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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武     偷香txt下载     偷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节 心语箭雨

    众人脸色改变,晨雨眸光一凛,拔剑出剑,出剑时,人已到了单飞、檀石冲之间。

    她看似淡漠,可在单飞、檀石冲交手之际,直如自身出手般紧张。她没想到单飞对武学竟有这高的悟性。

    从绝地逃脱后,她惊奇的发现单飞竟没有停止领悟。

    单飞已悟了武道。

    都说勤能补拙,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突破本来看他的悟性。单飞以水涡悟道,这些日子来显然没有停止思索。

    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击败孙轻和雷公。

    真正的成功人士要成功,靠的或许是有运气,但真正靠的却是持之以恒的毅力和思考。

    单飞有毅力,有悟性。

    可悟性、毅力和实力还很有差异。

    檀石冲悟性不知道是否和单飞仿佛,但他的实力显然要高过单飞许多,晨雨已不知道和单飞交手会不会能胜,但她知道自己和檀石冲交手,胜算实在微乎其微。

    但她还是冲了上去。

    单飞有危险!

    危险不止来自檀石冲,还来自乌鹰那四个乌桓人的飞扑向上,那四个乌桓人显然没料到单飞还有这么高明的武功,担心若是躲过檀石冲这一剑后,檀石冲若是束手不管,他们只怕制不住单飞。

    趁檀石冲出剑之际,杀了单飞,一了百了!

    机会往往转念之间。

    单飞身陷绝境,他那一刻气血消耗严重,见檀石冲以这般凶悍的姿态冲来,知道危险,那一刻他体力虽弱,但感觉却是益发的敏感。

    众人惊惧。田蒲上前,晨雨飞来,而乌鹰等人早先晨雨一步断了他的后路。

    脸黑那人也是心黑,弯刀已离他不过尺许,脸长那人也是臂长,长臂展动间。弯刀弧线侧旋而至他身侧不远。

    高鼻那人作势就要腾空,鹰眼弯刀早失,却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一切变化。

    最要命的是头顶上方的檀石冲的一剑如山——火山。

    火山压到,他去路退路全断。

    单飞脑海中却有灵光一闪,绝境总有生机,若只是檀石冲一剑击来,他根本没有什么躲开的机会。

    可是……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退后一步。

    脸黑、脸长两个乌桓人的弯刀一刺到他的背心,一划破他的腰间。

    所有人那一刻都有分骇然,就算空中的檀石冲亦像怔了下。以单飞之能,怎会让那两人刺中?

    那两人是三王手下的高手,武功的确不差,但单飞既然能击败乌鹰,那两人的暗算就不可能奈何了他。

    难道他……

    所有人闪念间,单飞出手,伸手就抓住那两人的手腕,闷哼声中只是一轮。

    那两人一刀得手。本来心中暗喜,可却忘记和单飞离的不过臂许距离。根本躲不开单飞的双手如电。

    那两人双手一紧之后随即感觉一旋,早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呼啸向空中的檀石冲飞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见到火焰如山,终于明白单飞的用意,心丧胆寒间还不忘记挥刀格挡。

    两个乌桓人咽喉早断!

    檀石冲饶是武功强悍,可显然没想到单飞竟变绝境为生境。以挨上两刀的代价擒住两个乌桓高手向他扔过来。

    他当然不怕。

    可那两人知道檀石冲的厉害,不知道檀石冲的用意,在这种生死关头下除了拼命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檀石冲也没有选择。

    他一剑就割断了二人的咽喉,空中一个腾身就要追杀单飞。就见单飞一个跟头从乌鹰和高鼻那个乌桓人头顶飞过,叫道:“三剑已过!”

    檀石冲一怔。

    有哨声突响。

    那哨声来的极为突然,有如数百支一同吹响,鬼哭狼嚎般的从城南的方向传了过来。

    单飞也是一怔,半空见乌鹰和高鼻之人脸色均变,而檀石冲却是一个跟头反翻了回去,落在树上只是晃动间,居然消失不见。

    半空还留下檀石冲的一句话,“单飞,我会再来找你。”

    单飞足尖堪堪落地时,只感觉周身发软,腰后、肋下疼痛不堪,他以乌蚕衣挡了两刀,但这东西就和他判断的一样,只能挡住伤,可却挡不住痛。

    接了檀石冲三剑,挨了乌桓人两刀,翻过乌鹰等人头顶后,他还要防着乌鹰、高鼻那两人的出手,落地时他已是最虚弱的那一刻。

    乌鹰、高鼻之人竟然没有出手。

    他们在听到哨声时好像极为紧张的样子,顾不得单飞,早就飞身上了屋顶,可有一黑衣人却是鹰击而下,一刀砍向单飞的头顶!

    变生肘腋间。

    单飞做梦也没想到屋顶居然有人埋伏,而且是个极为强悍的高手,只是看那一刀之威,竟然差不了檀石冲很远。

    这人计划亦是精准,就趁单飞新力未生,旧力早尽时出刀,算准单飞很难避开这一刀。

    单飞根本未避,因为晨雨及时赶来,眼看招架不及,一剑急刺那人的脖颈。

    那黑衣人只在留意单飞的动作,未想到晨雨这般出手,闷哼声中,却不想杀单飞而送命,只能挥刀格挡。

    当!

    火光闪耀间,那人借力竟又上了屋顶,回头冷望单飞、晨雨一眼。

    晨雨叱道:“是你!”

    她一眼就认出正是此人当初在天坑上斩断了绳索,单飞亦是心中一震,眼见晨雨追上了屋顶,早从一兵士手中抢过把单刀,飞身上了屋顶。

    檀石冲为人狂傲自负,但狂傲自负的人多数要脸,不会再为难这里的百姓。

    田蒲一人能制住马延。

    这里没有问题,有危险的却是晨雨。

    单飞转念间,顾不得和田元凯交代什么。见晨雨和那黑衣人一追一逃的亦和乌鹰那两人一样,直奔城南。

    无视涉县百姓的指指点点,单飞内息急转,足不点地般沿着屋脊、树干飞跃前冲。

    他轻功如今虽然早就到了让百姓军士叹为观止的地步。但差了片刻,和檀石冲拼斗后又是消耗极大,急切间竟然追不上晨雨,堪堪到了城南时,单飞终见到晨雨离他不到数丈之远。

    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单飞脸色微变。急声道:“晨雨,不要追了。”他那时候记起檀石冲所说——我们城外还有百来号兵马!

    檀石冲、马延、乌鹰等人是带人马来的,他们需要人马控制涉县的百姓!

    方才哨子声响,似是很多人在吹响哨子,乌鹰一听就明,难道是他们之间独特联系的方式?

    城外的兵士为何会吹哨示警?

    难道城外有变?

    可无论如何,城外都有百来号人马在等,晨雨出去,有极大的危险!

    晨雨身形早窜出了城门。

    单飞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也随同她冲出了城门。

    城门外就算有刀山,晨雨跳下去,他也毫不犹豫的跟着去跳。跳不止因为担心,还是因为他从未说出的爱。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到邺城之前会爱上哪个女人,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爱,也不能爱,更不准备去爱。

    错乱的时空让他如在梦幻,他做了不少算是成功的事情。但他始终不明白这是否算是他想要的结果。

    梦幻中的单飞还是冷静理智的成功人士,无论别人如何想。但在他看来,爱不止是一个字,张口闭口就能说得出来。

    轻易做出的决定,往往过于草率;轻易说出来的爱,更像个作秀的表白。

    作秀展给旁人来看的爱,怎会长在?

    他一直坚信这点。没有决定去爱的时候,就不会表态,也不会伤害。可在望见晨雨紧闭的双眸、柔弱无依的神色时,他知道自己一直封闭的世界已悄然打开。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晨雨。

    一个男人若非在情场身经百战,在真正喜欢的女人面前。往往都是不知所措的木讷,喜欢的感觉,只怕自己守护不来。

    他没想到自己初见晨雨就有说错,他亦没想到还有再见晨雨的时刻。他很是头疼曹棺将他带了下来,可在和晨雨默默相对的日子里,他只是庆幸自己能够跳了下来。

    绝境中有太多让人意外的事情。

    对他单飞,最大的意外却是晨雨也在。

    见到晨雨从高空掉下来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见到晨雨和卢洪拼杀时,他没有急于离去,只因为心中始终有分不舍的关怀。

    他没想到自己跌落瀑布要死前,想的居然是晨雨能否能脱离险境,他没想到自己再次睁开眼眸时,看到晨雨那一刻,竟有分喜出望外。

    绝境只有一人吃的粮食,他知道这点后,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生存的机会。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伟大的人,可他在某些事情上,还能坚持做人的底线,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底线,那究竟还是为什么活下来?更何况他早知道若没有晨雨,他单飞根本也不会清醒过来。

    他那时候不知道这是爱,只是苦笑原来成功人士也有坚持不来。

    可他终究坚持下来。

    坚持是因为一场默默相知的爱。

    每次晨雨总是将地精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可他很快发现,晨雨那一半总是要吃上两天。

    他暗中望见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回转一个人坐了下来,竭力平复了心潮的澎拜。

    爱不说,但不意味着爱不在!

    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用毅力证明自己的爱。逃离绝境的那一天,他见到了桃花盛开。那一刻他只是在想,陷入红尘痴缠的曹棺,不经意的忘记了桃花三月未说却早就承诺的誓言,可陷入两世迷惑的单飞,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相濡以沫的爱……

    二人并肩飞出,就望见有箭雨遮天而来。

    单飞毫不犹豫的冲到晨雨之前,挥刀!

    并肩在,默默爱!

    .(未完待续。)

第166节 兵临城下

    单飞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就发现——爱在,可乌桓人也在。

    那些乌桓人显然和法海一样,不太懂得爱,他们见单飞、晨雨冲出的时候,几乎立即放箭。

    崩!

    只是一声响,就有百来枝箭从前方冰冷的射来。目标只有两个,单飞和晨雨!

    乌鹰、黑衣人、高鼻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追来的二人,他们显然就在等着单飞、晨雨追上来。

    单飞早有预想,毫不犹豫的冲到晨雨身前,一把就将晨雨扔向了身后,然后挥刀。

    城外尽数是乌桓人,常年马上,骑射的本事不容置疑,百来号人齐齐发箭,那威势可想而知。

    可单飞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在羽箭如飞蝗般铺天射来时,他那一刻心境竟然如止水,刀一起,涡流亦起,涡一旋,羽箭亦旋。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一个极为诡异的现象。

    单飞单刀转动之间,很多羽箭竟然如被空中突然出现的奇异漩涡吸引,纷纷黏在单飞的刀上,仅有几箭射在单飞的胸口,却无力跌下。眼看刀上羽箭瞬间暴涨,单飞额头片刻汗下,断喝声中,刀上羽箭居然尽数反射回去。

    随着羽箭射出的,还有晨雨飞天。

    晨雨在单飞挡住羽箭那一刻,早冲天而起,手一挥,有红绳牵缠,红绳正中单飞的手腕。

    二人绝地半年,很多时候靠的都是这红绳的牵绊。

    单飞知道晨雨的用意,早在晨雨拉动红绳时冲天而起,倏然就和她并肩退到了城门前,飞天而起的那一刻的光景,单飞看到了乌桓人的紧张。亦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紧张。

    远远处,竟有尘烟,有黑压压的人马冲来。

    杀!

    乌鹰口中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早挡开单飞反射回来的飞箭,竟带乌桓人向城门冲来。

    他有过片刻的犹豫,倒不是对涉县百姓心生怜悯。只是不知杀来的队伍是哪方势力。他本来以为有檀石冲在,加上个马延,要让涉县百姓迁到武安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三王座下的高手本来是要对付田家坞的人手。袁尚、马延还想将附近田家坞的人也迁到武安增强防备。

    乌鹰没想到田家坞的堡主居然会在,更没料到单飞亦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单飞居然破坏了他们所有的计划,甚至马延都沦陷在涉县,听到城外乌桓人鸣哨示警时,乌鹰很有分凛然。

    那是遇敌的哨声。

    百来个乌桓人看似不多,但在这种时候,驰骋平原。已经是极为剽悍的存在。能让百来个乌桓人感觉到危险的来敌绝对不会少了。

    檀石冲离去,乌鹰立即决定出城,也就见到了远方行来的大军,大军竟有近万众,但人多,行进并不快捷。

    就是因为这个不快捷,才让乌鹰动了杀心,他们还能趁大军来之前。屠戮百姓一解心头怨恨。

    他敢如此,不但因为还有百来乌桓精兵。还因为身边那个黑衣人。

    决定不过是转念之间。

    有时候转念就是一生!

    乌鹰“杀”字出口,乌桓人呼啸声中,一顿乱箭,已经向城门冲来,单飞、晨雨并肩再退,同时扼住城门最窄之地。单飞更是叫道:“关城门!”

    守城兵士这时候好像才是如梦方醒,有的冲过来就要合上城门。

    就在这时,一人突道:“慢慢关,让他们来!”

    城外萧杀、城内惊慌时,只有那人语气中还带分冷静。单飞一听那声音,霍然转头望去,就见一人戴个毡帽,身躯很是瘦弱未完全长大的模样,虽未看清那人的容貌,可单飞又如何听不出此人是谁?

    “石来!”单飞脱口而出道。

    那戴毡帽之人一笑,摘下毡帽向单飞点头示意,但一挥手,早有数十个百姓一般的汉子扼在城门尽头扼要处。

    十丈……五丈……三丈……

    乌鹰只是留意着单飞、晨雨的动静,根本没有去管旁人,眼见城门“吱呀呀”的合拢,带众人倏然涌入。

    破!

    戴毡帽之人喊了声,那数十个百姓般的汉子均是抬臂急扣手中的弩筒,然后众人就听到“嗡”的一声响。

    无数铁矢从变窄的城门中射了出去。

    乌鹰心中大骇,做梦也没想到涉县的守兵还有这般防备,急切间勒马不住,但人早就高高跃起,反落到众乌桓人之后。

    黑衣人亦是片刻警觉,半空反冲,还比乌鹰更快一步的动作。

    无数闷哼惨叫声从城门处传了出来。

    还有人侥幸冲过城门,不等挥刀劈砍,戴毡帽之人又是摆摆手,又一轮铁矢射出,那些乌桓人纷纷摔落马下。

    剩下的乌桓人终知道不好,呼哨声中,早随乌鹰、黑衣人纵马离远。

    城门终合。

    守城军士一阵欢呼,戴毡帽那人这才望向单飞一笑,眼中却有晶莹的光华闪烁,“你没死,简直太好了。”

    那人当然就是石来。

    单飞早认出石来,一见那些汉子动用的均是破天矢,心中立即想到——这些人只怕是摸金校尉。石来、摸金校尉怎么会到了涉县,看起来石来居然和这里的守军很有分熟悉?

    石来看出单飞的困惑,望了晨雨一眼,点头示意道:“跟我上城楼再说。”

    他带着单飞、晨雨一帮人到了城楼,梁宽才带兵气喘吁吁的跑来,叫道:“石大哥,怎么回事?”

    石来并不回答,和单飞均是向城南望去。

    大军终近。

    单飞皱了下眉头,就见乌鹰、黑衣人带的乌桓人向南一冲,但见对方中军极为厚重,就算他们自负骑术,可硬碰显然无法占到任何便宜。

    呼哨声中,乌鹰等人向大军左军冲去。

    单飞心中微震。就见乌鹰、黑衣人带的乌桓骑兵已冲到大军左翼,乌桓骑兵急如雷云,滚滚而动,大军左翼却有群兵士手持盾牌涌出,挡住乌桓人的去路。

    “你说张兄和乌桓人哪个会胜?”石来突道。

    “那是张大哥的队伍?张大哥也来了?”单飞失声道。

    石来只是点头。

    单飞虽不会兵法,亦不会领军。但在城头一望,只感觉左翼兵士看起来虽无中军厚重密实,但行进间有条不紊,节奏分明,若无杰出的将领,焉能带出这种井然有序的队伍?

    原来是张辽领军!

    乌鹰额头冒汗,他终于知道对方竟是曹操的队伍。

    袁尚都想到迁涉县军民前往武安,曹操又如何想不到这点?乌鹰没想到曹军来势极快,而且竟有和他们一较高下的用意。

    眼见对方兵士虽是步兵。但持盾挺前,丝毫不让的模样,乌鹰急怒攻心,喝道:“射!”

    乌桓人立即一轮长箭飞出。

    这本是他们乌桓人掳掠边陲的不二法门,仗着马快、骑术精湛、射术卓越,平原交手,乌桓人第一轮先用箭攻,然后趁对方混乱之际。冲马过去斩杀。

    从匈奴到鲜卑,从鲜卑到乌桓。或许人数不同,但套路大同小异。

    本以为一轮乱箭,最少让对方有分骚乱,没想到对方兵士突然竖盾,羽箭怦怦而落,无功而返。

    “射!”曹军有人低声一喝。

    有稀疏长箭从盾牌后射出。似是曹营兵士反应不来,只是仓促挽弓。

    乌鹰一帮乌桓人心中哂笑,早挥动长鞭击落了半空的羽箭,刹那间离曹军盾牌手不过数丈距离。

    “投!”曹军将领陡然一声厉喝。

    空中刹那呼啸!

    有难数的短枪那一刻倏然从曹军中霍然掷出。

    枪沉力猛!

    不过数丈的距离,正是投枪最强发挥的距离范围。

    众乌桓兵见状均是一惊。刹那间倒下数十人,余众还能奋力格挡住,可随即他们就听到“嚓”的一声响。

    曹兵拔刀。

    数百人拔刀,听起来竟然宛若一体!

