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何为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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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静寂萧杀,有脚步声从内堂传来,众人扭头瞧去,就见到屏风后走出一人,郭嘉、辛毗倒没什么异样,单飞、张飞燕均是愣住。
出来的竟是个浓妆艳抹的妇人。
那妇人衣锦着缎,头戴名贵的珠花,看起来很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人才出,就有股浓烈的香气扑鼻冲来。
妇人眉梢眼角满是媚笑,并不以堂中突然多出这些人为异,甚至根本无视众人,只是向堂后款款施了一礼,妩媚万千道:“妾身谢过司空大人的安慰。”
单飞差点晕了过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邺城被破后、曹操着急忙慌的赶赴城北袁府,居然是来安慰这个妇人。
老曹果然有性格。
单飞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曹操这个人。
初见曹操时,单飞只以为这传说中的花心大萝卜会在众人面前左拥右抱才符合形象,却未想到曹操不但念旧、而且情深,眼中唯有个丁夫人。曹操对丁夫人的愧疚、挽留之意,无论如何都是装作不来。
就在单飞以为曹操是情圣转世的时候,偏偏又见到他戎马倥偬之际,还不忘记来安慰个妇人。
你老曹就算做戏,也请你有点儿专业精神做个全套好不好,你这样的反差,我有点接受不了。
单飞心中困惑,但见郭嘉坐在那里,不以为意的模样,感觉自己猜测又有点问题。曹操要找女人,好像不太会带上郭嘉?
曹操从屏风后缓步而出,身后跟着许褚。单飞见状。更感觉老曹方才恐怕真的只是安慰。听曹操轻叹道:“孤当年和本初共同起兵时,怎想到日后会兵戎相见?本初病逝,孤甚哀切,只是天子哀怜河北交兵不绝,百姓疾苦,这才降旨让孤出兵平定,若有惊扰夫人之处,还望见谅。”
“呸!”审配唾弃道:“曹贼,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的、并不知情吗?刘夫人。夫死尽节,本妇人之道。你和曹操如此,真不怕袁氏祖先怪罪?”
单飞不认识那妇人,审配却是认得。那妇人正是刘氏,本为袁尚之母,也就是袁绍宠爱的后妻。
曹操很是耳背的模样,听审配呵斥,却是望也不望审配一眼。
刘夫人亦是如此,想必是感觉袁氏祖先连袁绍都保不了。哪有功夫来管她一个妇道人家的事情。
心中满是对审配的不屑,刘夫人故作哀声道:“司空大人,这本是袁尚、袁谭两逆子不成器,和司空大人何关?妾身不敢替两个逆子求情。只求司空大人开恩,照顾袁家在邺城的大小。”
曹操缓缓点头道:“本初和孤本是朋友,朋友之妻……孤不会有欺。”
单飞暗自舒了口气,他见那妇人哀而不伤。眉梢眼角甚至还有分挑逗之意,只怕老曹把持不住,说出“朋友妻、不客气”几字。
曹操位高权重。虽然长得不怎样,但很有气质,刘氏倒贴并不出单飞的意料。单飞见过太多这种女人,除认钱权,脑中从不装有什么情感,能以姿色换取日后的平安,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但你若以为她对你有什么感情,那可是大错特错。偏偏很多老男人反看不穿这点,只觉得自身很有魅力,倒在这地方的并不少见。
单飞对这种女人除感悲哀外,倒少苛责,不过听刘氏对亲子袁尚开口逆子、闭口不成器的,真不知道这女人天性凉薄还是无奈如此。
不过如今邺城一堆烂事,曹操独对刘夫人另眼看待,究竟所为何来?
“夫人尽管放心。”曹操客客气气道:“袁府不会有变,夫人若有所需,尽管找……郭祭酒就好。”
郭嘉脸上如被打了一拳的模样,见刘夫人眼波飘过来,像要以身相许的模样,郭嘉看起来吃饭都没了胃口,还是点头道:“郭嘉谨遵司空的吩咐。”
刘夫人如同吃了定心丸般,含情一笑,施礼谢过郭嘉后,对曹操千恩万谢的离去。等路过审配身边时,刘夫人稍避开些,如同养只藏獒怕其不认主人反咬一口般。
审配只是冷笑。
刘夫人才消失在幕色中,府邸正门方向有脚步声传来,徐晃、曹纯二人入内,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审荣。
审荣见曹操立在堂中,又见审配箕坐堂中很是无礼的模样,一时犹豫并没入内。曹纯、徐晃顺序入内,均抱拳道:“启禀司空,城北、城南在审荣的协同下,斩了负隅顽抗之将后,守城军士均降。如今大军入邺城后,已传令全城军民不得鼓噪,亦宣告全城,若无忤逆反叛之事,司空不会惊扰邺城的百姓。”
曹操缓缓落座,点头道:“子和、公明均有功劳,只是邺城初定,还需尔等多加防备。退下吧。”
两将领命退出。
曹操看了堂外的审荣一眼,终望审配道:“审正南,你眼下当知是谁开了城门?”
审配亦不回头,冷笑道:“我早知道审荣不成器,却没想到他无用到了这种地步。”扭头喝骂道:“审荣,你有何面目去见审家的列祖列宗?”
审荣身躯微微颤抖,却未言语。
曹操见审配当堂呼喝,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样子,并不恼怒,轻声又道:“审正南,邺城弩箭倒多。你为守邺城,着实费了不少心血。”
审配冷笑道:“我只恨弓弩尚少,不能尽杀尔等!更恨你曹操未到城南,我的弩阵,本是为你所留!”
曹操凝望审配许久,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道:“为臣尽忠,本分之道。你效忠袁氏,如此作为倒也有情可……”
他话不等说完,辛毗“扑通”跪倒。嗄声道:“司空大人,因审正南之故,曹军不知死伤多少。此人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绝不会再对司空忠义,还请司空除去此人,以安死难兵士和辛毗的亲人。”
他一心只想除去审配,听曹操这般,感觉曹操有意为审配开脱,忍不住哀嚎申诉。磕头在地“怦怦”作响,涕泪如雨。
审配哂笑道:“辛佐治,你这两姓家奴也配和我谈什么忠义?”
辛毗一滞。
堂中静寂。
“他不配,难道你配?”一个声音从旁传来,冷且不屑。
众人扭头望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单飞。
审配哈哈笑道:“无知小儿,你不过是曹贼手下一只鹰犬而已,以为捉住老夫就有资格和老夫谈论忠义不成?你算个什么东西?审正南配不配谈什么忠义,难道还要你来评定?”
“我不知道算什么东西。却不知道你算东西,还是不算个东西?”单飞反问道。
审配愣住。
他自负才学,若论辨识肯定不差,但被单飞简单一问。反倒不知如何回答。
张飞燕知道在这里没什么说话的资格,但见审配被擒后还是狂妄如此,早就心中火起,闻言笑道:“不错。你审正南学富五车,不如告诉我们一句,你究竟算不算东西?”
审配眼珠转动。岔开了话题,嘿然道:“黑山军叛逆竟也和曹贼勾结,看起来庙堂早就沆瀣一气,鼠辈当道,袁氏仁义……岂和尔等相提并论?”
单飞反驳道:“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环境不同,人才会有变。想你效忠的袁氏占据河北多年,黑山军益发壮大,民多为盗,你袁氏若真仁义,何至如此?”
审配滞住,没想到眼前这少年侃侃而谈,引经据典竟然很有门道。
单飞冷笑又道:“你方才说若无辛毗,冀州何至于被曹军蹂躏?但你袁氏为政多年,百姓日苦,吃糠咽菜,更有十数万百姓不服你袁家的‘仁义’入山为盗。不知道你和你家袁氏仁在哪里,义在哪里?原来在你们袁氏仁义的意思就是——只准你们鱼肉百姓,别人铲除不平就为蹂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义?”
众人默然,倒没想到单飞辩才如此。
张飞燕暗呼痛快。
审配面红耳赤,大声喝道:“黑山军这等叛逆本顽固不化之辈,怎能教化……”
“是吗?那为何他们听司空率军前来,主动投靠?难道十数万人的见识,不如你一个审配?”单飞反诘道。
审配怒目而视,一时间竟想不出言语反驳。
单飞却不停止,冷然又道:“你张口小子,闭口小子,那我问问你这个竖子,黑山军不服袁绍统治,却服司空统领,究竟所为何来?”
见审配额头青筋都起,单飞昂声道:“我来告诉你,因为你和你家袁氏所得钱粮本是取之于民,更应用之于民,但你等从不顾百姓死活,内心发虚,只知道多造弩箭来维持你们的统治。你这不叫仁义,而叫为虎作伥罢了。”
眼中满是冷然,单飞继续道:“可你邺城弩箭再多又有何用?如今百姓不服你、兵士不服你、就算你侄子审荣都不服你。一人反你,或许你有道理,可天下人反你,以你所学所知,难道认为还是你有道理?”
审配哑口无言。
并无稍歇,单飞怒火一口气喷薄而出道:“你顽固不化对抗朝廷,是为不忠;你如今一意孤行,害审家老少上下可能送命,又为不孝;你逼反十万黑山军众,不思悔过,只知道冷血镇压,更是不仁;军民视你为救命之星,你却视他们如草芥,只凭一己私欲杀戮百姓,屠杀辛毗家人八十余口的性命,更在城头连杀对你还有期望的兄弟,当是不义!”
上前一步,单飞长吸一口气,握紧双拳道:“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竟然还呵斥审荣无颜去见审家列祖列宗,说辛毗不配谈什么忠义,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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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23节 反复
单飞侃侃而谈,声音激荡在堂中,更显堂中的静寂。
他知道审配很可能听不进这些话语,改变一个人本是千难万难,郭嘉早知道,他单飞亦知道,似审配这种人,你若想让他认错改变,那比于禁认错改变都难。
人贵有自知自明,但这世上有多少人会有自知?
不过单飞根本没有想让审配认错,他这番话是说给曹操听的,只要曹操明白他单飞所言无错,足矣!
辛毗本是心痛如裂,生怕单飞会为审配求情,但这会儿听单飞痛斥审配,更是说出他想说却难说的话,忍不住眼中有泪,倒对单飞另眼看待。
他从未想到单飞会是这种人。
审荣亦是如此,见审配冷然无语,终于叫道:“审正南,我求求你……”
“住口!”审配回头怒喝,眼中却闪过丝诡异之意,“审荣,你不配和我说话!”
审荣终于有了愤怒之意,嘶声道:“审正南,难道你真要害死审家上下才会善罢甘休?”他霍然冲入堂中。
许褚上前一步,却被曹操摆手止住。
审配对这个侄子自然没有客气,冷冷道:“审荣你这个奴才,害死审家的是你。若不是你开城放进曹贼,哪里会有今日的局面?”
审荣望见审配森冷的目光,竟不敢上前半步。他平日多在审配积威之下,这时亦是有些畏惧,听审配呵斥,审荣额头满是冷汗,喃喃道:“不是的,不是我害的,不是我的缘故。”
辛毗见审配如此执迷不悟,再也按捺不住,霍然从靴筒拔出把短刀道:“司空大人。辛毗不再求司空什么,只求一命换一命。”
他挺刀就要向审配刺去,就听曹操突道:“且住。”
辛毗心中一颤,终究没有再刺下去。
他虽说宁愿一命换一命杀了审配,可他知道若是忤逆曹操,后果堪忧。
当初他和兄长辛评一起投靠了袁绍,知袁绍“外宽内忌,好谋无决”,始终难成大器,他曾劝大哥辛评另谋高就。辛评却是感激袁绍知遇留下。辛毗知道不妥,等不得已投靠曹操时,早悄然将子女带出了邺城。
如今邺城的亲人尽丧,他的子女却在许都,如果杀了审配,他辛毗送命无所谓,但儿女如何处理?
心中痛楚,辛毗看向了单飞,他方才听单飞怒叱审配。知道如今的希望只在单飞的身上。
单飞心中却有几分困惑。
他知道要让审配低头根本不可能,这就是个神经病!从审配杀了辛毗在邺城的家人又焚尸一事就知道审配这人和杀人狂魔没什么两样。在单飞看来,这种人的心理可说是极度扭曲,佛祖都无法纠正。他也不想纠正。
曹操是个聪明人,听他单飞所言怎会对审配没有猜忌?但曹操直到如今,仍未表明用意,却是因为哪般?
许久的功夫。审配放声笑了起来,满是轻蔑的看着辛毗和单飞道:“我早就说过,你们决定不了我审正南的生死。”
单飞心中微震。才知道审配不是忠义,而是狡诈,可审配究竟为何这般说?他判断的底气何来?瞥向曹操,单飞暗自困惑。
良久,曹操轻声问道:“为什么?”
审配眼中有精光闪过,悠悠道:“如今司空大人已克邺城,看起来收复冀州指日可待。”
他蓦地说了这么一句,单飞、辛毗等人真的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疯子那一刻不但多了分自信,对曹操的称呼亦是有了改变。
曹操竟还能平静道:“那又如何?”
“司空收复冀州,天下已有三分落入司空手上。”审配满是鲜血的脸上居然露出点儿笑容道:“以司空之能,平定天下不是难事,甚至废了天子登基又有何难?”
众人神色诧异。
在场众人均难算汉室臣子,也知道如今天下本是有权者得之,董卓可废帝另立,曹操如今权势更胜,不但可扶植傀儡天子,甚至自己当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听审配开门见山的揭穿最后一层羞答答的面纱,众人还是有些意外,不解审配真正的用意。
审配露出丝诡异的笑意,“司空若坐上天子之位,却不知还有什么追求?”
曹操看了审配良久,喃喃道:“你果然知晓。”他说得奇怪,审配却没有半丝意外,大笑道:“不错,司空若想知道长生香的秘密,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了审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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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外月斜,堂中烛烁。
单飞一听“长生香”三字时,脑海轰隆巨响,终于明白曹操破城后急来袁府的目的,袁府竟然和三香之秘有关?
巫灵儿和甄宓前往邺城……途中偶遇曹丕,巫灵儿和三香有很大的关系。
甄宓不是嫁给了袁家?甄宓如今在袁家!
刘氏是袁绍的后妻,极得袁绍的宠爱,袁绍也知道三香一事?袁绍怎么可能不知!董卓、曹操都知道的事情,袁绍曾为天下的顶尖人物,对这种消息当然不会不知。
袁绍若知道三香之秘,就不会不告诉刘氏,毕竟刘氏是最近袁绍之人。这也是曹操急急来找刘氏的真正用意?
见审配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他真的知道长生香的秘密?
单飞脸色改变,当初他跟曹棺去寻三香,本以为要寻长生香,哪里想到会找到无间,更想不到无间玄奇如斯。
如果无间、长生香都是女修所传,却不知道长生香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效果。
真能让人长生?
辛毗脸色亦变,叫道:“司空,莫听审配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香?”
审配笑道:“你辛毗在袁家屁也不算,自然无法知晓袁家的秘密。司空大人一到邺城,就来找刘夫人,自然是询问长生香的事情,司空岂能和你一样愚蠢无知?”
辛毗牙关紧咬,可知道审配没有说错。
曹操嘴角浮出丝微笑,“审配,你真的是个聪明人。”
“司空大人过奖。”审配称呼益发的客气。
曹操缓缓道:“我听说当年巫灵儿入邺城后,就是在袁府秘库失踪不见?”
单飞心头一震。
审配点头道:“不错。她就是在那面……”他突然住口,并没再说下去。没想到曹操居然接了下去,“她就是在那面镜子前消失的,是不是?”
镜子?什么镜子?
单飞心中诧异,可见曹操淡然的样子,心中带分惊凛,曹操看似万事浑不在意的样子,没想到对这些事情竟也清楚如斯?
审配也很是意外,他本想卖个关子,不想被曹操开口揭穿,强笑道:“看来司空大人倒是无所不知。”
曹操微微一笑,“那也不是,孤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你恐怕也不知道一点。”
审配眼露警觉之意,“不知道司空所言何事?”
“将你擒下的人本是巫灵儿之子。”曹操缓缓道。
审配霍然直起身子,向单飞望去,失声道:“你就是单飞?”他本来对单飞从未在意,暗想曹操手下高手如云,既然被擒,何必管是哪个。
方才他被单飞呵斥的哑口无言,心中亦对单飞痛恨,但从未想过会认识单飞。这会儿听曹操所言,盯着单飞看了半晌,审配面色如土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单飞不解曹操何意,更不知道以前的单飞何时离开的河北,但见审配的样子,终究能认出他来,看来以前的单飞离开河北应是近年的事情。
“审配,你这么聪明的人。想必知道孤的用意?”曹操缓缓道。
审配不知为何,额头竟有汗水流淌,沉默片刻才道:“司空,袁尚一直在进攻袁谭,实际上是袁谭拿走了和那镜子有关的一个东西。”
顿了片刻,审配见曹操不语,终于又道:“袁尚说若从袁谭手中取回那东西,就可寻出长生香的下落。”
曹操沉吟道:“你死守邺城,就是等袁尚取那东西回转?”
审配缓缓点头。
曹操又道:“袁尚若得长生香,许诺会和你分享,因此你才会这般死忠?”
审配犹豫片刻,终道:“不错。”
“那镜子还在?”曹操又问。
审配这时不知什么原因,少了很多傲气,忙道:“镜子藏在袁氏宝库之内,如果司空喜欢,审配愿为司空大人亲自取来。”
众人相顾愕然,就感觉审配前倨后恭,变化极大,不解怎会如此。
曹操淡淡道:“那怎敢当?方才我还听正南说,只恨城中弓弩尚少,不能尽杀我等!”
