是个土包子,客气道:“就在城东。你去那里后找人一问可知。”
单飞道了谢,继续和乌青向丹阳城走去。
乌青接着道:“据我猜想,这帮杀手这般作为,有两个可能……”
单飞鼓励的看了乌青一眼,“哪两个?”
他发现很多人在人生旅途中都是缺乏机会而已,像乌青这样的人,若是没遇到他单飞,又一直窝在许都为生计奔波,将来的结局已可预期。不过乌青跟他一起后,朴实却不呆板,做事肯用脑子思考,只凭这两点,就让单飞感觉乌青大有可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乌青亦感觉老大地位虽变、本质没变,他感觉又回到从前在许都的时光,并不拘谨道:“一个可能是有人和慈济堂有仇,这才杀人立威,却留下夏伽蓝姐弟要挟慈济堂的掌柜。”
“有道理。”单飞点点头。
乌青得单飞鼓励,反倒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老大,第二个可能……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徐过客、马先生他们有关呢?”
单飞脚步微凝,继续向前走去。
乌青从单飞口中多少知道点儿三香的事情,谨慎又道:“我感觉只有这种奇异的事情,才会让这帮高手动了心思。”
单飞对乌青所言有些赞同。
渠帅、黑须那帮人的武功绝对不差,这种人不会是做个****那么简单,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了冥数。
马未来让他来找慈济堂的徐过客,慈济堂随即有惨变发生。
徐过客不简单?他知道什么三香玄奥?
马未来绝不会无的放矢!
渠帅这帮人图谋什么?
乌青见单飞沉吟,接着道:“老大想必早想到这点,亦知道这件事不简单,这才让夏伽蓝姐弟先回转,甚至让她姐弟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就是想暗中调查此事?”
他知道的多,懂得多,才发现单飞以往的沉默是想得多!
“我今天杀了不少人。”单飞突然道。
乌青眨眨眼,一时间不明白单飞的意思。
单飞止住脚步看向乌青,沉声又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乌青激灵灵的打了寒颤,有点明白单飞的意思了。
“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为了目的会不择手段,你若参与进来,我恐怕没力量照顾周全。你长大了,如今不需要听你娘说才能决定了,我想听听你的决定!”单飞目光咄咄的看着乌青。
半晌,见乌青认真的在思考,单飞微笑道:“我不会勉强你选择哪条路,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仔细判断后,做出自己的决定!”
乌青嘴角亦笑,正视单飞的目光,轻声但坚决道:“我决定和老大一起挖掘这个秘密,我不怕危险,也会想办法保住性命!”
单飞看了乌青半晌,终于笑笑,“好!”
他不再多说什么,乌青经过思考得出的答案,他会尊重对待。
乌青却是兴奋中带分警觉,低声道:“老大,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单飞只回了几个字,“敌暗我暗,随机应变!”
二人入了丹阳城后直奔城东,慈济堂颇有名气,有路人听单飞打听慈济堂的所在,倒是立即告诉二人道路方向,只是那些人神色间多少有些古怪之意。
“他们好像也知道慈济堂出事了?”乌青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然不差,“可他们不应该知道慈济堂的伙计毙命一事才对?”
单飞并没言语,顺着路人指的路线到了个十字路口,抬头向东望去,就见慈济堂的方向竟然人山人海的聚着许多百姓!
要是以往,单飞看到这景象,多少会乐观点的认为——徐过客能和马未来结识,为人肯定也不简单,就是因徐过客在这里,慈济堂这才蒸蒸日上、大受欢迎……
不然那么多人在药堂前面聚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那还不是倒霉催的?
经验终于战胜了乐观,事实胜过了雄辩。
单飞、乌青互望一眼,都知道事实就是——这些百姓不可能知道慈济堂的惨事,也不是过来安慰的,慈济堂出大麻烦了!
二人再走数步,就听前方有人叫道:“夏季常,你给我们滚出来!你把徐过客交出来!”
单飞叹了口气——马未来你这个死老头子,我就知道,你绝不会给我这么个简单的事情来做。
前方的百姓将药堂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呼喝声连连,更是震耳欲聋。
乌青暗自皱眉,心想怎么挤到前面去看看倒是个难题。
单飞突然道:“你咳两声。”
“什么?”乌青先是不解,随即明白过来,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有几人在人群之外,虽然扯着脖子向里面望着,但听乌青咳的异样,纷纷转过头来,有人已道:“这人怎么了,咳的这么厉害?”
单飞立即道:“兄弟,你这病严重不严重?”
乌青扶着单飞,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如今我亲人都怕传染此病,纷纷离我而去,就你一个好兄弟带我到此看病,可我怎么忍心把这病传染给你?要不你回去吧,莫也染上这致命的疾病,我独自去慈济堂看病就好。”
他挣扎向前扑去,那几人听到“致命的疾病”几字,满是惊吓,哗啦啦的就闪到了一旁。
前方的人群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望来,不知什么情况,也是不由自主的闪到旁边。
乌青、单飞二人轻而易举的到了人群最前,乌青随即止住了咳,向单飞挤下眼睛。
众人很多都是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但不见异样,很快又围了起来,留下圈外那几个面面相觑,换了个地方看热闹。
单飞向乌青竖下拇指示意赞许,暗想这小子很有做戏的天赋。举目望去,单飞见慈济堂大门紧闭,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药堂之前堆着如山的包裹,他嗅了下,好像是药材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运药材的伙计不都死了吗?又是谁把药送到慈济堂门前,这药是船上的药吗?
单飞饶是早有想法,可见到这种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四下望望,单飞目光一闪,定在一人身上。
那人粗布麻衣,看起来是个寻常的百姓,不过一张脸长得极不寻常。那人鼻孔看起来竟然是朝天长的,眼睛一大一小,胡须软趴趴的与世无争,眉毛倒是根根的立着、左高右低的寻着事端。
这人五官都有,但五官好像都在向世人争功表现,要求雨露均占的模样,只差大打出手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丑的实在让人看不下去眼,就如稳婆接生的时候看到这孩子也吓了一跳,失手将他扔在地上——偏偏是脸最先着地。
单飞叹口气,见众人吵吵唯独此人一声不吭,感觉这人还是有点门道,终于凑过去,咳嗽一声,“兄台……”
他必须要先搞懂眼前的情况。
那人正皱着眉,看起来正极力的拉低着整条街的颜值,听到单飞询问,转头望了眼,见单飞目光游离不定……他不知道单飞是不知道看哪儿好,忍不住问道:“阁下……是在和我说话啊?”
“是啊,是啊。”单飞笑道:“我和兄台一见如故……”忍住不舒服的感觉,单飞感觉自己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眼前这位,孔子见了恐怕都有点……
舒了口气,单飞让自己摆正心态,诚恳道:“不知道能不能和阁下打听个事情?”
“阁下要问何事?”那人长的虽丑,可谈吐倒是从容。
“我听说慈济堂医术高明,带兄弟不远千里前来看病。”单飞说起谎话来也是颇为熟练,“但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见那人迟疑,感觉这人是有顾虑,又觉得这人看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单飞热络道:“对了,还未请教阁下贵姓?”
那人略咳一声,清了下嗓子道:“免贵姓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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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69节 骗子
“螃蟹的螃?”
乌青听到那人介绍后,在旁边接了一句。他知道单飞的用意,亦凑过来听听动静。
那人的一张脸看起来和煮熟的螃蟹没什么两样,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两个土包子。
“是庞德公先生的庞。”那人报出“庞德公”三字的时候,神色多少有些期待。
单飞只听过庞德的名字,暗想那是马超的手下,不过感觉庞德现在还称不上什么公吧?可见那人很是盼望的模样,他知道再不礼貌两句恐怕屁都不要想问出来了。
“久仰久仰。”单飞赞道:“原来阁下是和庞德有旧,还不知道大名哪个?”
那人看着单飞,如同看着个瞎子一样,终于放弃了让单飞肃然起敬的想法,那人直截了当道:“在下庞统,字士元。”
单飞笑道:“原来是庞统兄,久仰了,还不知道慈济堂……”他话说一半,突然失声道:“你是庞统庞士元?”
他见慈济堂事情有变,不知道哪个骚包拿了些药包堆在慈济堂的门前讨债,和这个丑人客气两句后,只想套套近乎后再问慈济堂一事。
可他听到“庞统庞士元”五个字的时候,心中着实震惊,差点忘记了慈济堂一事。
眼前这位就是庞统?
读三国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庞统大名的,这在演义中,可是和诸葛亮齐名的存在!
卧龙凤雏,得一者得天下。
原来这就是凤雏,长得的确和雏凤一样。
单飞有了那么一刻心潮澎湃,他也很快明白庞统说的庞德公是哪个。
庞德公绝不是庞德,其人就是叫做庞德公,好像某些现代人起名喜欢占个便宜般。庞德公的字其实待考,有称子鱼、有叫尚长的,演义中称字山民,不过庞德公的儿子叫做庞山民,因此后人认为这是演义的错称,这般有学问的人,自然不会和儿子一个字了。
单飞对这种考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他知道庞统为何提及庞德公的时候,满是期待的模样。
庞德公和庞统是叔侄关系,如今比庞统要有名气得多。
史载说庞德公一直隐居,刘表亲自请其做官都被庞德公推辞不做。这消息一放出去,那些文人骚客名流士族的自然哗然。
刘表是荆州牧,那可是省长级别之上的人物,这样的人请你做官都不做,有人自然称颂庞德公的高风亮节、不肯和世俗共污,也有人心中暗想——你不做,正好留出位置给我。
无论如何,庞德公由此威名更盛,而庞德公和徐庶、司马徽、诸葛亮这些人都是交往密切,在荆州那地儿绝对算是顶级的名流望族。
庞统提及庞德公的模样,也像现代人没事说兄弟我在大不列颠认识亲王陛下一样的感觉。
庞统现在还没名气?不然为何会有这种心态?
单飞是个成功人士,知道不太成功的人很多都希望借点名人的名气提高点自己的地位,若真是有地位有想法的人,反倒会隐藏这种关系。
这算不上什么,只能说是人之常情罢了。
庞统为何来到丹阳?
单飞知道庞统在演义中是赤壁之战时以连环计出场,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赤壁之战是罗贯中说的最精彩的一战,可又是最虚构的一战。
那一战其实没诸葛亮的什么事情,诸葛亮真正的用兵记录是在入蜀战役中,赤壁之战也没庞统什么事情,庞统好像是赤壁之战后投靠的孙权,在周瑜手下一直名列个功曹——记录旁人功劳的人物,算是个优差。
那时候的庞统才不过是个功曹,这时候呢?恐怕还是在爬向成功路上的人士。
单飞脑海转过这些念头时,神色难免惊奇,庞统见状不由道:“阁下听过我的名字?”
庞统见单飞反应的好像猪听笑话一样,慢的节奏绝非一两拍——方才他等着单飞对庞德公肃然起敬,偏偏单飞和聋子一样,这会儿他报出自己的名字来,本不认为单飞会知晓。眼下庞德公和庞统的名字比起来,绝对是判若云泥,偏偏这小子热情的模样,好像他是天下大牛一样。
此人做得一手好戏!
“久仰庞兄大名……”单飞微笑道:“在下单飞。”
庞统看着单飞“虚伪”的热情,暗自摇头,心道你连庞德公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此人这般模样,不可信任。
不过都说“巴掌不打笑脸人”,见单飞一直态度不差,庞统终道:“我也早‘久仰’阁下的大名。”
他这话儿多少有点嘲弄的味道,算是对单飞“久仰”二字的调侃,单飞却是一怔,“你听过我的名字?”
庞统微笑道:“单飞擅飞,只听阁下之名,就知家人起名寓意鹏程万里,想必声名大起之日可待。”
那你爹给你起名叫庞统庞十元的,肯定是想到你会做个统筹会计之类了,不过你的确做了功曹,你爹看来倒是未卜先知。
单飞心中嘀咕时却是松了口气,暗想若是庞统都知道他的名字,那他在丹阳不用做什么事情了。
“兄台过奖。”
他知道和庞统伊始的关系并没有打好,不过却不着急。
关系都是处出来的。
很多年轻人都是一言不合就以为世界末日的到来,却不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的事情?逆境中才是真正考验你能力的时候。
不过他眼下不急于和庞统拉关系,庞统这小子还在拉关系呢。
这时药堂前人声鼎沸,甚至有人冲到药堂大门前,拍得门环怦怦大响,一个劲喊道:“夏季常,你滚出来,你必须给丹阳父老一个交代。”
单飞感觉先搞清楚慈济堂的事情再说,终于回到正题道:“还不知道慈济堂究竟怎么回事?”
庞统皱了下眉头,向乌青看了眼,乌青做戏做足,又是咳了起来。庞统倒不如旁人般厌恶,轻叹口气道:“慈济堂惹了大麻烦,兄台若是可以的话,不如另择高明。我看你兄弟似乎……病得不轻啊。”
单飞见庞统知道内情的模样,当然不会放过,“多谢庞兄关心,我兄弟这是慢性病,拖了几年了,还是没什么变化,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庞统心中冷笑,暗想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兄弟另有目的?你兄弟这病,是装出来的!不过他并不说破,倒奇怪单飞对慈济堂这般热切做什么,终道:“阁下可知道同济药局一事?”
“同济药局?和慈济堂有什么关系?”单飞耐心道:“兄台还请详细点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
庞统沉吟道:“丹阳孙太守……你知道孙太守吧?”见单飞点头,庞统继续道:“都说丹阳孙太守素有大志向,准备在丹阳成立同济大药局,将丹阳、甚至周边郡县的药堂联合起来为天下百姓治病。”
这个孙翊是菩萨?单飞心中怀疑,仍旧问道:“这和眼下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庞统见单飞的确不知情的模样,解释道:“慈济堂的掌柜姓夏,叫做夏季常,医术呢……听说不过是在中上。不过徐过客却是很有本事,自从徐过客到来后,夏季常医术立即精长,着实治了不少疑难杂症。”
单飞听到“徐过客”三字,心中微震,还能神色如常道:“之后呢?”
“慈济堂名声大起,自然会被孙太守招入同济药局。听说徐过客见了孙太守几面,很得太守的欣赏。”顿了片刻,庞统继续道:“众药堂的掌柜、丹阳百姓见太守也给徐过客几分面子,自然对徐过客另眼相看。”
单飞听庞统扯得远,但事关徐过客,倒是没有不耐烦。
庞统看着慈济堂大门前汹涌的百姓,摇摇头道:“徐过客很得孙太守的信任,也参与到同济药局一事。听闻徐过客说服孙太守去采购药材,然后呢……不但各大药堂,听说有不少药园的百姓亦是交钱给徐过客,希望他能采购回药材分发给众人使用。”
单飞心中暗自奇怪,不知道徐过客要采购什么药材。
庞统看着药堂门前堆积如山的一包包药材道:“这就是徐过客让人带回来的药材。”
单飞眉头微皱,“药材出了问题?”