    曹兵显然准备短兵相接!

    单飞人在城楼之上,见状心头一震,暗想怪不得张辽身为五子良将之首,这等行军作战,指挥兵士之法,堪称以臂使指,浑然一体,哪怕指挥的不是最精锐的兵士,却能发出兵士最强的攻击。

    曹兵翻滚而出,斩向的正是乌桓人的双腿。

    乌鹰不想对方如此,正手忙脚乱之间,就见一人突然飞身而出,只是一个纵跃,竟然上了一名乌桓人的战马。

    那人赫然就是张辽。

    那乌桓人不等反应,早就被张辽撞落马下。

    张辽撞落乌桓兵士并不稍停,只是一拨马头,竟向乌鹰冲来。

    乌鹰心中一凛,见张辽浓眉怒目,手提长刀,显然是曹营中的将领。乌鹰一路吃瘪,见曹将竟然敢向他搦战,忍不住心头火气,催马相迎。

    两军混战,但众人目光却忍不住均是望向对冲的两人。

    马头不过丈许之距,乌鹰倏然弃马,腾身高起,他叫乌鹰,自然亦有乌鹰般的身手,只想居高临下占据优势。

    不想张辽亦是同时腾空而起,那一刻比他跃的还要高远矫健。

    一刀破空。

    两马交错。

    有鲜血点滴顺着乌鹰前胸后背滴滴渗出,转瞬间乌鹰身子两半,人落马下。

    众人骇异张辽那一刻的凶悍,张辽却是只在望着不远处的黑衣人,昂声道:“张益德,徐州一别后许久未见,今日可想和张文远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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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后降者不赦

    张辽在城下向黑衣人昂声挑战,单飞耳力极佳,一听张辽所言,吃惊道:“那人就是张益德?”

    单飞当然知道张益德。

    张益德就是张飞。

    得益演义传播,世人不知道张飞的可说是少之又少,世人也大多以为张飞字“翼德”,实际上张飞字“益德”。

    演义中把张飞形容的燕颔虎须、豹头环眼还不够,又觉得“益德”名字太过文雅,和演义中形象不符,顺便将张飞的字改成了“翼德”。

    实际上根据考证,张飞出身河北名流,文采绝对不差,书法亦好,这样的一个人叫益德本是再合适不过,而且据史书记载,此人两女均为后主皇后。

    如果张飞豹头虎须,女儿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去,张飞在蜀汉中地位再高,后主口味再重,选择皇后时恐怕也会多费踌躇,而不会连选了两个。因此后人推断,此人甚至可说面目俊朗,神采飞扬。

    单飞从未想过黑衣人就是张飞,更没料到还和张飞有过交流。

    张飞为何要杀他?

    单飞不解,凝目向城下望去,就见黑衣人见张辽挑战,话也不说,只是一拨马,早从乱军之中离去。

    那黑衣人武功极高,看起来比乌鹰还要熟悉阵仗,蓦一离去,曹兵本是数百人在和乌桓人剿杀,居然拦截不住。

    张辽亦未出手,只是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皱了下眉头,他和张益德数次交手,知道其武功高明,此人要走,就算他也是拦截不住。

    战役已到尾声。

    乌桓人丢下数十具尸体,呼哨声中。惶惶而去,曹兵一来未得张辽号令,二来也是步兵缺乏马匹追赶不上。

    空中只余浓重的血腥之气。

    张辽扭头向城头望去,目光陡然一闪,露出喜悦之意。

    单飞不知道张辽是否看到自己,还是用力的挥挥手。张辽早就催马向城下奔来。

    “单兄,你在入城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石来低声道。

    单飞瞥了梁宽一眼,见他很有分惶惶的样子,像是要征询石来的建议,可不见石来理他,只是吩咐城中守兵戒备。单飞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是奉曹司空的命令?”

    石来一挑大拇指,“我找不到你,军情有命。只能赶到这里。我另外留了人在邙山左近守候,你好像没有遇到?”

    单飞摇摇头,见石来满是关切的模样,知道他说的“找不到你”四个字听起来简单,但这半年来不知道费了多少气力。

    只是那地下唯一出口是在黄河,而且水道漩涡极多,就算石来是摸金校尉,怎会料到这点?而且就算石来找到那入口。恐怕也绝对进不到绝境。

    石来虽未过多解释,但单飞多少有些明白。暗想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都是曹操手下的神秘兵种,眼下北方渐平,挖墓以供军饷的需求减弱,但攻城拔寨的任务多了起来,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都是熟悉地势,当然是攻城最好的辅助人选。

    单飞不太懂军事。但懂用脑,听田元凯分析,邺城坚固,曹操急切间攻不下,当用涸泽而渔之法。先清外围,后拔邺城。涉县在邺城西北,显然是在曹操清理之内,石来潜入这里想必是为大军前来做为内应,不足为奇。

    奇怪的却是——石来怎么会和梁宽等人打成一片?

    他转念间,石来又道:“张兄也等你很久,但他更是无力寻你。”

    这时张辽已到了城下,仰头望向单飞,脸上难掩喜意道:“单兄弟,你没死,可真的太好了。”

    他和石来一样,都少向外人表达情感,也说不出太过煽情的话语,但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单飞听了,心中着实温暖。

    挥挥手,单飞扭头道:“开城吧。”

    他这句话倒是自然而然,暗想到了如今,开城请降是保全百姓性命的最好选择。没想到梁宽等兵士却是退后几步,微有敌意道:“怎么能开城?石……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来凝望梁宽许久才道:“我和你相交一场,你每次都说……心忧这里的百姓性命?”

    “不错。可是……”梁宽一指城下道:“你是曹……曹操的人?”

    他结识石来是因为意气相投,可蓦地见张辽斩了乌桓人后威风凛凛,曹军大兵压境,难免心中惶惑。

    “你应该庆幸我是曹司空的手下,单兄亦是。”石来淡淡道。

    梁宽见单飞和张辽交谈,早猜到这点,可听石来所言,还是脸色微改,他亲眼见到单飞在县衙大展神威,暗想就算没有张辽,只凭单飞、晨雨、石来,再加上他手下的几十个汉子,就能将涉县搅的天翻地覆,他无力抵抗,可他还是有些犹豫。

    “开城吧。”一人在梁宽身后缓缓道。

    梁宽回头一望,见田元凯和父亲梁歧都到了城头,犹豫道:“但是……他们会不会对百姓……”

    他最怕的当然就是曹军中“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军令。

    田元凯早和梁歧在城头听了几句,见单飞、石来亲热,竟然均是曹司空的手下,恨不得也说一句——其实我也是曹司空的卧底。

    不过卧底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了。

    见曹军兵临城下,气势森然,田元凯知道梁宽的忧虑,但想这时候拖延一分,在曹操眼中就是减去一分,等你想好了,那面脾气上来了,你想好都没好。

    转望梁歧,田元凯道:“梁县令,涉县百姓生死就在你手。眼下单飞尚在,想必不会让我等失望。”

    梁歧和田元凯一路奔来,早听田元凯说了单飞的神奇事迹,他不知道田元凯是按照理想来填充单飞的形象,对投降曹军一事多少有分决定。

    不过他要是知道单飞的真实情况,恐怕早就抱着田元凯一起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对单飞的改变啧啧称奇外,梁歧知道田元凯本意。他亦是决断之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当着马延为涉县百姓讨个说法,早取下印绶捧在手上,低声道:“开城,我亲自请降!”

    城头守军一听,均是沉默下来。但无人阻拦,只因为知道梁歧为人清正,一心是为百姓着想,他既然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城门大开。

    城下百姓静寂若死,一方面担心梁歧的命运,一方面更是担忧自身的命运。

    单飞、石来互望一眼,缓缓点头,和晨雨、田元凯等人又跟在梁歧的身后。

    张辽横刀立马。一见众人的样子,多少明白几分,翻身下马过来,一拍单飞的肩头,眼中满是喜悦之意。

    单飞无暇叙旧,突然道:“张大哥,领军的是……”

    “是于禁于将军。”张辽脸上闪过丝担忧。

    单飞一见张辽的脸色,心中微沉。

    于禁于文则。也是曹操的五子良将之一,日后虽排名张辽之后。但如今地位显然是在张辽之上。

    曹操手下之人大致三类,族人患难的兄弟,最早投靠曹操买了原始股的朋友,还有的就是如张辽般的降将。

    于禁就是最早投靠曹操的将领。

    单飞对于禁的事迹知道的了了,只记得当初曹操被张绣所败,诸军逃命。唯独于禁能够迎击敌军固守营垒,甚至不怕谗言,斩杀了不守军纪的青州兵,事后曹操赞其——虽古名将,何以加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曹操眼中。于禁可以媲美古代名将的。

    不过后来于禁好像晚节不保,被关羽水淹七军擒下,虽然又回转了魏国,但下场有些让人叹息。

    单飞一下子就把于禁生平想完,心中多少有分感慨,可见张辽的脸色,就知道于禁这人恐怕不好交流,见田元凯望着他还是满怀鼓励,似乎等他请完功后再和他喝一杯的样子,暗自皱眉。

    众人才至前军,就有一人军中纵马而出喝道:“来者何人?”

    单飞一看那人的模样,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地上。

    那人赫然就是荀奇。

    摸金校尉既然辅助攻城,发丘中郎将自然不甘示弱,荀奇到此,看起来也不稀奇。

    只是这小子怎么没死在邙山?

    单飞对邙山的任何死难者都是深表同情,唯独对这个荀奇很不感冒,哪想到不该死的死的七七八八,该死的这一个竟然还蛮是精神。

    荀奇看着单飞,也像看着死人般冷然。

    张辽抱拳道:“还请禀告于将军,涉县县令梁歧前来请降。”

    荀奇冷冷道:“那其余的人呢?”

    田元凯一见这般模样,难免心中画魂,暗想有点不对啊,如果单飞真的和他想的那么牛逼,这人见到单飞怎么这般模样?

    梁歧亦是惴惴。

    张辽缓缓道:“其余的人阁下难道不识?”

    荀奇像这才看到单飞的模样,扬了下眉头,“单飞,不是听说你死在邙山了吗?”

    单飞心中不悦,暗想你们这帮孙子总是喜欢这样,出身世家没有个世家的模样,老子本来是个大度的人,过去的就想过去算了,可看你这模样,似乎总想给老子穿点小鞋?

    心中虽怒,单飞只是笑笑,仍旧和从前一样,“看起来阁下很希望我死的,不知道曹司空知道阁下的心意,会如何做想?”

    他不但武学精通借力打力,为人亦是一样,话题轻轻一转,荀奇听了为之一滞,心中凛然,暗想这人不知是不是踩了牛屎,总是走着牛屎运,和曹家人很是交好,听说在许都城的时候,和丁夫人、卞夫人都有交情。若是这话传出去,又传到曹司空耳中,只怕对己不利。

    单飞话音未落,就听一人淡淡道:“曹司空说过——围而后降者不赦,涉县县令在大军围攻时才想着请降,依曹司空的意思,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宽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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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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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色变,抬头向说话之人望过去,就见一人立在不远处,身后跟随一队精兵,那精兵各个精壮,站在那人身后,就如根尺子般延伸出去。

    张辽带的兵士次序分明,那人带的兵看起来规矩分明。

    那些兵士本是颇引人注目,但所有人看的还是说话那人。那人也如尺子般站着,一张脸和铁板一样,只有冷酷的表情。

    单飞未见过于禁,可第一眼望见那人,就知道这人必定是于禁。若非于禁,曹军此刻的统将,也不会有这种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的表情。

    心中微沉,单飞见田元凯、梁县令都是向他望过来,眼中显然有求助之意。

    无论这二人在河北如何有影响,但这时显然已为刀俎之肉,唯一的期盼就是单飞能帮上两句。

    单飞不等说话,于禁已缓步走过来,挥手道:“来人,将这些人拿下。”他话才落地,身边兵士已经上前将田元凯、田蒲、梁歧、梁宽一帮人等围住。

    田蒲、梁宽都带有人手,一见这局面,立即都是按住兵刃。

    于禁见状冷笑道:“尔等看起来并非真心归顺……若不束手就擒,难道真想横尸当场不成?”

    田蒲、梁宽等人脸色改变。

    “于将军,末将有一事禀告。”张辽突然上前一步,横在曹军和田元凯之间。

    于禁斜睨张辽,冷淡道:“你要禀告什么?”

    张辽沉声道:“据末将所知,我军前来涉县之前,袁尚显然伙同乌桓人到了涉县。末将斩杀的乌桓将领……”

    “那人叫做乌鹰。”梁歧见张辽似有为其说话的意思,立即接了一句。

    “不错,那人叫做乌鹰,是乌桓的高手。”

    张辽也不知道是真清楚还是顺着梁歧的话说了下去,“他们这次起来,本是要胁迫涉县的百姓……”

    他又看了梁歧一眼。

    梁歧终于明白过来。知道张辽是趁着禀告军情的时候让他叙说无奈之情,接下去道:“他是要胁迫涉县百姓前往武安,用意却是坚守武安,连接并州和邺城之间的粮道。下官……不,是草民……很不赞同……”

    他知道自己从前还算是个官儿,但那是袁家封的,如今到了曹营前,不算罪人就很不错,改了自称。梁歧看了单飞一眼道:“对方武功奇高,我等不敌。亏得有单大人出手这才解救了我等,我等早就有心归降曹司空,但一直苦于没什么门路……还望于将军海涵……”

    “一派胡言。”

    荀奇一旁哑然失笑道:“单飞从前不过是个家奴,后来侥幸当个摸金校尉,他能赶走的人,算什么高手?你们要想谎话,总要想个高明的才行。”

    他早看单飞不顺眼。只是碍于曹棺,始终对单飞无可奈何。今日见到单飞,又早知道曹棺失踪许久,再无任何顾忌。

    田蒲等人心中不解,暗想你小子才是睁眼说瞎话,单飞不算高手,难道你才算是?你小子真有这么高明?他们亲眼目睹单飞硬抗檀石冲。两人相斗的威势让他们难及项背,自然对荀奇所言很是困惑。

    田元凯却是心头微沉,倒不知道单飞还有家奴的身份,但见荀奇对单飞如此,荀奇显然又是曹营中的人。这么说单飞并未有他想象的那么位高权重?

    张辽沉声道:“于将军,末将见乌鹰那人武功算是不差……当然,一切还是有赖于将军威名,乌桓人这才不战而逃。天幸于将军及时赶到,不然让乌桓人胁迫涉县,我军要拿下涉县,总要有些时日。”

    他先后在丁原、董卓、吕布手下为将,做事早很是谨慎,方才虽然力敌乌桓骑兵,但并不居功,又将所有的功劳推到于禁身上,这才道:“梁县令早有心投奔,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又被乌桓人所挡。如今梁县令请降,其实代表涉县百姓的心意。还请于将军酌情考虑一二。”

    他说了一堆,若有期望的看着于禁,却听于禁冷冷道:“本将军就是考虑到他们还能出城受降,这才将他们拿下。围而后降者不赦,这本是曹司空定下的铁规,我军已围涉县,涉县这才投降,按规应罚。本将军是给你张辽面子,这才将他们拿下,若再行狡辩,信不信本将军将这些人斩在当场?”

    众人色变。

    张辽微微吸气,神色发青,于禁挥手喝道:“来人啊,将这些人……”

    他话音未落,就听单飞缓缓道:“于将军,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于禁一只手停在半空,斜睨单飞许久,这才冷冷道:“你要请教什么?”

    “我想请教于将军,当年曹司空定下‘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军规,究竟是为了什么?”单飞缓缓道。

    于禁冷笑道:“本将军需要向你解释?”

    众人见其对张辽轻视,对单飞如此,自然并不意外。

    单飞凝望着于禁,一字字道:“于将军或许不需要向单飞解释,因为在于将军的眼中,我等根本无足轻重罢了。”

    “你以为你有多重?”于禁反问一句。

    他早就听说过单飞的名字,许都城的事情在百姓中传的或许不快,但在官场中,倒是传的极快。

    单飞短短月余就是名声鹊起,结交了不少人,但着实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于禁听到单飞的事情后,更知道此人和张辽、郭嘉交好,心中却是颇为不悦,他跟随曹操多年,自诩劳苦功高,可郭嘉后投曹司空,却眼见地位都在荀彧之上,曹司空对郭嘉言听计从。行军多用其计,难免让于禁不悦,而张辽最近一段时间,也是颇得曹司空信任。

    这两人一是谋臣、一是武将,在于禁的眼中,多少还算有点本事。可如今一个家奴都能这般出尽风头,这就让于禁很是不满。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曹司空到底怎么了?

    于禁想不明白,见单飞突现,梁县令还有为其请功之意,更是火上浇油。

    单飞听于禁反问,只是道:“我的确有点不知轻重,可我觉得于将军不需向我解释,但需要向涉县百姓、天下百姓解释一下。”

    “你说什么?”于禁双眉竖起,眼中寒光闪现。

    单飞那一刻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没错。他亦知道这世上在一些所谓的强者眼中,本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有真正的强弱,可真正的强者,本不应该藐视天下的弱者。

    檀石冲虽然狂傲,但有个观点在单飞看来,并没有说错——只有那些本性懦弱的人,才会欺凌更是软弱的人。用来证明自己的卑劣。

    谁都不是天生的强者,谁没有过真正的软弱?