审配满脸是血,但也能看出尴尬之色,“司空,审正南方才是不知轻重。”
“你不是不知轻重。”
曹操摇摇头,见审配盯着他不语,很是紧张的模样,曹操问道:“你如今知道错了?”
审配一滞,见曹操笑容满面、很是和善的样子,终于道:“审正南被单大人正义所感,才知以往尽数做错。如今更有司空不计前嫌,审正南若再执迷不悟,岂不有负司空厚望?有关长生香一事……”
辛毗听审配居然向曹操示好,而曹操更是和蔼的模样,不由双眸充血,握刀之手震颤。
见审配欲言又止,提及长生香却不说下去,曹操只是笑笑,却不追问,只是叹口气道:“你知道错就好。”
审配眨眨眼睛,一时不解曹操的用意,就见曹操笑容慢慢转淡道:“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既然知道道之真意,就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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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24节 不明缘由
堂中倏静,唯有烛火跳动,闪闪的带着迷离之意。众人脸上均有些愕然,他们听得懂曹操的意思,可又不确定曹操的决定。
曹操是让审配去死?
审配听曹操所言,先是错愕、后是不解,过了片刻后,审配眼中终于露出惊惧之意,可他很快掩饰了惊惧,故作皱眉道:“司空大人,我跟随袁本初多年,对长生香一事了解甚详……”
见曹操并不询问长生香一事,审配神色闪过几分慌乱,终于道:“原来司空大人对此没有兴趣,那审配也不用多言了。”
曹操点头道:“孤如今对长生香颇有兴趣。”
审配精神再次振作,听曹操又道:“不过孤对你这个人更有兴趣。”
众人困惑。
方才审配突然提及长生香一事,堂上之人茫然不解,如今曹操这般话语,更是让众人如坠雾里。
脸上的鲜血早已凝固,审配的表情亦有些凝固,谨慎道:“审配真的不明白司空大人的用意。”
“你不是本来就不准备明白的样子?”曹操淡然道:“你一进堂中的时候,就很是大义凛然,呵斥辛毗不明大义,痛斥审荣数典忘祖,对黑山军也是满是不屑之意,对孤嘛……也很不客气。”
审配见到曹操淡漠的表情,身躯颤了下。
“这等死节忠义之臣,本让孤欣赏。”
曹操轻叹一口气道:“孤算不上君子,但亦盼见贤思齐。孤见到贤人后,还是希望从贤人口中讨教些治理天下的道理。”
看着审配沉默不语,眼珠子却在转个不停,曹操道:“审配,你真是个聪明人。”
审配听曹操赞许,笑容却是僵硬。
“可你实在太聪明了。”曹操喃喃道:“你早猜到孤有这种想法,因此始终装作忠义之士。当年孤既然可不恼关羽的忤逆,自然也可能对你网开一面,这比苦苦哀求,却不见得活命不是好了许多?”
辛毗又惊又喜,握紧了刀,焦虑之意却减。
曹操见审配额头似有细微的汗珠涌现,缓缓又道:“可你没想到单飞竟会将你所谓的忠义驳的一文不值。”
顿了片刻,曹操看了单飞一眼,微微点头道:“忠义本是内心坚持的仁义所在。单飞说得不错,你和袁绍所作所为和‘仁义’二字南辕北辙。这样的人,谈何忠义?更何况、孤只听说忠义之人锐身赴难义不容辞,却没听说忠义之人需要让别人去送死才能成全自己的忠义。”
审配的喉结错动,艰难的咽下口唾沫。
“你若是一直坚持下去,孤或许还会成全你的‘忠义’,可你真的太聪明了。”
曹操说的不紧不慢,但细长的双眼中带分淡淡的讥诮,“你听单飞揭穿你忠义的外表、骨子里的自私,就知道大事不妙。你不想死的,是不是?”
审配汗珠子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发出极为轻微的声响。众人见其神色。却仿佛听到审配一颗心擂鼓般的跳动。
“于是你很快转变了策略。你见孤找了刘夫人,以你的聪明,当然知道孤是在探寻袁府秘事,也对那镜子很有兴趣。你希望用长生香来勾起孤的兴趣。长生有谁不想?孤要想得到长生香,肯定不会对你怎样?那时候你不但可以活下去,还能想想别的主意。”
曹操目光如针。刺穿审配内心一样,“可你突然如此,倒让孤看穿你的皮,看到你的骨。欺世盗名之辈,孤见得多了,你是人是鬼,孤一眼也能看得明白。”
审配大汗淋漓,嗄声道:“司空大人真的不想要长生香了?”
“你说孤杀了你,就得不到长生香吗?”曹操缓缓道。
审配来了底气,昂首道:“袁本初的身边之人,还有谁会比审配更知晓长生香的内情?”
辛毗大急。
他对审配、曹操谈的并不了然,对于什么镜子一事更是茫然,什么长生香对他而言亦是虚妄,但他终于知道曹操留下审配不是为了审配的“气节”,而是因为长生秘事。如果曹操真因为这件事饶了审配,他辛毗又该如何打算?
曹操淡淡道:“袁本初还是死了。镜子留在袁府这久,也没见到袁绍看出什么门道。”
审配神色大变,他知道这本是个致命的问题!曹操不认为他审配能找到长生香,不然袁绍也不会死了。无论那镜子如何的神秘诡异,袁绍破解不了的秘密,他审配也很难做到。
曹操又道:“或许你还知道点事情,但你算错了一点。”
“什么?”审配急声道。
“孤从不喜欢在别人的要挟下做事。”
曹操神色中有分萧肃之意,“更何况、孤实在不想让旁人失望。”转过头去,曹操道:“辛毗,审配不是说过,你不能左右他的生死?”
辛毗一怔。
审配大惊失色。
曹操凝声道:“如今孤将审配交到你的手上,如何处置,任凭你的心意。”
辛毗很是意外的表情,不过他心中不喜反悲,一想到当初城下亲人的尸身,辛毗泪水盈眶,毫不犹豫的向审配大踏步走去。
审配见辛毗杀机满怀,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恐惧。他被缚住了手脚,无法躲避,只能屁股左扭右转,拼命向后挪去,等靠在墙壁时,审配这才发现无路可退,嘶声道:“辛毗,等等!”
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曹操如此明睿,将他的所为看得一清二楚。他更没想到自己还是落在辛毗手上,如今知道大势已去,堂中不会有人为他求情,但他终究不想坐以待毙。
辛毗眼中有泪,神色萧杀,一字字道:“等什么?”
“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审配乱了分寸,想不出救命的主意,还是尝试着最后的努力,“你知道我为袁家尽忠多年,积累了不少、是积累很多珠宝,几辈子都花不完。你不杀我,我全给你,我会偿还你。”
“我要什么,你真的都能给我?”辛毗似笑,但比哭还要难看。
审配连连点头,迭声道:“不错,不错。”
“我要的是我家人八十余口的性命,你能不能还给我?”辛毗怒喊道。
审配眼中露出惊骇之色,不等再说什么,有刀光闪烁,然后一抹鲜血溅到墙壁之上!
烛光闪烁,照着审配充满不信的双眼。
嘴唇动动,审配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鲜血不停的从他被割断的咽喉喷了出来,喷到辛毗身上、地上,满是鲜艳的颜色。
缓缓向地上倒去,审配腿脚抽动两下后,再没了声息。只是他一双眼睛还是圆睁看着辛毗,但这会儿的眼中没了忠义和狡诈,唯有空洞。
辛毗动也不动,握着短刀的手鲜血淋漓,站在那里望着死去的审配,眼中亦有了空洞之意。
众人默然不语。
单飞见审配身死,不知为何,并没什么振奋之意,反倒有些悲哀。
许久的功夫,曹操沉吟道:“如今首恶已诛,至于审家上下大小……”他沉吟未语。
张飞燕眼中露出不忍之意,众人亦是看向审荣。
审荣见辛毗一刀杀了审配,虽对这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寒意大冒,听曹操如此说,审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跪着上前道:“司空大人,审荣开城投降,不为功禄,只求司空大人能饶了审家大小。审正南是罪有应得,可审家上下无辜,就算有错,还请司空大人看在审荣些许功劳的份上,求司空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他跪地磕头如同捣蒜,额头瞬间青肿,鲜血淋漓。
曹操默然望向手持短刀的辛毗,缓缓道:“孤已让辛毗决定此事!”
审荣惊凛,爬过去拉住辛毗血淋淋的手叫道:“辛大人,司空大人说你可以饶了审家,求你说句话……”
见辛毗只是茫然不语,手中的短刀还有鲜血一滴滴的滴下,审荣心中恐惧,嗄声道:“辛大人,你知道我和辛亮很好。”
辛毗缓缓望来,心中痛楚。
辛亮是他大哥亲子,他也一直视之如子,听辛亮之名,想到如今和亲人已是阴阳永隔,辛毗忍不住心中酸楚。
审荣哀声道:“当初辛家都在大狱,我去看望辛亮,曾向他信誓旦旦保证,我一定会救出辛家。我真的很想救出辛大人的家人,你知道,我对你家人一直和对亲人一样,对辛亮也一直当作兄弟。辛大人,求你信我,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辛毗握紧短刀,身躯剧烈颤抖不已。
审荣泣声道:“辛亮当初对我说,他不想死,他那时候的表情,我死都记得,他真的不想死。”
辛毗拳头握紧。
审荣脸上血水合着泪水,愧疚道:“可我也救不了辛亮,我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我真的尽了力,辛大人,我没有骗你。辛亮不想死,所有人都不想死,审家老少也不想死。”
见辛毗还是冷然不语,审荣绝望叫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辛大人,也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求你相信我,我从来对你家没有任何恶意,除审正南外,审家老少也对你家没有恶意,求求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也好!”
他只是抱着辛毗,绝望的哀求声音回荡在堂中。有泪水混着血水从他脸上肆意流淌,如同红烛清泪般熠熠闪光,痛楚中带着血一样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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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死亡之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没人能够回答审荣的问题。
堂中只余审荣撕心裂肺的哀求,还有烛火轻燃,伴着辛毗手中短刀上的鲜血点点滴落。
滴答滴答!
堂中满是惊心动魄之意。
审荣哀求半晌,仍不见辛毗的反应,心中惊惧不已,不为自身,却为审家上下老少,突然一把抓住辛毗的手腕,审荣决然道:“辛大人,我知道你恨我当辛亮是兄弟,却无能救他。你气我,我不会怪你。你要是气不消,就杀了我!只要你杀了我后能饶了审家大小,审荣绝无怨言!”
他一咬牙,紧握辛毗满是鲜血那只手,用力将那短刀向自己胸口插去。
短刀凝立。
离审荣胸口还有尺许的距离就已顿住。
审荣感觉辛毗握刀的那只手上青筋都起,抬头望上去,就见辛毗不知何时,早就涕泪横流。
一振腕,摆脱审荣的束缚,辛毗未将短刀刺向审荣,反倒将刀扔在了地上。
“当啷”声响。
众人看着地上的短刀,亦看着泪流满面的辛毗,许久的功夫,就见辛毗缓缓走到曹操身前,跪倒道:“多谢司空大人为辛毗报仇雪恨,只是自此后,辛毗……不想再提及此事。”
曹操望了辛毗许久,这才点头道:“好!”
辛毗缓缓站起,看了眼脸上写满哀求的审荣,良久终道:“辛家和审家的恩怨,在审配死时,已然一笔勾销。”
审荣听出辛毗的宽恕之意,大喜叩头道:“多谢辛大人,多谢司空大人。多谢诸位大人……审荣此生不敢忘记你们的恩德。”他血泪满面,但那一刻知道终于保住了审家上下的性命,早已激动得不知所言。
辛毗眼中的泪水虽干。但心伤并未因为审配之死稍减。不过他终究平复了激荡的心情,缓步向堂外走去,经过单飞身边时,辛毗顿了下,似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默然离去。
堂外有月,却照不在那苍凉的身影之上,任由那身影融入了冷黑的夜,带分伤悲。
许久的时光。
堂内的血腥气浓烈,众人却未去看审配的尸体。均是沉默无语,不知想着什么。
有脚步声响。
石来缓步走进堂内,四下望了眼,目光落在张飞燕的身上,欲言又止。
审荣早已退下,张飞燕见石来望来,见堂中只有自己这个外人,明白石来的用意,向曹操拱手施礼道:“多谢司空大人。若无旁事。张飞燕暂先告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谢,但见曹操处事手段,感慨中多少还带点儿敬畏之意。他始终不知道曹操其貌不扬,如何能到了今日的成就。但今日见到曹操的手段,总算有些明了。
曹操只是摆摆手。
张飞燕向单飞点头示意,退出大堂。
堂中只剩下曹操、曹洪、郭嘉、单飞还有一个石来,许褚自然也在。可众人很多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这人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堂中众人均算是曹操身边最亲密之人。
单飞想到这里。心中有分古怪,对自己能在这短时间混成这样都很有些不解。他和张飞燕一样,今日见到曹操的手段,亦是暗自心惊。
他看到了曹操的另外一面。
这样的一个曹操,为何始终对他单飞器重、拉拢、少有猜忌之意?
曹操望向石来道:“如何?”
他开门见山的询问,石来清楚曹操的用意,虽知堂中再无外人,仍旧低声道:“镜子果然在袁府宝库内,而且神奇的难以想象。”
单飞几次听到镜子一事,暗自琢磨。
当初审配和曹操对答很是简略,单飞一旁听到后不停的脑补,多少有点儿眉目。
原来袁府宝库内有面镜子,袁家认定这镜子和长生香有关,巫灵儿也是在那面镜子前失踪的。
袁绍一直秘密的让审配通过镜子寻找长生香,不过不等寻到长生香,袁绍自己官渡败北憋屈而死。
不过袁家还是没有放弃寻找长生香的念头。
袁谭忿然袁尚以幼废长的继承袁绍的权利,取走了和镜子有关的一个东西,让袁尚没得玩。而袁尚和袁谭不和,不但因为性格使然、彼此猜忌,还是因为这件事情。
不过袁绍当年应该拥有镜子和袁谭取走之物,为何还是找不到长生香?听审配和曹操对话的意思,袁尚肯定认为只要取回袁谭拿走的那东西就能找到长生香,这才如此不知死活的在大敌当前还在进攻自己的兄弟。
曹操一来邺城,就以安慰刘夫人之名,从刘夫人口中套取更多的秘密。刘夫人为求取悦曹操,能说的恐怕都说了。至于曹操都知道些什么,估计除了刘夫人和老曹自己外,只有许褚知道。
许褚显然不准备告诉他单飞。
单飞看了许褚一眼,不知道二人天生八字不合还是怎地,反正许褚就没和他说过什么话。
如今石来一到邺城就秘密行事,看来也是为了这面镜子,镜子居然还在。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单飞对镜子满是好奇,却仍能忍住不问,只从旁人口中琢磨着线索。
曹操听石来回复,反问道:“镜子真的和传说中那样?”
石来肯定的点头。
烛光下,曹操脸上没什么表情,沉吟片刻才道:“那你和单飞再去宝库,取镜子回转给孤一观,一定要秘密行事。”
单飞暗自舒了口气,暗想老曹就是老曹,做事很是敞亮,这般秘密的事情,曹操居然让单飞参与,对他的信任不言而喻。
石来脸上却露出为难之意。
曹操见状,皱眉道:“怎地?”
“那镜子不小,搬来倒不是问题,可那镜子是在一个奇怪的布局中。”
石来知道自己说的奇怪,苦涩道:“司空大人,卑职听说那镜子到了袁府宝库后就一直布置在那里,就算审配都不能挪移。”
曹操望了审配的尸体一眼。暗想若不是为了安抚辛毗,倒可以晚会儿杀了审配这个“忠义”之人,不过他知道木已成舟,多想无用,沉吟道:“移动镜子会有什么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看的是郭嘉。
郭嘉凝眉思索半晌,摇头道:“奉孝倒没有听说过什么忌讳。这镜子不是经过多次转手?”见曹操沉吟不语,郭嘉起身道:“司空若是不便,奉孝倒可以和单飞他们一块去看看。”
曹操缓缓点头,“你们三人看过后。若无问题,将镜子带来这里。”
郭嘉点头,和单飞、石来出了大堂。
单飞见再无外人,迫不及待道:“究竟是什么镜子?”
“秦皇镜。”石来回道。
单飞一呆,半晌才道:“那又是什么镜子?”他知道这年代的镜子多是铜镜,品种繁多,镜名也是繁多,听石来所言,他倒真不知道这镜子的来历。
石来低声道:“这镜子的来历古怪。都说是秦始皇宫中的一面藏镜!”
单飞心中微震。
这时三人已到了袁府之外,郭嘉见晨雨立在府门外正抬头看着繁星点点,主动邀请道:“晨雨姑娘,我等有事去做。你同来如何?”
晨雨看了郭嘉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点头同意。
郭嘉微微一笑,亦低声道:“我们要看的那镜子真的古怪。说不定晨雨姑娘见到,会有点独到的见解。”
石来当先领路右转,顺着曹军卫护的长街走下去。
士兵都认识石来等人。守在街边沉默无言。
单飞走在长街上,感觉如同走在兵马俑坑一样,心中凛然还带些振奋,用仅仅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石来,那镜子有何作用?”
石来苦涩道:“单统领,你还记得当初曹洪将军问我,有没有在邺城安插细作?”
你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单飞心中奇怪,还能耐着性子道:“记得。你说不知道审配用了什么方法将他们囚禁。对了……”单飞皱眉道:“他们没事吧?”
石来一入城就急急前往宝库,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那些手下。
“他们都死了。”石来黯然道。
单飞心中一沉,石来的手下,也就是他的手下,这些人虽然和他从未照面,但蓦地听到手下死亡,单飞还是难以释怀。
“他们是被审配杀的?”单飞问道。
石来点点头。
单飞心中有些不解,暗想如果石来派去的人,绝对不是寻常之辈,怎么会被审配轻易的杀掉?