庞统略有诧异,没想到单飞看出这点,还是点头道:“不错,在码头时,就有人发现徐过客派人运回的药材都是霉烂之物。”
乌青看了单飞一眼,心道这药材是夏伽蓝运回来的那船吗?
单飞却在想——如果这些药材就是夏伽蓝运回的那批,夏伽蓝不会自毁药堂的生意,难道是渠帅那帮人杀人劫货,却将药材掉了包送到慈济堂前?
事情发生没有多久,前来声讨的百姓如此声势浩大,若说没人鼓动怎么可能?
渠帅那些人杀人调包药材,鼓动百姓声讨夏季常、让其交出徐过客,究竟所为何来?
他这一刻想得多,庞统见其思索的模样,不由道:“阁下可想到了什么?”
“我想……”单飞顿了下才道:“难道徐过客是个骗子,骗了众人的钱却跑路了?”
庞统只感觉“跑路”的字眼很是新鲜,但暗自摇头,心道这小子看起来聪明,但实则不太明智,看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丹阳的百姓一发现药材有问题,倒都和阁下这般想,觉得徐过客是个骗子。”庞统提及“骗子”二字时,多少有些意味深长,“这些百姓拥到慈济堂前要夏掌柜给个交代,平常的百姓拿出的不过是百十铜钱,可有的药堂着实给了徐过客很大的订金。”
看着正在用力拍门的那个胖子,庞统道:“那是罗孚堂的罗掌柜,听说他给了徐过客两百金呢。”
说到这里,庞统连连摇头道:“这着实是笔巨款,也怪不得罗掌柜如此着急。”
单飞见那罗掌柜长双罗圈腿,额头满是汗水,正用力的拍打门环,比谁都要急切。有人见慈济堂迟迟没有动静,终于叫道:“夏季常不开门,我们冲进去!”
众人轰然响应,有的已经开始用脚踹起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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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70节 趁病要命
单飞见慈济堂前火烧火燎的,还能保持镇静,问道:“那孙太守呢?他态度如何?”
庞统人才要开口,蓦地转目向长街尽头望去。
众人亦静。
有马蹄声遽响,紧如征战鼓声般。有一队人马从长街尽头急奔而来,为首那人顶盔着甲,杀气腾腾,不到片刻间,就已催马到了百姓身后。
长街静寂,众人一看来骑的威势,顾不得叫嚣,纷纷躲开避让。
“是边鸿!”
“孙太守派人来了!”
“孙太守一定会给百姓个交待!”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满是兴奋。来骑到了慈济堂前竟然还是马不停蹄的冲过去,“当”的大响,马蹄扬起正踩在大门之上。
大门直挺挺的倒下去后,来骑这才止住了马儿,一挥手喝道:“搜!”那将身后的兵士纷纷下马,冲入了慈济堂。
“这人是谁?”单飞暗想这难道就是孙太守的态度?不然众目睽睽下,有哪个会如此张扬?
庞统沉吟道:“这人想必就是边鸿,听说此人是孙太守的家将,亦是孙太守手下的第一高手。”
单飞见庞统对丹阳人物不知也有所闻,心中倒是奇怪,暗想你好好的荆州不呆着,跑到丹阳做什么?
兵士冲入慈济堂后不久,押出一人来。
那人看起来四旬左右的年纪,披头散发,神色本是清秀,但这刻很有分灰败的模样。
“是夏季常。”众人纷纷道。
单飞暗自皱眉,听百姓的口气,这个孙翊在丹阳还是很有威信。他早清楚这件事牵扯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太多,如今太守孙翊这快派人出面,此中内情绝不简单!
众百姓纷纷上前喝道:“夏季常,你这个骗子,把我们的血汗钱还给我们!”
夏季常眼神呆滞,茫然未听到的模样。
众百姓还要去撕扯,却被士兵止住。不多时,又有兵士上前大声道:“边大人,已经搜遍了慈济堂,没有徐过客。”
边鸿目张眉重,如山般坐在马上,闻言毫不犹豫道:“把夏季常带走,押入大牢!”
“你们不能这么做!”
有女子声带哽咽的冲出药堂,身边还跟着一个孩童。
单飞、乌青互望一眼,都认出那两人正是夏伽蓝和五福。
夏伽蓝拉着夏季常的衣袖不放,望向马上的边鸿,哀声道:“边大人,这件事是有隐情,我们是冤枉的!我们药堂运药的伙计都被人杀了,不知谁反倒送了批霉烂的药材过来,说是我们药堂的。可天地良心,我们带回来的绝对是好药,你要信我们!”
除单飞、乌青外,旁人都不知道夏伽蓝说的是什么,不由窃窃私语。
庞统皱起两道不协调的眉毛,低声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兵士不理夏伽蓝的哭泣,只是望着边鸿等待吩咐。边鸿皱下眉头,不理夏伽蓝的哀求,只是摆了摆手,兵士伸手一推,将夏伽蓝推倒在地。
五福吓的大哭道:“姐姐,姐姐,你快起来。”
夏伽蓝倒地时手掌撑地,有鲜血流淌,见兵士要将父亲拉走,她顾不得疼痛,挣扎站起来,见边鸿策马要走,夏伽蓝突然飞身扑过去,伸臂拦到边鸿的马前。
马儿惊嘶,前蹄扬起,眼看就要踏在夏伽蓝的身上!
众人一阵惊呼后,长街更静。
“沓”的声响,马蹄侧落,差几分就踩到夏伽蓝的身上,夏伽蓝却是动也不动,只是望着边鸿,悲声道:“边大人,家父全不知情,你不能不辨真相,就将家父押入大牢,这不公平!”
边鸿冷冷望着夏伽蓝,低声喝道:“我奉太守之令行事,你走开!再要拦阻,莫怪我不客气!”
“我不走!”夏伽蓝倔强道:“你不放了家父,我就不走。”她话音未落,就听边鸿冷哼一声,手腕翻动时早有长枪在手。
边鸿手臂微挥,枪尖刺向了夏伽蓝的咽喉!
长街一阵惊呼。
单飞皱了下眉头,手中已捏住了两枚铜钱。
夏伽蓝见状非但没躲,反倒上前一步,睁大了秀眸。
寒光陡凝,就离夏伽蓝喉间不过寸许。
夏伽蓝不看枪尖,只盯着边鸿,悲愤道:“边大人,家父是冤枉的!”
长街众人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道——看来夏掌柜是有点冤屈,不然他女儿为何这般?
庞统低声道:“看起来……这件事还有内情。阁下,你说是不是?”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单飞看了下左右,见庞统直勾勾的望着他,终于道:“那庞兄想替这女子申冤吗?”
庞统倒是一滞。
他和那些盲从的百姓自然不同,不过他伊始只以为此事有点儿蹊跷。他不认得徐过客,可早发现其中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如今见夏伽蓝如此,更是坚信自己的想法。
可庞统眼下的确如单飞所想,不过白丁一个。
边鸿是丹阳太守孙翊手下的第一高手,孙翊更是一只手指就能碾死他庞统,他若出头申述……
神色阴晴不定,庞统看着单飞道:“我看阁下对此事也很关心,莫非想替夏家申冤?”
单飞立即扭过头去。
庞统见状暗自摇头,他不是不想申述,但他人微言轻,眼下这种形势,冒然插手并非明智之举。
边鸿听到长街百姓的议论,神色不变,只是冷冷道:“夏伽蓝,你是不是想救你爹?”
“当然。”夏伽蓝坚定道。
“那你就找出徐过客来,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方法!”边鸿话音未落,长枪一挥,枪杆扫在夏伽蓝的身上。
夏伽蓝猝不及防,惊呼声中,整个人飞了出去,等到落地之后,再也爬不起来。
“伽蓝。”夏季常终于唤了声,就要冲过去看看女儿,却被兵士死死按住。
“边大人,这些霉烂的药材怎么办?”有士兵问道。
“烧掉!”边鸿收枪摆手,策马扬长而去。有兵士押着夏季常离去,亦有的找到干柴枯枝堆在药包之上,一把火点燃,转眼间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爹!”
夏伽蓝在五福的搀扶下终于挣扎站起,还要扑过去,却被兵士推了把,倒在火焰之前,不由泪流满面。
乌青眼中终于有分不忍之意,看向单飞,暗想老大还不出手吗?
单飞见边鸿出枪举重若轻,绝对是高手风范。他不虞边鸿痛下杀手,这里是丹阳,有王法的地方,孙家要想服众,靠的绝不能是铁血无情。
他对这点算的明白,方才一直忍着没有出手,目光却在人群中扫动。
能鼓动这些人来到慈济堂的人,会不会藏身其中?
众人见夏伽蓝悲切的模样,有人已经露出怜悯之意,有人神色犹豫,有一人却是分众而出,站在了夏伽蓝的面前道:“夏姑娘,你节哀顺变。”
是罗孚堂的罗掌柜。
方才就是他拍门拍得最欢,也是最过急切。
单飞冷眼旁观,见罗掌柜没半点同情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是要安慰夏伽蓝,那他出来是……
果不其然,夏伽蓝抬起泪眼看向罗掌柜,就听罗掌柜道:“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徐过客欠了大伙的钱,如今躲起来不敢见人,这笔帐……”顿了下,罗掌柜坚持道:“还是得落在慈济堂的身上!”
庞统、乌青都是神色忿然。
他们都是有良心之人,暗想这种时候,无论你罗孚堂如何火烧屁股,可人家这等惨状,你还来逼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夏伽蓝泪流满面,娇躯有些颤抖,颤声道:“罗掌柜……慈济堂正逢大难,我们都是有冤……求你……”
“那和我们无关,毕竟徐过客是在令尊的慈济堂谋事。”罗掌柜回身扬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伙说是不是?”
长街众人有的响应,有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人扬声道:“罗掌柜,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人群中走出个身着锦衣的翩翩公子,很有风度的模样。
罗掌柜一见那人,立即赔笑道:“原来是回春堂的春若扬春公子,不知道有何见教?”
“罗掌柜,人家正逢困难,你怎么可以雪上加霜呢。”春公子看起来倒是菩萨心肠,快步走到夏伽蓝的身边,伸手搀扶道:“伽蓝姑娘,你先起来。”
夏伽蓝见到春公子,没有半点儿喜意,反倒有分厌恶,见到他伸手过来,撑地退后一点道:“你……你要做什么?”
春公子眼中闪过分恼怒,转瞬笑道:“伽蓝,眼下慈济堂正逢大难,伯父被抓,慈济堂又要偿还徐过客欠下的各药堂、药园的重金。我对你如何,你当然知道……”顿了下,春公子“关心”道:“眼下除了我春若扬,丹阳城再没有第二人能够帮你,也不会有第二人肯做这个好心人帮你。”
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春公子看起来像要带少女去看金鱼的大叔模样,“伽蓝,你只要在这契约上按个手印,慈济堂的困难,春若扬一肩承担!”
夏伽蓝只是看了那契约一眼,脸色苍白若雪,“我若是不按手印呢?”
春公子笑笑,直起了身子,环望众人道:“那你就算是死,恐怕也还不了慈济堂的欠债。”
夏伽蓝脸色更白,挣扎站起看起来就要接过那契约,陡然间一咬牙,突然冲向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五福吓得大叫,众人亦是惊呼声一片。
春公子本是洋洋得意,只以为趁病要命,这件事十拿九稳,没想到少女如此刚烈,竟也没有拉住夏伽蓝。
眼看少女就要冲入火堆之中……
一人扬声道:“春若扬,你错了,能救慈济堂的并非只有你一个!”
声才起,一人飞扑而起,正落在夏伽蓝的面前,伸手一拦道:“夏姑娘,且慢!”(未完待续。)
第271节 孝廉的外甥
那人飞身而出,煞是潇洒,只是落地时脚步踉跄,喝醉般转个圈圈,一屁股差点坐在了火堆之上。
众人见状惊奇,不想世上还有这种舍身救人之人。
夏伽蓝重压之下,又被春公子羞辱,那时候感觉活着了无趣味,只想一死了之,可见有人蓦地窜出拦住了去路,夏伽蓝心中那股死志倏然淡了几分,等见到眼前那人竟是乌青时,惊喜交加。
乌青来了,是不是单飞也在?
“你……拦着我做什么?”夏伽蓝才想招呼,可想到单飞所言,还是装作不认识乌青的模样。
乌青嘿然一笑,向单飞的方向望了眼。
他见夏伽蓝扑向火堆,心中着实急切,暗想老大还不出手的话,只怕人都成灰了。他念头转动时,人亦奋力奔出,正焦急挽救不急,不想身后有一股怪力传来,让他腾空而起到了夏伽蓝的身前。
知道除了单飞,不会再有别人出手,乌青竭力稳住身形,脑筋急转道:“你不用寻死,我……我……有办法来救慈济堂。”
他就算没办法,单飞也是有,乌青盘算着,眼下先打消夏伽蓝的死志再说。
夏伽蓝顺着乌青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单飞正在人群中。见她望过去,单飞点点头,夏伽蓝知道单飞不会坐视不理后,那一刻只感觉救星天降,泪水不由落了下来。
慈济堂倒闭在即,父亲被抓,债主上门,整个丹阳城能救她的人看起来只有春若扬,可春若扬的条件却是让她卖身为妾!
她方才万念俱灰,这才动了死志。
不过人往往奇怪非常,想死时只觉得全无留恋,越想越是容易钻入牛角尖中。有人不怕事大,对求死之人甚至言语相激,很多时候惨剧就随之发生,可若明白这个道理,心怀善意的去劝解,往往会让求死之人缓过劲来,甚至能够起死回生。
乌青不过一句话,就让夏伽蓝醒悟过来。
见身边的五福可怜巴巴的拉着她,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夏伽蓝心中一酸,暗想慈济堂如今正逢大难,只剩她和弟弟五福,自己若死了,爹不是完全没有了指望?五福又怎么办?
一念及此,夏伽蓝心中惭愧,对单飞、乌青更是感激。
春公子倒是又惊又恼。
他千算百算,感觉眼下正是吞并慈济堂、甚至收纳夏季常之女夏伽蓝为小妾的机会,慈济堂这次惹了大麻烦,在他看来,除了他春若扬,还真没谁能够摆平此事,可他没成想夏伽蓝性格这么刚烈。
等见到乌青拦下夏伽蓝,春若扬着实有些喜意——这小美人就这么烧死了实在可惜。
可见乌青对他很是轻蔑,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望向他春公子,让他又是不爽——这小子吃了豹子胆,竟然敢抢他春若扬的风头!
“就凭你,也能救得了慈济堂?”春若扬冷然问道:
见乌青仍旧不语,春公子更认定这小子不过一时冲动,嘿然道:“小子,方才大言炎炎的,如今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众人哄笑,罗掌柜笑得最是卖力。
乌青心中暗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啊。
他只是不想让夏伽蓝送死,至于怎么来救慈济堂并无头绪。若是以往,他见春公子如此,多少会有些胆怯,那是贫贱之人骨子里的自卑,但被单飞熏染得久了,乌青并不太怯场,反问道:“这么说,春公子要做个伸头乌龟不成?”
