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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汉儿不为奴txt下载     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九十九章 苏州

    梁化凤在奔牛河大败,上万人马损失怠尽,随他逃回常州的只600多骑兵。

    闻听梁化凤大败,常州城内的大学士额色黑吓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流利了。见到梁化凤后,额色黑抱着他痛哭,反复说道:“如今怎办,如今怎办?”

    梁化凤如何知道怎么办,他手下的兵损失大半,眼下除了几百骑兵,这常州城中竟是连拼凑都凑不出一支守军来,如何守?

    太平军方面,自取得奔牛河大捷后,太平军北路军一刻也不停,步骑合力,迅速向常州城推进。

    自南京溧阳出发的新一镇在镇将王.辅臣指挥下,两日便至宜兴。宜兴城中官绅兵丁早就有归附之意,太平军一至,知县胡永宽、千总伍文佳等人便即开门投降。

    安抚宜兴官绅,张榜安民后,王.辅臣即领骑兵东进常州,24日占领钟溪,26日前锋进武进县城。如宜兴一般,武进官绅亦未顽抗,开城投降。27日,北路太平军和西路太平军会师常州城下,一万五千余兵马将常州城团团围住,然却开了南门一口。

    围三阙一,梁化凤知道太平军留下南门未围死,只是让城中守军无心死守而矣。但此时他已无心再守常州。29日凌晨,常州南门忽然洞开,数百清军骑兵簇拥梁化凤、额色黑拼命往南逃奔,显是要逃往苏州。

    王.辅臣欲领骑兵追杀,周士相却有帅令来,谓穷寇莫追,放梁化凤去苏州。

    梁化凤、额色黑逃走后,常州知府周安贵等人联同城中士绅出城献上黄薄投降,至此,常州光复。

    周士相要周安贵仍为常州知府,命发榜安民,又严令入城太平军不得侵犯百姓,又令将在奔牛河俘虏的常州青壮尽数遣散,命各回各家,是时街头巷尾皆是传诵太平军军纪严明,乃王者之师。家中男人被清军拉走的,更是焚香祷告,只盼大明太平王师能永镇江南,不再如前番郑军一般。

    ........

    梁化凤和额色黑从常州逃出后,先逃至无锡县城,呆了半日又觉不安全,连夜向苏州逃奔。无锡百姓对于这支从常州逃出来的清军形容是“北兵丧胆,闻风而悚”。

    事实上,梁化凤现在确是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更让他心慌的是,不知道苏州的管效忠是不是会纳他入城。然而明知管效忠和蒋国柱对自己有敌意,梁化凤却不得不去苏州,因为他已无处可去。

    到了苏州城下,额色黑亲自叫门,管效忠和蒋国柱得报之后都是吃了一惊,二人商议之后认为梁部已无多少兵马,对苏州构不成危胁,眼下常州已失,太平军下一步必然攻打苏州,故可放梁化凤入城协守。毕竟梁部还有几百骑兵,关键时候还能派上大用场。再说,来叫门的是额色黑,若不放人进来,他日皇帝知道,恐亦无他们好果子吃。

    从前,梁化凤是生死大敌,现在却是能合作的对象。世事变化,真是无常。这结局真如周士相早先所料想那般,在太平军的压力上,梁、管二人定然会抱团取暖。

    不过梁化凤被放入苏州城后,因担心管效忠会害自己,吞了他的兵马,所以让额色黑对蒋国柱、管效忠说,在城中单独腾出军营给他,他与手下兵马都住在军营里,并且表示自己非管效忠部下,此番来苏州只为协守,故不会参与任何军议。管效忠若需他出兵,只须让人来送军令便可。

    管效忠知梁化凤这是怕他下毒手,冷冷一笑,命人在城西腾了空地安置梁部。额色黑是满州人,又是内阁大学士,且无兵权,故管效忠和蒋国柱对他还算客气。

    蒋国柱出面请额色黑至巡抚衙门饮宴,额色黑欣然而至,管效忠和苏州知府阎绍庆坐陪。

    席上,蒋国柱旁敲侧击,有意从额色黑那里弄清楚梁化凤手上到底有没有皇帝给的秘旨,额色黑自是一口咬定没有,都是明军奸细挑拨。不想,他一口咬定没有,管效忠和蒋国柱却是更加坚定梁化凤手里有密旨,否则何以梁化凤入城之后这般提防他们。要是心中无鬼,梁化凤能这样?

    管效忠更是猜测这秘旨八成就是额色黑从行营带来的,不过即便这就是事实,眼下也不是火并的时候,因为现在的苏州城已经是个火药桶,经不得一点火星了。

    太平军攻占常州后已向无锡进军,前方探马来报,太平军大队已进至苏州府的望亭,随时都会挥兵攻打浒墅关。苏州城现在是人心惶惶,不少人私下串连密谋献城,若不是蒋国柱和知府阎绍庆强力弹压,恐怕苏州早就不攻自破了。

    用兵常州的顺利让周士相感到高兴,在无锡时,他收到广州急递,监国已在亲军保护之下启程北上,现下已入江西境内。故周士相便想一鼓作气拿下苏州,彻底平定江南,将江南做为监国至南都登基的贺礼。同时,军情司的密报也送到了周士相的手头,对于连城壁等人阻挠监国北上的行为,周士相只是轻蔑一笑,对身边人道腐儒不成事。

    周士相这边想迅速拿下苏州,尔后返回南京迎接监国一行。不想大军推进至望亭的第二天,竟然天降大雪。江南之地,冬季降雪很少,一般降雪都在寒冬腊月,此时却冬月底就下雪,实是罕见。

    大雪影响了大军行动,周士相只得下令全军在望亭一线休整。同时急命南京、镇江、常州三地,速制冬衣。

    大雪纷飞中,周士相也在等,等逃进苏州城的梁化凤和管效忠火拼。虽然这个可能性在太平军的压力下变得很小,但也不排除不会发生。

    让周士相始料未及的是,他没有等来管、梁火拼的消息,倒是接到了苏州城中另一批人的投效密信。

    十一月初三,周士相在苏州城北的阳澄湖上秘密见了几个从苏州潜出来的清军将领。(未完待续。)

第八百章 江苏巡抚仍是你来做

    苏州上空,大雪飞扬,寒山寺顶积上了厚厚一层雪,报恩寺的钟声在风雪中回荡,显得特别凄凉。

    大雪中,偌大的城区好像空无一人,举目看去,尽是白色世界。屋顶上、树枝上、街道上、城墙上都是铠铠白雪。

    城墙上的清兵双手插在棉衣袖中,三五成群的躲在避风处,哈着气,跺着脚,咒骂这该死的鬼老天。

    军官们则躲在门楼子里,生着炭火,一边烤火一边喝着小酒,隔上半天才会懒洋洋的披上披风,到外面巡视一圈。

    城墙下,偶尔会有黑影。清军却是视若未见,因为他们知道,那不是敌人摸到城墙下,而是冻死的乞丐。

    江宁巡抚衙门内,管效忠和蒋国柱正在主持军议,大学士额色黑也在。

    堂内坐着十多个将领,有汉军的,有绿营的,大部分都是管效忠的亲信。

    其实管效忠自己的嫡系兵马大半都葬送在了镇江,如今这些兵都是郑军围城后陆续从江南各地赶来增援的,天南地北的都有。有一部分还是梁化凤的苏松兵,不过领兵的将领却早被管效忠除掉了。

    为了拢住这些兵马,管效忠和蒋国柱可是开了藩库,不惜代价重金收买,再加上管效忠也确是有些本事,又有蒋国柱支持,故而这些将领对他还算忠心,大半还是很可靠的。

    管效忠召集诸将军议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他首先将军情简短的向诸将通报了,尔后说道:“这场大雪下得及时,雪后更是冷得出奇,地面也会结冻成冰,太平寇多是两广人,料想受不住这寒冷,多半便会退军。”

    诸将对这个判断都认同,没有人担心太平军会在风雪中奇袭苏州,因为他们不是在野外安营,而是在苏州城内。有坚固城墙依托,太平寇就是顶着风雪打到城下也无济于事。

    “我等肩上担子很重,常州、无锡一失,苏州就没了门户可依。如果苏州再陷,江南就尽落明军之手了,所以诸位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只要守住苏州,待皇上大军过江收复江宁,诸位将来前程可都是无量。”

    额色黑也为众将领打气,只不过他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虚妄的升官加爵了。

    苏州城的真金白银都在蒋国柱手里,额色黑没有蠢到反客为主,真仗着自己满州大学士的身份就做了这苏州城的主。

    管效忠麾下的总兵郑三万突然道:“常州战事失利,实在是因为太平军火器太厉害、又皆是两广来的悍卒,士气又盛,所以梁化凤的兵才打不过。我瞅着,就算太平军退了兵,后面还是会打过来,到时咱们未必打得过。”

    副将张凤点头道:“我问过梁化凤的兵,他们说太平军有快火铳,比咱们的火绳枪打的要快。咱们这枪打一下,他们能打三下,真干起来,咱们铁定输。”

    总兵马玉龙闻言,也跟着说道:“不但铳厉害,炮也厉害,听说他们有个叫轰天雷的东西,扔上一颗能炸死一片。”

    “......”

    突然间,一帮将领在那议论太平军的厉害,都说打不过对方,管效忠自是大皱眉头,十分不满:这帮人尽在这说太平军的厉害,不是动摇军心吗?

    额色黑的脸也沉了下来,他前脚刚说朝廷不会亏待他们,后脚这帮人就嚷着太平军厉害,安的何居心?

    蒋国柱也是大为不解,不知道管提督手下这帮人怎么尽灭自家威风了。

    诸将浑然不觉,仍在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管效忠忍不住了,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够了,尽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言辞,难道因为贼兵厉害,我们就要投降不成?”

    管效忠这一拍,声音极大,用力之猛竟将桌子震得晃了一下。诸将瞬间静了下去,但不过数息功夫,郑三万却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对管效忠说道:“其实末将等人就是想劝提督大人投降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明军已经收复南京,湖广、江西也丢了,咱们再抵抗下去,也挽救不了大局,不如趁早为计。”

    “你想叛变投敌!”

    管效忠闻言面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

    蒋国柱和额色黑也是震惊,双双站起。

    “叛变又如何,投敌又怎样?”

    不想,郑三万竟是一点也不惧,就在他说话时,又有六七个将领起身站到他身侧,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其他几个将领看到这情形,吓得在那不知是站还是坐。要是站起来的话,提督大人定然以为自己也参加作乱了,可不站的话,郑三万他们恐怕就会对自己下毒手了。

    一帮亲信突然一起作乱,管效忠震愕万分,他厉声质问:“干什么?你们真的要反叛吗!”

    马玉龙道:“实话告诉你吧,几天前,我们就决意投诚了,昨天我们已在城北阳澄湖上见到了周士相周大帅,他答应只要我们投诚,便优待我们....我们不想杀你,提督,与我们一起献城投降吧,我们一样有荣华富贵可享!”

    “大清待你们不薄,你们如何能降贼!”

    管效忠真是气急,光顾着防梁化凤了,没想到手下人竟然早就和贼秀才私通了!

    额色黑和蒋国柱也是惊得呼不出气来,郑三万、马玉龙他们敢在这大堂发难,定然已是做了准备,只怕这会外面的兵丁早就是他们的人了!

    郑三万喝道:“提督大人,念在往日你待我们也不薄的份上,我们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管效忠大义凛然道:“想我降?呸!我管效忠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岂能与你们这般鼠辈为伍,玷污了我的一世清白!”说完突然喝喊那几个还坐在那傻看的将领:“你们还坐在那干什么,还不将他们给我拿下!”

    那几个将领却是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没动。

    马玉龙冷笑一声:“看到了,大伙都想寻个活路。”

    管效忠绝望了,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道:“大清哪一点对不起你们,我和蒋大人又哪里对不住你们!...你们投到贼秀才门下,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矣!...”

    “既然提督这样说,那就休怪弟兄们了!”

    马玉龙突然拔刀,几人同时向管效忠砍去。“噗哧”一声,管效忠被砍倒在地,脖子溅出的血溅在了后面的屏风之上。

    额色黑脸上被管效忠身上溅的血喷到,一下变得通红,视线也有些模糊,吓得在那啊啊大叫。

    蒋国柱也是惊得呆了,他想回身跑,可两腿却软得很,怎么也动不了。

    马玉龙等人结果了管效忠后,不理吓呆的额色黑,走到蒋国柱面前。

    “抚台大人,周大帅有言,若你也肯投诚,则江苏巡抚仍是你来做。”(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一章 周大帅是骗子

    大雪仍在纷飞,一点也未停歇。

    风雪掩盖了巡抚衙门发生的血腥,掩盖了这座城中发生的罪恶。

    一支连绵十数里的队伍迎着风雪来到了苏州城下。

    城上面的清军看到了城下的队伍,也看到了那些红色军旗,可是清军却好像一个个都瞎了、聋了一样,抱着长矛站在那硬是一点动作也没有。

    没有人呼喝示警,一切还是如先前一样,大多数清兵继续操着袖子抱着长矛在那任由鹅毛大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城门楼上那杆绣有“管”字的军旗突然被砍倒,边上几根绿旗也被一一砍倒。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红色的军旗。

    “大帅,他们得手了!”