审配如何会有这般本事?
单飞虽然很想审配早死,但感觉这人死了也有点遗憾,最少很多秘密就此无从得知。不过曹操既然不留审配,应该自信比审配知道得更多了。
石来似看出单飞的困惑,叹息道:“本来那些细作乔装不差,就算不传出消息,也不至于殒命,可他们竟死在那面镜子之下。”
旁人若是听到石来所言,肯定认为石来胡说八道。
什么叫死在镜子之下?镜子能杀人吗?
单飞一直想着秦王镜的事情,闻言却是心头一震,失声道:“难道那镜子真能照出人心的好坏?”
郭嘉、石来脚步均停,转望单飞异口同声道:“你也知道这面镜子?”
单飞半晌才道:“偶然听过。”他那一刻心头剧烈跳动不停,终于知道石来说的镜子是哪块!
《西京杂记》有载,秦一统天下后,建阿房宫,网络天下奇珍异宝,其中有面镜子极具特异功能。
那镜子高九尺左右、宽四尺,说是表里透明,人若照之,竟能见五脏、辨奸邪!
石来说的一定就是这面镜子!
.(未完待续。)
第226节 察觉
让曹操心急来见的镜子,多半就是《西京杂记》记载的那面神奇的镜子,单飞多少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只有那面镜子在邺城,才能解释石来手下的细作为何会被审配发现杀死。
那本是面比如今x光机还高明的镜子!
就算现代的x光机,也不会有那镜子神奇的功能。现在人体检查,什么a超b超甲超的检测条件都是颇为复杂繁琐,事前也是要诸多准备条件,但秦始皇那镜子就牛掰的不得了,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站在镜子前面就好。
镜子就是要打你个措手不及,直接就能把你的五脏都照出来,传说那镜子甚至能照出你的病情!
根据记载,秦始皇就用这镜子照手下的忠心,若是手下心怀歹念,在照镜时就可见胆张心脏剧烈跳动,宫女若是怀春,一样能照出春心荡漾。
秦始皇用镜子照出心怀不轨的手下后,尽杀之!
单飞当初见到《西京杂记》这般记载时,并没有觉得荒唐,只感觉这东西以后肯定会有,毕竟他那个年代已经有照见人体内器官的机器,科技再发展几百年,类似秦始皇这种方便快捷的人体检查机器完全可能出现,但古代就会有这种镜子,还是让人感觉异常的玄奇。
那时候他只是对这些记录存证在心,看有机会能不能遇到,后来他虽见过很多奇诡的事情,这种镜子倒真没见过,可他从未想过来到了这里,居然有机会见到这面镜子。
这镜子竟是真的!
就因为这镜子真的存在,审配才能照出怀疑之人杀之!不然石来为何要提及秦皇境,又为何说细作死在镜子之下?
单飞想到这里,见郭嘉、石来都是惊奇的望着他,皱眉道:“怎么。我听说的不对吗?审配难道不是用那镜子照出邺城细作的问题,这才杀了他们?”
石来叹服道:“单统领说的丝毫不差。我只是从未想过你对这种事情毫不意外,若是那些腐儒听到,肯定叱责为荒谬。”
单飞皱了下眉头,感觉石来说的有点言下之意。
一旁的郭嘉凝望单飞片刻,突然道:“单兄弟,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单飞见他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倒是心中惴惴,暗想这个杀马特从不会无的放矢,不知道发现了什么问题?
“郭大哥请说。”单飞谨慎道。
郭嘉沉吟片刻。“审配在堂中好像不认识你。”
“那又如何?”单飞心中微颤。
“你离开河北几年,少年人面容变化会大。他乍见你武功高强,不认识你倒是有情可原。”郭嘉淡然道。
单飞见郭嘉说的轻描淡写的模样,却感觉自己背心满是冷汗,他知道郭嘉要问什么了。
“但这几年审配变化应该不大。”郭嘉不再盯着单飞,转而扭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负手道:“你好像也不认识他?”
单飞微微吸气,感觉如果秦皇镜就在他面前的话,肯定能照出他心脏跳动的急切。
郭嘉什么意思?他看出了什么?
单飞到这世界后。和曹棺、郭嘉、曹操这般人接触得久了,知道演义中所谓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做法可能不真实,但能混到曹棺、郭嘉这种层次的人,靠得就绝不是简单的运气、书本上的知识。
真正的谋士能够神机妙算是因为这些人已经了然游戏的规则。更兼这些人比旁人观察得更仔细透彻,更明了世道人心。
曹操、曹棺这样的人,以前或许不知道女人为何会对他们失望,但那只是他们某些地方的缺陷。对于尔虞我诈的方面。他们绝对算是高手中的高手。
曹棺离开前不声不响的除去卢洪,审配自诩聪明,在曹操眼中。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眼看得底掉。
曹操用你,是因为你对他来说利大于弊,曹操除去你,因为你的存在弊大于利。
这世上大多数的变化,本不脱离世道人心的左右。
望向石来,见其根本无动于衷的样子,单飞非但没有松口气,反倒更感觉问题所在。他保持沉默,因为他不好解释。
半晌,郭嘉这才转头一笑,目光中满是暖意道:“我们是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如何。”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没说什么,跟着石来继续向前走去。
单飞却是心思急转,暗想郭嘉极具智慧,很多事情知道却不说出去,这时候突然这么说,绝不是好奇,更不是试探。
那郭嘉是什么意思?
郭嘉想告诉他单飞——如果郭嘉能看得出来,曹操自然也能?还有很多聪明人亦是困惑这点?郭嘉不会对他如何,那别人呢?
单飞暗自凛然,等再抬头时,才发现已经在石来的带领下进入一个院子内。院子外墙极高,墙上有利刃安插,院门也是双层铁栏,门前戒备森然,如同当今的监狱一般。
院中并无杂物,正中只矗立个奇怪的圆顶建筑,形状类似后世的蒙古包。院子内外如今早换成曹军把守,均是神色戒备的模样。
单飞暗想曹操派人如此护卫,不但由于其中的藏宝,只怕更是因为其中的奇镜。
不知是因为传说的镜子太多离奇还是怎地,单飞越近藏库,一颗心越是不由自主的狂跳个不停。单飞暗自奇怪,不由望向晨雨,就见月色下的伊人秀眉亦是微蹙。
“怎么了?”单飞低声问道。
晨雨犹豫片刻,只是摇摇头。
郭嘉回头望向二人,目光中也询问之意,见二人均是摇头,郭嘉扭头望向了藏库,虽是如以往般负手而立、悠然自得的模样,不过单飞还是见其背负的双手有几分发紧。
藏宝库的铁门极厚,石来从怀中掏出根铜丝,在铁门锁眼中捅了几下。很快开了铁门。单飞暗自佩服,心道这小子要是到了现代,也绝对饿不死。
铁门竟有三道,石来均是并不费力的打开,然后在内缓缓合上,他做事亦是极为专注谨慎,一举一动有条不紊,但考虑的显然极为周到。
单飞进入藏库前就发现院中地上的血迹斑斑,暗想石来找到这里后,恐怕不是和平收复。说不定还经过了一番杀戮。
只是审配被擒,这藏库再是防备森严,又怎挡得住摸金校尉出其不意的猛攻?铁门再厚,数量再多,亦是挡不住摸金校尉的妙手开启。
藏库虽静,单飞却总感觉会有意外发生,单飞不知道自己是疑心病、还是第六感觉在起作用?
石来这般谨慎,是不是怕有什么变数?郭嘉主动前来,难道认为有什么意外发生?郭嘉方才不也有分紧张之意?
单飞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极为戒备,但想藏库外有曹兵,内有他和郭嘉、晨雨再加上个石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有应对的能力。
四人进了藏库后。石来点燃盏油灯举在手上,藏库中一时金碧辉煌。单飞见藏库中架子箱子均多,有几箱金子随意放在地上还未盖上,油灯一照。金子发出耀目的光辉。
藏库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精美的漆器玉器青铜器物,单飞虽是见过场面,可乍一见到。还是口舌微干,暗想这种藏器随便拿一件到当代都够普通人奢华一辈子,若是尽数运到当代……
不过他很快的压下了发财的念头,见郭嘉、石来、晨雨均是未望藏宝一眼,径直前行,单飞暗叫声惭愧。
职业习惯而已。
宝库在外看来并不起眼,但其中竟分三层,头顶有架空隔层,宝库内居然还有个地下室。
石来带三人径直到了地下那层,单飞见其中宝器玲琅满目,乍一评估价值,比地上还要贵重很多。
单飞心中暗想,袁绍盘踞河北多年,着实没少收刮民脂民膏,亦是囤积了不少奇珍异宝,袁绍若将藏库珍宝尽数拿出改善民生,或许天下又是另外一个局面。
如今珠玉蒙尘,袁绍作古,袁绍当年倾尽心力收刮的时候,恐怕从未想到自己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
千百年来,贪官大肆敛财时,倒是和袁绍一般的模样。
想到这里,单飞微微摇头,就见石来端着油灯走到地下正中,突然伏下来,伸手揭开地面铺的青砖,露出下方一铜铸的圆盘。
地下竟然还有机关?
单飞提起了精神,他见宝库内藏器之丰倒还不觉得什么,可见如此防备森严的藏库下还有机关,知道这多半就是藏库最秘密所在。
圆盘如同井盖大小,上有两个常见燃香粗细的小孔,石来依旧用铜丝拨弄圆盘的一个圆孔,不到片刻,又换了另外一个,再过会儿,众人就听圆盘似发出“咔”的声响,圆盘东侧的地面霍然划开道入口。
有幽风阵阵。
单飞无暇去想机关的精巧,却很佩服石来在机关方面的造诣,暗想石来这般手巧,应该是经曹棺传授。
他脑海中突然涌出这个念头,自己也感觉有点奇怪,就见石来又拿起油灯示意三人跟着,当先进入了地道之中。
地道并不算宽,一人行进将好,但向下颇深。
单飞心中估算地势,感觉最少深入地下四五丈后,地道才横向挖去。
地下的空气并不浑浊,想必是另有通气管道接外。单飞见袁家藏镜之地竟和阴宅仿佛,暗想若论规模,此间绝对算是阴宅中的豪华别墅规模。造这个地方颇费心力,袁绍要藏个镜子而已,至于这样吗?难道袁绍还有别的目的?
石来突然吹熄了油灯。
单飞微凛,不经意的挡在晨雨之前,只以为有什么意外发生。黑暗不过刹那,转瞬有轻微的“隆隆”声响。
前方霍然光亮。
单飞看到前方的模样,睁大了眼睛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想到了太多的可能,就算见到秦皇境陡现,化作妖怪将他一口吞下去,他可能都不会如此诧异。
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看到了满天星斗。
有星光传来,闪烁不休。
ps:忙的忘记日期,才知道今天是520,既然是520,看《偷香》的书友,有单身的就抓紧表白吧,哈哈,一年一次的机会,不说出来,就得等明年了。‘迷蒙的水相’书友昨天在书评区就说出是秦王镜,很赞。看到书评区争论的很热闹,欢迎大家都参与进来,各抒己见,故事吗,有争议才有看点,我喜欢!嘿嘿。
.(未完待续。)
第227节 荧惑守心
单飞讶异。
前方霍然开朗,现出个比地表藏库还要大上一倍的石室。石室圆顶,应是根据古说“天圆地方”建造。圆形的穹顶上面居然镶嵌了难数的夜明珠,大小不一,让人一眼望去,如同望见了满天璀璨的星斗。
袁绍这个神经病,在地下竟然建个星图室?
单飞惊奇后随即皱起眉头,内心有种依稀相识的感觉,他借星光向石来望去,见石来望过来,低声道:“单统领,这里的规模比北邙山腹见到的还要大上很多。”
心中微震,单飞终于想到当初和曹棺在北邙见过巨人棺时,就曾在山腹上空看到过类似的情况。
不过那时候洞顶是闪磷石布置的星斗,其中的北斗七星最是耀目,这里的星辰……
一念及此,单飞抬头望去,皱眉道:“是二十八星宿。”
石来点头道:“不错。”
二十八星宿,又名二十八舍或二十八星,本是古人区别划分天空繁星的一种方式。二十八星宿分为四组,每组七个星宿,又是华夏古文化四象的由来源头。
四象说的就是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在很多后人看来,这本是古人对天空星辰的一种朴素的划分认知方式。
单飞知道曾侯乙墓出土过一个漆箱,那上面不但画了二十八星宿,还用篆文书写了星宿的名称,这说明最少从战国时,二十八星宿之名就已流传。
不过二十八星宿起源仍是难考。
而后的古书如《甘石星经》、《五星占》等书均对二十八星宿有明确的记录,对星相亦是有深刻的研究。
这里石室穹顶突然出现了二十八星宿图,单飞并不诧异,可这是袁府秘藏之地,袁绍费尽心思的用了难数的夜明珠在此间穹顶布下二十八星宿图,就很耐人寻味。
单飞叹口气。见石来向东侧望去,亦随他的目光望过去,心中又震。
他一来就被满天的星光吸引,差点忘记来此的目的——他是为秦皇镜而来。
石室东侧果然有面似青铜打磨的镜子!
那是秦皇镜?
单飞虽未丈量,但蓦地望去,感觉那镜子很高,镜子之宽有如双臂展开之距。
诺大个石室,除了满天的星斗外,再无旁物,只有东侧的那面镜子孤零零的伫立。入得密室之人。就算不知秦皇镜的离奇,乍一望去,也感觉那镜子有着难言的诡异。
或许是警觉,或许也有些对世间难解之事的敬畏,郭嘉离那镜子丈许的距离就已立住。
单飞、石来互望一眼,缓步走了过去,和郭嘉并肩而立,借石室的星光看到镜子乌蒙蒙的一片,连石室的星光都无法照出。
这镜子居然和老妖祭酒的通灵镜仿佛。共性有一个,那就是什么都照不出来!
这是镜子?
单飞皱了下眉头,不等开口,石来低声道:“再近一半距离才能照到奇异。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曾经试过。”
单飞、郭嘉互望一眼,暗想石来这小子倒是胆壮。
他们蓦地对面镜子有些戒备倒是有情可原,毕竟这东西超越他们的想象,人类对不解之物本会有畏惧之感。不然人类也不会有什么图腾崇拜。可石来居然敢亲自尝试,就让他们不由不另眼看待。
单飞才待上前,突然听晨雨道:“等等。”
几人回头望去。就见晨雨立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望着秦皇镜,秀眸中很有不安之意。
郭嘉心中微动,他虽博学多才,但从不固步自封,对寻常之人的意见都有思索,对晨雨这样的人物提出的看法更是看重。
见晨雨不安,郭嘉拉着单飞、石来后退一步,皱眉道:“姑娘有什么发现?”
他入昆仑后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发现,眼界开阔,对眼前的这面镜子,郭嘉所知本多,可见晨雨如此,知晨雨很有灵性,说不定对镜子更有见识,郭嘉心中凛然,不能不小心从事。
晨雨眼中竟有丝恍惚之意,半晌才道:“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她蓦地说出这句话来,众人都是一怔,暗想我等来此就是要将镜子带给司空,蓦地离开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单飞见到晨雨的不安,不知为何,心中也有了不安,走到晨雨身边道:“那好。”
众人怔了下,就听单飞道:“晨雨,你到外边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晨雨凝望着单飞,见其很有为难之意,娇躯颤了下,低声道:“那我陪着你。”
郭嘉、石来互望一眼,内心均想——晨雨这种人居然对秦皇镜有些畏惧,不知什么缘故?但她为了单飞,还是选择留下。
单飞亦是明白这点,心中感动,低声道:“那你离得远点。”他只怕镜子古怪,会有什么惊变发生,只想自己和郭嘉并肩应付就好。
晨雨欲言又止,终于退后几步,却是盘坐下来。
三人见晨雨闭上了眼眸,就如当初在东城倾听城上动静的模样,真的不解她的用意。
单飞顾不得多想,暗想见晨雨这般模样,无论秦皇镜和什么有关,他都不想再来理会。
晨雨会怕这个镜子?那他和晨雨离镜子远些就好。
总不能打碎这面镜子,毕竟还要将镜子交给曹操。琢磨着石来方才所言,单飞皱眉道:“对了,石兄,你说这里有个什么局?”
他对什么风水局粗有了解,知道这东西除了改善环境外,对人心理亦有安慰,除此之外,风水师说还有改运的作用,不过单飞对此持保留态度。
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好了,身体好了,心理好了,自然对事业很有帮助,但你若说能改变后代的运气,那可能有,但你若说能改变后代的运气。那可能有,例如说你变成首富能改变你儿子的命运,但总体而言,稍有牵强。
单飞只想了解下风水局,再想如何向曹操解释缘由即可。
石来并未解释,反向郭嘉望去,就见郭嘉缓缓上前了两步。
秦皇镜突然亮了下,其中竟似有火光闪现。
三人均被镜子的奇异吸引,却没留意到身后盘坐的晨雨秀眉微蹙,娇躯忽然震了下。
见郭嘉止步。石来一旁道:“再走三步左右,就能看到自己的五脏。”郭嘉并没有急着验证这个结论,抬头向上方看了眼,沉吟道:“这镜子位于心宿之下。”
他蓦地说了这么一句,不懂二十八星宿的肯定不明所以,不过单飞却知道郭嘉之意。
他们处于石室的东方。
镜子亦然。
东青龙占二十八星宿中的七宿,七宿分名角、亢、氐、房、心、尾、箕,这七宿被有心之人描绘,能画出青龙的模样。
这和现代科学称呼的什么十二星座仿佛。都是人类认知星空的一种方式。
镜子在心宿之下?