春公子一怔。
有人亦笑。
乌青没什么身份,春若扬在丹阳城可是有头有脸。见乌青如此反诘,和他居然相提并论,春若扬不由又气又恼,可一时间偏偏不知如何反驳。
罗掌柜暗想这种王八辩论赛恐怕几天都难以说完,岔开话题道:“阁下突然出来撑场,想必想出如何偿还慈济堂债务一事,我等还在洗耳恭听呢。”
乌青正为这事发愁,他知道慈济堂欠罗掌柜足足两百金,他乌青无论如何都是还不上。急得额头冒汗,乌青灵机一动道:“慈济堂欠债不假,可人家才逢大难,掌柜被抓,只剩下孤女幼子,你们这般咄咄相逼,真想要逼死人不成?”
众百姓有的默然起来。
罗掌柜嘿然笑道:“小子,慈济堂是可怜,但你以为我们不可怜?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将砸锅卖铁的钱交给了慈济堂。若是慈济堂还不上钱的话,那时候死的人不知多少!”
众人又是骚动起来。
百姓多是盲从,事不关己还能高高挂起,可一旦牵扯到自身的利益,立即转变了态度,为一文钱打破头的都是大有人在。
见罗掌柜出言犀利,乌青知道无法摆平此事,大声道:“我说不过你,但有人一定可以。”
春公子、罗掌柜正自洋洋得意,闻言怔了下,暗想这小子原来还有后台,怪不得敢站出来。
单飞立即低下头来,在地上找钱一样。
春公子、罗掌柜二人根本没有留意单飞,顺着乌青的目光望过去,只望见庞统昂然的样子,二人互望一眼,心道这人丑得如此不留脸面,莫非就是出头这小子的后台?
“原来指使此人出来的竟是阁下。”罗掌柜望着庞统道。
庞统一怔。
他见夏家可怜,心中着实同情。可他的确是白丁一个,身手又不高明,见夏伽蓝投火自尽时,他心中暗自后悔未早站出来帮少女一下,不过见夏伽蓝被救,他又不由舒气,只想再看看形势再说。
他没想到那咳的肺痨一样的乌青这时候竟会挺身而出,那时瞥了单飞一眼,暗想乌青可比单飞有骨气太多。
可他没想到乌青两三句就把战火引到他身上,见单飞不找到点金子就不抬头的样子,庞统侠义心起,暗想自己方才不也犹豫难决?事到临头时,自己不做,又怎能苛求旁人?
虽不是乌青的后台,庞统还是站出道:“罗掌柜此言差矣,想恻隐之心,人尽有之,夏家逢此大难,有些同情之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何足为奇,又有什么指使不指使之说?”
罗掌柜微滞,暗想你不是幕后主使又站出来做什么?
春公子冷笑道:“这么说阁下要为慈济堂还钱了?”
罗掌柜跟着道:“不错,阁下恻隐之心是有,但不知道是为了女人呢,还是为了丹阳百姓?”他这话很有暗指,众人闻言又是低声议论起来。
庞统听出罗掌柜是说他有垂涎夏伽蓝美色之意,心中忿然。
这世上就有这种人张口就是喷粪,自家屎盆子总是扣在别人脑袋上,屁股顾不得擦一下,反倒大义凛然的指责别人不干不净。
冷然望着春公子,庞统再不退缩道:“我来丹阳前,曾听说春家是丹阳大姓。”
春公子挺胸昂首道:“那又如何?”
庞统沉声又道:“我又听说,春公子的娘舅,可是妫览妫大人。”
春公子笑意更浓,傲然道:“原来你还知道这点。”
单飞皱了下眉头,对妫览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倒记不起这人做了什么事情。
“妫览妫大人曾是吴郡太守盛宪推荐的孝廉,后来……”庞统扬声道:“后来盛宪过世,妫大人和另外一个被盛宪举荐的孝廉戴员一同逃入山中避难。孙翊太守掌管丹阳后,以礼相待请这二人出山,眼下妫览和戴员分为丹阳统兵和郡丞,一文一武,被孙太守倚重,可说是孙太守的左右手,在丹阳城是仅次于孙太守的人物。”
众人无论知不知此事,再看春公子时,都是难免有点畏惧之意。
单飞心道——看这个春公子在丹阳城飞扬跋扈的样子,妫览也不见得会淡泊到哪里。
春公子更是倨傲,虽不知道庞统的意思,但有人替他吹嘘身世,自然乐意。
罗掌柜一旁威吓道:“你既然知道妫大人之名,还要出头吗?”
庞统嘿然道:“我正是知道妫大人之名,这才一定要站出来。想妫大人被举孝廉,顾名思义,就是即孝且廉,如果知道春公子当街逼人致死,却不知道如何做想?”
“说得好!”乌青喝彩道。他虽有心反驳,但对丹阳不熟,更对此中内情一无所知,见庞统熟知形势,直戳春公子的脸面,心中痛快难言。
众人却是默然。
春公子不想庞统以矛攻盾,又气又急。一旁的罗掌柜眼珠微转,反驳道:“丹阳可是有王法的地方,怎容阁下信口雌黄?春公子只想帮帮夏家,是夏伽蓝不识好歹自投火堆,你哪只眼睛看到春公子逼她了?”
庞统一怔,没想到对方狡猾如此。
春公子喝道:“不错,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逼人致死了?你若说不出来,本公子这就告到衙门去!春氏大家,岂容你随口污蔑!”
庞统额头微汗时,就听一人笑道:“春公子,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行不行?”
众人一怔,扭头望去,就见单飞走近春若扬,伸手去取他手上拿的那纸契约。
春公子又怒又恼,手掌背到身后道:“你算什么东西……看这个还不够资格……”
“看看又不会看坏。”单飞说话时,手臂一伸一缩间,已将契约取到手上。
春公子心中一凛,倒退了两步,一时间不明白单飞怎么能在他的防备下拿走了他手上的契约。
单飞展开契约看了眼,哈哈笑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可知道这契约上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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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节 名人效应
庞统正自焦灼,见单飞突然冒出伸手就取了春公子手上的契约,心中大喜。
他知道就是这纸契约逼得夏伽蓝要投火堆,如果他知道契约上是什么内容,想必就能揭穿春公子的嘴脸。
不过春公子看起来不是很蠢,不会主动将契约交给他庞统。罗掌柜更是狡猾,他庞统要看契约并不容易,就算夏伽蓝提及契约的内容,也可能被春公子倒打一耙,说他们栽赃陷害。
庞统正为难间,没想到单飞轻易就将契约在众目睽睽下取来,忍不住对这小子另眼看待——这小子好快的一只手。
单飞将契约递给庞统,庞统一见后,脸有怒色,就听单飞道:“对了,方才听春公子说,有能力帮慈济堂解决此事。还不知道春公子有什么方法,不如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参详一下?”
春若扬、罗掌柜见单飞信手取了契约,都是惊疑不定,春若扬更是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子要向你说明此事吗?还不把契约还给本公子。”
他和罗掌柜上前一步,单飞只是随意扫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止住脚步。
春若扬和罗掌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乌青、对庞统都是不屑,但见单飞望来时不怒自威,心中居然有些忌惮。
“春公子不想说,庞兄倒可替他说说。”单飞笑道。
庞统脸上怒色稍平,心中怒火却燃,扬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可想听听这契约上写的是什么?”
众人围聚在此,有要钱的,有看热闹,看热闹的向来不怕事大,有人早就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一纸卖身契。”庞统扬声道:“说只要夏伽蓝……”看了少女一眼,见其咬着红唇,楚楚可怜的模样,庞统心中微怜,仍继续道:“只要夏伽蓝卖身给春家当妾,春公子就帮手解决慈济堂的事情。”
众人一片哗然。
当然了,众人唾弃者有之,艳羡者亦有,暗想有钱人就是任性,城会玩了,活该他们单身,人家有钱人就能在这种时候再找个老婆,他们却只担忧着血汗钱。
夏伽蓝脸色红晕滚滚,缓缓垂下头来,握紧了秀拳。
庞统扬着那纸卖身契道:“春公子不觉得此举大为不妥吗?”
“老子用你来管?”春若扬恼羞成怒道。
他对夏伽蓝垂涎已久,早就想要了这个女人,不过慈济堂也是不差,和回春堂向来不分伯仲,夏季常在丹阳又颇有声望,春若扬就算有娘舅妫览撑腰,可也不敢乱来。
眼见夏季常被捉,慈济堂将倒,春若扬暗想只剩夏伽蓝一个弱女子还不是任由他摆布?他拿出契约,只想在这种时候,夏伽蓝还不是如遇到救星般乖乖按上手印,若等夏伽蓝缓过神来,想出别的主意拒绝了他的提议,那他春若扬再想得到小美人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此举在众目睽睽下当然有点理亏,可春若扬只想着按个手印就好,印泥都是准备妥当。别人不知情的,都会说他春若扬仁义,事后生米做成稀饭,说不定还有附庸风雅之人赞他春若扬风流成性呢。
只是他没想到夏伽蓝外表柔柔弱弱,内心却远比表面看起来刚烈很多,如今凭空又杀出庞统、单飞、乌青三人,揭穿他的打算,让他不由有些心慌。
庞统有理撑腰,不慌不忙笑道:“春公子做事自然不用我管,可春公子的娘舅可是统兵妫大人,又孝又廉的一个人,若是知道外甥做出这种雪上加霜、逼良强娶之事,不知会给丹阳的百姓怎样的交代?”
众人纷纷点头,低声议论。
——不错,这个实在有点不太像话。
——堂堂统兵的外甥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呢。
——是啊,就算要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也得偷偷摸摸才行。
见春公子脸色青白不定,罗掌柜喝道:“你这个丑八怪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春公子强娶夏伽蓝了?”
那她是喜欢温暖才往火堆里跳的是不是?庞统心中嘀咕,听罗掌柜又道:“春公子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付出总要有点收获,夏伽蓝若喜欢,自然会卖,这本是你情我愿的买卖,用得着你多管此间的闲事?”
“是啊,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春若扬回过神来,冷笑道:“哪里轮得到你多嘴?”
庞统一滞,暗想这事情的确不太好说。
有些人就拿不要脸当个性,你能如何?
“春公子,你错了。”单飞看了夏伽蓝一眼,径直道:“我们管的不是闲事,我们更能替夏姑娘答复,想娶夏姑娘,你春公子等来世看看机会吧!”
春公子不等反驳的时候,就听夏伽蓝大声道:“不错,我虽才见到这位公子,但知道他为人可信,他就能替我决定。他说的话,就和夏伽蓝说的一般无二!”
众人微哗。
庞统讶然,心道我们三个在为你撑场,你为何唯独重单飞一人?难道女人都是如此,看脸的居多?
春若扬被夏伽蓝当众拒绝,自感脸面无光,气急反笑道:“夏伽蓝,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如今就算想嫁,跪下求春家都不会再有机会了。眼下这里的乡亲都在等着,夏伽蓝,你还不快点还钱?”
“是啊,快点还钱!”罗掌柜一挥手臂,身后不少人随声附和起来,一时间声势大壮。
夏伽蓝眼圈又红,乌青、庞统都是暗自挠头,他们要人有人,要嘴有嘴,就是要钱没钱,对方咬着这个问题不松口,着实让他们无奈。
“春公子,你又错了。”单飞反诘道。
“我又错在哪里?”春若扬怒道,暗想老子难道就没有对过一回吗?
罗掌柜冷眼看着单飞,嗤之以鼻道:“春公子错在哪里?难道说夏伽蓝不用还钱。她若不还,你问问这里的父老乡亲愿不愿意?”
众人自然摇头。
夏伽蓝拉着哭泣的五福,望着喧嚣的人群,娇躯发颤。
“钱当然会还,可不是现在。”单飞倒是冷静,等众人稍微平息下,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在下初到宝地,诸事不懂。”
那你还在装什么蒜?
罗掌柜、春若扬不等质疑,就听单飞高声道:“但在下却懂得几件事。夏季常、夏伽蓝若真是骗子的话,怎么会一个傻傻的等着被抓,一个宁可赴身火海,也不肯受人屈辱?你们说是嫁人难,还是去死难?”
众人默然。
单飞知道百姓心中的答案,扬声道:“夏季常、夏伽蓝没有逃走,在我看来,说明他们对这件事也不知情,他们是被冤枉的。”
众人有的迟疑、有的点头……
天蓝蓝。
夏伽蓝的秀眸盈满了热泪,她一直冤屈难言,堵在心中几欲发狂,直到现在,才有一人开口替她申冤!
单飞不看夏伽蓝,只留意着围观众人的表情,见众人大多意动,昂声又道:“夏季常不肯逃命,说不定早做好了还债的打算。只是还债需要时间,大家都是父老乡亲,摸着良心说一句,夏季常这人平日如何?”
众人沉默。
有些人脸色很有几分讪讪。
单飞见状,知道夏季常为人不错,说不定还帮了丹阳百姓很多事情。
只有春若扬冷然道:“他为人怎样又如何?”
“如果夏季常平日待乡亲不薄的话……”单飞拖长了声调,高声道:“还请乡亲们给个薄面,不是给我薄面,而是给夏掌柜一个薄面!给他这个宁可去死、也不肯受辱的女儿夏伽蓝一个薄面!”
泪水点滴,顺着玉颜流淌而下。
众人望去,只见到默默流泪的夏伽蓝还有那个哭的如雨的五福依偎在火前,神色不由唏嘘。
“乡亲们都知道眼下的情况,若还想现在要钱,无疑就是想逼死夏伽蓝。”单飞扬声道:“如果有想逼死夏伽蓝的人,还请站出一步,让乡亲们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脚步一动不动。大家都是想要钱的,但因此摊上逼死人命的恶名,那还是要考虑再三。
“看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单飞继续道:“逼死了夏伽蓝谁都没钱拿,若要还钱,还请乡亲们耐心等待些时日。”
“你算老几?你说让我们等我们就要等吗?”春若扬忿然道。
罗掌柜亦道:“不错,人跑了呢?到时怎么办?大伙管谁要钱去?”
众人又是骚动起来。
单飞不为所乱,高声道:“在下无名小卒,你们怕我人微言轻有情可原。可父老乡亲们难道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位仁兄是哪个?”
春若扬不屑道:“他是哪个?我不知道!”
单飞不顾庞统的犹豫,扬声道:“此人庞统字士元,本荆州第一名士庞德公之侄。水镜先生和其畅谈三天三晚,赞其为南州名士之首。”
哪有此事!
庞统面红耳赤,暗想这小子吹牛皮也不打草稿,好在他脸皮亦黑,众人看不出他脸红,又见他沉稳的和秤砣一样,倒感觉怪不得此人这么丑,原来有才啊。
春若扬、罗掌柜面面相觑,倒没想到庞统这大的来头。
其实庞统来头不大,但单飞什么荆州第一名士、南州名士之首的名头列出来,就像lv、爱马仕中间摆着的,总不成是个山寨货?