    城上红色军旗打出的那刻,马鹞子王.辅臣颇是兴奋的叫了声。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城门被缓缓打开,紧接着一队清军从城中冲了出来。让人意外的是,这队清军没有携带武器,全部赤手空拳。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将领,手中捧着一个木匣。

    “职等不负大帅使命,管效忠首级在此,请大帅勘验!”

    郑三万、马玉龙、张凤等叛乱将领齐齐跪在周士相面前,他们的脑袋都是光秃秃的,原本脑后吊着的小辫子已经不见。

    马上的周士相抬手示意,马鹞子王.辅臣立即带着两个清军降将策马上前,从郑三万手中接过那木匣,打开看后,果有一颗首级。那两个清军降将仔细看后,确认这就是管效忠的人头。

    王.辅臣立即策马返回,朝周士相道:“大帅,是管效忠的首级!”

    马上的周士相微一点头,挥手下令:“一半兵马随我入城,一半兵马留在外面,以防有变。”

    苏纳闻令策马过来:“大帅,我先带兵进去。”

    周士相同意,立时苏纳领兵开进城中。

    郑三万、马玉龙等叛将自始至终老实跪在雪地之中,人人均无异动。

    城中清军已被叛将控制,各处城门都已被作乱清将的亲信部下控制。身着红色军服的太平军入城之后,便如长河又分成无数小溪一样,转瞬便分散在城中。太平军一到,各处清军立即交出城门控制权,然后一齐绞断辫子,回到军营待命。

    苏纳彻底控制了苏州城后,派人出城通报。于是,周士相在部将和降将们的簇拥下进了苏州城。

    大青马踏入苏州城中时,周士相突然勒马停住,侧首问郑三万他们:“梁化凤何在?”

    郑三万忙道:“职等已派兵将他们围住!”

    马玉龙跟了一句:“大帅放心,梁化凤插翅也难逃了!”

    周士相轻声一笑,唤了一声:“王.辅臣。”

    “末将在!”王.辅臣策马奔出应命。

    周士相一扬马鞭:“你去解决梁化凤,他若降,便带他来见我。”

    “得令!”

    王.辅臣拱手接令,打马率部而去。替大帅牵马的瞎子李见了,咧了咧嘴,颇是不甘心的样子。

    周士相又问蒋国柱何在,郑三万道蒋国柱不肯投降,这会和额色黑一起被押在巡抚衙门。

    “是不肯降还是待价而沽?”

    周士相微微一笑,蒋国柱这人他还有大用。他示意降将们前头领路,一路纵马疾奔,很快来到江宁巡抚衙门。

    江宁巡抚衙门就是从前的鹤山书院,被僻为抚署后,很是装修一番,建筑颇是富丽堂皇,别有一番江南园林风貌。

    周士相在衙门外看了看,进去之后也没着急见蒋国柱,而是在各处转了一转,最后才来到大堂。

    蒋国柱和额色黑此刻被五花大绑,看押他们的兵丁见到上官簇拥着一位大人物前来,自是知道来的肯定是周大帅。于是俱自拜伏,蒋国柱和额色黑也被强按跪倒。

    周士相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眼面若死灰的额色黑和蒋国柱,却是转身问郑三万他们:“管效忠就是在这里被刺的吗?”

    郑三万忙道:“回大帅话,我们就是在这里将管效忠一顿乱刀砍死的。”

    其余降将这时都在偷看周士相表情。周士相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高兴或赞赏的表情,他只是在看那块染有血迹的屏风。

    “上面的血是管效忠的了?”

    一众降将讪笑点头,心头都有些忐忑。

    “这是蒋国柱的抚台大人椅子?”

    周士相转了一圈,坐到了蒋国柱的巡抚宝座上,好像是试试它是否结实,用力拍了拍扶手。

    跪在那的蒋国柱见了,脸黑得出奇难看。额色黑却是绝望心死,耷拉着脑袋,周士相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愿去听。

    “你们都坐下。”

    周士相摆了摆手,示意诸将领分坐两侧。

    郑三万、马玉龙他们却不敢做,周士相笑了一笑,道:“你们坐吧,这本来是你们的座位,你们不是还在这里开过会吗?本帅待人向来平和,你们都是有功之人,若非你们,苏州焉能轻易拿下?来来来,都坐,都坐。”

    “多谢大帅赐座!”

    郑三万等人受宠若惊,局促不安地坐下了。

    周士相显得很平和,像聊家常一样地问他们道:“管效忠是汉军哪个旗的?”

    郑三万道:“禀大帅,是镶白旗的!”

    “那你们呢?有汉军的吗?”周士相又问。

    郑三万小心翼翼道:“职和马总兵是汉军正蓝旗的,余下都是绿营出身。”

    马玉龙赔笑道:“我等汉军在清廷那里,比不过满蒙,只比绿营稍好些,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周士相哈哈笑了起来:“这说法不对,若非你们这些汉军和绿营,满鞑如何能窃我汉家江山,所以你们应该比满蒙八旗都重要才是。”

    这话让郑三万、马玉龙他们都是不由自主起身,跪伏在地,口称从前糊涂,死罪等等。

    周士相又是轻笑一声,问他们:“那管效忠的尸首呢?”

    郑三万擦了一把额头冷汗,低声道:“职等让人将尸首拖到后面去了。”

    “这样啊,”周士相顿了顿,道:“把管效忠的头缝合到尸身上,用上好的黄绢裹身,盛殓起来,在城外找一块地方下葬,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个忠臣啊....嗯,忠于满鞑的汉人,也算是忠臣吧...”

    听了这话,一众降将都有些不安,不知周士相是何意。

    周士相这时却突然翻脸,怒哼一声,然后骂道:“你们几人自以为得计,为了活命,杀死自己的上司,背主求荣,这样的人向来为本帅所不齿。你们今日投我,那是因为我有实力击败你们,假如我有一天失势了呢?你们是不是又要像对待管效忠一样对我下手呢!”

    众降将一听此言都慌了:这周大帅不是在阳澄湖上说的好好的,优待重用他们,怎么这会却翻脸了呢!

    “大帅容禀,我们是一片真心弃暗投明,绝无反复!”

    “我等投诚一片真心,苍天可鉴!”

    “......”

    众降将一齐叩头,纷纷表态自己忠心。

    见状,周士相却是不为所动,只冷笑道:“你们这时候如果跳起来大骂我周士相不守信义,表现出视死如归的精神,我可能出于敬重义士的心怀,饶了你们。可你们如此奴颜婢膝,叫我看不起。”说完,他平静却坚决地一挥手,吩咐亲卫道:“将他们拉下去,全部就地正法!”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二章 只要福临比我更烂就行

    “周士相,你背信弃义,你言而无信,你在阳澄湖上答应优待重用我等,我等才冒死杀了管效忠,开了这苏州城!若非我等,你太平军能进苏州城!”

    “贼秀才,你杀了我们,往后谁还信你!...你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

    被周士相亲卫上前擒住的郑三万等一众降将破口大骂,他们是看出来了,贼秀才这是真的翻脸要杀他们!

    马玉龙、张凤等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贼秀才如此言而无信,他们宁可随管效忠战死,也断不会开城投降。

    “大帅?...”

    桂永智和董常清想劝说不可杀降,否则大帅这名声可就大坏,真应了这帮降将所言,日后清军那头谁还敢来投降?

    厚葬管效忠这个铁杆汉奸,却杀一众开城来降的将领,周士相此举确是叫人匪夷所思,就是蒋国柱和额色黑也都是看得呆了。

    堂内还有一帮降将的亲兵,这会也都骇然变色。周士相看了眼他们:“本帅只诛这几人,与尔等无关,回头俱有赏赐。”

    众降将亲兵闻言,彼此互看,无人敢动。有心想反抗救人的,也得思量他们能不能干过满堂铁甲卫士。

    见部下无人敢搭救,一众降将更是惊惧绝望,有数人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周士相上前几步,走至众降将面前,语气很平静的对他们道:“本帅至镇江时,城中无数父老来哭告,你等知为何事?”

    众降将面面相觑,镇江百姓哭告关他们何事。郑三万却是想到一事,脸色不禁白了起来。

    “那些父老是要本帅替他们找回妻子,找回女儿,替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本帅见他们实在可怜,便答应了他们,所以...”

    周士相说到这里,定定看着这帮降将。

    郑军自南京撤走后,管效忠便领军收复了被郑军所占的镇江及江南诸城池。不过每光复一地,管部都按惯例将城中妇女掳走,最后这些妇女不是被摧残至死,就是被摧残致疯。有侥幸活下的,也多被清军卖于妓寨。可以说,清军自南京一路向东,便一路迫害江南百姓,使无数人妻离子散,造孽深重。就现在苏州城中清军军营之中,尚有千余可怜女子如猪狗般被关在一起,每日只做一件事,被那下值的清兵轮番祸害。

    只是这种事乃清军惯例,清廷从上至下都是默认此事,便是太平军中有不少将领当年都曾干过这事,故而桂永智等人对大帅以此理由诛杀降将不以为然。毕竟真严格计较,太平军中一半将领都该杀。江北及其余各地清军将领更是人人该杀,那样的话,岂不是逼得这些清将和太平军死战到底?这未免太过不智也!

    果然,降将之中有人不服,称这是清军惯例,又是管效忠下令,他们只是奉命而为,便是周士相真要替那些百姓报仇,这首恶管效忠已被诛杀,可以给江南百姓一个交待了。而他们这些人罪不当死,倘周士相愿饶过他们,他们可倾尽家产赔偿那些百姓。

    “有些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周士相摇了摇头,身子微微前倾,用很低的声音对这帮降将道:“关键是你们若不死,本帅心不安啊...苏州城中有你们上万手下,不杀你们,本帅怎么能放心回南京?又怎么能把江南牢牢掌握住?眼下鞑子大军就在江北,你们说,本帅是信你们死心塌地跟我走,还是信你们会在本帅不利之时再捅我一刀呢?”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周士相对于降军降将,是来之则纳,并多委重用,然现在,他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了。江南是天下财赋重地,也是日后太平军钱粮来源大头,随着太平军规模不断变大,地盘不断增多,带给周士相的除了政治和军事上的巨大利益外,带来的也是巨大的财政负担。

    可以预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周士相将依靠江南的财赋来养军,而不是依赖廣東乃至更遥远的安南,因为这个时代的运输实在是落后,在没有强大海军和庞大海运规模前,江南必然是太平军这个战争机器的核心动力。

    如此重地,周士相又如何能放心将它交给一众叛降不定的降将?今日他们能降,是因为太平军势大,万一太平军失利呢?

    周士相不敢担这风险,也冒不得这风险,故而必须除掉这些降将。某种程度上说,这些降将已成为一个集团,他们在密谋诛杀管效忠献城时,已经成了一个牢不可分的集团。如果这个集团只是这几个人,那是自然无有所虑,然而这个集团却掌握着万余兵马,而周士相现在手头能够动用的兵力只不到三万人。

    这自然,就成了一根尖剌。

    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这等钱粮重地?

    若用他们,如先前承诺那般仍将苏州一带交给他们,那此地的钱粮赋税归谁呢?

    因为兵力有限的缘故,周士相不得不将折江交给马逢知,这江南再交给郑三万等降将,将来郑军再取fj那太平军辛苦一番,有好处的地方全是别人的,到底是替谁忙活呢?

    再者,一帮降将屁事没干,只开个城,便尽得好处,让太平军中一干出生入死的将领如何看?

    当日阳澄湖一会,周士相本心倒未有诛杀这干降将的念头,只是这帮人却不识趣,愿意易帜归明,但却要仿马逢知之例,得尽好处,自成一体,这就使得周士相生了杀机。

    诚然,答应了降将,回头却翻脸杀人,这事传出去名声自是大坏,肯定会让清军之中一些观望将领犹豫,但周士相始终坚信,只要他的刀比满州人的快,那他今日所为便是人人称颂的义举,而非自取灭亡之道。

    再不济,自己总比福临那**青年好吧?那小子可是把郎廷佐、硕尔辉这等忠心奴才家都给抄了。

    周士相自嘲的笑了笑,挥手命将降将拖出,诸降将连声咒骂。不一会,堂外便传来惨叫声,稍后就是几颗人头呈上。(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三章 图利而降者,杀

    诛杀了郑三万、马玉龙等一干降将后,周士相立时吩咐下去,城中降兵一律给银五两,副将以下俱晋官一级。又命各部分管监看降军,有异动者可不必奏报先行诛杀。若非顾虑太大,周士相恨不能将这万余清军尽数坑杀,如此方能彻底心安。毕竟这万余清军短期之内难以消化,而眼下他却不能在江南多呆,苏州事了便要回师南京。要是这些降军再次作乱,势必会大大牵制太平军本就不多的兵力,更会使得江南糜烂。

    周士相要的是完整的江南,而不是一个如两广、云贵一样残破的江南。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诛杀这干想仿马逢知例,继续在明清之间摇摆不定,要在江南富庶之地快活的军阀们。

    更重要的是,周士相也要借此事给日后纳降补充一个原则——畏威而降者纳,图利而降者杀。

    随着太平军的不断胜利和南都光复,可想将来定会有越来越多的清军会向太平军投降,但这些人的投降固然是有畏惧太平军之心,但同时却多有投机谋利之心。如郑三万等人投降的条件便是仿马逢知例,镇守江南(苏松)。答应了他们,意味着江南财赋之地便归了这些降将,周士相的太平军中央将来很难从这些地方得到多少赋税。

    答应得越多,则非嫡系的明军就越多,如这些人是如浙军张煌言部、忠贞营李来亨部一样,致力于反清复明,那未尝不可。问题是这些人,本质上都是投机军阀之辈,清势大便投清,明势大便投明,没有民族家国观念,他们的生存法只是一个利字。投哪方利更大,他们便投哪方。

    若是仍如从前一样来者便纳,大肆许诺,升官晋爵,最后周士相便会面临一个这样的局面——明朝固然复国了,可天下却依旧是四分五裂,大家伙打着大明的旗帜,却各有各的地盘,名义上服从于太平军所立中央,实际却都是独立王国。

    周士相要推进他的政策,要带领汉民族复兴,必然要集权中央,那么将来势必要再来一次内战,然眼下的中国,又有多少人口禁得起消耗!