    经历过才知其痛。痛过才不想旁人再痛。

    他望着于禁,宛若又回到当初面对曹丕的时刻,他知道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眼中或许很傻,可这世上若没有能在强权中挺身而出的人,那这会是个怎样的世界?

    “我记得当年于将军随曹司空征战宛城之时,诸军皆败退。唯独于将军约束部下,甚至斩了打家劫舍的青州兵。”单飞沉声道:“那时候有人谗言将军所为,说将军造反,将军却道——谣言止于智者,曹司空明智之人。会明辨于将军所为,事后果如于将军所判,曹司空非但明辨了是非,还对于将军大加夸赞。”

    于禁本来决定听到单飞说什么都是大加反驳。

    你小子算个什么?不过曹洪府上的一个家奴罢了,就算进了摸金校尉能如何?曹洪来了,本将军或有忌惮,可你一个家奴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的说些什么?

    可他没想到单飞一开口就说出他生平最是得意的一战,忍不住心中自得,只是“哼”了声。

    单飞看着于禁,缓缓又道:“我侥幸曾听丁夫人言及曹司空的旧事,想当年,曹司空或许出身世族,但和夏侯将军均也屡经磨难,夏侯将军甚至要弃子求生,曹司空亦是被恶霸刁难。当初曹司空、夏侯将军在丁夫人一锅稀粥前,曾经放言——要斩尽天下的恶霸。”

    于禁心中微凛。

    他当然知道曹操的旧事,就是因此,他们这帮老将才会和曹操这般亲热,因为他们曾经患难。

    他没想到单飞居然也知道!

    田元凯本来一颗心沉入谷底,听到这里精神稍振,他和于禁那一刻想的一样——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和曹操的关系已不简单!

    “这件事,于将军当然知道?”单飞缓缓道。

    于禁微吸了一口气,冷淡道:“知道又如何?”

    “曹司空当初立誓是要斩尽天下恶霸,而不是天下百姓吧?”单飞反问道。

    于禁绝不是蠢的,立即明白单飞要说什么,果不其然,单飞随即就道:“‘围而后降者不赦’,当年乱世,自保求生,这本是一个无奈的规则,因为那时候的人和野兽般,本来就是你不杀我,我就杀你。”

    顿了片刻,见于禁脸色益发的清冷,单飞沉声又道:“但人终究不是野兽,规则本要变通,作战更是为了天下太平。如今涉县百姓期盼的太平已至,难道于将军真的忍心为了个所谓的规则,就打破涉县百姓祈求的太平美梦?”

    默然许久,单飞面对于禁萧杀的表情,仍旧坚持道:“我很想问上一句,为了一个所谓的规则,无视天下百姓的苦痛,这难道就是于将军跟随曹司空多年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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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密令 (求月票)

    曹军萧肃,于禁萧杀,荀奇脸色发冷,他蓦地发现单飞这小子没别的本事,但狡辩的本事着实不弱,每每发问,都让人一时间无话可答。

    张辽却是眼眸发亮。

    田元凯、梁歧两人一沉吟,一感动。

    晨雨只是望着那坚毅的侧影,宛若望着他走到自己身前微笑道——我绝对可以带你出去。

    那不止是一个承诺,而像是坚定的信念。

    因为坚定的信念,一些人才能变不可能为可能。

    许久的功夫,张辽缓缓站在单飞身旁,沉声道:“于将军,末将觉得单飞说的不错,我们戎马多年,为的本是天下的太平,却不是一个军规。”

    “你说什么?”

    于禁脸色益发的萧杀,一字字道:“你敢反对曹司空立下的军规?”

    军前沉寂。

    所有人均是望着张辽,暗想于禁这个帽子扣下来直如山重,张辽一个降将,怎么承受得起。

    良久,张辽未看任何人,只是缓缓道:“不错,末将感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怎么可能反被自己立下的规矩束缚,‘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军规……是应该改改了。”

    他一言落地,军中一阵哗然。

    荀奇喝道:“张辽,你说什么?你想要造反不成?”

    有兵士霍然上前,将张辽一块围住!

    军中瞬间剑拔弩张。

    张辽并未按刀,扭头看了眼单飞,神色苦涩,单飞说的“作战更是为了天下太平”一句话让他深有感触。

    他戎马多年,先后投靠多人,但所有人都是战战战。永无止休,甚至根本忘记究竟为何来战,唯独单飞一语让他心中激荡,挺身而出时早预料到如今的局面。

    规则难改。

    某些人的心理更是难改。

    可他还是挺身站出来。

    石来一直沉默无言,见双方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突然道:“于将军。在下也有一事要说。”

    于禁脸色森然。

    单飞所言对他而言,非但没有任何触动,反倒让他感觉此人实在是狡猾备至,信口雌黄,他没想到张辽居然也会附和单飞,更让他面子上挂不住,本待无论如何,都会让荀奇派人将这些人统统拿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朝中群臣、一帮打天下的兄弟会怎么看待他于禁?

    他只是想着此事。见石来发话,终于有了顾忌,缓缓道;“你无论要说什么,都等本将军将所有人拿下后,送到曹司空那里去说。石来,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于禁知道自曹棺失踪后,摸金校尉暂归石来统领,能统领摸金校尉的人。他不会和其较真。

    毕竟很多时候这些人知道的事情,比他于禁还要多上几分。这些人和曹司空的关系,甚至比他于禁还要亲近。

    “这件事一定要在送到曹司空那里之前说才行。”石来微笑道:“于将军当然知道,曹三爷不见了。”

    “那又如何?”于禁反问道。

    “曹司空本来有令,让石来统领摸金校尉辅助诸位将军攻城拔寨。”石来又道。

    于禁冷然道:“石来,你做的很好。”他毕竟不是个楞头青,虽对降者、张辽、单飞不算客气。但知道没必要得罪所有的人,尤其是石来这种另类的存在。

    石来笑笑,“多谢于将军夸奖。不过曹司空有道密令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于禁心中一沉,缓缓道:“什么密令?”

    石来缓缓道:“石来统领摸金校尉不过是暂代,曹司空有令。如果单飞未死的话,就让他接掌曹三爷一职!”

    军中倏静,单飞不由的一怔,从未想到过曹操对他会是这般器重。

    于禁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荀奇满脸骇异之意,嘴唇动了两动,再看单飞时,眼中闪过分怨毒之意。

    邙山一役后,曹棺不见,卢洪下落不明,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两大灰色机构突然群龙无首,引发不少人的慌乱,但也让很多人振奋。

    这是个机会。

    荀奇、石来随后听曹操所令,辅助曹军攻克河北,石来身为曹棺亲信,暂代曹棺之职,摸金校尉并无异议,毕竟曹棺统领手下靠的是兄弟义气,行事或许古怪些,但绝没有亏待弟兄的地方,石来也是曹棺最信任之人。可卢洪却是靠权术掌控手下,卢洪生死不明,一帮手下自然各个不服,荀奇虽然有野心统领发丘中郎将,可其中好手无数,谁都未见得服他。

    就因为这样,荀奇才靠上于禁,荀氏本算是天下顶尖世族,于禁对荀奇也很是器重,荀奇只盼这次能助于禁多建战功,为升迁积累资本。

    无论你世族如何强盛,只能说机会比别人多了许多,但要在其中冒头,还是要靠真正的本领。

    荀奇明白这点,出征前本来意气风发,哪里想到单飞竟然先拔头筹,竟率涉县县令前来请降。

    他不知道单飞是无意为之,只感觉这小子天生就是他的克星,这次肯定是给他上眼药来了。

    见于禁对张辽、单飞不爽,荀奇刻意挑拨,当然是想借于禁压制单飞的功劳,可他从未想到过,曹司空竟然密令让单飞统领摸金校尉。

    他荀奇都没做到的事情,单飞何德何能能担任这个职位?

    荀奇心中忿然,更多的却是不解。

    田元凯一听此言,怦怦大跳的一颗心打鼓一样的剧烈起来。

    老夫就是有眼光啊。

    他倒忘记了自己方才患得患失的心境。

    就算张辽都是有分异样,显然没想到曹操会对单飞如此器重,可他知道石来没必要撒这个谎,振奋中倒很为单飞高兴。

    于禁脸色如铁,嘿然道:“石来,你说笑了,这件事……本将军从未听过。来人……”他心中凛然,可一口气实在难以咽下,早准备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回眼下的颜面再说。

    单飞就算是摸金校尉的统领,他于禁不信单飞还敢在他于禁的军中违抗军令。如果曹司空怪罪,推脱并不知情就好。

    单飞眉头一动,暗想于禁这种人为个颜面竟然这般执着,怪不得日后于禁投降关羽后,曹丕等其归来后反倒不留情面的羞辱。

    面子都是别人给的,脸可是自己丢的。你于禁给脸不要,也不给人情面……

    他不等开口时,就听一人笑道:“于将军找人做什么?可是要迎接曹司空?”

    声到人到,一人懒懒散散的到了众人之前。

    众人均是一怔,暗想这里有曹军精兵,旁人不得号令,焉能到了这里,可军中之人以于禁为首,又如何说出这种调侃的话来?

    扭头向发话那人望去,众人有惊喜、有愕然、有不识、有皱眉……

    那人身着青衣,并无甲胄,施施然走过来,有如走进自家庭院般随便。

    单飞见那人面目俊朗,笑容暖暖的样子,惊喜叫道:“郭大哥?”

    来人赫然就是郭嘉。

    郭嘉走到单飞面前,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没死,简直太让人高兴了。”

    你们怎么都是一个套路?

    单飞心中嘀咕,可见郭嘉满是暖暖的神色,心中温暖,微笑道:“你是不是怕再也吃不到我做的不要钱的美味?”

    郭嘉哈哈大笑,认真点点头道:“这半年来,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口水都会流下来的。”

    他只和单飞开句玩笑,转瞬望向田元凯道:“这不是元凯兄,当初匆匆一别,这次再见,当要请教一二。”

    田元凯那一刻心中疑云早抛到九霄云外,他自然认得郭嘉,当初郭图把郭嘉举荐给袁绍时,他其实也见过郭嘉一面,不过那时候的确话都没说,他却没想到郭嘉过目不忘,时隔许多年,仍旧能一眼认出他来。

    田堡主为人老辣,只看郭嘉、单飞两个不经意的闲谈,就知道这两人关系绝非泛泛,见郭嘉前来,还和单飞这般亲热,田元凯一颗心总算放在肚子中。

    听郭嘉称呼元凯兄,田元凯倒很是受用,抱拳道:“郭祭酒,许久未见,看来风采更胜从前。”

    郭嘉只是一笑,转望梁县令,含笑道:“这位想必是梁歧县令,郭嘉早听过梁县令爱民如子,今日一见,幸何如哉。”

    梁歧本来心中郁郁,只差跪下来向于禁求情,暗想就算自己入狱,可也请于禁放过一城的百姓。

    可先见单飞、张辽为涉县百姓仗义执言,如今又见郭嘉如此这般,泪水盈眶,涩然道:“郭祭酒过奖了。”

    郭嘉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均是略微点头示意,等落在晨雨身上时,似有些发怔,不过很快收回目光看向于禁道:“于将军……”

    “郭祭酒身为司空手下军师,当知军规如山,难道也和旁人一般见识?”于禁抢先发难道。

    郭嘉微微一笑,“都说‘围而后降者不赦’,可在郭嘉看来……”他四下望去道:“这离围城还有很大的差距,何为‘围’也?”他伸手比划道:“四面皆困者为围,如今大军不过是挡在一面罢了,军中可没有‘挡而后降者不赦’这条。”

    众人讶然,单飞忍不住想笑。

    于禁冷笑道:“郭祭酒从来都是这样向曹司空解释军规的?”

    “那也不是。”郭嘉仍旧笑道:“于将军有兴趣,不妨去问问司空,反正司空很快要到了。”

    “什么?”

    众人均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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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刘关张(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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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禁听郭嘉说曹操要到,不由心中凛然,他方才就听郭嘉说什么——可是要迎接曹司空?

    那时候他只以为郭嘉是在开个玩笑。

    区区一个涉县,曹司空既然派他于禁前来,还有一帮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辅助,何必曹司空亲至征讨?

    但见郭嘉不像玩笑的样子,于禁皱眉道:“曹司空怎地会来?何时会来?”

    “应该快了。”

    郭嘉笑道:“我是闲散惯了,慢悠悠的先行赶来,曹司空既然决定前来,当然不会比我慢上许多。”

    他话音未落,抬头向南方望去。

    军中有呼哨声不断。

    众人随着郭嘉的目光望过去,见到远方有尘土急扬,善于行军望气之人都知道那是有大军急进才起的尘烟。

    于禁顾不得多问,早让三军结阵。

    身后来的若是曹军也就罢了,若是旁的人马,绝对不能不防。

    郭嘉眼中露出分欣赏,赞许道:“于将军果然谨慎。”

    有快马穿阵急来,在于禁耳边低声耳语几句,于禁脸色微变,立即翻身上马转去后军,不多时,军阵两分,有一队骑兵从中而来,为首一人外罩红袍,内衬丝甲,长髯细目,赫然就是曹操。

    众人一望,都是凛然噤声。

    单飞见骑兵阵容极为威肃萧杀,端是铁一样的风骨。虎豹一样的强悍。又见曹操身旁是于禁,身后跟着的是曹纯和许褚,立即知道那骑兵应该就是威名赫赫的虎豹骑。

    田元凯等人做梦也没想到过曹操竟会亲至,见其所率骑兵威猛如斯,都是暗想怪不得就算袁家精兵先登军都不是曹操虎豹骑的对手,可如此兵马蓦地来到涉县。目的实在耐人寻味。

    梁县令本是松口气,见状一颗心又是提了起来。

    偏偏曹操目光已经望过来,见梁歧不安,缓缓道:“这位就是梁县令?”

    梁歧双腿微软,缓缓跪下来,不为自己,只为涉县的百姓,“草民梁歧见过曹司空……此时才降,还请曹司空原宥。”

    曹操似是怔了下。看了下于禁,见其脸色沉冷,只是笑笑道:“梁县令何必多礼,早听郭嘉说梁县令爱民如子,绝不肯让涉县百姓受苦,大军一至,必定归顺朝廷,如今一见。果不虚传。”

    他翻身下马,竟亲自扶起了梁歧。

    梁歧身躯微颤。实在没想到曹操竟会如此,就听曹操道:“还请梁县令前头领路,借县衙一用。”

    心中不解,梁歧还是道:“司空太过客气,这面请。”他半晌才平复激荡的心情,见曹操翻身上马。快步在前领路。

    许褚不离曹操左近,曹纯亦是虎视眈眈的警戒周围。

    等到了城门前,石来等人早抢先守住城门以防意外,曹操在城门前顿了下,吩咐道:“传令下去。三军城外扎营。虎骑虎卫入城,不得惊扰城中的百姓,若有违令者,斩!”

    梁歧心中一颤,急声道:“多谢曹司空。”

    有兵士传令,一时间全城轰动,百姓喜悦之意不言而喻,不过很快百姓又是静了下来,只怕惊扰曹军再起枝节。

    梁歧一直引曹操到了县衙前,自惭县衙简陋。

    曹操并不介意,虎卫早就将县衙搜了一遍,四处守住,虎骑更是环在县衙院墙之外,一时间可说戒备森然。

    入了县衙,曹操让一帮人先在衙外守候,招于禁入内。

    众人都在院外候着,郭嘉这才笑望单飞道:“半年不见,你倒是……很有运气。”他向晨雨喵了眼,低声道:“这位姑娘可是兄弟喜欢的?”

    他声音不大,可也绝对不小,田元凯、石来等人立即望过来。石来早就认出晨雨就是当初在天坑中将他踢下瀑布的女子,一旁笑道:“我本来以为你死了,哪想到你运气好到了极点。”

    张辽亦低声道:“兄弟好眼力。”

    郭嘉、张辽、石来和单飞都算是拜把子的兄弟,一见面自然不再见外,忍不住拿单飞调侃。

    单飞倒没想到兄弟古今一同,都喜欢拿女人作为话题,一时间倒有点手足无措,偷向晨雨看了眼,见她望着一树桃花也不知想着什么,单飞重重“嗯”了声,突然想到一事,“张大哥,你两军对战时,看到的真是张飞?”

    众人一凛。

    郭嘉立即收敛了笑容,皱眉道:“张飞来了?”

    张辽缓缓点头,“错不了的。当初山腹之中,他扮作阎行的手下,但突围时不得不展现真正的武功,我和他在徐州数次交手,那时就已怀疑,今日一见,更是确定。”

    石来皱眉道:“张飞目的何来?”

    单飞见张辽、石来对张飞很是熟捻的样子,不由问道:“这个张飞,究竟是什么人物?”

    他当然知道张飞是什么人物,可多是从演义中获得的资料,如今显然对不上号的。

    郭嘉负手望天,沉吟半晌才道:“此人本和关羽般,同为刘备手下。”转望单飞,郭嘉道:“你知道刘备和关羽?”

    单飞点点头,转瞬又是摇摇头,“一知半解。”

    他知道演义中为塑造人物形象,宣扬蜀汉正统思想,对蜀汉人物刻画的最是夸张,甚至可以说的颠倒是非。他擅长考古,但对这些人物的真实认知,肯定不如郭嘉的。

    郭嘉沉默半晌才道:“刘备,人之枭雄,武功不差,用兵亦佳,如今人在新野,替刘表镇守荆州的门户。”

    这个我也知道。

    单飞心中微动。暗想演义中把刘备说成个爱哭的主儿,实际上根据正史来说,怒鞭督邮是刘备干的,而不是张飞,斩车胄、灭蔡阳也是刘备干的,而不是关羽。

    火烧博望本来也是刘备带兵主动攻击曹军。撤退时放的一把火,和诸葛亮无关。

    演义中为了塑造刘备仁德忠厚的形象,把刘备干的这些好像不太仁德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兄弟去做,自然难说出刘备真正的性格。

    郭嘉只是“人之枭雄”四个字,比演义给单飞的印象要深刻的多。

    人之枭雄,那就绝对不是爱哭的主儿,更不会没事就喊什么“军师救我!”