古今百姓都信名人效应,心中均想,这个名人虽不是丹阳的,可能为慈济堂担保的话,那么要钱也不急于一时。
单飞握住庞统的手,满是“真诚”道:“庞兄,我知道你生性淡泊,不像某些蠢公子般总把家世挂在口中。”无视春若扬脸色铁青,单飞“诚恳”道:“但这时真不是淡泊的时候,还请你铁肩担道义,为慈济堂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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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节 站台
日光朗朗,照在庞统身上,让他浑身燥热。
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担当上这个道义了呢?
这从何说起?
可见众人的神色,庞统暗想这时若是退缩的话,不要说不用在丹阳混下去,事情传回荆州,就算叔父的脸面都会被他丢个干净。
虽知道此事后患无穷,庞统还是一咬牙道:“单兄,我知道你亦是淡泊名利,但这时候、你总不会看着我……”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就是——你小子够狠,几句话就把我拖下水来,可你不要想着逍遥的和没事人一样。
单飞明白庞统的用意,扬声道;“有庞兄龙头撑着,在下骥尾以附,怎会置身事外?”转身望向围观的百姓,单飞做“某某宝”一样的慷慨激昂道:“有南州名士之首庞统庞士元为慈济堂担保,诸位乡亲父老还怕拿不回钱吗?就算庞兄没有余钱,庞德公诺大的家业,诸位还怕赔不起吗?”
庞统要不是多年的涵养,差点就要晕了过去。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单飞动情又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给个期限。月底,这个月底,庞名士和在下管保给父老乡亲个交待。我想只要有良心的人,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围观路人都是点头示意自己还有良心。
“庞兄,你说是不是?”单飞转望庞统道。
众目睽睽下,庞统感觉嘴里发苦,可望着泪眼涟涟的夏伽蓝,终于道:“单兄说的不错,只要有良心的人,就算不站在慈济堂这边,也不会逼死人来要债。庞统庞士元虽然也是初到贵地,但和这位单兄一样的想法,今天斗胆做个担保,一定会和单飞合力帮助慈济堂还债!”
他见单飞绝口不提自己的名姓,总是“在下”什么的,只怕这小子就说漂亮话的主儿,事后说不定就溜之大吉,当众也为其“扬名”一下。
虽是秋时,但日光照在单飞、庞统的身上,多少让人有点发热。
春若扬和罗掌柜也感觉有点热,仔细看去,才发现大火烧得正旺,烤的人都有点冒汗,见众百姓都在望着他们,却都保持沉默,就算方才跟风要钱的都是犹豫起来。
知道众怒难犯,心中亦有些发虚,春若扬仰天打个哈哈道:“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只是有良心的也得要钱吃饭是不是?”见众人又有些意动,春若扬眼珠转转,计上心头,“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等月底看看你们如何给我们个‘交代’。罗掌柜,我们走!”
他倒是说走就走,推开人群转瞬消失不见。
要帐的、看热闹的听春若扬都这么说了,知道今天要钱就是要命,要命就是不要脸。很多人在丹阳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暗想最不要脸的春公子都歇菜了,如今也只能等月底看看情况,一念及此,众人倒是一哄而散。
只剩大火熊熊的燃,可终究如热闹般,总有消散的时候。
夏伽蓝带着五福走过来,眼泪未干道:“还请庞……先生,单公子你们,进慈济堂歇息片刻。”
单飞皱了下眉头,他是不得已的出手,知道再想撇清暗中观察不太可能。好在众人眼下都在注意庞统,他还有点时间行事,望见夏伽蓝期盼的目光,单飞终于道:“好的,先进去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庞统咳嗽一声,“伽蓝姑娘……”
“怎么?”夏伽蓝微有不解。
“不才如今年纪轻轻,不敢担当先生之称。”庞统感觉有些郁闷,暗想都是帮忙,看起来我比单飞也大不了几年,怎么我就是先生,这个单飞就是公子了?
我有那么老吗?
夏伽蓝凄然一笑,“先生过谦了,以先生之仗义,称呼先生绝不为过了。”
庞统暗自郁闷,见单飞、乌青不理他们的客套,早进了院子,终于也迈步入院到了堂中坐下。
夏伽蓝心伤之下,还是倒了三杯热水奉上。
庞统接过热水道了谢,望向单飞道:“方才我有一事不明,还未请教阁下。”
“庞兄请讲。”单飞客气道。
“不知道阁下说的水镜先生是哪个?”庞统不解道。
“嗯?”
单飞也是不解,他方才说水镜先生和庞统畅谈三天三晚,赞其为南州名士之首,是根据脑海里的一点历史资料,如今见庞统这般,知道自己的资料有问题,单飞笑道:“庞兄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
庞统嗔目结舌,脸上被打一拳的模样,暗想你不知道说起来倒顺溜儿。
单飞顿了片刻又道:“水镜先生不是姓什么司马吗?”
“那恕不才见识欠奉。”庞统谦虚道:“不才只知道荆州有个冰镜先生司马徽,意说为人审人明断有若冰镜般清楚。还不知道水镜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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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心中嘀咕,知道这是自己记忆的错漏。不过他不管水镜、冰镜,只要不是秦皇镜他就不用理会,含糊道:“听闻水镜是冰镜先生的朋友,司马先生没有和你说过吗?”
庞统连连摇头,见单飞提及司马徽如此熟悉,对他亦像知根知底,庞统实在搞不懂这小子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试探道:“阁下和冰镜先生很熟?”
冰镜先生就是司马徽,字德操,荆楚名士。荆州牧刘表也曾拜谒求教,却碰了一鼻子灰回转,冰镜先生因此名震天下。
这些名人和现在坑老表的人一样,都喜欢踩刘表一脚出名了。
庞统对这种作为很是敬仰,不过他如今地位欠奉,刘表不曾拜访他,他倒难以效仿贤人之举,只能自谋名气。他得叔父推荐,曾见过司马徽一面,不过聊聊几句,人家不冷不热的,他倒不好厚着脸皮详谈。
单飞说的什么三天三夜的对庞统来说求之不得,但因是没影的事,倒让庞统自感惭愧,觉得若再见冰镜先生,实在不好交代。
单飞从未想过会见到冰镜先生,见庞统这般热切,只怕很快穿帮,含混道:“也不算太熟了。”岔开话题,单飞问道:“还不知道兄台对慈济堂目前的危机有何解决之法?”
见夏伽蓝泪眼盈盈的样子,庞统心中怜惜道:“我觉得此中很有蹊跷。对了,还不知道夏姑娘说的伙计毙命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心细,记得夏伽蓝曾向边鸿诉冤,但不知确切。
夏伽蓝知道庞统和单飞不是一伙的,如今虽感激庞统的仗义执言,但更信单飞,向单飞看了眼,见其低头不语,只是微微点头,夏伽蓝遂将江难一事说了遍。
单飞听夏伽蓝说的也是简单,从中倒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帮人上船就杀,估计夏伽蓝那时候也是惊骇,记不得很多。
夏伽蓝谨记单飞之言,将被单飞所救一事说成和小弟知道不好后奋力跳船,她姐弟会点水性,几经浮沉这才得脱大难。
庞统默默听完后,脸上戚容更浓,叹道:“我当初只感觉事情很有问题,没想到慈济堂还有这般惨事。”
单飞反问道:“庞兄所说的问题是?”
庞统参与此事本是掉入了单飞的笼子,他如何不知得罪春公子后麻烦重重?但此刻义愤填膺,他对慈济堂一事很是同情,再不犹豫道:“徐过客不太像是骗子。”
五福一旁道:“徐叔叔当然不是骗子。”
夏伽蓝叱了五福一句,歉然道:“庞先生莫要生气。”
庞统哂然一笑,暗想我怎么会和个孩子一般计较?
“庞兄又未见过徐过客,如何断定徐过客不是骗子?”单飞问道。
庞统目光微闪,“我当初不知是夏姑娘押送药材回转的,可感觉那些霉烂的药材运回来也是费工费力,徐过客若是骗子,卷钱一走了之就好,何必浪费这功夫钱力运批霉烂的药材回转呢?”
众人均是点头。
乌青本对庞统不算看起,实在是因为庞统丑得让人误解不像做好事的人,他不知道老大为何吹捧此人,但见庞统能挺身而出,分析疑点的方法和老大类似,倒感觉老大识人的眼力也是不差。
“如今得夏姑娘详说缘由,我才感觉这事很不简单。”庞统略有沉吟,“慈济堂可曾结有仇家?”
乌青闻言看了单飞一眼,暗自得意,心道我也算到这个可能,但我比庞统知道的更多,可见单飞认真倾听思索的模样,乌青很快也端正态度听了起来
他到现在才明白单飞为何做事总能成功——人家知道的多,可从来不显摆!旁人若是以为单飞糊涂,能轻易骗得过单飞,那可是大错特错。
夏伽蓝咬着嘴唇道:“先生难道是说有人看慈济堂不顺眼,这才下此杀手后又栽赃嫁祸?”她其实也有这个想法。
庞统点头道:“对慈济堂不利之人可说是将时间算的极为紧凑,但如此一来,反倒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单飞精神一振。
庞统沉吟道:“夏姑娘才回转没有多久,药材就送到慈济堂门前,更有这多百姓、药堂掌柜蜂拥而来。我感觉……”顿了下,庞统犹豫道:“或许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话未说完,乌青一旁插嘴道:“你是不是感觉罗掌柜和春公子有点问题,他们或许知道点内情?”
庞统微震,再看乌青时亦有分不同。
夏伽蓝紧握秀拳,咬着贝齿道:“丹阳城内,回春堂本是生意最好,慈济堂兴起后,回春堂的生意就差了很多,难道他们真的因此怨恨我们,这才……”
她不敢想象回春堂这般残忍。
单飞知道夏伽蓝、庞统知晓的不多,还是考虑的简单,插言道:“对了,夏姑娘,听你的意思是……徐过客和你一起去采购药材,那徐过客人呢?”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出这个问题,只怕夏伽蓝说徐过客死翘翘了,不想夏伽蓝回道:“徐叔叔他去了云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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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节 吹火烧山
单飞听徐过客去了云梦泽,不由心头一颤。他曾听鬼丰说及昆仑、云梦、白狼、冥数后,一直在琢磨这四地所在,也在想着这四地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除冥数外,昆仑、云梦、白狼虽不好定位,但总算有个大概的地理方位。
如今这事儿似乎有冥数的人插手,徐过客又去了云梦泽?这里有什么门道?
单飞记下疑点,仍旧神色不变,故作轻淡问道:“徐过客去云梦泽做什么?听说那里方圆几百里的,很是荒凉。”
云梦泽,本在春秋时楚国境内,以前方圆足有千里.但春秋后,因长江泥沙沉积,云梦泽被长江隔断,南面形成浩瀚的洞庭湖,北面为沼泽地带,单飞不知道夏伽蓝提及的云梦泽究竟在哪块地域。
夏伽蓝的回答很让单飞失望,“我不知道。我们是在夏口左近分手,那里已是黄祖的势力范围,我们不敢停留.徐过客采集好药材后,说让我们不用等他,直接回转丹阳即可,他是一个人去的云梦泽,”
单飞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庞统不知单飞另有深意,全部心思都用在处理慈济堂的危机上,沉声道:“如果徐过客能回转为慈济堂辩白,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还用你废话。
乌青暗自摇头,听庞统凝声又道:“怕就怕他一去不回转,所有的事情,都要慈济堂自己来扛。”
夏伽蓝眼圈又红,轻声道:“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庞统沉吟片刻,“慈济堂究竟欠了多少外债?”
夏伽蓝犹豫下,低声道:“这个……我并不十分清楚,罗孚堂有二百金,算是较大的数目,不过丹阳的药堂着实有几个,很多药园的百姓也参与此事。”见庞统脸色黑的发亮,夏伽蓝声若柔丝道:“所有人的借帐都算起来,恐怕要三千金左右吧。”
见庞统的脸色亮得发紫,夏伽蓝咬唇道:“小女子不敢让庞先生帮忙还债,庞先生能挺身而出做个担保,小女子就已感激不尽。”
庞统很有愧色,暗想如果钱少的话,或许能拆东补西的周转,但三千金绝不是小数目,甚至可说天大的一笔钱,那是无论如何都是凑不过来。
见单飞若无其事的样子,庞统暗想祸是大家一起扛的,你小子当个公子的名,怎么没事人一样?
“单兄,我见你镇静自若的样子,难道已有了方法?”
单飞沉吟道:“三千金不是小数目,可也不是大问题。”
众人都是吸了口凉气,庞统更是肃然起敬道:“还不知道单兄竟有这大的本事,难道你能周转到三千金不成?”
他是不信单飞能拿出三千金来,说“周转”,已经很给单飞面子。
单飞轻松道:“我没这本事.但庞兄荆州大家,令叔父更是荆州第一名士,随便张张嘴说一声,让刘老表……不是,是刘荆州拿出三千金有何难事?”
要不是有夏伽蓝在,庞统感觉和单飞直接友尽于此,好在单飞随后的话让他松了口气,“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不算是个好主意。”
顿了片刻,单飞看着众人道:“其实在我眼中,还钱并非紧要的事情。”
众人均是一怔。
乌青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想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老大能够说的出来。方才老大站台时声泪俱下的模样,差点让他都以为老大会帮慈济堂还债呢。
夏伽蓝垂头道:“能得你们帮手,小女子早感激不尽。慈济堂在丹阳还有些儿薄面,若是去借,说不定能借些。”
庞统暗想,有钱你有朋友,没钱时你会神奇的发现,原来朋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不过他多少重视单飞的看法,“那阁下认为什么才是紧要的事情?”
“当然是为慈济堂洗冤。”
单飞道:“如果丹阳城的百姓都知道慈济堂的冤屈,有谁好意思再拥挤在慈济堂前要债?他们难道不要脸吗?”
我就感觉你小子倒挺不要脸的,当初许诺月底还债原来是缓兵之计。
庞统明白单飞所想后,感觉这不要脸的主意其实也可行。
乌青却道:“洗冤恐怕也不容易。”
庞统闻言脸露笑容,单飞见状道:“庞先生有何高见?”
对夏伽蓝的“先生”之称,庞统很觉得别扭,可听单飞这么称呼,庞统很是受用,见众人若有期待的模样,庞统沉吟道:“我倒有一法,此乃帝王秘术,若不是眼下情况特殊,我倒不会轻易说出。”
乌青没想到庞统长的不高,格调倒高,忍不住道:“单老大说过,能抓耗子的猫才是好猫,要去看门用狗就行。你有什么方法就亮出来,扯帝王什么用?帝王能如何?糊涂的也是有的。”
庞统老脸微红,暗想和你这种粗人说这种深奥的东西,实在是我的失策,他见乌青伊始和单飞称兄道弟,如今又称呼老大,见乌青年纪和他仿佛,倒搞不懂单飞哪里老大,亦不知单飞和乌青究竟什么关系。
懒得和乌青计较,庞统缓缓道:“此法叫做吹火烧山之法。”
他见夏伽蓝、乌青都是一怔,显然被这名头唬住,正待详细解释,就听单飞道:“这个方法恐怕不行!”