    死了那么多人反清还没成功,将来却还要再死那么多人复兴民族,这代价,太大,太大。

    因此早在光复南京时,周士相便开始着手考虑日后。在镇江北固山上,他下令摔死清将杨广孝,当时便定了军令,谓日后不战而降者,用之;战而不敌复降者,杀之。如今,他便是要为这个军令再补充一条,便是——“畏威而降者,可纳之;图利而降者,尽杀之。”

    诛杀郑三万等降将,周士相亦是有私心的,那便是将富饶之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从而能够更好的安置自己的嫡系人马。当然,这话他肯定是无从宣之于口的,因而便要寻些借口杀人。

    蛇无头不行,郑三万等人的被杀,固然会让降军惊恐,但至少不会集体作乱,这就让周士相能够从容应对,或分化,或镇压,或拉拢。这年头,人心总是不齐的,把那些齐心的解决掉,剩下的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做完这些后,周士相又命桂永智和董常清着手厚葬管效忠,同时将其忠义之举大肆宣染,观其意思,便是要将管效忠弄成满清的岳王爷。

    “可叹管效忠痴忠于清廷,却遭顺治秘旨杀害,本帅虽与满清不共戴天,但也惋惜管效忠之遭遇。拿纸笔来!”

    周士相一脸悲愤表情,从亲卫手中接过从蒋国柱抚台桌上取来的毛笔,也不待亲卫磨墨,便就着郑三万的首级鲜血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天日昭昭!”

    四个血字一书而就,写完,一边吹干这纸,一边来到蒋国柱和额色黑面前,问二人:“管效忠临死写了这四个大字,自比岳武穆,却不知两位以为他的遭遇悲否?”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无耻不过贼秀才!

    额色黑闷声不语。

    蒋国柱瞄了眼那四个血字,微哼一声:“你这雕虫小计只能骗得无知之人,如何能蒙骗天下有识之士!”

    “噢?”

    周士相并未动怒,而是问蒋国柱:“你是无知之人还是有识之士?”

    “哼!”

    蒋国柱扭头不答。

    “无知之人也罢,有识之士也罢,难道还敌得过铁证如山?”周士相干笑一声,却是伸手往额色黑面前一指,道:“拿来吧。”

    什么拿来?

    额色黑一怔,不知道周士相跟他要什么。

    “福临不是让你带了两道秘旨来吗?抓马逢知的那道就不用了,你把要梁化凤抓管效忠和蒋国柱的秘旨给我。”

    额色黑闻言下意识的应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突然警醒过来,闭口不言。

    蒋国柱在边上却是微微一颤,他虽早知皇帝让梁化凤捉拿自己和管效忠,但总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和管效忠死守苏州,苦盼大军过江,为的便是让皇帝知道他们的忠心,宽恕原谅他们。可当额色黑下意识的承认他有那道秘旨时,蒋国柱心中不起波澜是不可能的。

    额色黑不答话,周士相也不和他罗嗦,命亲卫搜他的身,结果并未从其身上搜出那道秘旨。

    “不在你身上,那就是在梁化凤身上了。”

    周士相沉吟片刻,吩咐下去,让王.辅臣一定要将梁化凤身上那道密旨找出来。

    额色黑突然怒骂道:“管效忠明明是这些叛将所杀,你就是得了秘旨又能如何?谁人能信你!”

    周士相却摇头道:“你和梁化凤奉了福临秘旨捉拿管效忠,管效忠虽知冤屈,却没有反抗任你们捕拿。然你二人却怕管效忠的部下劫人,竟是将他当场杀害。死前,管效忠悲书天日昭昭四字,管的部下闻讯要为他报仇,结果你们在苏州城中火拼,让我太平军渔翁得利,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周士相将手上血书朝额色黑面前一晃:“看清楚了,血迹铮铮,还没干呢!”(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四章 兴大狱

    “这件事你就是动再多的手脚,又岂能骗得了天下人?...苏州城中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很多,难不成你要将他们尽数杀了?...你若不杀,事情真相终会传出去,那样一来,你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以后,谁又会信你?”

    蒋国柱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士相,这贼秀才也真是异想天开,如此赤.裸.裸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他难道以为自己真可以点石为金,说什么就是什么?

    须知管效忠这事,陡然传出去,那些在清廷效命的汉人官员和将领是会寒心,对皇帝失望,心生动摇,从而战时消极,甚至会就此倒戈。可一旦知道事情真相,那这些人恐怕就会更忠于清廷。投了贼秀才不但捞不到好处,还要把命给丢了,这人得有多蠢才会选择投降?

    对于那帮汉官同僚,旁人不清楚,蒋国柱能不清楚?

    清廷治下的汉人官将,哪个不是前明投机过来的,他们在明朝为官时就只顾捞好处,投清朝是因为明朝不行了,而大清对他们却优待的很,投过去不但性命无忧,还能继续捞好处,所以一个个争相投降。现在,大清虽说失利,可仍据有北方半壁江山,故而那帮汉官就算有投附归明之心,也还在观望。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但要让他们知道贼秀才这里不但没有兔子,反而养着一条毒蛇,那帮汉官脑子烧坏了才会投你!

    太想当然了,也是太过年轻,无有处事经验,才会如此异想天开,换作是我,纵是要食言杀人,总有若干手段,哪里会如此性急草率,坏了名声。

    蒋国柱暗自摇头,不知道这么一个行事鲁莽的贼秀才,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杀降之事,弊大于利啊!

    蒋国柱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不想周士相听了他的话,却深以为然道:“我觉着也是这么个理,所以这件事的首尾得着落在你蒋巡抚身上。”

    “我?”

    蒋国柱微愕,这关我什么事。

    周士相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有你蒋巡抚帮衬,这事自然无有破绽。”

    蒋国柱一听就明白周士相想要他干什么,他断然摇头:“要我降你,不可能!”

    周士相诧异道:“福临都要梁化凤捉你了,你还痴忠于他做什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蒋国柱语气不容置疑。

    闻言,周士相不禁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为何和管效忠缩在这苏州城,坐观梁化凤兵败?...你若不想死,大可和管效忠将兵权交出,束手就擒,怎的就拥兵自重起来?...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不想死,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边上就有额色黑在,蒋国柱脸皮没那么厚,他和管效忠确是不想束手就擒,才缩在苏州盼着梁化凤死的。可他也不好意思承认这就是事实,所以不吱声,脸上阴晴不定。额色黑仍是耷拉着脑袋,不知是在后悔什么,还是在担心什么。

    “蒋国柱,你真要忠于清廷,为清廷殉死,本帅也不好说什么。人各有志,只是福临却不单要梁化凤捉你,将你革职,更要将你和管效忠家人发于包衣下为奴。这个包衣下为奴是个什么下场,你是汉军镶白旗出身,恐怕比我清楚吧。”

    周士相不是恐吓蒋国柱,因为这是事实,顺治秘旨上写得明白。

    蒋国柱听后神色动了动,心底一股寒气涌出。发于包衣下为奴,那下场比家破人亡还要凄惨。不仅女性沦为八旗发泄工具,男丁更是代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蒋国柱恐惧,他自己死不要紧,可真要儿孙们代代为奴,妻妾女儿媳妇等如青楼窑姐般被人糟蹋,那真是比杀了他都要可怕。

    但蒋国柱竟是仍不肯降,他苦笑一声,索性对周士相明言道:“我就是降你,妻小仍免不了发包衣下为奴,既然如此,我何不做大清忠臣!”

    周士相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你做了大清忠臣,福临就能感你忠义,饶了你妻儿老小?那你也想得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福临已经下旨查抄郎廷佐、硕尔辉两人府邸,妻女俱发包衣下为奴。郎廷佐身为总督却被我生擒,福临抄他家也说的通,可硕尔辉是战死的,其家小亦被发于王下为奴,你说,你妻女下场会比郎廷佐和硕尔辉的家人要更好?你在福临心中会比他们更重要?”

    蒋国柱听后,似想反驳什么,但终是叹了口气没有吱声。年轻天子的心性,他多少也是知道的。恐怕他真的一死殉国,也改变不了妻女儿孙悲惨的下场。

    周士相慢悠悠道:“蒋国柱,本帅劝你降,是给一个机会。你要知道,你若不降,你死,你妻儿为奴,子子孙孙不得翻身;降我,我却叫你做巡抚,将来总有你蒋家翻身之时...降与不降,总是你一念之事,本帅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办,你考虑清楚。”

    蒋国柱听后,身子一颤,腰亦向下垂了许多。

    周士相要蒋国柱降,除了管效忠这事须此人做首尾,江南一带也需此人出面安定,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蒋国柱这把刀子。

    蒋国柱虽是汉军出身,但却是文官,在江宁巡抚任上治理颇是出色。不过单是如此,周士相也未有强烈收服此人心思,促使他想要蒋国柱降的根本原因是他在两江总督郎廷佐的公房里,看到了蒋国柱上的一份公文。

    这份公文的大致意思是,因为这几年连连用兵,清廷国库入不敷出,故在江南地区实行了比明朝更为严厉的催科。经征之官皆以十分为考成,不足额者要被参罚。但江南缙绅豪强依然凭借昔日的权势交通官府,贿买书吏,隐混和拖欠钱粮,致使积逋常达数十万。蒋国柱眼见催收不利,便向两江总督郎廷佐建议裁抑缙绅特权,借口这帮人抗粮兴大狱,以暴力压服江南地主,从而能够将江南钱粮尽数催收上来。

    蒋国柱公文中称大狱一兴,便为奏销案。凡欠粮者,不问是否大僚,亦不分欠数多寡,在籍绅衿按名黜革,秀才、举人、进士,凡钱粮未完者,皆被革去功名出身;现任官概行降两级调用。

    周士相当时看到这公文时,便断定此案若实施,江南地主豪强必然遭沉重打击,同时他也从中看到了蒋国柱的可取之处,那就是以此人来对付江南士绅豪强,从而避免将这一身臊惹到自己头上。

    从前,江南士绅多有复明之人,太平军未取江南前,这些人是值得拉拢和借助的力量,然而苏州一下,双方的利益便不再是同样了。

    江南士绅反清复明的根本诉求是想如明朝时一样,不纳粮、不纳税;周士相要在江南推行的却是并村设乡,皇权下乡,绝不容士绅和宗族特权存在,更不容他们不纳赋税钱粮,所以可以预见,不久后,太平军和江南士绅的关系恐怕就是水火不容了。

    这也是为何周士相宁愿食言也要诛杀郑三万等一众降将的原因之一,不将这些人除掉,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江南士绅拉拢对象,成为太平军的心腹大患。(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五章 谁作孽,谁来受

    蒋国柱动摇了,虽然最后他依旧没有明确回答是否愿降,但就连身边的额色黑也知道他是降了。

    周士相的视线从蒋国柱身上移向额色黑时,额色黑以为对方也是要劝降自己,不想对方却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即刻押至南京。

    王.辅臣不负所望,擒住了重伤的梁化凤,并从他身上搜出了那道顺治秘旨。其部六百多汉军死伤大半,余下一百多尽数弃檄投降。

    梁化凤是被抬到周士相面前的,他的伤很重,前胸挨了一刀,后背挨了一矛,右腿也中了一铳。血从巡抚衙门门口一直滴到大堂上。

    梁化凤的目光射到蒋国柱脸上时,蒋国柱脸红了一下,但旋即调整了心态,自己既已决定投降,又何必在意梁化凤的目光。他现在倒是担心周士相是不是也要劝降梁化凤,那管效忠之死可就不好弄了。

    好在周士相并没有劝降梁化凤的意思,而是命人将他抬下去稍作包扎医治,然后和额色黑一起押到南京去。

    王.辅臣说道梁化凤已是半死不活,何必要给他治伤,死了拉倒。周士相却道此人有大用,王.辅臣问有什么用,周士相笑而不答。

    苏纳等将这时也从各处赶来,因为清军的配合,这时,睡梦中的苏州城大部分百姓还不知道这座城池已经换了主人。加之太平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这座江南名城可谓“和平”交接到太平军之手。

    苏纳等已经知道赵三万等降将被杀,虽觉错愕,但想杀了也好,省得这些人将来再闹乱子。

    周士相命给各营清军分发赏银,银子就从蒋国柱的巡抚藩库拿,要是不够,那些被杀的降将手里肯定有。这帮人随管效忠从镇江一路祸害到苏州,哪个不是抢的肚滚油肠。这会正好拿他们辛苦搜刮来的油水去安抚他们的部下。

    周士相又命新一镇、第六镇各从降军选两千加以补充,再送一批去镇江补充第三镇,余下的一并带回南京。他特别叮嘱,降军但有不愿服从者,不论官、兵,一律就地正法,绝不能姑息他们。至于营中那些被清军强征来的夫子,则一人给铜子五十,命各回各家。

    “我意明日就回南京,苏州这里由第六镇镇守,左近各县亦要派兵接收,原官人等可用便用,不可用,稍后由巡抚衙门派员委任。”周士相说完看向苏纳,“苏州就交给你了,出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大帅放心,有我第六镇在,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苏州城!”