单飞望着秦皇镜,想着方才的奇异,脑海中有灵光一闪,皱眉道:“难道是荧惑守心之局?”
郭嘉眼中露出赞许之意。缓缓点头。
单飞暗皱了下眉头,他知道心宿在二十八星宿中又被称作心月狐,其**有三星,本是后人称谓的天蝎座内的三颗星。不过古人崇尚“天人合一”之故。把心宿三星和红尘联系,将心宿三星中星称是天王,前星拟称太子、后星比为庶子。
在古代风水中有个极为重要的星局就是荧惑守心!
“荧惑”二字说的就是火星。火星荧荧如火,行踪难以捉摸,古人因其特征名之为“荧惑”。
古代东西方的天文学家对火星的认知倒是出奇的一致,都认为火星代表着战争和死亡之意,火星在黄道运转,总有接近二十八星宿的时候,也难免会接近心宿。
火星在心宿停留时,古代星相师就称其为“荧惑守心”。
这在后人来看,倒是个正常的天文现象,但在古人眼中,却认为死亡星接近君王,本是最不详的星相!
荧惑守心之星相,不利君王!
郭嘉看着那面镜子,缓缓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袁氏当这面镜子为荧惑。”顿了片刻,郭嘉叹口气道:“史书有载——秦皇三十六年,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石刻‘始皇帝死而地分’,自此后天下大乱。”
单飞对这种谶语将信将疑,但终于有点明白过来,“袁绍布下此局,是想克死天子吗?”他对这点并不奇怪,袁绍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搞得很不痛快,有让天子死的想法何足为奇?
郭嘉沉吟片刻,喃喃道:“大有可能。”
他说话间,缓缓上前一步。
秦皇镜突亮,其中红光不停的闪烁,倒真的像火星般迷离不定。
单飞见镜子如此,倒对荧惑守心之局更是确定,就见郭嘉又上前两步,本是蒙蒙的镜子突然大亮。
单飞一直不解史书记载秦皇镜说的“表里透明”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见那镜子亮起时,他豁然省悟。
镜子那一刻竟如不存在般。
前方只有个幻影——似是郭嘉五脏的幻影,骨骼都现!
郭嘉又近一步,镜子更明,所呈的图像益发的清晰。单飞眼中精光闪动,低喝道:“郭大哥,真的能看到你的心脏!”
那镜子透明通透,居然将郭嘉的五脏尽数照出来。其中有心脏缓跳,一张一缩的看起来诡异难言。
单飞看此奇景,心中震撼时还不忘记回头望向晨雨,故作轻松道:“晨雨,你看,这镜子很是有趣。”
他只记得晨雨的担忧,方才被镜子吸引,可内心还是牵挂晨雨的动静,回头安慰时脸色陡变。
满天星光下,晨雨霍然睁眼,眼中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与此同时,晨雨娇躯晃了晃,软软向一旁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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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28节 奇镜奇变
单飞见状心中大骇,一个健步窜到晨雨身旁,搂住她后仰的娇躯,见伊人双眸紧闭,焦灼道:“晨雨,你怎么样?”
晨雨呼吸微弱,那一刻竟是昏迷不醒!
单飞心中大痛,不停道:“晨雨,晨雨!你怎么样?”
他唤了几声,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掀开晨雨的面纱,就见伊人脸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单飞搞不懂为何会变成这般,还是尝试掐掐晨雨的人中穴,心中急切祷告——老天,晨雨若无事,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石室星暗,镜子的光芒亦是收敛。
郭嘉、石来不想有此变化,亦是顾不得再研究秦皇镜,均是快步过来,石来急问:“晨雨怎么了?”郭嘉虽是不语,但眼中亦露出关切之意。
二人和晨雨其实都没说过几句话,但和单飞是兄弟,亦知道晨雨心地善良,早当她是亲人一样。
郭嘉方才见晨雨不安甚至想要离去,知道她极具灵性,只以为晨雨察觉镜子会有问题,郭嘉这才亲身试镜。他本不想别人冒险,哪里想到自己无事,晨雨竟然晕了过去,饶是郭嘉极具智慧,一时间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是单飞的急救方法有用,还是他的祝祷有效,不多时,晨雨脸上苍白之意不减,但眼帘微动了下。
单飞大喜若狂,眼中竟有泪下,急声道:“晨雨,你醒醒,你醒醒!”
泪水顺着他眼角落下,滴在晨雨的眼帘上,又顺着晨雨的眼角缓缓流淌而下,过了那苍白的脸颊……
半晌的功夫,晨雨这才睁开眼眸,眼中有层雾气朦胧。迷离的星光下,伊人眼眸中有些惘然。
她只是凝视着单飞,那一刻再无言语。
伊人虽醒,可目光前所未有的难懂,单飞见了心中害怕,轻声道:“晨雨,我是单飞,我是单飞,你……你……”
他望见晨雨前所未有的虚弱模样,想询问究竟。但又不想耗费晨雨的精神,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抱起了晨雨,快步的向外走去道:“石来,郭大哥,我带晨雨出去……透透气。”
晨雨是在秦皇镜出现异样的时候有事,这镜子难道对晨雨有克?
单飞想到这个念头时,自己都感觉有些荒唐,但这刻无论和秦皇镜有没有关系。他都不想晨雨留在此地。
曹操要看镜子,自己来看好了,他单飞没空理会。
石来见晨雨如此,亦是慌了神。急急开了铁门,带单飞、晨雨到了藏库外的墙角,示意守兵散开,这才低声道:“单统领。如果晨雨没事的话……”
他看晨雨一直沉默无语,但到了藏库之外,晨雨脸上渐渐有分血色。似无大碍。
单飞知道石来关心晨雨的问题,可也放不下密室中的郭嘉。见晨雨恢复一些的模样,单飞点头道:“你去看看郭大哥,找人将镜子带给司空就好。”
曹操是不是心中有鬼,这才没有亲自前来照镜?
单飞思绪如麻,但将困惑尽数抛在脑后,只牵挂晨雨的事情。见石来离去后,单飞转望晨雨道:“晨雨,你……如今、感觉如何?”
有泪滴顺晨雨眼角流淌而下,点滴不绝。
单飞只在绝境时见到晨雨有过一次软弱,这次见晨雨这般模样,心中发痛,一把抓住伊人的纤纤玉手,紧紧的握在手上
他手心全是冷汗,晨雨的手居然也是凉得如冰。
那本来是紧张害怕才会有的现象。
晨雨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单飞不解。他认识晨雨后,从未见到她害怕过,哪怕是面对生死选择、晨雨亦是坦然面对,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她又会畏惧什么?
晨雨不答,单飞也未追问,他心中不知为何,竟也前所未有的畏惧,可他只是告诉自己两个字——冷静。
冲动只能让事情变得糟糕,冷静才能解决问题。晨雨这样,就一定要等她心情平复后,他再来考虑解决接下来的事情。
许久的时光,晨雨眼泪终停,凝望向单飞,忽然道:“我明白师父为何要离开曹棺了。”
单飞一呆。
晨雨望向了单飞,眸子中带着雾一般水气,虽未再有泪,可单飞却看到那眼中的伤悲。
“为什么?”单飞问道。
晨雨反手紧紧握住单飞的手掌,似带分焦灼道:“单飞,我不想离开你。”
单飞心中一沉,见到晨雨从未有过的哀婉目光,凝声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想离开,单飞保证,没有任何人能让你离开。而且……晨雨、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携手面对。”
见晨雨只是痴痴的望着他,单飞很是心慌,但还是坚决补充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晨雨望着单飞的眼睛,许久终道:“我知道你没有撒谎。”
单飞故作轻松道:“自从知道你能看出别人说谎与否后,我倒真的不敢轻易撒谎了。”
没有感觉晨雨手中的半分暖意,单飞思索道;“对了,你师父离开曹棺难道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情?”
他一直这么觉得——诗言喜欢的是年轻时候的曹棺,后来的曹棺虽然权势益重,但诗言并不喜欢,又不想勉强双方改变,这才选择离开。
今日蓦地听晨雨重提旧事,单飞竭力思索其中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我们没做错什么吧?”晨雨喃喃念了句,并没有回答单飞的问题。
单飞坚决道:“我不知道你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但我们没有害人,亦想办法让人过得更好。我们帮了田家坞、帮了黑山军,如今更帮了邺城百姓,甚至让很多曹军还能回转家乡,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做得更好。”
他已经尽力去做,无论别人如何来看,但他一直问心无愧。
晨雨眼中泪光隐去,虽还蒙着一层雾气。终于轻声道:“单飞,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不然……”
她没说下去。
单飞却接下去道:“不然你也不会帮我。”
他知道晨雨和诗言一样,看似柔弱,实则都有极为坚决的主见,在她们心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根本不会受旁人影响。
晨雨嘴角露出丝浅淡的微笑,“这段日子。我很开心。可是……”望着单飞满是紧张的神色,晨雨道:“你让我再想一想,好不好?”
她少有恳求的口气,那一刻的表情让单飞望了心痛。
单飞内心不安,还能笑道:“当然好。不过……我们以后还要在桃花林前开个包子铺,你想到什么好处,千万第一个告诉我。”
晨雨螓首缓缓点了下。
单飞虽未催促,但心中着实焦灼,总感觉晨雨有着极为担忧的心事。
以往的时候。他或多或少能明白晨雨的用意,唯独这一次,他却发现根本全无头绪。
晨雨相信他,晨雨喜欢他。他就算对感情再是麻木,对这点也是确信无疑,可晨雨有个极大的难题,为何却不告诉他?晨雨不信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单飞一阵心悸。
“我还是要和你去见女修之棺。”晨雨低声道。
单飞不等开口时。石来疾步走过来,急声道:“单统领,郭祭酒说晨雨姑娘若是无恙的话。就让你过去看看。”
单飞全部心思都放在晨雨的身上,摇头道:“你等等。”突然察觉石来有些异样,单飞回头望了眼,骇了一跳。
他不是容易吃惊的人,石来也不是。可单飞见到石来的表情时,还是心头震骇。
石来脸色发灰,竟如同见鬼一样。他额头的汗水顺着抽搐的眼角、灰败的脸颊点滴流淌下来,擦也不擦一下。
“你怎么了?”单飞吃惊道。
“你去看看,郭祭酒让你去看看。”石来看了眼晨雨,见其望过来,不知为何,突然打个冷颤。
单飞只感觉石来满是古怪,更知道地下一定有了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然石来不会这样,但石来所言,郭嘉又没有什么意外。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
心中为难,单飞不等说什么,就听晨雨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单飞怔住。
他总感觉地下的秦皇镜对晨雨有克,想去地下,他又放心不下晨雨。闻晨雨要同行,单飞并未如释重负,反倒皱眉道:“你……可以?”
晨雨缓缓站起,握住单飞的手道;“我正要下去再看看。”
石来立即点头,当先带路向藏库走去。铁门数道,石来居然都没再关,单飞不知道是何缘故。石来走的匆忙,脚步踉跄,更是差点撞翻个架子。
伸手扶住石来,单飞皱眉道:“究竟出现了什么情况?”
石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少有这么解释的时候,单飞听了暗自皱眉,等和晨雨、石来到了星图所在的地下,单飞才进入密室,不由抬头向头顶看了眼。
二十八星宿怎么黯淡了很多?
他记得第一次进入此间时,星光可说是璀璨,但这会儿的功夫,星光黯淡许多,石室内甚至需要点燃油灯才能照明。
黯淡的星光、昏黄的灯光,照石室内的人影绰绰。
单飞暗想秦王镜不小,要搬那面镜子去见曹操,恐怕很费气力,石来想必找了几个摸金校尉前来。
扭头向东方望去,单飞见郭嘉孤零零的负手立在那里,只看背影就有异常萧冷之意,才待开口询问,单飞心头狂震,一步就到了郭嘉的身旁,抓住郭嘉的衣袖。
望向秦皇镜的方向,单飞眼角也是不由抽搐下,失声道:“秦王镜呢?”
郭嘉前方本应有个灰蒙蒙的秦皇镜,但在单飞问话前,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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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节 隐忧
秦皇镜高有九尺,宽足四尺,若是青铜打造,那分量很是不轻。
单飞感觉要搬走这玩意着实需要花费点气力,蓦地见到秦皇镜消失,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石来已将这镜子带出藏库,送给了曹操。不过他随即就知道不会,他不记得藏库门前有什么动静。
可石来若没有将镜子运走,那镜子会去那里?
难道有人在郭嘉的眼皮子底下将镜子夺走?
这根本不可能!
先不说郭嘉武功绝高,只说这里如此安静,藏库内亦没什么异样,就不像有打斗过的迹象,藏库外也没有示警,种种迹象都表明不会有外敌来夺。
那镜子呢?究竟去了哪里?
单飞心中困惑,只感觉头大如斗,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嘉立在那里,神色也有了凛然之意。良久,他才扭头过来,见到晨雨跟单飞回转,郭嘉有些讶异,但还是道:“单兄弟,你带晨雨离开后,我一直守在这里。”
单飞用力点头。
郭嘉缓缓道:“然后石来进来告诉我,说你让我们将秦皇镜运给司空。”
单飞知道郭嘉不是说废话的人,但实在不解他这么详细说这个过程的缘故。
郭嘉仍旧缓声道:“我仔细观察了镜子,发现镜子后有个凹槽。”神色有分苦涩,郭嘉用手比划下大小,“在镜子背后的下方,有个半尺的凹槽,宽有一掌。看起来应该是放东西的地方,不过如今空空如也,我想袁谭拿走的东西多半就是这个。”
单飞皱眉。
这些日子来,单飞除了想着如何攻城,就是在想最近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他发现如果往古代来想。很难解释这些问题,但若是参照现代的思路,很多事情往往霍然而通。
秦王镜的确不可思议,但他在那之前就见到了流年、见到了无间,就算很多现代人都是难以想象的东西,他居然在这个年代见到。
他不知道郭嘉如何解释这些东西,但若按照他现代的解释,所有的一切就没什么玄奇的了。
流年不是仙物,更像是个机器!他见到秦皇镜的时候,联想到流年和无间。暗想秦皇镜这东西看起来是个镜子,但肯定不是镜子,也像是个机器!
他是个现代人,不但对古代发生的事情有预见,对将来发生的事情总算也有想象。
这世上既然出现了x光机,一种能看到人体内部的机器,那以后自然会有更高明的机器出现,这面镜子的功能看似神奇,但单飞能够理解。
这不过是个他那个年代都不存在的机器。但却不能说是不会出现的机器,这更像是未来的一种机器!
想到“机器”二字,听着郭嘉比较费力的描述,单飞倒是很快猜想到郭嘉描述的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在秦皇镜背后下方。听起来好像很神秘,但你若想想如今的石英钟,立即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那地方装着和电池仿佛的能量体?
很多机器是需要能量来支持运作,如同马未来的流年一样。这镜子要照人,当然也需要能量?
单飞认为自己这个猜想脑洞是大,但极有可能。不过他还是无法向郭嘉解释。
郭嘉皱着眉头道:“之后石来就带人赶来。”
那几个摸金校尉脸色发灰,见郭嘉望来,均是点头。
“然后呢?”单飞看了眼空空的地面道。
“随后我就离开镜子,吩咐他们小心些搬走这面镜子。”郭嘉叹口气道:“辛手,你来说。”
那几个摸金校尉中站出个脸色黑的如泥的人来,涩然道:“我一碰那镜子,镜子就化了。”
化了?这是什么意思?
铜镜是灰做的?就算是灰做的,地面也得留点痕迹是不是?
单飞虽知道镜子肯定不见了,但听辛手这般解释,还是有些发怔。
辛手有些苦恼,似是不知如何形容道:“就是一碰它,就如化作灰一样,消失在半空中!”
除单飞、晨雨外,众人均是用力的点头,生怕单飞不信的样子,竭力的确认此事。
单飞的嘴张得看起来能吞下个鸡蛋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
巫灵儿曾在这面镜子前消失了,单飞听说此事后,还感觉可以理解——他毕竟亲眼目睹曹棺消失了,巫灵儿蓦地消失,说不定也是在动用无间的缘故。
可他没想到让巫灵儿消失的镜子居然也消失了?
镜子自己也会动用无间?
这如何解释?
单飞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有如做梦,这才明白郭嘉方才为何说的那般详细。郭嘉想必也是感觉此事太过离奇,生怕他不信,这才不厌其烦的将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众人见单飞立在那里虽是错愕,却远不如他们当时那么惊诧,也没有当下驳斥他们荒谬,暗想单统领就是单统领,别看年纪轻轻,但若论见识,远胜常人!
“我等都是不信所见。”辛手道:“郭祭酒封住入口,肯定无人经过,我等立即搜查这里,确信并没有暗道机关和第二条出口。”
见单飞不语,辛手忐忑道:“单统领,这件事并非我捏造,在场众人均有所见。”单飞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单飞,这些日子或多或少知道单飞的事迹,感觉此人虽年轻,但若论做事风格,实在让人敬佩。
单飞从众人脸上望过去,见众人均是点头,叹口气道:“郭大哥,那你把我找来做什么?”
郭嘉期待道:“你难道没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单飞苦笑道。如果是平时,若不是面对的是郭嘉和石来,他会猜测这件事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大伙都在撒谎,郭嘉吞了镜子?
单飞不认为有这种可能!可若是没有这可能,那就只能承认郭嘉、辛手、石来他们说的是事实。
镜子消失了就消失了,他单飞不是魔术师,难道还能变回来?