庞统一怔。
庞德公清高有名气,但那是庞德公的,对庞氏人来说,能沾光的人绝对不多。因为庞德公不入仕,若是介绍庞氏子弟入仕,那对庞德公来说,和自打脸没什么两样,庞德公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如此一来,庞德公反倒变成庞氏族人入仕的一堵墙。
在荆州,你一说姓庞有想当官的意思,有修养的人对你说敬仰,说你家有个高人啊。没素质的人都是幸灾乐祸道——你庞氏不是有个清高的庞德公吗?说什么做官给子孙留祸,隐居才是给子女留福,怎么的,不准备给子女积福了?这里不过区区的几斗米,你们也要折腰吗?
庞统在叔父庞德公的大名照耀下,在荆州想折腰都是没有地方,这才来丹阳寻寻机会,但他亦知道机会是留给有能力之人,因不甘平淡,这才多钻研帝王之术。
他自负对此多有心得,那想到一开口后,单飞就是知根知底的样子。在庞统眼中,单飞这小子很是投机取巧,倒不信单飞会知道他的妙法。
“阁下知道此术?”
单飞“嗯”了声,“他们不知道,庞兄说说倒也无妨。”
庞统鼻子差点气正,不服气道:“若单兄真的知道,不妨说出来给我等听听,庞统也想请教一二。”
单飞看庞统这般模样,明白他的心思,暗想你小子四年后才做个周瑜身边的功曹,而且一直在江东没有发展不是没有原因的。根据史书说,你是不满周瑜才让孙权对你不满不予提拔,可我觉得恐怕不是这样。
他倒不是看轻庞统,而是知道能力决定道路,性格却是决定仕途。
很多人不是没能力,但就是因为太有能力,诸多事都是看不顺眼,反因此被别人看不顺眼,耗费了太多精力,导致一生难有作为。
这世上蚊子、苍蝇、臭虫多的是,你一一理会,哪有精力去做旁事?眼下大伙本应齐心协力的解决问题,庞统偏在什么吹火烧山上做文章,在单飞看来,多少有点书生意气。
单飞知道吹火烧山之术,在古代,这的确算是很多高人不传的秘术,可对于很是现代的他来说,这方法并不神秘。
这方法在现代早点时候说就是滋事闹事、引发影响,如今的网络时代,和网络推手炒作热点、捧网红的手段大同小异。
吹火烧山的本质就是有人暗中鼓动,制造影响引发百姓、甚至当局的注意。
有百姓注意,自然有人气,有当局注意,感觉影响稳定时自然要开始平息,这也能达到推手暗藏的目的。
见庞统仍等他回答的模样,单飞终道:“庞兄是想闹大这事儿,让全丹阳百姓都知道吗?”
庞统微怔,他的确是这个想法。除此之外,夏伽蓝是个弱女子,他和单飞在丹阳都是毫无根基,乌青更不用指望,就他们三个给慈济堂洗冤,那不是开玩笑吗?
“可你知道孙太守是什么想法?”单飞皱眉道。
庞统哑然失笑道:“孙太守派边鸿出来……就代表了他的……”他“想法”两字还未出口,心中陡然一震。
乌青一旁皱眉道:“我觉得这个太守有点奇怪啊。方才听庞先生说,徐过客和孙太守很谈得来,孙太守甚至因此对徐过客很是信任。但事实呢?徐过客只是去了云梦泽,并没死了,有人将一堆霉烂的药材送回慈济堂,孙太守不帮徐过客,反立即过来抓他,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庞统听乌青侃侃,心中震颤。
他明白单飞的意思了……
在庞统看来,吹火烧山本是制造声势,只要声势一起,孙翊无论如何,都要给慈济堂一个交代。
只要有孙翊插手查明慈济堂是冤枉的,慈济堂的危机不平自熄。
可吹火烧山也有忌讳,那就是这件事究竟能烧到什么程度,引发什么后果都是难以预料和控制……
这恰恰是当权者最忌讳的事情!
如果事态不可收拾,孙翊又是态度不明的话,那很可能引发当权者的铁血镇压。
他庞统对付春若扬就是略用吹火烧山之法,他看准无论妫览真孝廉也好,假仁义也罢,但当权者若不是傻的,绝不会公然支持春若扬的所为。
可慈济堂呢?在外人眼中和骗子仿佛。那当权者就可以随意左右事情的动向……结果呢……
庞统心中发寒,那一刻突然想到单飞初见他时说没几句就曾问过——那孙太守呢?他态度如何?
那时候的他只以为单飞随口一问,可这时想想,庞统倒感觉这少年早考虑到这点。庞统心下诧异,实在难信眼前这比他还要小的少年,恁地想的这般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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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另有其人
单飞想得的确够远,也看得够远。
他不喜欢参与到权利游戏中,因为他憎恶人际中的尔虞我诈和血腥残忍,更厌恶某些人熟悉规则后的自鸣得意。
可中国历史从来不缺乏这种丑陋的一面。
就算汉武帝那种人物,老了老了,听说儿子反叛,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其逼死,唐太宗亦是无差,在争权中对兄弟毫不手软,又囚禁了老子来维持政权的稳定。
这还是历史上被歌颂的英雄人物。
实际上不止华夏,整个地球上的人类也没什么差别。
这是人类在维系统治中解不开的一个死结!
单飞不参与,不代表他不懂得这些权利的本质,不然当初鬼丰和他谈论时,他也不会有深切的共鸣之感。
庞统一说吹火烧山之术,他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见庞统已经醒悟的样子,单飞倒没过多追究,只是向夏伽蓝看了眼,皱眉道:“庞兄,这件事恐怕很是复杂,我们不必急于一时。”
我是不急,只要没人管我要钱就好。
庞统暗自苦笑,他越往深想,越觉得此事越是让人费解,反问道:“如果不用吹火烧山之法,单兄有什么高见呢?”
他毕竟也有见识,这刻对眼前这个少年很难再有小瞧之意。
单飞摇摇头,暗想事情复杂,我等坐在这里闭门造车不会再有什么收获,“我暂时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我要出去走走。”
他一起身,庞统、夏伽蓝连同五福都是惊疑不安。
单飞看出他们的怀疑,为免几人担忧,吩咐道:“乌青,你留在这里就好。”
乌青点点头,单飞也不多话,出了慈济堂。乌青看出众人的担忧,解释道:“老大就是这样的人,帮人从不宣扬。你们放心好了,他不是逃之夭夭,而是想办法去了。”
夏伽蓝再见单飞时,对其已很有信任,闻言虽是心中稍安,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庞先生,你方才还未说完吹火烧山究竟要如何来做呢?”
庞统得单飞提醒,知道这件事很是危险,连连摇头道:“这方法恐怕也是不行。”
夏伽蓝轻声道:“你说我去太守府前申冤,会不会好一些?”她不是笨的,回过神后立即想着如何解决慈济堂的事情。
别人再是帮忙,恐怕也有限度,眼下她夏伽蓝能做的就一定更先去做到。
庞统心中一颤,见那柔弱的女子满是执着,皱眉道:“我觉得……一切还是等单兄回转再说吧!”
**
单飞出了慈济堂后信步前行,似是没什么目的般,但他一出慈济堂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盯梢。
这不出他的意料。
盯梢的是两个黑衣男子,单飞故作不知的模样,悠闲的向前走去。等再过了条热闹的长街后,他转入一条幽巷,紧走两步,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那两个男子一直尾随着单飞,突然不见了单飞的踪影,不由发足急奔。等到了巷子尽头,二人发现前方亦是空空荡荡,人影不见,不由讶然失措。
他们俩正迟疑间,就听单飞在他们身后道:“两位跟着我做什么?”
那两人骇了一跳,不知道单飞怎么跑到他们身后,左手那人蛮横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跟着你了?这条巷子是你买的?你走得,我们走不得?”
右手那人更是道:“老子就是要跟着你,你能怎地?”
单飞见这两人一个横过一个,只是笑笑,“没什么,就是头会有点发晕。”
“什么?”那两人不解的问了句。
砰!
一声大响后,那两人脑袋撞在一起,只感觉天旋地转,晕得金星直冒,看着还远在数丈外的单飞,二人心中困惑,但还是软软倒了下去。
单飞笑望那两人身后的一人道:“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正是赵一羽。
快步走到单飞面前,赵一羽拱手道:“单……”见单飞以指竖唇,赵一羽知道单飞是让他小心不要说出称呼,改口道:“老大你放心,这两个孙子半个时辰都醒不来的。兄弟们到了好一会儿了。”
方才这两人在和单飞发横的时候,没想到赵一羽早到了他们的身后,只是双手一拨,将二人当下撞晕。
这两人也有点功夫,但如何比得上黑山军的高手?
单飞示意赵一羽走到个角落,纵身到了树上,让赵一羽也跟了上来。
赵一羽不知单飞为何这般小心,还是言听计从。等到了树上,见眼前视野开阔,单飞缓缓点头,“你可以说了。”
“单老大……你这么小心做什么?这两人是春家的走狗,没什么本事。春家更是不用你来出手,我一个人杀到春府,就能教训他家一圈了。”赵一羽低声道。
“你知道他们是春家的?”单飞反问道。
赵一羽点头道:“早跟他们有一会儿了,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守在慈济堂前就不是好鸟。老大……你当众扫了春若扬那小兔崽子的面子,以那兔崽子的小肚鸡肠,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这两人跟着你,就是受春若扬的吩咐。”
单飞只是笑笑。
赵一羽亦笑道:“我知道以老大的脾气,不会怕他们,也不太会和他们计较,于是就帮你解决了他们。兄弟们来到慈济堂和你汇合时,正碰到单老大你为慈济堂说情。孙轻说只是还债倒简单,我们带的钱不少,不够的话……”他嘿然一笑,多是想要重操旧业。
他们为盗的时候,手脚不会干净,不过都是劫富济贫,对同样贫苦之人不会下手。眼见丹阳兴旺,他们想大户绝不会少,筹钱那倒好办。
单飞一笑,“暂时不用这样,让兄弟们约束些儿。”
赵一羽连连点头,“大伙都是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绝不会给单老大找麻烦,不过慈济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单飞将事情说了遍,关于冥数的事情也未隐瞒。
赵一羽本是嬉皮笑脸,闻言脸上终于有分凝重,“慈济堂好像不过是个药堂,没什么重要的?他们这般对付慈济堂,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单飞沉默片刻,“你知道我为何要在树上说话?”
赵一羽挠头道:“你是怕冥数的人在附近听到?”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对冥数之人着实也有些忌惮。
当初鬼丰、檀石冲一战,黑山军的高手多有目睹,对这二人的武功不服不行。
有些差距绝不是你一个不服就能抹平的。
单飞摇摇头,“当初夏伽蓝自投火坑,有人说了句——春若扬,你错了,能救慈济堂的并非只有你一个!”
赵一羽微愣。
他听单飞话中有话,暗想那种时候,能说出这种话的本应只有单飞一个,怎么听单飞的意思,好像还是另有其人的样子?
见赵一羽发呆的神色,单飞道:“你知道此事?”
“我没见到,但我听百姓议论时说过。”赵一羽赞道:“单老大,你不知道,你们为慈济堂出头的事情,有不少百姓很是津津乐道。”转瞬有些困惑,赵一羽道:“我一听,觉得那话肯定是你说的。难道……不是吗?”
单飞摇头道:“乌青去拦夏伽蓝,是我掷出去的,但说那句话的不是我。”
“那是谁?”
单飞听赵一羽询问,脸上有些古怪,摇头道:“我不知道!”
赵一羽怔住。
他对单飞的武功见识都是极为佩服,听单飞竟也不知道说话之人是谁,立即知道这人武功绝对不会差了。
“他这么说话,想必也是慈济堂的朋友?”赵一羽猜测道。
单飞坐在树杈上,只想着当初的情形。
夏伽蓝冲向火堆那一刻,他显然不会不管,可就在他准备出手时,有一人说出“春若扬,能救慈济堂的并非只有你一个!”之语。
不是乌青说的、也不是庞统说的,可也不是他单飞说的!
他那时候心中诧异,但还是运力将乌青掷了出去,他运劲巧妙,算准了乌青一定能在火堆前挡住夏伽蓝。
无人留意他的动作,掷出乌青后,他就在寻找是谁说出的那话!
他找不到。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乌青和春若扬对峙,就在单飞困惑时,他突然听到一人仿佛在他耳边道——三日后的三更,在盛家废园等我。
他那时候惊诧莫名,听乌青向他求救时,他无暇理会,只是故作低头,却在寻找那人的影踪。
那人再无音讯。
若不是自信自己耳朵绝没有问题,单飞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听错,人群中,竟然有个高手藏着!
这高手的武功,深不可测!
单飞习武之后,第六感极为敏锐。其实人和动物一直都有这种感觉,比如鸟类能定磁场回归,动物在地震到来之前能预感到地磁的变化。根据科学来讲,这些动物由于贴近地面,对地磁变化的敏锐远胜当今的科学仪器。
当然了,泰迪和这个绝缘了。
当代科学证明,人本有这种敏锐,不过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这种感觉退化了极多,这当然是因为环境改变,噪音、污染等各方面对人体的干扰弱化。
单飞到了这个年代,练武后重归本能,对黑须的背后偷袭、春家家丁的跟踪都是不看都知,但他那时竭力搜寻,还是找不到说话那人的行踪,对那人的身手可说是极为凛然。
赵一羽认定此人是友,可单飞并不确定。
“那人难道对老大说了什么?”赵一羽看出单飞的担忧。
单飞默然片刻,摇摇头。
他不是对赵一羽存心隐瞒,而是知道就算说了,这帮兄弟恐怕也是帮不上什么,沉默片刻,单飞吩咐道:“丹阳城内高手云集,你们不要阴沟翻船,万事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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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76节 女汉子
赵一羽听单飞叮嘱,用力点头。
“石来?见到他们没有?”单飞问道。
赵一羽摇摇头,“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按理说他们应该到了,会不会……”他有点儿担忧。
“或许在路上耽搁了。”单飞暗想石来为人稳重,跟曹棺多年都没什么事情,如今只是到丹阳会有什么问题?
低头见巷子里那两个家丁还没醒来,单飞暗想赵一羽出手重了点儿,他本准备让这两个家丁带路去春府的。
“你知道春若扬和他老子住在哪里?”单飞问道。
赵一羽闻言道:“老大,你感觉他们有问题,准备去打探下?”
单飞对赵一羽倒是刮目相看,“你想到这点了?”