    苏纳很高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没想到大帅如此信重自己,将这么一块好地方交给自己镇守,心中颇是感动。他是满州降人,身份在太平军中格外不同,但自投降以来,却不因其身份而受冷落闲置,反而一直委以重用,比之在满州那边一个天一个地,这让他更加的愿替周士相卖命。除了实在是无有退路之外,亦是士为知己者死。

    第三镇丙旅旅校裘国良禀称,清军营中有大量他们从江南各地掳来的妇女,请问如何安置。

    周士相想了想,吩咐裘国良:“问清那些女子家乡是哪的,有愿归乡的,你组织专人护送她们归乡,将人交到其家人手中。若是无家人的....”

    若无家人如何安排,周士相也真是有些头疼。从前在广州处置满州中的满州妇人时,他曾想将这些满妇嫁于军中士卒为妻,不想却遭到士兵们的一致反对,几无一人愿意领这些满妇为妻。最后不得已,只好通过广州府将满妇分到了民间,配给那些光棍为妻,由此出现很多“老配少”的情景。最后连民间也分不下去的则统一安排到了香山县,如汉人一般分给其田亩,命她们自食其力。听说有个祖父是老奴哈赤弟弟雅尔哈齐的爱新觉罗女人配了个叫张四的无赖子,若算起来,那张四可就是大清的皇亲了。

    将无家可回的女子配给军士为妻,这个显然是行不通了,毕竟这些女人都叫清军祸害得厉害,有些更是得了病,相当一部分恐怕以后也不能再生养。将她们强行配给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肯定是对部下的不负责任。士兵们提脑袋卖命,最后大帅却硬塞给他们一群残花败柳,这心里肯定是有怨言的。真这样干了,周士相也觉得不起这些兵。

    适应了心态的蒋国柱亦是提出一个担忧,便是那些有家能回的女子,恐怕最后也会有很多人入不得家门。

    周士相一怔,旋即明白蒋国柱指的是什么。江南之地不比两广、湖广,此地文风大盛同时,理学之风亦盛,对女子名节看得很重。有些人家开明,能够接回自己的亲人,但有些人家恐怕这会伤心,哭着闹着求太平军替他们救人,可太平军真要把人给送去,这些人也许就另一个心态了。丈夫会因为受不了亲朋好友、邻居们的指指点点而休妻,父亲亦会受不了耻辱而逼女儿出家,这还算好的,怕的是到时不知会闹出多少父(夫)逼女(妻)死的人伦惨剧。

    人救出来,最后却还是难逃一死,这肯定是周士相不愿看到的,而有些事亦不是官府介入就能改变的。至少,眼下周士相没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个时代的某些固有观念。

    开明,是建立在一代代的教化之功,而不是一道政令就能实现的。

    蒋国柱献了主意,他道:“下官以为不妨将这些女人配于那些降兵为妻。”

    “配给降兵为妻?”周士相怔了下,思索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王.辅臣在边上说这法子不错,他道:“谁做的孽,谁来受。”

    “也罢。”

    周士相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便吩咐裘国良:“就按蒋巡抚的意思办,当然,肯回家的先送她们回家,你让送她们回去的人也不要着急回来,观察几天,确认这些女人不会受家族所逼再回,若不然,将人带回,尔后配于降兵为妻。”顿了顿,又补一句“有敢阻拦的,视为通寇。”

    周士相又让蒋国柱出面安定城中人心,请医馆郎中去为那些可怜女人医治。

    次日,周士相准备回南京时,军情司送来消息,钱谦益正从常熟赶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六章 生死两茫茫

    刘文远是苏州附廓吴县的一个走街串巷的补锅匠,这人身世很是可怜,四岁时父母到隔壁太仓县走亲戚时叫清兵给围在城中杀了,打那之后,这刘文远便跟着驼背叔叔生活。六岁那年,这驼背叔叔下河摸河蚌想给侄儿补些营养时,不幸滑入深水区淹死。

    好心邻居帮着葬了他叔父后,刘文远便吃起了百家饭,经常是东一家喝碗粥,西一家嚼口锅巴,忍饥挨饿过一天。就这么着过了几年。一个远方的亲戚找来,见小刘文远实在是孤苦伶仃,便带在身边跟着学补锅的手艺,想着让这孩子将来也能有手艺傍身,自食其力。

    刘文远也确是懂事,认认真真的跟着这亲戚学手艺,凭着吃苦劲将这补锅的手艺学了下来。17岁那年,这远房亲戚出了点钱,替刘文远说了门亲事,盼着这孩子也能成家立业,把刘家的香火传下去。

    刘文远的妻子是乡下一佃农家的三闺女,相貌一般,但是和刘文远一样,因为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所以特别能吃苦,也懂珍惜。两口子勤劳持家,互相恩爱,日子虽然贫苦,但在乱世活下来已是不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成亲后的第三年,刘文远的妻子突然有了喜,这让刘文远可乐坏了,因为父母死在太仓寻不到尸骨,所以他便买了好多纸钱到驼背叔叔坟上烧了,愿叔叔在天之灵能保佑侄儿阖家平安,侄媳顺利生产。

    岂料,就在妻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时,不远的长江上突然来了金厦的海匪,说是去打江宁城。海匪在江上,又是去打江宁,该担心的是官府里的老爷们,刘文远一个补锅匠有何担心的,所以并未当回事。没多久,果然有消息传来,说是海匪在江宁城下大败撤走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个消息让苏州左近许多官绅老爷们皱眉,悔的肠青,却对刘文远这等贫民百姓一点也无影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是换皇帝,也不碍他们挣钱养家。

    没过多少天,苏州城外就来了大清兵。这些大清兵带来了好多捆绑着的女人,说是通贼的女人。

    这些女人衣衫褴褛,哭哭蹄蹄,让人看着很不好受。刘文远远远看了一会,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回了家,将这事和妻子一说,妻子亦是难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怪那些女人命苦。

    乱世之中,升斗小民,唯一能顾得上的就是自己了。

    刘文远和妻子同情那些女人,但仅仅是同情而矣,他们甚至都不敢在那些大兵面前痛骂一句,他们唯一想的就是这可怜的事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些大清兵进城后,一直没有事,除了每天都有人往军营那买女人,其它和从前并无两样。至于那些被买走的女人去了哪里,苏州城中个个心知肚明。

    刘文远依旧走街串巷,为东家补锅,为西家修刀。可前几天,城中的大清兵却突然开始抓人,这让刘文远吓坏了。

    大清兵只抓女人,他们将女人从家中拖出,然后告诉她们的家人,七天后带银子到军营赎人,否则这些女人就休想回家。

    邻居家传来哭喊声时,刘文远和妻子抱在一起,躲在柴房中。可是,他们却没能躲过噩运,柴房的门被砸开了。

    两个清兵将刘文远的妻子拖了出来,发现这是个大肚子时,那两个清兵发出狞笑声。

    刘文远的妻子吓坏了,在那惊恐尖叫。刘文远也吓坏了,他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乞求军爷放过他的妻子。那两个清兵却只冷冷摞下一句让他七天后带钱去赎人,便拖着刘文远的妻子往外去。

    刘文远上前紧紧抱住妻子,苦苦哀求,说他家没钱,可得到的回应却是清兵狠狠的一刀鞘。

    刘文远昏了过去,等他醒来时,院内空无一人,大门空洞洞的开着。

    刘文远急坏了,清兵要十两银子才能赎人,可他全部家当不过才三两。他想去邻居家借钱,可是一路走来,听到的却都是哭声。

    完了,妻子没了,家没了,儿子也没了,一切都没了!

    这几天,刘文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只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他去过大清兵的军营,但他根本进不去,他只能和无数妻(女)被抓的人一样,跪在军营外嚎哭哀求。

    然而,这并没有用。清军放言,不管是筹到银子还是没有筹到,七天后方能赎人。

    天可怜见,没等到第七天,南京过来的太平军突然进了苏州城,那些大清兵把辫子都割了,摇身一变成了太平军。

    太平军好,比大清兵好。

    军营那边有消息传出来,太平军命城中百姓去军营领回自家亲人。

    听到这个消息时,刘文远难以置信,他一下有了精神,他飞快的跑向军营,他要接回妻子。但他走近军营中的时候,却被眼前场景看得呆了。

    到处都是衣衫不整的女人,有的甚至一丝不挂,她们大都眼神空洞,无有生机。一些女人在亲人的怀中嚎啕大哭,哭得叫人心碎。

    刘文远也落泪了,但他更担心,他到处疯找自己的妻子。在找了半天无果后,他来到了太平军在营门摆的一张桌子前,报上了妻子的姓名。

    那些太平军的人在翻了名册后,摇了摇头,带刘文远来到营中一处角落。

    角落里,堆着很多一丝不挂的尸体。其中一个女人的肚子很大,身上全是伤痕,神情扭曲,死前定是受了极大的折磨和痛苦。

    刘文远呆了,他认出,那大肚子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他抱着妻子的尸体仰天长啸,泪水“噗噗”的滚落。

    太平军的人见了也是十分同情,一个军官下令要给刘文远找辆牛车,好让他把妻子的尸体带回去。

    刘文远却拒绝了,他什么也不要。他就那么抱着妻子的尸体,一步一步的回家。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七章 河东君

    人死,要入土为安。

    刘文远用仅有的三两多银子为妻子在城外买了处墓地和一具薄棺,又翻箱倒柜将妻子当年结婚时的嫁衣找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替妻子擦干净身体后,他摸了摸妻子冰冷的肚子,将嫁衣轻轻的穿在了妻子身上。

    棺材铺的人将棺材送来后,刘文远请他们将妻子的遗体放进了棺中,然后从邻居那里借了辆车,一路赶着将妻子的薄棺拉到城外。在邻居的帮忙下,他将妻子入土为安。

    一座新坟之上,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刘黄氏玉兰之墓”。

    刘文远呆呆的站在坟前,邻居看着直叹息,上前帮忙将纸钱烧了,将刘文远硬拖上车回了城。

    人死不能复生。

    活人依旧要活下去,哪怕痛苦的活,也依旧要活下去。

    .........

    城中,周士相与年近八旬的钱谦益相谈得甚是融洽。

    早在两年前,周士相便让张安派人到江南联络复明人士,而钱谦益作为江南复明人士之首,自是重点联络对象。只是那时太平军虽崛起于广东,但却仍限于广东一省,加上距离过远,所以钱谦益并未对广东过于重视,而是将精力用在了和金厦的联络上。

    后来即便是知道广东阵斩清简亲王济度,又克复广西、湖南,声势远较当年孙可望、李定国来得要大,钱谦益对于太平军的重视依旧是不及对金厦郑军。经他联络的江南复明人士暗中提供的钱粮资源也大多用在了郑军和浙军身上。

    之所以如此,主要便是因为太平军离江南太远,江南士绅力有不及,而金厦的郑军却随时都能入江,实力不比太平军弱,故江南复明人士不可能舍近求远。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延平王郑森是钱谦益的学生,其表字大木便是钱谦益所取,因此从亲近上来说,钱谦益也是更倾向于他的学生,而非一个从未听说,从未谋面的秀才。

    钱谦益本是要去南都的,只因听说太平军自镇江发兵攻打梁化凤,故而意识到太平军必然会用兵苏州。而常熟离苏州不远,一旦苏州光复,他可以立时赶来,因此便一直在家等侯苏州光复的消息。

    钱谦益对太平军收复苏州很有信心,他对河东君柳如是断言,梁化凤和管效忠二人不合,难以齐心,必然败事。果然,被他料中,只是钱谦益以为太平军是血战攻克困守待毙的管效忠,却没想到竟是不损一兵一卒就进了城。

    因天下大雪,钱谦益又年近八旬,所以河东君柳如是不同意丈夫冒雪来苏州城,可钱谦益却是听说此次领军攻克苏州的是粤国公周士相本人,故执意要前来,为此大发脾气。柳如是劝不过他,只好命家人备了马车,陪他一起来苏州。军情司那边一直有人在钱府,当下就将消息发了回来,并一路护送。

    军情司在江南这边的人都知道大帅对这位老宗伯十分看重,说不定还要大用,哪里敢让这位老宗伯出事。

    周士相得报后,他是亲自到城门接的钱谦益,并没有因为钱谦益之前对广东的冷淡而怠慢于他。在他看来,钱谦益虽于弘光年间有降清劣迹,但其后十多年来始终坚持秘密反清复明,蹲过三次清朝的大牢,散尽家财,以致死后其妻柳如是被钱氏家族逼索,气愤之下投缳自尽。故不论这位老人当年有何不堪,他的余生总是为此偿还了,这比在北京替满清修《明史》的那帮东林徒子徒孙,比在各省替清朝镇压明军的汉官们强得太多,太多。

    人无完人,金无赤金。

    明清相争这十七年来,有太多如钱谦益一般先行降清,后又幡然悔悟,用生命书写复明篇章的人物。

    周士相认为钱谦益值得尊重,至少当初领衔开南京城门的并不是他,而且他要比李成栋、金声恒、王得仁、姜镶等人要好,他没有双手沾满累累汉人鲜血。

    .........................