    单飞不信演义,可信郭嘉。

    “刘表坐谈客而已。”田元凯见这四兄弟说的火热,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插了一句。他方才见曹操对梁歧还说了两句,对他话都没说,多少有分失落,如今自然想要拉拉交情。

    郭嘉笑着点点头,“元凯兄所言不错,只是坐谈客亦有心机。就如袁尚、袁谭般,兄弟阋墙看起来蠢不可及,但均是有分小聪明。”

    顿了片刻。郭嘉又道:“刘表不思进取,但不意味他不会防人。只看他将刘备安置新野,不供兵粮就知道他对刘备很是忌惮。”

    田元凯赞道:“郭祭酒所言极是。”

    单飞问道:“那张飞呢?”

    沉默片刻,郭嘉才道:“张飞此人极具机心,当年我在河北曾见过一面……我对其只能暂时评价为——武功高超,心思难测。”

    单飞倒没想到演义中的莽张飞竟然得到郭嘉这般评价,不过这倒和他本身的预料差距不大。

    “那关羽呢?”单飞忍不住又问。

    郭嘉看了张辽一眼道:“文远和关羽同解白马之围。当多少知道他的性格?”

    张辽沉默许久才道:“我实在挑不出此人的缺点。”

    单飞感觉他这话多少有点奇怪,暗想你评价为人,又不是找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关羽关二爷,他当然也是略有所知。他知道的当然也不仅仅限于演义。

    郭嘉却是点头道:“文远说的不错,在我看来,关羽实在是少有的完人。”他说话时脸色颇为古怪,半晌又道:“此人很有理想,只是……水至清则无鱼。”

    他没再说下去。

    单飞却明白过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句话其实就是说水太清澈了,鱼儿不太会在其中生活,人什么都清楚,对身边的人太过苛责,反倒不会有什么朋友。

    谁没有个小毛病?

    关羽对自身要求极高,因此对身边的人要求亦高,这就导致他身边的人要不是道德标兵,就很难和他共存下去?

    念头一闪而过,单飞突然想到——好像刘备在新野一呆就是近八年,他如果真的是人之枭雄,在新野这多年偏偏一直没什么发展,那他究竟在做什么?

    当然了,眼下刘备在新野肯定还不到八年。

    单飞越想越是奇怪,一时间有些出神,见郭嘉也在出神,忍不住道:“刘备当然不是安心呆在新野的人?”

    郭嘉目光微闪,“刘备也真能忍得,我知道他这种人物绝不会安居一隅,可一直想不到他忍耐为何,可到如今,总算明白些大概。”

    单飞皱眉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郭嘉反问道。

    单飞见郭嘉涩然摇头,有分感慨的样子,心中蓦地一动,联想到从前往事,讶异道:“你是说,他也是在寻三香?”

    见郭嘉点点头,单飞补充道:“张飞携手阎行来找北极星位,当然也是来寻传说中的三香?”

    郭嘉缓缓道:“你只说错了一点。”

    “哪个?”单飞立即问道。

    郭嘉背负的双手很有分纠结,眉心也是皱起,给他俊朗的一张脸带来分忧虑,“三香已经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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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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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一听郭嘉纠正他的字眼,又看杀马特少有的忧国忧民的表情,终于有点明白了。

    三香的确不是传说,而是真正的存在,最少他单飞已经看到了无间香。

    白色无间,金色长生,红色异形。

    都说若得无间,死而无怨,张宝对无间香很是向往,张角、张梁这帮人没道理只知道一种香。

    张角若知道三香传说,黄巾军内部,剿灭黄巾军的各方诸侯势力或多或少的有分知晓。

    无间香能让人消失,死而无怨的含义单飞并不了然,但他感觉曹棺肯定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据他目前所知,无间可能被梁孝王和王后用过,这么说三香出现还在更早的时间。

    无论三香是在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但这东西作用肯定很大。

    曹棺对三香传说确信不疑,可曹操、郭嘉这帮人是将信将疑的,但直到曹棺真的消失了,郭嘉、曹操就不能不重视这个问题。

    因为刘备、韩遂也在寻觅。除了刘备、韩遂外,暗中关心这东西的人说不定还有许多,最少还有个鬼丰。

    这东西要不就毁灭,要不就留在曹操手上,这才会让曹操感觉到真正的安全,这也是曹操率虎豹骑亲至这里的重要原因?

    单飞默默出神。郭嘉也是暂时无语,田元凯听到三香时,略皱眉头,他是河北名士,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也略有所闻,但从未关注。他关心的当然是田家坞的将来。

    见曹操将于禁召到衙内不知道在说什么,田元凯心中没底,没话找话道:“单兄弟,还没恭喜你当上摸金校尉统领。”

    单飞怔了下,向石来看了眼,沉吟道:“我……其实……”他又向晨雨望去,见其又恢复冷漠的神色,半晌才道:“我还不确定是否要当这个统领……”

    众人均是一怔。

    郭嘉霍然望来,目光中很有些不解。但竟没再说些什么,石来却是失声道:“单兄,你说什么?”

    田元凯更是心中一沉,不等发问,就听县衙内脚步声响,于禁走出来,只是横了众人一眼,大步的走出院衙。

    曹纯随后走出来道:“曹司空请诸位入衙一叙。”

    众人互望一眼。不再多说什么,缓步入了县衙。

    田蒲、梁宽等人自知资格不够。都是忐忑的留在院中,扯着脖子看着县衙的动静,晨雨这次却未入内,只是看着院中柳杨,不知想着什么。

    曹操坐在梁县令的位置,见众人前来。紧锁的眉头略有舒展,突然道:“文远,听于将军说,你说‘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军规,要改改了?”

    衙内倏静。

    众人没想到曹操开口就是这个问题。田元凯、梁县令难免惴惴,单飞心中微有担心,张辽上前几步,躬身道:“回司空,末将的确这么认为。”

    “为什么?”曹操并不恼怒,只是淡淡反问。

    “当初军规立时,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张辽沉声道:“可如今时已不同,民心思安,再说袁氏兄弟仍踞河北,各地官员都在观望间,若再以从前铁血驾驭,只怕反增激变。如果司空这时展宽恕之道,袁氏已崩,有心之人只想另寻归处,知司空不会怪责,定如风吹草偃,多有归附,司空大人不战屈人之兵,才为平定河北之道。”

    张辽本是沉默少言,但这刻少有的侃侃而谈。

    郭嘉一旁赞道:“文远说的极好。司空大人,奉孝亦是这般觉得。”

    梁县令、田元凯本对二人不算熟悉,但听两人为其打算,都是心生感激。

    曹操沉默片刻,转望单飞道:“单飞,你如何来看?”

    田元凯、梁歧一听,心中均想——原来曹操真的信任单飞,不然何必听取他的意见?

    单飞心中微有困惑。

    他和曹操不过见过一面,曹操这般问他,竟然似对他真的器重,究竟所为何来?

    只是因为曹棺?

    不过单飞知道有机会当不能错过,瞥了田、梁二人一眼,缓缓道:“单飞对张将军、郭祭酒所言很是赞同。只是感觉……”顿了下,见田、梁很是紧张,单飞笑道:“如能给早些归顺朝廷的官员些许奖赏,说不定河北官员归顺朝廷的心意会更加的急迫。”

    众人均是暗自点头,心道袁氏迟早玩完,若是不罚,还有奖赏,只要不是死脑筋,谁会和曹操硬抗?这个单飞真的很有见地。他们倒不知道单飞不过是效法企业鼓励制度调动下河北官员的积极性。

    单飞本是提议,暗想这又不用花他一文钱,你曹操能听就听,不听的话,心中只要有点念头,就不会再想着去罚梁县令、田元凯了。

    这种讨价还价的方式本是谈判的技巧,没想到曹操竟然沉吟良久,转望田元凯道:“阁下可是田元皓之兄?”

    田元凯本有分忐忑,一听曹操所言,立即道:“不才正是。”

    曹操缓缓点头道:“令弟当有大才,听闻当年曾建议袁本初趁孤和刘备徐州交手时,袭取孤之许都?”

    田元凯额头冒汗,立即躬身赔罪道:“还请司空大人恕罪。”

    曹操喃喃道:“当初袁本初若用田丰之计,胜败难数,孤也不见得会坐在这里,世事不过一念之差,也算玄妙。”

    田元凯不知道曹操的心意,那一刻背心都是汗水。

    他当然知道当权者很多时候的决定。亦在一念之间!

    “不过两军交战,本是各为其主。”曹操缓缓道:“孤只是可惜袁本初斩了田丰。”顿了良久,曹操问道:“只是阁下为何能到了此间?”

    田元凯心中凛然,立即将和单飞结识一事讲了遍,当然主题不是田家坞四处乱窜,而是早有归附之心。但苦于无门,只是听单飞所言才坚定投诚之心。

    他为人考虑的周到,暗想单飞会做人,对他细枝末节的篡改绝不会斤斤计较。

    曹操听田元凯来到涉县的目的,只是看了单飞一眼,皱眉又道:“乌桓人怎么会来此地?”

    田元凯立即又将今日发生之事详细说了遍,当然还是本着大家对曹司空都想念得紧,又得单飞深明大义、不辞辛劳的忙三忙四击败乌桓人。总之就是两个原则,单飞很有功劳。他们很有忠心。

    曹操听到“冥数”两字时,微皱了下眉头,向郭嘉看了眼。

    郭嘉只是点点头,却未说什么。

    这个动作虽是细微,单飞一见就已猜到——郭嘉、曹操竟然也知冥数,而且对其很是重视。

    听田元凯说完,曹操这才点点头,缓缓道:“原来……你们都算是单飞的朋友?”

    田元凯、梁歧都是琢磨这句话的用意。就听曹操又道:“单飞既然为尔等请功,孤当然不会不听。单飞……孤有意上表封梁歧、田元凯关内侯之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众人怔住!

    除郭嘉只是笑笑外,所有人均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曹操居然要上表封赏田元凯、梁歧关内侯?而且要听单飞的意见?这怎么可能?

    要知于禁为曹操身经百战,眼下亦不过是得封益寿亭侯,关羽颇有名望,曹操一心拉拢。也不过上表封个汉寿亭侯。

    郭嘉、张辽亦有侯位,但毕竟功劳摆在那儿,曹操说是上表封侯,意思就是要封侯,得经天子刘协批准才行。

    可刘协当然没有不批的时候。曹操上表封侯就是和他自领官阶一样,都是走个过场、自己在玩而已,可封侯已算是曹操给手下极高的奖赏。

    曹操不但未听于禁所言,对梁歧、田元凯有罚,反倒因为单飞给二人封侯?

    众人目光忍不住落在单飞身上,见其沉默许久这才道:“司空大人如此重奖,想河北不日可尽数依附朝廷。”

    曹操只是笑笑,转望田、梁二人道:“不知尔等觉得如何?”

    梁歧如同做梦一般,立即道:“谢司空大人,梁歧当尽心职守,不负司空的器重。”

    田元凯本是淡薄名利,但却不能淡薄族人生死,不然何必前来涉县?他虽无意为官,但知道这时候表态重要,沉声道:“元凯绝不负司空的恩德。”

    他知道这事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单飞,搞不懂让于禁、荀奇小窥的单飞为何在曹操眼中这般分量,但早认定了以后要抱单飞的大腿,暗想曹操奖赏出来,当要回报,立即又道:“回司空,元凯和梁县令均和武安县令毛楷有些交情,愿效犬马之劳修书、或前往武安充当说客,虽不见定能成事,但亦还算有几分把握。”

    他知道曹操收复涉县后,下一步当然就是进攻武安、邯郸等地,等将邺城之北地域尽数收了,邺城孤城一座,不攻而克。

    曹操听闻田元凯献计,只是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些事情你等和奉孝商定就好。两位辛劳了。”

    他微笑摆摆手,田元凯、梁歧知道曹操是在送客,立即知趣告退。

    衙内只剩寥寥数人,郭嘉、石来、单飞还有不离曹操身边的许褚,守在衙堂前的曹纯。

    曹操这才缓缓转头看向了单飞,许久未语。

    单飞被曹操看的发毛,暗自却是皱眉,曹操看起来是封了田元凯、梁歧的侯位,但却让他领了人情。

    权术之道他并未深研,但如何不知道曹操的真正的用意。

    半晌,曹操才道:“单飞,孤可以信你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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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害怕 (四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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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听曹操发问,微有发愣,暗想你和我不过见了两面,突然问出这种话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微微苦笑,单飞并未急于回答,这时候回“信”也不对,“不信”更是头大。

    信任并非口上说说就可以了。

    再说曹操如此,当然不是和他确定信任关系,而是肯定有事要他去做,偏偏他早就无心,他的一颗心,本在桃花三月。

    曹操见单飞不语,竟然也没有逼问,只是轻轻叹口气道:“孤自幼顽劣,值天下大乱,本不想入仕,若非丁香……”

    顿了许久,曹操涩然笑笑,“孤未见得能举孝廉,更不说坐上如今的司空之位。”

    他蓦地和单飞唠起家常,单飞一时困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到了和曹操共同追忆往事的地步。

    曹操似沉湎往事,许久的功夫又道:“我被丁香所劝,开始立志斩尽天下恶霸、平定天下,前往洛阳时,孤那时想的只是为国家讨贼立功,图死后得题墓碑为‘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平生志愿足矣。”

    单飞并没说话,看着那满是感慨的曹操,并不觉得他在说谎。

    每个人都有曾经的梦想,只是多数人梦想到了最后,早就尘封遗忘。

    “孤没想到会到今日之境,其实不过数年前。孤还想官渡若败,孤的人生也到了尽头。”曹操喃喃道:“孤如离弦之箭,如今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

    单飞本想说些什么,终究沉默。

    “孤能到今日地位,许多人助力甚大。”曹操缓望郭嘉、张辽,嘴角带分微笑道:“奉孝、文远都是志向高远。很像孤当年的模样。孤喜欢留他们在身边,只想提醒孤不忘记当初的志愿。”

    郭嘉微笑,张辽微怔,显然没想到曹操会对他如此评价。

    “曹棺对孤而言……一直如同兄弟一般。”曹操顿了片刻,补充又道:“生死相知的兄弟的一般!”

    望着有分思索的单飞,曹操嘴角似带分涩然的笑,半晌突道:“单飞,你后悔过吗?”

    单飞一怔,“当然……是人怎么会不后悔?”

    “那你会怎么做?”曹操问道。

    单飞不知为何。内心突然有种似曾相似感觉,许久的功夫他才答道:“人谁无悔,但求改过就好。”

    曹操望着单飞片刻,缓缓又道:“可是……若你没机会改过呢?”

    柳絮飘飘。

    阳光暖照。

    单飞却只感觉一股战栗从内心传来,他方才只有似曾问答的感觉,但只有在曹操最后反问时,他才突然想到自己究竟战栗什么。

    半年以前,在那幽暗阁楼中。曹棺不也是问过他同样的几句话?

    xxx

    衙内稍暗,衙外日头将将又落。照柳杨随风飘荡,略有分孤寂。

    晨雨有些孤单的站在那里。

    谁都不知她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沉默。

    ——师父,你究竟为什么会爱上曹棺。

    稚幼的她有一日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时候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爱,可见到师父孤单的样子。很感觉有些畏惧。

    爱、为什么会让人害怕?

    师父并未答她,或许也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那时候的她在想——爱既然让人害怕,那她还是不要爱,她虽然很尊敬师父,但不想再和师父一样。

    有脚步声传来。晨雨扭头望过去。就见田元凯缓缓向她走来。

    见晨雨望过来,田元凯立即露出微笑道:“晨雨姑娘,老夫其实……有事想请教姑娘。”

    田元凯满怀心事。

    他当然知道曹操为何那么做,曹操居然是卖个人情给单飞,曹操是在向单飞释放器重之意。

    单飞为何让曹操这般器重?

    田元凯想不明白,可他知道曹操此举绝对不是无心,而是有意为之——在乱世中能做到曹操这种地位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习惯的烙印、让他田元凯一望而知的烙印。曹操是个老辣的人,对人情世故、权术运用的精熟,谁都不敢否认。

    给田家坞、梁县令器重,就将单飞和田家坞、梁县令绑在一起。这本来是田元凯期待的事情,可就因为这点,他才有分不安。

    田家坞当然期望单飞地位越高越好,可单飞呢,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曹操如此对待单飞,当然是要其效力,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要命的是——单飞竟然无意摸金校尉统领一职。

    如果单飞拒绝了曹操,后果怎样?田元凯甚至不敢想下去。

    单飞是为了晨雨。

    田元凯虽然没有巧心般的心思,但一双眼毕竟不是白给的,见单飞当初犹豫的时候看向晨雨,就敏锐的明白这点。

    他很是奇怪,以他看来,无论哪个女子,若是意中人能飞黄腾达,绝对会喜悦万分,可怎地晨雨好像不同?他一定要搞个明白。

    晨雨听田元凯询问,并未回答,只是扭头走到一旁的树下。

    田元凯怔住,讪讪的再不能上前,他当然明白晨雨的意思,晨雨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为什么?