“我不但想到了,还早去做了呢?”赵一羽笑道:“兄弟们不能只吃干饭不做事的,是不是?有些事情哪用你总是亲力亲为,交给我们做就好。你放心,派去春府、罗府的都是好手,只要春家、罗家有秘密,兄弟们肯定能挖得出来。”
单飞没想到这帮兄弟做事倒也麻利,“那他们什么时候回转?”
赵一羽道:“快点在晚饭后吧,半数兄弟去打听消息,还有半数留在慈济堂左右提防有什么意外。”|
单飞暗想赵一羽考虑周到,不等夸奖时,就见其突然目光一闪,失声道:“咦,那不是陆六吗?”
单飞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到远方长街有一人正四下张望,看举止有些失措,他认得那是黑山军的兄弟。
赵一羽撮唇学了声鸟叫,那人听了如飞而来。赵一羽飞身下树,低声道:“怎么样?有消息了……你见鬼了?”
他见陆六前来,本以为有消息送来,没想到见陆六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微沉。
这次跟随单飞来的都算是黑山军的好手,武功绝对不差,不要说对付家丁,就算沙场对战以一挡十都是没什么问题。在赵一羽看来,去春府打探消息本是小事一桩,可见陆六这般模样,难道春府还有什么高手不成?
“赵头儿……”陆六胆怯道:“我们还没到春府呢。”
赵一羽一个爆栗子敲在陆六的脑门,“你们记得我吩咐什么了?没到春府就回来做什么?”
单飞见陆六惴惴难安的样子,终于拉住赵一羽,和陆六走出巷子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这是被谁打的?”
陆六见单飞态度平和,惭愧道:“是被女人打的。”
单飞、赵一羽都是怔在当场,赵一羽看着陆六道:“我没听错吧?你是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的?”
陆六吭哧道:“赵头儿,你听错了。”
赵一羽舒了口气,暗想黑山军高手如果在丹阳被女人揍了,这话儿传回邺城,大伙都不用再混了。
陆六退后一步道:“我们是被一群女人打的。”
赵一羽眼前发黑,身躯晃了晃,气急反笑道:“你是说,在丹阳城,有群女人将你陆六揍了顿?而且你还好意思过来和老子说?你还有个鸟用?”
陆六脸红的红布一样,“我本来不准备说的。可是……我们的人还被那帮女人扣着呢。”
单飞怔住。
赵一羽几乎暴跳如雷,“你开玩笑是吧?”他实在难信陆六所言,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凶悍的女人,不但打了黑山军的高手,还扣了黑山军的人,难道等他们去赎?
这世界怎么了?
这不是他们黑山军才做的事情吗?
单飞方才还赞赵一羽考虑的周全,这刻决定收回曾经的评价,耐着性子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们不是女人。”
赵一羽听陆六说话颠三倒四,几乎挥拳想打,好在陆六及时补充道:“单老大,男人都没有她们那么嚣张。我听百姓说,这帮女魔头在丹阳城没人敢惹的。”
“那她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赵一羽冷笑道。
“我只知道,就算太守孙翊都不会管她们,因为她们的头儿,叫做孙尚香。”陆六哭丧着脸道。
单飞脸色微变,“孙权的妹妹?”
赵一羽、陆六齐声道:“老大,你认识这女的?”
单飞摇摇头,可脑海中立即浮出孙尚香的资料。
三国奇女子中,有名有特点的不少,比如说河北甄宓俏、江东有二乔,这些女人芳名远播,无不因为天香国色的缘故,唯独孙尚香出名的方式与群芳不同。
这女人出名是因为她的武功。
听闻这女人爱红妆更爱武装,整日弄刀使剑的,在三国中绝对是个卓越不群的女人,后来这女人好像嫁给了刘备,就是刘备那种枭雄,听闻对其都是心惊胆颤的。
都说夫妻相敬如宾,刘备和孙尚香好像是相敬如冰,有考证更说,孙夫人本是孙权安插在刘备身边的卧底……
见单飞怔怔出神的模样,陆六可不信单飞并不认识孙尚香,欣然道:“老大,你认识她们最好不过。你去的话,说不定要人能顺利一些。”
赵一羽又是一巴掌要打过去,却被单飞伸手拉住,皱眉道:“边走边说。”
陆六见单飞肯出头,喜形于色,当先领路向城北的方向走去,解释道:“老大,我们本来听赵头儿的吩咐前往春府,不过路上饿了肚子,就准备吃点东西再说。”
单飞见赵一羽还要打,低声道:“一羽,事已如此,发怒无用,想着怎么解决才是正道。”
赵一羽哼了声,嘟囔道:“做事不见他们用心,吃饭倒是尽力。”
陆六不敢顶嘴,委屈道:“我们只想早点填饱肚子才好做事嘛。我们就是在路边找个摊子,不过是面疙瘩放点小菜,白印吃得快,多要了两碗。”
单飞听的糊涂,暗想你们可真不一般,吃饭都能吃出祸事来,这和孙尚香她们有什么关系?
赵一羽骂道:“说重要的。”
陆六苦笑道:“那开面摊的是对夫妻,那男的做面,女的送面……女的送的时候走得快了点,将饭碗丢在了地上。”
“你们向那女的发火了?”单飞问道。
“我们怎会啊?大家都是贫苦人家,怎么会对这种事情计较?”陆六忙道:“可那做面的男人却急了,骂那婆娘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不知道一个碗多少钱吗?上来就是给那女人一记耳光。”
单飞、赵一羽越听越糊涂,暗想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陆六继续道:“那女的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竟然拿起案板的菜刀向那男人剁了去。”
“天底下竟有这种女人?”赵一羽叹道,暗想丹阳城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出的女人都和汉子一样?
陆六忙道:“赵头儿,原来你在的话也是一样。”
赵一羽一头雾水,“什么我也一样?”
“你那时会怎么做?”陆六问道。
“你们是死人啊?当然夺刀下来劝两句再说。”赵一羽理所当然道。
陆六叹道:“那你也完了。”
赵一羽发愣时,就听陆六道:“白印就是和赵头儿一样,伸手夺了刀儿,呵斥了句——要出人命的,你难道不知?”
“这有错吗?”赵一羽感觉问题出来了,可完全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单飞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听陆六道:“那女的被白印夺了刀,坐地大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就欺负我个女人!然后白印不等说什么,就被一箭差点射穿了脑袋。”
赵一羽骇了一跳,“谁这么手辣?是孙尚香吗?”
陆六没答,只是苦笑道:“好在白印躲得快,没被射到。他和我们几个兄弟都是大怒,回头望去,才发现一群女人骑马过来,那些女人都是背着弓,我们不知道是谁射的,白印更是破口大骂……”
他说到这里,沉默下来。
赵一羽忍不住道:“说啊!”
陆六脸有愧色道:“然后……为首有个红衣女子出来,一脚就踢飞了白印,剩下的几个兄弟不等动手,就被那女人击倒,我见状不好,奋力想逃回来向你们求救,可双拳难敌四手,被打成这样。那红衣女子扣下我们几个兄弟,然后放了我,让我回来拿钱赎人。”
赵一羽和单飞面面相觑,单飞心中凛然,赵一羽简直可说是骇然,暗想河北官匪一家还羞答答的,怎么这丹阳城绑票如此肆无忌惮?
“那女子一人就解决了兄弟几个?那女人就是孙尚香?她怎有这高的武功?”赵一羽不信道。
他自忖就算自己出手,也做不到这样。
女人会武功的,赵一羽只服晨雨一个,如今听陆六这般描述,他只感觉红衣女子的灵性或许不如晨雨,但霸道只有过之。
“为什么要拿钱赎人?”单飞亦是困惑道。
陆六道:“老大,我也不知啊。我不知道吃个饭、劝个架就会这样,无奈才回来找你们。那些女人说,一个时辰内不回来,就准备给白印他们收尸吧。”
他说话间脚步如飞,一指前方道:“到了。”
单飞抬头望去,就见前方颇有不少行人,都向一个方向指指点点,不过却离得远远的,显然是要看热闹却害怕把命赔进去的模样。
顺着那些人指点的方向望去,单飞如同看到了一片海——火海。
二十多匹马儿,二十多个女人。
红妆红马,无一分杂色!
听陆六的声音传来,那些女人豁然向这个方向望来。
赵一羽本是胆大,但见到这种阵仗竟然感觉额头冒汗,只有单飞还是冷静,缓步向前走去,从众女子的注目礼中走过去,就见前方有一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个木墩上。
女子红妆似火,眼大嘴大,红唇如同吃了死孩子般,望向单飞,张开血红大嘴道:“你是他们的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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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77节 似曾相识
赵一羽见到那女人时脸现骇然,暗想张火凤看起来就像个汉子,可比起眼前这个女人来说,那绝对是小家碧玉啊。
女人还是要有比较才行。
单飞见到那女人的模样,也为刘备感到难过。
这就是孙尚香?
怪不得孙权急于脱手倾销,刘备入蜀时死活都不肯将这女人带在身边,谁有这个婆娘在枕边,半夜一睁开眼睛看到那流血般的红唇,还不是觉得在做噩梦啊?
不过单飞眼下还是先考虑自身的问题,见白印几个黑山军的兄弟都被绑着滚坐在地,中间还夹杂个陌生面孔。
单飞微有诧异,不过看到那男人带茧子的双手有点面粉残留后,猜想这男人多半是那做汤面的男人。
“你没听到我在问话吗?”大嘴女子一手扬着皮鞭,一拍低矮的木桌道。
木桌颤了颤,几乎碎掉。
众人有的跟着桌子一哆嗦。
单飞倒还镇静,竭力不去看女人如吸血后的嘴唇。
他有点搞不懂女人画这种妆容的目的是什么,以前一直觉得这是满足特殊癖好和心理的,当然了,纯属个人看法。
如今看到大嘴女人手上的皮鞭,又见女人的坐姿,单飞竟还能微笑道:“我不是他们的头儿,我是他们的兄弟。”
顿了下,单飞竭力的去发现人性的优点,“我一看就知道姑娘是个心地善良,能主持公道的女人。”
那女子本来准备无论单飞说什么,都先给单飞个下马威,可听单飞这么说,眉开眼笑道:“你总算有点眼光。”
“姑娘,我只怕其中有了些误会。”单飞客气道。
“你说有误会就有误会?”那女子翻脸极快,一声断喝,转望周围靠近的路人道:“看什么看?”
路人四处躲散。
单飞看着那女子这般凶态,仍旧笑道:“我觉得,也不是姑娘说没误会就没误会的。”
“你说什么?”那女子一声断喝,豁然站起。她坐着只让人觉得横蛮,站起来似乎比单飞要壮硕许多。
单飞微笑道:“一个能主持公道的女人总得让人说话吧?”
那女子一怔,没想到单飞一出口就给她下个笼子,本要发怒,可眼珠一转,女人道:“你想说什么?”
“我兄弟都是老实人……”
单飞话音未落,那女子手一挥,几把短刃匕首掉到了地上。
白印几人都是脸色苍白。
“老实人带这些东西?”那女子喝道。
单飞脸色不变道:“姑娘也知道世道不太平,像姑娘这样的人,还带剑在身呢?这难道能说姑娘是坏人吗?”
那女子一滞,倒没想到单飞如此牙尖嘴利。
单飞路上隐约猜到事情的原委,一见这女人的模样,就估算到女人的性格。他开口先以公道约束,知道和这种人对话不需硬顶,只要找她说话的漏洞就好。
鲁莽的人考虑的就不会细致。
她总不能反驳自己吧?
见大嘴女人无法分辨,单飞却不追问,这看起来不过是个家庭矛盾、邻里纠纷,他就没必要激化到阶级对立面去。
“姑娘带剑在身,想必是喜欢铲奸除恶。”单飞缓和气氛道。
那女人喝道:“这还用你说!”
“那我几个兄弟有什么恶事,还请姑娘帮忙指出。”单飞“痛心疾首”道,“在下若得姑娘指点,知道他们真的犯错后,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赵一羽见单飞如此,心中只有佩服。
若是他和这种女人对峙,只怕不到两句就挥拳相向,他这种脾气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指指点点。偏偏单统领这般武功,又是这好性格,那叫什么?
这才叫教养!
他不知道单飞一方面的确是不想激化问题,一方面也是有苦难言。
单飞知晓冥数参与此事,就想竭力保持低调,想在暗处多调查点事情,就能多点胜算。对他来说,在丹阳城张扬并不是什么好事,若他是摸金校尉统领的底细说出去,谁知道孙权会如何对他?
那女人见单飞恭敬询问,一时间感觉又“公道”、又“铲奸除恶”的女人,倒不好当众蛮不讲理,喝道:“刘氏,你来讲。”
她身旁一直站着个哆哆嗦嗦的女人,大手大脚的模样,看起来就是那送面的女人,闻言颤声道:“小姐,公子,一切都是民女的错。求求你们,放过我丈夫,我给你们磕头了。”
她跪地就要向单飞磕头,却被大嘴女人一把拎住喝道:“世上就是有你这种女人,我们女人才会被男人欺负!你求饶什么?有我在这里给你主持公道,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好了。”
单飞见状却有些发愣,暗想这女包青天看来一定要铡一个才行了。
“你丈夫有没有打你?”大嘴女人问道。
“有,可是……”
“有就该杀!”大嘴女子不容置疑道。
做汤面的男人一哆嗦。
刘氏眼泪含在眼眶,也满是畏惧,“可是……”
“这个男人……”大嘴女子一指白印道:“他有没有夺你的刀,还骂了你?”
白印正要分辨,身边看守的几个女人鞭子一扬,白印想必吃过苦头,立即住口。
刘氏看向白印,又望向单飞,“有,不过……”
“有就该打!”大嘴女人看向单飞道:“如今事情清楚,你兄弟作恶多端,不但打女人,还伙同刘氏的丈夫刘憨一起打女人,我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男人,最恨的也是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我见一个打一个,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你又当裁判又踢球的,倒也辛苦。
可有你这么问的吗?
单飞心中嘀咕,还能含笑道:“这位姑娘如此公道,想必不介意我问两句?”
大嘴女人多少有点儿诧异,她见陆六、白印一帮汉子都是粗鲁,以为这帮人找的头儿可能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哪想到单飞居然文质彬彬的模样,让她竟然发不起脾气。
点点头,大嘴女人道:“你想问什么?”
单飞看着刘氏道:“我知道女人若不是忍耐到了极限,也不会挥刀砍向丈夫,你为何要砍丈夫?”
刘氏眼泪落下来道:“如今想想,都是民妇的不对。我家……宝儿染了病,都拖了好几个月,用尽了家里的钱儿,还借了不少外债。昨日宝儿又是发烧,我等折腾了一晚,今日本是疲倦,可知道要赚钱买药还债,这才将宝儿托给邻居照看。民妇一直担心宝儿如今怎样,这才丢了碗。”
单飞已然明白大概,听刘氏又道:“我家汉子最近也是焦头烂额的火大,见民妇打了碗儿,这才给了民妇一嘴巴。民妇也知道他急什么,这碗也要花钱,我们现在一文钱都是浪费不得。”
她说到这里,又是担忧又是委屈,眼泪不绝而下,陆六忍不住道:“你怎么不早说?”