    “老宗伯!”

    见到钱谦益后,周士相执的是晚生弟子礼,丝毫不摆国公大帅架子。除他之外,在苏州的高级将领全都前来迎接,蒋国柱这个新任江苏巡抚也带着一块投降的知府阎绍庆执据下礼。

    钱谦益原是有些忐忑,害怕周士相会因为他在弘光年间的降清劣迹而轻视于他,但见年轻的国公领着部下们如此隆重待他,心中很是激动。柳如是扶他下车时,能够感觉到夫君双手正在颤抖。

    钱谦益激动的扶起周士相,待心情稍稍平复后,他为周士相介绍了柳如是。

    周士相看着传闻中的“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很是感慨,岁月沧桑,如今他看到的不是什么花魁,不是什么八艳,而是一个鬓角已经发白的妇人,一个始终追随丈夫坚持复明的女中英豪!

    “河东君!”

    周士相充满敬意的称呼柳如是。他没有称“钱夫人”,因为蒋国柱事先告诉过他,柳如是这人是巾帼枭雄,颇有男儿风,故从来不喜别人叫她“钱夫人”,而喜外人称她“河东君”。

    一声“河东君”,听得柳如是先是怔了一怔,旋即有些高兴。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还未及而立之年的青年国公。

    周士相又为钱谦益介绍一干部下,诸将都是上前行礼,待蒋国柱和阎绍庆也来行礼时,钱谦益难免愣了下,但旋即明白,这二人定是降了粤国公的。

    此时风大,钱谦益八旬老人,如何能在城门久呆。周士相请钱谦益夫妇上车,亲自策马在前领路。这举动,更是让钱谦益坚信自己没有来错。

    如此郑重对待钱谦益,除敬其壮举外,周士相亦是有利用之心。他需要借助钱谦益的名望来稳定江南士绅之心,这与他用蒋国柱着手后面兴大狱对付这帮人其实并不冲突,因为,眼下,稳定江南局面是首重。(未完待续。)

第八零八章 将军何忍!

    周士相设宴盛情款待钱谦益与柳如是夫妻。

    明时女子不得上席,柳如是执礼不坐,周士相坚请,钱谦益洒脱一笑,携夫人之手入席坐之。

    席面是苏州知府阎绍庆精心操办,考虑到钱谦益年迈,以素为主,无甚大荤,但道道都是名菜,别具匠心。

    席毕,奉茶,双方步入正题。

    周士相先是盛赞钱谦益在江南坚持反清之举,最后相请钱谦益任职于唐王政权。他明确表示,只待监国至南京,便上请监国委老宗伯为三孤太傅之职。

    如何安排钱谦益,之前周士相颇是棘手,因要借助钱的名望安定江南,故必要高官厚禄奉之,使其能为所用。然又不能真委以实职,为日后埋下隐患,故在桂永智的建议下,决定以三公太傅任之。

    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三职的合称,正一品。国朝设立初年,三公负责协助皇帝处理重要国事政务,职位至重。洪武三年,太祖皇帝授李善长为太师、徐达为太傅、常遇春为太保。建文年间,三公职位被撤。永历年间,成祖皇帝恢复三公职位,但无实授。宣德三年,宣宗皇帝授英国公张辅为太师,沐晟为太傅,陈懋为太保,当时三公官职,几乎为专授。然自宣德、正统年间以后,三公成为虚衔,为勋戚文武大臣加官、赠官。职位尊崇,却无实权。

    万历以后,只张居正一人在万历十年得加太师之职,除此,再无一人可得三公。尔今,周士相却要为自己向监国请封太傅,钱谦益便是涵养再高,也是有些坐不住了,连说自己无功,何敢得授太傅。

    周士相却坚称必要为钱谦益请太傅之职,蒋国柱在边上亦道老宗伯乃文坛之首,天下文心,这太傅之职又如何不能得。

    钱谦益感慨,便也不推辞,转而向周士相推举两人。一人为顾炎武,一人为黄宗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闻顾炎武名,周士相动容。

    钱谦益称顾炎武有大材,弘光年间清军南下,江南血雨腥风,顾炎武和挚友归庄、吴其沆等人投笔从戎,参加了佥都御史王永柞为首的一支义军。然义军为乌合之众,不敌气焰正炽的八旗精锐,攻进苏州遇伏而溃。顾炎武潜回昆山,又与杨永言、归庄等守城拒敌;不数日昆山失守,死难者多达4万,吴其沆战死,顾炎武生母何氏右臂被清兵砍断,两个弟弟被杀,本人则因城破之前已往语濂径而侥幸得免。

    数日后,顾炎武嗣母王氏闻变,绝食殉国,临终嘱咐炎武,道:“我虽妇人,身受国恩,与国俱亡,义也。汝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无忘先祖遗训,则吾可以瞑于地下。”

    国仇家恨!

    甲申十万男儿齐解兵,不及江南一老妇!

    ........

    周士相问顾炎武现在何处,钱谦益道他现不在江南,而是去了北方考察北中国山川形势,同时也是避祸,因为清廷正下旨捕拿于他。

    钱谦益向周士相推举顾炎武,周士相不知内情,边上蒋国柱却是十分佩服。为何?因为当年顾炎武可是把这位老宗伯弄得十分尴尬。

    顺治十二年的时候,顾炎武从外地回到家乡昆山。不想,他家世仆陆恩因见顾家日益没落,顾炎武又久出不归,于是背叛主人,投靠叶方恒,两人图谋以“通海”的罪名控告顾炎武,置他于之死地。顾炎武秘密处决陆恩,叶方恒却与陆恩女婿勾结,将顾炎武绑架关押,并迫胁顾炎武,令其自裁。所幸顾炎武好友路泽博与松江兵备使者有旧,代为说项,顾炎武一案才得以移交松江府审理,最后,以“杀有罪奴”的罪名结案。

    当时事情危急之际,顾的好友归庄向钱谦益求援。钱谦益是文坛领袖,又致力于秘密反清,不忍顾炎武被害,于是对归庄说如果顾炎武是他的门生,他便可以出来替他说话。

    归庄不愿失去钱谦益这一强有力奥援,虽然明知顾炎武不会同意,还是代顾炎武拜谦益为师。顾炎武知道后,急忙叫人去索回归庄代书的门生帖子,钱谦益却不肯给。顾炎武便自写告白一纸,声明自己从未列于钱谦益门墙,托人在通衢大道上四处张贴。弄得谦益大为尴尬,解嘲道:“宁人忒性急。”

    知道有这一出内情的蒋国柱,自是对钱谦益推举顾炎武感到钦佩,换他,断然做不出。

    周士相又问黄宗羲是何人。钱谦益简短告知,黄宗羲是余姚人,其于弘光国难时变卖家产召集家乡集黄竹浦600余青壮年起兵抗清,被鲁王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因力量悬殊义军兵败,清军占领绍兴后,黄领残部入四明山,驻杖锡寺结寨固守,后因其外出时部下扰民,寨被山民毁而潜居家中,又因清廷缉拿,避居化安山。后朝鲁王,升左副都御史,与阮美、冯京第出使日本乞兵,渡海至长崎岛、萨斯玛岛,未成而归。遂返家隐居,遭清廷三次通缉,仍捎鲁王密信联络金华诸地义军,派人入海向鲁王报清军将攻舟山之警。这几年,钱谦益也是和黄多有联络。

    “既是老宗伯所举之人,士相必当请监国用之。”

    周士相欣然表态,这二人将来一定会用。钱谦益见状,亦是心慰。言谈中,桂永智得周士相授意,暗示唐王至南京后便要祭孝陵,登大宝,然唐王却仁义,心系南巡的天子,恐不愿担这天下重担。

    “大位,有功社稷者坐之,此时南都新下,正是需唐王登大宝定人心,振人心之时,唐王如何能辞?”

    钱谦益对于拥桂拥唐并无意见,他知江南士绅对于拥立哪个皇帝都无意见,他们只要明朝能够恢复便可,故而究竟是朱家哪个子孙来当皇帝,对江南士绅而言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钱谦益更知周士相为他请太傅,自是有借用他之处,他也乐意投桃报李,故当即表示愿以老迈之躯代江南士绅请唐王登基。

    见钱谦益答应下来,周士相心下大喜。说道眼下天寒地冻,老宗伯年迈,不妨在苏州呆上几日,他且先回南京安排诸项事宜,只待唐王一至,老宗伯便去南都也不迟。钱谦益却执意随周士相一起去南京,不得已,周士相只好命人在钱谦益的马车中安上暖炉,使老人家不受寒气。柳如是跟出来的目的便是照顾夫君,此时亦不会独留苏州。

    周士相原想明日再启程回南京,可军情司却送来密报,镇守江西的蒋和听说监国要经江西去南京后,似是想搞事情。这消息让周士相又急又气,因担心蒋秃子真干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也只能立即启程回南京。

    车马行至城门时,却见不少女子在哭哭啼啼,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钱谦益和柳如是在马车上听到动静,掀帘来看,不知发生何事。柳如是心有一沉,担心太平军是在城中掳掠妇人。

    周士相亦是奇怪,命人去问发生何事。回报却说这些女子都是清军掳来的苏州民女,太平军将她们放出后,却不得家人收留,逐她们出家,这才在城门这里哭啼。

    周士相眉头微皱,他不是已经吩咐裘国良将无家可归的女人配于降兵为妻,如何却在此地哭闹,又恰逢钱谦益,这不是存心要他这粤国公好看么。

    周士相命将裘国良叫来,对方已知大帅车驾至,再见那些女人,自是明白发生什么事,害怕大帅治罪于他,忙将原由说出。

    原来他是按大帅吩咐将那些可怜女人送回家,家不在苏州的昨日就使人专程护送回去了,而这些女人因为家就在苏州城中,又是其家人领回,在营中并未有什么事,故便任人领回。岂料,这些女人回到家后,连一夜都未住下,就遭夫家休书一封赶出家门,娘家亦不纳。有一秀才之女更是投井自杀,秀才与人道其女忠贞,不忍玷污门楣这才自我了断以全家风,但事情真相是什么,却不得人知了。

    “我不是让你将无家可回的女人安置在营中,给她们饭吃,许于降兵为妻么?”

    周士相有些恼火,裘国良办事不力,让他在钱谦益夫妻面前有些出丑。

    “末将是按大帅吩咐的做了,可是这些女人却不肯嫁给那些降兵为妻,她们宁死也不从,末将没办法,又不能对她们用强,故...”

    裘国良一脸为难的样子。

    “不与降兵为妻,她们能做什么?饿死还是为娼妓?”

    周士相摇了摇头,时代有时代的特色,此时女子便是男人的附属物,如同货物一般没有自主人身权。在家听父,出嫁从夫,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旦被赶出家门,她们的命运就会惨不忍睹,不想被饿死,只能去做娼妓。运气好的能得好心人或尼姑庵收留,可那又能容得多少人?所以蒋国柱提议将这些女人配于降兵为妻,周士相未有多想便同意,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善政。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活着,能有一口饭吃,不是善政是什么?只有活下来,才能奢谈尊严、自由什么。

    “去,把人先带回营中,不要在这哭闹,成什么样子。”

    周士相急于回南京,不想在这小事上耽搁。裘国良闻令忙带兵去拉那些女人。如此一来,那些女人却是哭得更凶。有一女人远远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士相,再见还有一辆马车,无数兵将簇拥,知道马上之人是太平军的大官,忙哭叫着挣脱士兵,跑了过来。

    瞎子李见状,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拦人。就这迟疑间,那女人已是奔了过来,“扑通”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的衣衫很是单薄,冻得她嘴唇乌青。

    “将军,民女等遭禽兽所辱,你又何忍将我等许于禽兽为妻!...若是受辱之人乃将军妻妹女儿,将军亦要这么办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九章 此幕何等熟悉

    “你!”

    女人之言如重拳般击向周士相,令他胸口一滞,心神不定。

    大青马突然长嘶一声,撅蹄而立,周士相猝不及防,险些从马上坠下,看着甚是狼狈。

    “哪里来的刁妇,拿下她!”

    瞎子李大怒,命令亲卫将那可怜女人抓起来。几个如狼似虎亲卫立即上前将那女人如拎小鸡般提起,正要拖下去时,周士相却喊了一声:“慢!”

    周士相翻身下马,将马鞭扔在瞎子李手上,向那女人走去。

    “大帅?”

    瞎子李快步跟上,只以为大帅要杀这胡言女人。

    周士相却在那女人面前停住,问她:“我予你活路,有何不对?”

    “如此屈辱活着,不如死去!”

    那女人紧咬下唇,不因周士相之官威而有所畏惧。观其模样,真是宁死也不受辱了。

    周士相默立半响,叹口气道:“能活,为何要死?”

    女人凄声道:“因为屈辱活着的不是将军。”

    又是片刻沉默,周士相摇了摇头,自嘲一笑:“照你这么说,我不应该救你们,也不应该给你们活路,让你们死去反而是善心,德政了?....”

    女人不答。

    周士相也不需要她答,他自顾自道:“其实我救你们并没有错,只是有些事,你怪不到我头上。我且问你,你为何不去怪责不肯重纳你们的亲人,反而来怪责我呢?”