单飞竟没来由的感觉到有点轻松,回头向晨雨望去。见她脸色亦好了些,但只是呆呆的看着镜子消失的地方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郭嘉望着他不语,似不太满意他的答案,单飞解释道:“镜子玄奇,自然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司空既然能接受曹棺不见的事情,在场这么多人亲眼目睹,司空没道理不相信此事。司空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应该不会太过见怪我等。”
单飞说的倒是自然而然,转瞬见到郭嘉神色有分古怪。却没在意,他那刻只在想着晨雨方才为何会那么惊骇。
良久,郭嘉像是接受了单飞的解释,点头道:“单兄弟说的不错……”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只是扭过头去面向众人吩咐道:“我亲自去向司空解释,你们都辛苦了,先歇着了。”
他吩咐完,缓步走了出去,几个摸金校尉先后退出。
石来见单飞、晨雨仍立在那里。低声道:“单统领,这里很是古怪,要不……我们出去歇着?”
“我留在这里……一会儿。”晨雨突道。
石来一怔,看向单飞。单飞亦是不明白晨雨为何留在此地。还是商量道:“石兄,我和晨雨留在这一会儿行不行?”
这里是藏宝库,他单飞虽是摸金校尉统领,不过未得曹操允许留在这里。在外人眼中也难免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石来却是毫不犹豫道:“没问题。我会向郭祭酒、曹司空提及此事,他们不应觉得有问题。”顿了下,石来道:“不过这里很有些诡异。我带人守在外边,若有事情,你们招呼我们就好。”
“会有什么问题?你总不是怕我也和镜子一样化掉。”单飞自嘲道。
石来眼角跳动下,苦笑道:“这个玩笑开不得。”望向晨雨,见其脸色苍白,石来道:“晨雨姑娘不需要找个太医看看?”
晨雨摇头。
石来四下望了眼,不解晨雨为何要留在这种鬼地方,嘱咐了几句终退了出去。
晨雨靠在东方的墙壁缓缓盘坐下来,闭上了眼眸。
单飞知道晨雨这样的时候就是不想说话的意思,挨着晨雨坐下。他不想打扰晨雨,但不时的偷看晨雨一眼,就见她眼睫轻抖,似乎也没静下心来。
许久的光景,晨雨突然睁开眼眸道:“我们还要去见女修之棺。”
单飞没想到晨雨开口就是这句,还是回道:“不错,我们要去见女修之棺。”顿了会儿,单飞微笑补充道:“这可是你师父的命令,我们先想办法将此事完成。”
女修之棺埋在邺城西北角。
单飞当然知道女修之棺的方位,他亲手挖过。不过他却奇怪自己为何到了邺城后,若不是晨雨提醒,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不过究竟要如何才能见到女修之棺倒是个麻烦的问题,邺城这么大……”单飞故作沉吟道,这次并没有去看晨雨的眼眸。
晨雨究竟担忧什么?
如果找女修之棺能让晨雨忘记担忧,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单飞想着心事。
晨雨眼中有晶莹光闪,移开目光轻声道:“女修之棺就在邺城的西北角。”
单飞一颗心微微颤了下。
他对晨雨知道这点并不奇怪,晨雨毕竟是女修的传人,但他亲眼见过女修之棺埋在极深的地下,以这个时代的手段,要挖到女修之棺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西北角?那地方也不小。”单飞皱眉道:“我们可能需要向在那住的邺城百姓打听一下?”
“不用打听的,我带你去,你就一定能见到。”晨雨低声道。
单飞虽困惑晨雨如何能够做到这点,可他没心思去想太多,强笑道:“那什么时候去呢?”
他只感觉自己不想见什么女修之棺,更怕见到女修之棺后会有更怪异的事情发生,只觉得能拖一时就拖一时。
晨雨轻声道:“明天去好不好?”
单飞扭头望向晨雨。
漫天星斗黯淡,伊人抱膝看着穹顶的漫天星斗,虽看不到银河、看不到织女牛郎,眸光中却依旧有分期盼的光彩……
.(未完待续。)
第230节 到此一游
其实后天也行的。
单飞心中嘀咕,他才到这个世界时,一心想到邺城,顺便看看能不能见到女修之棺,但经历了这些波折,对见女修之棺的心思淡得不能再淡。
但望见晨雨眼中的光采,似期盼、似等待……
晨雨想去见女修之棺?她这般柔声和他商量是为了什么?单飞心中担忧,还能笑道:“你喜欢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晨雨并未转眸,低声道:“真的?”
单飞毫不犹豫道:“真的!”
他一直以为这种承诺不过是小儿女的情怀,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说出这种话来,如此的渴望晨雨深信他的心意。
晨雨嘴角微翘,露出了好看的弧线,低声道:“好,那我们明天去见女修之棺。”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休息吧。”
轻斜螓首,靠在单飞肩头,晨雨缓缓闭上了眼眸,却主动伸纤手握住了单飞的手掌。
伊人巧手仍凉。
单飞手心满是汗水。
晨雨并未介意,紧紧抓牢单飞的手掌后,感觉到安全的模样,嘴角微抿,伊人呼吸渐细。
单飞被抓的那只手不敢用力,但亦不敢松开,就那么的坐在那里,感受伊人的发香和轻柔的呼吸,内心却是激荡起伏的难以自己。
许久的功夫,感觉到晨雨进入了梦乡,单飞坐在那里却是一直没有合眼。想了许久,他用左手拔下根自己的头发,轻轻系在晨雨和自己的手腕上,这才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如今的体力早胜当初,但一夜的惊心动魄、劳心劳力亦让他很是疲惫,等再睁开眼时,单飞低头望去,发现腕子上的发丝竟然不见。
这地方有鬼!
怎么什么东西都会不见?
单飞微惊。却发现自己还是握着晨雨的手,扭头望去,就见晨雨不知何时醒来,正静静的望着他,眸光如同星闪。
“我睡了多久?”单飞问道。
“天应该亮了。”晨雨站起来拉着单飞道:“你昨天说过,我做什么,你都会陪我?”
单飞想起昨晚所言,确定的点点头。他突然想到这些日子来,一直是晨雨陪他奔波,他倒真没陪晨雨做过什么。
晨雨似乎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的模样。拉着单飞的手,一直走到藏库铁门前,这才松开手,推开铁门。
有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晨曦微明。
石来最先出现在门前,先向单飞望来,单飞摇摇头示意无事,石来搔搔头,见单飞、晨雨二人并肩出了院门,微皱下眉头。
鸟儿鸣破了清晨的萧条。长街宽敞,但行人却是绝迹。
单飞心中暗想,邺城才被攻破,城中无论权贵百姓。虽得曹操通告全城秋毫无犯,不过邺城百姓肯定还是惴惴难安,这时候没谁会在长街游荡,除了……
有马蹄声响。一将带领着十数骑兵从前方策马而来。那将神色儒雅,不过略有疲惫之意,见到单飞后。来将精神微振道:“单统领,有事吗?”
那将正是张郃。
单飞见张郃望来时很是亲热,虽然忧愁满怀,单飞还是笑道:“我只是随意走走,张将军在巡城吗?”
张郃翻身下马,看了晨雨一眼,点头微微示意,暗想单飞和晨雨看起来倒是天作之合,极为般配。
晨雨突道:“张将军,我和单飞可以去邺城西北吗?”
单飞和张郃均是怔住。
张郃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早见过晨雨,不过和曹操的一帮手下般、都是习惯了晨雨的冷淡。
这是个连司空都敢得罪的女子,对旁人哪怕高傲些,也让人难以说些什么。
张郃在疆场虽是冷酷,为人在平日却是儒雅随和。晨雨对人冷淡,他还是以礼相待,这刻从未想到晨雨居然会和他说话,还是柔声询问的口气。
很快回过神来,张郃笑道:“邺城眼下为防变数,倒是不让闲杂人等出没,可单统领和晨雨姑娘要去哪里,都是没有问题。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们?”
他不知晨雨和单飞去邺城西北做什么,不过晨雨不说,他也知趣不问。
晨雨嫣然一笑,“不用了,巡城一晚,倒是辛苦你们了。”
佳人轻笑,没有了纱巾的遮挡,给晨曦带来明亮的感觉,单飞心事满怀,这时才留意晨雨今天没有如以往般戴上纱巾。
众军士不知晨雨怎会知道他们忙碌一晚,但听见晨雨问候,均是精神振作,纷纷还以微笑。
张郃一夜未眠。
邺城新破,若是以往的惯例,哪有这么安宁的时候?只是邺城如此安静,隐忧亦有,张郃身经百战,知道如今正是人心最为浮动之时,稍有变故,说不定就会引发难以估量的恶果。
曹军大半数仍在邺城外安扎,入城的曹兵扼住关要,他张郃和徐晃等将均是一夜未眠,一方面防邺城内军民的变故,一方面却是训诫不守规矩的曹军,着实辛苦。
听晨雨这般说,张郃笑道:“本分之事而已。若不是晨雨姑娘和单统领巧计破城,我等如今说不定喋血城头,哪来今日的轻松?”
他身后众骑兵均是点头,倒对张郃所言没有异议。
晨雨又是一笑,点头示意后,举步向城西北的方向行去。
张郃眉头微扬,想起什么道:“晨雨姑娘,我向你借用单统领片刻,说句话行不行?”
晨雨没想到张郃说的有趣,轻笑点下头。
张郃拉着单飞走开两步,低声道:“单统领,昨日我等已派人将甄府守好,旁人不得骚扰。”
单飞微怔,随即明白张郃的意思。他单飞和甄柔的事情,看起来张郃也是略有所闻,只是张郃和他单独说这件事情,又是所为何来?
“我感觉晨雨姑娘很是不错。”张郃笑道。随即轻拍下单飞的肩头,翻身上马道:“单统领,你要好好打算一下。”
单飞见张郃挤眉弄眼的,多少有些捉狭之意,不等说什么,张郃早就摆手去得远了。
等纵马到了另外一条长街,张郃这才招来个手下吩咐道:“你先去和西北的兵士招呼下,说单统领、晨雨姑娘要去,让他们不要再打扰了。”那手下点头应令,调转马头离去。
张郃做事周到贴切。又是不留痕迹,暗想军中还有不识单飞之人,莫要不识趣的打扰了单飞和晨雨早游的雅兴。
他被晨雨鼓励一句,只感觉清晨的空气都是新鲜很多,暗想这女子倒是极大的魅力,怪不得单飞喜欢,只是甄柔呢?单飞决定如何处理?
晨雨这样的女子,性格独立,恐怕难容旁的女子……
笑着摇头。张郃暗道自己杞人忧天,振作了精神,继续沿长街巡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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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和晨雨漫步长街,一路倒再没什么人干扰。兵士远远见到二人,有的肃然而立,有的斗胆打声招呼,却不上前。
单飞只怕晨雨不耐烦。没想到她竟然一路笑着回应,让众兵士振奋不已,直到驻足漳水之畔时。晨雨才轻声道:“早上人好少呢。”
有红日升高,照漳水粼粼。
古代城池选址最重水源,多会利用天然河流为城池提供用水的便利。邺城初建就是伴漳水而生,等引入城中更是曲曲折折,多有分支。
晨风扑面,有水气清新。
红日彤彤,小半的光芒照在水面,大半数的光华倒是落在晨雨身上,给她窈窕的身影反带来些朦胧之意,单飞闻言微笑道:“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人多呢。”
晨雨望着河水上粼光闪烁,眼中亦带了些光彩道:“单飞,这条河不会枯竭吧?”
单飞不明白晨雨这句话的意思。
到他那时,历经近两千年的光阴,山川河流多有变化。他到邺城考证,知道漳水河道几经变迁,乍听晨雨这么一问,半晌才道:“这个很难说。”
“那前面那些树呢?”
邺城西北角除了高耸的城楼,还有绿树成荫,夹杂灌木点缀,城楼不远处又有高墙飞檐,不似宅院,倒像是储备兵器的仓库。
单飞略一回忆,终于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司空很快就会重建邺城,这里也会新建不少东西……”
他知晓历史,知道曹操会在这里建冰井、铜雀、金虎三台,肯定会大动土木。
“那这些树肯定不在了?”晨雨有些失落道。
单飞望见晨雨的失落,心中担心,总感觉伊人今天很有些古怪。
“那这邺城内、有什么不会变的?”晨雨期待的问道。
单飞倒真的有些茫然,暗想两千年后,邺城剩下的只有地下的些许城基和女修之棺……
不听单飞回答,晨雨突然拉着单飞的手沿河边走下去,到了一棵茂盛的榆树前,“单飞,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你说。”单飞没有任何犹豫。
“你和别人去哪里游玩,总会留下点纪念吧?”晨雨问道:“我以前总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从未想到过这点。”
单飞吃吃道:“有人会留下‘到此一游’几个字。”他对这种现象并不赞同,不过实在感觉屡次辜负伊人的期待,终于把这个幼稚的方法说了出来。
“好主意。”晨雨拍手笑道:“那我……”她从地上捡起块尖锐的石头,似要在树上刻划什么,但还是将石头轻轻放在单飞手上道:“请你帮我在这棵树上刻上几个字……就是‘单飞、晨雨到此一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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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31节 女修
云无暇,有晨光照在晨雨更是无暇的脸颊上,满是期待。
单飞握着那石头,听得到自己手指关节的响声,良久才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到了这里,总要留下点纪念,以防后来忘记。你不想写吗?”晨雨笑盈盈的反问。
单飞凝望那似是无忧无虑的花容,半晌才笑道:“你让我写,我一定会写的。”
他抓紧那尖石,用力在树干上写道——单飞、晨雨无论发生何事,都会勇敢并肩面对!
字迹深刻有力,铭刻后只要榆树不倒,就很难磨灭。
丢下石头,单飞霍然望来,就见晨雨正在痴痴的望着树上那些字。感受到单飞的目光,晨雨转眸一笑道:“写的很好啊,我很喜欢。”
单飞一把抓住晨雨的手,望着伊人清澈的眸子,一字字道:“晨雨,我和你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若有心事,不需要瞒我。或许我的力量也不够,但我会想出任何方法,只要你告诉我问题所在!”
晨雨依旧笑道:“你什么时候和我一样,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了?”不等单飞回答时,晨雨轻笑道:“那我问你,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见我,会不会忘记我?”
单飞望见伊人浅浅的笑意,只感觉眼前一黑,全身血液都无的模样。刹那间,他竟然想起诗言和曹棺之间的情形,半晌才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晨雨问的看似平淡,但单飞却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晨雨凝望满是错愕不解的单飞,许久才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单飞,你要信我!”
握紧单飞的手,晨雨笑容已经很淡,但还能笑着道:“你要信我。”
单飞缓缓吸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道:“我信你。那你究竟……”
“好了,字写完了,我一定要再做些什么。”晨雨松开单飞的手,捡起单飞丢弃的那块尖锐石头,四下张望,又找到一根坚硬的树枝,在树下挖了起来。
单飞知道晨雨若是不说,他绝对追问不出,见晨雨忙碌的辛苦,他只能也找根树枝。帮忙挖了起来。
他不知道晨雨在挖什么。
等挖到尺深的时候,晨雨丢弃了树枝,将那尖石头丢下去,然后推土掩盖,之后拍拍被尘土染脏的纤手道:“好了,又做成一件事情,今天做了好多事情。”
单飞看着有些天真烂漫的晨雨,却是紧锁眉头。
晨雨用带泥的手抹平了单飞眉头的皱纹,顺便将泥土抹在单飞额头上。看着单飞呆呆的模样,晨雨“咯咯”笑了好一会儿,奔到漳水旁,找个水浅的地方洗洗手。然后用水浸了纱巾,擦净了单飞额头的泥土。
单飞一直默默跟着晨雨,见她蓦地变成另外一人的样子,暗自困惑。
他不是不喜欢晨雨这样。但他绝非懵懂的少年,他实在太过清醒,看得出来晨雨不太成功的伪装。
晨雨不理单飞。只是从河边捡了两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一块交给了单飞,见单飞呆呆的模样,晨雨笑道:“你猜猜我要做什么?”
打水漂?
单飞想的倒是自然而然,暗想古今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天真的孩子会在河边投掷石子,看谁能将石头在水上扔得远且漂亮。
晨雨笑道:“我想你猜不出来,你好笨的。”
别人若是这么说,单飞或许还会反驳一下,但晨雨这么说,他只能笑道:“我是挺笨的,有些事情,还需要你来提醒。”
晨雨看着水面半晌,突然将手上的石头丢了下去。“噗通”声响,石子并未飞远,只是砸在水面上,有水花四溅,一圈圈的水纹从落石处扩散开来。
单飞没想到还有这种打水漂的方式,一时木讷。
晨雨催促道:“快丢快丢,丢到我方才丢石头的地方。”
单飞只能苦笑,暗想女人心、海底针,晨雨的心思,实在更难猜测。见晨雨兴高采烈的样子,单飞不忍让她失望,也将石头丢在晨雨落石的地方。
他本以为会有什么玄奇的事情发生,哪想到直到水上的波纹消散后,仍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石头沉下去,见不到踪影。
除此之外,只有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倒映在河水中。
石头到了河底,单飞却感觉那两块石头压在心中,将晨雨从早到现在做的事情贯穿了一遍,茫然没有头绪。
许久的功夫,晨雨问道:“你看懂了吗?”
单飞摇摇头,他的确看不懂晨雨的意思。
晨雨喃喃道:“你不懂也好。”
她并不解释,只是拉着单飞并肩坐到了方才刻字的榆树下,看着河水流光向东逝去,晨雨轻声道:“我还以为今天能碰到很多人呢。”
“为什么?你很想碰到很多人?”单飞问道。
晨雨未回,只是道:“对了,单飞,我还从未听过你以前的事情,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单飞沉默片刻才道:“我也没听说过你的身世,只听说你是孤儿,你想找父母吗?”