    柳絮飘飘,如同女儿难明的心意,晨雨立在树下只是想——田元凯肯定问她单飞为何有点不愿意做摸金校尉吧?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飘荡柳絮随风四散,无依无靠的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人去牵挂。她自从师父故去后,就有了这般孤单的感觉。

    直到她碰到了单飞。

    她望见他的第一眼就感觉他很有分呆,和那些一见她就双目放光、满是恶意的男人不同,他只想告诉她——他不是坏人。

    好坏不用说出来。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没想到还会和单飞再次相遇,空中落下时,她有了那么一刻彷徨,直到单飞将绳索丢给她。

    绳索的那端,有着生死的牵挂。

    她从没想到他会舍命的救她,为什么。只因为他不是坏人?她没有去想,但她喜欢那种牵挂。

    她没有如对石来般,一脚将单飞踢下瀑布,只是让他快走,因为她舍不得再也无法见到他、舍不得那种久违的牵挂。

    他没走,陪她留下。她没走,因为这是她的家。

    家里不但有师父的记忆,还有那悄然而生的心芽。

    见他将地精递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何会鼻梁酸楚。师父已经远在天涯,可在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关怀晨雨的他。

    除了师父,没有谁对她这般牵挂。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报答。

    毕竟他救了她。

    可她很快发现那不过是她欺骗自己的谎话。

    在感觉他吻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了分害怕,害怕他亦会如师父般离去,害怕她不过是望见了水月镜花。

    无风吹过,那时的她竟有泪下。

    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逼他发誓——让他发誓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救她。她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只怕爱字从他口中说出。让她永远的离开他。

    她真的很怕。

    听他发誓后松了一口气的她,很快发现她已经离不开他。在他独自探险的时候,她再也静不下心来盘坐,她只是求师父保佑他俩。

    去邺城,见女修之棺,她伸手又摸摸背负的剑鞘。那见到女修之棺以后呢?她还有什么理由跟着他?

    黄河远去,有暖树桃花。

    她知道他的谎话,可她没有揭穿他的谎话,就像她未回头,却知道他回头。明明知道有船经过时,还故作走的轻盈潇洒。

    她只希望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没有害怕,直到天涯。

    可未到天涯时,他们就停了下来,绝境中的红绳让她心安,但命运的小船却让她心酸,她那一刻看不到船的尽头,但早知道单飞和曹棺一样,都是不可避免的徘徊在红尘的渡口。

    那一天,她给他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她不信牛郎织女会有见面的一刻,因为她用很久的时间守候,戳穿了这个神话。

    她不知道他如何回答,却等着他的回答。

    ——相爱的人隔的再远,也一定会再次相见。

    师父这般想,他竟然也是这么想?她那一刻心中蓦地有了期盼,因此她忍不住问了句——你究竟信不信这点?

    他是信的,信他自己说的话。

    她也是信的,信他那一刻没有说谎。

    夜静阑珊时,她只看到他轻轻的移动火炉,为她不经意的填暖。

    晨曦微光时,她只听到他对着田元凯有意无意的说——他的意中人……选,就是她。

    郭嘉、张辽、石来追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他重重的“嗯”了声,不留痕迹的表达。

    她似是没有留意,但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

    单飞喜欢晨雨?

    一念及此,她心中忍不住的颤栗,颤栗中带分不可避免的害怕。

    ——师父,晨雨不要爱人,晨雨只想永远跟在师父的身边。

    当年还是稚幼的她不可避免的说出这种心里话。

    可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永远?

    永远真的很远。

    她知道他为何始终没有吐露真正的心意,为何不想去做摸金校尉的统领,或许他早就看出了她的怕——怕晨雨、单飞难免重蹈曹棺和诗言的覆辙,相隔天涯。

    单飞不想晨雨有所害怕,因此他对爱一直小心翼翼的表达。

    有漫天絮舞、迷眼桃花。

    她以前一直不知道师父为何会爱上曹棺,可她在望着柳絮飘零的时候终于有些明白,爱、本来就是突如其来,就如这随风的柳絮般,不知道下一刻会飘到哪里,亦不知什么时候就如爱般——悄然种下、生根发芽,给人期盼的时候,又让人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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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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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絮纷飞,单飞听曹操竟然和曹棺一样的困惑,心中难免颤抖。

    人与人不同,但每个人都是经历着某些无奈的循环。

    不经意的做错,不经意的错过,不经意的回首间,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

    若是没有机会改过呢?

    听曹操如此询问,单飞一如当初面对曹棺般,仍旧不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司空大人的意思。”

    曹操只是涩然笑笑。

    良久,他才接着又道:“当年若没有曹棺,夏侯渊说不定已死在牢狱;当年若没有曹棺,孤也撑不到如今;当年若是没有曹棺,如今的天下,或许局面完全不同。”转望单飞,曹操道:“你或许听过孤的往事,当知孤是怎样的一个人?”

    人、妻爱好者?阴险、狠辣、妒贤嫉能、甚至因此斩了什么杨修?

    单飞知道这些都是小道消息,来源于演义描述,真实性其实不大。

    演义中说曹操斩杨修是嫉贤妒能,你小子文采拽的没边,还屡次能猜中老子的心意,让老子很是不爽这才斩了你。

    但真正明史的人却知道这种可能性绝对不大。

    曹操身边谋臣实如过江之鲫,比杨修有能力的难以胜数,也没看曹操真的斩杀哪个,杨修被八卦吹捧的那么牛逼,可除了几个小聪明的故事流传下来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文学作品传世。

    反倒是被演义中说的不如杨修文采的曹操,着实有不少作品流传下来。而且很是不差。

    以单飞来看,曹操斩了杨修,更可能是因为权利因素。

    杨修站错队了,他站在了曹植那面!

    历代开创事业的掌权者或许某方面欠缺,但在维持统治上,素来都是高压冷血。对于稍有威胁的人物若难以拉拢,感觉其一旦威胁到统治后,就会毫不犹豫的铲除。

    单飞就是明白这点,一开始才不愿意加入这个漩涡,更不想参与其中的勾心斗角中,这在他看来,除了让你变得更加丑陋外,并没有真正的意义。

    这些话他都懂得,但他不能说。因为人实在是最奇怪的动物,你根本不知道那句话会触怒他的逆鳞,造成以后的难以调和。

    见单飞沉默,曹操淡淡道:“你不敢说?”

    单飞心中微凛,终于道:“我不知道司空以前如何,但我知道眼下的司空,肯定有些后悔,而且想要……改变。”

    曹操望着单飞半晌。这才缓缓点头道:“单飞,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单飞得曹操称赞。内心并没有半分沾沾自喜,只是道:“但我还是不解司空的真正用意。”

    曹操坐在案旁,五指缓缓的敲打着桌面,沉吟良久才道:“孤和曹棺绝对算是生死相交,有一****突然问我——司空,如果有一****可以重新选择。你是否会变得不同?”

    曹棺竟然有这种新鲜的念头?

    单飞诧异中带分感慨,暗想古人都能放言与天地同寿,今人反倒没有了这种魄力,古人像曹棺般有这种念头似乎也是不足为奇。

    “单飞,你呢?是否会变得不同?”曹操突然问道。

    单飞这次认真想了许久。终于摇摇头道:“很难。”

    “为何?”曹操目光微闪。

    单飞道:“在我看来,每个人变的如何或许是因为命运,但更多是因为习性。”

    “习性?”曹操喃喃自语。

    郭嘉在一旁本来沉默无言,听单飞这句话时,目光微闪。

    “他本来若是爱财,重新选择后,或许只会更加的贪婪。他本身要是懦弱,如果没有勇敢之心,重新选择后,会有什么道理变得勇敢?他若是个残忍的人,重新选择后说不定会更加的残忍,因为这本是每个人安身立命的选择,每个人在紧要关头重新选择都是他本来的习性。”

    郭嘉抚掌笑道:“说的好,那重新选择听起来不是很让人伤悲?”

    单飞涩然笑笑,不知道他这种情况算不算重新选择,沉默片刻后才道:“除非他有真正改变自己的勇气。不过这种人……并不多见。”

    能够有勇气改变自己的人,已经是在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期待重新选择的人,通常却只是期待、从没有现实中改变自己的勇气。

    他的说法很是现代,曹操竟然若有感慨,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很好。孤当初听曹棺所言,惘然许久才道——孤没有信心去改。”

    单飞看着曹操鬓角的星点华发,缓缓道:“无论有没有信心去改,但只要改就是个好的开始。”

    曹操又是涩然,心中只是在想——若是重来的话,孤和丁香之间是否会变得不同?他没有再想下去,突然感觉到无边的疲惫,半晌才道:“曹棺听孤的回答很是失望,对孤说——我们一定要变得不同。”

    默然片刻,曹操皱眉道:“孤当时很是不解……”

    单飞也有点不解曹操旧事重提的缘故,可他知道曹操绝不是和他说废话的人,这其中必定有曹操说出的原因。

    “直到许多年后,曹棺这才又到了孤的面前……你们去邙山前不久。”曹操缓缓道。

    单飞心中微动,听曹操又道:“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成人样,可在孤眼中,他还是当年的曹棺。孤的一切,有他的一半,他若说出什么请求,孤绝不会不应。我知道他有事找孤,他也果然向孤提出了一个请求。”

    转望单飞,见其不解,曹操缓缓道:“他对孤说,如果他不在了,还请孤考虑下让你接任摸金校尉的统领。”

    单飞心中感慨。记得当初曹棺取得无间香后对他说过——单飞,马先生没有看错你,谢谢你一路帮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

    他当初身陷绝境的时候,也曾想过——你曹棺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可他没想到曹棺竟然早做了安排。

    这个曹棺怎么会想的这般深远?

    “曹棺也对孤说,你单飞很像孤……”曹操又道。

    拜托。我哪里像你?你妻妾难数,我现在一个还没搞定呢……

    单飞不等说什么,听曹操感慨道:“曹棺说你很像孤年轻时的模样,你敢以家奴的身份得罪子恒,就如孤当年敢以北部尉的身份得罪蹇图般。那时京城谁都以为孤会死的,毕竟蹇硕一句话,就能让孤掉了脑袋。”

    “那时候司空在想什么?”单飞突然问道。

    曹操淡淡道:“孤当初什么都没想,做那件事自然而然,那本是孤立志要做的事情。你当初难道想了很多?”

    我事后倒是想了很多。

    单飞望着曹操的坦然。仿佛看到了曹操意气风发的当年——有理想、有冲劲、关键还是有无惧权贵的勇气和行动。

    许久,单飞才道:“我就是因为听说司空当年所为,事后才没有太多的担忧。”

    曹操隔着衙案看着单飞,缓缓道:“这就是孤要让你担当摸金校尉统领的真正缘故!”

    单飞微震,才待说些什么,曹操突然道:“你等孤说完。”他截断单飞的下文,双眉皱起来,却没有急于说下去。话题突然一转,“许都城扩建没有多少年。”

    没想到曹操思维跳动的这般不走寻常路。单飞只是“啊”了声,暗想你让我怎么接下去?

    曹操自顾自道:“天子迁都许都时,许都还很是寒酸。孤当初下了一道命令,修建藏库,然后让臣子百姓缴纳物品充实国库,换取些在朝廷任职的机会。”

    你说买官我也能懂。

    单飞知道这是曹操一个不得已的手段。不过这毕竟比直接去百姓臣子家中去抢好很多,可他真的不明白曹操突然说这个的用意。

    曹操只是摆摆手,衙堂外一直守着的曹纯突然上前,从怀中掏出扁盒呈了上来,曹操接过放在案上。神色那一刻好像很是古怪。

    “单飞,你可知道这匣子里面装着什么?”曹操问道。

    单飞看了那匣子半晌,见那匣子非金非玉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做,暗想你考我也给我点提示好吧?

    谁知道这匣子里会有什么?

    上次赵达就拿个匣子来,里面装个变异的虎头蜂,倒是吓人一跳,你老曹也准备玩这招?终于放弃这个答案,单飞摇头道:“不知道。”

    曹操喃喃道:“你自然不知。”

    你厉害,你知道行了吧。单飞没想到曹操老了老了,竟然还很天真,可没想到曹操接下来的话着实让他错愕万分。

    “天底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匣子藏了什么。”

    “这匣子是从许都城藏库里取出来的吗?”单飞暗想曹操不会吃饱了撑着了突然提及国库,做这种关联倒是自然而然。

    曹操点点头。

    “东西入了藏库,肯定有人来检查。”单飞又道。

    曹操喃喃道:“当然,这东西进入藏库已经有了几年。”

    单飞道:“这匣子没法打开?”

    曹操只是一抬手,就将匣子开启,只是单飞隔着匣盖,根本看不到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怎么会没人知道匣子里藏的是什么?”单飞不解道,只想迫不及待的抢过匣子看一眼。

    曹操在弄什么玄虚?

    没想到不等他发难,曹操已道:“因为这里本来什么都没藏。”

    单飞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就听曹操道:“如今却突然藏着一件和你有关的事物。”单飞暗自诧异,正在思考事情逻辑的时候,就见曹操眼中神色极为怪异,“这里藏着一件事物,大概二十年前就和你有关!”

    单飞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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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人都去了哪儿

    单飞到了这个世界后,知道这个世界很多的事情,可唯独对自身的事情所知寥寥,他更多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事情。

    他没想到曹操竟然也热情的告诉他一件往事。

    可老曹你能不能做个靠谱点的男人——二十年前和我有关?拜托,那时候我这个单飞还没有出生好不好。

    难道我还是个圣人,二十年前就有人预计到我会到了今天的地步,还和你老曹相见?

    这怎么可能?

    单飞满脸黑线,但没急于发问。他如今没有做梦,老曹也没有神经错乱,郭嘉神色肃然,这就是说——这其中必定有个解释,而且让郭嘉、曹操这般人杰、枭雄都不得不慎重看待。

    曹操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器重他,还卖他人情,赏田元凯、梁歧一个关内侯,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他本以为曹操会解释什么,最不济也让他看看匣子里究竟是什么,没想到曹操合上匣盖又道:“曹棺当初问孤的话,也和孤方才问你一般,不过曹棺还多问了孤一句。若是有机会改过呢?”

    你后悔过吗?那你会怎么做?没机会改过呢?有机会改过呢?

    单飞想着四句话,半晌才道:“司空大人怎么答?”

    曹操似有些茫然,只是道:“孤不知道。孤没有信心,也没有勇气去改。”

    单飞皱了下眉头,不解曹操的意思,就听曹操喃喃道:“因为可改过的机会并不常有,有了后,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做,因为……那仍旧是个没人知道的结果。”

    单飞脑袋有分发涨。却还能忍住不说。

    你老曹总会说出来的,只要你还让我去做事!回头望了眼庭院中的晨雨,单飞见她只是望着天空的柳絮发呆,一时茫然。

    “石来,剩下的……你来说。”曹操缓缓道。

    石来一直站在那里,寂静和幽灵一样。听曹操吩咐,不出意外,立即道:“单统领,你当然和三爷去过那间石室,看到其中画的十三个巨人,还有一个仙女。”

    单飞叹口气,只怕石来扯的太远,缓缓道:“石来,麻烦你捡重要的说。”

    “这件事就很重要。”

    石来认真道:“只因为这件事对我们而言实在是费解到了极点。但却真如三爷说的那样开始发生了。”

    单飞微愕,“怎样开始发生了?”

    “当初单统领见到那些画像后,不知有什么想法?”石来问道。

    单飞皱了下眉头,“我说他们都是巨人,由一两人开始,繁衍多年,最后变成十三人拜在仙女的脚下。”

    见石来很是失望之意,单飞只好接着道:“三爷说我看反了。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是他们本来有十三个人。见到仙女后开始人数减少,最后只剩下一个人,那人……就葬在山腹巨棺中。”

    石来突然道:“那十二个人去了哪里?”

    “什么?”单飞楞了下,随即道:“当然是死了。”

    石来叹口气,“那他们为何没有葬在山腹中?他们埋在哪里了?”

    那我怎么知道?

    单飞暗自皱眉,可见石来略有失望的表情。单飞脑海中突然有个诡异的念头划过,只是那个念头如此的让人诧异,他这才没有立即说出来。

    “那十三个巨人如果活在现在,单统领觉得他们会如何?”石来又问。

    单飞暗想你为何不干干脆脆的说出来,这般的询问。难道是怕我理解不了,循循善诱?

    “他们不是当世的能人,就会是不容当世的怪物!”单飞道。

    石来这次倒满是赞赏,“不错,这十三人若是入了行伍,只怕世间无人能敌。”

    单飞打个冷颤,转望曹操、郭嘉,见二人均是皱着眉头。

    “可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做个当世能人的。”石来看着单飞道:“我感觉单统领对这方面的意愿就不强烈。”

    单飞不答,回到话题道:“他们并非天生变成那样?”

    石来脸上有了分敬佩,“三爷说应该不是,他们可能也是接触到异形香变成的那样,山腹之下如果有无间,以前说不定会有异形香。”

    单飞想到那些变异的老鼠,知道石来猜测大有可能,缓缓又道:“他们想变回从前的模样?”他知道很多人以异能为喜悦,但也有很多人会因此为不容于世人而苦恼,反倒不想要这种异能。

    石来叹口气道:“单统领越来越接近三爷所想。”

    脑海中将一切和三香、梁孝王、曹棺联系到一起,单飞缓慢又道:“这时他们碰到个仙女,这仙女不能让他们恢复到原样,但是……”

    顿了许久,单飞想着方才曹操所言,联想曹棺用香说过的话,终于将所有的事情贯穿起来,“但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那机会就是无间香。”

    他这个念头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偏偏在场几人没有一个露出好笑的表情,就算张辽都在皱眉思索。

    石来抚掌道:“三爷亦是这般想。”他眼中带分期待,似是鼓励单飞说下去。

    单飞想着曹棺用香时的表情,沉默良久才道:“用了无间香后,人就会消失,十三巨人不是死了,而是接连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巨人,也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棺椁?他为何没有消失?”