黑山军众都是面露同情之意,他们苦过,知道一文钱对这些人的重要。
刘氏啜泣道:“说了有什么用?民妇当初心力疲惫,只感觉这种日子没有尽头,这才一时糊涂想大伙都死了算了,也不用遭这没完没了的罪。可是……”
“扑通”跪了下来,刘氏哽咽道:“小姐,公子,民妇现在想想,这日子无论如何还得过下去,你杀了刘憨,民妇也活不下去,宝儿更是活不了了,一切都是民妇一时怨念作祟,才让事情不可收拾,求你们……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她一时间泣泪如雨,那叫刘憨的汉子听了满脸惭愧,突然站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向手上砍去。
单飞一把抓住刘憨喝道:“你做什么?”
刘憨满脸愧色,哑着嗓子道:“我这暴脾气总是不改,婆娘的苦我知道,可每次总是忍不住向她发火,求小姐、公子给我个机会,今天我斩了手,也一定要记住这点!”
单飞取下刘憨手上的刀,心中感慨。
贫贱夫妻百事哀,含金钥匙出生的人永远不知道对贫苦人家来说,一点儿钱的重要,他知道刘氏为什么想不开,亦知道刘憨为何这般暴躁,挣扎在贫困边缘的人,随便一点小事就能引发难以收拾的后果。可这种事情从未断绝,千百年后亦是没有例外。、
明白了原委,单飞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微笑道:“不是很大的事儿,何必变成这样?”从怀中掏出两颗金豆子放在刘憨手上,“碗的钱,我付好了,还有面钱……”
刘憨一怔,满是愧意,“怎么好让公子如此,这也太多了。”
“给宝儿看病,也用这钱好了。”单飞心中微动,“你们在哪里看的病?”
“是在罗孚堂。”刘憨回道。
单飞道:“你们可去慈济堂试试。”
“可听说慈济堂出了事儿。”刘憨不解道。
单飞只是笑笑,转头望向那大嘴女子道:“姑娘……如今看来真的有点误会……我兄弟不过是劝架,绝没有对女人无礼……”
刘憨夫妇见状连忙道:“都是我等不对,还请小姐开恩……”他们没想到单飞这么好说话,担忧孩子的病情,只想赶快平息此事。
众人看着大嘴女子,却见大嘴女子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后,突然道:“郡主,你看这帮人有没有嫌疑?”
郡主是哪个?
众人一怔,回头望去,就见到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立着个红衣女子。
火一般的颜色,却掩不住玉洁的面容。
夜幕垂,明月未升。
丹阳笼罩着层淡淡的青冷。
单飞见到那女子面容的时候,身躯一晃,脑海轰鸣。
他那时候再未留意到旁的事情,眼中只见到那如月牙般的一双眼眸,还有那如新月般朦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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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节 激将
夜幕青。
单飞那一刻心脏剧烈跳动,热血上涌。看到那女子安静、但又有分高傲的站在那里时,他内心几乎要呻吟出声。
是女修!
这女子竟然和女修一般的面容——他单飞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面容。
他的命运,本和女修休戚相关。从见到玉棺的那一刻起,到天坑绝境中重见女修的面容,直到邺城幻境一般的梦中。
寥寥数次的相见,两生注定的重逢。
单飞就那么呆呆的望着那女子,一时间心潮澎湃的不能自己。
那女子听到大嘴女人的询问,并没回话,轻蹙下峨眉,看着单飞不语。
陆六见状心道——单统领说从未见过孙尚香,我是不信,未见过的两人怎么会有这种表情?我就从未见过女人对我这么注目!
众人竟都有这个想法,连那个大嘴女子都道:“郡主,你……认识这个人吗?”
郡主?
这女人才是孙尚香?
除了吴侯孙权的妹妹,丹阳城也没谁能够称呼郡主!
单飞思绪涌动,就听那女子轻声道:“我认识你吗?”单飞闻言微怔,回过神时,看到众人错愕的神色,单飞轻轻摇头道:“我想……我们、不应认得。”
那女子点点头,伸出手来。
单飞这才留意到女子的纤手凝白如玉,他正不解这女子的意思,就听马儿轻嘶,有一匹绝无杂色的白马小碎步的跑到女人的面前。
马鞍上一边挂着张七彩丝线缠绕的锦弓,一边箭壶中装着白簇无暇的金杆羽箭,垂落的夜色看起来也挡不住锦弓羽箭的华容。
女人轻盈上马,脚下如有云梯托着般灵动。
单飞心中微凛。
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女人的轻功端是高明。他转望陆六,就见陆六连连点头,低声道:“方才就是这女人制住了兄弟,那个大嘴女人是她的婢女,好像叫什么喜儿。是喜儿让我们拿钱赎人……”
你怎么不早说?
单飞暗自皱眉,心道听喜儿方才问郡主的意思,好像在怀疑什么人?
众女子看到郡主上马,都是纷纷上马,那大嘴女子亦是一样,竟当方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般。
刘憨夫妇都是大喜,他们一时斗气,没想到差点闹得不可收拾,这般结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
陆六更是向白印几个兄弟挪过去,尝试去解兄弟身上被缚着的绳索,见没人阻拦,暗想事情若这么解决的话,也算不差,最少不用拿钱赎人了。
单飞心绪激动,见郡主要走的样子,突然道:“郡主就这么走了?”
众人发愣。
就算赵一羽都想冲过来捂住单飞的嘴巴。
他也看出这孙尚香郡主和手下的一帮娘子军并不好惹,就算好惹的话,这里是丹阳,孙家的地盘,单飞若不想和孙家闹掰,这件事最好还是就这么算了。
娘子军们都是勒马,有些不信的看着那瘦弱的少年。
她们方才见了这少年的镇静和宽容,对这少年解决问题的方法亦有触动,就在她们以为少年温文尔雅的时候,却不想少年还想找点事情?
“你要怎地?”大嘴女子冷冷道。
“我的兄弟只是在劝架,那他们好像没错?”单飞反问道。
白印等人面面相觑,听单飞的口气,竟还要帮他们找回这个场子?
“劝架没错,但骂人难道是对的?”大嘴女子摘下长弓,咧嘴道:“你问问你兄弟,他对郡主说些什么?”
单飞暗想黑山军这帮人脾气本来都是火爆,白印脑袋上莫名其妙的差点被射个窟窿,那种情况下还能骂出什么好话?
可他仍执着道:“但他之前就被你们射了一箭,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大嘴女子轻轻抽出一枝羽箭,大嘴微咧道:“你再说一遍?”
众人心中不安,都看出这女子随时要发飙的样子。
白印见过这些女人的横蛮,挣扎过来低声道:“单……老大,算了。”
单飞不看白印,只是看着大嘴女子道:“我是说……我们兄弟如果没错,那主持公道,铲奸除恶的你们可能就做错了事情!”
一言落地。
夜风寒冰。
黑山军众人均是神色戒备,随时准备和单飞并肩作战。
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听从单飞的选择。
那些女子均是神色诧异,没想到单飞这种时候居然会指责她们的过错,大嘴女子手上的弓箭握紧,气急反笑道:“好……你有种!”
她话才落,一箭已出。
“嗖”的声响,羽箭飞出,几乎擦单飞脸颊而过,钉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微微颤动。
众人微哗。
赵一羽见那箭来势凌厉,感觉若是真射白印的话,白印不见得活命,这么说这女人曾经手下留情?
那她们抓了黑山军的几个兄弟,随后又放了究竟为了什么?
那帮女人却都诧异单飞的冷静。
有风吹,有叶落,飘落在这少年眼前,他眉睫都不动上分毫。
她们都知道孙尚香手下喜儿的武功,喜儿一箭射出的威势如斯,寻常人遇到怎不躲避惊慌?
这少年是傻的?还是自负武功?
喜儿第二枝羽箭已经到了弓弦上,冷然又道:“你有种就把话再说一遍!”
众人都听出她的威胁之意,暗想这女人第一箭是警告,若真的惹恼了,再射箭绝不是闹着玩的。
单飞不为所动,只是沉声道:“我是说……我的兄弟如果未错的话,那……”
“你知道什么!”喜儿厉声喝道。
孙尚香突然道:“那你想如何?还喜儿一箭吗?”
她的声音平静且冷。
单飞心中错愕,他知道当下孙权地位虽高,年纪却不大,曹操都说过——生子当如孙仲谋。孙仲谋如今应和曹丕年纪仿佛,那孙尚香是孙权妹妹的话,年纪只有更小。
虽说女人早熟,但这女人怎么会有这般冷静的性格?偏偏又带着一群火爆的娘子军?
他心中不解,不过拦住孙尚香时就有打算,扬声道:“我不敢还喜儿一箭。”
有的女子眼中已露出轻蔑,喜儿更是道:“你不敢就闭嘴!”
“姑娘一向如此吗?”单飞反问道。
喜儿咧嘴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不讲道理,更想向郡主述说委屈。我一时不讲理,你们看不顺眼,可你们男人一辈子不讲道理,仗着有点气力权利,对天下女人非打就骂,我们女人又向谁述说冤屈?”
众人一怔。
赵一羽等人只能说这女子胡搅蛮缠。
单飞却感觉喜儿说的不错,其实这种不公平的现象不局限在男女,只要两者之间有强弱之分,就难免有尊卑的现象产生。
有权的看不起没权的,有钱的看不起没钱的,有能力的看不起没能力的……
而这种现象体现在男女之间,就是大男子主义,可男人倒插门的时候,女人看不起男人的情况也是有的。
这是人的本性!
如今不过是男人更掌握着权利,因此在男人身上表现的更明显一些罢了。
单飞没想到喜儿对男女的事情看得倒透彻,认同道:“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喜儿一怔,不想单飞居然赞同她的观点。
“你有话就说。”孙尚香在马上道。
单飞望着孙尚香如月般的皎洁眸光,突然发现在这女子的面前,很多事情不用拐弯抹角,这女子不但冷静,亦有如晨雨般敏锐的心思,似乎都能看穿他的所想。
念及晨雨,单飞望向天上的明月,嘴角露出丝笑意道:“我不敢还喜儿姑娘一箭,但心中却在想着,郡主带的这帮手下是否真的如表面看起来那么伸张正义?”
喜儿连同众女子均是听出单飞的质疑之意,不等反诘,却被孙尚香伸手止住。
单飞立即道:“我不知道郡主是否对城中的大事小情都有明了,但就算刘憨夫妇都知道慈济堂一事……”
“慈济堂什么事?”喜儿喝道。
单飞见一帮女子茫然不解的样子,暗想她们难道才回丹阳城?
“郡主不知慈济堂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简单和郡主说说。”
单飞见孙尚香似有意听听,如何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赞同庞统的吹火烧山之法,只因此法还欠缺个条件。
上面没人撑着,这方法说不定会将自己烧得焦头烂额。
眼下条件已有。
这帮女子如此性格,只是为个不相干的刘氏都能大动干戈,堪称妇女的解放先锋,若是遇到慈济堂的不公又会怎样?
一念及此,单飞昂声道:“据我所知,慈济堂和太守有过合作,徐过客采药未归,却让夏季常的女儿夏伽蓝送药船回转,只是夏伽蓝江上遇难,全船伙计被杀,夏伽蓝只和弟弟五福逃得性命,随后就有一批霉烂的药材送到慈济堂前。”
他说的干净利索,那帮女人都是议论纷纷,显然不知此事。
孙尚香坐在马上,未动分毫。
单飞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可知道这机会不容错过,继续道:“随后有回春堂的春若扬、罗孚堂的罗掌柜说徐过客、夏季常骗人,上门声讨,几乎逼死夏伽蓝。而太守更是不由分说的抓走了夏季常,让慈济堂有冤难述,郡主……”
他一口气说了这些,这才说出真正的目的,“郡主若真的一直为丹阳城的百姓抱打不平,主持公正,却不知道对慈济堂的冤情,又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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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79节 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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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羽不能不佩服单飞。
他如今只想着如何救出白印这帮兄弟,哪想到单飞借力的方法如此巧妙,竟还想将慈济堂的一事连带解决。
慈济堂有冤。
孙翊派人抓走了夏季常,这是上层的意思,在单飞看来,慈济堂想申冤不会那么容易!他知道常见的官方做派,若是没有旁的压力督促,官方拖都能拖死你!
他要解决慈济堂的问题,就要找个力量来扭转这个局面。
你孙尚香带着的一帮女人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吗?那看你如何处置慈济堂的事情。
夜风凉。
众女子听到单飞所言有些躁动,孙尚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喜儿竟也沉默下来。
单飞心中微沉,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孙尚香。
他知道环境对性格养成有很大的影响,女人不太喜欢变化,更对环境很是依赖。曹宁儿在半官半商的环境下,有常见的大小姐的做派,甄柔很有温室长成的娇娇女的自我性格,晨雨自立性很强,对男人的依赖性不强,但对错分明,坚持执着。
这都是和所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孙尚香是郡主、孙权之妹,平日带了一帮丫头舞刀弄剑的,有孙权罩着,她的性格可想而知的应该刚烈如火。
单飞见到喜儿的时候,这种判断更为强烈,人以群分嘛,可他真的见到孙尚香的时候,才发现孙尚香的性格和环境很是背离。
这种女人,清高冷傲,竟然……和女修的性格有点相像。
这是怎么回事?
单飞不解,但他知道,要解决慈济堂的事情,恐怕离不开眼前的这个女子。
良久,孙尚香才道:“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解这女人究竟要说什么。
单飞见孙尚香有意离去,却未再说什么。他看得出来,对孙尚香这种女人,这些话说一遍就够了,孙尚香若不想做的事情,他跪下来磕头都是没用,可孙尚香如果决定做的事情呢……
孙尚香似要拨转马头,突然止住道:“你叫什么名字?”
众女子都是面面相觑,看出彼此的诧异。
“单飞。”单飞回答时略有犹豫。
孙尚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问道:“你来丹阳做什么?”
喜儿一帮女子更是嗔目结舌,她们都是孙尚香手下的丫环,承蒙郡主喜欢,将她们当姐妹来看待,她们只感觉跟在郡主身边,不受旁人的白眼,着实痛快。
但她们都知道郡主这些年来,素来少和外人言语,从未主动问过男人的名姓,今日如此对一个男人问话,实在是破天荒的事情。
单飞倒不知这个缘由,见孙尚香望来,往事如电般划过脑海,心中陡然涌起分激动,“我来丹阳寻我最爱的女人!”
众女子微哗。
孙尚香还是平静如旧,“她为什么离开你?”
“只因为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挽回的变故!”单飞本不会轻易对外人说出这些,可见到如女修的这个女人,心中却多少有分期盼。
他记得晨雨说过的话——我不怕如今的结果,相反,我还决定要打破这两千年的宿命,打破女修传人的宿命。
眼前这女人……会不会和女修有什么关系?