晨雨脸上的笑容似僵了下,“我不知道父母是哪个。师父没有说过,你有空帮我找找?”
“没有问题。”单飞精神振作起来。
晨雨很是开心的笑,“那谢谢你了,我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过几天我再和你说好了。”
单飞见晨雨益发欢快的样子,又听“过几天”三字,心中稍安,暗想自己难道疑神疑鬼不成?
“你不能骗我。”单飞敲定道。
晨雨白了单飞一眼,“我从未骗过你什么。只是……”又笑了起来,晨雨道:“好了,说你的事情。”
单飞琢磨着“只是”二字的下文,将自己在许都的事情简略讲了遍,不想晨雨居然很有兴趣的模样,多次发问,听到包子的做法时。更是笑道:“很想吃你做的包子啊。”
等听完单飞到许都、邙山的事情后,晨雨突道:“你在许都之前的日子呢?”
单飞犹豫片刻,终于道:“我以前是个考古学家。”
“那是做什么的?”晨雨好奇问道。
单飞没有隐瞒,将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甚至将穿到这时代的事情也大略讲了下,他不觉得需要向晨雨隐瞒什么。
他本以为晨雨不太理解,没想到晨雨点点头道:“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总是看到很多人认识你,你却不认识他们的模样。马先生应该知道,郭嘉猜得到。曹操可能也知道吧?”认真想了想,晨雨思索道:“曹棺会不会也知道呢?”
单飞心头一震,见晨雨认真但没有畏惧的模样,不由问道:“那你……怕不怕?”
晨雨笑得很是灿烂,“为什么要怕?”见单飞沉默不语,晨雨凝望单飞道:“如果我不是晨雨了,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你会不会害怕呢?”
“怎么会?”单飞立即道。
晨雨眸光微闪,轻笑道:“因此我也不会怕你。无论你怎么变!”她说话间,又是轻靠在了单飞的肩头,望着远方道:“你要把这些事情记下来。”
做什么?
单飞很是不解,就见晨雨悠悠叹了口气。喃喃道:“等到日落时,我们就去见女修之棺,我多希望……”
晨雨看着远方的斜阳,眼中带分期望。
单飞抬头望去。见日头西斜,未想到自己竟讲了这么长的时间,见晨雨未再说下去。单飞嘴角露出分苦涩。
眼见红日一分分的从西城墙落下,等到掩尽最后一丝余辉后,邺城随即坠入青暮中。晨雨早有准备,站起来拉着单飞寻桥渡漳水向西北。
再过了盏茶的功夫,离西北方城墙尚有数箭距离时,晨雨止步。
单飞心中微颤。
他考古邺城时,邺城就没剩下什么。近两千年的沧桑,早就磨灭了太多的事情,但他记得女修之棺的确是在城基附近的这个位置。
晨雨如何这么准确的找到这里?
单飞四下张望,却是看不到任何标志。
晨雨见单飞寻找的模样,轻笑道:“看来你几千年后真的挖过这里呢,你又骗我说不知道这里。”
单飞略有尴尬。
夜色降临,整个邺城被墨青的夜色笼罩起来。
单飞见晨雨仍立在那里,暗想如今连把洛阳铲都没有,晨雨怎么带他去见深在地下的女修之棺?一颗心怦怦跳动不停,单飞始终难信晨雨有如此能力钻入地下,但又知道晨雨不会说谎。
夜幕下的晨雨看起来很是神秘,解了背负的长剑连鞘插在地上,缓缓伸出手来。
单飞不解其意,但还是伸出手来握住晨雨略有纤弱的五指。
“你准备好了吗?”晨雨远没有单飞那么紧张,笑盈盈道。
单飞用力握住晨雨的手,感觉自己后背满是冷汗,声音沙哑道:“晨雨,如果去见女修之棺真的有什么难测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
他牢牢抓住晨雨的纤手,不怕去见女修之棺,只怕再见女修之棺后不知所踪再也见不到晨雨。
“我倒不知道会有什么难测的事情。”晨雨蹙了下秀眉,“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她蓦地说了这么一句,单飞啼笑皆非中也有分担忧,“那你自己呢?”
“我当然有能力保护自己。”晨雨秀眸中有着温柔之意,缓缓道:“看着我的眼睛。”
单飞举目望去,就见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丝毫不被夜色掩住美丽之色。
晨雨深吸一口气,空出的一只手弹出点火星。
火星闪动,弹到地上插的剑鞘之上,有香气从剑鞘中传来。
单飞心中微动,记得在桃花林和晨雨提及女修之棺时,曾见她摸过剑鞘,难道秘密是在剑鞘之中?
思绪只是一刹,单飞蓦地发现不知幻觉还是怎地,金光一道冲地而起,流年轮转,有景色偷换。
这是哪里?
单飞眼前一黑再亮,脑海中陡然闪过双如新月般的眼眸,一个悠然带些幽愁的声音似从天籁传了过来。
“单将军,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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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32节 前缘
这是哪里?这是邺城?这不是邺城!
单飞那一刻很是茫然,他如同梦中一样,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但偏偏对周围景色观察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身边有高城巍峨,有河水清澈。
城还是邺城,水还是漳水?应该是这样,不然他怎会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可这里若是邺城,为何邺城会变成如此古朴苍桑的模样?还有那日光……
有夕阳西落,残红如血的照出逝水流年的颜色。
怎么会有夕阳?他方才不是和晨雨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去见女修之棺?单飞惊愕,虽被眼前的景象困惑,仍没忘记晨雨,高声道:“晨雨,你在哪里?”
他虽是竭力的呼喊,自己依旧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悠然带些幽愁的声音再次传来,“单将军,你来了?”
“末将在!”
单飞搞不懂自己在做梦或是怎样,眼前景色突转,转瞬望见前方城墙下有九层黑白玉石垒成的高台矗立,巍峨壮观的让人心生仰止之意。
九层玉台?
这不是女修置棺的地方?
单飞心中一凛,记得开挖女修之棺时,清楚见到女修之棺坐落在九层玉石搭建的高台之上。
那么深的地下,竟然还有巍峨的九层玉台,耗费的人工物力不言而喻,只怕埃及的什么胡夫金字塔的建造难度也是无法与之比拟。
金字塔毕竟是在地上的建筑,你若在极深的地下建造同等的建筑,那费力的难度可说是在百倍以上。
女修之棺应在这九层玉台上?
他思绪转念间,感觉自己倏然到了高台之上,就见那晶莹白洁的女修之棺赫然就置在高台正中。
单飞听得到自己心中的呻吟之声,却再没有触摸那女修之棺的念头。
玉棺还是玉棺。白的近乎通明,可棺中并没有女修!
女修在玉棺之旁凝立。
女修还活着!
有夕阳残照,落在女修身上,让女修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青丝随风,女修明眸似月牙般、悠远中带着些萧瑟。
女修紧抿着红唇,嘴角一抹弧线。亦如新月般的忧愁,望向单飞道:“时辰到了。”
单飞心中震颤。
女修在和他说话?他震惊的不能自己,但很快发现女修身前立有两人,一人身材消瘦,但着甲胄在身,看起来很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那人竟然和他单飞很是相像,只是年纪要大上很多。
女修在和那人说话。
单飞脑海中有分恍惚,就听那人道:“女王。你真的决定了?”
女修笑容淡的如夕阳余辉的最后一抹,“单鹏,巫咸,你们可记得我吩咐的话?”
单飞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怪异的经历,但听“单鹏”,“巫咸”几字时,心中微颤。这两个姓氏对他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
“女王发宏愿立誓,单、巫两家历代以卫护无间香为己任。若遇异形再出,尽诛之!”单鹏和身边一人齐声道。
单飞向单鹏身旁那人望去。就见那人身材不高,脸色暗黑,上面似蒙层淡淡的雾气,乍一看,很有些诡异。
巫咸?
单飞听过这个名字,传说中这人本是唐尧时的神人。知人生死存亡,料事如神,被尧帝敬为天下第一神巫。
巫灵儿之父巫潜亦是荆楚神巫,他和巫咸有什么关系?
单鹏呢?和他单飞有什么关系?
无间香果然是女修所传,可卫护无间香之人竟然和使用异形香之人势不两立?
单飞暗自错愕。就听女修轻叹一声:“我累了。”
身影飘忽,女修轻轻倒在玉棺内,水一般的温柔,云一般的闲愁,“单将军,你送我一程。”
单飞虽知道女修不是和他说话,但见她如月般的眼眸带分温柔,目光透过单鹏,似在望着自己时,还是心中一颤。
单鹏手有些颤抖,就要向女修之棺摸去。
单飞凛然,他记得自己就是摸在女修之棺的另一侧让自己穿到如今的年代。
“单将军,你会记得我的,是不是?”女修略有疲惫的眼眸中闪过分光采。
单鹏手掌凝在半空,嗄声道:“是。不过女王,你能不能……”
“不能!”
女修不等单鹏说完,轻声截断道:“我不能不走,你送我!”她目光中神采流动,单鹏眼中却有着痛苦之色,但一只手还是按在玉棺之侧。
摸不得!
单飞心中暗叫,但一切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就在单鹏摸到玉棺那一刻,单飞虽如在梦中般,还是感觉到天地间蓦地一震。
地震了?
爆炸了?
单飞低头向脚下望去,一颗心震撼的难以言语。地上倏然扩开个巨大的裂口,在九层玉台下方竟现出个无底的黑洞!
黑洞幽幽,深不可测。
九层玉台连同女修之棺倏然向那无底的洞中落去,地动城摇,漳水沸腾起来,竟有无数水流从漳水中冲天而起,喷涌不休。
单鹏、巫咸似早知道这种情况,闪身跳出裂缝的范围。
单飞虽见过太多的葬法,却从未想过世间居然会有这般匪夷所思的入葬方式,想不通大地为何会裂,亦没防备整个高台会落。他随着飞速下降的九层玉台坠落,头顶一黑,似是上方大地又合。单飞饶是感觉一切不太真切,还是失声叫了起来。
无尽的深渊,无穷的坠落!
前方突亮。
双目立睁,单飞就见到眼前那清澈的眼眸中正带着关切。
星光满天,正夜。
单飞看到星光,转瞬再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蓦地发现眼前那人正是晨雨。
惊骇后有着莫名的惊喜,单飞发现自己还是紧握着晨雨的玉手。一把拉过晨雨,将伊人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那温柔的真切,单飞喃喃道:“晨雨,你没事就好。”
原来他在晨雨面前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中的他不但见到了女修之棺。还能见到活的女修。
晨雨就是这么带他去见女修之棺?晨雨如何能做到这点?这简直比催眠大师还要神奇。
许久的光景,感觉到怀中娇躯的颤抖,单飞突然想起一事,扳过晨雨的肩头道:“晨雨……你……”
他方才如梦如幻,看到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晨雨呢?晨雨是不是和他一样?晨雨说过,女修传人一定要到邺城见到女修之棺后再做自己的选择,这么说晨雨也入梦见到了女修之棺?
为何他方才没有感觉到晨雨在身边?晨雨看到了什么?和他一样的感觉吗?
才要发问,就见晨雨笑容很是勉强。单飞惊凛道:“你……看到了什么?”
晨雨半晌才道:“我看到……”
她话未说完,有马蹄声传来,单飞扭头望去,就见十数匹健马奔驰而至,为首那人,又是张郃。
张郃为何会来这里?晨雨究竟看到了什么?
单飞心乱如麻,见到晨雨的笑容比她白天时要黯淡很多,单飞心中只感觉极大的不安涌来。偏偏完全想不通是因为什么。
张郃见单飞、晨雨立在这里时,很有些惊诧的样子。翻身下马道:“单统领,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单飞皱了下眉头,暗想自己和晨雨的事情用不着对外人来说,摇头道:“没什么,我和晨雨就是站在这里看看星空。”
张郃看出单飞说的有点不自然,皱眉道:“那单统领有没有发现这附近的异状?”
“什么异状?”单飞反问道。
张郃看着单飞的脸色道:“城楼兵士示警。说有一道金光由地冲起,几乎到了天上,不知道单统领看到没有?”
单飞怔了下,暗想自己在坠入那个奇异幻境时,好像的确看到金光一道冲起。当初他分不清真幻,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没有看清楚,好像是有。”单飞目光转动,望向晨雨插入剑鞘的地方,就见地面并没什么异状,剑鞘也回到了晨雨的背上。
他醒来的时候没见晨雨收剑鞘,这么说晨雨比他先清醒过来的?单飞心中暗想。
张郃见状,只觉得单飞隐瞒了什么,不过他只是道:“那单统领、晨雨姑娘有事吗?可要帮忙?”
单飞见张郃立在那里和钉子一样,明白他的意思,“我们这就走,张将军请便。”他知道张郃身负巡城之责,金光冲地而出既然被城头守军看到,迟早会传到曹操耳中,寻常百姓当作是谈资,曹操这帮人怎会置之不理?张郃早想到这点,没有道理不查个究竟。
不过单飞不认为张郃能发现什么,见晨雨并未反对,和她缓步离去,回头望了眼,就见张郃早低声喝令手下分成四个方向,详细搜查。
单飞想笑又是笑不出来,跟着晨雨走回当初刻字的树下,见晨雨抱膝坐下来,单飞记得晨雨方才未说完的话,追问道:“晨雨,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晨雨反问道。
单飞并不隐瞒,将看到的一切说了遍,晨雨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许久才道:“原来是这样。”
扭头望向单飞,晨雨低声道:“单飞,我累了,你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单飞见晨雨少见的疲惫之意,终于忍住追问的冲动,“好,我等你。”
晨雨又是抓住了单飞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微闭上眼眸。
单飞亦是闭目养神,但实在满腹疑问,心潮澎拜时哪里睡得安稳?握住伊人的玉手,单飞等听到雄鸡报晓时,睁开眼扭头望去,见晨雨不知何时已醒,正静静的望着他。
见单飞扭头过来,晨雨嫣然一笑,似又回到昨日清早的模样,喃喃道:“女修之棺见到了,那今日呢?又该做些什么?”
单飞不等回答,就见一书生模样的人远远走来,到二人身前不远处立住,躬身施礼笑道:“不才吴质吴季重,冒昧前来,打扰单统领、晨雨姑娘的清梦,还望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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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节 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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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质举止斯文,单飞见了,只是坐地拱手道:“阁下若是无事的话……”他心情不佳,不想被外人打扰,见吴质虽然文质彬彬的不惹人讨厌,但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不才有事。”吴质感觉单飞显然不知道他是哪个,亮出身份道:“单统领,如今吴质在世子手下做事。”
单飞微怔。
他满怀心事,对吴质自我介绍并没认真去听,但闻吴质重申一遍,突然想起吴质是哪个了,这是曹丕的“四友”之一。
曹丕眼下只算个有见识、有脾气的少年,日后能在夺嫡之中击败曹植,除本人有心开始运作外,有四人功不可没,这四人就是司马懿、陈群、朱铄还有吴质。
司马懿自然不用说了,演义把这人当作是诸葛亮的最大敌手来描述,虽然这两人根据史载,军事威风不及演义中的两分,不过若论政治能力,这两人肯定是出类拔萃、少逢敌手的。
有司马懿等人帮助曹丕运筹,曹植身边就有个好高骛远的杨修和什么丁家兄弟,结果可料。
不过据单飞所知,和诸葛亮仿佛,司马懿可能还要过几年才和曹丕搭上关系,因为司马懿虽有才名,不过一直对曹操很有点忌讳,对曹操的征调都是推病不来。
这个吴质投靠曹操的时间倒早。但声名不显,只是和曹丕交情极好才让他被后人所知。据史书记载,曹丕有段时间没见此人,还写了篇《与吴质书》,这篇文章文采很是不差,顺便将吴质的名声传了下来。
这人能得曹丕如此信任。想必在曹丕眼中,很有可取之处。
吴质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单飞在脑海中翻了他的履历、顺便研究下他的为人,可见单飞对世子也不感冒的样子,吴质更有些难堪。
他和曹丕交情素好,依仗世子威风,为人多少倨傲,不过这次前来是奉曹丕之令,又知道单飞才掀翻了于禁。在许都城时又对夏侯衡、荀恽这帮人打脸“啪啪”作响,着实是个异数。
吴质自忖还没有夏侯衡、荀恽这帮人的资格,因此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单统领着实有几分忌惮。见单飞沉默,吴质礼数益发的恭敬道:“世子吩咐不才务必请单统领前往一叙,还望单统领赏脸。”
曹丕最近对单飞很是友善,单飞却知道曹丕不会有什么重要之事,才要推托,就听晨雨道:“那我可以去吗?”
吴质一怔。
他早就留意到晨雨。虽惊艳晨雨的明丽,不过也早知道晨雨的冷淡。暗想单飞犹犹豫豫,多半是儿女情长的缘故,正想如何说服,难得晨雨主动提及,吴质犹豫下,故作惊喜道:“世子倒没提及晨雨姑娘。不过晨雨姑娘若是赏脸,世子恐怕会喜上加喜。”
晨雨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转望单飞道:“单飞,反正无事,我和你同去。”
单飞暗自皱眉。他了解晨雨的习性,知道她不是喜欢寒暄热闹的女子,但这几天晨雨却换个人的模样,什么热闹都要凑一下。
心中奇怪,单飞望见晨雨的期盼之意,终于道:“那有劳吴兄带路了。”
吴质大喜,内心虽知道有些不妥,但也顾不上许多。
他来时想的倒是周到,竟然牵来三匹马。
三人上马后,吴质当先领路,有搭没搭的说着闲话,日过三竿时,吴质带单飞、晨雨到了一座府邸前。
府邸高墙漆门,虽不比袁府,但在邺城也算颇有规模,应是大户人家。
单飞一见到门匾上的“甄府”二字,皱了下眉头。
谁都喜欢将他和甄柔扯在一起,这曹丕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才见了甄宓,难道就准备将小姨子介绍给他单飞?