    他这一问,没有任何回答,不过单飞很快自己做了解答,“因为那巨人一直在等着他的同伴归来,不想离开,也没有再用什么无间。他一直到死,也不知道十二个同伴去了哪儿。”

    “但单统领和三爷都知道的,是不是?”石来反问。

    单飞突然想到当初和曹棺的对话。

    ——不对,这里的巨人绝对不会是十二金人。

    ——为什么?

    ——他们穿的可是光武时期服饰,而不是夷狄服或秦朝衣饰。

    他记得自己当初否定了早就得出来的答案,也记得曹棺听到他分析后很是失望,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如今却已明白。

    微吸一口气,单飞终于说出他的答案,“这十二个巨人用了无间香后,均是到了秦时狄道,被秦始皇手下所见!”

    铸造十二金人是在秦始皇二十六年,那时秦方统天下。服饰多从东周战国,并未一统,秦人见到东汉人穿的衣服,会不会认为就是外族的服饰?

    那这不正符合史书记录?

    单飞脑海中思绪繁沓,下了个结论道:“因此那十二巨人是死在了秦朝。”

    见众人都在望着他不语,单飞笑笑,“你们可是不信?或许有更好的答案?”

    他本以为最少有人会提出异议,没想到众人均是默然,石来沉声道:“没有更好的答案。如今看来,这是唯一的答案!”

    拜托,我是现代人好不好?可你们的观点,怎么比我还现代?

    单飞一时无语,可随即想到最重要的一点——石来为什么提及十二金人?微吸一口气,单飞道:“若得无间,死而无怨。这句话的意思是……十二金人可以用无间回到从前,进而改正如今的错误。”

    他小心翼翼说出这个想法。居然没人否认。

    单飞只能继续道:“他们要回去改变他们的境况,但没想到一个个到了秦时。无论如何,都和山腹中留守的最后一个巨人联系不上?因此……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改变。这么说……若得无间,死而无怨本来就是个笑话?”

    他对这种穿越并不排斥,他如果能借女修之棺穿到两千年前,凭什么别人就不可以?可他不理解的是——无间渲染的神乎其神,曹棺穷尽一生寻找。总不是为了穿到秦代?

    那能改变什么?

    “不是笑话。”石来摇头,“若得无间,死而无怨是说你得到无间后,死了也不要埋怨什么,这本来是你自己的选择。”

    单飞怔住。倒没想到石来给了他这么个解释。

    “无间香只是给你个机会,却没有说你一定可改,要改变不但要机缘,还要勇气。”石来又道。

    单飞想到一个最要命的问题,“你早知道有这个可能?三爷也知道?”见石来点头,单飞暗想曹操多半也知道,不然也不会和他说了那些曹棺的事情。

    这太可怕了!

    他穿了一次好不容易才有分调整,曹操如果知道使用无间香的后果,肯定不会用的——他没有道理放弃如今的地位去改正什么。

    单飞突然明白曹操方才为何有分无奈。

    改正机会有,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改变!

    整理了繁杂的思绪,单飞看着桌案上那个匣子,脑海中闪过曹操方才说的话——这里藏着一件事物,二十年前就和你有关!

    他方才还以为曹操没有正经,但这一刻脑海中却如雷电划过。

    “你们知道了曹棺去了哪儿?”

    话音落,衙内死一般的寂静。

    曹操、郭嘉、石来随即异口同声道:“你猜到了?”

    单飞只是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那个匣子,许褚微动,却被曹操止住。

    曹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匣子缓缓推前几分。

    单飞心中剧烈一跳。

    曹操缓缓道:“匣子里本来什么都没有。”

    单飞开启了匣子,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一张纸——是蔡侯纸。

    蔡侯纸制造精良,亦有暗记,他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匣子里面的纸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但应该是在这半年突然出现。”曹操又道。

    可这张纸最少存在了十数年。

    单飞考古一流,对纸张存在发生的变化当然清楚,缓缓拿起了那张纸,单飞翻到了正面,脸色终变。

    纸上只是竖着写了一列字。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是让人惊心动魄。

    单飞,你一定要击败鬼丰,并阻止他的计划——曹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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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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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眼皮子不停的跳动起来。

    他不是害怕,而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来。他不是接受不来曹棺给他这么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留言方式。

    蔡侯纸最少有十数年的时间,上面的字迹亦是如此。

    对于一个考古工作者,分辨文物的年代本来是个基本能力,他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也根本不用想这是赝品。

    曹操、郭嘉根本没有道理这么做。恰恰相反、他们想必也是看出纸张留言的怪异和真实,这才将这个匣子带了过来。

    天坑中,曹棺突然消失不见。

    单飞那时候也想他去了哪里,可时间久了,反倒淡了。

    世事就是如此玄妙,他以为曹棺不会消失,曹棺偏偏不见,他以为曹棺再也不见,曹棺偏偏出现。

    出现在十数年前?然后在十数年前给他留下了这封书信?

    单飞微吸口凉气,终于道:“这是三爷的字迹?”

    石来点头。

    单飞道:“这是三爷在十数年前就给我留下的书信?直到这半年来才被清理藏库的人发现?”

    他早有了结论。

    十二金人一杆子去了秦王政二十六年,曹棺却到了十几年前。

    曹棺知道无间能让人有机会改正以前的错误,如此一来,曹棺好像可以得偿所愿?曹棺开始改变一些事情,曹棺竟然记得他单飞。

    单飞不由又记得曹棺当初在十三巨人画像前和他说过的话。那时候曹棺说只要他帮了曹棺,曹棺一定会回报他。

    他那时候反问一句——你要是死了呢?

    他记得曹棺那时候的回答——我死了也会帮你。

    蓦地回想起这句话来。单飞有些毛骨悚然。

    曹棺是死了还是活着?单飞想不明白。曹棺是帮他还是拖他下水?单飞更不明白。不过他多少猜到曹棺算是鉴宝专家,许都藏库的东西,曹棺没理由不清楚,曹棺知道许都藏库有这个匣子,而且没有放东西,然后在十数年前找到这个匣子。放了一张纸进去?给他单飞留言。

    单飞想想都是头大。

    石来叹口气道:“说实话,这件事真的匪夷所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纸为何会出现,那个匣子我当初也看过,除了西王母的玉石雕像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郭嘉突道:“这件事我倒可以解释。”

    啥?

    单飞吃惊的看着郭嘉,搞不懂这个杀马特脑袋是不是未来人的构造。

    郭嘉一笑道:“夫子有云,逝水如斯,不舍昼夜。这句话含义深奥,但也说了时间本和流水般没有空隙。”

    “嗯。”单飞有些呆呆的望着郭嘉,一时间真不明白郭嘉要说什么。

    郭嘉伸手凭空一划,有如画出一条大河,又道:“我们可以把这时间看作流水。我们在流水下游,曹棺用无间到了上游。”

    眼眸有分发亮,郭嘉那一刻竟然很是专注的解释道:“下游是我们现在的时候,上游是十数年前。中游可说是时间中段的我们。”

    见众人都在沉吟。也有些发懵的模样,郭嘉并不放弃。接着道:“曹棺从上游放下一封信,未经中游我们的手上,直接被下游的我们拿到,这就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封信在这半年才被我们发现,而我们以前却没有发现。”

    单飞目瞪口呆的看着郭嘉,一时无语。

    他倒不是不理解这个概念。实际上在爱因斯坦相对论之后,对时空解释的各种学说可说阐述的已经十分精彩,现代人如果用最简单最通俗的话来解释如今的现象,那就是——曹棺穿到过去引发了蝴蝶效应!

    一个蝴蝶翅膀的煽动,会引发一个不可想象的海啸。

    不过很多人在渲染蝴蝶效应的时候。恰恰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几百万只蝴蝶在煽动翅膀,可能只有一只会参与到蝴蝶效应中,剩下的不等造成影响早就死翘翘了。

    单飞坚信不是所有的蝴蝶都能造成时空的改变,可他发现曹棺竟然改了点,而且他更惊奇的发现,郭嘉这种解释也是极为容易理解。

    当然了,这是对他这个很有脑洞的现代人而言。

    他不理解的是郭嘉居然对这个说的极为透彻。

    曹操缓缓点头,居然表示明白。

    单飞不知道他是真懂还是装懂,可知道这件事诡异的让曹操根本无法忽视。

    见郭嘉望着他微笑,单飞迟疑片刻道:“然后呢?”

    “你不懂?”郭嘉反问道。

    单飞沉默片刻,“我是有点懂,但我懂了后又如何?”

    郭嘉松了口气,曹操竟然也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走到单飞身边,竟然以手按在他的肩头上。

    这是个极为突兀、但也很是亲密的动作。

    “单飞,你没让孤失望,这么快懂得这件事情。孤敢说,普天下能有这种头脑的人绝对不多。”

    曹操赞了句,微笑道:“你放心,你在许都的亲人什么的,孤会照顾,田家坞、梁县令他们,孤也不会亏待。”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竟然转身走出了衙堂。

    虎卫簇拥,虎豹骑马蹄响动,不多时,曹操已经消失不见。

    你什么意思啊?

    给我安排后事吗?

    单飞怔在那里,感觉老曹差点说出“汝妻子吾养之”了。扭头望向郭嘉,就听郭嘉道:“曹司空知道你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麻烦的就是怎么让你明白,没想到你绝对是当世奇才,对这种事情居然片刻就明。”

    石来一旁也是用力点头。感慨道:“单统领,怪不得三爷让你接掌摸金校尉统领一职。”他本来单兄单兄的叫着,这会儿早换成统领之职,当然是怕单飞撂挑子不干。

    单飞看着郭嘉,缓缓道:“郭大哥,我真的有点不明白。”

    “你说。”郭嘉立即道。

    “你信曹棺到了十数年前。给我留下这封信?”单飞缓缓道。

    郭嘉叹口气道:“如今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事实就在眼前。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但问题既然出现,我们就要去解决,是不是?”

    单飞半晌又道:“你信我可能击败鬼丰,阻止他的计划?”

    郭嘉这才犹豫下,“其实当初在小白马寺,赵大人对你提出这个要求时,我就觉得很有些诧异。不过我后来问了赵大人。他说是曹棺说你可以。”

    又是曹棺。

    单飞恨不得一拳击破时空,揪出里面的曹棺问一句——你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我不解曹棺为何这般确定,但你半年前无名小卒,如今却可和冥数之人交手,我倒感觉你击败鬼丰看起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郭大哥这么信我?”单飞反问道。

    “当然,我们是兄弟,我不信你信谁?”郭嘉真诚道。

    看着郭嘉的笑脸,单飞也想一拳打过去。许久才道:“可我不等击败鬼丰就被他所杀呢?”

    郭嘉淡淡道:“人谁不死?只要死得其所就好。”

    他这句话倒没什么调侃,说的亦是轻淡。可偏偏让单飞听了,却觉得无法反驳,许久的功夫,单飞才道:“冥数究竟是什么?”

    郭嘉沉默良久,“听闻那是天下最诡异的几处地方之一。我不知道冥数在哪里,但知道从冥数出来的人。都和鬼丰仿佛。”

    “鬼丰也是从冥数出来的?”单飞心中一动。

    郭嘉摇摇头,“没人知道。”

    单飞知道郭嘉都这么说,那知道鬼丰真实出处的人恐怕少之又少,“鬼丰究竟有什么计划?帮助袁谭击败司空?”

    郭嘉眼中突然有了分惊惧。

    单飞从未在郭嘉眼中看过这个神色,立即道:“他还有更可怕的计划?”

    郭嘉背负双手握的青筋暴起。许久才缓缓放松道:“能让曹棺到了十数年前,还要吩咐你做的事情,我想你就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单飞执着道。

    郭嘉凝望单飞良久,“我只听曹棺说过——三香在手,天下我有。”

    单飞扬了下眉头,暗想天下在谁手上其实不关我事,我没有必要参与进来。

    郭嘉似是看出单飞的想法,缓缓道:“但鬼丰绝不是个能统治天下、给百姓太平的人,你说是不是?你好不容易将涉县百姓安置妥当,难道忍心看他们再次陷入战乱?”

    单飞心中一沉。

    郭嘉苦涩道:“如今天下未定,如果鬼丰再插进来,他要不是为了百姓太平的人,你说他为了什么?”

    单飞摇摇头,暗想这种神经病的想法,只有精神病才能够懂得。

    “单兄弟,司空无可奈何才要有求于你。”郭嘉真诚的望着单飞道:“可我知道你这种人,根本不用说什么,绝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你如今这么犹豫,是为了晨雨?”

    单飞一顿,许久终于点点头。

    这件事激发了他空前的兴趣,没有任何一个考古课题会这么神秘,他在这时遇到,无论为了什么缘由,都很难置之不理。

    可他从绝境出来后,只想着和晨雨去邺城,见女修之棺,之后呢?或许他能想出让晨雨不再畏惧的方法。

    他知道晨雨为何会那样。

    他一直想要告诉晨雨,他绝不会走曹棺的老路。

    可诗言至死没有看到曹棺,他单飞正沿着曹棺的路走下去,他怎么才能让晨雨相信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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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三个原则一个决定

    日转西斜,有残阳如血,照柳絮寂寞。

    单飞看着空中飘荡的柳絮,许久无言。

    郭嘉负手亦望着堂外,目光不经意的从晨雨身上掠过,良久才道:“晨雨是诗言收养的?”

    单飞反倒一怔,不解道:“你怎么知道?”他暗想郭嘉知道晨雨出自那里不足为奇,毕竟这半年来石来肯定和郭嘉有所沟通,但郭嘉又如何知道晨雨这段往事?

    郭嘉笑笑,“我会看点面相,知道诗言、曹棺的样子。晨雨看起来和这二人,没什么相像之处。”

    “你知道曹棺一直在找诗言?”单飞又问。

    郭嘉点点头,反问道:“就因为晨雨被诗言收养,你才担心她对这段往事很有芥蒂,你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你只怕她……也如诗言离开曹棺那样离开你?”

    我只怕我还没有发展到那程度,晨雨就离开我。

    单飞轻轻叹口气,骇异郭嘉如此细腻敏锐的心思,这要是放在当代,那绝对是顶级的心理分析师。

    实际上对于郭嘉这般看人的神通,单飞并不奇怪,一个顶尖谋士看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算的无非人心!

    “其实……我感觉三爷肯定有所误会。”单飞苦笑一声,“我和你们不同……”他顿了下,没有说什么不同。

    或许他不过是个考古专家。

    或许他就因为是个考古专家,才明白太多人类历史可悲的轮回。

    这种轮回到他那个年代都没有终结,只会让人更加的失望。物质世界的空前发展,并没有解决人类痛苦的根源,反倒更像是将人类推到痛苦的深渊。

    就因为这样,他开始才不过想做个成功人士。

    这个想法却随他从绝境中逃离出来。有了第二次的转变。

    “我不要说击败鬼丰,我甚至根本找不到他。”单飞拍拍身上的尘土,故作轻松道:“希望郭兄你能够……”

    他见郭嘉很是古怪的看着他,有些不解道:“怎么的,我说错了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了些改变?”郭嘉缓缓道:“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做决定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那么多。”

    “因为那时的我和现在不同。”单飞道:“我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能够改变的事情,但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击败鬼丰?”

    他武功虽有激进,但想到当初小白马寺一役,还是知道自己和鬼丰的差距。

    越是高手,才越明白其中的差距。

    郭嘉笑笑,“你不找鬼丰,你以为鬼丰就不会找你?”

    单飞心中一震,他明白郭嘉的意思。郭嘉知道他在逃避,他也知道自己在逃避,他方才说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

    问题已经出现,逃避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真正的成功人士都会知道——这时候只应该去解决,而不应该去逃避。

    郭嘉显然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本质。

    曹棺十数年前还要费尽周章提醒他的问题,严重性可想而知,他此刻或许能逃避。但以后迟早会追悔莫及。

    “我只能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你。”郭嘉也是拍拍身上的尘土,叹口气道:“我早对自己说过——这辈子有三件事一定不要去做。”

    “哪三件?”单飞忍不住的好奇。

    “不要想着去改变一个人的习性。不要想着去影响一个人的感情,也不要想着去否定一个人的决定。”郭嘉淡淡笑了下,“这些都需要那个人自己去做的,别人干涉不来。”

    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缓步向堂外走去。

    单飞望着郭嘉略有些寂寞的背景,突然叫道:“郭兄。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见郭嘉微笑回身,单飞叹口气道:“曹司空放心的离去,他知道你一定可以说服我的,是不是?”