    女人依旧紧咬下唇,不发一言。

    “因为你们的亲人不纳你们,我才管你们,我不想你们冻饿而死,又或沦为青楼苦命女子,这才将你们许与降兵为妻。我知道你们很难理解,你们也许认为你们应该得到更好的安排,至少你们能有一个家,能有一口饭吃。我亦知你们心中苦,但是我能做到的仅只有这些,如果你们不满意,我亦不知如何安排你们。”

    周士相说完,也不看这女人,拿手指向不远处那一大群女子,道:“你告诉我,如果她们不愿做降兵之妻,她们何处去?何以安身?吃什么喝什么?还是说,你们真的打定主意要去赴死了?”

    女人怔了怔,不答。

    事实上她们是不知去哪,才在城门这里哭啼的。也许,最终会有姐妹选择一死了之,但更多的恐怕会因饥饿选择走向那条不归路。那条路不比给侮辱她们的降兵为妻更好。

    周士相放下手,再次看向这女人。

    “你问我,如果受辱的是我妻妹女儿,我是不是也要这样办?...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们的亲人一样对待我的亲人,因为她们是我的亲人,哪怕她们遭了天大的苦难,我亦不会抛弃她们....所以如果真要怪的话,你就怪这世间的礼法吧...”

    周士相长叹一声,害这些女人的除了清兵,亦是这个时代吃人的礼法。前者,他现在能管,他能阻止再有这种惨事出现;可后者,他真是无力干涉,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只有摧毁士绅和宗族的特权,将百姓从宗族、礼法中解放出来,才能谈改变。而这,显然是他目前做不到的事。在未击败江北顺治大军前,他要的是江南的稳定,是一切如从前,而不是变乱。

    那女人终是开口了,她道:“将军,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但我们不想屈辱的活,我们不想做那些禽兽之妻。”

    “这就让我很为难了。”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周士相认为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女人们却认为那是地狱,那是梦魇。

    周士相不是不能让苏州府出面设一个机构安置这些女人,缝缝补补也好,替太平军做些织袜、棉衣也好,总能让她们活下去。可是,这些女人不比孤寡,她们毕竟是有家人的,且是受了这个时代最不能被原谅的失贞之罪,哪怕她们是受害者,也会被世俗目光活活逼杀。女子失节,在这个时代是永远也不能被原谅的事,不问任何情由。

    若由官府出面将她们统一安置,周士相敢肯定这苏州城的百姓百分百会认定这些女人不过是从清军的营妓,变成了太平军的营妓而矣。那时,她们的亲人说不定会闹到官府来强烈要求带她们回家,然后逼死她们,只为成全所谓礼法,保全他们所谓家风。

    百姓是不会相信官府的,他们只会惧官府的威,而不会信官府的德。哪怕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女人并非如他们想象那般,仍会龌龊的坚持原先的看法。官府越是不交人,他们就会越这么想。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导致舆论不利太平军,那时,是放不放人呢?

    因此官府万万不能出面,这样做的后果对这些女人更加悲惨。她们不同于太平军老营那些妇孺,她们有家人,且非太平军中人。

    将人配于降兵为妻,是眼下最切实可行的办法。虽说对这些女人不公平,如同强迫被强奸者忍辱吞声嫁于强奸者,这放在周士相的前世是要被万众唾骂的,然在这个时代,却是最好的德政。没有人会指责周士相乱点鸳鸯谱,甚至于这些女人成家后,她们的父母兄弟还会重新接纳她们,对主导这一切的周大帅感恩戴德。

    这就是这个乱世的荒唐,也是无奈。

    对于那些降兵而言,祸人妻子者,则其妻便是被淫者。是喜剧,还是悲剧,又或是莫大的讥讽。

    三言两拍之醒世恒言也。

    周士相不会退让,不会因为心软去做后果更加不利的事。他准备用强,强迫这些女人接受这个命运。

    柳如是不知何时扶着钱谦益走了过来,周士相和那女人所说,他夫妻二人都听到了。

    钱谦益是文坛领袖,他可以自身不受礼法所制,迎娶青楼出身的柳如是,被人称之为佳话。但他却万万不敢指责那些迫女(妻)出门的百姓,因为这是所有人都认同的道德理念,是维系这个世间的基本法则,哪怕不通人情,哪怕万恶,哪怕丑陋,他都不敢去质疑。

    柳如是于心不忍,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于是她对钱谦益低声说了几句。钱谦益听后有些犹豫,但看河东君如此坚决,还是点头同意了。他上前对周士相道:“粤国公,老夫与拙荆商量了一下,愿出家财在苏州设一织纺,使这些女人能自食其力,不知国公以为可否?”

    钱谦益的提议让周士相动心了,民间出面和官府出面,性质俨然两样。再者,钱谦益是江南士绅领袖,其夫人河东君更是江南士民称颂的女中英杰。百姓对他们的信任远甚周士相和新来的太平军,他们可以质疑官府,却不质疑这对夫妇。

    周士相同意了,让裘国良安排这事,询问女子们是否愿意嫁降兵为妻,愿意的照前安置。不愿的,则交由钱氏夫妇安置。考虑到钱氏夫妇未必有多少家财,周士相又让裘国公通知苏州知府阎绍庆,由府库拨一些银子暗中支持此事。

    “还不谢过老宗伯和河东君!”

    周士相让那女人谢过钱氏夫妇,不用嫁给侮辱自己的降兵为妻,生活又能有着落,那女人如何不愿。

    河东君柳如是担心她随夫君去南都后,会耽误这些女人,便让丈夫先随周士相去南都,她留在苏州操办此事。自柳如是嫁入钱家后,钱家所有事务都是由她打理,有些事情钱谦益自己都不清楚,这开设纺厂的事也牵涉太多,须有人亲自打理才行,所以也同意了。

    那女人回去将钱氏夫妇愿意收留她们,开纺厂于她们自食其力的事说了,一众女子亦是欢喜答应。随后裘国良便命士兵将她们带回营中,钱家开纺厂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总不能让这些女人在外挨冻受饿吧。

    围观百姓听了这事,均是齐声称赞钱谦益夫妇仁德,却是无人说周大帅的好。

    周士相苦笑一声,眼看那些女人已经远去,便要请钱谦益上马车,即刻出城回南京。不想,却有一年轻人从围观百姓中跃步而出,径直向着周士相所在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这人举动立时引起亲卫注意,瞎子李作势便要往前拦截,周士相却是挥手斥退了他们,周围很多百姓看着,若将这年轻人赶走,难免又要落个坏名声。再说,对一个平民百姓也如此紧张,传出去可就是他周大帅的笑话了。

    “瞎子,把那人带来,问问他有何事,若是告状,叫他到衙门递状子。”

    周士相只道这年轻人是学戏台上一般,见他是大官便要来告状的,他急着回南京,可不想做什么包青天,所以让瞎子把人劝走。不想年轻人却在距他一丈之外忽而就跪了下来,然后纳头便对他拜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士相大是诧异,光天化日的竟有人来拜自己,着实让他大为好奇,困惑之下朝前走了几步,问那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你好端端的拜我做甚?”

    突然,周士相只觉一股电流似击中自己,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一幕,何等的熟悉。(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章 将来,我们再做了断!

    四年前,新会城下,出城祭拜的队伍,一个父母妻儿皆惨死的秀才怀揣着一把菜刀,带着满腔复仇之心跪拜在清将由云龙面前。

    那刻,历史为之改变。

    如今,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只是跪的人不是秀才,当年的秀才成了被跪之人。

    周士相没有后退,因为他确信自己没有害过这年轻人的父母妻儿。

    人心无愧,自然无虚亦无惧。

    他在思索,这个年轻人为何郑重的跪拜在自己面前,难道真是来向自己鸣冤的?

    若真如此,便交待下去,查清他家之冤,还他一个公道便是。

    这年轻人并不作答,在那重重又拜了几下后,方才抬起头缓缓对周士相道:“回将军话,小人叫刘文远,是城中一补锅匠,小人之所以跪将军,是因为将军下令厚葬了清军大官管效忠,所以小人特意过来谢过将军的!”

    “噢,你是管效忠的什么人?”

    周士相眉头微挑,他下令厚葬管效忠,只是出于政治目的,而非真要厚葬这个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刽子手,将来若能尽灭满州,他定会让人将管效忠扒尸拆骨。不想,这一举动还没在清军内部取得政治奏效,却让一个管效忠的亲友故人来感谢他来了,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然那刘文远却摇头道:“小人并非与管效忠沾亲带故。”

    周士相大奇,问既非管效忠亲友,何以跪他?

    刘文远的回答却让瞎子李他们听得一头雾水。

    原来这刘文远说他妻子是被管效忠手下的兵抓去折磨死的,故而听说太平军将管效忠厚葬后,便跑来给太平军的将领跪拜磕头表示感谢。

    这说法显然大背正常人的思维,常理来说,这刘文远当是来痛骂周士相厚葬了他的杀妻仇人管效忠,然后哭求周士相将他的杀妻仇人从坟中挖出供他鞭尸泄恨,而不是来跪拜周士相谢过他的“厚葬”仇人之举。

    “疯子,大帅,这人脑子坏了!”

    瞎子李嘟囔了一句,除非脑子坏了,不然这人怎么能干出替仇人来谢恩的事。

    “刘文远,你不必正话反说,我知你心中想什么。”

    周士相知道这刘文远来跪自己,显然不是疯子,他之所以这样说,恐怕是在讥讽自己下令厚葬管效忠之举。看他这极其冷静模样,只怕这会心中有一团怒火正在燃烧,仔细想来,和当年的自己又是何等的想像。唯一的区别是,他周士相没有将刘文远的妻子吃进肚中。

    “将军既知道小人心中所想,那么将军认为小人当做什么?”

    刘文远平静的看着周士相,眼神之中既有期盼,又有仇恨。

    瞎子李见了,手中提的大锤不禁朝上抬了抬,只要这刘文远稍有不对,他才不管这家伙妻子死得有多惨,自己又有多可怜,定要将他当场锤杀。他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大帅。其他,对他都不重要。

    这世间,还有很多比这更可怕,更悲惨的事,瞎子李见的多了,他的心也早就硬了。他自己做过的孽更数不胜数,远的不说,南京满城那个满州小娘就不惨了?

    瞎子李认为,惨,不是刘文远攻击大帅的理由,他也找错对象了,造成这惨剧的是满清,而非抗清的太平军!

    周士相叹了口气,眼下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容他快意恩仇了。他现在是二十万太平军将士的大帅,是复明的领袖,而不是那个只想为父母妻儿报仇的秀才了。所以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只要这些事情最终的目的是杀光满鞑,那么便是他再不愿,他也要去做。

    人,有时候就是要妥协的。

    热血固然痛快,却易冲昏头脑。

    周士相不可能答应刘文远的心中请求,他也不可能刚下令把人厚葬,转眼又自扇一耳光,把人再挖出来的。他要做的是把管效忠这个死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而非简简单单的戮骨扬灰。

    “管效忠已经死了,你便再恨他,他终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对你妻子的遭遇很是痛惜,但有些事情你也要看开些...以后好好活着吧,若家中有什么困难,你不妨去府衙求助,便说是我周士相让你去的。”

    周士相无法为刘文远做的更多,只能聊表心意。

    刘文远听了这话,却是凄惨一笑,悲愤道:“我妻子死了,我妻子肚中才五月的孩子也死了,害死她们的凶手却被将军下令厚葬,而我妻子却只能躺在一薄棺之中,请问将军,我如何看开,又如何好好活着?”

    周士相竟是一时无言以对,因为他想到,若是四年前同样有人这样对自己说,他会如何?他肯定会愤怒,所以他不知如何开口。

    瞎子李则是冷笑一声:“那你是想报仇了?”

    刘文远咬牙道:“对,我是想报仇!”

    “管效忠已死,你妻子的仇已经报了,还报什么仇?”

    “管效忠是死了,可抓走我妻子的两个清兵却没死!”刘文远突然激动起来,他咆哮道:“他们现在是将军的兵,是太平军!若将军真的可怜于我,就请将军替我做主,让小人亲手杀了那两个畜生!”

    瞎子李一怔,觉得刘文远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份。他扭头看向大帅,却发现大帅似乎在出神。

    许久,周士相缓缓开口对这刘文远道:“抱歉,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那些降兵已经投降于我,以后他们就是太平军,只要他们不再犯伤天害理的事,我便不会杀他们。”

    “那你太平军和清军有什么不同?将军你和管效忠又有什么不同!太平军是清军,清军是太平军,你们到底是什么兵?专门祸害我们百姓的兵吗!你的兵都是禽兽吗!”

    周士相冰冷的声音传到刘文远的耳中,让他绝望了。他知道,他的请求有些不现实,但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跪在了这位年轻的将军面前。他是多么想听到对方答应他的请求,将那两个祸害他妻子的凶手捆绑到他面前,让他一刀刀的去割他们的肉,去告慰妻儿的在天之灵。可这个将军却粉碎了他的希望,那么的冷酷,那么的无情。

    有什么不同?

    周士相沉默了,刘文远的话是他面临的一个现实,也是太平军的现实,那就是太平军从头彻尾就是一支由杀人凶手组成的军队!

    他们当中,有土匪,有屠城的降军,甚至还有满州人,蒙古人。大半军官和士兵的手都沾过汉人同胞的血,就是他周士相也同样沾过汉人的血。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但潮州无辜被杀的百姓、hn无辜被抢被杀的百姓,他能说和他没有关系?