除了这个理由,单飞实在想不出曹丕还有什么缘由在甄府见他,本要拨转马头离去,可见晨雨饶有兴趣的模样,单飞心思转动,暗想既然来了,总要做个了断。
他对甄家没什么感觉,更不知道以前的是非,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要解决,只要甄家不触碰到他的底线,大家哼哼哈哈就好。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用不着说的那么明显。
吴质下马后犹豫下,低声道:“单统领,麻烦你稍等片刻,我先去向世子禀告。”他说完后,急急奔入府中。
单飞、晨雨相视一笑,晨雨道:“是甄府呢,和你定亲的女人是不是就在这里住呢?”她说罢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掩嘴含笑,很是欢快的模样。
单飞见晨雨如此,倒是略有尴尬,低声道:“你也知道,订亲和我无关的。”
晨雨点点头道:“我知道。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
单飞一怔,琢磨晨雨言下之意,暗想若是有关的话,晨雨就不会来了?她也会……吃醋吗?
虽知道晨雨喜欢自己,但他和晨雨素来顺其自然,少说情话,只感觉这么平淡相处就是最大的快乐,听晨雨这般讲话,单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二人谈话间,一人大步走出甄府,着实趾高气扬的模样,见到单飞、晨雨二人门前立着,喝道:“你们走远点,这是甄家,也是你们这些闲人出没的地方?”
那人而立之年,一肩高一肩低,浑身上下有虱子的模样,总要抖抖才显威风。
单飞虽然没有曹操、郭嘉那种看到人骨子里的能力,但见到这人的模样,也知道这是个得志猖狂的主儿。
要是昨天的话,甄府只会低头做人。和袁氏扯上关系的人,人人自危。更何况是甄宓嫁给了袁熙?但只是一天的功夫,这人头抬得比下蛋的母鸡还要得意,看来曹丕和甄宓的事情,早被这些人知晓。
能得世子的垂青,这种人哪管远在幽州的袁熙,恨不得甄宓今天就改嫁的模样。那时候一人得道,这些人也能跟着升天了。
微微笑笑,单飞拉晨雨移开几步。
那人居然还是感觉不爽,喝道:“和你说了,滚远点。”他上前一步,一把就向晨雨推去。
单飞眉头动了下,倏然抓住那人的手腕。
他本来不爽,不过还能忍住不发,见那人毛手毛脚。很有点占晨雨便宜的模样,又如何忍得住?
单飞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微一用力。
那人惨叫声中,膝盖发软,已经向地下慢慢跪去,疼哼道:“你敢……你敢……”本来还想逞逞威风,但感觉手腕被铁钳子夹住般,怕手腕子下一刻就要断裂。那人慌忙道:“阁下……要做什么?”
单飞淡淡道:“我就是想问问,我要是不会滚怎么办?要不你教我?”
那人一只膝盖已经着地。疼得额头冒汗,哀求道:“我……也……不会……”
“那我教你!”
单飞腕子抖动间,那人叽里咕噜的滚了出去,“梆”的声响,脑袋撞在台阶上,立即红肿一块。
有两个家奴正出了甄府。见状慌忙冲过来道:“甄少爷,你怎么了?”
甄少爷被单飞扔的和真孙子一样,站起来给了两个下人一记耳光,“我怎么了你们看不到?打死这家伙,出了人命算我的。”
他平日就是这德行。近来邺城被围,他虽是忐忑不安,但危机一去,蓦地感觉再次得势,眼比天高。这会儿被单飞摔得滚出去,甄少爷只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那两个下人也不犹豫,撸起袖子就向单飞冲去。
甄少爷正在盘算是否再叫几个人的时候,就见单飞手一拨,那两个下人额头对撞在一起,软软倒了下去。
下一刻的功夫,单飞又站在了甄少爷的面前。
甄少爷脚后跟都在冒着凉气,倏然跪下来道:“这位爷,饶命。”他再是嚣张,可见到单飞一只手就放倒两个家丁的样子,也终于知道这位年纪不大,功夫可是和妖精一样。
看着单飞不语,甄少爷才待再说什么,突然诧异道:“你、你不是……单……你是单飞?”他那一刻见鬼般的错愕。
单飞暗想这位恐怕也是认得自己,他毕竟在甄府呆过一段日子。
甄少爷话音才落,吴质有些诧异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单飞不理甄少爷,抬头望去,见到台阶前立着两人,正是曹丕和吴质。二人身后又跟着数个精壮的曹兵,双眸炯炯,一看就知道功夫非凡。
单飞见状,暗想老曹顾惜性命,什么时候都让许褚贴身保护,每到一处都是虎卫相随,这个曹丕总算长点心眼,带着亲卫跟随,应该也是怕有意外。
吴质见到府前鸡飞狗跳的样子,满是诧异。曹丕看了甄少爷一样,暗想这还没过年呢,你怎么这般大礼?
不过曹丕见到这局面,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当初单飞敢呵斥他这个世子,对甄少爷这个傻子如何会客气?
快步走过来,曹丕伸手拉起甄少爷笑道:“甄尧,你这是做什么?虽说你和单飞早就认识,可如此大礼,实在说不过去。”
甄尧脸色发白,吃吃道:“世子,他真的是单飞?”见曹丕点头,甄尧失声道:“他就是世子今天要请的贵客?”
“不错。”曹丕含笑道:“他就是令妹请我邀请的贵客——单飞单统领,按理说,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甄尧摸着额头也挡不住脸上的畏惧,连连后退几步。
曹丕不再理会甄尧,挽住单飞的手,很是亲热道:“单飞,来,来,来……里面请。”
他看了晨雨一眼,微皱下眉头,没打招呼,只是拉着单飞入了府。
径直到了甄府的迎客堂,曹丕如同主人般笑道:“单统领,多亏你巧计进入邺城,最难得的是少伤兵士的性命,还能保全邺城百姓的性命。甄宓听说此事,很是喜欢,让我请你前来叙旧。”
一指堂中端坐的那个女子,曹丕道:“单飞,想必不用我来介绍了。”
那女子轻盈站起,颇是端庄娴淑的模样,望向单飞一礼道:“妾身见过单公子。”
单飞见那女子肩若削成,腰身不过一束,修颈白皙凝脂,云髻峨峨的模样,暗想这位定然就是甄宓,看其颇为美貌明艳,怪不得曹丕对其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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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节 蹩脚的月老
单飞对美人是有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他素来对别人家的老婆没什么兴趣,更何况他眼中只有晨雨,看到甄宓如此艳丽,一般少年人慕名见其真人,难免浮想翩翩的失态,他却只是轻淡道:“甄……”
他稍犹豫下,称呼道:“甄大小姐太过客气,单飞不敢当。”
他本想称呼甄宓为夫人,这是比较正确的叫法,不过他感觉这么称呼,提醒之意实在太过明显。袁熙还在幽州,甄宓还有丈夫,曹丕对甄宓如此痴情的模样,以后还会纳了甄宓,这时听他单飞这么称呼,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单飞只想大伙都不尴尬,改口倒是自然而然。
甄宓眸中闪过分奇异之色,但随即隐去,只是端庄笑道:“单公子救了邺城百姓,也算救了甄家,妾身铭感在心。”
曹丕见了微有不耐,一旁笑道:“甄宓,不必和单统领这般客气,都坐都坐。”他如主人般招呼,很有点当这里是自己家的模样。
众人落座,曹丕见晨雨挨着单飞坐着,皱了下眉头,瞪了吴质一眼。
吴质只能苦笑。
曹丕转瞬掩饰了不满,微笑道:“单统领,你多半不知,这次我不过是牵线而已,真正要邀你来的却是甄小姐。”
他一语双关,至于甄府哪个小姐却没说明。甄宓微微一笑,“能请单统领前来,实在让甄府蓬荜生辉。”
单飞猜得不错,曹丕一入邺城后,他老子关心镜子,他却只关心甄宓,径直找到甄宓,倒是得偿心愿,很是倾诉了多年相思之苦。
甄宓倒没想到多年前救下的少年今日变成这般模样。见曹丕如此,很是意外。不过甄府正逢大难,曹丕突如其来,让甄宓丝毫不敢怠慢。
二人言语中偶尔谈及单飞,甄宓听了,倒是着实一惊。
曹丕见佳人这般,自然想顺手当个月老。
他对甄宓素有相思,少年人很多如此,对于相思不得的女子都是当天仙看待敬重,得到之后如何对待那是看少年的修养。
如今曹丕正在得不到的阶段。却总有少年人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男子气节的品性,绝不会用些下作的手段。见甄宓有意见见单飞,曹丕义不容辞的答应下来,让吴质去办这件事,却不想吴质将晨雨一块请来。
方才吴质先来,曹丕暗骂吴质不会做事,心道你做过月老没有?难道你每次牵线,都拿两根绳子的?
吴质倒是耍个花枪,只说单飞坚持如此。
曹丕听吴质这么说。倒是信个十足十,他认为自己了解单飞。当初他看不起单飞,是因为习惯所然,这刻对单飞亲热。也是习惯如此。
曹丕改变其实不大,变的却是单飞。如今单飞身为曹操手下三大灰色系统之一的统领,俸禄不高……单飞好像也从未要过俸禄,但权利着实让人不能小瞧。单飞更没事就和他老子嘀嘀咕咕。谁知道单飞会吹什么风?
这种能影响他老子决定的人,曹丕当是能拉就拉,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对郭嘉很是亲热。以往的些许不痛快。曹丕早就丢之脑后,少年人多是如此,仇来得快,忘得也快。
这个单飞眼下除了倔一些外,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毛病,比起夏侯衡、荀恽那帮人来,单飞的能力强悍太多,对他曹丕以后说不定助力很大。
在曹丕眼中,这次本来是一箭三雕的买卖。
牵线成全了单飞,自己又博得意中人甄宓的欢心,日后他和单飞算是一家人,以他的能力、再加上单飞的本事,二人双剑合并,要在老子眼中变得有出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曹丕没想到这一箭还多来只雕儿凑热闹。
他入府时没请晨雨,只盼这女子识趣离去,他不会撵走晨雨,因为他明白单飞绝不同意。可偏偏晨雨什么都识得,就是不识趣。
曹丕暗自挠头,心道自己好不容易当回月老,却忘记带把剪子,如今如何是好?难道排排坐,分果果的论个大小?
场面一时尴尬。
甄宓早让人奉上香茶,见单飞对香茶动也不动,又见甄少爷鼻青脸肿的站在堂外,甄宓心中微沉,唤道:“甄尧,你过来。”
甄尧自从得知单飞就是曹丕请来的贵客后,心中着实吃惊。
单飞不知往事,甄尧怎会不知?
巫灵儿不见后,单飞还只算个半大的孩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巫灵儿在的时候,甄府上下对其不敢有丝毫怠慢,可巫灵儿再不出现,甄家很多人对单飞的热情也就慢慢淡了下来。
世情多如此,富时有远亲,穷时无人问。
甄宓嫁给了袁熙,成为袁绍的儿媳,在河北已算是女人的极高荣耀,甄家水涨船高,自然对甄柔的期待也有些高了起来。
世族中美貌的女人,被很多家主当作是个优秀资源看待,就看怎么置换。
可单飞当时实在算不上高明,甄府上下从其身上看不到什么潜力可挖。
甄尧是甄府中最不看好单飞的一个,没事就会敲打单飞一顿,等单飞忿然离去后,甄尧暗自得意,自认为甄府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单飞走了,婚约自然不算!
可甄尧做梦也没想到过单飞居然回来了。
单飞不但回来了,而且看起来比当年要高明太多,摸金校尉统领!就算世子都是客客气气的人物,没进甄府前就打了他甄尧一顿,意欲何来?
甄尧只是联系往事,却不知道这些是他自找的,听甄宓让他上堂,不由哆嗦上前。甄宓虽是他的妹子,但甄家除了他爹外,说话最好使的就是这个妹子。
在社会家族中,常人眼中的男人高贵还是女人高贵说穿了就看谁手中有权,本和男女性别无关。
“你这是怎么回事?”甄宓蹙眉看着甄尧青肿的额头道。
甄尧支吾说不出话来。
曹丕见状,调停道:“其实就是一点小误会。单统领绝不会介意。”他知道单飞的为人,更知道单飞不会和甄尧这种人计较太多。
“甄尧,跪下!”甄宓低叱道。
甄尧膝盖一软,向单飞跪了下来。
单飞倒是怔住,没想到甄宓竟会这般处理。
甄宓亲自倒了杯香茶,交在甄尧的手上,命令道:“向单统领敬茶认错!”
众人微愕。
甄宓却是心中凛然,她这么做倒是迫不得已。她不知道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联想到往事,却是益发的心惊。
甄尧对单飞不好的事情。她也知道,她亦没想到单飞会回来,而且一回来就教训了甄尧。
这得是多大的怨气?
她甄宓当初一听曹丕提及单飞时,就有分凛然,故作不经意的问了几句,曹丕见美人有意,倒是说得滔滔不绝。
甄宓却是越听越发冷。
破城第一人竟是单飞?这少年居然当上了摸金校尉的统领?这少年和于禁做赌,居然赢了于禁?
事情一件件,惊心一片片。
甄宓知道摸金校尉统领在曹操心目中的分量。知道就算有曹丕,这件事也是麻烦透顶,单飞回来扬威来了?不然为何拼死破了邺城?单飞若是有意算计甄家,邺城才破。甄府人在屋檐下,怎能抵挡?
她是个想得多的女人,也是个决断的女人,当下请曹丕邀单飞前来。这个恩怨解决的越早。对甄家才越是有利。
可单飞一来就重重教训了甄尧,还带个女子前来又是什么意思?
甄宓懂男人,更懂女人。一见晨雨和单飞的距离,就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就亲密无间,心中更沉。
让甄尧奉茶认错,甄宓心中忐忑,就见那少年静静的看着甄尧端过头顶的茶杯,许久未接。
甄宓更是惊心,向曹丕看去。曹丕看出佳人虽笑,但有求助之意,立即笑道:“单统领,如今甄尧真心认错,你总要给个面子。”
单飞笑笑,伸手接过茶杯抿了口。
甄宓见状,微露出笑容,就见单飞将那茶杯放在几案之上,沉声道:“甄大小姐,我这次来邺城,无意找任何人的麻烦。”
甄宓见那少年沉稳自若,说话亦是少有的自信。她暗自诧异,不解这少年为何会有这大的改变,可听单飞这么说,甄宓还是微松口气道:“单统领果然大人大量。甄尧,还不谢过单统领。”
甄尧早就不敢反抗,跪地道:“谢单统领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他也是动个心眼,暗想反正跪了,不如将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好了。
单飞虽不明白从前和甄府的恩怨,但见状多少明白些,认为无非世态炎凉几字,只是笑笑道:“很好,单飞和甄府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好了。”
甄宓见少年说的洒脱,心中微喜,见单飞起身要走,晨雨亦是随着起身,甄宓微有诧异。
曹丕不由道:“单统领,还忘记告诉你,今天要见你的其实是甄府的二小姐。”
甄宓立即道:“不错,柔儿一直想见见单统领,如今正等在堂外。柔儿,害羞什么,进来见见单统领,你不是一直念着你的单大哥?”
单飞止步,就见堂外缓步走进个少女,淡绿的襦裙束腰身纤细,外披罗衣明丽,少女秀发上戴着块蓝田美玉很是高雅,耳坠大秦明珠一颗,更衬托少女红唇齿白,容颜的俏丽。
上前几步,少女并没去看单飞,只是低头道:“柔儿见过姐姐,世子……还有……单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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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35节 再无瓜葛
单飞见那少女略有青涩的模样,暗想几年前这少女更像个萝莉,甄氏的家主和巫灵儿那时就订下了亲事,也是着急了些。
甄宓眸光闪动,含笑道:“柔儿,还不坐到单统领身边,给单统领敬茶。”
曹丕见那少女比起甄宓少了成熟的风韵,眼下还没有长开,不过肯定是个美人胚子,暗想单飞这小子福气着实不错,听甄宓的意思,是想和单飞重提订亲的事情。
甄柔未动。
甄宓纤眉微拧,有些命令道:“站着做什么?给单统领倒茶!”
堂中略静。众人本以为接下来的事情会喜闻乐见,可见到甄柔这般模样,都感觉画风可能会变。
半晌,甄柔娇躯微颤,霍然抬头道:“我不倒茶!”
众人怔住。
甄宓手按桌案,神色又急又怒,“你说什么?”
甄柔小嘴一撅道:“我说不倒就不倒。”转望单飞,甄柔没有半点甄宓所言的样子——一直在念着单大哥,反倒有几分憎恶的模样。
“单飞,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不给你倒茶?”甄柔反问道。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就算曹丕都有些意外。曹丕看了眼甄宓,暗想这究竟有几个意思?我好不容易当回月老,这位不同意也就算了,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单飞也是没料到这种情形,看甄柔神色中带分鄙夷,立即想到以前的单飞和这个甄柔恐怕不是什么青梅竹马,而是两个小冤家。
“你知道的,是不是?”甄柔一字字道。
“甄柔!”甄宓霍然站起,神色很是发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甄柔很有几分倔强道:“我当然知道。单飞,你知道却不敢说,我来帮你说!”
“甄柔!”