    郭嘉摇摇头道:“我没想说服你,说服你的。只有你自己。”回头望了眼院中的晨雨,夕阳下,她只是静静而立,无人能看出她想着什么。

    皱了下眉头,郭嘉沉吟道:“我等去年退兵后,算定袁氏兄弟阋墙,今年袁尚果然不出意料攻打袁谭,司空趁机出兵邺城,只要拔下邺城,河北拥护袁家的势力自然土崩瓦解,只是眼下邺城是由审配镇守。”

    “审配为人如何?”单飞问了句。

    郭嘉轻轻叹口气,“此人对袁家极为忠心,我等本说服同守邺城的苏由投降,但被审配看破,我等只能接应苏由出城,司空让曹洪将军围住邺城……”

    单飞听到曹洪之名怔了下,突然意识到,大半年前,自己还算是曹府的家奴。

    人生际遇奇妙莫过如此。

    见单飞沉默,郭嘉暗想当初曹宁儿向你表白后,你走后不知道情况,但这件事早就悄然而传,可说是轰动了许都城,如今你带着晨雨去邺城,见到曹洪可要小心点。

    终究没有说出,郭嘉只是道:“司空采用涸泽而渔之法,开始收复邺城之北郡县,没想到被你不经意的说服一个涉县,我等对收复邺城都没有太多顾虑,问题只是收复的早晚……同时……”郭嘉叹了口气,见单飞疑惑的望来,郭嘉道:“曹将军开始围城,审配拖一日,邺城百姓就难熬一日,但我等实在难有更好的方法。”

    单飞皱了下眉头,知道郭嘉说的是实情,“你们对邺城没顾虑,那对什么有顾虑?”

    郭嘉道:“一个当然就是鬼丰。”

    单飞心中一凛,“他会阻挠司空收复河北?”

    郭嘉沉吟道:“用兵本是奇正互成,鬼丰武功高强不言而喻,但诡道难成大器。可是……”轻轻叹口气,郭嘉道:“三香神乎其神,他若得到三香,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变得如何。”

    单飞默然片刻。反问道:“还有什么顾虑?”

    郭嘉不再去想鬼丰,喃喃道:“另外一个顾虑当然就是乌桓人也出兵河北,只是乌桓人素来唯利是图,袁尚若溃,乌桓人只怕对其难以持续的支持,我等只需稳扎稳打。应对乌桓人出兵并不算难。”

    单飞见郭嘉对所有方面考虑的面面俱到,应对有法,暗自点头,心道真正的谋士其实和行业的成功人士没什么区别,都是极为精熟形势规则。

    区别的是怎么运用规则。

    “可这两方面,显然和我没太大关系?”

    单飞对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暗想城外看张辽和乌桓人一战,那种疆场之道可说和武功般多经磨练,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曹操手下将领难数。当然从未指望他来做这些事情。

    郭嘉缓缓点头,“我们有一方面的顾虑,却和你有很大的关联。”

    单飞多少有些意外,“哪方面?”

    “黑山军!”郭嘉沉声道,见单飞皱眉,郭嘉道:“方才才听说单兄弟原来和黑山军打过交道,而且交过手,你放了他们。真的很好。”

    单飞一听郭嘉的语气,明白曹操的意图。反问道:“司空准备收复黑山军?”

    郭嘉倒不隐瞒,缓缓点头道:“张飞燕手下黑山军足有十万众,当然,其中大半不过是寒苦百姓,如今散在太行山中,他们和袁绍对抗多年。我等进攻袁氏,敌人的敌人,本可争取为我等的朋友。”

    顿了很久,郭嘉缓缓道:“我想请你跟我去劝劝他们。”

    “就我们两个?”单飞迟疑道。

    郭嘉笑道:“我们是去劝人谈判,又不是打架。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单飞一怔,暗想人家十万人,你郭嘉就带我去劝,你有几分的把握?不过他知道郭嘉看似不按常理出牌,但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只凭郭嘉当初轻易涮了荀奇一把,可见这家伙的手段。

    郭嘉看出单飞的犹豫,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但你眼下……肯定是要去和晨雨谈谈?”

    单飞不知道郭嘉是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只是点点头道:“不错。”

    他快步的走出衙堂,田元凯竟没离去,见他终于出来,立即迎上来道:“单老弟,如今怎么办?”他看起来镇静,但内心焦灼不言而喻。单飞若是撂挑子不干,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单飞摆手止住田元凯的下文,径直走到晨雨面前,鼓起勇气道:“晨雨……”他准备告诉晨雨他的选择。

    不但有关黑山军,还有关曹棺和诗言、单飞和晨雨……

    晨雨秋波漫来,突然道:“单飞,你看这柳絮在飘。”

    单飞一怔,才打好的草稿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看着满天纷飞的柳絮,只是道:“是啊。”

    “如今桃花也快到了凋零的时候。”晨雨又道。

    单飞心中一凛。

    晨雨伸手接住空中的柳絮,轻声道:“你说柳絮若是不知道去向哪里,它还会不会再飘?桃花若是知道迟早凋零,它会不会再绽放呢?”

    单飞感觉这个问题太过深奥,生物老师或许能够解答,可就算生物老师,一时间恐怕也不知道晨雨问话的真正的含义。

    “我……我不知道。”单飞终于叹口气。

    “可我知道。”那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望着单飞,晨雨轻声道:“柳絮不知道飘到哪里,明年还会流浪,桃花知道转瞬就会凋谢,但还会怒放。因为它们依恋这种感觉,喜欢怒放时那一刻的意义,你说是不是?”

    见单飞木讷无语,纱巾后的晨雨嘴角似露出丝笑意,“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话。单飞……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不需要为谁改变自己。”

    单飞心头一沉。

    晨雨嫣然笑道:“我也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如今我们要去哪里?”

    柳絮飘飘,飞扬在二人之间,夕阳照下,满是依恋之意。

    单飞看着那明澈的眼眸,嘴角终于又露出以往那常见的温暖笑意,“我们去找一些不知道会飘到哪里的柳絮,告诉他们你的道理。”

    ps:我就知道你们心疼老墨,不舍得我这么拼命,今天过万四更,肯定的!推荐榜掉了,老墨很伤心,难道毛八分的红包比老墨的勤奋更新更重要吗?泪……(未完待续。)

第177节 黑山老妖

    柳絮纷飞,杨柳依依时,单飞、郭嘉已经到了太行山内。晨雨就跟在单飞的身侧,田蒲带着十数个精壮的家丁警惕地望着周围的动静。

    田蒲当然是听从田元凯的吩咐。

    田元凯听单飞和郭嘉携手前往太行山说服张飞燕时,喜中有惊。

    他不解郭嘉为何这般犯险,但立即派田蒲跟随郭嘉。田元凯用意有三,一是希望郭嘉能让田家坞效力,二是希望田蒲趁热打铁,拉近和单飞的关系,第三却是因为和张飞燕的交情,田元凯亲写一封书信,让田蒲交给张飞燕,只盼能有些作用。

    田蒲得田元凯授意后,一路倒是极为小心,单飞、晨雨当然不需要他的保护,但这个郭嘉肯定需要他们誓死保护的。

    郭嘉是曹司空手下奇佐,或许不如荀氏跟着曹操的时间久,但见曹操对其的态度,田家坞能不能在河北立足,要看单飞,也看郭嘉。

    见郭嘉一派书生的样子,田蒲倒好奇这人如何这般胆壮,孤身就敢入了太行山,甚至可说进入太行群狼之中。

    单飞心中亦有分困惑。

    他困惑的不是郭嘉,而是石来。

    涉县匆匆一见,石来知道郭嘉和单飞要前往太行,只和单飞简单聊了几句后,立即带摸金校尉离去,他只告诉单飞摸金校尉亦是要赶往太行山,具体究竟,还请单飞询问郭嘉。

    单飞知道自己虽算个统领,不过这半年来毕竟是郭嘉和石来等人策划,并不着急参与进来。

    你要做统领,要让人信服,不止靠曹棺的推荐、曹操的任命,还要拿出你真正的本领。

    一路上。他只是时不时的跟郭嘉聊上几句,深入太行山后,他终于问道:“我们究竟要如何找到张飞燕?”

    如果等着入山撞大运碰到张飞燕,那绝不是郭嘉!

    郭嘉并没立即回答,突然道:“单兄弟,你可知道这些年来。袁家一直和黑山军征战不休,但一直没有剿灭黑山军,究竟是因为什么?”

    单飞沉默下来。

    郭嘉见状只是一笑,转望田蒲道:“阁下如何认为?”

    田蒲没想到郭嘉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想了半晌,“我想是因为黑山军内高手不少,人多势众。”

    “不完全如此。”单飞摇头道。

    郭嘉饶有兴趣的看着单飞,听单飞道:“黑山军能够壮大,只因为河北百姓依附。甚至袁氏郡县内有一部分百姓也会变成黑山军。”

    田蒲若有所思,郭嘉淡然道:“为什么?”

    “因为袁绍四世三公之家,却一直没有明白一个道理。”单飞道:“这些百姓若不是苦得活不下去,何必去山里度日加入叛军?”

    田蒲终于有些明白。

    郭嘉抚掌笑赞,“单兄弟一语就道破天下动乱的根源。中原百姓素有忍耐,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何必造反?袁绍枉称四世三公,却还不如单兄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也正是司空和袁绍的区别所在。”

    顿了片刻。郭嘉道:“当年青州黄巾军为乱,连破兖州郡县。甚至斩杀兖州刺史,势力绝不下如今的黑山军,可司空并不和袁绍一般做法,奇伏击败黄巾军头领后,然后收编余众,给百姓一口饭吃。黄巾军大半再无反意,甚至化黄巾军为青州兵,这些青州兵也是司空日后平乱天下的本钱。”

    单飞暗想,史书记载曹操那一次收编了三十万青州兵,人口百万。这么看来,其实曹操发迹,倒也和太平道有很大关系。

    田蒲醒悟道:“司空这次也要一般做法?”他听到“奇伏”二字,心中却是忐忑,暗想就我们这几个人,能“奇伏”到哪里?

    单飞琢磨郭嘉所言,喃喃道:“给百姓一口饭吃?”

    郭嘉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所在,只要不忘记这个道理,不用花费什么气力,黑山军自然攻克。若是执意动武,只怕难免重蹈袁绍的覆辙。”

    “那究竟怎么才能给黑山军百姓一口饭吃?”田蒲暗想田家坞千来口人吃饭如今都有些艰难,黑山军十余万众,能吃饱饭谈何容易?

    “这就是我带单兄弟来的目的所在。”

    郭嘉笑道:“单兄弟武功方面造诣,我倒不好评价,但他在经营方面,实在很有天赋。”

    田蒲又是一怔。

    他对单飞知道的越多,才发现这人越是深不可测。

    单飞这种高手竟然还会是什么经商高手?

    这怎么可能?

    郭嘉道:“你等恐怕不知,去年时分,单兄弟还不过是个曹府的下人。”

    众人更是诧异,就算晨雨秋波都是落在单飞身上,显然还不知道单飞的这段往事。

    单飞笑笑。

    郭嘉又道:“可我当初见到单兄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下人。”回忆当初的情形,郭嘉感慨道:“就算朝中的那些尸位素餐之人,都没有单兄弟那一刻的自信。这是骨子里面来的。一个不把自己当下人的人,才可能不被别人当作下人。”转望田蒲,“你当知道我在说什么?”

    田蒲终有领悟,沉声道:“郭大人的意思是——田家坞要兴旺,不被别人小瞧,还要靠自己?”

    郭嘉笑笑,拍拍田蒲的肩头,“你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家族昌盛之道绝不是靠人多,而是靠英才辈出,不然如袁氏般,守着诺大的基业又有何用?但你们想要最快发迹,我建议还是请教单兄弟,你们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月的功夫,在许都城造成的轰动,常人一辈子都是无法做到。再给他点时间,我实在很怕他不会变成武功高手,而会变成许都巨富。”

    田蒲实在难信郭嘉所言,但又知道郭嘉没必要骗他,早打定主意,回转后立即将这番话告诉田元凯。

    单飞一旁笑道:“郭兄,我发现你有三个最大的优点。”

    “哪里?”郭嘉很是开心的样子,感觉单飞很懂得礼尚往来、互相吹捧的道理。

    “你有白吃的机会绝不会错过,你有白用的人绝不会放弃,你预料到什么麻烦,从来都不会留给自己。”单飞真心“赞”道。

    田蒲一帮人先是愕然,随即偷笑,就算晨雨都有分好笑的看着郭嘉。

    郭嘉亦笑道:“要不说你我能够结拜兄弟,只有兄弟才会这么了解兄弟。前几****告诉你我这辈子三件不会去做的事情。今天我要告诉你、我这辈子有三件事情,遇见就一定要去做。”

    “哪三件?”单飞和郭嘉已熟,难免调侃。

    郭嘉正色道:“第一件就是有白吃的机会一定不要拒绝,因为你就算不吃,你也知道这顿饭肯定不会再存在,既然如此,就不要辜负这顿饭的存在。”

    我头一次听说吃货能把吃顿饭上升到存在和虚无理论的,单飞心中感慨。

    田蒲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郭嘉,显然也是觉得郭嘉所言简直前所未有,田蒲言不由衷道:“郭祭酒所言真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郭嘉满意一笑,“第二件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有白用的人绝对不要错过,因为你不用,你不知道这个人下一刻会不会还在。”

    “你这么说让我很担心自己的命运。”单飞叹气道。

    郭嘉眼中满是笑意道:“第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有麻烦一定要推给别人,因为对我来说,无论知道不知道来的是麻烦,但可以肯定一点,能推出去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他蓦地说出这三个道理,田蒲很是目瞪口呆,那时候只想到一句话形容郭嘉——我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单飞终笑,“可现在有个麻烦你无论如何也推不到我们身上,我们就这么走下去,很难见到张飞燕。”

    “我们不是去见张飞燕。”郭嘉摇头道。

    众人怔住,单飞皱眉道:“那我们去见谁?”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黑山老妖?”郭嘉道。

    单飞怔住,暗想我们不是和唐僧一样去取经,怎么会有什么黑山老妖出现?

    田蒲脸色微变,“此人为黑山军首巫,听闻很是神秘。”

    郭嘉见单飞困惑,解释道:“黄巾军、黑山军、甚至张鲁那面的米巫,其中都有‘祭酒’一职,负责教化帮众,祭酒这职位多选巫师担任。”

    单飞对此略有了解,暗想这些民间团体多是政教一体,有些迷信色彩,因此行政机构和灵异机构相合。

    这点其实倒类似西方教会在历史上的地位,只是华夏一直没有形成统治性的规模。

    “黑山军中的祭酒就是黑山老妖。”郭嘉道:“无人知道他的名号,不过他和司空多有书信往来。”

    “他有意投靠司空?”单飞明白过来。

    郭嘉缓缓点头,“能当上黑山老妖的人,凭借的不仅是巫术本事,靠的还是审时度势的能力。司空见他书信中隐有归降之意,这才派我前来说服,尽量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不过这要有劳单兄弟出马。”

    单飞神色发苦,目光却在附近转着。

    郭嘉缓缓道:“如此一来,司空不用一兵一卒,可收黑山军十万众,当然……阻力会有。”

    说话间,郭嘉眼中似闪过分忧色,望着前方的山脉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前方距太行黑山已经不远,那里有黑山军主力驻扎,而黑山老妖,就应在住在附近。”

    .(未完待续。)

第178节 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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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说话间,上了个山坡,缓缓向山腰走去。

    众人互望一眼,倒不解郭嘉为何这般确定。

    郭嘉说的随意,做的随便,单飞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和晨雨并肩跟在郭嘉身后,就见山腰处盖有数间茅草屋,可说是简陋不堪,难信堂堂黑山老妖就住在这里。

    只是阳光斜照过来,单飞看到茅草屋竟然无窗,门上又挂着个干枯的牛头,牛头两眼深黑不见底的模样,很有分诡异,单飞心中微凛。

    郭嘉望着那有些恐怖的牛头,点点头道:“是这里了。”

    他举步要进入茅屋,却被单飞一把拉住,低声道:“你就这么进去?”

    “你说的也对,我来的匆忙,忘记准备些心意。”郭嘉笑笑,“不过黑山老妖并非寻常之人,想必也不在乎世俗之礼。”

    他虽是这般说,还是伸手敲敲紧闭的房门道:“此间可是黑山军祭酒所居之地?郭嘉此番前来,只想和老妖祭酒谈谈。”

    他敲的不重,可倏然收回了手,像是楞了下。

    然后众人就见到那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尘土飞扬,茅屋中却是并无任何声响。

    茅屋无窗,建的又是背阳,让人根本看不清房中的情况。

    远方山谷有幽风呼啸,有如呜咽,着实让人有分毛骨悚然。

    郭嘉竟然还能保持冷静,只是皱了下眉头,“看来这里没准备免费的饭菜。”他举步要进去看看,这次却被田蒲拉住。

    “我去看看。”田蒲道。

    田蒲感觉这个军师祭酒是在作死。这种时候没人应声肯定是大有问题,你冒然进去若是出了事那算谁的?他知道堡主将赌注尽数压在单飞、郭嘉的身上,在他的跟随下,这两人若是有事,对田家坞可说是灭顶之灾。既然这样,他宁可自己赴死。也不想单飞、郭嘉二人有事,倒不是说他多么伟大,只是因为千余口人的性命系在他的身上,他又如何能不小心行事?

    缓步走进茅屋,田蒲鼻翼动动,脸色微改,突然喝道:“你们都退出去!”

    他那一刻闻到股让他心悸的气味。

    那是尸体腐烂发出的恶臭!