    那些百姓冤不冤?

    冤!

    身为杀人凶手的太平军,该不该亡?

    该!

    但真能这样吗?

    太平军和清军就真的没有区别吗?

    如果没有区别,如果太平军的存在就是死更多的人,收纳更多的杀人凶手,那么周士相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

    如果没有太平军,满清现在已经统一中国,不打仗了,自然就不会死人。百姓们能够得到太平,哪怕卑微的活着,总是能活下去。可是因为有了太平军,这场本应该结束的战争又继续了,并且越演越烈,将来也会死更多的人。这对于,那些渴望战乱结束,只想卑微活着,管他是满皇帝还是朱皇帝的平民百姓,公平么?

    脑后多根辫子,就那么不能接受么?

    他们只想活着而矣!

    刘文远的请求合理吗?

    交出那两个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就这么难么?

    如果不交,自己的部下是不是真就是刘文远所说的禽兽之兵?是不是意味着他周士相这几年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断把禽兽招到麾下!

    不,肯定不同,肯定有区别!

    周士相深深叹了口气,摆手让挡在自己身前的瞎子李走开,缓缓走到刘文远的面前。

    “四年前,有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秀才,因为明朝的李晋王围了城,城里断了粮食。于是守城的清兵冲进秀才家,把这秀才的父母杀了吃掉。没两天,清兵又冲进家们,要吃秀才,秀才的妻子却挣扎着对清兵说,我的肉比较嫩,先吃我吧。又过了一天,清兵再来,把这秀才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儿子活活摔死,提着一条小腿把他带出去吃掉了。过了十天不到,李晋王退了兵。秀才活了下来,可他家里除了他外,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周士相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就像在话家常一般。

    “这个秀才每天晚上都在害怕,害怕做噩梦。他很想梦见自己的父母妻儿,可他每次梦见他们,只能见到他们血肉模糊地对着自己哭。他唯一逃避的办法就是磨一把菜刀,不断地磨刀,把刀磨得锋利无比,把手上磨出泡,泡破了流出脓血。只有磨刀,才能让秀才暂时想不起自己家人,才能麻痹自己。”

    “大帅!”

    亲卫姚文龙的双眼红了。他是周士相的小老乡,也是太平军的新会老人。他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他自己的父母大姐也被清兵吃掉,他感同身受。瞎子李也红了眼睛。

    周士相摇摇头,让姚文龙不要说话。

    “如果没有大明兵来,这个秀才当年就可以去省里赴试,大概能考上个举人老爷,过几年上京赶考,得个进士出身,外放做官;然后封妻荫子,享尽富贵…”

    “如果没有大明兵来,这个秀才再不济也能在乡里活得有头有脸,给有钱人家做几年西席先生,然后买块死了主人的附廓田耕读一生,子孙满堂…”

    “如果没有大明兵来,这秀才的孩子已经七岁,这会儿父子二人正安坐书房窗下,要么写字要么读书,二老乐呵呵看着我们,妻子端茶送水其乐融融…”

    “如果…”

    周士相的声音越来越低,两眼望着南方,似乎要用目光把天际刺破。跪在地上的刘文远垂着头在地上呜咽,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太平军的将军是在说自己。

    世上之事,有什么能比同病相怜更能相互理解?!

    周士相低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笑,坚定无比的说道:“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这个秀才没有怪大明兵,他知道仇人是谁!八年前,如果没有清兵来,广州的八十万百姓也还活得好好的,每年过节赶集,秀才都能去省城作诗筹唱;十年前,没有清兵来,南昌的三十万百姓还在准备年节的米面猪肉,开开心心准备过年;十五年前,没有清兵来,这南直隶的扬州、江阴、嘉定、昆山,还有你们苏州的数百万父老乡亲,隔几日便能喝个小酒,听个戏文,春天看繁花,秋天闻虫鸣,父母家人齐聚,快快乐乐!”

    “但是他们的结局呢?那些百姓呢,他们在哪!“

    “四年以前,秀才在他父母妻儿惨死的城中对全城的人说:只要这贼清在,你们就是待宰的猪羊!只有早晚被宰割的区别,没有不做猪羊的自由...你觉得你之前生活安稳,那是因为贼清鞑子在吃别人的肉,还没轮到你!...可就算是猪羊,被杀的时候不是嚎叫就是挣扎。只要这贼清在,总会有人造反,总会有人反抗,总会有人不想做猪羊,想要做人!”

    “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让天下人不再做异族禽兽的猪羊,让天下人不会再象秀才一样父母妻儿被吃掉,不再像你这样妻子被污辱到死。让所有人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不会被人随意侮辱,不会被人抢劫杀害。老人能够被孝养,幼儿能够被宠爱。”

    “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贼清鞑子不愿意我们过上这样的生活,还想继续把天下人当猪羊怎么办?!我没有选择,我只能拿着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菜刀去反抗,去杀了那个下令吃全城百姓,包括我父母妻儿的畜生!只能带着和我一样想要报仇的男人们去杀鞑子报仇!”

    “十五年来,江阴城的阎典史败了、湖广想要反攻的堵军门败了、西南的李晋王败了、这一次厦门的延平王也败了,我们一次次败,同心死义的军民数百万不止!可一次次没有放弃,没有投降,就是为了出口恶气,还天下人一个公道!现在,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收复了南都,收复了江南,你将来有机会可以去两广看看,我们太平军治下的百姓乡亲是做着人还是照旧做猪羊!”

    周士相激动起来,语速越来越快。他把痛苦压抑得越久,越是如同火山熔岩一般喷涌而出。周围有听到的百姓已是哭声一片,他们想起了自己的苦难,想起了多年前遇难的亲人。

    钱谦益和柳如是也哭了,整整十五年的痛苦记忆被周士相的回忆所勾起,恍若就在眼前一般。

    “今日,我可以告诉你。这苏州城过去的清兵,现在的大明兵,我不会杀他们,我甚至不会责罚他们。他们许多人有罪,而且是死罪,是滔天大罪。但既然我允许他们戴罪立功,他们就是我手下的子弟儿郎。他们会为我而死,为你而死,为大明而死,为天下汉人不再做猪羊而死。你如果要怨恨,就怨恨我一人好了。等我灭了这祸害天下的贼清鞑子,我们再来这城门下做个了断!”

    “将军!”

    哭成泪人的刘文远突然挺起身,对着秀才又重重行了大礼。

    “请大帅让我投军,好让我报家破人亡之仇!”

    .........

    以下是有感而言,实在是不得不吐,可能会让大家多花一分钱,这个明日更新会有补偿。

    有关苏州情节不要再争论了,有关那个时代的一些事情也不要争论了,我真是被一些书友弄得头都大了。我可以很圣母的安排好每一个情节,让你们皆大欢喜,而不是写这种让你们非议、痛骂,甚至指责我人品的情节。

    这种情节会让你们弃书,会掉订阅,我知道这样对我很不利。但这本书从一开始走到现在,靠的不就是你们的认同么?正如我在开篇所言,这部作品就是血淋淋的作品,不是温情的,也不是阖家欢的类型。

    也许,我错了,我自以为是的给自己挖坑,却无法照顾读者的阅读习惯和舒服度,让你们感到别扭,突兀。这一点,我会改进,吸取教训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

    但我想,我写的故事,可能很贴切那个时代的真实情况吧。我早前就说过,不要奢望秀才能够一蹴而就改变这个时代太多,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有些在我们现代人看来十恶不赦的事,在那个时代却是被称颂的德政。

    乱世,重要的是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其它。

    秀才如今并未主宰中国,他还有大敌,还有很多敌人。他不可能在大敌未退之前,就腾出手来以现代人的理念改善这个社会。如可怕的封建礼法,在没有摧毁士绅和宗族特权前,想谈改变,那就是笑话。有关女人的情节,为何不能官府出面,我在书中已经交待清楚,我也妥协了,改由河东君来收拾这个残局,而不是执意执行你们强烈反对的手段。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尊重书评意见,以后我不会因为你们再有反对,就轻易退让,改变我的故事走向。

    我那些可爱的,喜欢提出批评意见的读者们,你们要清楚:万恶的封建礼法真是吃人的,也不是一天、两天,或者一年两年就能改变的!

    廣東为何能够推进一些政策?那是因为廣東被清洗过,并且人口很少。而刚占领江南,就要去推行廣東的政策,那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秀才没有时间去改变万恶的东西,他只能先适应,因为他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对付福临。

    好了,罗嗦到这儿吧,太长了,你们看的也累。

    最后说一句,请一些年轻的读者朋友对河东君柳如是带有敬意,在我的UU小说,她是一位可敬的女中豪杰,而不是一个明末穿越主角见了就要骑的花瓶女主(配)。

    再者,埋怨我不收河东君却又屡次着笔写她的读者小朋友,你口味也太重了,河东君年纪很大了,四十五岁,在那时,属于奶奶级的女人了。你竟想要秀才收这位,不收还埋怨,真是叔可忍嫂也不可忍啊!(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一章 我范家遭了什么罪

    明亡于清,究其原因,根子还在于政事疏漏,与士人过宽,与庶民过严,商贾借士人崛起,无利不起早,心中无国家民族之所义,唯图方寸之所得,范奸永斗者,明国之人,汉之苗裔,却在国战之时,不图利国与一毛,却重清人之一信?

    不重汉人之存亡,只顾一家之私,图小利忘大义者,莫过于此,清人如无铁器之利还至于如此迅速的崛起?真正是送利刃与仇寇,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之始,正是始于晋商手也,虽万世难消此恨!

    晋商,民族败类!——此盖棺定论!

    .......

    张家口。

    由大清皇帝亲自赐产的范家大院“中和堂”内,点着明亮的巨烛。

    范家儿媳刘氏呆呆的坐在堂内,边上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夜已经很深了,刘氏却迟迟不愿睡去。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努力忍着瞌睡,不时偷偷转过脸去打个哈欠。

    打了三更后,在范家生活了一辈子的赵管家见少奶奶这么呆坐也不是回事,便进到堂内劝道:“少奶奶,您还是先去睡吧,省城真要有什么消息过来,有我在这侯着,您放心就是...再者,您也别太担心,咱家老爷是皇上亲封的皇商,入的内务府籍,咱范家又根本没有和口外蒙古私通过,老爷出不了事的。”

    一个叫绿翠的丫鬟也劝道:“少奶奶,您还怀着身子,可不能这样熬,还是赶紧歇着吧。”

    刘氏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做声。她看着三十许人,容貌甚美,但体态有些柔弱。微起的小腹是她的第二胎,老大是四年前出生的,取名叫毓馨。

    “省里,府里都要使银子,京里也要送银子,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得把老爷救出来!要还不行,咱们就去告御状,我们范家打前明起就替大清卖命,昨这帮官说抓老爷就抓老爷呢?还把大爷打的那么惨,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氏真的是怒火难平,好端端的天降祸事,省里来了帮兵丁,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自家老爷给锁走了,她的丈夫范三拔也被兵丁痛殴了一顿,害得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得。

    赵管家迟疑了一下,道:“少奶奶,不是没往上送,可是那些官都不敢收,说这回是京里来的钦差要办咱范家,省里那帮人现在对咱们范家如躲瘟疫般,一个个都嫌咱家的银子烫手呢!”

    “这天下还有嫌银子烫手的!”

    刘氏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愤,赵管家怕少奶奶伤了胎气,不敢再开口说话。刘氏气一会,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赵管家还想再劝,刘氏却只是摆手,赵管家不敢再做声,悄悄退下。

    两个丫鬟看到管家下去,都是失望,两人心里发苦,天知道少奶奶这要呆到什么时候。

    刘氏一手扶着头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在祖宗牌位前跪下来,低声祷念道:“范家历代祖宗在上,范门刘氏今日在此虔诚祷告祖宗在天之灵,保佑老爷安然无恙,保佑大爷身子快快好转,保佑我范家阖门安康!”

    刘氏祷念完,略觉心安,丫鬟扶着她站起,突然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不禁一阵恍惚,似觉天要塌了般,吓得腿一软,复又跪下,又手合掌道:“列祖列宗,想我范家,经商一百年来,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这偌大家业全是老爷白手起家,一个子一个子攒出来的...老爷、大爷天天往外花银子,铺桥修路,舍粥给钱,又广修庙宇,给菩萨镀金身,口里口外哪个不说咱范家仁义、信义!...凭什么该老爷吃这官司,凭什么老天要降这祸给我范家?我范家要是败了,那是再无天理....”

    刘氏一边祷念着,一边流着眼泪。她就那么虔诚的望着那一排排供奉着的画像。

    画像都是范家历代祖宗,只是二十年前这些画像还是汉人的衣冠,现在却都变成了满人的衣冠。这却是因为范家因被大清皇帝赐入内务府籍,家主范永斗自觉已是旗人,故而要光宗耀祖,特意请画工将历祖历宗的像都重新画了。画像中的祖宗们多了辫子。

    刘氏就这般跪着,许久,才因为丫鬟来报丈夫范三拔醒了,这才赶紧起身去看丈夫。

    范三拔是范永斗的独子,很是精明能干。自从范家被封皇商,入内务府籍后,范永斗父子便挟内务府的权威,藉清朝给予的特权和方便,大肆扩充经营范围。一方面继续经营边疆贸易,另一方面在关内进行绸布茶粮贸易。家产成倍的翻增,成为名符其实的第一皇商。就张家口这座大院中就有仆人三百余,城中属于范家的商铺也有大小五十三家。其他地方更是多的吓人。

    刘氏来时,被官兵打伤的范三拔正在榻上挣扎喊着:“来人,我要起来,来人,快扶我起来!”