众女人都是诧异,她们对负心的男人都没什么好感,也听多了男人喜新厌旧的借口,但感觉单飞这个理由着实新鲜。
孙尚香轻轻“哦”了声,拨马要走时,单飞终于忍耐不住,伸手从背后取出晨雨的画像,抖在夜空中道:“郡主,冒昧打扰,你可认得画像中的这个女子?”
众人举目望去,孙尚香亦不例外。
单飞一霎不霎的盯着孙尚香的神色。
孙尚香凝望那画像很久,终于摇摇头,漠然道:“不认得。”
她再不多说什么,轻策马儿踱入了长街夜色。
风凉习习。
单飞伫立在那里看着一帮女子远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月弯弯,恰似女子清幽相思的眉头。有云过,叠叠卷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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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单飞到了慈济堂门前,沉吟片刻,这才推门而入,走向堂前。
乌青正坐在堂中,见单飞进院,舒口气道:“老大,你总算回来了,我真怕你有事。”
单飞走过来道:“其余的人呢?”
乌青忙道:“老大,你不知道,昨晚夏姑娘去丹阳大牢,一直见不到夏季常。他们不让见的。”
单飞不出意料的“嗯”了声。
“夏姑娘不见你回转,心中很急,又因见不到父亲,感觉事情严重,一大清早就决定去太守府前申冤。庞统本来说要等你回转再说,不过劝不住夏姑娘,和她、五福一块去了。”
“药堂其余的伙计呢?”单飞问道。
“大家人心惶惶的,夏姑娘昨晚就遣散他们回家了。”乌青接道。
单飞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我去太守府前看看。”
“我和你一块去。”乌青站起来道。
单飞摇摇头,“你留在这里,如果碰到什么刘憨夫妇带个叫宝儿的孩子,让他们等一下了。”
“这是什么人?”乌青不解道,听单飞简单说了下,乌青有些诧异道:“老大,你觉得慈济堂这时候还有心情给人看病吗?还是你……要给他们看看?”
如果他病了,他不会让药堂看,而会选择单飞。
在他看来,单飞治病好不好难说,但总不会把人往死里治。
单飞拍拍乌青的肩头,“你记住一点——任何时候,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们自己都要看远些,活在当下,日子却长。”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迈步出了慈济堂。
乌青若有所悟,缓缓点头。
单飞出了慈济堂,向太守府的方向行去,没多久,就见赵一羽迎上来道:“老大,夏伽蓝跪在太守府前好一会儿了,不过没人理会。”
并没什么意外,单飞不急不缓的向前走着,不多时,前方突然有人声喧嚣。
庞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春若扬,这是丹阳城,有王法的地方,你莫要太过放肆。”
随即有孩童的哭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那是五福。
赵一羽眉头一动,低声道:“他们怎么回来了?好像还和春若扬那小子遇上了!春若扬那小子不知好歹,要不要我去教训他?”
单飞摇摇头,“让春若扬闹!”
赵一羽先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悟。
二人到了人群旁,早见到春若扬正趾高气扬的站在庞统、夏伽蓝、五福三人的面前,身后跟着十数个黑衣人,均是劲装打扮。
庞统只是看着眼前寻衅的春若扬,并未留意单飞悄然赶来,他知道事情不妙,不由额头冒汗。
经单飞提醒,他知道此事很是蹊跷,可夏伽蓝忧心父亲的性命,无师自通的悟懂吹火烧山的道理,今早执意要来太守府申冤,庞统执拗不过,只能陪行。
果不出单飞所料,太守府的大门紧闭,任凭夏伽蓝怎么跪求,始终没人来看一眼。
百姓似都看出门道,不敢围观。
吹火烧山的计策是好的,但也要提防别人一泡尿就给火浇灭了。
庞统见竭力吹火,却什么影响都没有,知道没经准备策划,眼下吹火的力道还是太弱,劝夏伽蓝先回药堂再做打算,夏伽蓝也看出情形有异,无奈回转。
不想三人回转的路上竟遇到了春若扬。
春若扬经过昨晚的深思熟虑,终于想明白什么,今日特意过来找茬,一见三人就叫嚣道:“夏伽蓝,你欠春府的钱,总是要还。我可等不到月底,月底你跑了呢?我向谁要账?没钱是吧?你就先到春府当下人押着,等你们有钱再来赎你!”
他这次准备周到,一摆手,早有两个壮汉上前。
庞统没想到春若扬霸王硬上弓,不得不拦在夏伽蓝身前喝道:“春若扬,你莫要忘记你舅父可是妫孝廉!”
他话未说完,就有一壮汉挥拳打来。
庞统才架开一拳,就被另一拳击中面门,鼻血长流。
庞统腰间还是有把长剑的,但那不过是用来舞的,实战完全不同。他不等去拔剑,就被两人按住双手,一人又重重踹在庞统腿上。庞统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还没起身时,就被人用力按住,劈头盖脸的打来。
片刻间,庞统就被打的七荤八素,陡然一声爆喝,奋起全身气力一掀,竟将身边几人分开,滚身到了一旁站起,伸手拔剑出来舞个剑花道:“你们再不住手,莫怪我不留情面!”
他这话和这招式若是一开始就用出来,倒还有点震撼,可他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这会儿又是满脸鲜血的狼狈不堪,威慑力自然大减。
春若扬没什么本事,可也看出庞统武功绝不高明,大笑道:“丑鬼,你现在还想用我舅父压我?给我打,我舅父就是统兵,打死了,算在我的头上!”
他如今想明白了,孝廉太多约束有个屁用,统兵的权利才是他需要宣扬的地方。
众家丁听春若扬吩咐,才要向庞统涌去,夏伽蓝终于按捺不住,脸色苍白的喊道:“等等!”见众人脚步微停,夏伽蓝咬着贝齿道:“春若扬,你无故打人,还真的无法无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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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80节 女人怎么了
春若扬听到夏伽蓝叱责,先是一怔,转瞬哈哈大笑道:“在丹阳城,我春若扬说的话就是法,我春若扬……就能一手遮天!”
“这小子太嚣张了一些。”赵一羽握紧了拳头。
他见夏伽蓝满是无奈、庞统狼狈不堪、五福抹着眼泪,知道凭这三人绝对解决不了眼前的事情。
对付这种无赖只有一个方法,揍!
揍得他哭爹喊妈,痛不欲生时,才会明白原来看似与众不同的自己也不过是可怜虫一个。
赵一羽不知道单飞为何能忍住并不出手。
单飞笑笑,看向远方轻声道:“他在作死,你放心,不用我们动手,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赵一羽顺着单飞的目光望过来,眼中闪过分喜意。
春若扬不知道大难临头,还在得意道:“你要是不服,不妨再到太守府告我。”
“你以为我不敢告?”夏伽蓝咬牙道。
“你告有什么用?”
春若扬放肆大笑起来,“统兵是我舅父,太守都听他的。你一个女人有什么鸟用?说不定还在等鸟来用。女人啊,女人……”
他话一出口,伸手指向夏伽蓝,其中的龌龊之意自然引发一帮下人的哄笑。
笑声远远荡了开去,一个女人的声音远远的激了回来,“女人怎么了?”
众人一怔。
春若扬听竟有女子抱打不平的样子,嘴角笑容更浓,不等抬头去看时,陡然间大叫一声!
“嗤”的声响。
有一点金光吹过,过了春若扬的手掌,钉在他身后一个正在哄笑的下人肩头之上!
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春若扬伸出的那只手,看着他掌心的那个血洞,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就在春若扬抬手那一刻,有一箭射来,穿透了春若扬的手心,还顺便钉在一个下人的肩上。
金光赫然是枝金箭!
那是怎样的一枝箭?
箭吹过时,如风柔,比弩利,一箭就击穿了春若扬的手掌!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远远方有白马红衣,一女子正手持七彩锦弓坐在白马上,冷漠的看着春若扬道:“女人怎么你了?要你这么轻视?”
那中箭的下人被一箭洞穿了肩头,静了片刻,随即捂着肩头惨叫着跪在了地上。
春若扬看着右手的血洞,先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听到家丁的惨叫,终于感觉到手心撕心裂肺的痛楚,左手捂着右手,春若扬脚下一软,已然坐到了地上,恐惧道:“手,我的手……我的手!”
他从来都是飞扬跋扈,打人时只有痛快,却从未想到自己受伤流血时,也不是铁金刚,不过和旁人一般模样。
有几个下人见到那女人的模样后没有惊艳,反倒畏惧后退,有几个下人不知那女人的身份,还是不知死活上前,一人喝道:“你这女人吃了豹子胆,竟然敢伤了妫统兵的外甥……”
他们话未说完,不见那女子的动作,一旁却是红影一闪。
砰砰砰!
一阵连响后,那几个打手不等看清楚对方的身影,就被那红影踢翻在地,呻吟呼痛不已。
众人定睛望去,才发现又一个红衣女人站在众人的面前,咧开血盆大口道:“还有谁的外甥欠打?”
夏伽蓝、庞统大喜。
单飞、赵一羽互望一眼,早看出射箭的就是孙尚香,出脚的那个女人却是喜儿。
“是郡主!”
“女魔头!”
“快跑!”
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春若扬终于认出孙尚香来,骇的心中发痛,不解这女人怎么会出现丹阳?他曾见过孙尚香几面,知道这女人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身边更有一帮无法无天的女人,无恶不作,不然怎么会被百姓称做女魔头?
丹阳城那么大,大家各顾各的嚣张,春若扬一直感觉这女人没空理会他,更不会主动挑衅孙尚香。他又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孙尚香在丹阳出没,只以为她死了,哪想到今日竟然遇到。
一见女魔头出手如此毒辣,春若扬仍旧不解缘故,还认为不经意的得罪了她什么,心惊胆颤滚地要滚走,喜儿早就到了他的身前,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
“郡主饶命!”春若扬哑着嗓子大叫,只感觉下一刻脖子要断掉。
一帮下人见状,终于明白大事不好,纷纷退后。
喜儿伸手一指两个下人喝道:“你,你……把这个蠢公子给我抬太守府前去!”
那两个下人不敢执拗,慌忙遵令。
喜儿又是伸手一指,“你……过来。”
庞统虽未见过孙尚香和喜儿,但听百姓议论,隐约猜到这两个女人的身份,见那如吃过人的女子指向他,庞统骇了一跳,“女侠……”
“不是你,是你身后那个。”喜儿不耐烦道。
庞统回头望去,才发现单飞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庞统脸上发烫,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到的,究竟有没有看到他挨打的模样?
这小子有难时让他庞统顶缸,挨揍时却是躲在一旁,真的无愧“兄弟”二字。
抹了下鼻子上的鲜血,庞统心中又有点不解——自己和单飞究竟差在哪里,怎么是个女人都和单飞有关?对单飞好像都另眼看待?
单飞上前拱手赞道:“在下今天一见,才知道喜儿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男中丈夫,在下佩服。”他早看到孙尚香和喜儿纵马近前,这才对春若扬的嚣张很是喜欢。
你作死吧,马上就到你要死的那一天了!
可他亦没想到孙尚香丝毫不留情面,一箭就废了春若扬一只手。
庞统怔住——这小子竟然和吃孩子这女人认识的?
喜儿闻言冷哼一声,“你跟着我们来。”
单飞点点头举步跟随,暗想如今火势已起,接下来要烧成什么样,没人知道。不过他见孙尚香对妫览的外甥毫不留情,倒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有些期待。
庞统、夏伽蓝不明所以,搞不懂单飞怎么会和郡主扯上关系,但见状如何会不跟过来?
众人很快到了太守府前。
庞统见太守府的大门还是紧闭,有府兵正守在门前,见孙尚香前来,府兵迎上来道:“郡主,太守不在府中。”
众人都是一怔。
孙尚香弯眉微蹙,喜儿已经喝道:“如今谁代太守之职,让他出来!”
那府兵面面相觑,可见喜儿一扬鞭,终于有人进入府中,不多时的功夫,府门大开,府内走出两人,一人清癯长须,另外一人身材稍矮,小腹微凸。
喜儿认得长须那人正是丹阳统兵妫览,小腹微凸那人却是丹阳郡丞戴员。
戴员一见府前的孙尚香,笑容满面道:“郡主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太守呢?”喜儿喝道。
“太守不在府中。”戴员回道。
妫览目光远掠,早看到府前躺着的如同死人般的春若扬,脸色沉冷。
“我们不用你来废话。”仍旧是喜儿大声道:“太守去了哪里?”
戴员含笑道:“我等不知。”
单飞、庞统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困惑。
孙翊身为丹阳太守,无故消失不见,连统兵、郡丞都是不知道去向,这件事绝不正常。
这两人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推搪?
喜儿怒道:“你觉得我会信你们?”
妫览面色微肃,“本官和戴郡丞似乎也没必要让喜儿姑娘相信什么的。”
“你说什么?”喜儿呵斥道。
妫览对喜儿的态度似乎见怪不怪,淡漠道:“下官退隐山中,本无意复出,是太守数顾草庐,请下官出山辅佐。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戴郡丞对喜儿姑娘客气,可不意味着你能插手政事。下官身为丹阳统兵,只需让太守相信即可,本不用让郡主相信什么,更不要说对喜儿姑娘。”
喜儿一滞,竟无言以对。
庞统突道:“我倒觉得妫大人此言大错特错。”
妫览看了庞统一眼,知道这不过是个白丁,神色不屑,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庞统心头火起,他本是谨慎之人,但被春若扬手下一顿打后,早就心头火起。
是可忍,孰能忍?
就算不在丹阳讨官做,这口气也得发出来!
他开口诘责反击,本以为妫览最少会吱一声,没想到妫览深知最大的轻蔑就是置之不理的道理,直接将他晒到一旁。
庞统正尴尬时,听单飞问道:“庞兄何出此言?”
单飞懂得帮腔的妙用,见这个凤雏难得发怒,怎会不鼓励一下?
庞统精神振作,虽知这小子还是让他顶缸,但这时候再顾不上许多,昂声道:“我想妫统兵有件事情没有弄清楚。”
他这么说明显对妫览不敬,妫览却仍旧不理,庞统亦是自顾自说下去道:“既然是丹阳的统兵,就是丹阳百姓的父母官,身在其位,本应该为百姓着想,百姓有难,绝不是一句对太守负责就可以搪塞过去的。慈济堂有冤,妫大人视而不见;夏季常无故下狱,妫大人同样不见;春若扬趁火打劫,强娶民女,差点逼人致死,妫大人亦是视而不见。难道朝廷推举的孝廉已经如此的不要脸面?”
顿了片刻,见妫览怒意满容,庞统并不畏惧,忿然道:“太守就算不在,妫大人身为统兵,岂不更应负起照顾丹阳百姓之责?可妫大人如何作为?不过是不见不见再是不见。都说圣人行不言之教,却没说圣人行不见之教,妫大人身为朝廷孝廉,如此作为,不知道是哪个圣人所教,还请妫大人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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