    这里有死人。

    目光霍然落在茅屋尽头的床榻上,那里铺着张草席,上面亦盖张草席。草席之间似有鼓鼓的东西。

    田蒲见单飞皱眉,郭嘉冷然,却没有退出,反倒上前一步的模样,田蒲不想让二人犯险,一个健步就跳到塌前,刀光一闪,挑开了上盖的席子。迅疾退后一步,横刀挡在了胸前。

    他当然知道此行的凶险。可见到塌上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心中作呕,差点吐了出来。

    单飞脸色发冷。

    榻上竟是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面目早就不能辨认,还有不少蛆虫从那尸体腐烂头骨中爬来爬去……

    单飞多见骸骨,可见到尸体如此。心中还是难免很不舒服,更担心晨雨被眼前情况惊吓,抢先挡在了晨雨的身前,就听晨雨轻声道:“死的是谁?”

    众人都是凛然突然出现的尸体,听晨雨一问反倒一怔。

    田蒲自诩胆壮。但见晨雨这时候竟然能够冷静问出这句话来,实在自愧不如。他倒不知晨雨自幼就见过太多怪物,去昆仑一行,也是早见尸骸惨骨,对于这种情况虽不舒服,但远比众人预计的要冷静的多。

    “难道是……黑山老妖?”田蒲沉声道。

    这里按照郭嘉所言,是黑山老妖居住所在,死的当然最可能是黑山老妖。可黑山老妖在黑山军中本是祭酒统领,怎么会死在这里?

    是谁杀了他?

    郭嘉脸色亦是青冷,不等说话时,茅屋外突然有呼哨声响。田蒲心中微惊,知道那是守在屋外的家兵示警,喝道:“出去再说。”

    田蒲只怕房中有变,断后让单飞、郭嘉、晨雨先走,等到一出了房门,立即又飞身到了三人之前。

    有数十人不知何时冲到山前,手中或持刀、或挺剑,还有的竟然背负着锄头,正冷冷的望着单飞一帮人。

    单飞见田蒲如此尽心,并没有什么好笑,反倒有些感动,缓缓道:“诸位何人?”他看到对方衣衫褴褛,有草鞋、有的甚至赤脚,均是面有菜色,暗想这帮人只怕就是黑山军了。

    为首那人亦是脸有菜色,身材亦瘦,但举手投足很有头领风范,只是他穿着褴褛的衣服更如衣架般,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闻言冷然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你们是哪个,为何来到祭酒居住的地方?”

    那人神色略有焦灼,亦有些伤悲,不等说完,突然身形一展,竟然从众人头顶掠过,有如羽毛般轻盈。那人转瞬到了茅屋之中,倏然而入,片刻再出,喝道:“将这些人拿下。”

    他声音中满是悲愤之意,早有人上前,不动旁人,一把揪向挡在最前的田蒲。

    田蒲单刀一晃,倏然回鞘。

    众人均是怔住,暗想这人武功高不高先不说,但这种关头使出这种招式,恐怕自古以来还是第一个。

    不想田蒲刀虽回鞘,左手格住对方的手腕,右手在对方腰间一按,那人并未闪开,连退几步,若不是身后的兄弟架住,几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山军众人大惊。

    被田蒲击退那人本叫李大力,平时搬个百来斤的石头抛起抛落不是问题,哪想却被田蒲轻易击退。

    黑山军为首统领脸色微变,倏然到了田蒲近前,右手食指、中指一插,已到了田蒲的双眼前。

    他这招式倒是平淡无奇,但配合极快的身法,着实干脆利索。

    田蒲心中微惊。身形微扬,右手反抓回去。只要被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指,顺势一扭,无论对方是谁,手指当会扭断。

    他听郭嘉一路所言,知道这次是来谈判。并非动兵。

    见如今虽有误会,田蒲却不想误会激化,因此回刀用手,本想一把抓去,不扭断对方的手指,却也能制住对手,哪想到对方脚尖一点,倏然又退了出去。

    田蒲一把抓空,见对方倏来倏去。轻飘飘的如一羽空中盘旋,无法捉摸,并不追击,沉声喝道:“阁下可是赵一羽?”

    黑山军多是出自贫苦百姓,起名自然没有士族那么风雅,叫狗剩、驴蛋都是毫不出奇。不过这些人自统领黑山众后,感觉名字不够响亮,多是另起名号。

    只是这些人没有教书先生为其起号。又或嫌教书先生起名风雅不太响亮,因此大半以特征为名。

    据田蒲所知。雷公是因为拿的是锤子,孙轻是因为轻身功夫而名,眼前这人身形飘忽如羽,田蒲虽未见过,倒是感觉此人必定是张飞燕的手下高手赵一羽。

    那纵落如羽之人眉头一扬,神色间悲愤不减。喝道:“愣着做什么,动手。我收拾这个。”

    那人正是赵一羽。

    他听说黑山老妖被杀,急急赶到,正看到黑山老妖腐烂的尸体,心中悲愤难言。

    要知道众人都是兄弟。黑山老妖对他们更是如师如父,在黑山军中很有威望,就算张飞燕也是问计于他,赵一羽听到黑山老妖的死讯,心中还抱着几分误传的心思,急急赶来后一见榻上尸骨,知道那正是黑山老妖,见单飞等人在此,早认定这些人和黑山老妖身死有关。

    他见田蒲断后出来,又挡在众人身前,知道此人是个高手,却以为旁人要受田蒲的保护,不然田蒲为何事事出头?

    他自信可缠住田蒲,只要手下拿下单飞等人,不信田蒲会不束手——无论如何,先将这帮人拿下,再到宗主前请示如何处理。

    喝令一下,黑山军众人霍然上前。

    田蒲正挡住赵一羽飘忽的一攻,见状道:“保护郭祭酒!”

    他知道单飞、晨雨的武功,暗想对方除了赵一羽外,好像没有旁的高手,倒不虞二人的安危。

    不想他话音未落,拳头才回时,就见晨雨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有光寒点点。

    那些黑山军本瞄准田家坞那十数个硬汉,哪里想到对方阵营突然扑出个娇滴滴的女子,就见那女子手中宝剑出鞘,直如雷电般击来,众人顾不得田家坞的家兵,纷纷挥手抵挡。

    场中只听“叮叮当当”响声不绝,闷哼声不断。

    等到晨雨纵跃到众人之后,那数十个汉子都是捧着手腕,霍然闪开,神色骇然。

    原来晨雨一剑击出,不偏不倚的正中他们的手腕。

    众人手腕竟未见血。

    单飞一见,心中微颤,他如今已入武学之道,知道杀人易,收力却难,晨雨出手力道或许不如他的力道,但掌控的精巧可说是炉火纯青,倒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黑山军众虽未重伤,但惊吓疼痛难忍,惊慌中纷纷弃了兵刃。最惨的就是那个拿锄头的人,他刚要挥动手中的锄头,手腕被刺了一剑后,锄头将将挥起,却是脱手重重砸在自己额头上。

    痛哼一声,那人虽然没有当场晕倒,可脑袋上却立即起个大包,有如长角一样。

    黑山军众人惊吓,赵一羽瞥见,更是骇然,不等开口时,就见晨雨向他望了眼,一剑飞刺而来。

    赵一羽想也不想的全力飞纵退后,倏然到了数丈之外,等落地时,低头望去,脸色改变。

    他本是褴褛的衣衫多了道口子,差一分就划破他的胸膛。他不知道是自己闪得快还是晨雨手下留情,但那一刻实在难信就是这个看似柔弱白净的蒙面女子击出了那如闪电般的一剑。

    见晨雨一剑归鞘,秀眸眨也不眨,剑术精湛,简直让人骇然。赵一羽失声道:“你是谁?”顿了下,补充道:“你们究竟都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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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怎么信你 (四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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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见众人终于停了下来,暗想你们这是何苦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抽你们一记耳光后,你们才想起问我们是哪个?

    “这是郭嘉郭奉孝。”单飞指着郭嘉道。

    赵一羽等人脸色改变,失声道:“曹操手下的军师祭酒?”

    他们说的不客气,郭嘉却是客气道;“正是不才。”他说话间眉头还是皱的,反问道:“阁下当然就是张宗主手下赵一羽?”

    赵一羽点点头,转望晨雨,不等出声,单飞道:“这姑娘只是想调停纷争,和这件事关系不大。”赵一羽冷哼一声,就听单飞指着田蒲道:“这位姓田名蒲,涉县左近田家坞中人,想必阁下曾经听过?”

    双眉微扬,赵一羽沉声道:“田家坞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他虽未见过田蒲,可黑山军毕竟和田家坞打过交道,他也听过田蒲之名。

    转望单飞,赵一羽问道:“阁下又是哪个?”

    他被晨雨所败,但见晨雨身手虽高,出手却不狠辣,敌意稍有缓解,又见单飞这般,心中虽对老妖祭酒之死满是悲愤,但终究还能控制住情绪。

    单飞笑道:“在下单飞,无名小卒罢了。”

    他知道如果祭酒老妖和曹营有所通信,张飞燕当然知道郭嘉,介绍郭嘉、田蒲是增加点印象分,自己默默无名。在赵一羽这帮人眼中不过是凑个数了。

    赵一羽脸色突然变的铁青,嗄声道:“你就是单飞?”他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来,转瞬长吸一口气道:“你真的就是单飞?”

    黑山军众人有几个霍然上前,却被赵一羽伸手止住。

    单飞将众人举动早看到眼中,心中凛然之际还能微笑道:“阁下难道认识我?”

    “不认得。”赵一羽很快平复了情绪,摇头道:“不过我想能和郭祭酒一起的人。想必也是很有本领了。”

    拜托你说谎也逼真一点好不好?

    单飞早看出赵一羽表情变化的极为明显,甚至可说是在遮掩。他也看出赵一羽的言不由衷,心中极为困惑,因为那一刻的赵一羽竟然和他似有深仇大恨般。

    他单飞才到河北,怎么会和赵一羽有什么恩怨?

    是从前的单飞引发的?

    那小子本事不大,按理说惹祸的本事也不会太强,又怎会和黑山军有了瓜葛?单飞想不明白,但早就暗自戒备。

    赵一羽却早恢复了正常神态,向晨雨拱手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晨雨并未应声。

    赵一羽略有尴尬。望向郭嘉道:“早闻郭大人名声,老妖祭酒曾屡次和张宗主提及郭大人,甚至说郭大人和老妖祭酒约定前来一见,不想……”

    扭头向茅屋方向望了眼,赵一羽眼圈微红道:“方才在下情急之下不知轻重,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顿了片刻,见郭嘉只是望着他不语,赵一羽道:“郭大人既然来了。若是不肯屈尊前往黑山堂一叙,张宗主知晓。恐怕会怪罪在下。”

    郭嘉目光闪动,良久才道:“我等今日才到,看老妖祭酒的尸身,想必死了很有几天。”

    赵一羽点头道:“不错。”

    “阁下才知道老妖祭酒的死讯?”郭嘉缓缓问道。

    赵一羽握紧拳头道;“老妖祭酒素来喜欢清静,深居简出,不喜欢别人打扰。除了宗主,余众若是不得他的吩咐,很难到这里见他一面。我等这几日有紧要事情找老妖祭酒商议,他却失踪不见,在这里并未看到。只是……今晨在寨中才知道他出了事情,而且尸体被发现出现在这里。”

    微微吸气,赵一羽看着郭嘉道:“我等赶来后,就发现了郭大人。”

    “阁下总不会认为是我们下的手?”郭嘉反问道。

    “现在当然不会。”赵一羽强笑道:“可无论如何,郭大人总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郭嘉默然片刻,缓缓道:“有劳阁下带我去见张宗主。”

    田蒲脸色微变,暗想这个郭嘉恁地胆大,老妖祭酒死了,他还敢去见张飞燕,黑山军群情激动,郭嘉真的以为对方是一群菩萨?

    赵一羽转望单飞道:“阁下当然也会去的,是不是?”

    单飞早看出众人对他的敌意,可始终不知道敌意何来,暗想郭嘉好说,可我真的算是狼入虎口……

    见郭嘉向他望来,眼中似乎有什么含义,但显然不是让他不去。

    你真的喜欢把麻烦都推给别人?

    单飞心中嘀咕,沉声道:“老妖祭酒遭遇不测,我等既然遇到此事,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有需要我等帮忙的地方,阁下和张宗主千万不要客气。”

    他知道此行莫名的凶险,先说些漂亮话,暗想我在释放善意,只希望你们找旧账的时候,还能念及这点。

    赵一羽眼中似乎有种极为古怪的表情,终究还是道:“如此有劳阁下。”他挥手间,早有黑山军众前面带路,赵一羽和田蒲并肩而行,不时的回望下郭嘉和单飞。

    你是怕我们中途跑了吗?

    单飞心中满是困惑,见郭嘉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低声道:“一会儿怎么做?”他声音极低,知道郭嘉当然能看出赵一羽对他单飞的敌意,可郭嘉没有示警,究竟是何打算?

    郭嘉看向单飞,亦是低声道:“你不怕麻烦?”

    “我信你。”单飞回道。

    郭嘉淡然一笑,眼中满是暖意,“那你就做自己就好。你不是一直做的很好?我等问心无愧,何惧之有?”

    你可能问心无愧,但我很玄的。

    单飞有苦难说,就见赵一羽带着众人很快到了一座主峰前。

    太行山势连绵不绝,这里的黑山主峰颇为陡峭,葬人当然不是好地方。但显然是个易守难攻的场地。

    郭嘉见了缓缓点头,暗想张飞燕身为武林高手,但看其选寨之地,显然也很有些用兵的本领。

    赵一羽撮唇做哨,只是一声响,有连绵的哨声从山脚一直传到了山顶,一时间就见满山都有人头攒涌,寒光隐现,显然是兵刃被阳光所耀泛出的寒芒。

    转身望向众人。赵一羽沉声道:“请。”

    田蒲按刀不语,心中着实有些紧张。他虽算高手,可黑山军能人只有更多,这里若是黑山堂,显然是黑山军重兵把守的地方。

    黑山军号称十万众,那这里没有十万,一万总是有的。众人不过十数人,无疑孤舟入海。前景实在不容乐观。

    郭嘉只是笑笑,举步走在最前。

    田家坞的那些汉子早就有些胆颤。可见如书生般文弱的郭嘉这般,心中倒着实有了钦佩之意。

    黑山地势险峻,有些地方经过人工开凿,但更多地方纯是天然山道,众人一路顺着半天然的山道而上,就见石后、灌木从、林旁甚至树上都有虎视眈眈的眼眸。均是暗自戒备。

    等近山顶时,前方霍然现出开阔之地,那里有个巨棚耸立,桩柱均是巨木所绑,看起来倒是气魄非常。想必就是赵一羽所说的黑山堂。

    长棚尽头有两人一坐一站,站着那人一身黄装,颇为显目,坐着那人虽是坐在木桩上,看起来亦是身材魁梧,满是威肃。

    能在这里坐着的人,只怕唯有张飞燕一人。

    他身边那人呢?

    难道是张飞燕手下头一号人物黄龙?

    单飞不等再想,将将近了棚前,就听身后脚步声繁沓,回头望去,不由暗自心惊,他们身后不过片刻,就涌来百来号人物。

    那些人满是萧杀戒备之意,雷公、孙轻赫然在列。

    单飞心中微凛,可并没有什么惧意,暗想我当初放你们未杀,还算有远见、留了点善缘,如今你们可要知恩图报。

    虽是这般想,可见雷公、孙轻等人神色沉冷的样子,单飞还是很难乐观起来。

    郭嘉入了长棚,才待举步上前,就听那一身黄裳之人喝道:“你可以站在那里说话!”

    早有不少人倏然而入,横在郭嘉、张飞燕之间,满是戒备。

    单飞目光流转,除了留意雷公、孙轻外,只是看着其中的三人,那三人一懒洋洋的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人额头高耸似长个怪角,脸色发青,还有一人身着白裳,颇为干净,在满是泥腿子的黑山军中显得颇为夺目。

    郭嘉见众人横绝,倒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道:“郭嘉早听老妖祭酒提及,张宗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不凡,不过……”环望周围满是敌意的黑山军众,郭嘉感慨道:“这就是张宗主的待客之道?”

    坐着的张飞燕并未起身,远远的望着郭嘉,双眸炯炯,突然道:“郭嘉,你让张飞燕怎么信你?”

    他蓦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着实让人难以回答。

    不想郭嘉只是一笑,“张宗主原来怕郭嘉明是劝降,实则想要对黑山军不利是吧?”

    众人默然。

    张飞燕亦是沉默不语。

    沉默自然就是默认。

    郭嘉淡淡道:“我还想请问宗主一句……张宗主可知郭嘉是何身份?”

    张飞燕楞了下,缓缓答道:“谁不知道如今郭嘉身为曹操身边第一奇佐,亦是曹操最信任之人。”

    郭嘉笑笑,凝望远方的张飞燕道:“黑山军十万之众,在宗主眼中或许庞大,但想当年司空大人兖州一战,百万人也曾收编。郭嘉既然身为曹司空身边最亲信之人,亲至黑山,成也不过仍为司空最信之人,败则可说性命都有分忧虑。”

    顿了片刻,郭嘉淡然道:“既然如此,郭嘉若是不有感老妖祭酒的赤诚之心,为何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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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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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介绍:
穿越到三国附身到曹府家奴身上的单飞,一心只想做个成功人士。 不想白富美和巅峰人生难以兼得,高富帅阻挡他融资的前行。 不甘心阴差阳错的屌丝身份,凭借似是而非的远见和渊博的考古知识,单飞在成功的道路上注定要逆袭出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不一样的三国故事,不一样的墨氏群雄,一样的还是我们墨门从未失去的热血憧憬! 书友qq群23056655验证消息——用户名。偷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偷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偷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