    刘氏快步走过去,接过下人手中的药碗:“大爷,你躺着,先把药喝了。”

    范三拔一把推开:“我不喝,我要起来!”

    刘氏眼里一下涌出泪花,颤声道:“大爷...”

    妻子的眼泪让范三拔心里一软,停止了挣扎。

    没被打伤前,范三拔相貌堂堂,一举一动都是大财商的威仪,不过眼下,他身上可再也没有一点威仪,而是一个床上不能动弹的男人。神形很是憔悴。

    刘氏噙着眼泪给丈夫喂药,但是只几口,范三拔便“噗”一声吐了出来,倒下去,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刘氏大惊,连声唤叫大夫,这时却见范三拔撑起半个身子,艰难却果决地说道:“别叫大夫,扶我…坐起来!”

    刘氏踌躇了一下,只得和下人扶丈夫拥被半躺半坐。

    范三拔闭眼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半晌喘着气问妻子道:“他们肯放我爹回来了么?”

    刘氏摇摇头,范三拔见后,更是痛苦。

    刘氏见了,心中大为不忍,背过脸去低声道:“大爷,老爷被关在省里,咱家派去的人都不让见,送去的银子也没人敢要,说是京里来的钦差要办咱范家....我...我怕...咱范家怕真是大祸临头了...”

    一听这话,范三拔的身体姿势没有放松,手却下意识地抓起身边一个鼻烟壶,烦躁地用力握着,那鼻烟壶竟在不经意中被范三拔攥碎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二章 官兵进府了!

    裂开的鼻烟壶碎片划破了范三拔的手,血滴在了棉被之上。

    刘氏吓得忙拿帕子要去裹,范三拔却猛的一把将她推开。刘氏一个步伐不稳,竟是跌倒在地,轻叫一声。下人见了,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少奶奶扶起。

    看到妻子微挺的肚子,范三拔有些后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怔怔的坐在那,望着棉被上的血迹发呆。

    血液渐渐凝固,碎瓷却仍在手中。

    “大爷。”

    刘氏轻声叫唤一声。范三拔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挥手要她下去。刘氏无奈,只得和下人一起退出屋中。房门掩上那刻,刘氏看到丈夫突然将头埋在被子里,闷声哭泣着。

    下人们听到了主人的哭泣声,却谁也不敢窃声私语,他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心中却担心着,惶恐着。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一家之主的老爷下了大牢,少爷也被官兵给打伤。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刘氏也累了,身累,心也累。

    “都下去歇着吧。”

    下人们听到少奶奶的声音,如蒙大赦,一个个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刘氏兀自又站了一会,直到丈夫哭泣的声音再也不闻,才让两个贴身丫鬟扶自己去休息。

    也许,一觉醒来,老爷就回来了吧。

    范家大院也依如从前。

    ........

    范家大院很大,因为是大清皇帝特意下旨赐产,故而动工时格局就很大。中庭门楣上镶着的是内务库发给的“皇商”凭证石刻,中和堂内除了挂了范家列祖列宗的画像,更供奉着大清皇帝赐给范家的入籍内务府圣旨。

    在范家上下看来,那道圣旨比列祖列宗还要重要,没有这道圣旨,他范家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山西商人,有了这道圣旨,他范家就是大清皇商。

    只要大清万万年,他范家也将万万年。这是大清对他范家三十年为大清效命的奖赏,是他范家三十年投入的回报。

    范家不会在乎世人骂他们是汉奸,他们是商人,他们图的就是利。

    大清能给他们带来利,他们就没有做错。

    商人逐利,有什么不对!

    “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否亦为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孔圣人的这句话和范永斗的家训一起刻在中和堂的柱子上。每一个范家子孙在供奉祖宗时,都能看到那句家训——“经商先做人,做人先修德。”

    ........

    少奶奶离开后,赵管家依旧在中和堂外的厢房等侯消息。这些天,范家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专门停了一家商行用来传递省城的消息。几十年的积蓄,范家得到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家产,更是雄厚的底蕴。为范家传递消息的都是快马,上等的蒙古好马,而那些信使也都是口外闯荡行帮的好手,内中不乏前明九边的精兵。

    范永斗是被官兵抓走,若来的不是官兵,范家可以轻易的在张家口动员不下千人的武装力量。如果时间够,他们还能调用更多。这些人,名义上是范家的伙计、家丁,实际却是范家的私兵。只是这些私兵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范家的商队,又有内务府撑腰,所以没有人敢过问。

    钱时勇就是范家的私兵,他刚刚从口外蒙古回来,还没来得及领赏钱歇息几天,就被管家赵福派到了省城。和他一起随商队回来的几十个好手都去了省城。

    钱时勇回来时,他的马已经直喘白沫,随时都会倒毙。但钱时勇已经顾不上马了,他箭步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喊着。

    大门两侧悬挂的灯笼在寒风下东摇西晃,钱时勇的视线忽明忽暗。

    大门被缓缓的打开,钱时勇冲了进去,对着一直在等消息的赵管家说了几句,赵管家当场只觉手脚冰冷,然后疯了般冲去找少奶奶。

    ......

    睡梦中的范三拔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人在摇晃,耳边也似乎有哭声。

    他一惊,睁眼一看,摇晃自己的却是妻子。再一看,屋中团满了人,赵管家在,父亲的几个小妾也在,两个叔叔和婶婶们也在,人人脸上都有泪痕。

    范永把四岁的儿子范毓馨在奶妈的怀中,好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这...”

    范三拔一惊,猛的一个立身,喝问妻子:“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都在哭!”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范三拔心一突,一把握住妻子的手,颤声问道:“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刘氏只在哽咽,她吓坏了。

    “别哭了,快说啊!”范三拔急了。

    范三拔的二叔范永勤正要开口,赵管家却突然跪在地上,哭着道:“少爷,省城传来消息,朝廷要将咱们范家满门抄斩!”

    赵管家话音一落,刘氏就嚎啕大哭趴到了丈夫的身上,身子不住的发抖。所有人的哭声更大了,那是恐惧的哭声。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

    范三拔根本不相信,他绝不信,他爹去过紫禁城,皇上亲自赐宴,又赐他爹黄马褂,封他家为皇商,抬他家入内务府,怎么可能会要将他范家满门抄斩!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范三拔不能信,他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握住,因为用力过猛,顿时撕裂已经凝固的伤口,鲜血再次滴下。

    范永勤强忍泪水,悲愤道:“三拔,是真的。消息是省城那边的人花重金从巡抚衙门里弄出来的,报信的人赶在抄咱家官兵前头出的城,这会官兵怕就要来了!...咱们...咱们范家...完了...”

    范三拔好像被雷电劈一般,整个人呆在了那里,胸口血气上涌,“啊!”的一声大叫喷出一口黑血,仰头便倒。

    “大爷!大爷!”

    众人吓得忙抢上前去,刘氏六神无主。正乱着,门房齐三面无人色的奔进了屋子,慌着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兵进府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三章 包衣奴也配称旗人!

    头戴孔雀翎的御前二等侍卫海通阿奉内大臣遏必隆之命,亲自带领200满州兵丁抄杀范家大院。张家口的营兵亦被调来数百,却只令围住范家大院,未得命令不得入内。

    200满州大兵撞破了范家大院厚重的大门,满兵手中的火把映红了整个范家大院,让范家大院上下如堕冰窖。

    范三拔的二叔范永勤还算有胆色,他带人到了前院,挡住了一众要冲进后院的清兵。

    “敢问大人,我范家犯了何事,以致朝廷要诛我范家!”

    范永勤双目满是怒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朝廷为何要如此待他范家。想当年,他和大哥为了给处在明朝封锁中的大清送去粮食、铁器、火药等急需的物资,冒着性命之忧带着商队从蒙古人的部落中穿过,好几次险些叫蒙古人杀死。最终在以范家为首的山西商人帮助下,大清度过了难关,最后取得了天下。

    范永勤清楚的记得,当年他范家和一干山西商人通过各种手段,收购明朝的粮食输送给关外的大清,为了给大清送去更多的粮食,他们甚至和一些官员联起手来从大明后方强行收购粮食,令得无粮可食的百姓被迫揭竿而起,成为“流贼”。

    这对大明是罪,对大清却是天大的功!

    正是因为这天大的功,他范家才能得封皇商,才能得入内务府籍,成为皇家的包衣奴才!

    可现在,大清却要杀他范家,这是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

    为什么?!

    范永勤不服!

    “我范家是内务府的包衣,我们是旗人,没有圣旨,你们不能杀我范家任何一个人!”

    范永勤没有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这些清兵不要杀他,不要抄他范家。而是愤怒的指责对方,他的底气便是他范家不是普通人,而是皇帝的包衣奴,是入了内务府的旗人!

    海通阿听了范永勤的话,却大声笑了起来:“你这包衣奴也配称旗人?”

    笑声嘎然而止,范永勤没有来得及任何闪躲,他的脑袋就飞离了脖子。

    范家人发出惊叫声。

    范永勤脑袋滚落在地上,眼睛还睁着,嘴亦张着。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那具正在朝天空喷涌鲜血的身体。

    “留女不留男!”

    海通阿将长刀在范永勤的尸体上擦拭着,扫了眼范永功的脑袋,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杀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头牛、一只羊,甚至都不是一头猪,而是一个可怜的蝼蚁。

    满兵们得到长官的命令后,如狼似虎的砍向那些范府男人。他们从前院砍到后院,见到男的就杀,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能躲过挨刀的命运。

    满兵的疯狂吓得那些范府下人、丫鬟们尖叫连连,她们东跑西窜,有吓呆的瘫坐在地上,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了般,连手指都动不得了。

    这个时候,范府终于有人反抗了。

    范家大园有数十名护院家丁,他们有的在满兵冲进来后知道不妙,翻墙逃走。可墙外,却是一排排持着长矛的清兵。

    他们无处可逃。

    人之将死,亦会拼搏。

    护院们奋起反抗,可却根本改变不了他们被屠的命运。

    二十多个出生在范家、长在范家的家生子拼死反抗着满兵,他们一边抵抗一边往后退,最终血染花厅。

    范家大院成为人间地狱时,大院的主人范三拔仍在昏迷之,满兵发现躺在床上的他时,也不管这男人是谁,上前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

    “噗哧”一声,昏迷中的范三拔浑然不知自己已不在这个人世。

    或许,昏迷对他也是个解脱,至少他不用看到在他家中发生的可怕场景。

    刘氏抱着儿子范毓馨被丈夫的死吓呆,她哭着嚎着趴在丈夫的尸体上哀号。

    四岁的范毓馨也没能躲过被杀的命运,刘氏被满兵拖上了大床。床下就是她丈夫和儿子的尸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多少满兵从自己身上翻下,刘氏已经没有意识,她的下身都是血。

    范家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如此惩罚!

    刘氏咬断舌头的时候,她的肚子动了一动。

    范永斗的三弟范永民带着两个家生子负死顽抗,范永民身手不错,平日就喜耍枪弄棒,甚得大哥范永斗的喜欢。此时,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咆哮着和几个冲上来的满兵绝望的顽抗着。

    忽然,范永民的左腰一痛,他被满兵剌中。那两个家生子也是力战不支,被满兵们乱刀砍死。

    范永民的两条胳膊被满兵从身上砍下。

    那刻,他想起二十年前,他和大哥范永斗在低价收百姓粮食时,为了让这些刁民顺从,他们拿铡刀连着切断了五个年轻人。

    这是报应么?

    范永民不知道,他等不到答案。

    范家的女人被满兵们从各处搜出,尔后将姿色不错的关在几间屋中。

    她们将优先供满兵军官们作乐,尔后,她们最好的命运是被卖于妓院。

    在那,虽然耻辱,总能活下去。

    范家大院内,满兵到处搜捡范家大院的存银,只要值钱的物件被他们一股脑的搬了出来。

    几十尊金像被砸碎在地,一箱箱的银子从地窖中被抬出,一盒盒的金银首饰、珠宝玉石被倒在青石铺就、已经染满鲜血的地上。

    一本本帐册、一叠叠银票被搜出,仅从范家大院抄出的金银就有一百三十余万两。帐册上边记着范家在直隶、河南、山西四十州县遍设盐店,在天津沧州有囤积盐的仓库,在北京有商铺十七间、银号一家;在张家口有商铺53间,银号一家;在归化城有商铺8家,在太原有商铺19间,银号一家;在河南彰德府水冶镇有当铺一座,其余各地大小当铺数十家。土地方面,仅在张家口就置地106顷,分布各地的房产近1000间。大致估算,范家的家产大致在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左右。

    “早该抄这帮汉狗了,竟然比咱满人富上天了!”

    海通阿咒骂着,命人将那刻有“皇商”的印记砸下,又亲自将范家供奉的圣旨取走。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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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195/ 第一时间欣赏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作者:傲骨铁心所写的《汉儿不为奴》为转载作品,汉儿不为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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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介绍: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 伪清顺治十一年,广东新会汉人周士相:“我汉家男儿绝不为奴!”汉儿不为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儿不为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