甄宓急声怒喝。见止不住妹妹的下文,离案就要向甄柔冲去……
“让她说完。”
甄宓回头望去,见发话的是单飞,感觉很是不安。邺城才破两日的时间,她知道单飞在曹操眼中的重要,就当机立断的找曹丕调解往日的恩怨,见甄柔重翻旧事,甄宓暗自焦灼愤怒,心道父亲怎么没有将甄柔劝服就让她出来坏事?
甄柔看着单飞冷笑道:“看来你还想表现点儿男子气概?”
单飞笑笑不语。
甄柔不顾姐姐凌厉的眼色警告,只是昂头道:“我不给你倒茶。因为你不配!”顿了下,见单飞居然无动于衷的模样,甄柔略有奇怪,暗想以这人毛躁狭隘的脾气,怎么会这般冷静?
不过她没有多想,实则心中有着极大的怨气。
“令堂在甄府的时候,甄家对你们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对你也是极好。令堂失踪,我们也是没有想到。可你在那之后就和变了个人般,总是疑神疑鬼,以为我们害死了你娘。”
甄宓再也按捺不住,上前道:“甄柔。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话不等说完,堂外有人叹口气道:“让她说完吧。”
众人向堂外望去,就见一老者踱进堂中,头发半白。儒生的打扮,神色间略显疲惫之意。
曹丕初至邺城,却认识那老者正是甄宓、甄柔的父亲甄逸。也就是甄氏眼下的家主。
甄逸见曹丕微笑招呼,向曹丕拱手为礼,遥望单飞片刻,眼中有丝诧异的光芒,但还是含笑示意。
单飞略点下了头,他明白按照自己眼下的身份,或应该忿然、或应该洒脱的,但这件事跟他着实没有半分关系,他也懒得装作。
甄逸走过来挡住甄宓的下文,喃喃道:“很多事情,还是要讲个明白才好。柔儿既然想说,随她便吧。”
甄宓又气又急,她知道这妹子的脾气,说是柔儿,可藏不住什么心事,认准的事情少有人能够说服。在她甄宓看来,如今事关甄家生死存亡,闹不好,甄氏就会从河北除名。在恳求曹丕去找单飞时,她亦从袁府赶回家中,让父亲劝劝妹妹。
只要说点软话,重提亲事,给足单飞的脸面,甄宓认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男人嘛,总是好面子,扯足了威风满足虚荣后就会态度转变,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大度。至于以后的事情,自然以后再说。
但初见单飞时,凭女人的直觉,甄宓就感受到单飞异常的隔阂,称呼也是生冷的过份,要知道以前单飞都是径直叫她“姐姐”,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容乐观,幸得单飞松口,喝茶原谅甄尧,甄宓暗想有曹丕在此,单飞若再起事端,也是情理不合。
甄宓做事细密连环,本想敲定此事,让妹子再来叙旧,无论亲事是否重提,只要单飞有意,甄氏在邺城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下去。
一个摸金校尉的统领,对如今落难的甄氏而言,算是个很好的选择。
甄宓算盘打的极好,却不想低估了甄柔的性格,见父亲如此,心中叹息,急速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付这个烂摊子。
甄柔得父亲默许,扬声道:“我们没有害死令堂,我们对令堂的失踪也很担忧,可我们怎么解释你都不听,你听了又是不懂,懂了又是不做,做的还能做错。家父找人教你学问,你也不学。”
她连珠般说出这些,单飞看了甄逸一眼,见他神色感慨的望来,暗想甄逸看起来还是很有底蕴,早些时候想必要培养以前的单飞了,不过以前那单飞执意不理,这才去找曹棺?
“甄家对你算是仁至义尽,哪怕甄尧对你冷嘲热讽,可终究没对你如何?但你呢,从来都是狂妄自大,总觉得甄家害死你娘,对你又是不公,这也不满,那也不满的。”甄柔理直气壮道:“你若是个男子汉,本应该承担些事情,可你呢?小肚鸡肠,不明是非,离开时招呼都不打。一得势就回来耀武扬威,打了甄尧,又让我爹逼迫我向你求情,这样气量的男人,我甄柔不嫁!”
众人微哗,吴质、曹丕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困惑,暗想甄柔说的可是单飞吗?怎么和他们的认知不一样?
单飞见甄柔如此,仍旧只是笑笑,转望甄尧道:“甄柔说你以前没有对我如何?真是这样吗?”
甄尧见到少年锐利的目光。心中发虚,低下头来。
“你怕什么?有什么说什么!”甄柔不满道:“今天我们就把所有的事情挑明好了。”
甄尧看到众人各有意味的目光,不敢去望单飞,喏喏道:“我只是打过他几次,又和他打赌,他输了,这才负气离去。”
众人恍然。
甄尧虽是简简单单的几句,但众人都有见识,怎会不懂?甄尧当年肯定比单飞要成熟许多。看单飞不顺眼,这才想方设法让他离开。
少年人年轻气盛,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人性狡诈的一面,被人随便布下个圈套就能激发出心中的热血。被人利用亦是茫然不知。
那时的单飞肯定也是受激不过做赌,入了圈套自感觉丢脸这才忿然离去。
曹丕听了,对单飞倒是另眼相看。他见过单飞和荀奇做赌,暗想这才过了几年。单飞肯定知耻后勇,拼命的研究这些门道,你甄尧若是再想骗单飞。只怕输得底裤都不剩下。
甄柔楞了下,好像不知道这些事情,声音小了很多,还是执着道:“冤有头、债有主,甄尧骗了你,你也打了他,我们甄家如今不欠你什么。”
“真的不欠吗?”吴质忍不住问了句。他暗想如果什么都不欠,那我们在忙什么?
甄柔脸微红,半晌无语。
她虽叫柔儿,但性子很直,一直看不惯姐姐所为,更没有看得起以往的单飞,被父亲劝说半晌,但从不认为要委屈求全博得厌恶男人的喜欢,这才想什么说什么。
甄逸让她对单飞说些软话,她默然看似听命,实则早想将不满当众说出。听吴质所言,她记得自己曾被父亲许配给单飞,虽说自己不愿,但总是无法理直气壮的分辨。
甄逸一直观望着单飞的神色,心中诧异,总感觉这少年如同脱胎换骨一样。甄柔所言在他甄逸眼中是实情,可在单飞听来肯定是无礼,甚至很有些过火,常人哪怕不勃然变色,也会反唇相讥,可这少年居然仍旧面无怒色,根本让人看不出心意,这少年离开几年,恁地养成这般沉稳的性格?
轻轻叹口气,甄逸说道:“单统领,当年老夫和令堂有约,时隔多年,令堂虽是不见,老夫却是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只是当年你不告而别,老夫找你不到,如今你能回转那是最好不过。柔儿是性格差了些……”
“爹!”甄柔跺脚道。
甄逸止住了甄柔的不满,看了单飞身边的晨雨一眼,缓缓道:“你若是不嫌弃柔儿的话,老夫当然还希望将柔儿嫁给你!”
“爹!”甄柔满脸涨红,没想到父亲竟然当众说出此事,她心中着实不愿,只是见姐姐目光冷厉,父亲疲惫中又有几分恳求之意,终于握紧秀拳,却没再说些什么。
单飞本是沉默,闻言笑笑道:“我想甄大小姐和甄先生方才都没听懂我说的话。”
“什么?”甄宓、甄逸都是奇怪,一时不解单飞什么意思。
“我说了,这次我来邺城,无意找任何人的麻烦。”
单飞道:“单飞不管以前如何,但从今日起,和甄府的恩怨一笔勾销,包括以往的亲事。”看着甄逸惊讶的表情,单飞微笑道:“只要甄家不找单飞的麻烦,就不用担心单飞找你们的麻烦。单飞自此后,也不希望和甄家再有任何的瓜葛。”
他话说完,不顾甄逸错愕、甄宓凛然、甄柔的忿然,单飞伸手握住晨雨的纤手,大步走出迎客堂,转瞬和晨雨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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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36节 铜雀
今天又出现两个盟主‘奉忠尽孝’‘混沌中游荡的魂魄’,不过晓得是风玄空盟主的马甲,实在让老墨感动,风道长这一气化三清功法出神入化了。呵呵,本来这阵子身体各种不适,事情各种叠加,很有些疲倦,不过今天碰上封推,加上书评区很多书友也说俺好久没三更了,今天就三更吧,不算给盟主还债,只为了感谢诸位书友的厚爱,盟主的债,容俺慢慢还,好像欠舞者盟的债最多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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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蓝,和晨雨并肩出了甄府后,单飞舒了口气道:“平白浪费了这多时光。”
他总算知道从前的单飞和甄家的大概恩怨,这种故事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很多人乐此不疲的上演着其中的某个角色,但他无意参与进来。
“也不能这么说。”
晨雨方才只是旁观,这会儿终道:“最少你让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功德一件。而且……”她嫣然一笑,神色很有些灿烂。
单飞见到晨雨无暇的面容,心中却在想着——为何晨雨这几日再不戴上面纱呢?
这对别人来说是个寻常的事情,可单飞知道一个人养成习惯后,突然改变肯定是因为某个缘由。
二人信步长街上,见路上的行人比昨日又多了几个。邺城的百姓经过昨日的担忧,看换了统治后,邺城还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往还要安稳,有的人心中稍安,敢出来走动两步了。
“接下来……我要……”晨雨望着远方喃喃道。
单飞不等询问,就见前方十数骑行来,单飞暗自皱眉。
为首那人又是张郃。
单飞对张郃不讨厌,甚至很有点儿好感,但见张郃径直向他行来,单飞就知道张郃是找他来了。
果不其然。张郃马上道:“单统领,我正在寻你,听说你在甄府,就赶着过来。没想到和你能在路上遇见,司空请你前往袁府一见,有要事商议。”
单飞心中暗叹,暗想曹丕才当了个不成功的月老,曹操又找他做什么?
“晨雨姑娘若是喜欢,也可以一路。”张郃暗想别人若得司空召见,都是屁颠屁颠的前往。唯独这个单统领别具一格,总是发愁的模样。
晨雨摇头道:“我正好还有别的事情。”
单飞不解道:“你要做什么?我……”
“不用!”晨雨看出单飞的心意,摇头道:“我要去找张飞燕,你到时候去找张飞燕和我会合就好。”
单飞不知道晨雨和张飞燕有什么聊的,一旁的张郃热切道:“司空给黑山军部在城北划块居住的军营,又让飞燕将军暂时镇守城北,晨雨姑娘可去那里找他。”
晨雨谢过张郃,步履轻快的离去。
单飞看着晨雨的背影,虽知道二人很快就会再见。但还是微有担忧之意。
张郃不解其中的缘由,暗想单飞这小子哪里都是不错,就是对晨雨似乎很是依赖,形影不离的。
年轻人嘛。才在一起,难免喜欢黏在一起,等到老夫老妻时,恐怕就不会这般模样。
张郃摇摇头。带着单飞到了袁府前。
这曹家父子倒是不见外!
邺城新克,曹丕就把甄府当作自家一样,曹操理所当然的将袁府征为司空府处理军务。
张郃领单飞到了间书房前。有虎卫通传后,单飞踱入书房后,见曹操正手持文书观览。
许褚、石来立在曹操的两侧。
石来在这做什么?
单飞知道许褚不在这里不正常,但石来在这里,事情就和摸金校尉有点关系了。
听单飞入内,曹操放下文书望来,示意单飞不用多礼,径直落座就好。等单飞坐下后,曹操开门见山道:“镜子消失一事,郭嘉已和孤说过,很是蹊跷。”
单飞本有些懈怠,但养成的习惯让他观察下曹操的脸色,见其很是平静的模样,单飞心中微动。旁人听到这件事后,都会讶异惊惧,曹操波澜不惊的样子,难道有什么结论?
不等单飞多想,曹操又道:“不想昨晚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见曹操摆手示意,石来从案几上拿起一物,递给单飞道:“单统领,你看看这东西。”
单飞见曹操桌案上文书累牍的有些杂乱,本没有太过留意。见到石来从曹操桌案上拿件东西递过来,单飞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拿在手中看了眼。
那是只造型小巧精致的铜燕!
单飞略有奇怪,同时感觉在他拿起铜燕时,曹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举动。
这是一种直觉,其实女人多有,也常靠这本事无声无息的观察男人。单飞练武之后,对于这种观察倒是更胜一筹。
不动声色的看了铜燕半晌,单飞抬头不解道:“司空的意思是?”
他不用装作,因为他根本不明白曹操的意思,曹操不会让他来鉴别古董吧?这东西拿到他那年代很值钱,在这个年代,铜雀价值虽有,但不应入曹操的法眼。
“单统领可说说自己的看法,随便说。”曹操微笑道。
单飞又看了那只铜燕半晌,向石来伸了下手。
二人合作早有默契,石来明白单飞的意思,递过个小巧的铁锤。
单飞见曹操、石来没有阻拦的意思,一锤子敲在铜燕底座上,书房内金器交击之声略有刺耳,单飞不为所动,只是闭目倾听。
等将锤子还给石来后,单飞断定道:“以我的想法,这应是秦时打造的青铜燕。”顿了片刻,单飞补充道:“秦始皇时期的工艺。”
屋内的众人微耸,就连许褚都露出分惊错之意。
单飞瞥见,暗想这些人肯定研究过这东西了,不然为何对他的评断这般模样?
曹操抚着胡须点头道:“曹三没有举荐错人,单统领,你如何会有这种判断?”
单飞不假思索道:“青铜工艺在商周时期已臻大成,如司母戊鼎,四羊方尊都算是罕见的工艺。不过秦始皇时期又将青铜工艺推到一个巅峰。其中金齐配比很有讲究。”
他说的是专业术语,金齐配比是说古代合金工艺中金属参杂比例的意思。
不管老曹懂不懂,但知道这不是重点,单飞说出重点道:“秦始皇时,因建秦皇陵需不同器件,对青铜铸造要求极高,因此对铜锡比例运用的极为巧妙。”
托着手中的铜燕,单飞一指燕翅道:“工匠做出翅膀的纹路用的是鑋凿法,也是秦始皇那时铜御管俑特有的雕凿手法,不但手艺独特。而且因切磨雕琢的需要,对青铜中金属比例要求极为严格,非秦始皇时不能制造,因此我有此断定。”
他方才辨声听材,对铜雀的材质早有分辨。
这本需要很高明的分辨技巧,他能成为顶尖的考古专家,自幼就在眼力、耳力下了极大的功夫。当初他胜过荀奇靠的就是多年磨砺的耳力,如今内息大涨,武功高明。对眼力、耳力更有帮助,认出这东西的来历倒是轻而易举。
而断定这是秦始皇时期的工艺,而不是之后的时期,单飞靠的是常识判断。
很多人都有个误区。认为年代越是靠后,人的科技越是高明,却不知道人类发展本有几个断层,很多工艺多有失传。而艺术巅峰更是难以逾越。
这只铜燕在古代工艺中可说更近艺术巅峰,艺术巅峰靠的不仅仅是工具技术,更要依赖人自身的灵性和环境的孕育。
秦后的汉朝。风格大开大合,更加铁器开始兴盛,青铜器工艺反倒处于下坡。这就和如今手机电脑横行,难出书法大家类似的道理。
这只铜雀无论从时代还是工艺性都是难以复制,在单飞看来,艺术价值更胜过经济价值。
不过曹操让他看这只铜雀的用意是?
单飞念头转动间,就听曹操抚掌笑道:“说的好!”
领导就是领导,根本不用调查研究,只要三个字概括就好。
单飞心中嘀咕时,听曹操道:“这只铜雀是张郃将军挖出来的。”见单飞满是困惑,曹操慢悠悠道:“张郃将军挖出这只铜雀的地点,是在昨夜金光出现的地方。单统领对此、有何见解?”
单飞舒了口气,暗想事情真的巧得不能再巧,怎么偏偏在他站的地方有只铜雀,而且他又是和晨雨在那去见女修之棺。
沉默片刻,单飞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见解。”顿了下,见曹操只是望着他不语,单飞反问道:“司空总不认为这只铜雀是我埋的吧?”
曹操只是笑笑,居然并不言语。
这老曹在玩什么深沉?
单飞心中嘀咕,石来一旁道:“单统领,我去过铜燕出土的地方,铜燕被埋下很有些年头了。”
石来这么说,当然是查看了土层作出这个判断。虽诧异有人很多年前在女修之棺上埋下铜雀究竟什么意思,但单飞真的懒得去想,见众人沉默,单飞试探道:“司空若是无事的话……”
曹操看了单飞良久,突然道:“你姓单……”
单飞心口剧烈一跳,他得郭嘉、晨雨提醒,感觉这个老曹典型的老谋深算,很多事情曹操都知道,但是从来不说。老曹忽然提及他的姓氏,难道真的要揭穿他的底细……
“很多事,你根本逃不脱。”曹操又道。
单飞眼珠转了转,“司空的意思是?”
曹操笑道:“你还记得在小白马寺时,赵达和你说过什么?”
单飞心思飞转,脸色微变。
那时候赵达曾经说过——我们决不能任由鬼丰横行,你单飞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曹棺一起,最快的找到异香,然后将他击败!
当初他听到这些话时,以为赵达吃错药了,竟然将这个任务派给他,一个校事统领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的话来?
可昨日他才“梦见”女修之棺,偏偏听到女修传下的一句话——单、巫两家历代以卫护无间香为己任,若遇异形再出,尽诛之!
这两件事情关联起来……
单飞心中骇异,发现曹操话中有话,而且远比他看到的还要明睿太多。
果不其然,曹操见单飞不语,亦不追问,只是轻淡道:“你姓单,又是巫灵儿之子,若遇异形再出,诛杀不赦本是你的职责,这是你宿命,你绝对无法推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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